查看完整版本: 海冬零兒 -【機巧少女不會受傷‧十三】Facing "Elder Empress"
頁: [1]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08 PM

海冬零兒 -【機巧少女不會受傷‧十三】Facing "Elder Empress"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8-26 11:32 P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機巧魔術——那是由內藏魔術迴路的自動人偶和人偶使所用的魔術。

    奪回硝子後五天。

    一邊同情夜夜的情況一邊又等待著夜會的再開的雷真收到了,去奪回與神性技巧有關的<要石>,這樣的學院長的密令。

    雷真立刻開始了搜索,但是硝子,還有夜會的競爭對手的<女帝>索涅奇卡被襲擊了。

    情況十分錯綜。

    另一方面,夜會也突入了最終幕,包含洛基在內的剩下的手套持有者們被捲入了薔薇們的陰謀,戰斗轉向了觀眾所沒預想到的方向……! ?

    交響學院戰鬥動作劇!

    要救接近終了的夜夜,唯一的方法是——“小子,成為魔王吧”

【原日文書名】: 機巧少女は傷つかない13 Facing "Elder Empress"

【原所屬文庫】: MF文庫J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10 PM

序章 惜別,與決意

    「雷真,請你說實話!」

    在冬日干枯的樹林裡,搭檔把額頭抵在雷真的後背上如此說道。

    雷真感到忐忑不安,一半以上是想要蒙混過關地冷淡回答道。

    「那些話,等鍛煉以後再說不行嗎?現在可不是那個時候——」

    「‘夜夜是我的妻子’對吧?」

    「才不是呢!」

    夜夜一臉像是遭到背叛一樣的表情,用頗帶怨氣的眼神瞪著雷真。

    「這、這就是倦怠期……?」

    「回歸現實吧。現實就像這片枯敗的庭院一樣冰冷」

    「雷真好像詩人呢。還是說大腦的狀態不太好嗎?」

    「那是你!是你的腦子有問題!」

    「好過分——(心)」

    夜夜生氣地用腦袋扣著雷真的肩膀。然後,又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

    真拿這傢伙沒辦法——雷真這麼想著,卻發現自己也在跟著她一起傻笑,吃了一驚。兩人的感情正日漸融洽,比過去還要和睦。但那份溫馨的氣氛,卻被一股冰涼的寒風潑了冷水。冷氣的發生源是夜夜的姐姐伊呂利。

    「絕不答應……只要雷真大人的風流病沒有治好,就絕不把夜夜嫁給你……!」

    「我根本沒有風流病!」

    「何出此言!若是您意欲構築后宮倒還說得過去!」

    「……后宮就沒問題麼」

    「自然,一舉照顧到所有人,不如說我覺得這樣更加坦誠」

    「那倒是——餵,那怎麼可能啊!是你的感覺有問題吧!」

    「啊、不是、絕絕絕對不是說小女子也想加入其中」

    「姐姐大人~~~~~~~~又在有意無意地挑逗雷真~~~~~~~~!」

    「夜夜!不要胡猜亂想!那那那種……淫亂的妄想!」

    「淫亂的!?你在妄想些什麼啊姐姐大人!」

    姐妹倆開始嘰嘰喳喳地吵了起來。雷真剛想著乾脆放她們不管,突然某個柔軟的物體貼到了他的後背上。

    那是三姐妹中的麼妹小紫。小紫拿臉蛋蹭著雷真的後背,

    「坐收漁翁之利~(心)趁鬼不在來洗滌~(心)」

    「你是要洗哪兒啊」

    「洗濯心靈哦——。還·是·說,想要做些必須要先洗澡澡的事?」

    「小——紫——,快從雷真旁邊離開!機巧戰鬥姑且不談,晚上玩姐妹丼什麼的姐姐我可不同意!」

    「對,就是那個!夜夜說得好!」

    雷真甩開姐妹兩人,口氣嚴肅地說道。

    「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了吧。我們可是在為夜會做特訓呢」

    就是為此,幾人才會身處寒風凜冽的室外。三姐妹有些難為情地陷入了沉默。

    「的、的確呢……」

    「連夜夜都忘了嗎!果然!算了不管了,來重新復習一遍陣形」

    雷真取出一本線裝書,擦拭了兩三次被熏黑的封面。

    「沒想到我居然還有機會用這東西……。幸好沒有扔掉」

    那是本赤羽一門的戰術書,記載了集團戰法相關的內容。裡面詳細解說了習得紅翼陣的赤羽流傀儡師如何同時使役複數的自動人偶進行高效戰鬥的方法。

    由於過去只有夜夜和雷真兩個人,相比自己使用,雷真更加側重於用它來預習仇敵的戰術。不過現在,它已成了一件武器。

    「真不可思議吶。能力落後而離家出走的我,現在居然會用著赤羽流」

    「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夜夜一直這麼相信著」

    夜夜嫣然一笑,強有力地說道。

    「總有一天,雷真會成為誰都無法企及的,強大的人偶師!」

    「騙誰呢。你之前還嫌棄我的吧。說我是『這種笨小子』什麼的」

    「那、那隻是<序幕>的部分。從<一幕>開始就一直相信著雷真的」

    「……幕是指什麼」

    「『愛妻日記』的序幕。或者說是『女狐殺油地獄』」

    「別給我的上半輩子加上奇怪的標題!」

    「一開始確實,是有點懷疑雷真。但是現在就很信任。從心底里!」

    ——的確,夜夜非常信任雷真。自從到了這所學院以來尤其如此。

    越是到了走投無路的關頭,夜夜就越是信任雷真的實力與直覺,將性命交付於他。

    硝子不久前告訴他的話又在腦海中迴響了起來。

    『十日後。應該就會有,那個答案了吧。 』

    「雷真?你怎麼了?」

    「……我不是值得你信賴的人。這之前也是,和硝子小姐」

    「和硝子?和硝子怎麼了?」

    簡直是自作孽。雷真急忙補充道。

    「我搞坐了。素麼都木有」

    「這不是吞吞吐吐的嘛!我聽到'和硝子『越過那條線』'了!」

    「才沒說呢啊啊啊啊!雖然有想過!」

    「果然~~~~~~~~!」

    「沒錯沒錯,和我做了些好事呢」

    隱約的梔子香氣輕柔地乘風飄來。向上風處一望,只見一名身著艷麗服飾的女性從被燒焦的樹林對面朝這裡走了過來。

    她正是剛剛才說到的硝子。小紫率先跑過去,撲進了硝子豐滿的谷間。

    一見妹妹撒嬌,伊呂利馬上吊起眼梢來。

    「小紫!在外人面前太不像樣了!」

    正如她所說,硝子身後還跟隨著兩名身披黑色斗篷的魔術師。其中一個人很年輕,另一個是生有一雙金色瞳孔的男人,這個人雷真也認識。

    雷真很清楚他們的實力,硝子對不禁擺起了架勢的雷真輕鬆地說道:

    「他們是來接我的。我收到了協會的傳喚。不過,這是'隨我意'的」

    這話就像是要他安心。

    也就是說傳喚並不是強制性的。但就算這麼說,這實質上還是逮捕——阻止硝子逃亡,還有妨礙結社來奪回她才是真正的目的。花柳齋不僅製造禁忌人偶,還身負與金薔薇同謀企圖暗殺奧地利皇太子的嫌疑。

    審問可能會非常嚴酷吧。下達的判決也大概不會輕。

    三姐妹和雷真都神色黯然。硝子卻開朗地說道:

    「別擔心。我想與其東逃西竄,不如說明情況,和他們成為同伴。我今天就是來說這個的。我想在出發前,把這點告訴小子你們。」

    雷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他覺得若是過去的硝子,是不會如此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意圖的。

    硝子淺笑轍止,很是懷念地仰望著冬日的天空。

    「想起來了。那時候的小子也是,像這樣在廢墟里鍛煉呢」

    「啊……的確。夜夜和硝子小姐出現在我的面前——」

    「雷真。靠那些陳年往事可是搪塞不了夜夜的」

    夜夜從旁邊插了進來。雷真扭過頭去。

    「搪塞?搪塞什麼啊?」

    「剛才的下文!你和硝子做了什麼好事!」

    「所以說,什麼都沒有啦。……結果上」

    「結果論!嗚~未遂也足夠立罪了!請對夜夜也做同樣的事!」

    「夜夜,到這兒來。別那樣披頭散發的」

    硝子坐在木樁上,向夜夜招手。

    那份沉穩的聲音,彷彿吸走了夜夜的怒氣。她就像被吸住了一樣向硝子那裡走去。硝子讓夜夜坐在她身旁,用梳子梳起了她的黑髮。小紫見狀,便纏上了硝子的膝蓋。

    「好狡猾!我也要!」

    「按順序來。你坐好」

    「好~!」

    「別、別鬧小紫!鍛煉要如何是好!」

    「伊呂利。你也過來吧」

    硝子招呼道。伊呂利迷惑著,看向雷真。雷真笑了笑,

    「去吧。我去複習複習指南書,方便給你們講解。」

    「……我明白了。既然雷真大人都這麼說的話」

    「唉呀,真是。比起我更優先小子說的話?」

    「請、請不要開玩笑主人!這應該說是趨勢什麼的,是順勢的!」

    伊呂利難為情地垂下頭來,但還是快步挪向了硝子那裡。

    在冬日里些許的陽光下,姐妹們與創造主度過了平穩的時光。

    圍坐在硝子的身邊,讓她梳理秀發的姐妹們如畫一般美麗,又光鮮奪目,最重要的是她們看起來無比幸福。黑斗篷們也頗有照顧,並沒有加以催促。如果是他們,大概不會對硝子不利……雷真如此期待著。

    而另一面,他也感到了一股揪心的痛楚。

    不久之後,他們會以怎樣的心情來回憶這份幸福的光景呢?

    夜夜的生命到達盡頭的時候,小紫、伊呂利,硝子、還有雷真自己……

    離硝子所說的『十日後』,已經只剩五日光陰。

    當然,絕望還離的很遠。硝子也帶給了他希望。被賦予的使命很艱難,條件也十分殘酷,但達成它的可能性也並非為零。

    不久硝子把三姐妹的頭髮梳理完畢,站起了身:

    「好了,該走了。到我回來為止,一切都聽從小子的指揮」

    「是,主人。便是侍寢也謹遵雷真大人之意」

    「我可不會再吐槽嘍?話說硝子小姐,你要花幾天才會回來?」

    硝子看向黑斗篷們。金色瞳孔的男人搖了搖頭。不能告訴你,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硝子聳了聳肩,草草回答道。

    「就是這樣。還是別抱太多期望為好」

    「……明白了。硝子小姐就不要再擔心我們,處理好自己的事吧」

    「呵呵,變得蠻可靠的了嘛」

    硝子優雅一笑,用惡作劇般的眼神看過來。

    「等我回來了——是呢,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回日本軍的宅子了,乾脆我也住在男生宿舍吧。就在小子的房間裡。沒問題吧?」

    「當我那兒是接濟寺啊!怎麼可能啊那也太不講理了!」

    「事到如今,還計較什麼?我家的孩子不都和你住在一起嗎?」

    「雖、雖說是那樣,但是……和硝子小姐同居的話,應該說是各種方面都會很麻煩……還是說會很難睡得著呢」

    能看到夜晚悶悶不眠的未來。臨時的宿舍雖然很大,但住進去五個人果然還是太狹窄了。睡在和硝子幾乎零距離的地方,光是想想鼻血就要冒出來了。

    再加上前幾天已經感受過的,那莊嚴的兩座靈峰的觸感,感覺身體都快燒起來了。

    夜夜鬧起彆扭,抽抽搭搭地哭道。

    「雷真……在夜夜旁邊就能睡得那麼死……!」

    「不不,我才沒有睡死呢。還要防範你夜襲的」

    「還在傷口上撒鹽!」

    硝子從身後抱起舉起拳頭的夜夜,低聲輕語道。

    「夜夜,你是要服侍在他身邊的人,絕不能比小子先死哦」

    「啊——是,沒問題!」

    似乎對她的回答感到很滿意,硝子點了點頭,一個個看向姐妹們。

    看上去就像是惜別一般。突然,雷真有種她會不會就這樣一去不回一般的不安。

    謎樣的預感令他惴惴不安。與正迷惑著該不該阻止她的雷真正好相反,硝子則下定決心背過身去,露出凜然的成人的背影。

    就這樣,魔術師們帶著硝子離開了學院。

    在好一段時間內,四人都筆直地站著,望著硝子離去的方向。

    「走了呢……」

    「啊啊,為了承擔責任吶。我們也做我們該做的事吧——」

    「啊,快看!那些人!」

    小紫指向樹叢。在遠處的步行道上,走著一群奇異的人。

    那是一群身穿同款連衣裙的少女。她們之中走著一名戴著銀色假面的男學生——馬格納斯。

    他們正朝技術科的方向走去。他們不可能沒注意到雷真一行,卻連看也沒看一眼。雷真笑了笑,

    「剛好。我有點事要問那傢伙。比如戰隊的事,全族的事。實在不行的話,就算揍飛他也要逼他吐出來」

    「哎呀哎呀,那我可不能同意呢」

    背後傳來了故作糊塗的聲音,雷真和三姐妹急忙躲開。

    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還是說他是剛剛才過來的?

    直到現在才散發出暴力性的威壓感。學院長愛德華·盧瑟福正站在那裡。

    「在神聖的學院內互相殘殺之舉,我可不能苟同。而且,本該為夜會最終章錦上添花的手套持有者,卻在街頭互毆中做出了結,這也太掃興了吧?」

    他指了指雷真的手套,像個性情溫和的老人似的笑道。

    ……突破這個男人過去絕不現實。雷真只得放棄,解除了架勢。

    「給我高興起來。就由我來和你聊聊權當補償吧」

    一瞬間,雷真沒理解他是什麼意思。

    「請你喝杯下午茶吧。跟我來」

    他自顧自地撂下話就邁起了步子。雷真就像個木頭人似的呆立在原地。

    (他在……謀劃著什麼……?)

    夜夜向猶疑不決的雷真悄悄說道。

    「一定是盤問啦。比如東歐的事。大概會被問不少事吧」

    「……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怎麼了?不喜歡紅茶嗎?」

    走在前面的盧瑟福轉頭問道。雖然口氣溫順,但表現出了不容分說的強硬態度。雷真做好覺悟,把赤羽的戰術書塞給伊呂利。

    「你和小紫兩個人先預習一下這個」

    「哎~要我們留下來?」

    小紫撅起嘴來。雷真夾住她的腦袋輕輕敲了敲。

    「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嘛。夜夜,咱們兩個一起去」

    「是!」夜夜挺起胸膛,朝氣蓬勃地回答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13 PM

第一章 以御座為目標

    1

    留給夜夜的時間,還剩下多少呢——

    在澤蒙市的那個夜晚,硝子是如此回答雷真的。

    「十日後。應該就會有,那個答案了吧。」

    硝子身穿單件薄襯,緩緩地吐著煙圈。儘管方才的誘惑極其強烈,但房間裡緊張的氣氛已經消失,勾人慾火的感覺早已蕩然無存。

    硝子所說的關於神性機巧的話,雷真完全沒有理解。就算想要提問,連應該該從何問起,到底哪裡有疑問都不清楚。勉勉強強搞明白的,就只有硝子是<人造人>,即非人類亦非人偶,位於兩者的境界線上這一點而已。

    並非改造,而是從零開始製造出來的——在這一點上也可以說硝子是<人偶>。

    而另一方面,即使沒有<夏娃的心臟>也擁有知性,並能釋放魔力操縱人偶。在這一點上,毫無疑問可以說她是<人類>吧。

    能夠同時持有雙方的性質,即為神性機巧——這就是雷真的理解,但硝子依然停留在人類的等級,並沒有到達神性機巧的高度。

    腦子裡一團混亂。所以這個暫且不提,先問起目前最想要知道的事來。

    「十日後,是指什麼?難道說十天后,夜夜就會……」

    後面的說不出口。因為總有種一旦說出口了,它就會變成現實的預感。

    「我啊,小子。是想要把小子你作為雪月花的餌食的」

    「……那個我已經聽說了。你是想要紅翼的血吧?」

    「赤羽一門最令人恐懼的,既不是魔性的純熟,也不是歷經上千年所總結出的戰術,亦非能夠令集團戰法成為可能的秘術,也非組織化的血親集團的存在方式」

    「那……是什麼?」

    硝子回首,輕觸雷真胸部的心臟附近。

    「是這股頑強的,甚至能稱作異能的生命力哦。伊邪那岐一門想要你做女婿,我會收留小子你,歸根結底都是為了這個。很過分吧?」

    「那倒也不是。至少,硝子小姐之所以會選擇我」

    遭到了正面否定,硝子不由一愣。雷真又緊接著說道,

    「是因為硝子小姐想要的是『即使被吞噬也死不了』的餌食」

    「————」

    「因為硝子小姐,其實……是非常溫柔的人嘛」

    感覺超害臊。硝子似乎也一樣,她稍微有點靦腆地笑了笑。

    「挺會沾花惹草嘛,小子」

    「這個評價還真意外吶!」

    「的確,小子可能真的不會被啃食殆盡。……總而言之,等小子你被吃得精光的時候,夜夜就會成為那一側的存在——應該就能夠昇華為神性機巧了。但是,夜夜卻拒絕了蠶食。你明白這代表什麼吧?」

    當然明白。這代表能夠異變為神性機巧的道路被切斷了。

    「然後就只有等待自己的壽命使用殆盡。大概在這之後通過一次次實戰,會眼看著她越來越衰弱吧。不久之後,夜夜也會發覺自己時日無多」

    「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能感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但是,硝子的回答卻捉摸不定。

    「……這做法,真的和去抓浮雲……和去祈禱奇蹟發生…沒什麼兩樣」

    這充滿辯解意味的前言,是要人別對她接下來的話抱有太多期待嗎?

    「『七七成倍之夜,六種萌發之時,人將為神之代言。』」

    「——是什麼來著,這個?」

    「是教父的預言哦。下文是這樣的——『其若完璧之玉。權威首當傾覆,納異邦人之謁。次解支配之桎梏,城沐進化之歌。遂降流星之雨,成開天闢地之兆。然神子降世,君臨天之御座──屆時請看,其人之身側即為神性機巧。』」

    在腦中斷斷續續地總結著含義,雷真恍然大悟。

    神性機巧在<御座>之<側>?這麼一來,也就是說——

    「小子,成為魔王吧」

    「————!」

    「成為神性機巧的御主,<預言之子>。如此一來,小子的人偶就會成為神性機巧。神性機巧『若完璧之玉』,應該就不用擔心作為人偶的壽命問題了。小子你顛覆了金斯福德的權威,也算得上是被夜會所接受的『異邦人』。如果把『天之御座』解讀為魔王之位的話——

    一口氣說到這裡,硝子停了下來。她自己也覺得這些話就像迷信一樣吧。但是,雷真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輕視,他看著硝子問道。

    「只要我成為魔王,就有可能救夜夜。就是這麼回事吧?」

    「……這幾乎就是在期待奇蹟發生呢。不過,魔王可以做禁忌的研究」

    硝子端正坐姿,正對雷真。認真地說道。

    「只要你成為魔王,就僱傭我做助手吧。這樣一來,就能毫無顧忌地專注研究生體機巧了。我一定會找出能讓夜夜永生的方法的。」

    那就像是孩童所描繪的夢想一般。

    就像是為了醫治祖父母的絕症而立志當醫生一般的,無法實現的夢想。

    但是,就算來不及了,那份夢想也極為寶貴。那份價值是決不容破壞的。

    「勝過赤羽天全,成為魔王。為了我——為了夜夜!」

    雷真緊咬牙關。時至今日,他考慮的都只有擊敗天全。

    遠渡英國,在夜會中一路取勝,都是為了這個。

    然而現在,他卻如此明確地,而且是頭一次,這麼渴望魔王的寶座。

    「……就交給我吧,像這種話,我雖然不太會說」

    雷真抬起頭來,直直看著硝子的雙眼說道。

    「交給我吧!」

    2

    (也就是說在一切都結束之前,還剩五天吧?)

    雷真和夜夜兩個人一起,跟在盧瑟福身後邊走邊想著。

    根據硝子所說,得出十日這個數字的是金薔薇的數秘術——這似乎是基於統計與概率的一種預言。若是真如這個預言所說,夜會還有五天就會結束。會甄選出魔王,神性機巧也將誕生……似乎是這樣。

    如果那就是搭檔的話,夜夜的生命就能得以延續……的樣子。

    反之,如果教父的預言並非事實的話。

    如果有其它的解釋的話。如果雷真敗北的話。如果夜夜的生命無法堅持到最後的話。

    ——實在不敢去想。雷真搖了搖頭,把視線重新投向盧瑟福。

    要說在意的事的話,這個男人的存在也一樣。

    直到現在還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計劃的全貌。費了那麼多功夫,謀劃了錯綜複雜的策略,連自己的親女兒都加以利用,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打些什麼算盤。

    雖然知道他毫無疑問是在瞄準神性機巧,可問題是接下來——得到了神性機巧之後,他又要做些什麼呢。該不會是要征服世界之類的吧。

    最後,三人到達了學院長官邸。由於前幾天剛被西格蒙德毀壞,現在臨時使用著日輪曾經居住過的別館。

    「進來吧」

    學院長親自打開大門,將雷真和夜夜引入會客室。內部的暖氣溫度剛剛好,掃除也相當周到。兩人坐在桌邊,心情緊張地等候時,秘書官艾薇兒推著紅茶的餐車走了過來。西裝上圍著的圍裙看起來相當可愛。

    艾薇兒的臉上泛起微紅,投來無比尖銳的眼神。

    「你要敢毛手毛腳的,小心腦袋和身子分家哦?」

    雷真縮了縮肩膀。說實話,現在雷真已經不再覺得會被她擊倒了,但是,和學院長的力量差距依舊懸殊,他也沒有毛手毛腳的打算。

    他和夜夜兩人啜飲起紅茶來。紅茶意外地好喝,味道十分醇厚。

    「嗯——和被我授予手套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吶」

    盧瑟福露出乍看之下親切慈祥的微笑,如此說道。

    「你可還記得,我在那時說了什麼嗎?」

    「……要成為能夠作為諸多學生的模範的,優秀的人偶師,對吧。很不巧我變成最差勁的不良學生了吶。不過,實戰的話還是有兩下子的」

    「我倒是和你的意見相反。雖然你的技術還並不純熟,卻比其他的優等生們更能體現學院的理念」

    「理念?我?」

    「雖然我被你的種種問題行動傷透了腦筋——不過,那一切,全都是你自我欲求、自行發起、並由自己的行動來完成的。這正是貫徹於學院傳統之中的靈魂,可以說那是種自食其力的氣概。不過這也不是多值得誇獎的事呢」

    「到頭來不是要誇我啊……」

    雷真苦笑道。但是,那絕非代表他不悅。

    「所以呢?你把我捧得這麼美,是想要讓我做什麼?」

    「學院的地下有東西,你知道的吧」

    雷真勉強裝出冷靜的樣子,可夜夜卻嚇了一跳。

    「……話說,初夏的時候,我和你一起掉到了地底下呢」

    夏兒破壞時鐘塔的時候,雷真同安麗一起墜入了大空洞。

    「那個時候,辛襲擊了我。那是你讓他做的?」

    「我好歹也是教育者的領導啊。從未下過殺死學生這種命令。只不過是小女做得有些太過火了。這麼看,也算是我的責任呢」

    「別說的好像別人家的事一樣!因為你,愛麗絲她——」

    夜夜攥緊了雷真的袖子,面色蒼白地不斷搖頭。

    艾薇兒的手已經搭到了佩劍柄上。半起身的雷真坐了回去。

    「……那個時候,你只要把馬格納斯的鐮切叫來就能輕鬆離開了。所羅門之鑰裡應該也收入著擁有轉移能力的人偶,可是,你卻沒有使用。簡直就像— —你不願使用大型魔術一樣」

    雷真其實心知肚明,卻裝作直到現在才發現似的說道。

    「在那裡,設有巨大而又敏感的<魔術裝置>對吧」

    「正是如此。我們參照古代文書​​,將它稱為<愚者的聖堂>。其實前些日子,似乎有個小賊潛進去了呢。就在金薔薇佔據了學院的當天」

    一下子就被擊中了要害。盧瑟福銳利的目光直直地射穿了雷真。

    「賊人侵入到了最深處,並把製禦基盤上的<原初之石>給盜走了」

    「原初——」

    「也就是虛無的意思。虛無石。在工學的領域稱其為<要石>會更好理解吧」

    雖然是不熟悉的單詞,但能理解是什麼意思。那是由雷真竊取出來,伊呂利交給硝子,而硝子拒絕將其提供給日本軍部,成為她逃亡至結社的契機的石頭!

    盧瑟福把茶杯擱在杯盤中,雙手交叉置於膝上。

    「希望你幫忙把虛無石取回來。這就是我的『委託』」

    雖然深知這是無意義的抵抗,雷真還是無奈地說道。

    「……你剛提到了製禦基盤吧?那是​​製禦什麼用的?」

    「就當它是<魔爐的一種>吧。依靠魔力工作的內燃機關」

    謊言,雷真想。那絕不是那樣的存在。它自己說了:

    『我是、人類』

    然而,雷真卻無法加以指摘。要是這麼做了,就等於承認自己“見過”了。

    「……為什麼要讓我做」

    「想要讓我說明理由?」

    壓迫感明顯增強了。雷真迴避開那份壓迫感,故作輕快地搪塞道。

    「別看這樣其實我可是很忙的。姑且,夜會要在今晚重新開始吧」

    「不是姑且而是正式,才對。所以,我只給你四天時間」

    「四天——為什麼?」

    「預計夜會將在五天以後得出結果。所以必須要在那之前把它取回來」

    雷真啞口無言。盧瑟福也一樣,和教會那幫傢伙得出了相同的預測。雖然他們的推算方法可能是同一種,但可信性卻徒增了。

    果然在五天以後,自己會和仇敵決出勝負。

    「……要是我拒絕呢?」

    「你是拒絕不了的。我對諸多學子,尤其對你的朋友們可是非常關心的。就像對你一樣呢。再加上,我還是愛麗絲的父親」

    「你這不根本,是在威脅我麼……!」

    先不論同伴們,愛麗絲對盧瑟福是百依百順,想要保護她很困難。

    居然連親生女兒都拿來做人質。壞的還真夠直白的。

    雷真乾脆破罐子破摔,隨便問道。

    「那你要給我什麼做報酬?該不會想要讓我做白活吧?」

    「你知道名為<忘卻之水>的高級靈藥嗎?」

    雷真禁不住前傾問道。

    「學院裡有嗎!?我聽說那東西並不是伊娥製成的!」

    「學院裡並沒有。我們入手了樣本,正在著手解析——可惜那畢竟是古代的秘法,要復製成功不清楚要等到何年何月。是趕不及給你用的」

    盧瑟福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夜夜。看樣子,他很清楚雷真需要它的理由。也就是說從始至終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雖然複製是來不及了,但我的臉面還是很廣的。我會去試著交涉,求對方小施通融」

    「……交涉?是要“強搶來”吧?」

    「那個嘛,倒也算是一種選擇」

    一句玩笑話卻被簡單地肯定,雷真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居然肯做到那一步嗎。既然那石頭如此珍貴,為什麼還對我偷東西的事睜隻眼閉隻眼?

    ……嗅到了陷阱的味道。但是,誘餌卻飄散出無比誘人的香味。

    如果能得到<忘卻之水>,再一次<固定>住夜夜的時間的話。

    (夜夜就有救了……!就有希望了!)

    之前彷彿空言虛語一般的硝子的話,會變成具體的<計劃>。硝子的研究也可能來得及。只要暫停夜夜的時間,雷真自己成為魔王的話!

    做好了縱身跳入陷阱的覺悟。至少,這有拿去和硝子談談的價值。

    「明白了。奪回那個什麼虛無石的任務,我接下了」

    「雷真?你是認真的嗎!?」

    夜夜發出震驚的聲音。但是,雷真的心已經全都放在那上面了,

    「吶,學院長老師,能不能順帶再給我一項報酬呢。權當是預付金」

    「哦。說來聽聽」

    雷真道出自己的願望。盧瑟福挑了挑眉毛,像是探察一般看向他。

    3

    離開官邸後,雷真迅速返回了宿舍。

    男生宿舍雖然還是臨時搭建的,可龜之寮本就破爛不堪,臨時宿舍相比之下甚至還要更漂亮些。加之房間佈局變得寬闊,日照也很好,住起來毫無怨言。

    走進溫暖的室內,伊呂利用客氣的笑臉上前迎接。

    「歡迎回來,雷真大人。可需小女子準備晚餐?還是想要先行淋浴?」

    ——有一瞬間,腦洞大開地想著“結婚可真好啊”。

    「姐姐大人……這麼自然地玩起新婚妻子專用問候語……!」

    夜夜悔恨地咬著衣服的袖擺。伊呂利慌張起來。

    「不不不是……雷真大人,小女子絕無打此邪念!」

    「晚飯和洗澡就免了,快做好出門的準備」

    聽到雷真僵硬的聲音,伊呂利和小紫都緊張起來。雷真朝向她們倆,

    「我們從現在開始,要去找虛無石」

    「那個,是雷真在前些天,從地底下偷出來的東西?」

    直覺可真不錯。雷真點了點頭,但是語帶諷刺地補充道。

    「這話說得可真難聽。我收到的可是把被“某人”偷出來的石頭奪回來的命令。​​」

    「命令?是誰的?」

    「學院長的」

    氣氛“蹭”地沉重了起來。伊呂利像是支持小紫一樣表達了她的意見。

    「那麼,就馬上去硝子那裡。問問她有沒有什麼“頭緒”吧」

    「可是姐姐大人,硝子剛在已經被協會的人給帶走了啊」

    正如夜夜所說。三姐妹就像是在問“要怎麼辦”似的看著雷真。

    「只好去拜託協會試試了。在校內跟協會有聯繫的是……」

    「金伯莉大人、伊歐奈拉大人、格麗澤爾達大人,還有安麗大人呢」

    「分成三路吧。小紫去找伊娥,伊呂利去找師傅大人,夜夜和我就負責金伯莉老師和安麗。不管是順利找到了還是沒找到,都去中央食堂碰頭」

    『是! 』

    三姐妹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雷真將兩人送出去,自己和夜夜向醫學部趕去。

    ——十分鐘後,兩人毫無成果地從醫學部校舍裡被趕了出來。

    「倒霉,謝絕會面啊……!」

    他依依不捨地回過頭去。透過窗戶能看到走廊裡的護士們匆忙地穿梭著。似乎是出了什麼事,直到剛才還在的金伯莉也不知道出去哪裡了。

    雷真察覺到了不安的跡象,夜夜卻抱住他的胳膊,溫和地笑道。

    「安麗小姐的意識好像恢復了,太好了呢」

    「啊……那倒是。就算只知道了這件事也不算白來了。——你冷嗎?」

    夜夜面色略顯紅潤,搖了搖頭。

    「不冷。而且,這樣子的話,好暖和的(心)」

    她把身子貼得更近了。被夜夜抱住的胳膊,確實非常暖和。

    「快鬆開,沒法走路了」

    雷真如此發著牢騷,但又因為她的體溫而感到安心。

    夜夜她,依然活著。還擁有生命,靈活地運動著。

    「夏洛特小姐在不在安麗小姐的病房裡呢?」

    「那個嘛……應該在的吧?難得姐妹團圓,也不方便打擾她們」

    沒辦法。只好放棄安麗和金伯莉,通過其他的方式聯絡協會了。

    由於上次『借了電話一用』,因而得知了其中的一個據點。最糟的情況,也就是貿然闖進去吧。要說其他還能靠得住的人物——

    (愛麗絲……也就是她了吧。自從回到學院以來,還從沒見到她呢)

    想要問的事堆得像山一樣高。尤其想要知道的是夜夜復活的經過。但是,自那以後就一直聯絡不上,甚至連她到底在不在校內都不知道。

    「……你知道嗎雷真。靠得越近,讀心能力就越強」

    夜夜用毛骨悚然的聲音低語道。雷真嚇得心裡撲通一跳。

    「我、我可沒有在想別的女人的事哦!」

    「不小心說漏嘴了吧!都和夜夜肌膚相親了,居然還在想著別的女人……」

    「別說的那麼猥褻!行了,快去食堂吧!」

    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雷真一邊掛念著一邊跑著,幾分鐘後——

    「啊,來了!雷真!姐姐大人!這裡!」

    在玻璃結構的中央食堂前,嬌小的人影在不停地揮手。

    那是小紫。而在中央食堂裡,身穿毛皮外套的伊歐奈拉和跟她一模一樣的自動人偶伊娃已經在等著他們了。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半,食堂裡空蕩蕩的。

    一跑進食堂,雷真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抱歉吶,伊娥。把你叫出來」

    「別在意啦。因為不是別人而是雷真君的請求嘛」

    心滿意足的她露出毫無防備的笑臉。雖然令雷真感到安心,可夜夜卻鬧起了彆扭。

    雷真坐在伊歐奈拉的對面,開門見山地說道。

    「你已經知道情況了吧?我想和協會取得聯絡。說得明白點,我想要讓他們告訴我硝子被送到哪兒了」

    「哈……雷真君,零分呢」

    「給分一如既往的嚴格啊!」

    「花柳齋老師可是原<紅薔薇>哦?轉移地點當然是最高級機密咯?」

    ——正是如此,雖然時間很短,硝子也曾身居結社的大干部之位。她知道據點情報和組織構造等等​​結社的機密。不能保證敵人不會來奪走她。

    「她可是重要的知情人啊。他們怎麼可能告訴你她在哪嘛」

    「……情況緊急啊,這樣也不行?」

    「知道協會這組織腦子頑固到什麼地步嗎?」

    「知道……頑固成一壇漿糊」

    但是,根據情況,也有給予通融的時候。這回的情況不就屬於那個範疇麼。只要詳細說明情況……

    (——切,怎麼可能說得了!)

    盧瑟福的極密研究是瞞過協會的眼睛偷偷進行的。對協會說明詳細情況,就等於背叛盧瑟福,洩漏他的秘密!

    看著煩悶的雷真,伊歐奈拉扑哧一笑。

    「我知道啦。我就好好~地糊弄糊弄協會的大人物們,試著跟他們交涉一下吧」

    「能做到嗎?以不道出具體情況的不明了狀態?」

    伊歐奈拉嫣然一笑,那笑容彷彿聖母一般。

    「因為人家相信雷真君嘛」

    他相信雷真的行動必定包含著相應的意義。

    而且他絕對,不會令同伴們陷入不幸。

    朝她身邊一瞧,發現平時冷淡的伊娥的表情也顯得有些柔和。

    「……多謝了,​​老師」

    「餵!我們是對等的“朋友”吧?下次要是再用敬語叫我的話,工學科目就不給你學分了哦!」

    「明顯根本就沒對等吧!」

    「如果給人家一個香吻的話,說不准會給你多加兩分?」

    「餵——!這個教授,強迫學生和她發生不當關係啊——!」

    眼看著夜夜就要把桌子給捏成碎片了。趕在搭檔的誤解加速之前,雷真連忙結束了這個話題。

    「那,協會那邊就拜託你了。我們想要稍微出去一趟,沒問題吧?」

    「那倒無所謂,但是不要太亂來哦。因為雷真君是個闖禍大王嘛」

    「不是我想要惹麻煩,而是麻煩不停地找上門來啊」

    「那也算是一種才能了呢。所以說,不要太過積極地行動。能對我保證嗎?」

    「出去吃頓飯,這總行吧?」

    「那個當然OK。等夜會結束了以後,再碰次頭吧!」

    「離夜會開始還有……兩小時嗎。那就,大概三小時後見」

    該說的都說完了。但是,伊歐奈拉卻並未離席,她有些猶豫地問道。

    「……吶。洛基君的事,你不問我嗎?」

    「什麼事?」

    「吉卜利勒的事啊!那麼高性能的機體,為什麼會簡單交付給他~什麼的。為什麼能無視魔活性不協調原理~什麼的。機巧的秘密啊、還有弱點什麼的!」

    「沒什麼……。攻略方法什麼的我會自己去想,特殊照顧我是想都沒想過。況且,要比較自動人偶的話,我這邊已經是壓倒性地有利了啊」

    智天使是預計要被量產化,連成本都考慮進去設計而成的機體。而另一方,雪月花是無視成本,一台的價值就頂得上一整艘軍艦的最高級人偶。

    「那個新型機,是搭載了三到四個魔術迴路對吧?那我們的勝負就算五五開了。不過,我的搭檔可是世界最高級的,要贏根本沒懸念啦」

    「……花柳齋老師的人偶確實很厲害。厲害到讓人流口水。不過,我家的孩子也是,可不要太過小瞧它了哦!」

    「那剛好。就在夜會的舞台上分個高下吧」

    笑容終於又回到了伊歐奈拉的臉上。她神采飛揚地看著雷真。

    「說實話,你可真厲害呢。我可是很少這麼評價人的哦」

    「我只是個笨蛋而已。那,協會那邊就拜託你了」

    「嗯,三小時後再見咯。記得要嚴格守時哦」

    「好的,老——不對,伊娥」

    「這就對了!」

    伊歐奈拉帶著伊娃走出了食堂。身上厚重的外套看上去很暖和,但一想到那下面有可能什麼也沒穿,反倒有些擔心她會不會著涼了。

    與伊歐奈拉交替出場的是到達食堂的伊呂利。

    「哦,伊呂利。怎麼樣了?」

    伊呂利的表情有些陰暗。雖然那並不是她的錯,但她還是深表歉意地說道。

    「格麗澤爾達大人不在。似乎是作為硝子的護衛出去了」

    「啊,師傅大人來做護衛嗎。那還真是放心吶」

    「還有,沒有跟愛麗絲大人取得聯絡」

    「連她也想到了嗎。真不愧是你,眼色真不錯」

    「不、不敢當」

    「姐姐大人……又耍小聰明給自己加分……!」

    小紫一蹦一跳地湊了過來,嫵媚異常地望向雷真。

    「吶——,在夜會開始之前怎麼辦?做點男女間互相感受溫暖的事?」

    「不清楚你在說什麼,總之要先填飽肚子。去吃點熱乎的東西吧」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備餐。請稍等半小時即可」

    伊呂利準備返回宿舍。雷真卻抓住她的手,向三姐妹說道。

    「不了。去街上吃吧。大家一起出去吃。偶爾一次也不錯吧?」

    「……感謝您悉心顧慮,但我們是雷真大人的登陸人偶,想要出門恐怕」

    「那個,是可以的」

    夜夜從旁邊插話道。然後,像是確認一般看向雷真。雷真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所以,儘管上街吧!」

    他又煽動似地說道。

    可惜——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

    離開食堂,向正門的方向漫步的途中,背後有什麼閃著光。

    「快看雷真!那邊有什麼——」

    她的話只聽到了九成。因為突如其來的轟響阻斷了下文。

    急忙轉向背後,彷彿殘像一般的剪影映照在視網膜上。

    那是條向天上不斷延伸的,很長、很長的大蛇。

    映著夕陽的裝甲板閃閃發光。在大蛇的頭部,有一個認識的少女站在上面。

    大蛇突然消失。雷真以為那是自己的幻覺,可三姐妹也一齊驚呆了。

    周圍寂靜無聲。最初聽到的聲音,倒是和炮火的轟鳴很相似……。

    「這是,叫<遮蔽結界>的玩意嗎?」

    在內部不管是開砲還是使用魔術,都無法被外部感知到——有這麼一種高級結界。在雷真過去的體驗中,喜歡運用它的傢伙是……。

    「又是結社嗎……今晚可是已經準備要重新開始夜會了」

    「剛才的景象,就在附近呢。要去確認看看嗎?」

    伊呂利慎重地問道。雷真沉默不語,可夜夜卻非常焦急地拽著他的袖子。

    「怎麼了?快走吧!如果不搶占先機的話!」

    ——很正確的意見。若是處在被動就會陷於不利。不對,現在已經處於被動了。因為對方早已經在學院內部大鬧了。

    然而,雷真的行動卻一反常態非常猶豫。夜夜顯得越來越著急。

    「雷真!」

    「……小紫,你快去那邊的醫學部,不管是誰都行找個教授傳達情況」

    「OK!雷真你們呢?」

    「先到街上去。我們會沿著運河走,你到時候追上來就行」

    夜夜無比驚愕地緊緊抓住了雷真。

    「你怎麼這麼悠哉!你沒有看到那條蛇嗎?索涅奇卡小姐可是正在被襲擊呢!」

    「這不是學生該出面的場合。就交給警衛和教授吧」

    夜夜一臉遭到背叛一般的表情。雷真難以承受她的視線,又補充道。

    「和女帝小姐的比拼會在夜會裡解決。而且,有可能是我們看錯了什麼吧?」

    「就算是這樣!如果是平常的雷真的話,一定會馬上沖過去的!」

    夜夜驚疑地,且尤為悲傷地責備起雷真。

    「這是怎麼回事啊?雷真應該是傻傻的、做事欠考慮的、單細胞笨蛋才對……」

    「……我也稍微有變得機靈點啊」

    「騙人!還是說,有什麼理由——」

    夜夜恍然大悟。她張開雙臂,很輕快地跳來跳去。

    「夜夜的話,不用擔心!你瞧,已經治好了吧!」

    最後,雷真沒話說了。那正是最令雷真為難的話。

    夜夜實在等不及磨磨蹭蹭的雷真了,她生氣地向對面衝去。

    「……那就算了,請你在這裡等著吧。夜夜自己去看看!」

    「什麼!?慢著、夜夜——可惡!」

    來不及製止她了。夜夜擅自啟動了金剛力,已經奔出了上百公尺。

    雷真心緒冰涼地朝身在遠處的搭檔追去。

    4

    時間稍稍回溯,在雷真喝著學院長的紅茶時——

    硝子在兩名黑斗篷的護送下,走向了學院的正門。

    過去被城牆包圍的領地,現在只是繞上了一圈鐵柵欄草草了事。透過柵欄,能夠看到被染成橙黃色的機巧都市。都市和學院的交界上聳立著嶄新的大門,有一輛小型轎車停在那裡。

    金色瞳孔的魔術師略帶歉意地示意著汽車。

    「代步簡陋實在愧疚。還是說需要準備豪華馬車為上?」

    「免了,對我來說這便足矣。不過,要是同行人是個可愛的女孩就好了呢」

    「那可實在是僥倖。那麼接下來就由護衛來暫代藝伎一職吧」

    他打開後排座位的車門。坐在裡面的交叉雙腿的人,充滿嘲諷意味地笑了笑。

    「說我是藝伎是想找茬麼,山鳩之同胞」

    「嘛啊,金伯莉老師……」

    「以這種形式再會可真是奇遇呢,花柳齋大人」

    在澤蒙市時,最終還是沒有見上面。

    「實在抱歉。上一次真的是太麻煩您了」

    硝子異常禮貌地低下了頭。就算是金伯莉也驚愕無比,連眼鏡都歪了。

    「……得到您如此坦率地謝罪的那一天居然會到來,我還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過呢」

    「我也一樣。居然會變成這樣的心境,我自己也沒想到呢」

    「再多道幾句歉也沒關係哦。拜那個問題兒所賜,我不但被減薪,腳被打穿,還被罰寫檢查,過著一天到晚挨罰的日子呢」

    金伯莉浮現出有些壞心眼的笑容,像是追逼硝子一般說道。

    「而且,『麻煩』還在繼續吧?請把原初之石交出來」

    空氣驟然緊迫起來。黑斗篷們也一樣,密切關注著硝子的一舉一動。

    硝子嫣然一笑,搖了搖空無一物的雙手。

    「我不會逃也不會躲。接下來就慢慢地談這個吧」

    「……您願意合作就幫大忙了。那麼就正式由魔術師教會來確保您的安全吧」

    「請多關照——不對,應該這麼說呢。還請,手下留情!」

    她自然地綻開笑容。看到那樣的硝子,金伯莉果然還是相當吃驚。

    「您有點……變了呢。怎麼說呢,那個……變得圓滑了很多」

    「啊啦。『變圓了』這種事,該對女性說麼?」

    「是想要我訂正成“更加豐滿了”嗎?」

    兩人相互笑道。伴隨著氣氛的放鬆,連冬日的寒氣都彷彿緩和了下來。

    而後,從樹林的對面出現了兩個怪物。

    「你跟過來幹嘛!外部人士給我滾一邊去!」

    「哎呀哎呀,護衛是我的任務嘛。還有,我不會太難的單詞啦」

    那是名二十出頭的女教授和會令人誤認為是女性的劍客。

    是格麗澤爾達和雲雀。雲雀像是懇求一般向滿面怒氣的格麗澤爾達說道。

    「噢——小姐,請別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嘛。這裡就給我這個年長的人一點面子——啊,莫非您其實比我還要大?剩女?」

    「嗚嗚!?混、混、混、混蛋……竟敢口出禁語……!」

    『主人——請冷靜』『還沒有到達晚婚的地步』

    「別安慰我這兩個笨蛋!」

    格麗澤爾達向兩個機械天使怒吼道,淚眼汪汪地瞪著雲雀。

    「呵呵呵……有意思。就趁現在,盡全力解決掉你吧。膽敢愚弄我的蠢貨!」

    「趕快住手澤爾達。你到底在幹什麼呢」

    金伯莉從車上下來,一臉無奈地勸解道。

    接著她又看向雲雀,口氣堅決地說道。

    「前幾天在澤蒙市已經打過照面了吧。聽說你是花柳齋大人的護衛,但今天還請老實返回吧。從現在開始,她將由我們來負責」

    「打算扔下我不管嗎。之前魔女小姐可都允許我同行了」

    「同行一事還請允許我們拒絕。您可是能令魔王負傷的人物」

    雲雀吃了一驚。沒料到這個男人居然會有這種表情,硝子忍俊不禁。她從車裡向面露難色的雲雀招呼道。

    「受你照顧了,雲雀先生。代我向少將問好」

    「……我知道了。也請您萬事小心」

    一瞬間,雲雀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似乎是錯覺。雲雀又變回和平常一樣的窩囊笑臉,老實離開了。

    「哼……令人不爽的男人。總有一天要把他砍成碎片!」

    格麗澤爾達釋放著殺氣。金伯莉看向兩台機械天使,

    「車外面就交給你和它們倆了。能飛在天上同行吧?」

    「女士,你這是在問誰呢?」

    她滿不在乎地回答道。金伯莉點點頭,做出了發車的指示。

    金色瞳孔的魔術師坐在了副駕駛席上,車子慢慢開始前進。

    硝子窩在座位裡,向金伯莉問道。

    「說起來老師,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去見我們的教父,<時之翁>」

    「——去見時之翁(Father Time)?」

    她毫不隱瞞自己的的驚訝。一介人偶師居然要去會見協會的指導者,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再加上,既然這麼早就告知她,就等於說此行並不會花太長的時間……。

    「那位大人他……身在機巧都市?」

    「當然這是機密。他給出了直接和你見面,並親自下達審判的指示」

    彷彿剛才的緩和成了謊言一般,硝子變得僵硬起來。

    觸動協會逆鱗的人會被灰十字以超越法規的手段解決掉。而將這個死神像手腳一般使役的人——完全符合世界第一<黑幕>之名的人物,那就是教父。

    我到底,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呢。交涉的餘地,真的會有嗎。

    (……不,既然沒有餘地,那就自己創造)

    還有人在等著我。還有等待著這樣的我回去的孩子們。

    汽車順暢地在都市裡穿梭。穿過大路,向曼徹斯特行進。高大的建築物鱗次櫛比,等走進彎彎曲曲的小路後,速度馬上就降了下來。

    人潮實在太多。在難以前行的車內,金伯莉開口問道。

    「我不想浪費時間。就在這裡交換下情報吧。——話雖如此,一上來就“詢問”的話,也會被你岔開話題」

    「嘛啊。我還真沒有信用呢」

    「正好相反。這代表我高度評價你的知性並且相信你的表現。所以我打算先讓你看看我們這邊的底牌。為了讓你主動想要把石頭交給我們」

    「如果它在我的手裡,那我就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因為我也對它很感興趣的」

    「為了製造出人類,對吧?」

    「哎,沒錯。手握生命之樹的果實」

    「造出神之子——成為與神對等的存在,嗎」

    金伯莉聳了聳肩,諷刺地一笑。

    「別那麼驕傲,聽好了。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在探查結社的內部情況。並非像您之前魯莽地,毫無考量地潛入,而是採用穩妥的內偵」

    雖然被批評得很厲害,但硝子對自己的無謀也有自覺,於是默不作聲。

    「調查得到的結果,是排除掉湊數量的花瓶,把強有力的薔薇列出了一份名單」

    「有一套呢。不過,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自然是​​有的。在其中,有一個日本人的名字」

    「————!」

    「我們考慮——這會不會是您認識的——聽過的名字」

    硝子混進結社內部的,另一個理由。

    殺害了那個人的傢伙。和金薔薇勾結,對花柳齋窮追猛打的傢伙——

    紫薔薇果然是日本人嗎!

    金伯莉露出吊人胃口的笑容,硝子則恨得牙根癢癢。

    「你是打算靠那個餌,把我這條魚釣上來吧」

    「能那樣當然是最理想的,但在那以前,我想先解開您的誤會」

    「誤會?」

    「魔術師協會決不是您的敵人」

    她認真地斷言道。

    前排的兩個人並沒有笑。那應該並不是為了哄騙,而是代表了真摯的沉默。

    「協會處在梵蒂岡的庇護下,與傳教士一同行動,嘗試著統一各地的魔​​術倫理。我認為那​​個行動是有價值的」

    「……我也這麼想。不過,協會所製定的倫理規定會成為我研究的枷鎖」

    認同毫無限制的自由會給全體人類帶來不幸,協會是如此考慮的。

    可硝子的想法卻截然不同。人類對於知識的探求心是不需要枷鎖的,她覺得這反而有害。

    「我討厭忍耐。要真說的話,我反倒比較接近薔薇的魔女吧」

    「不,您的想法與學院更接近。您是絕不會主動追求非人道的事的」

    「——意思是你相信我?我製造出了禁忌人偶……那代表了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況且,我還曾一度坐上了薔薇的席位」

    「但是,你所製造的人偶們,她們三個都非常善良。她們的倫理與西洋人的正義並無太大出入……我甚至覺得她們更加具有倫理性。那正反映出了製造者的,也就是您的倫理」

    同行的兩人也並未抱有異議。他們對硝子的評價就這麼高嗎。

    「學院在以前,本來是'研究自由'與'倫理道德'並重的組織。因此才會被委以<魔王>的選定權。而它的本質被歪曲,則是這十幾年的事」

    「——因為愛德華·盧瑟福?」

    「沒錯。他單方面擴大解釋了<實力主義>、<學府的獨立>,還有<探究的自由>。您確實染指了禁忌的研究,但您的本性並不邪惡,能夠與我們共存。您並沒有和我們敵對的理由」

    在好一段時間內,硝子緘口不言。

    並非懷揣不滿,或是心存警戒。只不過她真的非常吃驚。

    「……說實話,我很意外。我本以為灰十字的戰士大人們一個個都是死神呢」

    「你並沒有搞錯。但是,我們是卑鄙的旁觀主義者,不會主動投身於戰爭或是政治一事,您應該也很清楚吧?」

    「拜那個旁觀主意所賜,愛多管閒事的她就受到譴責了」

    副駕駛座上的魔術師插嘴道。金伯莉嫌惡地咋舌。兩人毫無掩飾的態度,化解了硝子的的警戒心。

    如果這是他們的花招,那的確是非常巧妙。自己現在,真想聽聽他們的話了。

    「——鶯之同胞」

    突然,金色瞳孔的男人露出苦色。

    「哎呀……和前幾天一樣,真是顏面無存。我們又上當了」

    「突然怎麼了?到底是什麼,上當了……?」

    「馬上把花柳齋大人移送到安全的場所。這回可能,是真的被將死了」

    「且慢。你到底,在說——」

    忽然,車體大幅前傾。雖然速度不快,但由於強大的慣性,硝子的頭撞到了前座上。看來是司機慌忙踩下了剎車所致。

    硝子剛抬起頭來想抱怨兩句,發現車子已經被身穿黑斗篷的魔術師們給包圍了。

    那怎麼可能,她想著。當然,懷疑這是幻覺魔術。

    這裡也是高手雲集。車外還有魔王格麗澤爾達在。沒道理會允許敵人接近到如此極限距離。再加上,在澤蒙市也發生過類似的狀況。灰十字不可能沒有製定任何對策,他們理應是有所警戒的。

    然而就算硝子通過機巧眼罩看過去,魔術師們的身影也沒有消失。

    也就是說——並不是幻覺?

    硝子正在考慮時,無數的子彈飛了過來。

    魔力的障壁阻擋了它們。那是金伯莉展開的<魔防>障壁。雖然它的強度堪稱鐵壁,可槍林彈雨源源不絕,眼見金伯莉的疲勞在不斷積累著。

    在硝煙的迷霧當中,硝子操作機巧眼罩,想要搞清楚敵人的身份。敵人帶著機械式的哥雷姆,並非用魔術而是在用火器攻擊。

    (那麼嘈雜的機械人偶,到底是怎麼接近過來的……?)

    而且,敵人的數量龐大。往少估計也有上百人規模。這麼多的人接近過來,這邊是不可能察覺不到的。

    ——不對,反了嗎?如果是這邊主動接近了他們的話,又怎麼樣?

    比方說,主動闖進了遮蔽結界什麼的。

    這樣一來,也能夠說明跟後方的格麗澤爾達是如何被分離的。

    但是,已經沒有時間看破它了。鋼鐵的凶器貫穿魔防殺入車內。

    理解到那是砲彈的時候,紅蓮之火已經將硝子的視野吞沒。

    擋風玻璃四下飛散,高溫氣體開始蹂躪車內。看著彷彿蒸發一般消失著的自己的手腳,硝子想到了由自己製造的三姐妹們。

    伴隨著“咚”的一聲轟響,小轎車被掀翻了。

    被沖擊波壓扁,像是被擠癟了的麵包一樣的物體,翻滾著砸倒了馬路標牌。

    在附近的公寓屋頂,有一名淑女很是開心地俯視著那個慘狀。

    她的服裝是學院的製服,但腰部束著緊身胸衣,塑造出了彷彿中世紀貴婦人一般的輪廓。在嬌小的臀部下,是一條機械大蛇的頭部。

    「啊,太美了。這就是我獻給你的花哦,阿斯特麗德」

    她演戲似的伸出手去而後,淡定地向身旁一瞥。

    已經有一柄珍珠色的利劍迫近到了淑女的眼前。不過,速度卻很遲緩。因為它被強韌的魔力障壁阻擋,像只蝸牛一樣寸步難行。

    特化了攻擊力的完全制御震動的劍刃,居然會受到這麼強力的抵抗。使用者似乎也相當驚愕,在浮現出紋身的左眼周圍,閃爍著冷汗的光芒。

    「哼哼,迷宮之魔王——來著?被我這邊吸引了注意力,沒問題嗎?」

    「……混蛋!」

    口中罵著髒話,敵人像是滑行一般後退了。淑女也未做深追,竊聲笑道。

    「逃跑了呢。那麼事後處理就交給大家,我們回學院吧。今晚夜會就要開始了——遲到可不太好吧?」

    她輕撫大蛇,令它立起身來。大蛇讓淑女坐在頭上,悄無聲息地快速下降到了被夕陽和火炎染成金黃色的街道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14 PM

第二章 運河之夜

    1

    「快回來,夜夜!」

    可夜夜沒有遵守命令,吐了吐舌頭。胡鬧的時候姑且不論,如今的狀況堪比實戰,她會如此反抗實屬罕見。

    彷彿回到了三年前一般。回到了還沒有獲得夜夜的信賴的,那個時候。

    (就那麼沒出息嗎,今天的我……!)

    腦中閃過了夜夜的胸口迸出鮮血的瞬間和她在水槽裡彷彿標本般沉眠著的模樣,之前感受到的『無法挽回』的恐怖又在腦中回溯。

    就這樣放任夜夜前去,這次該不會真的一去不返……與雷真的擔憂相反,現在的夜夜精力充沛,看上去就像是在享受久違的疾馳一樣。

    不久便到了樹林盡頭,出現了一個水庫。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著金黃色的夕陽。周遭寂靜異常,沒有任何閃光或是爆音。雷真從背後緊抱住四下張望著的夜夜。

    「等等啊!別擅自衝出去!」

    「請放開我!我不認識這麼軟弱的雷真!」

    「我知道了!小紫,用八重霞覆蓋這一帶,把結界的漏洞找出來」

    「好的!」

    夜夜吃驚地看向雷真。雷真雖然說得很隨意,但那是連夜夜都不知道的高級運用方法。在前些日子,為了在沒有夜夜的情況下救出硝子,雷真也努力磨練了技藝。

    最大出力的八重霞,能夠給周邊帶來眩惑的效果。這一帶被同時施加了<結界>和<眩惑>兩種魔術,魔活性不協調原理髮揮了效用。

    魔術之間互相衝突,空間變得不安定起來。產生的電火花發出劈啪劈啪的爆音。

    小紫凝視著四周,終於,她找到了破綻。

    「有了!那裡就是入口!」

    雷真伸出魔力的絲線,強行將它拉開了。最初只撬開了一個小窗大小的裂口,但從中傳來了強烈的爆音和洶湧的魔力。

    「啊,那果然是索涅奇卡小姐的蛇!」

    夜夜的手指前方,一條大蛇滑行在湖面上,濺起層層浪花。一顆砲彈從旁邊擦過,坐在它頭上的索涅奇卡搖搖欲墜。

    「雷真大人……您要怎麼做?」

    伊呂利請示著雷真的判斷。說心裡話,他現在很想扭頭就走……。

    「小紫你留在這裡,維持結界的洞口。夜夜和伊呂利跟我突入進去」

    「是!夜夜做好隨時被突入的覺悟了!」

    「不是被突入啊?是我們這邊參戰才對啊?」

    夜夜看起來很開心。而另一邊,伊呂利露出了責備的眼神。

    雖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可夜夜離開自己的視野則更令他害怕。雷真帶領兩人衝進結界,朝大蛇那邊跑去。還沒跑多遠,流彈就飛了過來。

    人頭大的鐵塊——應該是榴彈。旋轉著的彈體看上去就像在做慢動作回放一般。原本身體已經打算使出金剛力了,但雷真不禁停止了魔力​​釋放。當然,這產生了致命的破綻。要死了——這麼想時,砲彈被彈向了後方。

    朝上一看,發現是伊呂利生成了冰壁。看來是鋼鐵般堅韌的冰牆彈開了砲彈。夜夜停下腳步,激烈抗議道。

    「你在做什麼呀雷真!」

    「抱、抱歉,有點、那個,太在意敵人的位置了。多謝,伊呂利」

    「無需言謝,雷真大人就有我來守護」

    「姐姐大人~~~~~~~~抓準時機就給自己加分~~~~~~」

    「在下一發過來前快跑起來!馬上就要到了!」

    索涅奇卡的大蛇在前方暴走。它一邊蜿蜒一邊揚起鐮刀似的脖子,張開了血盆大口。探出嘴的舌尖迸發出火花,開砲聲連續不斷地響起。

    (機關槍?居然還內藏了那種東西嗎)

    其中夾雜著曳光彈,因而能用肉眼追蹤到射線。樹林妨礙了視線,無法判斷敵人的方位,但索涅奇卡通過跳彈的聲音找到了他們。

    給敵人送上鋼尾的一擊。一招就把大樹連帶自動人偶一齊掃飛了。

    瞬間的速度和強度甚至能匹敵金剛力——雷真想道。當然其威力也非同小可,沙土彷彿間歇泉一般噴出,形成了一個環形山。

    (這傢伙,果然很強!)

    不愧是奧爾嘉的勁敵。雖然被洛基和夏兒,還有日輪的風光給蓋了下去,但女帝可是那個奧爾嘉予以認同的少女。擁有能和奧爾嘉一較高下的實力。

    被大蛇摧毀,形似牛的自動人偶飛到了天上。背後裝載著大砲,四足步行的機動兵器——在日本的軍事訓練時有看過它的相片資料。那是俄軍在日俄戰爭中投入的新型人形兵器。

    以自動人偶的自律性控制『移動』和『瞄準』,不用魔術而是用火砲攻擊,是符合二十世紀風格的合理兵器,但其實用馬車牽引大砲要便宜得多。

    敵人不止一台。砲擊連續不斷地轟來。砲彈就在雷真的眼前著彈,燒紅的鐵片和土塊飛了過來。

    「這裡是戰場嗎……可惡!」

    硝煙刺激著鼻腔。雷真不禁罵出的粗口,令索涅奇卡注意到了這裡。

    「雷真·赤羽!?」

    「別看別的地方!」

    砲彈捕捉到了大蛇的頭部,產生了大爆炸。

    一瞬間,雷真冒了一身冷汗。但大蛇安然無事,肥大化的頭部從煙塵中冒了出來。

    裝甲的厚度增加,就像大盾一樣延展開來。

    (裝甲展開了……不對,增加了?貌似連形狀和厚度都改變了……?)

    是機巧裝置?還是魔術迴路的效果?

    「雷真!我把大砲摧毀了!」

    夜夜想要得到誇獎似的在遠處揮著手。接著又像紫電一般踹飛了機械牛。僅這一擊就讓大砲彎折,翻倒在了一邊。

    雷真收起心中的不安,保持令夜夜的魔力不會用盡的程度,適當地給她輸送魔力。索涅奇卡也沒有閒下來,操使大蛇蹂躪著戰場。

    沒過多久,制壓完成了。看到時機成熟,雷真給伊呂利送去信號。

    「伊呂利,活捉他們」

    「請交給我」

    她早已準備完畢,整個湖畔都飛舞著冰晶。

    隨著“乒”的一聲動聽的聲音,大氣冰潔形成了數個冰牢,把十幾個魔術師毫髮無傷地冰封在了裡面。

    「身為人偶師的我都手下留情了,你可真厲害啊……伊呂利」

    「小事一樁而已。順便一提,剛才這招名為囚獄殺<冰魚縛>」

    「雷真!壞人消失了!」

    夜夜所言不假,被冰牢困住的魔術師漸漸變得透明起來,最後消失了。

    「……什麼?怎麼回事?這不是轉移吧?」

    消失的過程中沒有感到魔力。看來他們並不是靠魔術消失……的樣子。

    最後,頭上的天空出現了龜裂,包圍這一帶的遮蔽結界消失了。

    「雷——真!」

    小紫靈活地蹬著樹杈,一蹦一跳地過來了。

    「哦,小紫。結界是你打破的?」

    「唉?不是我哦?」

    在雷真跟前著地,小紫一臉困惑的表情。

    「不是因為你們把施術者打倒了嗎?」

    「……沒有」

    「只是打退了。並沒有擊倒」

    齒輪咯吱咯吱地響動,大蛇垂下巨大的頭部,讓索涅奇卡下來。

    之後,就像剝開香蕉皮一樣,大蛇從嘴部開始分裂成了三部分。分開的部分分別縮短,改變關節的位置,變成了僅有兩公尺高的機械式哥雷姆。

    感嘆於那精密的機械構造,雷真向索涅奇卡問道。

    「看樣子沒受傷吶。你沒事吧?」

    「愚蠢的問題。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是誰、那不,嘛啊……是女帝小姐」

    索涅奇卡直勾勾地盯著雷真。令他有點兒畏怯,

    「怎麼了?」

    「不要在意。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抹消目擊者而已」

    「當然會在意啊!你要我怎麼樣才能不在意啊!」

    「感謝你的助陣。比起一個人要輕鬆了些呢」

    「聽了你之前的不當發言,我現在只覺得你這句感謝毫無誠意」

    「和傳聞中一樣不要命的人呢。換作是我,就不會去多管閒事」

    索涅奇卡的眼中寄宿著危險的光芒。

    「不要擅闖危險的地方——小時候有人這麼教過你吧?」

    「我也想那樣,但搭檔無論如何都要來幫忙,我也沒辦法啊」

    他看向夜夜。夜夜忙收起漆黑的氣場,露出了假笑。

    「她……?」

    敵意從索涅奇卡的眼中消失。雷真放下心來,繼續話題。

    「剛才那幫傢伙是什麼人?」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

    「他們最後使出的魔術,那是什麼。消失了的那個」

    「魔術可是魔術師的生命。不可能會那麼簡單就暴露秘密吧」

    倒也是……,雷真一臉老實地點著頭,內心卻在苦笑著。

    (那個,其實就等於在說你知道啊)

    雷真問的是對方的魔術,她卻回答說不能暴露秘密。也就是說,雙方的魔術是同一種——索涅奇卡知道敵人的身份。雖然知道但卻不想說出來,即表明這是俄國的內部問題。

    「那,這件事,要怎麼向學院報告?」

    「隨意。你怎麼看到的就怎麼說即可」

    「想要讓我說明啊。你才是當事人吧」

    「打倒他們的是你。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自顧自地說道,準備離去。雷真朝她的後背喊道。

    「餵,別一個人走啊!你才剛被襲擊啊!」

    「我還有護衛。現在結界消失了,馬上就能匯合的」

    她單方面地撂下話,又改變了主意似的回了頭,雙手輕提裙擺。

    「那麼稍後再見。就在夜會上再會吧」

    她優雅地行了一禮便泰然離去了,絲毫不見她有任何動搖。

    (與其說是習慣戰鬥……不如說是習慣被襲擊,她到底是什麼來頭?)

    搞不明白她的身份。就在雷真犯著糊塗時,夜夜滿眼期待地看向雷真。

    「接下來要怎麼辦?果然,是要調查一下索涅奇卡小姐的周圍——」

    「不管她了。話說,趕快去吃飯吧」

    夜夜“噗”地嘟起嘴來。雷真慌了。

    「你生什麼氣啊。平時早就嘰嘰喳喳地不讓我跟女人扯上關係了」

    「雷真才是,平時早就屁顛屁顛地跑去夜襲了」

    「才沒有啊啊啊!少廢話快去吃飯!我就是想要和你們一起吃!」

    他抓住夜夜的手腕。夜夜臉一紅,馬上變得老實起來。

    「啊,警衛過來了!」

    小紫把手放在耳邊說道。之後,從樹林那邊照射來了幾束手電。

    處在最前放擔任領隊的,是腰戴佩劍身穿西裝的女性艾薇兒。

    「是那傢伙啊……。要是被抓住了,詢問會拖得很久啊」

    「要怎麼辦?」

    「快跑!」

    『是! 』

    三姐妹一同回答道。四人壓低腳步聲,迅速離開了水庫。

    2

    「哇啊……!」

    一聲讚歎後,夜夜無言了好一陣子。

    日沒後的餘暉,與次第亮起的萬家燈火,美得令人無以言表。

    踏上石製的橋,俯視街上的光芒。其中有大有小,彷彿星辰一般搖曳。冬天的寒氣令燈光更加澄澈,令人感到無比神聖。

    夜夜倍感興奮地從欄杆後面探出身子。

    「果然好漂亮哦,運河!啊,那邊黑色的,是大海!有船!」

    「別、別鬧夜夜,莫要喧嘩!小心掉下去!當心別迷路!」

    伊呂利追趕起跑遠的夜夜。夜夜聰穎地四處逃竄,害的她抓不住。彷彿小貓互相玩鬧的光景,令小紫咯咯笑道。

    「姐姐大人們,好像小孩子」

    「你好像已經習慣了吶」

    「那是自然雷真大人!小紫時不時就溜出宅子跑到街上亂逛……!」

    矛頭對準了這邊。小紫貓到雷真背後,“唉嘿嘿”地笑著避難。

    (記得伊呂利曾經喊著小紫不見了,到處去找她呢)

    那是暑假時的事。雷真彷彿聞到了夏天的氣息,胸口有點發堵。

    似乎是追夜夜追累了的樣子,伊呂利回來了,有些責備地問道。

    「雷真大人,為何要外出?我覺得時下還是不離開學院為好」

    「現在能做的事只有『等待』而已。但是,只是等著的話也太無聊了」

    「那……那倒確實」

    「沒準還能突然碰見硝子小姐呢。稍微放鬆一下吧。雖然離夜會開始只剩不到兩個小時了」

    「既然如此,我伊呂利,會努力放鬆的」

    「嗯。你也把肩上的擔子卸一卸」

    「謹遵吩咐。——餵,夜夜!別再亂跑了!」

    伊呂利抓住夜夜,硬是和她牽著手走。小紫看上去也有點羨慕,追著姐姐跑了過去,牽起夜夜空著的另一隻手。

    三姐妹手牽著手,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

    雷真為了不打擾到三姐妹,稍微走在和她們保持一定距離的地方。

    夜夜很好奇地指著什麼,伊呂利就耐心給她說明,而小紫又在旁邊搗亂。三個人的表情看起來很明朗,很開心。伊呂利和小紫似乎已經習慣了逛街,但她們肯定也早就想像這樣三個人一起走在異國的街道上了。

    而像這種事,雷真直到今天為止還從沒有想過。

    他發現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只在考慮自己的事。

    事到如今又想要補償她們,這也許不過是自私的想法……

    「雷真!果然還是很在意索涅奇卡小姐嗎?」

    夜夜問道。雷真甩開迷惘,開朗地說道。

    「不。我是在想該去吃什麼。你們有什麼想去的店沒?」

    「有——!人家要吃肉!」

    小紫牽著夜夜的手,舉起另一隻手喊道。雷真笑了笑。

    「至少說明是哪家店啊。伊呂利呢?」

    「我也不太清楚……夜夜,你呢?」

    「夜夜——那家店就好」

    「哪家?」

    「雷真和夏洛特小姐一起,做出淫穢行為的那家店……!」低吼。

    「從來沒有過那種行為!但是我明白了!就去那家吧!」

    那是來多學院沒過多久,和夏兒一起去過的店家。雷真靠著記憶尋找起餐廳來,就和那時候一樣,找到了營業中的看板。

    外牆是石砌的。給人一種歷史的滄桑感,但並沒有威嚴的感覺。

    前菜是鴨肉陶罐湯。湯汁是漂亮的焦糖色,散發出印度進口的調料香味,一點不像是英國菜——這麼說有點失禮,不過調理出的味道確實很贊。

    看到垂涎已久的烤小牛肉送了過來,小紫的眼神閃閃發光。

    有著蘋果酒風味的奶油燉菜。從柔嫩的肉塊中滿溢出的濃香,令不太吃西餐的雷真也感到非常美味。

    小紫吃的整個嘴都塞滿了,她陶醉地咕噥道。

    「好好粗——(心)」

    「那就好。夜夜怎麼樣?」

    夜夜的餐刀閃著寒光,呼呼呼地陰笑著。

    「這就是誘騙了夏洛特小姐的味覺……」

    「……這個嘛,我不否認是拿這個收買了她」

    「開玩笑的啦。真的非常美味」

    她微笑道。然後放下握著餐刀的手,沒什麼自信地低語道。

    「吶,雷真。難道說,那個。你拜託學院長開放自動人偶的使用限制……就是為了這個嗎?」

    之前他向學院長要求的『預付報酬』,就是這個。

    「……這個,你指什麼?」

    「為了把夜夜帶到這裡來」

    答不上來了。 ——因為她一語中的。

    雷真裝作享用自己盤裡的美食,一副“我不知道”的樣子。

    「胡說什麼呢。當然是為了出來找硝子小姐了」

    「也、也是呢。對不起,說些奇怪的話」

    「嘛啊,不過,有一半也算是為了你」

    伊呂利的肩膀一抖。雷真用和平時一樣的口氣開起玩笑。

    「要是不偶爾開點小灶,可能又要被你揍飛了嘛」

    「嗚嗚嗚……你當夜夜是什麼啊!」

    夜夜生氣了。不過,她並非打從心底里感到憤怒。

    她的神情很柔和。夜夜其實也對這種打情罵哨樂在其中。也許是由於蠟燭的光照,她的面龐要比平時更加美麗,也更加虛幻飄渺。

    那股貫徹心肺的痛楚,雷真絕不會表現在臉上。但是,伊呂利似乎已經忍耐不住了,她輕輕放下餐刀,假裝去洗​​手間離開了餐桌。小紫也草草解決烤小牛肉,跟姐姐一起走了。

    伊呂利大概是去偷偷擦淚眼了。要是讓夜夜瞎想可就不好了。雷真為了不讓夜夜察覺,開起玩笑來。

    「和預期一樣兩人獨處了吶。她們倆還挺有眼色的」

    「哈!這是指就用這張桌子代替床也沒問題的意思——!?」

    「要是真做了可是會被趕出去的啊?給我說一說就點到為止」

    「愛的甜言蜜語嗎?」

    「對,就是那個」

    夜夜臉紅了,她用叉子唰唰地紮著肉塊。

    「總。總覺得最近,有點奇怪呢」

    「……的確。我也有自覺」

    雷真嘆了口氣。夜夜吃了一驚,抬起頭來。

    「雷真……?為什麼要嘆氣……?」

    「不是討厭的嘆氣。只是覺得我真的很幸福」

    「——幸福?」

    這並不是用於掩飾的謊言。而是在雷真的心中實際感受到的情感。

    「打自老爸和撫子死去以後,我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但是現在,我是自心底里這麼想的。有如此重視這樣的我的同伴們,還有全世界第一的搭檔在」

    夜夜的臉發紅,雙眼也濕潤起來。雷真神情真摯地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

    「和天全一戰,我十有八九會死吧。也有可能在那之前就被結社的傢伙給解決掉。也不清楚學院長想要把我怎麼樣。但是,就算在這裡迎來終結——」

    「不會終結的!我們雪月花會!」

    「我明白。可就算如此,誰都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吧?」

    夜夜咬著嘴唇。雷真放鬆口氣輕語道。

    「不管今後變成什麼樣,至少我現在所感受到的全都是『現實』」

    雖然這只是稱作半輩子也顯得狂妄的短暫歲月,但回過頭一想,確實如此。

    「名叫赤羽雷真的笨蛋,來到這個這個地球的盡頭,不停地受傷,不斷地鬧事,和你一起一路走來。這些日子,毫無疑問是……」

    再往下的話,雷真沒有繼續。

    夜夜也同樣,什麼都不說。

    兩個人只是互相對視——

    靜靜地微笑著。

    不一會兒,伊呂利和小紫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回來了。

    享用完餐後甜點的甜橙冰糕,一行人離開了餐廳。由於剛才店裡有些燥熱,令人感到室外的冷氣很涼爽。雷真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向三姐妹說道。

    「這個時候還讓你們陪我來,抱歉吶」

    「不,我們也很開心。非常感謝」

    伊呂利禮貌地道謝。小紫抱住雷真的胳膊,撒嬌一般說道。

    「吶——沿著運河回去吧?那裡燈光閃閃的,很漂亮哦——」

    「小紫……一臉天真地把胸部蹭上來……前途可怖的孩子……!」

    夜夜瞳孔裡的高光消失了。雷真慌忙從小紫手裡掙脫開。

    「離夜會開始,還剩三十分鐘呢。要散散步倒也不錯——冷不冷?」

    「夜夜沒問題的。姐姐大人本來就擅長凍氣,小紫更是不怕冷」

    「那,就繞道回去吧。難得出門一趟」

    「是!」

    夜夜的聲音很興奮。四個人馬上朝沿運河鋪設的散步路走去。

    途中,發現了彎彎曲曲的繁華街區。在滿街都是陳舊小酒館的別緻街道中,從各家店舖裡傳來了輕快的音樂。

    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開始放符合聖誕節的曲子了吧。整條街應該也會張燈結彩——就在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準備穿過街道的時候,三姐妹一起停了下來。

    一股夾雜著焦臭味的寒風竄入了雷真凍僵的鼻子裡。

    「什麼啊,這股臭味?哪裡起火災了?」

    之前索涅奇卡的事在腦中復蘇。小紫像小狗一樣哼哼嗅著,開始尋找臭味的源頭,雷真。夜夜,還有伊呂利都跟在她的身後。

    可即便是鑽進小胡同,都有警官在駐守著。路口被繩子封鎖了起來。在對面有一堆燒焦的鐵塊,看樣子那就是臭味的源頭了。

    「是汽車的殘骸呢。出事故了嗎?」

    「看來……不是簡單的交通事故吶。警官的數量多過頭了」

    應該有二十個人以上了。這不尋常的氣氛令行人們也躁動不已。

    湊近一看,鐵塊是小轎車悲慘的下場,玻璃的碎片散落滿地,分不清是血痕還是汽油的烏黑色液體染黑​​了街道。

    雷真走近正在站崗的警官,向他問道。

    「打擾了。我想請教一下,這是事故嗎?」

    「啊,蠻不錯的車子吧。連打火都用不著,正合適寒冷的冬天呢」

    「……英國玩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品了?」

    警官把頭上的帽子扶正,聳了聳肩說道。

    「嘛,引擎容易出故障的車子我還是免了吧」

    「引擎故障——確定是那樣嗎?」

    「如果是撞車的話,就應該會有另一台烤全車了吧」

    ……不對,這不是什麼引擎故障。雷真的直覺這麼告訴他。

    「也有聽說它是被巨大的怪獸襲擊了的瘋話,但在大街里使用自動人偶,有點難以想像呢。就為了襲擊一台車子——」

    彷彿一道雷電的靈光一閃,猛地揪住了雷真的心弦。

    只為了襲擊一台車子,就用上了大型自動人偶。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警備就是森嚴到了不得不這麼做的程度。

    「小紫!」

    敏感地察覺到了雷真的意圖,小紫跑了出去。她鑽過繩圍,來到了殘骸附近。

    「啊,你等等!」「不能進去的!」「現場保護還沒有——」

    小紫靈活地躲開想要阻止他的警官,一腳踢飛了鐵塊。

    就算她沒有金剛力,也還是擁有遠超常人的腳力。失去強度的車門被輕易踹飛,露出了空無一物的座位。

    ——不,並非『空無一物』。小紫把上半身擠進去,從中拽出來了什麼東西。她把它叮啷噹啷地舉起來,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般喊道。

    「雷真!這個!是硝子的——」

    小紫緊攥在手裡的,是硝子平時戴在腰上的,那條漆黑的鍊子。

    3

    被警官怒罵,甚至喊出要向學院抗議後,雷真被釋放了。

    但是,不管會不會受到學院的斥責,都已經無所謂了。

    不論雷真、還是夜夜、或是伊呂利,抑或小紫都在微微地顫抖。伊呂利面色蒼白地抱住妹妹們。雷真也理解她們的心情。前幾天,經過極其殘酷的紛爭,才終於奪回了硝子,可現在她又行蹤不明了。

    「雷真……怎麼辦啊……這種事……!」

    伊呂利從背後抱住了狼狽的夜夜。

    「莫要驚慌。那可是主人。這點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似乎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雷真也附和道,

    「伊呂利說的沒錯。硝子小姐應該沒事的」

    似乎覺得那隻是簡單的安慰,夜夜用淚汪汪的眼睛看了過來。

    「為什麼,你能那麼斷言啊!」

    「沒有斷言。我只是說『大概』。——你瞧」

    雷真揚了揚下巴,示意在現場徘徊的警官們。

    「剛才那個巡查說這是事故,但其實他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才會那麼拼命地在尋找線索。畢竟沒有發現<屍體>啊」

    發著抖的姐妹們平靜下來。確實如此!

    「直到被小紫踹破之前,門都沒有被打開過。這也就說明——」

    「裡面沒有人……?」

    「沒錯。如果裡面真有人在,不管是受傷了,還是已經死了,警方都早就卸下車門把人拉出來了。既然沒有人在裡面,那就大概還沒有死」

    「雖然這可能是狡辯……不過,也有可能是敵人把遺體回收了」

    「要是那樣的話,也應該會散落些人體的碎片吧」

    三姐妹環顧四周。警官們在四下搜尋的,也正是那個。

    「把這條街上的所有碎屍全部回收——他們應該沒有這種空閒才對。況且,硝子小姐有還師傅大人跟著吧。怎麼可能會被簡單殺掉」

    雖然還沒有確實的保證,但三姐妹都一個個取回了冷靜。

    小紫擦了擦眼淚,用像是小狗一樣的眼神仰望雷真。

    「接下來要怎麼辦?去找硝子嗎?」

    雷真難以回答,看向一邊。

    三姐妹一臉不甘的表情。說實話,雷真也想要去找硝子。但是,夜會的開始時間已經迫近了。而雷真不是向別人,正是向硝子發誓要成為魔王。

    加之在夜會結束後,還有和伊歐奈拉見面的約定。到那時,就能知道能不能得到協會的協助,也能把這件事告訴協會。

    雷真斟酌著詞句,勸說著三姐妹。

    「先暫且回學院吧。這邊已經有協會的魔術師在應付了……大概。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能做的事……根本沒有」

    「請恕我直言!」

    伊呂利很難得地不肯退讓。

    「這樣一來就得不到那個<石頭>了!如果不找到硝子的話!」

    「嘛啊……那倒也是」

    「我們回學院吧,姐姐大人」

    夜夜口氣明確地贊同道。

    「夜夜相信雷真的判斷。現在那是最好的選擇」

    「……你啊,剛才還無視我的指示了吧」

    「那、那是,是因為太不像你了。色鬼雷真居然會無視美少女」

    「我才不好色!不過謝謝你!」

    伊呂利有些不滿,小紫則面露不安。但是,夜夜的心意似乎非常堅決。看來是被她的決心打動了,最後兩人也點了點頭。

    相信著硝子會平安無事,四個人快步趕回了學院。

    為了觀看夜會,紳士淑女、記者、還有魔術界人士都齊聚一堂,學院里人聲鼎沸。雷真從他們中間穿過,向夜會的交戰區域跑去。

    令人聯想到古代鬥技場的建築物,經過幾天前的戰鬥也並未受到太大損傷,還維持著原先的外觀。走進陰暗的走廊,數名老面孔已經等在那裡了。

    「呦。都在呢」

    雷真隨意地打著招呼。夏兒、日輪、芙蕾、洛基——大家都轉向這邊。正當這時,雷真感到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僵硬氣氛。

    「……怎麼了?該不會是在緊張吧,事到如今?」

    雷真依然輕鬆地說道。夏兒『哈啊啊啊啊』地大大嘆了口氣。

    「真~~~是毫無緊張感的笨蛋呢。反正我也早就料到你肯定不知道了!」

    她一邊毒舌,一邊塞過來一張折起來的紙片。

    接過來打開一看,那是一張夏兒手寫的筆記。

    「『夜會<最終章>的總結』——你特地幫我總結好的?」

    「才才才不是呢!是我自己用的,自己用的哦!」

    「你就收下吧雷真。夏兒連一個錯字都不放過,重寫了三次呢」

    「你閉嘴西格蒙德!小心我把你早餐的雞肉塗上芥末醬哦!」

    夜夜和小紫湊近她們的小腦袋,從旁觀看著。上面專門整理得通俗易懂,對英文讀寫不拿手的雷真也能很簡單地看懂內容。

    「『除去首席的六人進行對戰,以此爭奪與首席的挑戰權。若四晚後仍未得出結果,就由執行部來選定挑戰者』——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而且按這個規定來看……」

    洛基“哼”了一聲,充滿挑釁地說道。

    「就算是君臨白痴頂點的白痴帝王,也搞明白了麼」

    「少不停地喊我白痴你這個統帥蠢貨大陸的蠢貨霸王!」

    「在“元帥”出動之前,想要強制減少我們的人數——就是他們的算盤吧」

    「怎麼能有這種霸王條款。事到如今居然要改變規則,這不是犯規嗎」

    「因為你們實在是有些太不合群了嘛」

    一名壯漢悠然地從走廊深處走來。

    他當然就是學院長盧瑟福,他的身後還有索涅奇卡。

    「參加者都集齊了。在開幕之前,我就再次說明一遍吧」

    他把視線投向舞台。在那裡,學生總代表奧爾嘉動聽的聲音正響徹全場,向觀眾們解釋著規則變動一事。盧瑟福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始說明道。

    「首先,不在這裡的人,除馬格納斯以外,已經全都被剝奪了手套」

    也就是說,他們失去了參加夜會的資格。

    「阿修羅怎麼了?那傢伙的同伴們呢?」

    「阿修羅·歐文的自動人偶已經被破壞了。而且就算沒有破壞,他和他的讚同者們也在幾天前,令學院陷入了混亂」

    「那是王妃的錯吧!又不怪阿修羅!」

    「魔術師理應嚴於律己。你難道想要把你至今的所有行動,都歸罪於自己的監護人嗎?」

    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比方說,襲擊D-Works的事。在私鬥中把德國的學生打垮的事。那些全都出於自己的判斷。他完全沒有歸罪於硝子的打算。

    夏兒由於自己過去也破壞過時鐘塔,默不作聲地聽著。

    雷真看向日輪,她神情僵硬地點了點頭。

    「昴和六連也正式歸還了手套」

    果然如此嗎……。夏兒雙手交抱,用知情人的表情說道。

    「他們倆的主要原因是傷勢。那麼亂來一通,當然不可能痊癒。跟你和洛基這種原始生命體可不一樣」

    「我是有好好進化過的生物。別把我和這種片蛭白痴混為一談」

    「別把當成怪物!我也是會死的!」

    揚手製止住相互拌嘴的學生們,盧瑟福繼續說道。

    「現在身處這裡的就是全部的<手套持有者>。到這里為止能明白吧?」

    對於這一點無法反駁。也有種盡可能要如此的感覺。

    「那麼下一點。如各位所知,夜會的日程由於嚴重的中斷而被耽誤了。原本應該已經是最終夜——到了馬格納斯必須要上場的時候了」

    在日曆上確實是這樣。不過,實際上開辦的天數也就不過九十來天。

    「當然,現在馬上讓馬格納斯上場倒也無妨——」

    他彷彿威脅一般環顧全員。走廊上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你們是非常要好的學友一事早就人盡皆知了。在阿修羅與其同伴們被放逐的現在,若是讓馬格納斯出場,就算被人說是肆意操縱結果我也無從辯駁。魔王的正當性會被貼上疑問符,而且對你們也構不成任何利益。不是嗎?」

    「這我明白,但我無法認同」

    夏兒無畏地堂堂正正提出自己的意見。

    「讓我們同室操戈,只選定出一名挑戰者——那樣對馬格納斯實在是太過有利了。他能以最佳狀態和疲憊的挑戰者對陣」

    「夏洛特小姐,你說說看學院最為重要的理念是什麼」

    「那是——<實力主義>」

    「正是如此。馬格納斯在事前選考中取得了第一名。若你有異議,那就要展現出在他之上的實力。不是嗎?」

    「那……雖然的確是那樣……可是!」

    「我贊成。這完全合乎道理」

    沉默至今的索涅奇卡面露喜色地說道。

    雷真的心中響起警報來。他為了不放過任何細微的不協調感,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索涅奇卡,少女們立馬投來了冰冷的視線。真是嚴重的誤會。

    「說句實話。其實我也有些擔心。如果你們仗著人多勢眾令馬格納斯出局,夜會豈不形如兒戲」

    索涅奇卡露出好戰的笑容,就像挑戰一般地對眾人說道。

    「多重噪音、暴龍、還有魔姬——我在此,堂堂正正向你們發起挑戰。並且,我會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女帝>」

    在氣氛緊張的女性陣容一旁,雷真小聲嘟囔起來。

    「我和洛基就不算進去啊?」

    「真不懂風趣。男人和男人友好地互相切磋不就行了」

    「就是啊!果然男人就該友♂好相處啊!」

    「夏兒你在興奮個什麼勁啊!」

    「很不巧,我就敬謝不敏了。我們姐弟倆要組隊戰鬥」

    洛基像是要保護姐姐一樣佇立,他飄動著半身斗篷,放下狠話。

    「女帝想要找芙蕾的麻煩無所謂。但到時候要做好與我為敵的覺悟」

    索涅奇卡一邊微笑著,一邊將視線投向洛基背後的吉卜利勒。

    閃耀著銀白色光輝的機械天使。數天前頗有餘裕地擊敗了阿修羅的,伊歐奈拉的最高傑作。大概戰鬥的詳細情況也傳到了索涅奇卡耳中吧。

    洛基把視線移向雷真,彷彿宣戰佈告一般說道。

    「就是這樣。你也給我做好覺悟」

    「……啊,我早就準備好了」

    雷真看向芙蕾。芙蕾一臉抱歉的表情,但馬上神情緊繃,決然地點了點頭。豐滿的胸部隨之搖晃,夏兒的額頭上爆出迷之青筋。

    看來,與這對姐弟的戰鬥已經無法避免了。

    判斷眾人意見已經統一,盧瑟福拍拍手總結話題。

    「那麼諸位,請上舞台吧。各位觀眾早已迫不及待了」

    4

    在通往舞台的路上,雷真向夏兒問道。

    「事情變得有些麻煩了吶?」

    「……是啊。走吧,日輪」

    她冷淡地回應道,向前走去。雷真感到有點奇怪,這次朝日輪搭起話來。

    「餵,日輪」

    「在、在此。有什麼事嗎?」

    日輪停了下來。但卻沒有面向他。

    從旁邊湊過去看,她就背過臉去。兩人你追我躲了一段時間後,雷真一把抓住日輪的肩膀,咕嚕一圈硬是把她轉了過來。

    視線成功相交。日輪渾身一僵,像水壺一樣頭帽熱氣。

    「好、好害羞……竟然在這種地方接吻……」

    「我可沒想做到那一步!只不過你從剛才開始就完全不敢和我對上眼睛而已」

    「雷真……你從哪裡學到那種技巧……」低吼。

    「日輪,別管那種變態,我們走吧」

    在夜夜鬧騰起來之前,夏兒便把日輪拉走,牽著她的手走遠了。

    在陰暗的走廊裡,只剩下雷真和三姐妹了。

    敏感的小紫不安地難以平靜下來。夜夜則是驚得直眨眼。

    「雷真大人,請帶我上場。無論對手是誰,都不會有任何破綻」

    雷真很清楚她的性能。但是,他的判斷卻完全相反。

    「夜夜和伊呂利就留在這裡」

    看樣子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被排除在外,夜夜的表情有些生氣。

    「請等等雷真!為什麼不讓夜夜桑場啊!」

    「發音很奇怪哦。夜夜你才大病初癒。小紫,今晚我和你上場」

    「啊,嗯!是要“用”我去吧!」

    「你的助詞也很奇怪哦。因為今晚可能會有實戰,需要不停地逃跑來為之後的活動做準備。而既然要逃到結束那小紫就是最佳選擇了」

    馬上就要開始硝子的搜索了。有可能會和襲擊了汽車的敵人發生戰鬥。

    如果,敵人是結社的話——那麼在夜會上不留餘力,就可能會關乎性命。

    但是,伊呂利無法認同。她將手置於胸口,強硬地訴求道。

    「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帶我上場。只要有我在,區區學生——」

    「你太小瞧洛基了。那傢伙是集齊你們三個人才好不容易能五五分的對手……。真要打,就要抱著決戰的覺悟。你要理解」

    雷真悄悄給她使眼色。

    本來是應該只排除夜夜,帶伊呂利和小紫參加夜會的。但那樣一來夜夜就會有所不滿。就像之前反抗雷真一樣,難以保證她不會擅自行動。不觸及生命的問題,能讓夜夜接受的精言妙語,雷真實在想不出來。

    伊呂利似乎察覺到了。她抓住夜夜的肩膀,輕輕把她往回拉。

    「那麼,請萬事小心。我會在舞台後方,和夜夜一起關注兩位」

    小紫做了一個小小的勝利姿勢。揮去糾纏不清的不詳預感,雷真和搭檔道別,穿過了連接舞台的通道。

    聲勢浩大的歡呼聲迎接著雷真。他一踢地面,跳上了舞台。

    先行入場的人們早已經進入了臨戰態勢。

    帶著機械天使的洛基。率領著十三隻加姆犬的芙蕾。讓魔劍之龍停在護臂上的夏兒。手持咒符的日輪。女帝索涅奇卡則在舞台的邊緣布陣,看來是打算遠觀首戰的戰況。

    輕快的鐘聲“叮咚”地響起,樂隊的管樂聲響徹全場。

    終於,夜會的半決賽——】賭上生還權的大逃殺開始了。

    鐘聲尚未平歇,鋼鐵的利刃便飛了起來。

    以雷真和小紫為目標,飛翼狀的劍刃飛來。一片片彷彿鳥羽般的利刃,是從從吉卜利勒的腰部的翅膀上分離出來的。與智天使的<熱風操作>不同,沒有噴射音。切裂空氣的銳利音色,一次十幾片,連續不斷地襲來。

    小紫拔出銀劍,把飛翼短劍一個個彈開。在這個空檔下,就像是要包圍他們一般,芙蕾令加姆犬們跑了起來。

    「別過來。夏兒你離遠點,呆在我旁邊會被牽連——」

    雷真的<天眼>捕捉到了背後膨脹起來的魔力。

    他抱起小紫跳橫向跳開。就在他們旁邊,光輝聖劍的光芒擦了過去。

    光輝聖劍的放射結束的那一刻,觀眾席上鴉雀無聲。

    雷真也目瞪口呆地轉向夏兒。

    「你那是,什麼表情。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麼?」

    夏兒用左手揚起她的秀發,讓右手上的西格蒙德面向這邊。

    「我乃比勞伯爵家的夏洛特。會打一場不辱家名的戰鬥。並且獲勝——光輝耀斑!」

    西格蒙德張開嘴,放射出光之散彈。每一發都和長槍一般粗細,威力也非同小可。能夠輕易擊飛小紫手腳。光槍​​精準地削去小紫的小腿,刺進了舞台的地面。

    ——不對,那是小紫的幻影。她手持銀劍,泰然地站著。

    觀眾席騷動不已。洛基、夏兒的表情也是,顯得稍微有點吃驚。

    他們知道小紫的魔術迴路<八重霞>的效果。但是,雷真到底是什麼時候啟動魔術的,卻完全不知道。夏兒露出放心的表情,口氣強硬地說道。

    「就知道你會這麼幹!日輪!」

    「——急急如律令!妖星軍,現身吧!」

    日輪把咒符撒到空中。咒符變化成了大量的式神,那是形如巨猿,又若老人的駝背怪物。它們全都朝向這邊投來敵意。

    小紫有些膽怯。式神的大軍抓準這個機會襲來。

    「不要啊!好噁心!」

    「別害怕小紫!沒問題,我們的位置還沒有暴露——」

    暴露了!妖猿的大群實際上正瞄準了小紫的所在地。

    看破了八重霞嗎。不,就算沒有看破,也能依靠大概的直覺進行攻擊。雷真一邊保護小紫,一邊令紅翼陣的絲線伸向了妖猿。

    絲線就像鋼絲一樣,把它們束縛了起來。魔力收束形成的絲線能夠妨礙對手的魔術。對身為魔法生物的式神很有效,式神一個個被一分為二。

    這場攻防使得大氣中的魔素產生紊亂,八重霞失效了。同伴們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再次現身的雷真和小紫身上。

    ——同伴們全都是敵人。

    彷彿自冰柱上流下的水滴一般,冷汗一路滑落到了雷真的後背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16 PM

第三章 不再回頭

    1

    無論是對於觀眾,還是對於雷真,夜會都朝著意外的方向展開了。

    與洛基和芙蕾的對決雖然早就做好覺悟了,但是,沒想到夏兒和日輪居然也會變成敵人。

    「四對一啊……話說日輪!連你也來嗎!」

    「請、請不要恨我雷真大人!此與愛慕之情是兩回事!」

    日輪喊著回答道。雷真從她拼命的樣子中看出了迷茫。

    「那個啊,日輪。要不要到我這邊來,一起討論討論將來的事?」

    「哎(心)」

    彷彿冰雪一般的殺氣呼呼呼地刮了過來

    在最前排的觀眾席上,夜夜的雙眼放出寒光。順便連夏兒都生起氣來。

    「雷•真~~~~~~~~拋下正妻夜夜不管~~~~~~~~!」

    「居然在這種時候勾引女人真是卑鄙到極點的男人!色魔!變態!」

    「你們給我閉嘴!我只不過是在動搖她而已吧!」

    「哎!?是在動搖我,而已嗎……?」

    日輪幸福滿點的臉龐轉瞬間就被眼淚覆蓋。

    「太過分了……!我……我……」淚目。

    「太低級了……!女性公敵!把他燒成灰,西格蒙德!」

    「雷真!那樣實在太、差勁!」

    「芙蕾怎麼你也——不,的確我是最下賤的!抱歉!」

    連小紫的眼神也很冰冷。助長對方的敵意,降低我方的戰意,這簡直是最糟糕的展開了。大部分觀眾都已經習慣了這個戲碼,哄堂大笑起來。

    雷真一時間冷靜下來,重新向未婚妻確認道。

    「日輪。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是。我要和夏洛特小姐組隊」

    「無論如何,嗎?」

    「正是,無論如何!」

    她剛表明心意,就再度增派了式神。雷真躲開殺來的式神,一邊用魔力讓它們雲散霧消,一邊思考著。雖然日輪是個愛哭鬼,但她也有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倔強性格。事到如今,大概已經不會再改變心意了吧。

    (不是說好了要和我一起與天全戰鬥嗎……!)

    不過,她的行動是正確的。既然是大逃殺,那就不得不戰鬥。如若不然,就無法給故鄉的一族做榜樣了。

    「現在是悠哉的時候麼?」

    ——洛基的這番話從身後傳來。

    被抓住背後的空檔了。雷真以最小限度的動作避開飛射而來​​的吉卜利勒的劍刃。

    「竟然還會溫柔地事前警告我吶。想要手下留情嗎?」

    「很適度的讓步吧」

    「都四對一了虧你還敢這麼說!」

    雷真一腳把劍刃踢開。同時提煉魔力,灌注到小紫那裡。

    正在應付飛翼短劍的小紫再一次將八重霞全開。

    在所有人都跟丟了這邊的一瞬間,小紫的銀劍砍向吉卜利勒的頭部。

    機械天使的頭部關節很纖細。如果是小紫的瞬間爆發力,就能令吉卜利勒破損——

    本應該是如此,可對手的反應能力超出了雷真的預想。

    吉卜利勒變化成了盾牌的形狀,發動了<完全制御振動>。劍刃連一微米都砍不進去,反而是砍過去的小紫手一麻,把武器給掉了。

    (洛基那混蛋,完全讀透了我的想法!)

    伴隨著嘎嗚、嘎嗚的喧嚎,加姆犬的<音波砲彈>飛了過來。夏兒也從遠距離放出了魔劍的閃光。看上去像是胡亂掃射的攻擊,一同埋沒了整個舞台的空間。她們是想縮小這邊的可在範圍,限制出準確位置吧。

    日輪的感覺也異常敏銳,如果不動起來,式神馬上就會飛奔而至。

    「雷真,怎麼辦啊……!?」

    小紫的聲音有些軟弱。說實話,雷真自己也有一點心虛。

    現在他才意識到八重霞的特性。本以為它是最適合用來躲藏的,但其實並非如此。

    (八重霞是用奇襲才能發揮出最大效果的,攻擊性的魔術……!)

    比如說,讓格麗澤爾達使用的話,會怎麼樣呢。任何魔術師都會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輕取首級。八重霞會創造出無敵的暗殺者。

    「叫姐姐大人們過來吧?起碼讓伊呂利姐姐大人過來吧!」

    被小紫一說,雷真的意識轉向觀眾席。夜夜一副眼看著就要衝過來的樣子,伊呂利正在設法阻止她。如果現在讓伊呂利上場,夜夜毫無疑問也會跟上來的吧。

    伊呂利沒有表現出慌張的樣子,她抱著夜夜,用澄澈的目光看向這裡。

    ——性格多慮的伊呂利,居然會不擔心小紫?

    (旁觀者清……是嗎!)

    實戰經驗豐富的伊呂利,對戰況比雷真看得更清楚。

    「不,不用求援。只靠我們也能撐過這裡」

    「哎哎?不可能的!」

    「並非不可能​​。你可是天下第一的雪月花,總會有辦法的」

    「就算你這麼說,對面也基本上都是傳說級別的人偶啊!」

    「喪氣話留到後面再說。要上了!」

    雷真令魔力爆發,追加使用了八重霞。眼中的世界變得扭曲,令夏兒的攻擊失準了。光輝聖劍將式神掃蕩一空,她慌忙停止魔劍。

    如此一來就封住了射擊。只要就這麼維持住膠著狀態……。

    「老姐!」

    「嗯!」

    就等著洛基這一聲指示,芙蕾吹響了指哨。加姆犬們從四周包圍住舞台,開始長嚎起來。

    (——糟了!)

    加姆犬的魔術是靠聲音傳導的。也就是『帶有魔力的聲波』,效果能夠波及整個空間。八重霞的<八段之調>也是與空間作用的招數,二者會互相干涉。

    單純地角力的話是不會輸的。但是,只要效果稍微有那麼一絲的下降——

    「吉卜利勒!貫穿他!」

    「西格蒙德!光輝耀斑!」

    「<蝴蝶之舞>!現身吧!」

    人數的不利是致命的。彷彿怒濤一般的攻擊蜂擁而至。

    就在雷真和小紫即將被攻擊的浪潮吞沒前的那一瞬間,舞台的表面被唰唰地削去,金屬的長鏈竄了過來。

    鋼鐵製的機械大蛇保護了雷真。

    鋼鐵的軀體堅固無比,它阻止了式神,防住了飛翼短劍,即使被魔劍的光芒灼燒,也沒有被貫通。尾巴光是一揮彷彿就能把加姆犬四分五裂,小狗們汪嗚嚎叫著四處逃竄。

    少女側坐在大蛇的頭上,睥睨著整個舞台,

    「來這所學院真是太好了。我從心底里這麼想」

    她漏出了“哼哼”的愉悅笑聲。

    「因為我現在,實在是興奮異常啊!」

    登錄名<凍土的炎帝>——<女帝>索涅奇卡•斯尼特金娜。

    由於她華麗無比的介入,觀眾席中爆發出了歡呼聲。

    雷真仰望大蛇的巨軀。估算起它的性能來。平時,索涅奇卡都是帶著三台機械式哥雷姆。這些哥雷姆有著通過互相連接,形成這條大蛇的構造。但是,那樣一來就有著不合理的地方。

    無論擁有多麼複雜的變形機構,僅僅只靠三台是無法變得這麼大的。它至少有十台,不,二十台份的體積。

    假設它是增加了質量,這不是和<魔劍>擁有類似的特性嗎?

    洛基注視著索涅奇卡,向她提出了雷真也正在意的問題。

    「女帝……你打算和這個蠢貨一邊?」

    「女帝不會與任何人結盟。因此,應該說是我要和你們為敵才對。劍帝和姐姐,魔姬與暴龍都是成雙成對的吧?既然如此,只要我和<魔王殺手>組隊,不就會變得很有趣嗎?」

    雙雙組成三隊,三足鼎立的戰鬥。原來如此,比起雷真被靠人數封殺要有看頭得多。賭注的賠率也會變得有意思得多了吧。

    觀眾席人聲鼎沸。索涅奇卡本人似乎也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很興奮。她閃耀的側臉看上去格外美麗,眼瞳中彷彿閃爍著星光。

    (……是嗎。這傢伙是)

    從心底里,喜歡戰鬥啊。

    過去,在奧爾嘉展開<圓桌戰爭>之時,索涅奇卡就沒​​有組建自己的派閥。而且,除了因為她討厭群聚以外,似乎還有著別的理由。

    (會令自己的出場機會減少……是嗎)

    嫌惡不正當之事,也討厭怯懦。一想到她乍看高潔,行動原理的根基其實卻是<戰鬥狂>,雷真不禁覺得有些滑稽。

    雷真正猶豫著要不要笑,強烈的衝擊就咚的一聲襲擊了舞台。

    大蛇的尾巴向巨錘一樣朝下甩來,砸凹了雷真剛剛所站的地方。

    「好危險啊!果然還是敵人嗎!?」

    「不要引起我的不快才是賢明之舉哦。你在笑什麼」

    她用銳利的眼神瞪過來,充滿威壓感地問道。

    「趕快決定自己的立場。你打算怎麼做?」

    「……你之前,在走廊裡說過了吧。想要和女生們戰鬥」

    「沒錯,我的確那麼說過」

    「那就如你所願——女生那邊就交給你了」

    「正合我意!」

    她滿面笑容。那份意料之外的野性美,令雷真有些不知所措。

    觀眾席上的夜夜朝這裡投來狐疑的視線。雷真假裝乾咳蒙混過去,和索涅奇卡背對背站著。觀眾們也很歡迎這個構圖,掀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啊……!?」

    夏兒的肩膀顫抖著,她指著雷真的鼻子罵道。

    「純~~~粹的大笨蛋!無藥可救的蠢貨!最傻最低級的……沾花惹草之徒!」

    「最後那個不對!」

    洛基的飛翼短劍發出鳴響,日輪的式神也攻了過來。兩邊都數量眾多非常棘手,但這邊現在已經不是獨自一人了。

    「要開戰了,尤爾姆岡特(世界蛇)!」

    大蛇並沒有做出回答,相對的它的眼球放出了紅色凶光。它以毫不符合那巨大身軀的速度突進,輕易地摧毀式神,擋掉了飛翼短劍。

    在那期間,女帝一直坐在大蛇的頭頂,完全沒有失去平衡。

    和鍛煉過的芭蕾舞演員一樣,軀幹挺得筆直。看上去既優雅又輕盈的動作,其實是經過嚴格的鍛煉才生成的。

    能夠理解奧爾嘉視她為勁敵的理由了。對比上天授予的才能的話,索涅奇卡可能不及夏兒和日輪,但他的後天鍛煉在這兩人之上,單論自動人偶的製禦,她是和洛基同等級的。

    「嗚……這招怎麼樣!?光輝聖劍!」

    夏兒想要把大蛇切斷。光輝聖劍基本上是『任意放射』。她應該是打算持續放射到直到貫通裝甲板為止吧。

    然而,不論經過多久也還是無法貫穿大蛇的裝甲。在被消滅的部分又生成了嶄新的裝甲,阻止了滅元素的侵攻。

    「再生了……!?」

    夏兒驚愕不已。一柄優美的大劍飛過她的頭頂。

    是洛基的吉卜利勒。它一邊迴轉一邊噴著火炎,速度越來越快。

    (轉變成火炎的魔術了——這就是那個叫迴路切換的東西嗎!)

    這是伊歐奈拉想出的新機能。夏兒想起了與魔法啃噬者的戰鬥。可那個時候,對方無法重新裝填魔術迴路,而是用過就扔了……

    洛基揮下手臂。大劍噴射著灼熱的強風,對準了大蛇的眉間。但是,大劍卻掠過大蛇,刺進了舞台地面。

    洛基惡狠狠地瞪著雷真。雷真嘿嘿一笑,給小紫使了使眼色。

    「有戲啊。這個使用方法,對劍帝陛下也有效」

    雷真一瞬間利用八重霞擾亂了他的空間認識。越是實力強大的高手,就越會在短時間內進行複雜的操作和判斷。因此,一瞬間的干擾就能對結果產生極大的影響。

    「要上了!吹鳴八衝!」

    意圖傳達了​​過去。小紫鑽過音波的利刃,從正面衝了過去。

    「抱歉了,小狗狗!」

    她一腳踢飛了拉比的裝甲。拉比“嗷嗚”一聲慘叫,摔落到了場外。洛基一咋舌,很是悔恨地喊道。

    「讓那幫狗全都退後!散​​得太開會被各個擊破的!」

    「嗚、嗯——」

    「休想得逞!」

    索涅奇卡的大蛇插了進來。由於大蛇的巨大,寬闊的舞台都顯得狹小起來。

    位置關係被攪渾,戰場混亂起來。數目的優勢能壓制八重霞,但數目再多也無法突破大蛇的防禦,而八重霞又對能夠斬斷大蛇的吉卜利勒有效果——

    就結果上而言,戰鬥陷入了相互克制的膠著狀態。

    就這樣一進一退地經過了約一小時,在觀眾們的熱情也消退了的時候。

    「女帝小姐,我差不多想退場了」

    「何等怠惰的傢伙!那邊已經是在苟延殘喘了啊!」

    提議被駁回了。雷真一邊想著她就像是散步中的狗一樣,一邊又繼續勸說道。

    「別那麼死板嘛。今天見好就收,明天就還能繼續享受吧?」

    「——這也有點道理」

    她很乾脆地就收起了戰意。就這麼喜歡戰鬥嗎。

    ……不,不止是喜好與否的問題。索涅奇卡是想要展現她的雄姿。她想要的是能奪取觀眾眼球的,令新聞媒體大加報導的,絢麗豪華的勝利——有這種感覺。

    索涅奇卡開始找起了收起大蛇的時機。夏兒察覺了這點,高聲喊道:

    「想要臨陣脫逃!?卑鄙小人!想要逃就給我把手套摘下來!」

    「人多勢眾的你們少說卑鄙兩個字!我們這邊也是在拼命戰鬥啊!」

    夏兒的呼吸有些混亂。力量提升了的西格蒙德相比以前還要消耗魔力。以十幾歲少女的精力來看,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

    芙蕾已經謹慎地和加姆犬們一起後退了。

    日輪似乎還留有餘力,但從剛才開始就非常消極,眼中充滿了哀傷。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啊……話說,是你先背叛了我吧?)

    結果,這天的戰鬥沒有任何分曉。

    在雷真和索涅奇卡走下舞台時,執行部敲響了結束的鐘聲。

    2

    『待機義務達成,滿足交戰條件。各位辛苦了』

    這一條廣播令日輪從緊張感中解放出來,她嘆了口氣。

    觀眾席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雖然在最後草草收尾,但所有人展現出的那遠超學生等級的實力,還有同伴之間反目的這一突發事件,還是令觀眾們非常滿足。

    索涅奇卡鑽進了走廊,雷真追在她的身後。

    看到兩人在走廊裡說話的情景,日輪感到胸口陣陣作痛。

    「居然和女帝勾搭到一起,真是無可救藥的花花公子。都不知道我們這邊的目的是什麼!」

    夏兒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怒氣。帽子上的西格蒙德冷靜地說道。

    「就結果而言,是失策了呢。如果直接向他說明的話,也許他還能接受也說不定」

    「那個強脾氣怎麼可能聽得進去啊。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形容得倒是很巧妙,但說到倔強這點,你也半斤八兩吧」

    「我、我可是很率直的哦。最近……相比較而言」

    「……非常抱歉,夏洛特小姐……我,沒怎麼派上用場」

    看到日輪道歉,夏兒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道歉。畢竟洛基和芙蕾也是敵人,沒法很好地發揮這點我也是一樣的」

    她道出安慰的話語。妹妹安麗的意識雖然恢復了,可實際上現在依然是謝絕會面的狀態,醫學部不想讓夏兒和安麗見面。夏兒應該比誰都要痛苦才對,但她卻隱藏起這份痛楚,還關照著日輪的心情。

    她的笑臉實在太過閃耀。簡直就像是太陽一般。

    (名叫『日輪』的,明明是我)

    也許像夏兒那樣的少女,才真正符合這個名字也說不定。

    並且,適合陪伴在雷真身邊的人也——

    「今天就當是互相確認實力吧。我們並沒有使出全力,洛基也相當手下留情了。說不定,洛基也注意到了呢」

    「……夜夜小姐,已經大限將至的事?」

    「沒錯。你的占卜,也得出這個結果了吧?」

    日輪點點頭。占卜術並非完全準確,因為未來經常是搖擺不定的。但是,這次的與其說是占卜則更加接近於靠預測和推定、觀測而得出的結論。

    「我……在被夏洛特小姐告知以前,還沒有感知到那麼長遠。只知道夜夜小姐被伊利亞德老師修復了」

    「抱歉吶,日輪。夏兒的八卦越來越嚴重,已經染上竊聽的壞習慣了」

    「沒錯沒錯——餵,不對吧!這次是靠觀察!靠觀察!」

    夏兒搖動著寶石一般的雙眼,有些寂寞地說道。

    「只要一看……就能明白的。那個笨蛋的態度,和至今為止不是完全不一樣嘛。只對夜夜溫柔地讓人看上去就煩躁」

    「雷真大人一直都是很溫柔的人」

    「誰~~~知道呢。況且,還不止這些。應該說是憐惜她呢,還是特別照顧她呢……他一直在關注著夜夜。就是因為知道這點,夜夜也變得老實多了」

    日輪無話可說。這幾天,夏兒注意到了他們倆的變化。這也就等於說,夏兒一直在註意著雷真。

    「夏洛特小姐……一直在關注著他們吧」

    「才才才沒有呢!只不過是隨便瞟上兩眼而已啦!」

    「畢竟一天到晚都在盯著人家嘛」

    「你閉嘴西格蒙特!想要我在你白天的雞肉裡混進胡椒炸彈[嗎!?總總總而言之,絕不能讓處在那種狀態中的夜夜和馬格納斯戰鬥」

    這一點日輪也同意。她也有一種緊張感。

    「雷真大人說過了。自己將要成為把有血緣關係的哥哥殺死的邪魔外道。把自己說到這個份上,代表他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很痛苦。既然如此,我能做的——就是代替他承擔這份痛苦」

    日輪用堅毅的目光凜然說道。

    「赤羽天全,就由我來殺」

    「在那時我也是共犯了。我們是朋友嘛」

    夏兒毫不猶豫地斷言道。她的表情看上去和雷真有些相似。

    日輪經常覺得夏兒和雷真很像。只要一定下決心,無論何處她都會一路向前進。那也是日輪的理想。她再一次對夏兒有了憧憬——在這同時,也產生了疑問。她為什麼,能夠這麼堅持不懈呢?

    並且,突然察覺到了。

    雖然本人極力否定,但如此一想,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倒不如說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發覺到呢。夏兒看向雷真的眼瞳、熾熱的面頰、玩弄頭髮的動作、逞強的口氣,都一直在透露著她的真心。

    「話又說回來,索涅奇卡很礙事呢。居然被那樣的大蛇妨礙了計劃」

    (夏洛特小姐是……我的情敵……!?)

    「重新考慮作戰方案吧。先回宿舍再說——日輪?」

    回過神來,發現夏兒在盯著她看。

    「臉色慘白啊,沒事吧?魔力耗盡了?聽說有人會因為這個頭痛」

    夏兒很認真。她真的是在擔心自己。日輪的胸口變得苦痛起來。

    「非常抱歉……感覺、有點」

    「果然!抱歉我沒注意到。我用西格蒙德把你送回去吧」

    「沒、沒問題!我一個人能回去的」

    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裡,便草草撂下話。

    「明天早晨再碰頭——我會在那之前想好對策!」

    「知、知道了。萬事小心!」

    日輪慌亂地召喚出轉移式神<間土裡>。當她快要被漆黑的積水吸入,進入異空間的時候,在千鈞一發之際落下了淚水。

    在黑暗中滯留的她,哽咽著哭了起來。

    ——這樣的自己,真的好討厭。

    自己在雷真面前裝出一副體諒丈夫的妻子模樣,甚至說他要納妾也無妨。但那是建立在『他最愛的人是自己』這一點上的。比自己有魅力的少女獨占了他的寵幸的未來,她根本無法忍受。再加上,如果他寵幸的人是自己最喜歡的朋友的話,就更加——

    現在不是因為這種事自亂陣腳的時候。在夜夜是生是死的緊要關頭,夜會是關乎雷真的複仇成功與否的關鍵。自己明明知道這一點卻……

    在她抽抽搭搭嗚咽著的時候,突然,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胳膊。

    (唉!?在間土裡的內部居然會?)

    不寒而栗的日輪就像是離水的魚兒一樣,從異空間當中被拉了出來。

    飛出來的地點是女生宿舍的一個房間。紙硯筆墨和扇子、和服等等映入眼簾。不是別人正是日輪的房間,如今那裡,有一名形如恐怖惡鬼,筋骨隆隆的式神。

    「酒吞童子……!」

    它很是辛苦地彎曲著超過三米高的巨軀,盤腿坐在那裡。一名女性坐在它的膝蓋上,她用怒氣沖衝的目光瞪著日輪。

    緊緻的肌膚雖然看著很年輕,但頭髮已經花白,額頭上還刻有皺紋。一看到她那嚴厲的面龐,日輪就條件反射地跪坐在原地。

    日輪蜷著身子,一面思考著。這不可能。因為,這裡可是地球的反面。就算使用轉移魔術,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到達得了的。

    但是,這令人窒息的威壓感,再怎麼想也是本人……!

    看出日輪的動搖,女性冰冷地說道。

    「別一臉蠢相,日輪。宗家之女怎可如此沒品。再加上還滿臉眼淚」

    「那個聲音——果然,是祖母大人……?」

    「沒錯,小姐」

    從側面傳來了聲音。在惡鬼的身旁有兩名男性,他們和日輪一樣敬畏地跪坐著。

    是日輪的侍從,昴和六連。兩人都神情緊繃。

    昴縮起他碩大的塊頭,硬是憋出來一句話。

    「她是正牌的館主大人!」

    3

    鬥技場外的路燈下,芙蕾呆呆地站著。

    自從剛才和雷真分別——不,在更久之前她就已經意志消沉了。她原地蹲下,就像要讓自己湮沒在犬群之中,閉上了眼睛。

    從樹叢間窺視著她的樣子,洛基嘆了口氣。

    他故意踏出腳步聲接近了芙蕾,把揉成一團的披風扔了過去。

    「你想感冒嗎。快點回宿捨去」

    芙蕾儘管驚得直翻白眼,但也明白了弟弟的意思,把披風從頭頂上蓋了下去。

    「謝謝你,洛基」

    芙蕾很溫暖似地把臉埋在披風裡。洛基咂了咂舌,冷淡地轉過了身子。

    「你在這種地方乾什麼。」

    「嗚。在等、雷真。想向他道歉……」

    「沒那個必要。討厭和那傢伙戰鬥的話就棄權。我一個人就夠了」

    「那種事,我不要……!」

    她帶著不可靠的神色,明確堅持著自己的主張。她在這一點上也稍稍變堅強了。

    「那就不許和​​他們親親熱熱的了」

    芙蕾簡直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洛基見狀連忙補充道。

    「只到夜會結束而已。到我成為魔王的時候。這樣那些傢伙就會同意了。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神性機巧什麼的,不是我們該管的東西。」

    「嗚……。但是,這樣的話,雷真的複仇怎麼辦?」

    「那種事在夜會之外也能做。以現在的狀況倒​​不如說——這樣才比較好」

    由於規則的變更,將和馬格納斯戰鬥的只有一人。

    比起在夜會的一對一戰鬥,舞台之外用集團戰向他挑戰才是上策。那樣,其他人的援助就會變得可能。比如夏兒、日輪、愛麗絲——心血來潮的話,洛基也會。

    「但是,我……明明被花柳齋老師,救回了一條命……」

    芙蕾像是要把胸部分開一樣,觸碰著自己的胸骨。

    那下面的心臟,現在正深深刺入著薔薇的棘刺。

    「那是花柳齋的恩情,跟那傢伙沒關係。而且我們可沒功夫去考慮那些多餘的事。那傢伙和我的實力已經不相伯仲了」

    洛基充滿確信的話,令芙蕾驚訝不已。

    「可是,作為魔術師的話還是,洛基比較優秀啊……」

    「但作為<人偶使>呢?」

    洛基只是陳述著公正並毫無偏袒的評價。

    「對手可是三台禁忌人偶。雖然和你的加姆犬一樣,但有著更加立體化的聯攜。要說魔力的總量還是我更充足,但​​那傢伙的<秘術>不可小覷」

    儘管我方也有使用機巧心臟的暗招,瞬間出力還是略輸他一籌……洛基這麼估量著。再怎麼說,<魔爐心解放>也無法做到連續使用。

    要是半年前的話,洛基光靠身為術者的能力就能讓他屈服。

    在那之後雷真變強了。原本就是相當有才氣的人,而在夏天與魔王格麗澤爾達的知遇,更讓他取得了驚人的進步。

    但非要說的話,洛基也一樣。毫無尊嚴地敗北於養父——至少洛基是這麼認為的——以來,磨煉著魔力,不斷使瞬間的感覺變得敏銳,連這令人討厭的心臟的利用方法也記住了,貪婪地提高著力量。

    洛基看向懸在腰間的刀刃。裝有魔術迴路的單刃魔具,今天也一如既往地散發著微弱的光輝。

    至今為止的人生,洛基總是在失去著各種東西。

    然而,作為補償也有得到的東西。非得是這樣不可。

    「洛基,想和雷真戰鬥嗎?」

    姐姐這冷不防的提問,讓洛基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稍稍歪了歪頭,看著洛基。洛基直截了當地回答了。

    「我沒有那種私人感情」

    「和姐姐說謊也、不行」

    笑瞇瞇。洛基雖然很想咂舌,但還是忍下來了。

    姐姐說的沒有錯。確實有想要比試的慾望。正因為相互競爭至今,才想知道,雙方的技術和才能。

    「非要說的話……想知道對方的<現狀>的心情……是有的」

    「嗚?現狀?」

    「沒錯。就算分出高下也只是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差距罷了。只要一個月,形勢就會逆轉——然後循環往復,直到我或他達到極限為止。」

    「那樣的話,洛基覺得這真的好嗎?讓雷真落敗什麼的……」

    「那傢伙還不會輸。暴龍和魔姬都沒辦法真正認真地攻擊他吧」

    「哼——哼~真的會是那樣嗎?」

    突然,從上方傳來了挑釁似的的聲音。

    離這裡稍遠的樹枝上,嬌小的少女交叉著雙臂。是個帶著有骷髏頭圖案的手杖,在製服外披著妖術師風格披風的女學生——黑薔薇的孫女多蘿茜。

    多蘿茜像是瞧不起人一樣地笑著。

    「對於你們這些小朋友來說大概不會明白,但是戀愛的仇恨可是很~可怕的喲?那種腳踏幾條船的男人絕對會因修羅場被捅死的呢!」

    「姐姐,快回宿捨去。加姆犬們肚子也餓了。」

    「等……無視!?我被無視了—!?

    多蘿茜兩腳亂晃,把手杖指向了洛基。

    「無視個毛啊你們姐弟兩個!明白自己的處境嗎!?」

    「閉嘴。殺了你啊」

    「噫!」

    僅僅被人稍微瞪了一眼,多蘿茜就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雖然多蘿茜也是「十三人」之一,但和洛基的差距被單方面拉得太大,早已不是他的對手了。

    就算如此多蘿茜也不認輸,一邊含著淚一邊威嚇著洛基。似乎是不忍目睹多蘿茜害怕的模樣,芙蕾擋住洛基的視線,用帶著怒氣的聲音說道。

    「洛基!欺負多蘿茜、不行!」

    「……為什麼是我被罵了啊」

    洛基沒辦法,只好收回了敵意。這個姐姐對誰都過分溫柔了吧。

    (對多蘿茜明明是敵人的同夥這件事,還沒有像樣的自覺嗎?)

    姐弟倆之所以決定和雷真敵對,並不是因為夜會規則的變更。多蘿茜和多蘿茜背後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原因。

    「多蘿茜之言,也有些道理呢」

    清脆的少女似的聲音響起。

    ——這麼快就跑出來了嗎。洛基懷著憎惡的心情,默默等著聲音的主人出現。

    大地被切開,局部地生出了異常猛烈​​的魔力。讓人喘不過氣的熱風之中,樹木大小的骸骨手臂伸了出來,把黑髮少女運上了地面。

    一眼看去完全就是年輕的少女。黑薔薇塞菲拉•巴澤爾•阿卜拉克薩斯。

    「比勞家的女兒和土門家的女兒,時機到了就會拼盡全力。讓她們這麼做的人也是認真的」

    她呵呵呵地笑著。結果,洛基還是唾棄道。

    「真是骯髒的魔女啊」

    話語消失在風中之前,骸骨的手腕一把將洛基抓住。

    雖然芙蕾變得全身僵硬,但黑薔薇並無殺意,甚至可以說是聲音溫柔。

    「請謹言慎行。還是說,已經不需要冥界的神酒了?」

    「——」

    「要不了不久她就會身體冰冷,血液腐敗,皮膚破裂。她會引來蒼蠅,爬滿蛆蟲的吧。看到形同亡者的姐姐,想必你會非常愉快的吧?」

    看到洛基沒有抵抗,魔女愉悅地吊起了嘴角。

    「呵呵,明事理的好孩子我很喜歡喲」

    骸骨放開了洛基。多蘿茜看起來很害怕骸骨,一直在瑟瑟發抖。

    地獄的熱氣燒傷了皮膚。洛基把燒傷的痕跡用制服隱藏好,淡淡地說道。

    「日輪姑且不論,最好不要小看夏洛特•比勞。我可不覺得區區人質就能讓她唯命是從。金薔薇和銀薔薇,都在這事上栽了跟頭。」

    「沒錯,這兩件事都叫我痛快得不得了呢。但是,大人是一種會從失敗中學到教訓的生物。況且魔女本就是十分狡猾的喲。然後還有——」

    轟地,從地獄之中,黑霧噴發了出來。

    「那個金色老太婆怎麼可能會被小鬼們給幹掉!」

    黑色眼瞳中躍動著憤怒的火焰。洛基雖然又想鄙夷,但在姐姐的眼前還是忍住了。

    (我們所有人,都被麻煩的傢伙盯上了啊)

    雷真又究竟有了怎樣的遭遇呢?

    4

    明明之前如此戀戰,索涅奇卡的撤退竟十分漂亮。

    她迅速從舞台上退去,鑽進了走廊裡。雷真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但沒多久就看到女帝在走廊裡等著了。

    「今夜的夜會,讓人十分愉快」

    接著,她又稍顯害羞地加上了一句。

    「這樣就算是兩不相欠了吧?」

    ——原來如此。姑且還是打算報恩的嗎。

    「幫大忙了啊。說實話,把那四個人全都作為對手實在太辛苦了」

    「那就是,同盟成立,請多關照的意思?」

    「啊。明天也請多關照了」

    索涅奇卡柔柔地,綻開了花朵一般的微笑。

    「彼此彼此。那就,明天再見」

    她靜靜地離開了。看來,她只是為了說那句話才在這裡等著的。

    雖然也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但她人不壞——雷真正這麼呆呆地想著的時候。

    「啊……!」

    突然從索涅奇卡的胸前溢出了光芒,照亮了天花板。

    魔術式浮現在了她的肌膚上,噗姆,有什麼東西冒了出來,飛在了空中。

    從胸部間飛出的是蒼色的魔石。

    應該是用魔術藏在了身體​​裡。索涅奇卡迅速抓住了它,壓回胸口。魔石像是變戲法一樣消失了蹤影,明亮的魔術式也看不到了。

    自始至終,雷真只是愣愣地註視著。

    就算是他也明白。他驚訝得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有這種事——但,再怎麼說也相似過頭了。

    「餵,那個石頭——」

    「看來魔力快用盡了。今晚就回去休息——」

    「等等!」

    雷真猛得抓住索涅奇卡的肩頭,把她壓在了牆壁上。

    兩人在極近距離下眼神交匯了。索涅奇卡睜大了眼,僵住了。

    雷真人也僵住了。他根本沒想過變成這個姿勢之後該怎麼做。

    索涅奇卡胸前的石頭,再怎麼說也太像虛無之石了。

    若那就是虛無之石,又要怎樣把它拿到手?

    不久前在街上看到過車的殘骸。那時警官是這麼說的。

    「貌似是被巨大的怪獸襲擊了」

    怪獸。確實是這麼說。而且,索涅奇卡的自動人偶可以變成大蛇。

    (不會是這傢伙把硝子小姐……不,不對!)

    雷真堅決地否定了這個想法。把夜夜的金剛力迴路送來的就是索涅奇卡。她也不會是善使陰謀詭計的人吧。但雷真也對她一無所知。

    應該說服她她把石頭讓給我嗎,還是說應該直接搶過來嗎。在那之前必須先要確定真偽!

    「雷真!突然跑出去是怎麼了——」

    該說時機剛好還是不好,以夜夜打頭,雪月花三姐妹跑了過來。

    把索涅奇卡壓在牆上的這一幕,被清清楚楚地目擊到了。

    夜夜的眼瞳沉入了黑暗之中。雷真尋找著託辭,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隨著『啾』地一聲明顯是故意的聲音,索涅奇卡吻了雷真的臉。

    啊,這傢伙意外地是個策士啊……這麼想的時候,已經晚了。

    「哈哈,這種事好像很久沒發生過了呢~」

    小紫邊笑邊在雷真的臉上塗著藥膏。

    場所轉移到了鬥技場的醫務室。滿臉抓傷的雷真正在接受小紫的治療。而醫務室的另一邊,夜夜正在接受伊呂利的說教。

    「何等愚蠢之人!明明不是戰鬥,還這麼多餘地使用力量!」

    「可是……都是雷真不好」

    「不對吧我沒有做錯什麼吧?不對的是女帝和你才對吧?」

    「那也不對!夜夜之所以會生氣,是因為雷真色瞇瞇地盯著其他女人!」

    抬起手來製止憤怒的夜夜,雷真溫柔地說。

    「你還是大病初癒的人,只是讓你更珍惜自己一些而已。伊呂利說的沒錯啊」

    夜夜像是回過神了的樣子,她交互看了看姐姐和妹妹,紅著臉低下了頭去,看來是意識到自己讓大家擔心了,正在反省。

    「……我會注意的。但是雷真也要注意不要讓慾望湧現出來!」

    「最終還是我的錯嗎!主犯可是女帝小姐啊!」

    「這麼說也有道理呢。乾脆把她抹殺掉吧~(心)」

    「極端過頭了!剛才那個,其實說白了就是障眼法啊」

    障眼法。雷真的話讓三姐妹不解地歪了歪頭。

    「有誰看見了嗎。就是索涅奇卡的胸」

    「……雷真喜歡大胸部這件事雖然明白啦~」

    「請您注意時間和場合。如如如果無論如何都要談這個的話,那就由我們姐妹來——」

    「你們都是笨蛋啊!不是那個是發光了啊!魔術式都浮現出來了好嗎!」

    姐妹們面面相覷。看來很遺憾,目擊者只有雷真一人。

    「那個石頭從索涅奇卡的胸間飛出來了啊。就是那個叫虛無石的玩藝兒。我當時正要問女帝詳細情況來著。但女帝好像不希望被人追究這個,所以才連吻這個殺必死都用上,來蒙混過關了。」

    「雷真……果然認為那是殺必死……!」

    「不過,假設那真的是真貨……」

    伊呂利以手撐臉,做出了思考的姿勢。

    「索涅奇卡小姐在前些天,把夜夜的金剛力迴路撿到並帶回來了。那個石頭也同樣是她撿到的嗎?」

    「沒那回事。硝子小姐不會把那種東西弄丟的吧。」

    四人都毫無頭緒。小紫看到柱子上的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地說道。

    「啊,到時間了!不去伊歐奈拉老師那裡嗎?」

    「……的確。趕快過去吧。」

    在無法聯絡到金伯莉、格麗澤爾達和愛麗絲的現在,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伊歐奈拉了。

    到底,伊歐奈拉能不能順利和協會溝通呢……四人沉默著快速地從醫務室離開了。

    一行人跑過夜路,向食堂進發。到達學校的主幹道,便遇上了擁擠的人群。警衛們固守著街道的兩側,用警笛引導著車輛通行。回家途中的夜會觀眾聚集著,形成了人牆。

    「這次又出了什麼事啊?」

    雷真想起伊歐奈拉說過,自己是麻煩製造者。正想著姑且先迂迴過去,避開人牆——卻被來自四方的燈照亮了。

    「停下!」

    伴著警告聲,警衛們蜂擁而來。騷動的人群一齊散開,雷真的周圍變得空無一人。雖然雷真在一瞬間嚇了一跳,但警衛的目的並不是要拘捕雷真。

    人牆的那頭停下了一輛高級黑色轎車,從車裡走出了數名警衛兵。

    (都這種時候了,是哪裡的達官貴人啊……?)

    怎麼看都是貴賓級別的人。警衛兵把後座的車門打開,穿著黑色裝束的貴公子出現的時候,紳士淑女們哇地沸騰了起來。

    雷真則是變得呼吸困難,像金魚那樣把嘴張張合合。

    (那傢伙是——!)

    整理得恰到好處的黑髮,和平常的亂發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充滿著高雅氣質的燦爛笑容,絲毫瞧不見一貫的毒辣,爽朗地簡直可怕。

    淑女們發出了尖聲的歡呼。在這座城市中他本應如同蛇蠍般遭人厭惡,可是改換立場,威嚴凱旋的他,似乎受到了熱烈歡迎。

    貴公子衝歡呼的人群揮手致意,接著便直直地向雷真走了過來。

    三姐妹和警衛們的緊張顯而易見。在這異常的氣氛之中,貴公子洋溢著高貴的微笑,卻用著和平常毫無二致的語氣沖雷真低語道。

    「喲,雷真,看你這麼精神真是再好不過了」

    雷真把快要溢出的殺氣壓了回去,如呻吟般嘟囔道。

    「你來幹什麼啊……黑太子……!」

    「喂喂餵,你應該叫我<黑衣帝陛下>才對吧?」

    他狎狔地把手放上了雷真肩頭。盛裝打扮的愛德蒙德,實在是個讓人不禁畏縮的美男子。儘管想要把拳頭打在那纖細的鼻子上,但周圍盡是全副武裝的警衛兵,鬧出騷動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雷真努力做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故意用惹人嫌的語氣重新發問。

    「今天有何貴幹啊,愛德蒙德陛下?」

    「首先是道謝啊。因為你那漂亮的活躍表現,我也成功地,成為了國王陛下吶。」

    「……!」

    「別擺出那麼一副臭臉。這可是國王陛下親自在和你說話哦」

    真想現在就把他的脖子扭斷。當然,這種事想也知道不可能做到。愛德蒙德似乎也明白這一點,用眼神戲弄著雷真。

    「還有一件事就是來夜會觀戰。明明想著要靠你的戰鬥好好地愉悅一番我才興致勃勃地跑來的,結果今晚已經結束了啊?」

    「觀戰?現在根本不是那種時候好嗎,這個國家現在……!」

    怎麼容得你四處遊玩。前些日子的事件被處理成了「王妃政變」。王妃居然暗殺了國王,還想要暗殺王子。帝國會議現在天天都在糾紛不斷,站在王妃那邊的貴族院受到了下院的追究,國政的狀況陷入了無比的混亂。

    愛德蒙德聳了聳肩,語帶挖苦地說道。

    「國王統而不治——這就是這個國家的<古老而優良的傳統>,國王這個裝飾品的作用就是老老實實問候賓客們。現在得聽從老鬼們的話呢。」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有意地強調了「現在得」。

    在雷真胸中翻滾著的不安,一口氣膨脹了起來。

    這個男人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恐怕並非偶然。

    有什麼,又要開始了。需要讓夜夜實戰上場的,什麼麻煩事。

    看到雷真神色動搖,愛德蒙德似乎感到很有趣。

    「你好像很焦慮吶。有什麼困擾的話,我也能幫你一把哦?」

    「誰還想再麻煩你這混蛋……!」

    「這還真是被徹底地討厭了啊。我情緒越發高漲了。」

    「你丫已經夠了吧!別再和我們扯上關係了!」

    「冷靜點啊。然後整理好心情。我會好好給你提示的。今夜的情況怎樣?」

    「就算你說怎樣——」

    同伴們對自己的刀刃相向了。遭到背叛的滋味也嚐到了。但是——

    「……還在預想的範疇之內。沒什麼特別奇怪的事。」

    「預想的範疇?喂喂餵,我看錯你了嗎?別讓我失望啊。這樣下去的話,所有的好處都要被俄國搶走了哦?」

    聽到俄國這個詞的瞬間,如同暴風一樣,複數的詞語在腦海裡閃現出來。

    俄羅斯。襲擊。女帝。索涅奇卡。虛無石。盧瑟福。還有人造靈魂!

    愛德蒙德意味深長地笑了,再度將手放到了雷真肩上。

    「我正為阻止那種事情發生而行動著啊。這次我們的利害也是一致的吧?」

    「……別讓我說第二遍。你的手下我才不想當第二次呢」

    「那你自由行動就是了。最後這也會變成我的利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把耳環取下來,塞進了雷真的口袋裡。

    「這是聲音的記錄媒體。裡面有很有趣的對話,等下去聽聽看把」

    錄音用的魔具嗎,和這個很相似的東西,從前愛麗絲也用過。

    「我賭的是你。讓那些老太婆們大吃一驚吧」

    「——慢著!你那是什麼意思?」

    雷真向愛德蒙德的背影伸出手。學院的警衛立刻殺到,把雷真攔住了。

    愛德蒙德優哉游哉地回到了車裡。車子就這麼向著學院長辦公室的方向奔去了。

    紳士淑女們如退潮般散去,路上回歸了寂靜。

    警衛一放開雷真,夜夜就撲進了雷真的懷裡。

    「雷真……我壽命都縮短了!」

    夜夜責問似的說道。雷真一時語塞。

    「——真抱歉啊」

    板起撲克臉花了他些許工夫。壽命縮短——真是討人厭的說法。

    雷真想把夜夜拉開,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胸中的躁動,遠勝過夜會開始之前。

    硝子小姐究竟安全嗎。雷真毫無緣由地思考起了這件事。

    5

    「遲到了真是抱歉啊——不過,也沒有那麼遲的樣子?」

    聽起來很快活的聲音,在機巧都市的禮拜堂中迴響著。

    這是在古代文明時期建造的,石造建築物。外觀自不必說,連內部也裝飾得非常優雅,就算不是國教會的信徒,在這裡也會有虔誠的心境吧。

    「不如說,會不會太早了點?今晚的夜會只用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呢」

    帶著機械大蛇的,富貴華麗的淑女走了進來。

    她的周圍集中著身穿紅白色衣服的人。衣服下面還有連環甲,就像中世紀騎士一樣。每人身邊都跟著武裝了刀劍的自動人偶。

    這位淑女看著高高的穹頂,愉悅地笑著。

    「這還真是富麗堂皇啊。不愧是魔術師協會的秘密基地呢。正好,在夜會結束之前就把這裡作為據點吧」

    騎士之中的一人低下頭,殷勤地回答道。

    「完全可以。鎮壓工作均已結束」

    「辛苦你了。不過,幹的真是漂亮呢。把出逃之鳥再抓回來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淑女向深處投去一瞥。在牧師台下,拘束著紅發的女魔術師和金發碧眼的少年。女魔術師披著象徵<灰十字>身份的漆黑斗篷。

    「你好啊金伯莉老師。真是高超的逃脫手法呢。到底是什麼樣的魔術?你們完全沒有脫逃的時間,我本以為你們已經被確實地解決掉了呢」

    淑女對著金伯莉親切地微笑著,指了指一旁的少年。

    「這邊的小朋友到底是何方神聖?我或許該問,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這孩子的魔術是空間轉移之類的——唔,可是,我從這孩子身上完全感覺不到魔性啊。也就是說,我完全不明白呢。請將真實的情況告訴我吧」

    「……你們這麼多人是怎麼入境的。就算是金薔薇,手下也只有三十幾個啊」

    金伯莉向周圍一瞥。數百人的魔術師無言地沐浴著她的視線。

    這麼多人不可能避過協會監視留在機巧都市中。

    淑女動人地微笑著,突然踹上了金伯莉的側臉把她踢倒了。

    「提出問題的可是我哦?這位小朋友究竟是何方神聖?」

    少年看上去十歲左右。臉上浮現著穩重的微笑,靜靜地坐在那裡。到底是還不明白狀況呢,還是單純的笨蛋呢,說不定他只是個做工精巧的自動人偶罷了。

    金伯莉只是冷笑著,沒有回答。

    淑女揚起一側眉毛——忽地操控起了大蛇。

    大蛇的牙齒咬進了金伯莉的右臂,牙中的毒液染進了金伯莉的血管。僅僅這樣就已是相當的重傷,但大蛇剛把牙拔出來數秒,金伯莉的胳膊就突然爆炸了。

    血、硝煙和焦肉味瀰漫開了。就算是金伯莉也失去了意識,倒在了血海之中。淑女把她拽起來,弄醒了她。

    「先別睡呀。於是?這孩子是什麼人?」

    瀕死的金伯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你要是魔女的話……就用魔術問出來試試啊」

    「呵呵……哈哈哈!真是偉大的覺悟呢!」

    淑女笑了出來。她抱著肚子,幾乎摔倒,卻又說道。

    「也沒什麼好笑的。這樣不是滅了女帝的威風嗎。不過,會隱瞞到這個地步就說明,這孩子是協會重要的客人吧。我會開恩讓他活下去喲。如​​果這孩子真有那麼重要的話,作為人質和教父做交易也是可能的,對吧?」

    淑女露出惡作劇的眼神,用念動蹂躪起金伯莉的傷口。

    金伯莉發出了不成聲的慘叫,傷口溢出了鮮血。

    「啊哈哈,真是美妙的聲音呢,老師。原來老師也是能感覺到痛楚的麼?那,我之後就好好地讓你把教父的藏身之處說出來,就用這招!」

    她用念動扭動著因爆炸而碎裂的骨頭。金伯莉抖動了一下,昏死過去。

    「啊哈,果然這樣的話會難以保持意識呢。接下來——這裡有跟監獄差不多的地方嗎?肯定有吧?把這兩個人關進去吧!」

    騎士們走出禮拜堂執行命令去了。淑女像是膩味了一樣不再理會金伯莉,打著哈欠笑道。

    「嗯…… 心情一好就犯困呢,我回去休息了。因為明天的夜會我也想在特等席上好好欣賞呢。有無數的觀眾在等著哪。」

    她輕輕把手放在胸前,原地轉了一圈。

    「等著我,女帝索涅奇卡的勇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18 PM

第四章 服從的代價

    1

    『總而言之——就是不能賜予我承認嗎? 』

    狀似沮喪的愛德蒙德的聲音伴著迴聲傳了出來。

    從迴聲的情況來推斷,地點恐怕是教堂一樣的大廳。在場的人很少,聲音很清朗。但也並非只有他一個人。衣服摩擦聲和頭髮掠動聲隱約可聞。

    愛德蒙德繼續著誇張的措辭。

    『偉大的同志和前輩,絕代大魔女金薔薇大人說了,要我做她的繼承人。也就是說,我是新任金薔薇,這有什麼不妥的嗎? 』

    『沒人能做證吧,傻兒子? 』

    這意料之外的女聲令雷真愕然了。

    這柔潤的聲音,他曾經聽過。雖然沒直接聽過她說話,但透過這記錄媒體聽到的聲音,和之前透過機械人偶聽到的聲音是一樣的。

    最重要的是,她稱愛德蒙德為『傻兒子』。毫無疑問是銀薔薇格洛麗亞。

    她不是下台後被政府抓起來了嗎。雷真無意識地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追上了對話的思路。

    『哎呀,繼母(母親)大人你太死腦筋了。就是因為這樣才被我得了先手——請看,這個印章就是最好的證據,它證明了我的繼承權』

    『嗯,如果殺掉阿斯特麗德的不是你的話』

    愛德蒙德干笑起來。

    『豈敢豈敢,即使是現在我也敬愛著金薔薇大人』

    『可笑透頂』

    另一名魔女用飽含怒火的聲音說道,

    『那臭老婆子被區區學生打敗了?簡直是天方夜談……那老婆子可是像亡魂一樣勒都勒不死的啊? 』

    『您說的沒錯,但“區區學生”這個詞我可不能置若罔聞呢。我的雷真可是上等貨,至少他擁有破壞<完全之獸>的急智』

    『……那讓我聽聽臭老婆子的遺言。你記錄下來了吧? 』

    『我那時沒有帶錄音的魔具,真的是極為遺憾』

    肯定是謊言,雷真心想道。你不正偷錄著這次會談嗎。

    魔女們貌似也感到了他在說謊。銀薔薇嚴厲地說。

    『你還真敢厚顏無恥地說出這種話。你最好拿出確實的證據來,傻兒子』

    『我拿不出,證據只存在於金薔薇大人和我的相互信賴之中』

    『那麼,就去找。現在離開這張圓桌,我們還要商討師團的未來呢。還要決定她的五十萬薔薇株——佔全體三分之一的巨大決議權究竟要如何分配』

    『那現在正有一個為此量身訂做的聰明的決定法』

    薔薇們此刻一定都因愛德蒙德那出人意表的話抬起了頭。

    『我們就用夜會,來決定由誰繼承金薔薇大人的意志吧? 』

    愛德蒙德停頓了好一陣,讓薔薇們盡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著呼籲道,

    『我們來賭一下,誰將成為魔王吧。正如諸位所知,教父的預言裡有這樣一段——魔王的玉座之側,會誕生神性機巧』

    雖然加入了點個人見解,但這和硝子的推測一樣。

    『大家都早已入手了自己的棋子。自己的棋子成了魔王,也就能得到神性機巧了。那我們就順便把賽特家的財產也給附贈了吧』

    也就是說,<金薔薇之位>和<神性機巧>都將屬於賭局的勝者。

    愛德蒙德高興且饒舌地說道。

    『與諸位相比,我少不更事,但我一直想要懷著與之相應的敬意來侍奉你們。我成為金薔薇之際——繼母(母親)大人,我會以賽特的戰力和英國國王的權威幫助您脫離困境』

    『——』

    『紫薔薇大人,您想要的不得了的那個男人我可沒少勾搭。只要你贊成我就任,我也能為您出份力吧』

    傳來了哼的一聲彷彿在用鼻子笑的聲音。

    這種待人態度,不知道為什麼強烈地刺激著雷真的神經。

    這態度我……有印象,我很久以前被這樣……打發過。

    『雖然缺少說服灰薔薇大人的材料,但我唯獨不缺忠誠心』

    『這笑話挺逗呀,黑太子。你嘴里居然會說出忠誠心這個詞』

    這似乎不是諷刺,而是真的覺得滑稽,因為傳來了很愉快的笑聲,

    『夜會會變成薔薇的代理戰爭——沒錯吧。那還真是有趣呢,我最喜歡有趣的事了。在這一點上,我和阿斯特麗德也合得來』

    『這麼說,灰薔薇大人是讚成咯? 』

    『傻兒子,此刻還沒備好棋子的人該怎麼辦? 』

    銀薔薇發問了。雷真不知為何,明白此時愛德蒙德一定聳了聳肩。

    『那種低能兒,根本配不上金薔薇之位吧? 』

    黑薔薇、銀薔薇、紫薔薇、灰薔薇四個人都發出了輕笑,彷彿在說“正是如此”——事情似乎終於談妥了。

    也就是說至少有四個薔薇已經準備好比賽的棋子了。

    雷真的胃好像裝了石頭一樣不舒服。夜會裡剩下的人,除了馬格納斯之外,全都和夥伴一樣啊。薔薇的蔓藤已經延伸到他們那裡了嗎……

    『那麼,開始遊戲吧。讓我們向偉大的魔女獻上荊棘之冠吧! 』

    以愛德蒙德喜悅的話語作結,錄音中斷了。

    2

    一時間,誰也沒有出聲。

    地點是夜間的中央食堂,亮著燈的只有這一角,整個食堂一片昏暗。屋外的冷氣透過玻璃牆毫不客氣地湊了過來。

    雷真和雪月花三姐妹、伊歐奈拉和伊娃圍坐桌旁,他們都盯著桌上的播放機。播放機是伊歐奈拉現場組裝起來的,被拆走零部件的時鐘、電話、照明用魔具的殘骸則暴屍在它的周圍。

    「紅茶都涼了呢」「

    伊娃的這句話令雷真回過神來。伊娃拿起沒有動過的茶杯,

    「我再去沖一次」

    「哎——啊,麻煩你了」

    大家都從呆滯中清醒了過來。雷真抱著頭,嚴肅地說道:

    「看來,之前逃掉的金薔薇,貌似……是被愛德蒙德給殺了」

    而且,他還想接任金薔薇的位置。

    金薔薇擁有很多手下。擁有「金蘋果」這種毀滅性兵器和操作瘴氣的秘術。這份力量和英國兩者都在慢慢進入那條瘋狗的囊中。

    應該說幸運麼,薔薇們對此是很不贊成的樣子,但是——

    「我賭的是你」

    回想起他剛才所說的話,雷真的心情變為了絕望。

    忽然,雷真發現身旁的伊娥在發抖。

    「伊娥?你在擔心硝子的安危嗎?」

    「我當然擔心老師的安危,但是……」

    硝子遇襲——的疑案,協會已經知道了,而且正在以她還活著為前提進行著搜索。

    「我擔心的是雷真君喲。小艾米和小澤爾達都不在學院裡——現在的情況是,結社在我方戰力不足的情況下,已經完全控制了夜會呀」

    在雷真目所不及之處,同伴們已經被捲進這件事了。

    棋子成為魔王的話,在他背後的薔薇就能繼承金薔薇的家業,並且能得到神性機巧。

    (混蛋……這情況,算什麼啊……!?)

    明明已經不想再讓夜夜戰鬥了。如果命運女神存在的話,那她一定在捧腹大笑吧。

    「這全部是他的策略,這錄音是演戲……這應該……不可能」

    伊歐奈拉點了一下頭,伸手將播放機的聲音倒了回去。

    「我想這不是演戲,而是真實的錄音。那位瘋狂的國王陛下,在被人質疑是不是他殺了阿斯特麗德的時候,害怕得簡直變了樣呢」

    「害怕?……那傢伙害怕?」

    伊歐奈拉似乎很確定。雷真愈發不安了。

    「那麼,她們所說的『棋子』……也是事實哪」

    「數目也剛好,洛基君和小芙蕾、小夏兒、小日輪、雷真君、小女帝,一共五組——薔薇有銀、黑、紫、灰,加上陛下就有五個了吧」

    過去與夏兒父親埃德加談過的話,彷彿事到如今才在腦海裡冒了出來似的。

    「只要被薔薇的蔓藤纏住了哪怕一次,就再也逃不掉了」

    埃德加還這麼說過。

    「我是說夏兒和安麗她們,也許也會遭到那樣的毒手啊」

    雷真真想揍飛自己。自己一味地在意夜夜,把目光從夥伴們身上移開了,而那後果就是如今的窘狀——我們正中了結社下懷。

    「我這不是四兩鴨子半斤嘴嗎……!」

    「不是哦,雷真君無論何時都是用行動來證實給我們看的」

    ——伊歐奈拉的話,對雷真而言是多麼巨大的救贖啊。

    但是,這些話聽上去像是在寬慰我,這也是事實。雷真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就算要燒盡薔薇,也要保護同伴們。否則,自己至今為止說出的豪言壯語全會化作謊言。

    雷真靜下心來,集中精神思考起了眼前的問題。

    「你剛才說五組是吧,照這理論馬格納斯該算什麼?」

    「他是校長的賭注喲。馬格納斯君成為魔王的話,那就是結社輸了——我是這樣想的。不過我感覺,要是成了那樣的話,結社會團結一致跑去對付他」

    少女們意味深長的視線集中到了雷真身上。

    如果利用學校和結社的對立,要打倒馬格納斯不就容易多了麼?

    我可絲毫沒有這種打算。雷真裝作對少女們的視線渾然不覺的樣子說道,

    「結社把我們當做玩耍的道具這我明白了,雖然我覺得夏兒和日輪會攻擊我,還另有原因——算了,就當是已經搞明白了吧。我搞不明白的是索涅奇卡呀,她究竟是為什麼,又被誰給襲擊了呢?」

    「小女帝?被人襲擊了?」

    伊歐奈拉對這話有了反應。雷真便簡要說明了夜會之前他所見到的事。

    伊歐奈拉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思考起來。

    「俄國製造的人形兵器……麼。是別的薔薇的妨礙工作?」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就變成薔薇之間開戰了麼?而且為什麼俄國人要窩裡鬥?」

    之前一直都沒說過話的伊娃開口解釋道。

    「俄國現在局勢不安定,革命的機率很高」

    「革命——是嘛,原來他們從日俄戰爭中抽身的理由,是這個啊」

    「<血色星期天>事件以來,國民們都懼怕和遠離了王室」

    「血色……什麼?抱歉,世界史我是一點也不——」

    「雷真——!我們不是一塊兒學過麼!」

    夜夜搖晃起雷真來,說是發怒,不如說是在鬧彆扭。

    「在聖彼得堡發生了十餘萬人參加的示威活動!軍隊以武力鎮壓了!」

    「啊、啊——啊——,說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吧?」

    夜夜嗖地滑倒了。伊娃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認真地點頭道。

    「據說犧牲人數超過了五千人」

    「五千?!……雖然我記得不清楚,但我記得是幾百人啊?」

    「雷真君,對外公佈的數字不是全部的人數啊,這可是俄羅斯呀?」

    伊歐奈拉給出的理由亂七八糟,但卻有著不可思議的說服力。俄國在列強之中也算遠離歐洲中心,還擁有廣闊的國土,總讓人有種揮之不去的神秘印象。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次悲慘的事件,聽說當時廣場上漂浮著血色的硝煙呢」

    「皇帝被憎恨了嗎……那麼,說不定她是大貴族的女兒?」

    沒人答話,因為沒人知道。

    雖然了解了一下俄國的形勢,但結果還是什麼都沒弄明白。

    雖然日本軍可能掌握著一些情報,但如今軍隊和硝子的關係險惡——自作主張地投靠了結社,這也是當然的——感覺去詢問軍隊也很危險。

    「——對了,硝子是由協會在找吧?找到的可能性大嗎?」

    伊歐奈拉緊皺眉頭,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要是被帶到了市外,搜索就困難了……總之先把這個記錄媒體交給協會去分析吧?說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就這麼做吧,我拿著也沒用」

    「OK,小女帝被襲擊的事我也去打探一下吧」

    「謝謝,什麼事都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

    伊歐奈拉露出微笑,和伊娃離開了食堂。

    周圍再次靜了下來,時間已是八點多,食堂也沒在營業了。四周毫無人氣,只有平時聽不到的時鐘嘀嗒聲。

    (可惡……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究竟怎麼做才能保護所有人?要怎樣才能在保護夜夜的同時保護夥伴們?

    硝子的搜索只能交給協會去做了。雷真既沒頭緒也沒線索,而且每晚還要參加夜會,但是找不到硝子的話,就不能完成和盧瑟福的協定。一味等待搜索的進展真是……太難受了。

    如果能有人幫忙的話情況還能有轉機,但是平時能依靠的伙伴們如今不會幫自己。

    想要情報。想了解事件的全貌。乾脆去找愛德蒙德——

    (別開玩笑了!怎麼能找他幫忙!)

    我不想來第二次了。我再也不想與他糾纏不清,助紂為虐了。

    (啊,可惡!快動動腦子啊,我……!)

    思考啊,盡量避免讓夜夜戰鬥,但又不遂薔薇們的意、不妨礙夜會的進行,還能拿到虛無石、完成校長密令的手段是——

    (有了!)

    在這念頭閃現的瞬間,雷真也被它嚇了一跳。這方法是多麼草率啊。

    「雷真,你想到什麼方法了吧?」

    搭檔投來了滿懷期待的視線。雷真點了點頭。

    「啊,但是,這個方法的效果……很可能會不如人意」

    「雷真的做法從沒有不如人意過」

    夜夜的眼神中滿懷信賴。雷真感受著搭檔的熱情,

    「那麼,我們現在去泡美女吧!」

    冷不丁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背叛她的信賴的話。

    3

    女生宿舍的走廊,被扎人的沉默支配著。

    因為是重建沒多久,東西都很新,還沒什麼住過人的感覺。索涅奇卡一靠近自己的房間,注意到她的留守的黑衣人——最年長的老練軍官立刻向她敬禮。

    「歡迎回來,夜會,辛苦了」

    「你們也辛苦了,機體就拜託了」

    「是。我們立刻開始尤爾姆岡特的整備工作」

    黑衣人們圍著三台機械魔像,開始拆除裝甲。

    整備一直是交給他們去做的。雖然他們也擅長槍械和格鬥術,但他們其實是技師。不過作為魔法師來說不怎麼樣,機巧戰鬥也幫不上什麼忙。

    索涅奇卡癱倒在沙發上,舒了一口氣。強烈的疲勞感湧了上來。老練的軍官來靠上前來,幾乎是拜倒在地上說道:

    「恕屬下直言——逃出英國吧」

    索涅奇卡的回答完全是一副敷衍的樣子。

    「海路應該已經被封鎖了。就算能出國,波羅的海的航線想來也有埋伏了,畢竟之前已經用過一次了」

    「先由水路去法國,在由陸路向東面走怎樣?這樣有幾條路可以走。或者是迂迴走新大陸的路線如何?雖然要繞很遠的路,但正因如此,這應該會變成敵人的盲點。橫穿美洲和西伯利亞兩塊大陸——」

    「如果路途變長,危險也會隨之增加。況且——」

    索涅奇卡坐起身來,口吻強硬地說道,

    「現在回去什麼的,免談。夜會結束之前,天塌下來我也不走」

    「……您表現的夠好的了,幸好學校的事每天都在報紙雜誌裡佔了不少版面。現在表明身分的話,國民的看法也會改變的」

    「不,還不夠……這點成就,誰也不會認可的,議會也好,民眾也好!」

    索涅奇卡對著桌子就是一搥,接著,似乎是因自己的激昂而感到羞恥,裝作一本正經地笑道。

    「我和<魔王殺手>可是結了盟的,毀約的事我可做不出來」

    「屬下的意思是,我們已經保護不了您了!」

    軍官的話語激動,聲音中透出的洩氣感令人心疼。

    作為近衛,說出這樣的話該有多屈辱呀。

    索涅奇卡用溫和的語調慰勞著他的忠義。

    「你們都盡力了。從武器的籌措,到轉移手段的確保,都做得勇猛頑強——真對不起,聽起來像是安慰人的話吧?」

    「微臣愧不敢當,但是,微臣也想過,如果您身邊能有一位優秀的魔術師的話就好了」

    不過這也只能說說而已,索涅奇卡的父親控制魔術師的打算失敗了,樹敵太多了——已經連誰是敵人也搞不清楚了。況且單單是把知名的『優秀』魔術師帶出國外,也會使索涅奇卡的身份被敵人識破的概率變高。

    「請您三思,看樣子他們已經掌握了<因果性置換>。之前在水庫的襲擊事件裡,敵人也用了這個魔術……」

    在數小時前的戰鬥中,敵人最後輕易逃脫了伊呂利的冰牢。

    看起來也不像是空間轉移,那消失的樣子就好像幻覺被解開了似的。但是,他們的攻擊可是貨真價實的,絕對不是幻覺。

    那魔術,和索涅奇卡的自動人偶搭載的魔術是一樣的……

    「您應該​​離開學院,越早越好!」

    「……我入學可不只是為了打響名聲」

    索涅奇卡空洞地說陳述著大家都明白的事情,

    「在這裡的話,就可以躲過他們的追擊——這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地方,開始大家都是這麼想的。總主教也叫我們這麼做」

    「學院的警備體制已經變弱了,剛才也沒有支援出現。雖然說水庫的警備本就不強,但這也太薄弱了。留在此地絕無好處」

    討論回到了原點,索涅奇卡垂下目光,軟弱的笑了。

    「……我對夜會可是很期待的啊,雖然錯過了和奧爾嘉的對決,但我想一定能和夏洛特、日輪·土門打個痛快」

    索涅奇卡抬起頭來凜然宣告道,

    「就算回國,也只會成為包袱。既然這樣,不如用自己的雙手——」

    「殿下!」

    四名軍官一起叫了起來,索涅奇卡只是笑了笑,

    「不要叫我殿下,總之結論就這樣——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接著就別過臉了。面對這位任性的公主,軍官們都沉默了。

    「總之,你任性的理由是夜會嗎,為什麼那麼想戰鬥?」

    「為什麼?那是因為——」

    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索涅奇卡的小蠻腰向上提起了三厘米。

    他表現得太自然了,語調隨便得絲毫不像是半途插話,彷彿一開始就在那裡一樣——所以被他迷惑了。

    軍官們也一樣,反應慢了半拍。

    但是,一但反應過來後行動就很迅速。他們以閃電般的動作將雷真原地按倒,小刀、手槍、鋼絲一起指向了雷真。

    索涅奇卡自己早已把機器魔像連接起來,變成了大蛇的樣子。大蛇的舌頭,有機槍功能的鋼刀不斷吞吐著,撓著雷真的鼻子。

    但是,他卻若無其事地環視著室內,一派輕鬆地說道。

    「雖然不是我應該說的,但是漏洞這麼多的結界,可防不了魔女哦?」

    雷真的發言叫索涅奇卡不知所措,猶疑了起來。看來,他是沒有敵意的。

    老練的軍官窺視著索涅奇卡的臉色。索涅奇卡下定了決心。

    「……放開他吧,如果他有那想法的話,你們已經死了一兩個了」

    雖然軍官們都不服氣,但也遵守命令放開了他。雷真站起來,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索涅奇卡有些不快,出言指責道。

    「不成提統。這麼晚了,連門都不敲一下就進淑女的房間。啊——這就是日本風俗中的夜襲吧?」

    「那種風俗已經遺留在江戶時代了,而且夜襲什麼的我想都沒想過」

    「難道說我不夠資格被夜襲……?!」

    「疼疼疼,舌頭刺到了啊!快把蛇收起來啊!」

    「有什麼事快說,不然這毒牙就要貫穿你了哦?」

    「我有事求你,有樣東西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讓給我」

    「讓給你?什麼東西?」

    雷真指向索涅奇卡的胸部。因為被束腰束緊了身體,胸部被強調了出來。索涅奇卡的額頭流下冷汗。

    「果然目的是我的身體麼……和流言一樣是個不知羞恥的男人呢!……」

    「才不是啊!我說的是從你那裡飛出來的石頭!把那個讓給我啊!」

    毫不知情的軍官們面面相覷。

    索涅奇卡按著胸前露出了冷笑。

    「……說什麼傻話,這東西哪裡是隨隨便便就能給——」

    話說到一半,索涅奇卡思考了一下,確認道。

    「說什麼都想要麼?」

    「啊,說什麼都想要」

    「你是來做<交易>的吧,作為得到石頭的代價,你什麼都會做嗎?」

    「如果那真是我在找的東西的話,我什麼都會做」

    他立刻就答應了。倒是提問的索涅奇卡吃了一驚。

    這男的,不管怎麼樣都不會聽人擺佈這點是很出名的。很多人想收服他都失敗了。那樣的人,竟然會自己說出“什麼都會做”這種話……

    這機會可以利用,不是麼?

    「我明白了,那就給你吧」

    「……說好了啊?不要騙我啊?」

    「說到騙人你可是行家,特別是女人,據說在你面前只有被騙的份」

    「這是三人成虎!你要我做什麼?」

    「你已經猜到了吧?」

    這都猜不到的笨蛋,索涅奇卡才不會和他做交易。

    雷真試探著索涅奇卡的反應,一邊羅列著條件。

    「首先是護衛吧,或許還要調查對方,決定性的條件是對對方的討伐……是吧?」

    「不對」

    雖然這沒錯的,但是索涅奇卡想到了更好的條件,她說道:

    「你要發誓對我效忠!」

    4

    「既然說定了,那麼你就加入警衛開始執勤吧」

    女帝得意洋洋地說道。不用說,黑衣人們都驚呆了。讓偷偷潛進來的人當護衛,也難怪他們這副反應。

    雷真一邊同情著黑衣人們,一邊抓住機會,順水推舟道。

    「那邊的後院,在能看到這個房間的位置有一個值班室。雖然只是個破爛小窩棚,要是你可以藉給我的話,我就能徹夜當你的護衛了」

    「你在說什麼啊,從今晚開始,你要住在這裡」

    「——啥?」

    「雖然說這裡是女生宿舍,但這裡是最高層的靠近邊緣的房間。不會對其他學生造成妨礙的。看,現在我不是帶著我的人進了這裡麼」

    女帝看了下黑衣人們,又看了下雷真,

    「我特別允許你進入寢室,在我的身旁保護我吧」

    「不……那個,不太好吧?說不過去吧?」

    「不許回嘴,我和你現在是主僕關係了」

    「是你該注意點吧!哪有主人和僕人睡同一間房的!」

    「不是僕人,是近衛。你是我的騎士,給我有點自覺」

    像是要顯擺主人的威嚴似的,索涅奇卡嚴肅地告戒道,

    「剛才你不是說過麼?能保護寢室的只有這漏洞百出的結界——如果有優秀的魔術師在身邊的話,構築結界的功夫也省了」

    「……這個嘛,這麼欣賞我我是很高興」

    「……你果然好色,居然說和我一間房很高興什麼的」

    「不要有意省略重要的部分!那樣的話,我也安排雪月花住這裡!」

    「那種事我這麼可能會同意?你可是敵國的人偶師啊?」

    被她這麼一說才想起來。黑衣人們對雷真也還有警戒心。

    「把三個那麼高性能的人偶放在這裡,我們還睡得好覺麼?」

    「我說你啊,真的只放我一個進來嗎?這真的好嗎?」

    「不要太期待了,我可是習慣穿著內衣睡覺的」

    「不要期待我會可惜這點啊!」

    「其他的人回到自己的崗位,今晚我想休息了」

    女帝單方面結束了對話。黑衣人們也完成了機械魔像的整備工作,相繼退出了房間。最後,只有雷真被孤零零地剩下了。

    雷真根本無法平靜,和貴族少女獨處一晚上——這有點太刺激了。

    「那在那發什麼呆,我現在要去沐浴了」

    「啊……啊,知道了」

    雷真向門口走去,他的身後卻傳來了詫異的聲音。

    「你想去哪裡?留在這兒服侍我。洗衣服也是騎士的工作之一」

    「……我從前學的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常識呢?」

    「別碎碎念了,快過來!」

    女帝把脫下的衣服扔了過來雷真略微看到了有黑色蕾絲的內衣,但視野立刻就被布料擋住了。甘甜的殘香與染在衣服上的體溫包裹住了腦袋,雷真朦朧了。

    索涅奇卡冷眼看著動作遲緩的雷真。

    「僕人可是應該低垂雙眼不看主人肌膚的。真是下流」

    「……我還在實習期啊,而且,我不是騎士嗎?」

    「我不是說過不許回嘴麼。快進浴室,打雜的」

    「不要降我級啊——喂喂餵!」

    半裸的索涅奇卡不耐煩地回過頭來,雷真嚇了一跳。

    「你打算……帶我到裡面去嗎……!?」

    「說什麼蠢話,這種狀況,沒護衛太危險了」

    「那樣的話我叫搭檔代替我進去吧!這樣就行了吧?!」

    「手無寸鐵地和危險的禁忌人偶單獨相處怎麼行」

    「那你也帶魔像進來不就行了嗎!」

    「不行,會生鏽的」

    「不管你怎麼說,只有這個不行!我絕對不會進去的!」

    面對堅決拒絕的雷真,索涅奇卡露出了掃興的神情。

    「沒辦法,那你就在門前守衛——怎麼樣?」

    「……這個嘛,倒是可以」

    因為這樣答應了,雷真只好守候索涅奇卡那漫長的沐浴了。

    雷真守在浴室的門口,等著索涅奇卡洗完。

    (如果有敵襲的話就是現在了吧。)

    就如她本人所說,索涅奇卡現在手無寸鐵。雷真想用「天眼」技能警戒周圍——麻煩的是,天眼能透過這薄薄的牆壁,對面的情況會被看得一清二楚。哪怕是身上有一塊薄布也好啊……從體表向外二厘米是對方的領域,透過比較困難,可以當作遮眼布。

    (不行。如果女帝也精通天眼的話,就能感知到我的魔力波,偷窺的事就會穿幫——不不不,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本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可不想被誤會。

    從門的縫隙透出的芳香,衝擊著雷真的理性。這真是像被蛇卷住般的折磨啊。經過了地獄般的一小時,門哢嚓一聲打開了。

    身上冒著熱氣的索涅奇卡走了出來。雷真立刻用手遮住眼睛。

    「笨蛋,至少卷塊毛巾啊!」

    「準備真不周到……快拿浴衣來,別慢吞吞的!」

    對啊,雷真慌忙把毛巾布材質的袍子拿起,蓋到索涅奇卡身上。

    「……有你這麼做的麼」

    索涅奇卡雖然不滿,但好歹沒叫雷真幫忙擦拭身體。

    不過她卻讓雷真擦拭頭髮。雷真像碰易碎品一樣,小心地拭去了微捲的頭髮上的水分。

    從剛才開始,雷真心中就重複播放著般若心經。泛紅的脖子很美,珍珠似的皮膚上滑落的水珠也叫人心煩意亂,雷真不由得抱怨了起來。

    「你也適可而止吧……你這是把我當木頭人啊?……」

    「不是木頭人是什麼?」

    「是男人!健康的男性!」

    「如果只是抖一抖的話我倒也不追究,但你要是敢揚起脖子,我就砍下你的蛇頭」

    「已經嚇縮了!你是指砍哪裡啊!雖然我很清楚!」

    服侍完畢後,雷真一邊收拾著要洗的衣服,一邊用天眼觀察著周圍。

    隔壁的房間有兩個黑衣人、走廊一個、宿舍外還有一個。三層樓之下的後院裡,夜夜一個人在警衛用的小屋前待機。

    「不好意思,我要開一下窗,你先鑽到被子裡吧」

    雷真對索涅奇卡留下這句話,也不等她回復,就從窗口跳了下去。

    「——啊,雷真!」

    搭檔注意到了雷真,跑了過來。雷真揮著手,觀察著夜夜身後的警備小屋。

    因為是臨時使用的住所,看起來一點也不嚴實。

    「抱歉,夜夜。到頭來要讓你住在這樣的破屋裡」

    「這不重要,夜夜想知道的是,為什麼雷真身上有狐狸精的味道!……」

    「因、因為她把換洗的衣服硬塞給我了。這裡冷不,被子夠嗎?」

    「不夠,所以要和雷真互相取暖(心)」

    「看來被子是足夠了,小紫怎麼樣了?」

    「按你所說的,去找雲雀先生了​​,但是……」

    看來是沒找到。雖然劍法高明,但是師傅就一浪子,完全靠不住。

    「那個……雲雀先生,很……可怕吧?」

    「算是吧,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但是,硝子的事我們不也是不了解嗎。師傅肯定也是同樣的情況吧」

    話雖如此,這說到底也只是雷真的美好願望。

    似乎是大致認同了,夜夜改變了話題。

    「關於那個<要石>,索涅奇卡身上的是真的麼?」

    「還不知道,有機會我會確認一下,但是今天是沒可能了。她也在防備著我們——就算是真的,感覺她也不會說那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有價值的東西,那她怎麼會對靠不住的人說出事實。

    所以,現在就算去問也沒意義。而且——

    「如果惹毛了她,也沒什麼好事。所以,現在要先博取她的信賴。夜會上就當她的搭檔,平常就當她的護衛。石頭就是這些勞動的報酬,我和她約好了」

    「時間不多了呢」

    雷真心頭一震,但是,夜夜所說的並不是自己剩下的時日。

    「是哪,離校長所提出的期限只有三天了」

    「要是發現索涅奇卡身上的是完全不一樣的魔石的話,該怎麼辦?」

    「雖然對不起索涅奇卡,但我也沒時間去理她了」

    「又說這樣的話!」

    夜夜揚起了拳頭,雷真慌忙安撫她道。

    「我會盡力幫助她的,但是我們也沒什麼餘力了」

    「那我悄悄地去借來怎麼樣?」

    空間出現一陣波紋,小紫出現在了虛空之中。伊呂利也一道出現了。

    小紫伸直了身子,仰望著雷真。

    「趁她睡著的時候,雷真用線把她搞個天翻地覆,說不定就砰的一聲跳出來了呢?」

    「我是癡漢嗎,穿幫了的話可是會被大蛇吃掉的哦。伊呂利也覺得危險吧?」

    「……我只是遵從雷真大人的判斷」

    伊呂利別開視線低喃著。夜夜驚奇地望向姐姐。

    「姐姐大人?你在發什麼怒呀?」

    「沒,沒發怒!」

    伊呂利像在逃避似的轉過臉去。夜夜疑惑不已。雷真無地自容,像是找藉口一樣低下頭。

    「硝子的事還沒解決,卻要麻煩你們去做其他事,真是對不起。但是就算是這樣,我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你們了,這次就按我的想法來處理吧」

    夜夜露出驕傲的神色、小紫表現得很有精神、伊呂利一臉不太情願的感覺,三姐妹用不一樣的眼神看向雷真,點了點頭。

    「謝謝,那我該回去了。她命令我在上面呆到早上」

    在寢室這件事就瞞著吧。夜夜的眼淚漸漸地在眼眶裡打起滾來。

    「我們可是新婚夫婦啊……夜夜的身體半夜會熱火焚身的……」

    「這種玩笑就不要開了!你想讓我的惡評擴展到俄國麼!」

    「你想開窗開到什麼時候!我要著涼了!」

    索涅奇卡在樓上大發雷霆了。同時,夜夜的感情凝固了。

    「……雷真」

    「什、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她自顧自地去去洗了個澡而已!」

    「為什麼雷真身上有香皂的味道,給我個能接受的解釋(心)」

    就算解釋了她也不會接受的,雷真在解釋之前就很清楚了。

    5

    次日清晨,雷真在索涅奇卡的寢室裡醒了過來。

    在沙發上,雷真像蓑蟲一樣裹著毯子。時間還在拂曉之前,外面還很昏暗。時鐘顯示的時間顯示是六點半——正好是要「叫我起來」的時間。

    雷真折好毯子,走到索涅奇卡的床邊。

    「早上了,女帝小姐,快起來」

    嗚……她發出了苦惱的嘆息。索涅奇卡身體轉向了這邊。

    那臉上閃過了一點光亮。

    (……眼淚?)

    雷真把臉靠過去正要確認,一股香氣襲面而來,他慌忙向後退開。

    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意想不到的睡姿,美得讓人忘記了呼吸。

    薄薄的眼皮,長長的睫毛。這纖細的脖頸,白嫩的肌膚是怎麼回事。如果自己是吸血鬼的話,犬齒早就伸長了。光是注視著她,就感到心動不已。

    雷真揮去邪念,嘎嗒噶嗒地搖起床來。

    「快起來!看!天亮了!」

    突然一把折扇飛了過來,正中了雷真的額頭。

    索涅奇卡慢慢坐起身來,不悅地伸了伸懶腰。就算是剛睡醒,臉也沒有浮腫,維持著和平常一樣的美麗。只是頭髮有些睡亂了,讓人看到了平常的她所沒有的破綻,但這反而增加了她的魅力。

    「……真是不知風雅的男人,雖然我沒叫你去學習法國人,但是你就想不出與叫醒魅力少女這件事相配的更機靈一點的方法麼?」

    「你好煩啊,別抱怨了。再說你也沒打算在我身上尋找什麼浪漫吧」

    「不但做事不機靈連說話也一樣呢」

    「……這我承認」

    索涅奇卡撥開床單,把修長的腿伸向雷真。

    「……怎麼了?」

    「吊帶襪,給我穿上」

    「穿襪子這點事自己做啊!」

    索涅奇卡半睜著眼睛看著雷真。發怒的樣子也很漂亮——不對,雷真無奈地打開衣櫥,扯出襪子,套到了索涅奇卡腳上。

    雷真托起索涅奇卡的腳踝,手感比想像中的要柔軟。把襪子套到像雕像一樣的腳尖上,慢慢向上推的行為,感覺有一種背德的味道。

    步料沿著光滑的小腿,鮮明的膝蓋,苗條的大腿慢慢向上——

    「不許看我的內褲」

    「……我沒看」

    「如果看了你的雙眼就沒了」

    「你還想挖掉啊!那就自己穿啊,懶蟲!」

    平安無事地穿完了襪子,索涅奇卡走下床,把睡衣脫了下來。

    雷真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原來你也是癡女啊……雖然感覺我已經習慣了……」

    「我習慣在下人面前換衣服,還不快把衣裳拿來!」

    雷真死了心,用不熟練的動作幫索涅奇卡穿起了<服裝>。

    換完衣服之後是伺候梳洗。梳洗結束後回到客廳,便見黑衣人們正在準備早餐。現在在更換桌布,擺放著餐具。

    早餐時間開始,看來她沒和其他學生一起吃,而是由宿舍中的女僕送過來,再讓黑衣人們負責擺放和侍奉。雷真呆站了一會,黑衣人拉出椅子,看向了他。

    ——坐下,看來是這個意思。

    看來沒錯了,桌子上確實擺放了兩套餐具。

    「請用。給你的人偶也送去了同樣的東西,她也要用餐的吧?」

    「啊,拜託了。那麼,我開動了」

    雷真陪索涅奇卡吃起了早餐,麵包想來是今早新烤的,還有一點餘溫,味道甘甜,芳香四溢。培根和土豆散發著熱氣。紅色的湯有著獨特的酸味,雷真遲了一會兒才察覺這是西紅柿的味道。

    「紅菜湯——算是這種風味的感覺吧,合你胃口麼?」

    「啊,很好吃……那個,你怎麼改變對我的態度了?這可是接待賓客的標準啊?」

    雷真開門見山地問道,女帝試探似的看著他:

    「還記得我第一次和你說話時的情形麼」

    「啊——是在角斗場前嗎。那時候,我就明白了你的野性」

    當時兩人也談了比較深入的話題,也對彼此的想法有了一些共鳴。

    但是,對雷真來說印象最深刻的是奧爾嘉和夏兒最初對戰的時的事。西格蒙德受了致命傷的時候,索涅奇卡的大蛇突然插手了。當時的雷真被她那火一樣的眼睛,風暴一樣的魔力給震懾了。

    品著紅茶的索涅奇卡的嘴邊露出滿足的微笑。

    「那時候我就對你感興趣了。我早就想找機會請你喝杯茶的」

    「那真是太光榮了,但是要我幫忙入浴和換衣服就不太合適了吧」

    「那是為了測試你的品行」

    索涅奇卡放下茶杯,認真地看向雷真,

    「受到屈辱的對待後還會不會把我當主人一樣尊重?會不會對我不檢點?這些既是為了讓我承認你,又是為了能讓他們接受你」

    雷真看向黑衣人們,滿臉嚴肅的老練軍官神色不改,卻朝雷真單眼一眨。

    就是說他們一直在觀察我。雷真捏了一把冷汗……

    壓制住慾望看來是正確的。差點就被閹了——而且這不是玩笑話……

    索涅奇卡面部微紅,像在辯解似的繼續說道。

    「換衣服也好,入浴也好,早上起床也好,平時我可都是一個人就做到了。我可是自己的事自己做的哦?」

    「啊……畢竟你是獨立自主的<女帝>小姐嘛」

    「沒錯,我可不是懶蟲」

    這鬧彆扭的語調真是意外的可愛啊。雷真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也有可愛的地——」

    咚的一聲,大蛇的尾巴敲動了地面。杯子搖晃了,雷真的臉青了。

    也不知它是什麼時候合體的。大蛇那浴缸大的腦袋,就像要將雷真的頭一口吞似的,正近距離地盯著他看。

    它的主人索涅奇卡也用冰冷的視線看著他:

    「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引起我的不快才是賢明之舉」

    「……窩那裡惹您卜快了呢,女​​帝打人。」

    「你還沒自覺!你剛才不是在嘲笑我麼!」

    「才沒有!這是親切的笑啊,親切的!」

    「親切——也有這種……笑法啊」

    索涅奇卡瞄了眼黑衣人們,黑衣人們點了點頭,表示了對雷真的理解。

    索涅奇卡這才平靜了下來,雷真也舒了口氣。他推開大蛇,接著之前的話題問道。

    「夜會里和我站一邊是為什麼,你不一直是“誰需要同伴啊”的態度嗎」

    索涅奇卡視線垂下,像是在斟酌措詞似的慎重地說道。

    「你看起來是個不為自己的利益,而為義憤行動的義勇之士」

    「餵,你那是巨大的誤解——」

    「這種擺聖賢架子的人,我是不會相信的」

    「……那我就更搞不明白了,你究竟為什麼要雇用我?」

    「你說了你想要得到石頭。受利益驅動的人,只要有利益給他,就值得信用。因此我委託你做我的護衛」

    「……如果我是受利益驅動的話,『殺了你奪取石頭』也算是一個選擇哦?」

    黑衣人們頓時緊張了起來,但索涅奇卡卻若無其事地應對了過去。

    「你不會這麼做的。因為這樣就會遠離你的目的」

    「——沒錯」

    被她看穿了。如果雷真對她出手的話,說不定會被取消參加夜會的資格。

    和睦的氣氛回來了。黑衣人們舒了口氣,放開了衣服裡的手槍。

    「那麼我什麼時候能得到報酬?」

    「——沒對你說清楚這個是我不誠實。我是打算夜會結束之後再給的」

    「那不行,我希望你能再早點讓給我」

    「得到報酬之後,你不就會放棄任務了麼?」

    「我會遵守約定的……在可能的範圍內」

    索涅奇卡歪了歪纖細的脖子,捲髮順滑地垂在了肩上。

    「你要我相信口頭約定?」

    「我說啊,我們就別相互猜疑了」

    雷真放下叉子,注視著索涅奇卡。這話說了就沒法回頭了,明知道會和平時一樣被捲進麻煩事裡,深陷泥潭不能自拔——但是雷真還是說了。

    「告訴我,襲擊你的是什麼人」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如果在附近的話,我就去把幕後指使者打倒,這樣就能達成任務了」

    索涅奇卡低頭看著碟子,斷斷續續地說道。

    「……不可能的。要打倒那個敵人甚麼的……」

    「我就是要你說出原因來」

    「你剛才說……不要相互猜疑了,對吧?」

    「啊,是的」

    「那我就開誠佈公地問了。你到現在為止,推倒了多少名少女?」

    噗嗤,雷真把紅茶噴了。索涅奇卡做作地掩著口。

    「哎喲,真下流」

    「下流的是你吧!你剛才的發言很不像話啊!要我說多少次都可以,我對誰都什麼也沒做!」

    「哎呀,嘿喲,你能昂首挺胸做出這種廢物宣言還真是讓我佩服。教會裡的修士都比你能幹。如果真和你所主張的一樣,你對誰也沒出手的話,我是不是該懷疑你無能呢?」

    索涅奇卡不是在戲弄雷真,而是一副真的不能理解的樣子。雷真臉紅了。

    「我……才不是……無能!」

    「這不是一樣麼,沒用的道具,和沒有沒區別」

    「這大小姐……都說了些什麼話啊……!」

    背後的黑衣人的肩膀都在顫抖,很明顯是在忍住不笑。

    「這、這是傳家寶刀一樣的東西!隨便亂舞的人是外行。真正鋒利的好刀,不到必要的時候是不會出鞘的」

    「寶刀什麼的,說不定是一把可愛的餐刀呢?而且沒有試刀的東西,怎麼知道刀鋒不鋒利?」

    「唔……這個,那個……」

    「難道用野獸啊、人偶啊、香腸皮什麼的試過?」

    「你夠了!什麼啊,這下流又委婉的說法!」

    「呵呵……呵呵呵」

    終於,索涅奇卡笑了出來。雖然是捂著肚子,卻依舊十分優雅。

    「啊,真好笑……」

    因為黃段子樂不可支的淑女,這真是超現實的情景。還是說,在西方的宮廷裡這是常有的事情麼。雷真把羞恥拋之腦後,注視著笑翻了的女帝。

    對這謎團的結晶一樣的索涅奇卡,雷真慢慢地有了了解。

    雖然言行強勢,也是個危險的人物,但卻絕不傲慢。

    索涅奇卡才是適合義勇這個詞的人。她冒著危險保護了夏兒。每當學院陷入危機的時候,她都一馬當先投身到戰鬥中。

    雖然好戰,但絕不是笨蛋——不僅不是笨蛋,而且比雷真想像中的​​還要聰明。厭惡不公,也懂得對他人的高潔持有懷疑。遇到好對手就忍不住要會一會。說是高貴的公主,倒不如說是「血氣旺盛的鄉下武士」。雷真對她親近感猛增了。

    索涅奇卡終於冷靜下來了,她拭去眼淚,道起歉來

    「呵呵……失禮了……笑得這麼開心,我生下來是頭一遭……!」

    「啊,是嗎。那你笑得是夠客氣了」

    雷真苦笑道,接著,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第一次?她說第一次?

    (沒有機會,大笑?)

    他再次審視起了索涅奇卡的行為。那洗練的言談舉止,想來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東西。她究竟有過怎樣的過去呢。

    索涅奇卡的作風——不斷挑戰強者,以頂點為目標的姿態,似乎並不能拿性格來一語蓋過,除此之外她恐怕還有宿命性的理由。

    昨晚她說過,參加夜會是為了得到議會和民眾的認可……

    她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殿下……不可能吧)

    雷真否定了腦中冒出的答案。怎麼說都不可能是那個啊。不論是從時期還是從立場來考慮,那種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才帶這點警衛來這裡。

    「原來如此,我好像也能理解什麼是親切的笑了。餐刀——噗呼」

    索涅奇卡又被點中笑穴了。雷真一臉無奈地說道:

    「你那是嘲笑啊?不要搞混了哦?」

    「不,是親切——今晚是夜會重開的<第二夜>吧?」

    「哎?啊……沒錯」

    「今晚就看你的了」

    索涅奇卡優美地笑了笑。存在於兩人之間高聳的城牆般的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分崩析離了。

    ……雖然被她狡猾地岔開了話題,但是卻不感到生氣。在招待之下舔著果醬,喝著紅茶。雷真的思緒飛向了今晚的夜會。

    我能不能在纏繞於身的荊棘之下,保護好同伴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20 PM

第五章 太陽會注視著你

    1

    用過餐後,雷真向索涅奇卡苦苦懇求,終於得到了暫離的許可。

    在女生宿舍的大廳中,男學生是相當醒目的。他滿頭大汗地貼在電話旁,懇請接線員幫忙轉到工學部,不一會兒,傳來了滿是睡意的聲音。

    『微微……雷正君? 』

    「早上好,伊娥。有進展了沒?」

    伊歐奈拉貌似一個激靈就清醒了過來。她顯得很抱歉的樣子,用低落的聲音嘀咕道。

    『抱歉……還完全沒進展。不過,說是會從倫敦派人來支援』

    也就是說會增派人手來搜索硝子。這也算是好消息了。

    雖然,無法保證那個搜索找到的會是活人。

    『你那邊怎麼樣?話說,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的? 』

    鬧彆扭的聲音。大概,電話對面的她正撅著嘴。

    『又心猿意馬了~?如果你需要慾望的排泄口,人家明明心甘情願的說! 』

    「別說和夜夜一樣的話。我不能說明理由,但這是必須的」

    『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哦。如果小女帝是薔薇的手下,一切都有可能是陷阱』

    「——陷阱?」

    『就是說她有可能是故意,讓人看見被襲擊的場面的』

    原來如此。如果真是那樣,索涅奇卡的虛無石就一定是冒牌貨。在如此巧合的時機帶著,並且讓雷真看見它,這些全部都是演技。

    但是,雖然沒法很好地說明……。

    「我不覺得她在騙我。況且,如今也沒有將計就計以外的選擇。只有深入對方內部,靜待其露出馬腳了」

    『把手深入對方胸部——真像雷真君的作風呢』

    「你那個『手』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從喉嚨啊!這是日本的慣用表現吧,從喉嚨裡伸出手來——』

    雷真掛下聽筒,強制結束了通話。

    像是在等待著雷真通話結束一般,身著和服的少女走來。

    「雷真大人。我有點話想說」

    伊呂利一反常態地很是強硬。她帶著雷真來到樓梯下,像是傾訴一般向雷真說道。

    「我果然還是無法接受!」

    大概是一直在忍耐著吧。她幾乎是一口氣毫不間斷地喋喋不休起來。

    「不止硝子,連金伯利大人,還有格麗澤爾達大人也杳無音訊——甚至夏洛特大人、洛基大人,還有日輪大人這次也基本上全都等同於敵人哦?如果要指望雲雀大人的話,只能說這想法實在太過膚淺。很明顯軍部想要得到那塊石頭。再說,日俄雙方的關係也極為險惡——」

    「我都明白,全部」

    伊呂利苦悶地扭動著身體。

    「敵人不是新手。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地劫了協會的車,還將兵器帶進了學院裡……。毫無疑問結社在從中作梗,想要不和魔女戰鬥是不可能的!」

    伊呂利拼命的目光在責問著雷真。

    你打算讓夜夜戰鬥嗎,想要害她枉死嗎?

    就在這眨眼長的一剎那裡,雷真感受到了一輩子份的煩惱。

    「……就不能這麼考慮嗎?索涅奇卡是和印像中相符的好人,真如我們所見受到生命威脅,現在非常困擾」

    「那個……若是如此,雖然對不起她……」

    「事已至此,我不會見死不救——夜夜是這麼相信著的。夜夜她,是期待著我這麼做的。那麼,我也想要回應搭檔的期待」

    伊呂利垂下視線。顫抖的雙肩訴說著她的忍耐。

    「吶,伊呂利。我絕沒有打算讓夜夜死掉」

    「我也,是一樣的!」

    「就算用石頭交換到了那什麼<忘卻之水>,一切都進展順利,可等到下一次夜夜甦醒的時候,我也不見得還活著吧?」

    「——」

    根本不清楚要花費多少年。不知找出能完全修復夜夜的方法之前,會經過多少星霜呢……

    夜夜從永久的沉眠之中醒來的時候,雷真極有可能早已歸於塵土了。

    不管夜夜是生是死,這些日子,都將是兩人一同度過的最後的時光——

    「既然到此為止了,那我想做夜夜所期待的那個我,直到最後」

    伊呂利的眼中充滿了眼淚的玉珠。滑落的淚滴在地板上粉碎,閃爍著彷彿鑽石一般的光輝。雷真輕輕抱住吞聲嗚咽的伊呂利。

    「別哭了。只不過是說有這個可能而已。我一定會想辦法的。至今為止不都是這麼挺過來的嘛?」

    「是……是……!」

    「算我求你,可別在夜夜面前也一副這個表情哦?」

    「我明白的……」

    伊呂利像是撒嬌一般說道。難得見她會用這麼小孩氣的說話方式。雖然很想在她冷靜下來之前都這樣安慰她,可惜天不遂人願。雷真開玩笑說。

    「要是讓女帝陛下等得太久,可是會引發戰爭的。我必須要回房間了」

    「……你當我是什麼人?」

    頭上傳來了略顯不悅的聲音。

    在樓梯的上方,憑靠著二樓的扶手,索涅奇卡正站在那裡。估計是因為護衛對保護對象棄之不顧,過來看看情況的吧。

    「侮辱至極。我可不願意被當做野蠻人看待」

    「……我也一樣不喜歡被當成色狼啊?這個拜託你嘴下留情啊?」

    雷真像是要將伊呂利打發走似的與她分開,開口道:

    「外面就交給你了。還有就是小紫的巡視,拜託讓她趕緊」

    「是……請放心吧」

    伊呂利拭去眼淚,變回她平時那種凜然的表情,走向門口。

    目送她走後,雷真走上樓梯。女帝一言不發,於是他開口道。

    「剛才的,你不問嗎。在給哪裡打電話,為什麼伊呂利會哭」

    「……仗著主​​從關係問這種事,成何體統」

    的確如此,可也很意外。如果立場對換,我能說出這麼天真的話嗎?在她看來,雷真有可能是敵人的同夥,是個不明底細的東洋人。

    越來越感覺她可信了。

    「你,很了不起呢」

    「了不起……?」

    「思考方式和生活方式之類的。想要如己所願地生活可是很難的」

    想著容易做著難。崇高的堅持,正確的堅持,強大的堅持,都是如此。

    雷真非常清楚這件事。他對此已經了解到了想吐的地步。

    索涅奇卡忽地浮現出了頹唐的笑容。

    「……可笑。如果得知了我的真面目,你可是會幻滅的哦?」

    由於沒想到她竟會露出那種表情,雷真呆住了。

    索涅奇卡收起自嘲,斷斷續續地說道。

    「說起來,你的生活方式……倒是四處吃虧呢」

    「……多謝關照。不過我這是自願抽爛籤的。算不得吃虧」

    「但是,太陽一定,會注視著你」

    「太陽?」

    「你們那兒沒這說法嗎。在北方的大地上太陽是神聖的象徵哦」

    「——我的國家也有類似的話呢。叫『舉尺三頭有神明』」

    這時彷彿像是雲層中露出了太陽一般,索涅奇卡露出了美麗的微笑。

    「沒錯,太陽一直在註視著你。壞事什麼的,想做也做不了哦?」

    兩人相視一笑。在那瞬間,確實有一種相互理解了的感覺。

    2

    在那之後又過了半日,到了夜會的開始時間。

    雷真帶著三姐妹,和索涅奇卡一起向鬥技場出發。

    在半路上見到了日輪和夏兒。

    「她們兩個的樣子,有點奇怪……吧?」

    夜夜悄聲問道。雷真也有同樣的感覺。

    昨天還跟夫婦一樣緊緊靠在一塊,可現在日輪卻和夏兒保持距離,一句話也不說。日輪的臉色明顯很差,雷真把手朝她的肩膀伸去。

    「日輪,你怎麼——」

    「請不要碰我!」

    瘴氣隨著她的喊聲湧現出來,擋住了雷真的手。

    日輪就這樣小跑著離開了。雷真不死心,又向夏兒問道。

    「夏兒,安麗怎麼樣了?意識,恢復了沒有?」

    夏兒雖然想要說些什麼,卻硬是憋住了,她笑了笑。

    「……她很好。謝謝你」

    她也快步走遠了。 ——和昨天不同。即便是表明了敵對關係,昨天還能稍微流露出一點親切感,可今天她卻完全拒絕了雷真。

    夜夜小步靠近,有些猶疑地說道。

    「雷真……很受傷呢。因為被日輪小姐和夏洛特小姐討厭了」

    「……是啊」

    「果然!果然有留戀呢……」

    「一直關係很好,突然就變成那個態度了。不受傷反而才奇怪吧」

    夜夜似乎也能理解這個理由。她失去活力,低聲說道。

    「這個果然是,結社在搞鬼……?」

    「應該吧。白痴國王說的話終於有那麼一點真實感了」

    夜會是薔薇們的賽馬場。而參加者們已經都變成薔薇所選擇的賽馬了。

    她們受到了脅迫的可能性很高。雷真猶豫著該不該追上去仔細問問。

    但是,就算問了她們估計也不會老實回答,自己的麻煩事也堆積如山。就算說出要拯救所有人這種大話,可雷真畢竟不是三頭六臂。

    能做到的事非常有限,如果不一個一個完成的話。

    (麻煩了啊……。如果今晚,她們使出真本事攻過來的話,要怎麼辦?)

    在這時,雷真的夜會有了三個選擇。

    盡全力讓她們出局——不行。如果真的是受到了薔薇的脅迫,不知道夏兒和日輪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

    故意遲到,迴避交戰——也駁回。大概好戰的索涅奇卡公主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會戰鬥的吧。這樣會背叛<同盟>的關係。

    ——果然,只有最後一個選擇了。

    看到雷真苦澀的神情,夜夜使勁在胸前緊握雙拳。

    「請不要擺出那種表情。不管對手是誰,我們雪月花都不會輸!」

    「不。今晚我和伊呂利上場。你負責保護小紫」

    「哎……怎麼這樣!」

    雷真抱住夜夜的肩膀,用索涅奇卡聽不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今天的夜會我還是準備拖時間。用伊呂利華麗的大招應該不會被判作偷懶吧。小紫的<調查>伴隨著不小風險。你就跟在她身邊保護她」

    「……我知道了。既然是這樣,夜夜就要為雷真出力」

    「啊,拜託了。可別做危險的事啊」

    他笑著放開手。小紫摟住夜夜,說了句多餘的話。

    「那姐姐大人,雷真的助~手~就交給伊呂利姐姐大人,和我一起走吧?」

    「哈!?妻子……嗚嗚……果然夜夜是……可是……」

    小紫拽著夜夜走遠了。伊呂利看上去有些擔心地目送著遠去的兩人。

    「我們也登台吧。要到開幕時間了」

    聽到索涅奇卡的催促,雷真拖起雙腳,走了過去。

    剛登上舞台,雷真首先就是環顧觀眾席,尋找起那個身影來。

    觀眾比昨天還要多,看台上充滿了熱烈的氣氛。雷真在找的的愛德蒙德,正在中央的來賓席上和學院長談笑風生。

    兩個惡徒正無所顧忌地坐著。雖然目前他們倆還處於協作關係,但應該都互相覺得對方很礙事,明明很有可能都安排了刺客。

    芙蕾和洛基姐弟現身,全員集合。而後,夜會就開始了。

    就結論而言,這一晚的戰鬥,完全沒有熱血起來。

    夏兒和日輪兩人的輪番猛攻看上去非常華麗,卻不夠精彩。精準度低下,攻擊也很單調。能很明顯地看出她們的迷茫。

    看出這一點,洛基和芙蕾退到後方,也採取了露骨的自保戰術。

    這可能會令索涅奇卡勃然大怒的溫吞戰術,卻完全相反地令她不急於進攻,而是更專注於警戒。大蛇也主要被用在了防禦上。

    如此一來,就成了一場沒有什麼看頭的,平淡無奇的比試。低落的活力似乎也傳染給了觀眾,經過二十來分鐘後,漸漸有些人開始離開會場了。

    在過去,勝負不定這種事也時有發生。但是,這回的情況有些不同。

    (在這個會場的某處,薔薇之中的某人在看著我們……?)

    這麼一想,甚至感覺一股漆黑的瘴氣覆蓋了整個舞台。

    雷真開始在意起觀眾的身份來。但是,並沒有發現類似的目標。

    3

    回到宿舍,最初接到的命令就是清洗浴室。

    「不是說自己的事情會自己解決的嗎……」

    雷真一邊抱怨著一邊開始清洗浴缸,一名黑衣人過來了。

    「我大意了。這平時都是由我們來做的。換我來吧」

    他操著一口俄羅斯腔的英語說道。是那名最年長,像熊一般健壯的士官。

    「不用,別在意。清洗浴室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

    「是嗎。——稍微聊聊怎麼樣,日本人?」

    他像是觀察著雷真的臉一樣,蹲在浴缸的前面。

    「我是羅默什尼科夫大尉。被政府賦予了<留學生>的護衛特務」

    「我是赤羽雷真。話說,你早就知道了吧」

    「的確。負責調查您出身的人就是我」

    好難為情。雷真想要化解尷尬的氣氛,於是聊起世事來打開話題。

    「俄國因為革命的騷亂情況很棘手吧?」

    「是啊。和極東的戰爭越發激化的時候,被過激派的混蛋們給鑽了空子。如果能更早一點停戰的話……。我的大哥也在海戰中犧牲了」

    ——踩地雷了。雷真咒罵起自己的膚淺來。

    「抱歉」

    「道什麼歉?」

    他投來銳利的視線。難不成被認為那是對敗者的侮辱?

    那是戰爭。俄羅斯的南下政策和日本的大陸發展戰略是帝國主義之間的衝突。日本將俄羅斯擊敗,只是代表它的近代化得到了高度發展,這並非需要雷真道歉的事。他既沒有那個理由,也沒有那個資格。

    那麼,為何道歉。雷真不明白,但以誠懇的感情回答道。

    「不。因為我害你回憶起了痛苦的事」

    羅默什尼科夫沉默了。他把視線落在雷真的膝蓋上,在思考著什麼。

    惹他生氣了吧。雷真反而覺得解脫了,便繼續說道。

    「女帝小姐是什麼人?昨天,你有說過的吧,<身份>什麼的」

    「……這你應該問她本人」

    正是如此。但是,這件事被如此地保密,反倒令他的疑惑再次浮現上來。

    (喂喂,該不會真的是——的吧……?)

    雷真擬出一計,從別的角度詢問道。

    「總之,是個非常高貴的大小姐吧。但是,卻逃到了英國來——我不明白的就是那裡了。為什麼還要參加夜會?那樣很扎眼吧?」

    「……我直到現在也認為陛下的判斷是正確的,不過,自<血色星期天>以來,皇室——貴族政治就成了眾矢之的」

    在羅默什尼科夫輪廓清晰的面龐上,落下了濃重的暗影。

    「只要在夜會勝出,成為魔王,<俄羅斯人留學生>的威名就能響徹世界了吧。在那時,索涅奇卡大人再公開她高貴的身份——」

    在帝國主義囂張跋扈的<戰爭的世紀>。魔王不但代表其本人擁有強大戰力的證明,並且還能獲得允許禁忌研究的國際性掛名。

    對於俄羅斯的民眾而言,本國的留學生成為魔王這件事,不只是值得自豪,也是能夠令他們嗅到實際利益的好消息吧。而且那樣——

    「人望就會急速上升……對吧」

    「她本人也是這麼想的。發揚國威,安定民心。迅速安撫住局勢,重新建立國家體系」

    雷真受到了衝擊。

    那纖細的雙肩上,到底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壓力呢。索涅奇卡在夜會上押注的東西,不是像雷真和夏兒那樣的個人問題。她是賭上了國家的命運而戰。

    羅默什尼科夫再一次挪開目光,盯著地闆說道。

    「說老實話吧。我並不怎麼看好您」

    「……那是當然,你又沒有看好我的理由」

    「您是個沒禮貌的東洋人小鬼,是夜會當中的絆腳石,可是卻得到了索涅奇卡大人的信任。而最重要的事,您是遠比我強大的人」

    「…………!」

    「所以,拜託你。請你以那份力量,保護好我們的主人」

    那符合軍人的耿直話語,沉甸甸地響徹在雷真的胸膛中。

    「……啊。我盡力而為」

    「足夠了。多謝」

    他拍了拍雷真的肩膀。寬厚的手掌非常溫暖,使他回憶起兒時父親撫摸他的手掌。

    他準備從浴室出去。雷真朝那像是灰熊一般的背影說道。

    「那個啊。我覺得那個公主大人能夠安眠,全是你們的功勞哦」

    「——」

    「我也一樣。一個人值夜班實在太辛苦,你們在這裡真的幫了我大忙」

    羅默什尼科夫原地向右轉,左右腳跟併攏,橫向九十度彎曲手臂,敬了一個堅定的軍禮。在一瞬間,他那身黑衣看上去彷若軍裝。

    感覺似乎受到了信賴,雷真的胸口一震,可就在這時——

    彷彿活動相片換了膠片一樣,羅默什尼科夫的表情變了。

    耿直的軍人面孔不復存在,變成了充滿憎惡的惡鬼形象。

    「去死吧!日本人!」

    他伴隨著怒號拔出手槍。在他扣下扳機之前,雷真自己拉近了距離。

    他抓住他的胳膊,全力使出了腕挫十字固,兩人一起倒了下去。

    雖然依靠衝擊折斷了他的骨頭,可方才的對話在腦海中復蘇,令雷真手下留情了。對方用自由的另一隻手拔出小刀,想要切斷雷真的肌腱。雷真立刻使出紅翼陣,利用魔力干涉神經,封住了他的動作。

    聽到了格鬥的響動聲,其他的黑衣人們一擁而入。

    「大尉!怎麼回事!?」

    「別過來!否則殺了你們!」

    羅默什尼科夫用寄宿著瘋狂的眼瞳威嚇道。他們用俄羅斯語說了些什麼——之後,一名黑衣人開槍了。子彈並非對準雷真,而是貫穿了羅默什尼科夫的眉間。

    雷真大吃一驚,接著震怒了。

    「為什麼要開槍!?他是你們的同伴吧!」

    「當然是為了保護您。而且,這個人不是大尉」

    「你說什麼……?為什麼你能肯定?」

    「他不知道我們的暗號。無法回答的話就有可能是敵人的魔術師變裝而成,這不是別人正是大尉的指示」

    雷真俯視遺體。羅默什尼科夫還是保持同樣的面容,只能認為那就是他本人。況且,他吃了紅翼陣。如果是用魔術變裝的話,應該已經揭開了才是。

    雖然沒有解開變裝(?)的情形,但發生了令人驚愕的現象。

    穿過屍體眉間的彈痕,又向變換了膠片一般,消失不見了。

    在啞口無言的眾人眼前,羅默什尼科夫眨了眨眼睛。

    「……怎麼了,這是?塞魯蓋伊,出什麼事了?」

    在鬆了一口氣之前,雷真先感到了戰栗。

    他先是猜想那是不是幻覺魔​​術。接著,又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白日夢了。

    大家都一臉被狐狸迷住了的表情。但是,只有一名不這麼想的人在場。

    「馬上抓住他!」

    索涅奇卡尖銳的聲音,從寢室的方向傳來。

    「在發什麼呆!快把大尉抓住!」

    不管是黑衣人,還是當事人羅默什尼科夫都困惑無比。但是,他們還是老實遵從了指示。

    「殿下,這到底是……?」

    「……接下來開始審問。奧斯特洛夫斯基,仔細盤問大尉。閒著的人去解析尤爾姆岡特」

    兩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著羅默什尼科夫走了。索涅奇卡的臉色非常蒼白,看上去像是在發抖。

    「餵……怎麼回事?」

    「不清楚。直到調查結束之前我也不明白」

    撒謊,這句話被噎在喉嚨裡沒說出來。

    索涅奇卡明顯知道剛才的現象。至少是有頭緒的。如若不然,這個豹子膽的公主絕不會鐵青著臉。

    但是,索涅奇卡自那之後就再未開口,獨自悶在那裡。

    不管說什麼她都不給個回信。代替在隔壁房間做詢問的黑衣人,雷真演起做不慣的侍餐人,可索涅奇卡拒絕吃晚餐,她窩在寢室裡,完全沒有打算出來的跡象。

    4

    深夜。雷真一邊留心著索涅奇卡的情況,一邊等待著小紫的歸來。

    調查的進展順不順利呢。依雷真的判斷,那邊也差不多該把線索送來了才對。

    雷真等累了,感覺有點迷糊。他正想在沙發上打個盹,索涅奇卡的秀發便輕輕地蹭上了他的鼻頭。她坐在雷真的膝蓋上,身上只穿了一身輕薄的睡衣。

    「……你在幹什麼呢。從我膝蓋上下去」

    「為什麼?」

    「這個……因為很沉啊!」

    「你這是侮辱!你自己掂掂重不重!」

    危險部位被她用屁股咕扭咕扭地蹭著,雷真差點發出了悲鳴。

    (什麼情況啊這傢伙!該不會是羅默什尼科夫的事把她給整瘋了吧……!?)

    索涅奇卡將雷真的胸口當作靠背,確保了自己的座位。

    「……餵。那裡是我的膝蓋吧。我要主張領有權」

    「駁回。你現在可是我的騎士」

    「你撒什麼嬌啊……!」

    這個危險的武鬥派,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雷真又不可思議地有種既視感。這到底是像誰呢,他一陣思索,便注意到了。

    (撫子——)

    沒錯,妹妹撒嬌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午睡中做惡夢的時候是這樣,暴風雨的夜晚也是這​​樣:她會喊著雷公​​好可怕,賴在他的膝蓋上哪兒都不去。

    索涅奇卡的樣子讓他不禁莞爾——是不可能的。和年幼的妹妹不同,眼前的可是基本發育完成的女性身體啊。

    「那個啊……說過很多次了,我可是健康的男性啊……」

    「無能的男性?」

    「鬼才是無能啊!」

    「那麼——你能對我感覺到情慾嗎?」

    她由下往上瞥了一眼雷真,送出了煽情的秋波。

    雷真的目光不禁移到了她的嘴唇上。他慌慌張張地移開視線,又以極度危險的角度『鳥瞰』了衣服的縫隙。雷真動員起自己全部的理性,扺抗著慾望。

    「……稍微有點感覺。所以請離開」

    索涅奇卡不聽話。她甚至用手指撥開胸口,擴大了縫隙。

    「要是你有這個意思的話,讓你推倒也是可以的哦?」

    「哈!?你、你說什麼、傻話……!」

    「對於在學校裡度過的這些日子……我也想留下些回憶啊」

    脖頸碰到了柔軟的頭髮,感覺大腦都要麻痺了。

    慾望的火車頭在激烈地噴發著蒸汽。也許索涅奇卡就是如此富有魅力的少女。雖然短暫,但雷真還是與她共度了時光,領略到了她的魅力。

    也正因為如此——他是不會迷上這個索涅奇卡的。

    雷真做了次深呼吸,隨手把她推開了。

    索涅奇卡暴發出魔力,帶著有些受傷的表情瞪著雷真。

    「竟敢對淑女如此粗暴……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引起我的不快——」

    「你在為什麼困擾?這一點也不像你!」

    這怒喝彷彿當頭一棒。輸掉了氣勢的索涅奇卡畏縮了。

    「我認識的女帝小姐啊,是那種超喜歡互博,為此可以無限地付出努力,努力到甚至讓人懷疑腦子該不會都是由肌肉組成的武鬥派!索涅奇卡·斯尼特金娜是更加……像野豬一樣的女孩啊!」

    「你是在嘲笑我嗎!?你這人物評價完全不得要領!」

    「所以說!我是指你平時是更好的『好女孩』啊!」

    索涅奇卡的眼睛睜大了。雷真的臉泛起了紅潮,接著說道。

    「太陽會注視著你的吧。注視著你那副不爭氣的樣子」

    索涅奇卡的怒氣倏地消失了。

    她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坐到了雷真旁邊。接著,斜眼看著他。

    「……勾人性慾還真夠難的。我沒法像愛麗絲一樣做的那麼好」

    「你似乎誤會了,那傢伙其實也並沒有多擅長這個哦?」

    「那我,是輸在了作為女性的魅力上?」

    原本自信滿滿的女帝卻道出了欠缺自信的話語。雷真不由得噴了出來,結果又一次引起索涅奇卡的不快了。

    「又在侮辱我……!差不多,該把你那根粗鄙的小蛇拔出來了呢……!?」

    「饒了我吧。其實不久前,我被一個小姑娘絕對贏不了的,性感得不得了的女人誘惑過了。我連她都拒絕得了,怎麼可能會被你給拿下」

    「居然是被別人比下去了,越來越屈辱了」

    「這種話也該說夠了吧。好了,給我老實說清楚」

    雷真轉到索涅奇卡的正面,以下跪般的姿勢問道。

    「趕快說明白。你的敵人是誰?羅默什尼科夫是怎麼回事?」

    「不用在意大尉的事,今晚你也該休息了」

    雷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著實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答。

    「你之前為了壓制他,消耗了血液吧?快點休息,盡可能恢復些力量。不然會妨礙到明晚的夜會的」

    「喂喂……都到這一步了,你還想保持沉默啊!?」

    索涅奇卡轉向一邊。雷真這才察覺到,這和之前那種鬱悶的沉默不同。索涅奇卡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某種變化。

    「我會給一切做出了斷的。不會對你或是夜會造成任何麻煩的」

    她露出了沉穩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看破了生死——雷真總算是理解了。

    所以才會如此。所以她才會做出誘惑他一般的傻事。

    「我對你的無禮,從心底里表示感謝。你令我取回了自我」

    重新燃起熱情之火的雙眼,直直地貫穿了雷真。

    好美。如果被現在的她誘惑的話,總覺得……可能就不妙了。

    「……可別以為這種回答就能讓我滿意啊?我已經決定要幫助你了」

    「你還真是好事呢。為什麼你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因為約好了啊。我們不是定下了主從關係嗎」

    「你無論如何都要守約?」

    「啊,沒錯。因為我想讓你也守約啊」

    索涅奇卡垂下雙眼,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開玩笑似地嘟噥道。

    「我感覺我們還沒有約定的時候,你就已經恬不知恥地湊上來了呀?」

    「……看到你被襲擊的時候,我曾對你棄之不顧了。結果,我被搭檔罵了。她說這一點也不像我。所以我最開始是為了我的搭檔。直到剛才,我還僅僅是想得到石頭。但是現在,我也不想對你見死不救。」

    他的視線轉回索涅奇卡,用包含了決意的聲音說道。

    「我想讓你繼續被愚蠢的黃段子逗得開懷大笑。在今後也一直這樣」

    索涅奇卡的表情瞬間土崩瓦解。

    她背過身去,藏住表情。就這樣,索涅奇卡在幾十秒鐘內都一直在緊緊地咬著什麼。

    她用指間輕撫眼角,把蘊含著緊張的臉龐轉了回來。

    「<血色星期天>事件的真相,你知道嗎?」

    她用僵硬的聲音問道。迷惑的雷真老實地回答道。

    「只知道重點。說是軍隊向十幾萬人開砲了」

    「那個,其實並不是暴動。而是我的罪過」

    「……你的,罪過?」

    「他們只是在尋求對話的契機而已。而我……我也對自己能成為這個對象而感到很驕傲。我向他們表示了理解——可那份傲慢,卻奪去了五千一百七十八人的生命」

    索涅奇卡面色蒼白,但覺悟不減,自白毫無停滯。

    面對勞動者們日益高漲的不滿,政府開展了由其主導的勞動合作社,希望能逐漸調整好利害關係。帝國的公主對民眾十分親切,積極地參與到了其中。

    然而,這原本就是政府主導的『權宜之計』,待遇改善一事遲遲沒有進展。而對進步的公主抱有好意的人們,對皇帝也抱有了一種幻想,他們選擇了直接向皇帝提交請願書這種強硬手段。

    可皇帝用子彈回應了不遵從停止命令的十四萬民眾。

    「死者之中也有勞動者的妻兒。在我的眼前,臉孔被貫穿,倒在大雪裡的父母子女堆積成山。連小孩子都……母親也是!我全身都淋滿了他們的鮮血。冒著白氣的,熱騰騰的鮮血——」

    「夠了。不是你殺的」

    「一樣的!你不明白人死代表了什麼嗎!?」

    「別一副'全是我的錯'的表情!我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背負它的資格!」

    並不是索涅奇卡的錯。其實從十四萬人規模的示威活動開始時起,帝政就已經窮途末路了。但是,雷真也能理解索涅奇卡感到自己有責任的心情。如果公主什麼的以冷淡的態度對待勞動者們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事件了。

    如果不表現出理解民眾的形象,反而以踐踏他們的姿態示人的話——

    (怎麼可能做得到啊,這傢伙……!)

    到底該說些什麼呢,雷真不清楚。不過,他笨拙的安慰是毫無必要的。

    「不論你怎麼說,這都是我的罪過。我的罪行,必須由我親自償還。既然害死五千人,我就要拯救一萬人。這才是」

    索涅奇卡以決然的神情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生為皇帝阿列克謝的女兒,並終將成為女帝的,我的責任」

    ——她到底是跨越了多少糾葛,才到達瞭如此境界的?

    蒙受著大眾的指責,明知自己會成為被憎惡的對象,卻依然想要繼承皇位。

    她想將魔王之名握於掌中,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實力,以此來回報俄國的民眾。

    「你……果然,是位公主吶……」

    她本是雷真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人物。

    「我已經揭開了這個秘密。這下你能感到我的誠意了吧?」

    她一副“這下夠了吧,給我知足”的表情。雷真沒轍了。

    「你就那麼討厭和別人結伴嗎」

    「我只是討厭依靠別人」

    「虧你剛剛還想往男人身上靠呢」

    「嗚……知道那個秘密的只有你一個人吧?」

    「別殺人滅口啊!?要不然,互相幫助可以嗎?對等的同盟關係怎麼樣?」

    「——這是什麼意思?」

    一發小石子哢的一聲打在了窗戶上。雷真咧嘴一笑,靠近了窗框。

    他打開窗戶。小紫從對面的樹枝上跳過來,綻開了花朵般的笑容。

    「發現硝子在哪裡了!那裡有好多結社的魔術師!」

    雷真朝一臉糊塗的索涅奇卡投去了惡作劇小鬼般的壞笑。

    「被你狠狠挑逗了一番,搞得我也來勁了。要做就讓我做到底吧」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索涅奇卡就像是在掂量雷真一樣看著他。

    就算不表明她的身份和黑幕,這個男的也還是擅自行動了。

    不久,她大笑了起來。她抱著肚子,開心地說道。

    「真是的……你這男的可真奇怪!如果說我是『豬』的話,你就是——」

    「是牛?還是老虎?」

    「是中國故事裡說的馬和鹿!」

    5

    接著,作戰會議開始了。

    雖然是習以為常的光景,但人員構成卻不一樣。參加者是雷真和雪月花、伊歐奈拉和伊娃、還有索涅奇卡和黑衣人們。所有人都集中在索涅奇卡的房間裡,首先要整理情況。

    「那麼小紫,告訴我調查的結果吧」

    「OK!」

    小紫一邊呼呼地吹著熱可可一邊說道。

    「夏洛特小姐和日輪小姐,果然沒在合作呢。夜會結束後也一句話都沒說哦。還有,日輪小姐那裡好像來了人」

    「是誰啊?看到臉了嗎?」

    「沒有,只有氣息。雖然我也想進去看看,但是有式神」

    「那就有點危險了。先把這邊的事搞定了再說吧。學院長那邊呢?」

    「那邊更難接近。有國王的家臣在用魔術戒備著呢」

    「警備森嚴——嗎。害你受涼了,多謝。稍微休息一會兒吧」

    雷真面向伊歐奈拉。她從剛才開始就將一隻鴿子抱在膝上,一臉恍惚地愛撫著它的羽毛。

    「伊娥,協會那邊怎麼樣?」

    「哎嘿嘿~,你應該已經從小紫那裡聽說了,已經找到花柳齋老師和小艾米被關在哪兒了哦。現在灰十字正在擬定突擊作戰呢。」

    「怎麼知道地點的?該不會,那隻鴿子是——」

    「沒錯!花柳齋牌自動人偶!啊好想現在就解體看看~(心)」

    本應聽不懂人話的鴿子嚇了一跳。這是硝子當作使魔用的動物型人偶,它是用精琉構造的,也可以說是雪月花的姐妹機。

    既然它身在這裡,也就是說硝子給他們送來了情報!

    「我收到老師的親筆信了!很棒吧!」

    「啊,很厲害。上面寫了什麼?」

    「『一切都交給協會辦,小子專心參加夜會即可』」

    「這不是寄給我的嗎!無所謂了!不過,是嗎,硝子小姐沒事吧?」

    「……那個,還不太清楚」

    伊歐奈拉就像是在潑冷水一樣低聲否定道。

    「當然,我想她在寫信的時候應該還是活著的。這一點你別搞錯了」

    「……啊。總之,協會會衝進敵營,把她們救出來的吧?」

    「作戰與明晚的夜會是同時。雷真君要怎麼辦?」

    「當然要參加了。然後,把主謀抓住」

    索涅奇卡吃驚地插話道。

    「且慢。協會的敵人,可不是那裡的犯罪者哦」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那幫傢伙也是你的敵人——對吧?」

    「……妄圖支配帝國的,恐怕是薔薇的魔女。鼓吹著共產主義的理想教唆勞動者階級,實際上卻是想要創設絕對的君主專制國家」

    果然是結社幹的好事嗎。不過,也並沒有特別意外的。雷真語調輕鬆地說,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點程度我早有心理準備」

    他毫無迷惘的話語讓黑衣人們都吃了一驚。其中一人便是雙手被捆在背後的羅默什尼科夫。他們個個都振奮了表情,相互點著頭。

    他們充滿信賴的視線令雷真有點害臊。他又故意多嘴道。

    「這個嘛,也是得失互補。學院長希望我把你的那顆石頭拿到手」

    「雷真!?那個實在是太——」

    「沒關係。我想跟女帝小姐坦誠相見」

    雷真制止住慌張的夜夜,在不談及她的壽命問題的情況下說明了原委。

    包括虛無石對於盧瑟福的研究是必須的的事。而把它偷走的正是雷真本人的事。接受了奪回它的密令的事。如果不成功,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的事。

    「原來如此……這我就明白了。你是在懷疑它是不是我從花柳齋那裡搶走的對吧?」

    「啊……沒錯,就是那樣……」

    「無需擔心。我這個石頭完全是從別處得來的」

    三姐妹和雷真大受打擊。他們不禁站起身來。

    「那,這完全就是別的東西——!?」

    「不,這確實是虛無石。如果傳說沒有錯,這世上應該有兩顆。——在新教盛行之前,或者是比巴比倫囚虜更早時,教會就已經分裂了」

    雷真的頭上冒出了無數問號。女帝在說什麼?

    「由於十一世紀羅馬教會的脫離,舊教分裂成了兩支派別」

    「……我聽說過。是叫東正教吧」

    「沒錯。在距今七百年前,惡名遠揚的第四次十字軍進攻拜占庭的王都時,分裂成了決定性的事實。在那時西方奪得的密寶,就是這顆虛無石」

    她用手碰觸胸口。皮膚上浮現出了魔法陣,虛無石從裡面飛了出來。

    「——的複製品」

    她把石頭放在手心,往高處舉起。神秘的光芒,鮮明地照亮了室內。

    由於聽到的話太過出奇,雷真一時間無以言表。

    伊歐奈拉的眼睛瞪得渾圓。鴿子從她的手裡掙脫出來,逃進了隔壁的房間。

    「……如果你的話是真的,那這豈不是天大的……人類的至寶吧?」

    「這件事是總主教代代相傳的,可實際上到底哪個才是複制早已不得而知了。即便如此,它還是像徵著教皇和教會權威的寶石——給」

    她隨手就把石頭扔到了雷真手裡。雷真登時冒出了一背冷汗。

    那是顆散發著蒼藍色光芒的美麗寶石。它一落在手裡,就有一種魔力被吸走了一般的獨特手感。這感觸,和在地下大空洞裡摸到的石頭是一樣的。

    「教會稱它為<原罪石>,歷史學家們叫它<GI晶體>,工學專家叫它<要石>,自然學家則給它命名為<虛無(原初)之石>。你在找的,真的是它嗎?」

    「……啊。如果把這個交給學院長,他也沒話可說了。我明白它的歷史價值了,可說到底,這究竟是什麼?」

    「是這世上最為普及的,構成了機巧魔術體系的根本的,某個重要魔術迴路的基礎部分」

    「最普及的魔術迴路,是那個吧……夏娃的」

    「對。正是<生命>的魔術迴路<夏娃的心臟>」

    雷真不禁凝視起這顆石頭來。

    「<夏娃的心臟>的構造……是不明了的對吧?聽說工房裡只有復制用的母體,想從零開始製作是不可能的……」

    「正是如此。那麼,你覺得最初的那個,又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

    「用這東西……?那,它又是誰造出來的?」

    「它可是令生命的奇蹟成為可能的石頭哦?當然是救世主」

    「——!?」

    「——之類的,這當然只是個傳說。在文藝復興前不久,它被意大利的無神論者盜出並『再次發現』了構造,提取了一部分能力,製成了<伊娃的心臟>」

    索涅奇卡輕輕微笑,像是懷念著過去一般地看著石頭。

    「這是我從母親那裡繼承的東西。她告訴我要一直帶在身邊,絕不能讓別人看到。母親是從婆——從祖母那裡得來的,祖母是從曾祖母那裡得來的,這應該是皇室代代相傳的吧。因為帝國現在是東正教最大的庇護者」

    「……那麼重要的東西,真的能給我嗎?」

    「又還沒有給你。要等你把薔薇打倒,活著回來了再說」

    她艷麗地微笑著,伸出了手。雷真也微笑著,把石頭還回了她的手上。

    「你說過,要和女生們分出個高下吧?」

    「嗯,是說了」

    「那,你就放開手擊敗她們吧」

    聽了這話,不止索涅奇卡,連雪月花也目瞪口呆了。

    他在叫索涅奇卡打敗夏兒、芙蕾、還有日輪。

    「在和敵方老大開戰的時候,我可不想被目標以外的薔薇從旁插手啊。要是自己的棋子有危險了的話,他們也沒法去在意別人的事了吧」

    也就是說,這是佯動,是讓結社的目光專注在夜會上的作戰。

    「所以,你就拿出真本事和她們打吧。不過,希望你別殺死芙蕾的小狗和西格蒙德。我只求你這一件事。你在場上橫衝直撞的時候,我來解決敵方的頭兒」

    「慢著。要我一個人打倒他們所有人,這也太強人所難了。特別是劍帝」

    「放心。知道我不在的話,洛基也不會出場的」

    「……他的確是位紳士,不過,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所以,你就相信我,在夜會上堅持住吧。可能的話,取勝吧。」

    「……打倒她們真的沒問題嗎?她們是你的同伴吧?」

    「就算你不打敗她們我也會這麼做。她們的人生,已經背負了太多了」

    「且慢,雷真大人。落敗的人,不是會受到薔薇的報復嗎?」

    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伊呂利插嘴道。但是雷真並沒有慌,他輕快地答道。

    「我覺得……這個也沒問題。那幫傢伙,只要棋子還有利用價值,就不會輕易放手。再說在最後的最後,採用武力來奪取神性機巧也是可能的——」

    在夜會的最終戰結束前,應該會讓她們活著。這就是雷真的判斷。

    「而且還有一點。可以讓和薔薇同樣危險的老狐狸來幫忙擦屁股」

    他壞笑著,指了指索涅奇卡手中的人類至寶。

    在得知了這顆魔石的價值的現在,學院長的密令就顯得『報酬太便宜』了。至少不逼他承諾保護好同伴們的話,可就不划算了。

    「我要好好敲他一筆。所以什麼都不必擔心,女帝小姐就安心在夜會上吸引眼球吧。做出能讓皇室的人氣急劇上升的大活躍來」

    索涅奇卡似乎十分敬佩地看著雷真,不久她露出了極佳的笑容。

    「我就,負責夜會」

    「啊,而我直搗龍頭」

    她爽快地伸出潔白的手來,和雷真緊緊握手。

    「日俄同盟,就在此成立了呢」

    「雖然只是學生等級」

    「未來一直都是由年輕人們創造的哦」

    兩人笑道。相互的眼瞳中映照出的自己,眼中早已沒有任何迷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22 PM

第六章 夜會,她們的結局

    1

    索涅奇卡登上舞台的同時,手套持有者們一齊轉向了她。

    洛基和芙蕾,夏兒還有日輪。還有他們各自的自動人偶。

    索涅奇卡朝自己的魔像送去了魔力,使其融合成了大蛇的姿態。夏兒十分詫異的看著大門,不耐煩地詢問道。

    「那個笨蛋在幹什麼啊?遲到?」

    「他不會來的」

    「什麼?逃跑了? 待機義務該怎麼辦啊?」

    「現在可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今晚,你們將在此敗北哦」

    索涅奇卡露骨地發出了挑釁。吵吵嚷嚷的看台登時鴉雀無聲。

    夏兒一副頗為懷疑的樣子,緊皺著眉頭。

    「……這不是和之前所說的完全不同嗎,你想要一個人單幹?」

    「你們要聯起手來全力擊敗我當然簡單,但是,這樣能守住你們的自尊嗎?」

    她為了讓看台上的觀眾也聽見而提高了聲音。

    「夜會乃是支撐著學院二百年傳統的盛事。雖然智謀是魔術師所必須的素質,但是以多欺少還是略嫌卑鄙——這並非與魔王相稱的行為。不是嗎?」

    索涅奇卡環看了四周,觀眾席上的人們已被剛才的言論吸引。看到策略有效,索涅奇卡進一步地煽動了起來。

    「我才是魔王的最佳人選——若是要如此自薦,就該僅靠自己的才智,憑實力奪取玉座。在場的各位觀眾們,難道不是這樣希望的嗎?」

    噢哦~!看席上響若雷鳴。觀眾們的熱情被點燃,像波浪一樣擴散開去。

    昨天的戰鬥可謂伏筆。觀眾已經對有氣無力的戰鬥感到厭煩了。

    現在是這個策略成功與否的關鍵。索涅奇卡以觀眾為後盾,斬釘截鐵地說道,

    「和我,一對一的決出勝負!」

    盛大的掌聲此起彼伏。看客們顯然已站到了索涅奇卡一邊。

    「來吧!首先是誰來跟我共舞一曲呢?」

    「嗚……我來!」

    意料之外的人物,以讓人意外清朗聲音,如此主張道。

    是芙蕾。她表明決心的話語中沒有迷惑,圍在她身邊的加姆犬們看上去也氣​​勢十足。

    「先由我來。因為我的排名,是最低的」

    「——確實你的排名是最低的呢。可是,你登上這個舞台的次數可是比誰都多,且存活到了現在。這一點甚至超越了'劍帝'和'倒數第二'。對於這份戰績,還有你勇敢的靈魂,我不會吝惜讚美之詞」

    看台上也傳來了肯定索涅奇卡話語的聲援。芙蕾臉紅了。索涅奇卡微微一笑,又向她身後的洛基發問道。

    「女士之間堵上尊嚴的對決,你總不至於不識趣地來搗亂吧?」

    洛基嗤之以鼻,

    「犯不著耍這些花招。就算你不挑釁,我也會讓你們單挑的」

    洛基乾脆地退下了。這樣的發展,反倒讓索涅奇卡吃了一驚。日輪和夏兒,甚至連姐姐芙蕾,都意外地看著洛基。

    (跟雷真說的一樣呢……!)

    這可是打敗索涅奇卡的好時機呀。就在兩天前,他還是一副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姐姐的態度呢。在他背後​​的薔薇,會允許他這麼做嗎?

    (難道男人之間有著女人所不知的某種東西嗎……?或許是他察覺到雷真要幹出什麼事了也說不定呢)

    不管怎麼說,沒有人來搗亂的話正合我意。

    (我也要完成自己的任務!)

    索涅奇卡緊盯著芙蕾,像內燃機一樣燃燒起自己的魔力。

    芙蕾收緊嘴唇,對索涅奇卡還以眼色。

    就這樣,遵照著夜會二百年的傳統,一對一的廝殺開始了。

    2

    其實,芙蕾已經怕到雙膝不禁發抖。

    可是,她並沒有逃走。藏在弟弟背後的那個童年的她已經成為了過去。

    那個弟弟如今正在背後守望著她。

    芙蕾知道夏兒在擔心自己。她從剛才起,就想和芙蕾說話。

    但是,現在我們無法相互吐露自己的煩惱。因為——

    我們的肌膚中扎入了薔薇花刺。這樣的幻像在腦中閃了過去。

    「給我專心戰鬥。你也不想讓你的狗死掉吧?」

    洛基嚴厲地說道。明明人在身後,洛基卻連芙蕾的視線都掌握到了。

    芙蕾做了次深呼吸。呼吸之間,過去的記憶甦醒了。

    那是因雙親之死而自責,不敢直面弟弟的臉的日子。自從被D-Works帶走,並接受了令人噁心的手術之後,芙蕾再也沒有了笑容。唯一支撐著心靈的只有,已經死去的黃泉和那些加姆犬們。

    但是,雷真所給予的光芒,照亮了芙蕾和洛基的心靈。

    自那以後,一切都改變了。和比勞家的姐妹成為了朋友。還得到了可以信任的同伴。我不是孤身一人。所以,我不用再膽怯了。

    即便是不中用的我,也是一路磨礪、提高至此的,我要把這一切,全部展現出來——

    「散開!」

    芙蕾發出命令的同時,加姆犬群們呈放射狀跑了出去,包圍了舞台。

    索涅奇卡的視線快速移動著。是在確認加姆犬的位置吧。芙蕾並沒有給她應對的時間

    「砲擊!」

    嗷嗚,嚎叫聲一時齊發。那吠聲因魔力而蛻變,形成了音波的砲彈。

    衝擊掘開了舞台的表面,迫近了大蛇。大蛇原地捲成一團,以身做盾保護著索涅奇卡。砲彈命中了——不對,打偏了!

    大蛇的裝甲輕微的顫動著,似乎……是靠振動逃過了砲彈。

    (厲害……就像是滑開了一樣……!)

    那樣的話,是不是連洛基的斬擊也能防禦住呢。

    捲成一團的大蛇,一口氣將身體伸展開來,來回揮動著鋼鐵般的尾巴。

    加姆犬動作敏捷。無論大的小的,都跳起來躲開了。一次,兩次——就好像馬戲團的動物秀一樣,以跳繩的訣竅躲避著大蛇的尾巴。

    觀眾們高興得掌聲雷鳴。芙蕾在拍手聲的鼓動之下發出了下一道攻擊命令。

    砲擊變本加厲,索涅奇卡的額頭冒出了汗珠。

    這是十三隻加姆犬的集中炮火。它們的意志幫助了芙蕾。和它們一起度過的歲月,傾注在它們身上的感情,現在完完本本變成了芙蕾的力量。

    終於,大蛇的裝甲被擊碎了……可是,這沒能形成致命一擊。碎掉的裝甲脫落後,又從下面長出了新的裝甲。就好像脫皮一樣。

    芙蕾並不焦急,繼續維持著現狀。

    身為<約定之子>的芙蕾對持久戰還是有自信的,加姆犬全體都是禁忌人偶,因此也有著魔力電池的功用。加姆一邊調換著位置,一邊繼續著密集的砲擊,消減了索涅奇卡的魔力。

    索涅奇卡似乎是高興地燃起了魔力。爆發出的魔力凌厲得改變了風向,芙蕾明顯有了被壓制的感覺。令人畏懼的並不只有這單純的力量,還有那股氣魄。

    索涅奇卡捨棄防禦,轉而攻擊。她令大蛇加速,以正面突破逼近了芙蕾。可是,面對突擊而來的大蛇的頭部,芙蕾並沒躲避。

    「狙擊!」

    芙蕾衝獵腸犬發出了命令。像是等候多時了一般,小型犬發出了尖銳的吠聲。

    吠叫聲飛向大蛇,刺向了它的眉間。

    精準的一擊。大蛇的中心線被穿透了。

    大蛇的頭部裂開,像是水果的皮被剝開了一樣,右,左,下顎分成了三塊。

    ——這是因為合體結構的關鍵之處——連接關節被打碎了。

    看台上的觀眾驚得忘記了呼吸。芙蕾看似固執地靠砲擊打消耗戰,其實是在等待狙擊的機會嗎……

    周密的戰鬥計劃。等待機會的耐心。膽識。精密的狙擊。最重要的是,深厚的魔力!

    無論哪一項都是一流。觀眾的驚嘆可不是假的。索涅奇卡也無視倒下的魔像,一臉陶醉地註視著芙蕾。

    「不知不覺地……真是了不起的本事啊……!」

    「嗚!我也是人偶使!」

    「是的!而且,也是我的好對手!」

    索涅奇卡操作魔像站起身來,再度組合。關節處似乎已經恢復了。

    看來狙擊是沒有意義的。芙蕾轉換了自己的情緒,下達了下一個命令。

    「大家!合唱吧!」

    犬群一齊開始了長嚎,舞台上的聲音消失了。

    聲音的傳遞被妨礙了,這是芙蕾的拿手好戲<無音>結界。索涅奇卡一時間有些詫異。消除了聲音又能怎樣?但是,她立刻發現。

    「……!」

    魔力無法傳給大蛇,大蛇像醉酒了一般不穩定起來。

    索涅奇卡理解了個中手法,驚得瞪大了眼睛。音壓操作的本質,是讓魔力乘著聲音傳播。載著大量魔力的音波,如今正通過同對手心臟的共振作用集中起來。就結果而言,這產生了與雷真的紅翼陣非常相似的<封魔>的效果。

    索涅奇卡想要挪動大蛇的位置——遲了一步。

    (拉比!)

    芙蕾最好​​的搭檔,已經按照主人的想法行動了。拉比用一聲短嚎代替了長嚎。它所在的一角結界中斷,冒出了<音波砲彈>。

    在這之後的幾秒發生的現象,將會流傳後世。

    音波的螺旋鑽入了結界。明明是聲音形成的砲彈,卻沒有被無音的效果給妨礙,就像是結界敞開大門,接納了砲彈。

    這是犬群合唱所生出的東西。結界為了不干涉砲彈而讓出了空間,或者說產生了調和,只要稍有差錯就會崩盤的細膩攻擊,在這裡實現了。

    此刻芙蕾就是這個樂團的指揮者。

    魔術已被封住,裝甲不能再生。砲彈完美地破壞了大蛇——

    ——情況本應是這樣的,但這時突然產生的爆炎攔截了音波砲彈。

    芙蕾不可思議地看著大蛇,看來對方是在命中的瞬間、魔力封禁的效果消失的那一剎那,用火焰魔術將砲彈給對沖掉了。

    可是,這非常的奇怪。火焰魔術?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但是現實就是,大蛇張開了下顎,並且噴出了火焰彈。

    只聽得一聲尖銳的悲鳴,渾身是火的牧羊犬被擊飛了回來。芙蕾趕緊去撲毛上的火。火雖然是撲滅了,但是爆炸衝擊波的傷害可不是開玩笑的。

    「嗚……大家!再來一次,結界——」

    「太慢了!」

    大蛇噴出散射的火焰。加姆犬們一個一個身陷火海,現在根本不是合唱的時候。拉比的尾巴也被火焰燒著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會被火焰灼傷的。

    芙蕾不由得伸出手想給愛犬們滅火——這個瞬間,一股蠕動感襲向了芙蕾的手背,手套被奪走了。

    待她回過神來,只見大蛇的舌尖正縛著她的手套。

    「非常精彩的戰鬥」

    索涅奇卡面帶微笑。就在這瞬間之後,決定勝負的鐘聲響起來了。

    「勝……勝負已定!夜會第九十八位<靜謐噪音>敗退——」

    執行部的勝負通知,被會場中的歡聲掩蓋了。

    掌聲如山呼海嘯。而且還是起立鼓掌。

    沐浴在掌聲與歡呼聲中,芙蕾一時呆住了。

    尾巴燒焦的拉比,擔心地靠近芙蕾,低鳴著。

    它似乎是在道歉。芙蕾這時總算有了敗北的感覺。

    眼淚湧上來了,但是這絕非痛苦的眼淚。芙蕾跪下身,召集起她的加姆犬們,與它們一一擁抱。

    「謝謝……大家,非常感謝……!你們一直都在幫助著我呢……!」

    芙蕾撫摸著狗狗們的頭,摩挲著它們的脖子,與它們蹭著臉頰。

    向十三隻加姆犬傳達完謝意後,芙蕾擦淨眼淚,向舞台之外走去。洛基裝出一副冷酷的表情,粗魯地說道。

    「你不應該第一個出去戰鬥的啊。女帝如果疲憊了,你還是有勝利的機會的」

    「嗯。也許是吧……」

    「……你讓我感到尊敬。後面就全交給我」

    他冷淡地背過身。芙蕾的內心滿是驕傲和溫暖。

    「嗯,謝謝你,洛基」

    離開舞台之前,芙蕾環視了一眼觀眾席。

    映入眼簾的滿是臉,臉,臉。在此之前,自己從沒有像這樣看過觀眾席。

    芙蕾讓加姆犬們列成一隊,向觀眾們行了一禮,掌聲更響亮了。

    從夜會第二夜到今天為止,芙蕾這半年一直戰鬥著。

    芙蕾本不是天才少女,這一點也為觀眾所共知。對於這樣的她,在這個夜會上展示給大家的一切,令觀眾們毫不吝惜掌聲。

    加姆犬們驕傲地昂首挺胸。芙蕾也按禮節道了謝,然後退出了舞台。舞台下方,身著禮服等候著的學生總代表奧爾嘉張開雙臂迎了過來。

    被學生會長緊抱著的芙蕾,聽到了四周雷鳴般的掌聲。

    這是至今為止從未體驗過的神清氣爽的瞬間。

    就這樣排名九十八位的芙蕾的夜會結束了。

    她或許不能青史留名。

    但她一路走過的軌跡,定會長存於人們的記憶中的吧。

    3

    『小芙蕾輸了哦! 』

    伊歐奈拉的聲音從魔具耳環中傳了出來。

    這是伊歐奈拉用成品改造的通信用魔具。它能將信號轉換為聲音輸出,不僅僅是使用者本人,連周圍的人也可以聽得到。

    如今,雷真正同雪月花三姐妹,奔跑在黑夜中的機巧都市裡。

    小紫在前方輕盈地在屋頂間飛躍,同時兼顧著偵查的工作。夜夜在雷真後面一點跟著。伊呂利殿後。這異樣的四人組引得行人紛紛回頭注目。

    但是,雷真並不在意。他一邊趕著路一邊向耳環輸送著魔力。

    「謝謝你的情報。芙蕾已經退場了嗎……她的戰鬥情況怎麼樣?」

    『非~常棒哦,厲害到讓人嫉妒的程度』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芙蕾應該沒有遺憾吧。而且即便芙蕾輸掉了,也還有他在。

    雷真稍微覺得有些可笑。

    「這麼精彩的話,洛基那傢伙,應該得意壞了吧?」

    『嗯,他喜形於色呢』

    「剩下的是夏兒和日輪了呢。我這邊也要趕快了」

    『OK!你要小心呀』

    本以為那邊要切斷通信了,伊歐奈拉卻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話又說回來,真不甘心呀~』

    「不甘心什麼?」

    『小索涅奇卡的大蛇。在戰鬥途中好像切換了魔術迴路哦』

    「你說什麼?給我詳細的說一下!」

    雷真不禁停下了腳步。小紫察覺了雷真的變化,回到了他的身邊。

    伊歐奈拉似乎也有些吃驚,但還是扼要地向雷真描述了戰鬥的情況。

    「——也就是說,只有最後變成了火的魔術迴路是吧?這是什麼機關?」

    『餵?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會這麼不甘心的呀』

    「那就現在給我想。索涅奇卡的大蛇是由三台人偶合體而來的。那麼它們分別搭載著不同的迴路之類的,有可能嗎?」

    『等等……怎麼了哦,雷真君。這麼來勁』

    就連雷真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麼在意。

    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要發現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了。

    為雷真的氣勢所壓倒,伊歐奈拉也與他一同考慮了起來。

    『那個……大蛇整體是<同一個身體>,搭載三個魔術迴路會互相干涉的喲。如果能在合體的瞬間絕緣的話或許行的通——不過絕緣也就意味著封印,要做到瞬間切換迴路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哦』

    伊歐奈拉進一步列出了這一設計的缺點。比如,就算切換魔術迴路是可能的,合體的必要性也不是很大,三台人偶各自行動還要方便一點;就索涅奇卡的支配力來說操作三台人偶也是很輕鬆的;實際上,她在平常的時候,也是讓魔像分離開的。缺點枚不勝舉。

    「要是之前直接問過她就好了……女帝小姐應該不會不說的吧」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又不能去問比試中的索涅奇卡。

    「她的魔術迴路切換法,同伊娥的做法不同嗎?就是吉卜利勒用的那個?」

    『我的做法其實有偷懶的味道……這做法是依賴於洛基君的天資的。沒有洛基君、小澤爾達那樣的念動力的話是行不通的。小女帝雖然也算是位能手,但是我認為是俄國人是全憑機巧裝置實現這一機關的哦』

    「……真恐怖啊。既然是機巧裝置,那就能量產咯」

    若是能根據局面切換魔術迴路的話,就能做出通用性很高的兵器。

    『最開始呢,我還在想是不是就像讓大蛇的裝甲和體長變化一樣,讓魔術迴路也變化了?可是用魔術來改變魔術迴路的話,魔活性不協調性又該怎麼辦? ——嗚,果然短時間是無法搞清楚的啊!超——不甘心! 』

    「餵,等等!讓魔術迴路變化?還有這種思路嗎……」

    和伊歐奈拉的結論相反,雷真被這個想法深深吸引了。

    「啊,雷真!他們來迎接啦!」

    夜夜踮起腳,指著街道的對面。在高高的建築物上,一個黑斗篷的魔術師正站在那裡。對方也察覺到了雷真,用念動力滑了過來。

    雷真用手掩著耳環,快速說道,

    「已經和灰十字碰頭了。接下來要跟他們開乾了」

    『OK。那麼就之後再說啦——』

    「啊,等等」

    那一邊傳來『誒? 』的詫異聲。雷真懷著真心,溫柔地說道,

    「抱歉啊,伊娥。才剛剛回到學校,卻讓你一直幫忙幫到現在」

    『誒……怎麼了哦?你……好像不是這種客氣的人吧? 』

    「你說什麼呢。我是一個暖男好吧」

    『絕對是說謊! 』

    「是——的!雷真就是一個糟蹋女人心,完全沒會體貼人的大笨蛋!」

    「餵夜夜!你還真會挑時候說話啊!」

    『但是呢,我還是有點高興——』

    伊歐奈拉唱歌似的說著。三姐妹的耳朵一起立了起來。

    『能同雷真君說這麼多話讓我有點高興呢,你要再聊一會兒也可以哦』

    「閒話就不要多說了。讓這非常事態趕緊結束了吧」

    『當然,而且要以Happy End結束。我也一直想跟花柳齋老師悠哉游哉地聊天呢』

    「啊,就這麼決定吧。一定會的」

    約好了之後通話便結束了。此時黑衣男子已經縮短了距離,就像最開始就在那裡一樣,站在了雷真的正面。

    他的皮膚乾燥,還有些皸裂。金色的眼瞳散發著銳利的眼光,嘴角刻著皺紋。這一切都宣示著他豐富的經驗,增加了他氣息的可怕程度。

    「山鳩先生——可以這麼叫你嗎」

    「就這麼叫吧。比起這個,現在開始奪回我們的同胞——被你稱呼為<金伯莉老師>的人和花柳齋女士的作戰」

    山鳩的斗篷翻動,做出一副跟上來的姿態。

    他的移動幾乎沒有腳步聲,如同影子一般。他的舉止並不顯得匆忙,但要趕上他卻不得不用奔跑的速度。

    雷真開始使用八重霞,隱藏身姿進行移動。不久,山鳩開始說話了。

    「我來說明狀況。敵人正據守在前面的教堂、我們的據點裡」

    「是我也知道的地方啊。敵人是結社的魔術師吧?」

    「是的。論精銳程度,可以認為和我們是同等水平。數量的話包括人偶在內大概有一個大隊的規模。做好要對付數百人的準備吧」

    「數百人……我們這邊有灰十字跟著的吧?有多少戰力?」

    「同胞有八個分隊,但大都派去監視市區和學校了——剩下的有十人」

    只有十個人!雷真頓感洩氣。

    事到如今倒也沒有因為人數的不利而感到害怕,但若是苦戰的話,會增加夜夜的負擔。

    「我們這邊還有<迷宮的魔王>在,而且我們熟悉據點的內部構造。如果計劃不出錯的話,成功並非不可能​​」

    「這個嘛,師父她一定會這麼說的吧……。這麼大家子人進入了機巧都市,你們就沒採取什麼措施嗎?」

    雷真不覺間語含恨怨。對此,山鳩也露出了苦笑。

    「雖然現在說什麼都只能算是藉口,但我們確實是沒有掌握到。俄羅斯的同胞也沒送來如此大的部隊離開國境的情報」

    「沒有……情報?」

    「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雖然聽說一年前東方來的使節團訪問過機巧都市,但是,這種規模自那以來是頭一遭了吧。這些傢伙的目的是我們的教父— —」

    明明山鳩的說明還沒結束,雷真卻覺得他的聲音已漸行漸遠。

    一陣天啟般的靈感佔據了雷真的大腦。腦袋因追不上這加速的思考而眩暈了起來。

    至今為止所見的種種現象,一個一個連了起來,逐漸結成了一股線索。

    最初在索涅奇卡遇襲的時候,被捉住的魔術師們消失的事。

    硝子乘的車在大白天被襲擊的事。警察所提到的關於<怪獸>的目擊情報。羅默什尼科夫的突然改變。裝甲再生的大蛇。還有魔術迴路的切換——

    「怎麼了?你在聽我說話嗎?」

    山鳩向突然停下腳步的雷真說道。但是,雷真連回應都做不到。

    要是至今為止所體驗的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是同一種魔術搞的鬼的話?

    要是存在那種大魔術的話?感覺腳下就像崩塌了一樣。那樣的魔術若是真實存在,那麼這個世界,將比雷真所想像的還要模糊不清且脆弱。

    可是——金伯莉至今為止教過我許多次。魔術的思考,魔術的道理。這些東西扭曲著世界。紙上談兵往往會戰勝物理規則!

    「所謂的魔術……就是將不合理的東西化為現實吧?」

    雷真向山鳩詢問道。山鳩謹慎地盯著雷真,慎重地說道。

    「不管是怎樣的魔術效果,都會在魔術的合理範圍之內」

    「那麼我問你件事情。能將現實改寫的魔術,在魔術的合理範圍之內嗎?比如把發生在一年前的事情,變為發生在今天之類的,讓應該存在於這裡的人跑到其他的地方之類的。就是類似這樣的偷換」

    山鳩的表情有些猶疑。雷真抓住了他的肩膀。

    「有嗎。還是沒有。到底是哪一邊?」

    「……這樣大手筆的魔術需要巨大的儀式。這並非個人能夠操作的東西」

    「金薔薇的<萬物流轉>是實際存在的啊!那個也是需要儀式的吧!?」

    山鳩似乎也認同了這一想法。他張開了口風甚緊的嘴,理智地述說道。

    「有一種叫做<因果性置換>的魔術理論,但是,這是不可能的。萬物流轉在這個性質上,魔力跟威力呈線性變動關係——」

    「用我能聽懂的話說一遍!」

    「……萬物流轉有輸入越大,輸出就越大的趨勢。可是,因果性置換並沒有這麼單純,首先,單是打破<因果的連續性>的龐大魔力,就需要巨大的迴路來支持。這樣的迴路複雜怪異,僅靠一台人偶是放不下的吧。這不是單純的體型大小的問題,而是與夏娃的心臟的允許容量有關。總之這是沒有例外的」

    雷真緩慢的點了點頭。當他緩過神來的時候,手中已經滿是汗了。

    (……高興起來吧,伊娥。女帝的大蛇,靠的並不是機巧裝置。)

    它不是用機巧切換的魔術迴路,而是完全通過魔術切換的。

    「……感謝您的教導。這下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

    「索涅奇卡的大蛇劃分為三台的理由!」

    4

    聽著周圍盛大的掌聲和喝彩聲,索涅奇卡的心情並沒有那麼爽快。

    她抬頭看向大蛇尤爾姆岡特。大蛇正哧溜哧溜地吐著信子。頭部的損傷已經修復,現在人偶已是萬全狀態。

    方才救下尤爾姆岡特的<火炎>魔術,索涅奇卡無法理解。

    即便不用這樣的魔術,只要用魔防正面接下音壓操作,在咒縛解開的一瞬間從正面突擊過去的話,應該……就能勝出了的。

    可是,在那一瞬間,索涅奇卡回想起了火炎魔術迴路的存在,然後就使用了。

    為什麼那樣的東西會被<裝填>著。為何忘記了這件事。

    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非但如此,她越是思考思路就越模糊,漸漸連提出疑問都做不到了。等回過神來,她已經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是的,確實是好好的<裝填>著。毫無疑問。

    伴隨著頭部發麻的感覺,索涅奇卡望望著舞台。

    (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我和雷真還有約定。)

    現在必須要完成使命。絕不能搞砸他託付的任務。

    「那麼,接下來是哪一位?夏洛特?還是土門·日輪呢?」

    「就由我來應戰吧」

    日輪站了出來。夏兒跑到日輪身邊,沖她低聲耳語道,

    「等等!你還是保存下戰力比較好,要是有個萬一,同馬格納斯作戰時會有利——」

    「不了。就由我來應戰吧」

    她重複著同一句話。日輪頑固地既不看夏兒的眼睛,也不聽她的意見,面對著索涅奇卡的臉甚至透著悲壯。

    她的樣子簡直是鬼氣森然。當然,魔王寶座是值得人這麼做的,但是……

    (看來被薔薇控制的事是錯不了的)

    雖想將這告訴雷真,奈何他不在這裡。

    日輪從懷中取出匕首,把刀刃從白木鞘中拔了出來。

    「夏洛特大人,洛基大人。請退下」

    她的聲音威風凜凜。散發出的氣魄足以讓人窒息。觀眾席如同凍住了一般沉默了。

    「索涅奇卡大人,正因為信賴著你,我才會使用這個術式——請一定要安然無恙」

    日輪單手握著匕首悠狀起舞。舞姿絕美,玄妙。她的指尖描繪著魔法陣,魔力以她自身為中心捲起了漩渦。

    彷彿會烤焦肺部的濃密瘴氣開始漂了出來。索涅奇卡悚然道,

    「不會讓你召喚的!」

    她條件反射地驅使起大蛇。日輪沒有停止舞動,繼續詠唱著祭文。

    直接擊中的話肯定會被壓扁。就在索涅奇卡不自覺地用力攻擊的這一瞬間,黑色的防護壁護住了日輪。

    是式神<婦守磨>,它面對連城牆也能輕易粉碎的大蛇的衝撞,竟紋絲未動。

    索涅奇卡不由驚嘆。她居然召喚儀式的中途叫出了其他的式神。究竟作為召喚核心的憑依,她是什麼時候放出來的啊?

    (是在剛才的……戰鬥當中嗎?)

    她一邊觀戰,一邊在舞台中設置了咒符……! ?

    召喚儀式進入佳境。大蛇被瘴氣熏得左搖右晃,機油順著牙齒滴了下來。

    用匕首斬開飛來的機油,日輪將刀刃高高舉起。

    「三萬三仟式之王,式大權現式王子,現身吧!」

    刀刃揮下。充滿舞台的瘴氣纏向匕首,形成了龍捲。

    瘴氣凝聚,又膨脹,變成了巨大的人形物體。

    渾身帶著狂暴的黑炎,身著黑鐵的甲胄,一名火焰武士出現了。

    好大。比前幾日格洛麗亞帶出來的,搭乘式的魔像還要大一倍。

    式之王子吐了口氣。僅僅如此,便吹起了灼熱的風波,令索涅奇卡不寒而栗。上一次體驗到此等恐怖,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正是,眾多相識消逝在自己眼前的,那個時候的事——

    索涅奇卡振作起幾近枯萎的心,用靈視搜尋起敵人的弱點,她看到了握著匕首擺出架勢站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心的日輪。在嘴裡在低聲念著些什麼。恐怕是控制用的祭文,看來即便是如她這般的魔術師,要操縱這個式神也不是那麼容易。

    式王子盤腿而坐,手向腰間探去,擺出了將要拔劍的姿勢。索涅奇卡察覺了威脅,飛身乘上大蛇逃開了。

    攻擊如預想一樣地到來了。太刀的黑​​色火焰將舞台舔了個遍。火焰如瀑布般掠過,大蛇的裝甲熱得通紅。索涅奇卡急忙捨去裝甲,結果裝甲將接觸到的舞台也給溶解掉了。

    (多麼強力的火焰!這種溶解方法,和塞特的腐毒一樣……!)

    觀眾們吵吵嚷嚷,紛紛準備逃跑。觀眾席理應是有堅固的防禦魔術保護的,可這回的火焰若是打偏,觀眾席恐怕沒法平安無事。

    「真是精彩絕倫的招式……這就是極東的秘術吧……」

    索涅奇卡知道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如果她有意,完全可以將這個都市化為焦土。就連無畏級戰艦,也會被一刀擊沉。日輪完全不依靠機巧,僅憑純粹的魔性便創造並使役了能匹敵傳說級自動人偶的式神。

    更厲害的是——這個怪物的真正價值,完全在別的方面。

    式王子左手結印。僅僅如此,周圍的瘴氣就開始蠢蠢欲動。有像猿猴的,有像老虎的,眾多式神就這麼被創造出來,淹沒了舞台。

    變換瘴氣構成式神——這才是式王子真正的能力。

    (式神的統率……統御魔軍者!)

    然後,猶如神話再度上演一樣,英雄和大蛇的戰鬥開始了。

    索涅奇卡捨棄大蛇的裝甲,或者說是通過再生來抵禦火焰。幸運的是,此地有很多觀眾在。日輪為了不傷到觀眾,不得不控制火焰的威力。成群的小式神,還可以用大蛇強大的突進力來壓制住。大蛇的身體最大能伸展到數百米長,展開也只需一瞬間。因為這已經脫離了通常的物理規則,所以尤爾姆岡特的速度和衝擊力之強都屬於常識之外,格鬥的能力比起巨大化時候的西格蒙德還要強悍。

    可是,即便不斷的擊飛打散,式神數量也不見減少。式王子每次揮動火焰劍,瘴氣就會再次產生,從而創造出新的式神。再加上我的攻擊沒有效果……

    即便如此,索涅奇卡也沒有焦急。她已經發現了對方的兩個弱​​點。

    (諷刺的是,這個壓倒性的力量,正是第一個弱點)

    日輪的魔力如流水般消耗著,強制性地對瘴氣進行著轉化。這並不適合長時間的戰鬥。正是因為如此,前幾日同格洛麗亞的戰鬥中,她沒有使用這個巨大的式神。

    (第二個弱點則是——只要破壞掉那把刀,一切就結束了!)

    就是日輪抱著的用作<憑依>的匕首。只要將那個破壞,索涅奇卡就贏了。

    將戰鬥帶入持久戰,待日輪耗盡魔力,再用最大火力擊敗她!

    但是,日輪可不是這麼容易應付的對手。三隻大蜘蛛,突然從土中出現,噴出了蛛絲。絲線纏住了大蛇的關節處,給驅動系統來了個急制動。

    ——這個大蜘蛛,比起周圍的雜魚要強一個檔次。這是用別的方法一個一個召喚的。要說這召喚時間是怎麼來的——

    (表面上任我逍遙,其實暗地裡在爭取時間……!?)

    這些原來都是計劃好的。沒有用火焰太刀與她決勝,使用式神群擺佈她,都是為了高效地將她逼到走投無路、在不傷她性命的情況下打倒她!

    大蛇被拽倒在了舞台上,索涅奇卡用念動支撐著自己,才總算腳朝下著了地。對著橫倒在舞台上的大蛇,對方已經準備好最後一擊了。

    火焰劍膨脹到了之前的數十倍大。依照之前的經驗,​​那炎熱跟腐毒十分相似,會將裝甲慢慢侵蝕。若是遭受那種威力的攻擊,尤爾姆岡特的再生能力怕是跟不上破壞速度。完了——就在這麼想著的瞬間,索涅奇卡想起了什麼。

    索涅奇卡讓魔力爆發性地高漲,手指則指向了式王子的胸前。

    暗誦,起爆。緊接著,式王子隨即如霧散一樣消失掉了。

    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被拋到空中的日輪擺出了這樣的表情。

    日輪被爆炸波及,和服焦了,皮膚也被熏黑了。也許是用靈力強化過,日輪本身並沒有外傷。可是,手中的匕首卻從中部嘎巴一聲折斷了。

    「為什麼,禁刀會……爆炸……!?」

    日輪的目光落在了匕首上,看著被熏黑的刀身斷面,突然明白了什麼。

    「被預先做了手腳……是在擋開機油的那時候…… !?」

    在召喚即將開始前,日輪用匕首擋開了大蛇的唾液。那就是女帝埋下的機關。

    「那是引火的藥液。你不該那麼不謹慎地去接觸它呢」

    「嗚……還沒完呢!」

    「不,已經結束了」

    索涅奇卡指了指日輪的手。原來手套被捲入了爆炸,已經完全燒落了。

    哇……巨大的歡聲敲擊著耳膜。雖然結尾不很盡興,但是日輪展現的純熟精湛的魔術和大式神的威力,已經完全俘虜了觀眾們的心。

    日輪當場崩潰,哭了出來。

    「勝負也可以說是一時的運氣,還請不要沮喪」

    索涅奇卡出於罪惡感一反常態地用溫柔的聲音說著。離開舞台的日輪身上,看不到芙蕾的那種開朗。索涅奇卡的胸口感受到了一股撕裂般的痛楚。

    (這種烏黑……彆扭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呢?)

    好內疚。爆炸的藥液?大蛇<裝填>著這樣的東西嗎?為什麼自己會忘記了?明明都忘記了,為什麼又接受了它的存在?還向別人做了講解!

    揮之不去的疑問正在越變越大。但是即便如此,也沒有放棄戰鬥的理由。

    索涅奇卡在那有如熔岩冷卻凝結而成的漆黑舞台上站定,邀請道,

    「來吧,接下來該你上場了,夏洛特!」

    5

    夏兒擔心地望了一陣日輪,但不久便將視線轉向了這邊。

    望向索涅奇卡的是一雙直率的眼瞳。那閃耀的目光讓索涅奇卡感到了些許畏懼。

    「……很好的眼神。看起來很有自信呢」

    「才沒有自信,有的只是覺悟而已」

    「真是令人神往的話語啊。那麼讓我們盡情戰鬥吧」

    「不,等一下」

    冷靜的聲音給少女們激昂的情緒潑了冷水。

    觀眾們向音源投去了好奇的視線。奧爾嘉乘著風飄然登上了舞台。

    「作為夜會執行部的工作人員,我想在這裡陳述下我的看法。首先,在夜會上,魔術的使用原則上是自由的。無論使用什麼魔術,都不會被直接視為不正當的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兩人,聲音也降到了觀眾席聽不到的音量。

    「然後,我想給夏洛特一些建議。雖然這會對索涅奇卡不利……」

    「請便,直說吧。我不會拿這個吹毛求疵的」

    「那麼,你也聽一下吧,索涅奇卡」

    「——我也要聽嗎?」

    奧爾嘉用動作示意觀眾們稍作等待,便將兩名少女拉到了身邊。

    「你們知道被稱作<因果性置換>的魔術理論嗎?」

    夏兒顯得莫名其妙。索涅奇卡知道這個單詞,但仍然擺著張撲克臉。比較了一下兩人的反應,西格蒙德出言補充道,

    「是與原因和結果有關的原理呢。跟魔劍一樣,是關乎宇宙基礎的真理之一」

    「正是。索涅奇卡使用的東西,應用的就是這個原理吧?」

    「……不是,這個是<分發之物(communion)>。救世主用數塊麵包填飽了四千人的空腹——這是基於聖經的這一記載,自我增殖的魔術迴路」

    這是騙人的。奧爾嘉好像察覺了這點,但是夏兒還在半信半疑,

    「同魔劍一個級別的迴路?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學生的個人用品。單論大小也不可能。有人會抱著一個城堡大小的魔術迴路到處走嗎?」

    「看看你帽子上面,能生成滅元素的迴路,現在正坐在你的頭上哦」

    「那個,那是因為,本體在瓦爾哈拉——姑且不說這個,這個叫因果性置換的東西是真理級別的大魔術吧?這不正是像金薔薇的<萬物流轉>一樣——」

    夏兒的話停在了半途。奧爾嘉好像在說“英雄所見略同”一樣點著頭。

    夏兒、奧爾嘉還有西格蒙德的六隻眼睛看向了索涅奇卡。

    「只要完成了理論,再加上嚴格的限定條件,也許就能縮小到實用等級​​了,索涅奇卡,對於剛才的勝利,你也是有想法的吧?」

    曾經的好對手,用真摯的眼神看向了索涅奇卡。

    「你的身後也有薔薇在,對嗎」

    「……怎麼可能……有呢」

    索涅奇卡否定了。

    要我起誓的話,那就是我根本沒這種記憶。

    可是,這樣的確信,又有什麼意義?

    像是看穿了索涅奇卡的動搖,奧爾嘉戳著自己的太陽穴說道,

    「你知道的吧,我的記憶曾經被燒毀過」

    「……嗯。但是,我的頭部並沒有傷痕。也沒有接受過手術」

    可是,若是薔薇的魔女,想要隱蔽傷痕,或是記憶操作不都是有可能的嗎?

    現在尤爾姆岡特所搭載著的,正是因果性置換的縮小限定版。

    它並不能任意地改變現象。說到底也只是能將<實際存在過>的過去召喚出來而已。例如,要是它在實際中的一段時間內,搭載並使用過火器,那麼就算取下火器,也能讓過去<回歸>並加以使用。身體能夠伸縮,就是因為過去曾經有過這樣的大小。

    這個被技師們稱為<因果的裝填>。裝甲的再生也是應用這個技術,在直接命中前將過去的自己呼喚出來,並讓其代受這次傷害。

    羅默什尼科夫的事件也能用這個解釋。在戰爭中失去兄長的時候,他應該是憎恨著日本人的。有人讓當時的他回歸,攻擊了雷真……。

    但是,索涅奇卡的思路早已伸展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難道我也同大尉一樣,中了因果性置換?)

    假如,這個索涅奇卡並不是現在的自己,而是從過去召喚出來的純真的自己的話……?要是原本的索涅奇卡早已被薔薇支配,並在無自覺的情況下欺騙了雷真,還讓其作為薔薇的尖兵活動著的話……! ?

    索涅奇卡就是受了這恐懼感的侵擾才會悶悶不樂的。她想要證明自己是自己,所以才會一反常態地在那一晚依靠了他。可是,他卻激勵了這樣的索涅奇卡。

    他對我說,他會打倒薔薇。

    他若是能打敗灰薔薇,索涅奇卡是不是薔薇的傀儡,就都沒有關係了。她將能逃脫荊棘的咒縛,獲得自由。

    她正是相信著這點,才與他結成了同盟。所以現在——

    「有什麼話之後再聊。讓我們一決勝負吧,夏洛特」

    看清了她的決心,奧爾嘉嘆了口氣,然後一臉壞笑轉頭看向了夏兒。

    「你若是輸了的話,連我也會變成女帝的手下敗將。所以你一定要贏,還有,不要死」

    夏兒緊閉雙唇,點了點頭。

    奧爾嘉離去後,兩名少女暫且在舞台上對峙著。

    「不攻過來嗎?我讓你先手」

    「後手該由高手來下。還有,你這是對我的侮辱,快將魔龍的真實姿態喚出來」

    「東西並不是越大越好,這點我已經明白了」

    說起來,夏兒是用小龍贏的奧爾嘉。

    仔細想想她還真是個強敵。觀眾席靜了下來,鴉雀無聲的靜。在這一根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得見的沉寂之中——

    「那麼,為了表示對女帝陛下的敬意,由我先攻。光輝加農!」

    這是滅元素的砲擊開始的信號。夏兒當頭一炮,欲將大蛇轟飛。大蛇震動裝甲,迴避著滅元素。全部防住當然不可能,裝甲立刻開始了消亡,可卻沒被貫穿。大蛇反復著因果之脫皮,對抗著滅元素。

    在這耀眼的光芒之中,脫落的大蛇裝甲化作了眾多小蛇。

    它們從四面八方逼近了夏兒。蜿蜒匍匐的蛇群,就像無數的觸手一般讓人討厭。

    「噫……土土土、土地啊!」

    夏兒尖叫著呼喚了精靈。舞台的地面變形,構成土牆保護了夏兒,但是機械蛇們鑽入了土牆,穿向了牆的另一邊。

    終於,跑在最前面的蛇逮住了夏兒​​,順著她的腿爬了上來。

    「討厭——這什麼呀!」

    她發出了不似貴族小姐的色情的悲鳴,但是,畏怯也只是在這一瞬。一發現蛇的目標是手套,夏兒的表情就變了。

    「可惡……光輝聖劍!」

    光之劍刃一陣橫掃。光線依靠鏡子自由地改變著方向,將機械蛇們一個接一個地切斷了。

    (這是何等的支配力!她在射擊開始的同時展開了<鏡>!)

    索涅奇卡對夏兒的才能看得入迷了。他居然同時操縱著精靈和魔術迴路。

    「對你耍小花招看來是沒用的呢。那我就與你正面對抗!」

    索涅奇卡正面承受起破壞之光。對手的魔力也不是無限的。要論魔力總量,我應該在她之上——索涅奇卡的這套想法,似乎早被對手看穿了。

    索涅奇卡發覺了來自頭頂的威脅,抬頭看向天空。空中已經充滿了不自然的光亮。

    這些如銀河般閃耀著的斑點們,是鏡之精靈。

    「光輝耀斑—​​—<女王隕落>!」

    光之散彈飛向空中,反射分解,數量倍增,不久就自空中折返,如暴雨般落了下來。

    攻擊若是只照射於一點,那就只用將該點<回歸>就行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需要讓全身同時再生——實在是難以趕上。

    索涅奇卡的嘴形,變成了爽朗的微笑。

    夜會開始前,聽說夏兒是<十三人>的時候,索涅奇卡心中並不服。

    她依賴於魔劍的戰法,在索涅奇卡看來是懈怠的證明,夏兒那一而再再而三的問題行動,是源於她的自大,索涅奇卡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可是,一心一意的鑽研,和憨直地積累起來的努力,使得比勞的才能開花結果了。也許她本人沒有自覺,但是夏兒已經達到魔王的水平了。

    如果是這個敵人的話,輸掉也不會有什麼遺憾。那就以愉快的心情去接受敗北吧……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是理應傾注在尤爾姆岡特身上的光線,卻連擦都沒有擦到蛇身。

    大蛇的裝甲中冒出了無數噴管,散佈著銀色的金屬粉。也不知那粉末究竟是什麼物質,滅元素遭到了粉末的散射,沒有被吸收。

    (又是我不知道的力量……裝備……因果!)

    不知是誰<裝填>的因果之種,正無視索涅奇卡的意誌發動著。

    「準備真是周全呢,索涅奇卡!不過,現在才剛開始!」

    夏兒擦掉汗水,準備開始下一輪攻擊。索涅奇卡肩膀在顫抖,

    「真是掃興……是哪裡的蠢貨!竟敢玷污這神聖的戰鬥!?」

    她這樣呼喊著,隨即拔掉自己的手套扔了出去,然後怒視著觀眾席。

    迷惑的觀眾們的面容,突然,被黑暗包裹了。

    ——不對,被包裹起來的是我。我被與外界隔離,困在了結界裡。

    染上了夜色的視野中,朦朧浮現出了一張女性的臉。

    是一名金髮美女。頭髮用髮捲卷過,睫毛濃密,灰色的眼睛大大的。挑戰般的微笑充滿自信,感覺有幾分像自己母親。

    「……你是誰?」

    「我是誰——你這話真有意思。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呀」

    那女人親切地笑了,狎狔地將臉湊了過來。索涅奇卡正喊著「無禮之人!」想要掌她的嘴,卻發現自己像是中了咒縛一樣動也動不了了。

    「……你是薔薇吧。你的身份我知道,侵蝕祖國的敵人,灰薔薇!」

    「猜對了。但也不對」

    女人笑道。索涅奇卡對這種帶著調戲的口吻,感到十分噁心。

    ……不,噁心的原因不僅僅是她的態度。頭好重,視野歪斜無法穩定。像是重度頭疼的前兆一樣,眩暈和不協調感襲來了。

    「別跟我兜圈子……!你不是灰薔薇的話,又是誰?」

    「你難道還沒發現嗎?索尼婭?」

    「不要……用那個稱呼……?」

    索涅奇卡全身是汗地扺抗著油然而生的噁心感。

    「這到底是……什麼魔術……難道是,侵占精神的……?」

    「真可惜!並不是這樣的呀。你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的臉」

    「看……什……麼?」

    「你要是能發覺的話,就會輕鬆下來哦。瞧,這張臉你應該有印象的!」

    「討厭……你以為……我是誰呢……我是……」

    凝視著黑暗的索涅奇卡察覺到了。

    黑暗中浮現出來的這張臉,是每早,每晚,動不動都會看到的臉。

    也就是說,我正是——

    「是的哦,索尼婭。你正是」

    應該存在於鏡子對面的臉,在自己耳邊嫣然微笑道,

    「灰薔薇西絲瑪」

    周圍的黑暗一舉消散,舞台上的光景又回到了眼前。

    夏兒的目光充滿了警戒。像她這樣的魔術師是在畏懼些什麼呢——索涅奇卡馬上就明白了答案。那是因為索涅奇卡全身上下正在溢出著龐大的魔力。

    就像混雜著瘴氣一樣,魔力發出的光芒並非原本的青白色,而是暗灰色。

    「……啊,心情真暢快啊」

    揮散著灰色的魔力,西絲瑪說道。

    這種暢快感令她全身發抖,笑了出來。最初還笑得還不失風雅,可不久她就抱著肚子粗俗地大笑了起來。

    僅僅是這樣她就引起了狂風,把夏兒吹得東搖西晃。西絲瑪又心情愉快地笑了。

    「我還以為順利的話就能順勢染指魔王的寶座了呢——真是礙事兒呢,真不愧是伊萊恩的後裔,比勞家的千金。銀薔薇對你們的執著,我也能理解了」

    「你在說什麼呢……索涅奇卡……!?」

    「不。我是灰薔薇。灰薔薇西絲瑪」

    「……!?」

    「那麼,開始吧。神性機巧,誕生的時刻到了!」

    西絲瑪向尤爾姆岡特注入魔力。大蛇將脖子扎向舞台,擊碎了大地。

    大蛇順勢伸長身體,潛入了地底。警衛們察覺了異變,吹響了警笛,但是觀眾們並沒有理解情況,當然也沒有去避難的意思。

    西絲瑪讓大蛇持續伸長。向著更深的地方。更底層。尤爾姆岡特變得如神話中的怪物一樣巨大,終於找到了那個東西。

    愚者的聖堂轟然崩塌,解放了封印在裡面的東西。

    不一會兒,競技場的外面升起了一道黑色的火柱。

    那黑色就連月光和人工照明也無法驅散。就算是在黑夜之中,那處黑暗也格外顯眼,彷彿只有那裡流淌著墨水一樣。西絲瑪陶醉地註視著黑色的火柱。

    「來吧,合為一體吧,安德羅居內甚!」

    或許,是在回應這聲呼喚嗎。

    伴隨著讓人不禁覺得此刻是這個世界的終結的沉重、冰冷、強得毫無道理的魔力。

    一個巨大的人影從地底爬了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24 PM

第七章 冰封世界的絕對者

    1

    競技場外,一道巨大的身影從大地的裂縫中爬出。

    巨人身高足有百米,比學校內的所有建築都要大。巨人渾身佈滿無數的眼球,身體的表面是流動的,看著就像熔岩流。

    即便在盧瑟福眼裡,這副異相也算得上是怪物了。

    怪物發出一聲咆哮,或者說是像初生嬰兒的哭啼。

    僅一聲怪叫便讓競技場上空刮起一陣颶風,將一排樹木吹倒。

    衝擊產生出龍捲,朝四面八方吹襲而去。建築在龍捲的直擊下轟然倒塌,屋頂也隨之被吹飛。中央飯堂​​的玻璃牆壁破碎飛濺,植物園的大門也化作了粉末。

    空氣與魔力發生反應,發出如鐵琴般的鏘鏘聲。聲音雖美,但卻異常淒厲,聞者皆懼。

    觀眾席上雖然看不到破壞的情況,但仍能確認到巨人的威容,愛德蒙德的臉色也變得煞白。只是,狂王的嘴角還是泛起了一絲愉悅的笑容。

    「那是……什麼?」「怎麼回事……」「太危險……了吧?!」

    觀眾騷動了起來,在騷動演變成恐慌前,有個人站了起來。

    「觀眾席有魔法防禦,不會有事的。請各位在座位上稍安勿躁」

    學生代表奧爾嘉朗聲說道。執行部的工作人員學著她的樣子,開始在觀眾席上來回奔走,安撫觀眾。正當愛德蒙德感嘆學生們自主性不錯時,坐在對面席上的帕西瓦爾壓低聲音說道,

    「看來那條大蛇好像把<聖堂>打爛了啊」

    「嗯,可以把索涅奇卡視作薔薇的手下。她是打算奪取居內甚吧」

    「讓馬格納斯出場吧。他應該熟知那東西的特性,能將它再次封印」

    「不行。那東西若真落入他們手裡就不可能再封印了——」

    「結社不一定有壓制它的手段。到時候這島可是會從地圖上消失的!」

    盧瑟福故作糊塗地聳了聳肩。

    「但這現像還是第一次看到。怎麼可能馬上想到對策?」

    「……你還這麼冷靜也太不自然了吧。我們要是不行動,誰來收場?」

    「我想交給那幾個人處理,你覺得呢?」

    與盧瑟福相交已久的帕西瓦爾聞言也不禁愣住了。

    「若是失敗,一切就都完了。觀眾怎麼辦?那可事關五十萬市民啊!」

    「當然要保護好觀眾。但你想想看,出現犧牲者或許對我們更有利」

    帕西瓦爾仙人眉下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你把要石輕易讓給日本軍——其實也沒讓他們拿到手——的理由了,是想讓那小子內疚吧」

    如果居內甚現在闖出禍來,雷真肯定會心感內疚。

    他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把要石奪走了。

    「我很了解他是怎樣的人」

    「你這無賴!」

    「除了這還能是什麼。我們可是魔術師」

    「——你們這兩個老鬼,這種時候還有閒情聊天!」

    罵聲傳來,秘書艾薇兒站到了兩人跟前。

    「學院長,該怎麼辦?警備隊請求指示」

    「情況如何?」

    「能出動的警備隊有六隊。大部分學生和老師都在這裡」

    「大家都挺有好奇心嘛。熱心學習,不錯」

    盧瑟福思索了一下,重編的警備隊裝備尚未配齊。自動人偶和人員都有所不足,戰鬥力減少近半,這種情況下很難保護礙手礙腳的觀眾周全。

    「按災害時的規定去處理,保護好陛下和市民。不要讓任何一個人受傷。所有警備人員出動,把觀眾引導到學院外」

    「當災害……處理?這也太牽強了吧?」

    艾薇兒露出輕蔑的眼神。

    「那東西不管怎麼看都是敵人——若不然就是人禍。怎麼可能把它當作災害搪塞過去。而且它還有可能進行攻擊!」

    「由教師負責壓制它,直到疏散完成。之後再將學校與外界隔離開來」

    「隔離是用<屏蔽結界>嗎,學院長?」

    愛德蒙德理解了盧瑟福話中的含義後,輕笑了一聲。

    「陛下真是博學多識。不過,我們要用的是<斷絕結界>」

    「這名字還是第一次聽說。那結界是怎樣的?」

    「它不像屏蔽結界那樣有<隱蔽效果>,在外面也能看到裡面的情況。只是,魔術,攻擊,甚至空氣都無法洩露出去」

    「……也就是說,光子雖然能通過,但魔術及分子級別的物質無法通過」

    「正是。不管學院變得怎樣——即便是被瘴氣污染,又或是燃燒殆盡都不會對市區造成影響」

    「學院有這種結界?我可沒收到報告啊?」

    「這不奇怪。那是陛下的繼母格洛麗亞夫人構築出來的」

    命運真是諷刺。這是格洛麗亞為了取代學院城牆與“障礙試驗”而建造的防禦系統,如今卻被盧瑟福等人利用了。

    愛德蒙德滿臉威嚴地點了點頭。

    「把學院連怪物一起封閉起來啊。這樣就能防止市區受到破壞?」

    「我想只要那東西沒有遭人利用,那個結界應該能扛得住」

    「唔。不過,這樣一來,要救援留在學院裡的你們也會很困難吧」

    「陛下無需擔心,我們必定會平息此事的。還請陛下速速撤出學院。警衛會帶您離開的」

    愛德蒙德輕笑一聲,拒絕了盧瑟福的勸告。

    「不,我有自己的護衛。優先讓在場的紳士淑女們撤離吧」

    ——他是打算以以此為藉口單獨行動。讓這個男人自由行動可就麻煩了。

    「可是,陛下——」

    怪物居內甚對天長嘯,空氣也為之震顫。觀眾全都失了方寸,盧瑟福連忙向警備隊發出信號。讓他們開始誘導觀眾撤離。

    混亂中,愛德蒙德的身影也消失了。

    盧瑟福苦笑了一下,對不悅的帕西瓦爾說道,

    「看你氣得青筋暴露的,居內甚很不錯吧?」

    「……我都忘了你是個問題兒。不,雖然記得,可我不曾料到你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帕西瓦爾抱怨道,那張臉苦得就像舔了熊膽一樣。

    「看到<倒數第二>那小子就想起年輕時的自己了吧?」

    「我可是理性主義者。我看起來像那種浪漫的男人嗎?」

    「像極了。你追求神性機巧的理由也……」

    帕西瓦爾沒再說下去,將後面的話咽回了嘴裡,盧瑟福假裝沒聽到,抬頭仰望著高聲咆哮的巨人。

    「看吧。它光是站在那兒,便足以令天也為之顫抖。擁有如此力量的怪物大概前所未有吧。就連過去的偉人,賢者都無法創造出這樣的怪物」

    「反正只是玩具而已。我們的理想應該不僅如此。計劃出錯了?」

    「不,這樣就夠了。要是計劃在此取得成功,神性機巧馬上就會誕生」

    「你打算眼睜睜地把它交給那些傢伙——不,你是不會這樣做的吧?」

    盧瑟福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感覺我終於明白預言的真實含義了。它不會被薔薇們奪走的。預見之子會阻止這件事的」

    盧瑟福重新看向巨人,露出笑容。巨人還站在他視線的盡頭咆哮不止。

    2

    夏兒渾身顫抖地抬頭看著站立在遠處的怪物。

    那附近的精靈全都陷入了恐慌,哭喊著四處亂竄。這幻象就是對物理現象的翻譯,實際上那附近的魔法元素全被擾亂,環境正發生著劇變。

    她已經不在舞台上了,場上只剩一隻被丟棄的手套。她認輸了,自暴自棄……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遠比這更可怕,更具破壞性。

    索涅奇卡在離開之前說過什麼?記得是『合為一體吧』,若沒理解錯的話,那是佔為己有的意思吧。

    她是打算把那大得嚇人的魔法生物收作自己的武器……? !

    「快阻止她!風啊——」

    「夏兒等等!不要魯莽!」

    西格蒙德在大氣精靈聚集起來托起夏兒的身體前製止了她。

    「不要管索涅奇卡,她明顯有古怪」

    「所以說!索涅奇卡是薔薇的扯線人偶啊!」

    「你也是如此」

    夏兒聞言低下了頭,不復剛才的氣勢。西格蒙德飛到她的帽子上,曉之以理,

    「盡量不要魯莽行動。當著賓客們的面,學院長也肯定會有所行動,等待指示吧」

    夏兒回頭看向觀眾席,那邊也是一片忙亂。學院長正跟帕西瓦爾談得起勁。夏兒視線與站在學院長身旁,俯視著這邊的愛德蒙德視線對上了。

    愛德蒙德若有深意地閉上一隻眼,夏兒的血瞬間就沸騰了。

    他就是陷害比勞伯爵家、製造了比勞家沒落的發端的那個王子——

    魔力在憤怒的支配下漏出。這時,一件鋼鐵色的物體打了夏兒的臉一下。

    「疼!嗚~,不要用尾巴打我臉啊!」

    「冷靜點,你打算再次與英國國民為敵嗎?」

    「西格蒙德說的沒錯」

    奧爾嘉靈巧地操縱著陷入了混亂的風之精靈,飛到了夏兒身邊。

    「他已經是正式的英國國王了。而且,現在也不是糾結於私怨的時候」

    「知,知道了……!那我問你,那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它是什麼並不重要。學院長已經決定使用斷絕結界了」

    「結界?是要把怪物困住?困在學校裡?」

    「沒錯。學院很快就要與市區隔離開來。當然,之後便無法逃出學校了。你去保護市民撤離到學院外吧」

    「那之後怎麼辦?任由那傢伙亂來?不要開玩笑了!學校這麼難得才重建起來,又破壞掉的話,納稅人的錢不就都白費了!」

    奧爾嘉杏眼睜圓——然後笑了起來。

    「因愛破壞而揚名的<暴龍>是什麼時候覺醒了這等愛校精神的?」

    「不,不,不要把以前的事拿出來說……欺負人!」

    奧爾嘉變回認真的表情,看向學院長那邊,對夏兒低聲耳語道,

    「若留在結界內,或許會知道學院的秘密——學院長一心想隱瞞的事實。你還有家人吧?」

    夏兒頓時為之語塞。奧爾嘉把還想說些什麼的夏兒推向出口那邊。

    「你走吧。索涅奇卡我們會想辦法對付的」

    「誒……你打算戰鬥?」

    「我是金薔薇的孫女,養女。是我導致金薔薇襲擊學院,並使學院陷入困境的。我想對此負責。而且,我還是學生總代表哦?」

    奧爾嘉輕笑一聲,自虐似地露出明朗的表情。

    「總是受人保護,我都快抬不起頭來了。偶爾也得做點像樣的事來給你們看看」

    奧爾嘉臉上沒有半點迷茫,她已經做好戰死的心理準備了。

    夏兒在被她的高潔打動的同時,也深深地為自己感到羞恥。

    「我都在做些什麼啊……明明還說過'我不會因顧及親屬而被脅迫'的大話,可最後還是對魔女言聽計從,不敢採取行動……」

    「那是因為你有更深的打算不是嗎?」

    奧爾嘉露出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拍了拍夏兒的肩膀。

    「你是個高尚的人——雖然有時候你的高尚會向奇怪的方面發展,給身邊的人造成麻煩就是了。但你從未助紂為虐。總有一天,你會給那些傢伙致命一擊的」

    她說這番話是打心底里相信夏兒。

    「現在你就先忍耐一下吧。總有一天,你會讓那些傢伙哭出來的」

    「慢著!就算你再怎麼厲害,一個人去作戰也太亂來了吧!」

    「我怎麼會是一個人」

    奧爾嘉故作玩笑地聳了聳肩,一陣風滑到了她的身後。

    那是一名身穿全金屬甲胄的男生,甲胄是自動人偶<斯萊普尼爾>,術者裝備上這套甲胄後便能直接給甲胄提供魔力,發揮出強大的魔術效果。

    奧爾嘉聲音有點嗲地對他——維隆說道,

    「走吧,親愛的」

    「……嗯。雖然我是真心不情願」

    維隆發動魔術迴路<距離操縱>,兩人身影一閃而去。

    奧爾嘉一離開,周圍就突然安靜了下來,舞台上只剩夏兒一人了。疏導觀眾避難的工作正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觀眾席變得空空蕩盪。

    夏兒忍住不甘的淚水,西格蒙德對她悄聲說道,

    「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可是……」

    本以為自己已經成長了,習得精靈術,作為魔術師也有所精進。

    本已下定決心要驕傲地活下去,像他那樣貫徹自己的信念。

    然而,自己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餵,夏兒!你在幹嘛!」

    觀眾席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夏兒慌忙擦掉眼淚。

    ——啊,自己是多麼勢利啊。一看到他的身影,動搖的內心就如此簡單地,輕易地堅定下來了。

    夏兒看向雷真,高呼道。

    「幫幫我!從薔薇手中保住那個大傢伙!」

    3

    雷真邊跑過學院的主幹道,邊聽夏兒述說事情的經過。

    三姐妹保持著距離齊頭並進,夏兒騎上大得嚇人的西格蒙德,緊緊追在他們身後。

    「總之,就是女帝想奪走那東西……嗎?」

    雷真想起在地下所看到的情景,他曾與那巨人遭遇過一次。如今那巨人比那時大多了,魔力總量也大了一個數量級。巨人每咆哮一聲,雷真都有種命要被吸走的感覺。夏兒似乎也很不好受,她擦著濕淋淋的冷汗,咬著牙說道,

    「沒錯。而且,她還說了奇怪的話,她說自己是灰薔薇西絲瑪」

    「啊?!索涅奇卡是灰薔薇?!」

    雷真還從未想過這種可能,三姐妹全都不安地看向她。

    「……把她抓住就知道真假了。一起把她抓住吧!」

    「……你不生氣?」

    夏兒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道。雷真感覺夏兒這話莫名其妙的,不禁皺起了眉頭。

    「啊?你這又是在說些什麼啊?」

    「因為,我在跟你……為敵……!」

    夏兒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原來如此,她在說夜會的事。

    「雖然發生了不少事,但現在先不管那麼多了。要是夜會取消了你也會很難辦的吧?」

    「——是啊!就是!」

    夏兒恢復了精神。三姐妹看到往常的夏兒後都安下心來了。

    「於是,該怎麼辦?話說,灰薔薇打算用那怪物來做什麼?」

    「去問她本人吧。光是把那巨人帶出來就已經夠嚴重——」

    「雷真!」

    小紫尖聲驚呼,緊接著雷真也察覺到危險來襲了。前方,巨人居內甚低頭正看向這邊,網球場大小的手掌伸了過來。

    「夜夜!跳!」

    雷真跳上西格蒙德的後背,夜夜抱起小紫和伊呂利,與西格蒙德分別避到左右兩側。下一刻,大街上的石板就被掀飛了。

    地面像是被扯下的桌布般捲了起來。破壞向左右蔓延,掃倒枯木,將附近破壞得七零八落。

    雷真緊緊抱住西格蒙德,如被急流吞沒的樹葉般在空中打轉翻滾。三姐妹倒沒有這麼狼狽,伊呂利築起一道冰坡道,讓夜夜著陸了。

    附近校舍的牆壁都崩塌了,屋頂也被掀飛。即便受到如此嚴重的破壞,周圍還是沒出現火焰和焦痕。也就是說,剛才的攻擊並非爆炸——

    「純粹的攻擊力……單純念動力啊?!」

    「光輝加農!」

    夏兒站在西格蒙德的背上大喊道。如濁流般的光帶直擊巨人。居內甚不躲不閃,用厚實的魔力之壁扛住了這一擊。

    「魔防……?!這麼厚——完全打不進去啊!」

    「夏兒,降低高度!那傢伙準備下一波攻擊了!小紫,這邊——」

    來不及了。巨人的魔力膨脹起來,念動力波再度襲來。

    伊呂利製造出冰牆,護住雷真。冰牆看起來結實得能抵擋住戰艦主砲攻擊,可如今卻被輕易地擊得粉碎,化作大量冰雹散落。

    砲擊偏離了軌道,沒擊中西格蒙德。巨龍被爆風波及,墜落到地面上。這時,小紫發動了八重霞,將雷真一干人等全隱藏了起來。

    雷真一陣脫力,靠在了緊緊抱著的東西上。

    那東西嚇得身體僵硬,聲音顫抖地說道,

    「你,你要抱到什麼時候啊!」

    「抱,抱歉。總感覺抱著出奇地舒服」

    「抱著?!什……這……呀……!」

    夏兒話都說不利索了,雷真趕忙在她生氣前從西格蒙德身上跳了下去。

    雷真重新抬頭打量起居內甚,那巨大的身軀還有魔力把他鎮住了。

    「這根本就……不可能贏啊……!」

    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東西。剛才那念動力攻擊對它來說估計根本就算不上全力一擊,不過是『輕輕地刮出一陣風』的程度罷了。若按外表的體格差異來算,巨人的體積是普通人的數十萬倍——魔力的差距估計要更大,根本不是一個魔術師能對付的。

    「對那傢伙來說,破壞街道就跟玩泥沙一樣啊……」

    「按你這比喻,我們就完全成了被捲入其中的螞蟻了……」

    「不,夏兒應該有蜜蜂那麼強」

    「那你就是西瓜蟲」

    「唔,夏洛特小姐是蟻獅」

    幾人互相開著玩笑,但誰都沒笑。

    與巨人相比,日輪的式王子堪稱可愛。巨人擁有那麼多的魔力,就算雷真把「紅翼陣」輸入其中也不可能操縱得了它。更何況,它比上回更聰明了。明明之前它還不懂運用高密度的魔力,使不出用念動力,魔防這些技能……

    「難道……它被操縱了……?!」

    絕望湧上雷真心頭,巨人若是落到薔薇的手中,那就無計可施了吧?

    「雷真大人……會不會是虛無石失效了?」

    伊呂利躊躇了一下,輕聲說道。

    「若如火垂以前所說的那樣,那塊石頭是安全裝置或控制裝置的話,失去虛無石很可能導致怪物陷入出乎設計者預料的狀況」

    雷真愕然了。確實也有這種可能!

    現在居內甚只是在不停地咆哮,聲音宛如哀歌般悲戚。當它的悲嘆化為對人類的憤怒時,這個城市——英國——世界會怎樣?

    最後,那件可以預見到後果的事還是發生了。居內甚抱著頭,積蓄著力量,然後如發洩般將魔力投向了大海。

    青白色的閃光灼燒著視神經。一般魔力只會散發出淡淡的磷光,可如今居內甚的魔力卻如閃光彈般閃耀著,沒入到水平線中。數秒後,海上升起了一道牆壁。

    海水被捲起,然後蒸發掉。這還不是直擊,只是在海面掠過而已。眼前的情景就有如隕石沖擊,衝擊波在四周肆虐,強風席捲市區。

    這威力不亞於夏兒的特大號光輝加農。若是角度偏一點,估計馬恩島都會消失。這還只是念動力。

    風暴平息後,雷真的身體仍顫抖不止。不管巨人憑自己的力量四處作亂,還是落入到灰薔薇的手中,這一切的責任都在於我……

    「那就是……神性機巧啊」

    夏兒突然喃呢了一聲。

    「……神性機巧?那隻怪物?」

    「因為,就是這樣吧。那傢伙似乎是人造物——然而,卻能自己放出魔力。而且,索涅奇卡說過,『神性機巧,誕生的時刻到了』」

    「……不,不是的。硝子小姐說神性機巧是『那個世界』的存在,跟我們截然不同。那傢伙雖然確實是個怪物,但還是有辦法打倒……絕對有!」

    快想出來啊,雷真邊祈禱邊思索起來。怎樣才能阻止那傢伙?

    用伊娃的絕對王權——不,不行。堪稱無敵的絕對王權也無法停止雪月花的自我,根本不可能對那種等級的怪物造成影響。

    滅元素,冰面鏡,金剛力它都能用魔防抵擋住。用魔術與之交鋒也不行。那就用魔抗銀砲彈將它打飛——不,自己手邊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

    這時,眾人頭頂白光瀰漫,如正午般明亮。

    「照明彈啊!奧爾嘉——不,好像是警備?」

    雷真靈光一閃,對了!那傢伙的弱點不就是光麼!

    但願它會怕光。然而,雷真的期待落空了,巨人對照明彈毫無反應。小紫大概跟雷真一樣深感失望,撅起了小嘴。

    「一點用都沒有……得要陽光那樣強的光才行吧?」

    「沒錯!小紫你真了不起!」

    「誒?什麼?」

    雷真緊緊抱住小紫,摸著她的小腦袋。小紫一臉不快地想要逃開,夜夜也「啊——!」地發出譴責的聲音,夏兒則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憤怒。

    「你還真是不管對誰,都會做這種事呢……!剛才的還我,取消!」

    「別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啊!開始作戰!」

    雷真被夜夜和夏兒戳著,快速地說出了​​計劃。

    幾個少女聽後都半晌說不出話來。伊呂利戰戰兢兢地率先開口說道,

    「雷真大人,這也有點……太過亂來了吧」

    「別說得跟事不關己一樣。製造透鏡必須要用到你的力量。小紫,你的力量同樣必不可少。我們只要被那傢伙打中一下,就必死無疑」

    「嗯,嗯!我會努力的……!」

    「雷真,那夜夜呢?!夜夜要怎麼做?!」

    「——你跟我一起來,去阻止灰薔薇」

    「是!」

    夜夜喜形於色地舉起手。雷真感覺胸口一陣刺痛,但現在他只能相信自己的搭檔。若無雪月花之一在身邊,他根本沒法與魔女戰鬥。

    「夏兒,你帶著這東西去」

    雷真把伊歐奈拉的通信用耳飾塞給夏兒。

    「用這個就能跟伊娥通話了。最短距離的選定與角度的計算就讓教授來計算吧。之後就是在出發前把奧爾嘉和維隆喊回來。能辦到嗎?」

    「嗯,大概……奧爾嘉也能聽到精靈的聲音——話說,你也太會使喚人了吧!這計劃我要做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吧?」

    「我相信你。只有你才能做到」

    雷真直接來了句引得夏兒心花怒放的話。夏兒羞得面紅耳赤,低聲抱怨道,

    「你這傢伙……真是個尺度異常的……幾何級數的笨蛋!」

    夜夜耳朵尖,聽到了夏兒的話,得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是夜夜的丈夫(心)」

    「誒?!你們終於還是結婚了?!」

    夏兒的聲音都變調了,西格蒙德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家也都被她們逗笑了。

    「上吧。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每次都是這樣!」

    4

    金伯莉感覺喉嚨乾渴難耐,醒了過來。

    她聽到水聲,睜眼一看,只見一個穿著艷麗和服的女性正站在洗手池前洗手術刀。

    (……若是手還在,那柄手術刀也能做武器吧。)

    「啊,醒了啊。感覺怎麼樣?」

    硝子注意到金伯莉醒了,遞了個水壺過去。金伯莉直接含著吸嘴就喝了起來,解除喉嚨的干渴。金伯莉的意識還沒從麻醉中完全清醒過來,但她還是努力地理清現狀。

    這裡是一間冰冷徹骨的牢房。粗糙的床和鋼鐵製的鐵柵欄都頗為顯眼。自己果然被灰薔薇囚禁了。而且似乎還發燒了,眼睛根本無法聚焦。

    (那位……沒事吧……?)

    金伯莉掃視著牢房,找尋那個人的身影。只見一個金髮美少年被囚禁在對面的牢房中。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受傷,灰薔薇似乎還沒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金伯莉安心地舒了口氣,盯著自己的右臂——尚且存在的部分,因肢體的缺失而苦笑了一下。

    「明明就算跟金薔薇交手……都能全身而退……」

    「你知道敗血症的可怕吧?不這樣做的話,你的命可保不住。估計暫時會出現幻肢痛,總之你就堅強地忍耐一下吧」

    「說得像與己無關似的……」

    「你想成為我的親人嗎?」

    金伯莉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埋怨似地說道,

    「……難得讓你逃出去了……怎麼又回來了啊」

    「因為老師為了讓我逃跑,自己卻被捕了。我心裡很不好受」

    「就因為你回來了……我的手都白斷了……」

    硝子眼神柔和下來,露出溫柔的微笑。

    「那我可必須得向你賠禮了。如果能活著離開的話,我給你安一條新手臂。用協會定為禁忌的技術」

    「看來我又要……被警告了……不過比起一條靈活的手臂,這也算不上什麼」

    金伯莉笑了,她在因疼痛皺起眉頭時,察覺到了異常的魔力。

    「這嚇人的波動——難道,居內甚……?!」

    「居內甚?啊,老師一直在找的那東西吧」

    「……我在找的是神性機巧的研究」

    「一樣的吧。學院長就是想把它做成神性機巧」

    「……你在薔薇師團裡待過吧。那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吧……?」

    金伯莉看向對面的牢房,少年註意到金伯莉的視線,回了她一個純真的笑容。這裝傻還真是徹底。金伯莉一時火大,用諷刺的語氣說出了真相。

    「學院稱那巨人為<居內甚>……」

    「它是人造靈魂的集合體,是人類仿造自己做出來的下一代人類」

    「……你已經知道這麼多了麼。虛無石果然在你的手裡?」

    「小子說他第一次掉入地下時,感覺到了無數的視線。不久後,他就得知那裡是實驗設施,並遇到了徘徊的魔物,最後拿走了要石。憑這些情報就足以看出盧瑟福要做什麼了」

    兩人視線交錯,異口同聲地說道,

    『完成原罪』

    金伯莉不再否定,躺著點了點頭。

    「據說……人類被驅逐出伊甸園……是因為吃了智慧之果」

    「在這基礎上,若再吃下生命之果,就等同於神了」

    「沒錯。不老不死的生命力……這也可以說是無限的魔力。而魔力就是人類的自我產生出的<靈魂>的光輝」

    「靈魂真的存在嗎?」

    「誰知道……不過,魔術師都是理性主義者……如果搞不懂,就把問題置換成已經搞懂的東西就行了。不是靈魂——」

    「自動人偶的自我……!」

    也就是說居內甚是積蓄人工自我,令其向魔法生物收斂的載體。

    「人類已經能賦予人偶自我了……但是,它們的自我比人類弱,無法產生出魔力。那麼,壓縮大量的自我,讓其變強就行了。……這還真是初等教育程度的構思啊,而按這想法做出來的就是居內甚……那個怪物啊」

    「那些在地下徘徊的魔物呢?」

    「收斂過程中產生出的……失敗剩餘品吧……」

    硝子屏住呼吸,緩緩地點了點頭。

    「要石則是將靈魂維繫為一體的<中樞>石吧」

    「嗯……以虛無石為核心,將整個空間看作一個巨大的夏娃心臟……」

    「真是荒唐啊,都可以說是愚蠢了」

    「結果卻有人真的去試驗了……這就是那個男人的可怕之處。最後做出了那個巨大的靈質構造體……強大到隨手就能驅使高位的現象精靈啊……」

    「那已經不是人偶了。而且也不是魔法生物。因為它已經擁有完全的人類自我了吧?」

    「嗯……但是,它還不是真正的人類。因為它沒有最重要的……肉身」

    它還不算是神性機巧,硝子突然拍了下額頭。

    「如果給它<受肉>的話會怎樣?」

    「你說的是賦予它身體?」

    硝子一臉焦躁地點了點頭。金伯莉問道,

    「我問一下身為現代生體機巧第一人的你……能把大約百萬人份的魔力收納於體內,並且還要能承受住這巨大的魔力而不自我損毀……如此堅韌的人造人可能造得出來嗎?」

    「百萬——不,我做不到。不過,或許有辦法能分散負荷。就像魔劍之龍利用異空間那樣。而且……」

    硝子猶豫了一下。但金伯莉已經對自己吐露秘密了,自己也應該有所回報吧。她下定決心,說出了秘密。

    「我所造的孩子們會進化」

    「——!」

    「雪月花的魔術迴路全都是以<相轉移>的真理為基礎設計的。那幾個孩子會奪取使用者的生命,據為己有,讓自己的<相>變異。夜夜已經不屬於自動人偶的範疇了,這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在最開始的魔術啃食騷動中,金伯莉就已目睹了夜夜那爆發性的魔力增強,那情景單靠一句禁忌人偶是不足以說明的。

    「精瑠跟無機物不一樣,有著能承受進化的柔軟性。但實際上,事情進展不如預期,若一切順利的話,總有一天她會進化成超越歐幾里得空間和物理法則的,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到那時,她的身體將不再受物理界限的束縛。

    不會損壞,決不會受傷。

    這樣的存在或許能將居內甚的自我和魔力收納於體內——

    「……這沒必要擔心吧?你都做不到的事,在當下也​​不會有其他人做得到。如果有,也應該早就聽到傳聞了」

    「是啊……協會一直在監視著薔薇啊」

    雙方都無法消除對方心中的不安,兩人都在玩味著自己的無力。

    「——離開這裡吧。我很擔心我家的孩子」

    「地上……有近千名魔術兵,根本不可能擊退他們……你要是有個萬一,那傢伙肯定會恨我的」

    「那,我們就只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你是空手回來的嗎?我還以為你老早就做好準備了?」

    「老師你才是,已經呼叫同伴了吧?」

    金伯莉一想起那個魯莽至極的女人,就忍不住想笑。

    「我可沒呼叫……不過,馬上就會有子彈飛來」

    「這樣啊。雖然不及魔王,但我身邊也有個功夫不錯的護衛。小子做事那麼魯莽就是受他熏陶的——就像這樣」

    硝子話音剛落,走廊前方的天花板就掉了下來。

    天花板上開了個通往地面的洞,外面的冷氣與沙石塵土一起流了進來。

    「哎呀,今晚可真冷啊~」

    一道人影吐著白汽,跳落到走廊上。來人是個身穿和服,右手提著軍刀的男人。他把臉埋在圍巾中,顫抖著說道。

    「這種天氣就該把酒燙熱了乾一杯——要一起嗎?」

    「很可惜,我身上沒帶酒」

    「那此地就不宜久留了。趕緊回去吧」

    「你個……蠢貨!」

    有人從雲雀身後跳了進來。

    雲雀被一腳踹飛,在地上滾了起來。警報聲到此時方才響起,雲雀像沒事一樣摸著後腦勺站了起來。

    「好疼……你突然幹嘛啊」

    「這話該由我來說,笨蛋!灰十字的突擊作戰都白費了——話說,居然又是你!」

    「真是太巧了。我也正想說這句話」

    「居然單騎直闖……真被你氣死了。你是自殺志願者嗎?」

    「雖然經常被人說教,但我不覺得這行為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想來幫忙,畢竟我是雷真的撫養人」

    「撫養人——這樣啊,在日本的時候,那傢伙一直受你照顧……!」

    格麗澤爾達突然扭捏起來,紅著臉說道,

    「父,父親大人……那個……有件事想拜託你」

    「踹了我一腳還要求我?話說回來,父親大人這稱呼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我有點粗魯,但好歹也是個魔王,雖然小但也算有一塊領地,也有工作。所以請將你的兒子嫁給我!說錯了!不是嫁,是做我的夫婿!」

    「夠了,澤爾達……你大概也是個白痴……」

    金伯莉無力地吐槽了一句,格麗澤爾達這才注意到她們。

    「女士——你的手?!」

    「沒事……不過,如果你能抬我離開的話就幫大忙了。走路……太辛苦了」

    「明,明白了。斯蒂格瑪,你負責搬運女士」

    其中一台機械天使變成盾形,充當擔架。金伯莉痛苦地呻吟道,

    「哎呀呀……都怪你們魯莽闖入,這趟歸途看來會很不平靜啊……」

    雲雀跳下來的洞和走廊深處都傳來無數的腳步聲。

    「不過……我可不想同情薔薇的人」

    魔王與劍鬼一刀就把衝過來的一夥人砍倒了。

    兩人的斬擊都帶著魔韌,四周牆壁綻裂,龜裂一路延伸到數十米開外。

    若在開闊的戰場,敵人的包圍戰術至少還能製造出一點優勢。但在狹窄的地下通道中,他們只會化作被斬的目標。

    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魔術師從身後的石壁中爬了出來。

    「抱歉,鶯之同胞,這兩天讓你受委屈了」

    金色瞳孔的魔術師沖金伯莉低頭一禮。金伯莉挖苦道,

    「真是的……像你這樣的人物,居然還會丟下部下逃跑……」

    「別這麼說,我們是在演練營救作戰」

    「你們營救不及時,結果讓澤爾達強攻進來了?」

    山鳩好像被戳到痛處了,臉色沉了下來。

    「就結果來說確實如此。你曾經的門生還真是不聽指揮啊」

    「畢竟她還年輕……」

    「慢著,冤枉啊!不是我,是那個笨蛋武士啊!」

    格麗澤爾達抗議道。不過,戰鬥打得正激烈,她根本無力再作更多的解釋。

    魔術師看到金髮美少年後,安心似地點了點頭。

    「……鶯之同胞,保護得不錯。這是你的功勞」

    「真要說的話……受保護的是我們……」

    硝子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她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地看著少年。

    就是這人把硝子,金伯莉和這個山鳩從沐浴在槍林彈雨中的車裡救出來的。

    那是轉移魔術。魔術是在遠方即刻發動的,速度比子彈還快,讓大家一同轉移到這棟建築中。不管怎麼想,那都是高位的大魔術,不是誰都能用得了的。

    施展這魔法的人難道——

    「屬下迎駕來遲,罪該萬死。我們的教父<時之翁>」

    山鳩跪倒在少年跟前。少年像訓斥惡作劇的孩子似地笑著說道。

    「我說過了吧,山鳩。要扣薪哦」

    格麗澤爾達啞然地轉過頭,硝子也再次驚愕地打量起少年。

    「……啊,聽到了」

    少年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閉上眼,豎起耳朵。

    「孩子們踏上通往王座的階梯的腳步聲」

    5

    我到底是什麼人?這問題曾無數遍地在腦海中閃現,

    自己生為皇女,在宮廷長大的每一天都能清晰地回想起來。知道我過去的人有很多。若我回到宮廷,侍從和皇帝都會為我作證的吧。

    最重要的是,我還有著一份想忘也忘不掉的痛苦回憶。

    這雙手沒能保住的那五千多條性命。

    受傷者更是逾萬,我至今仍會夢見他們那充滿失望的視線,與彷彿遭到背叛的表情。

    索涅奇卡如今正身處巨人體內。

    鮮明,而又強大。不管是什麼自己都能輕易破壞,就像用手指捏死蟲子般容易。

    「吵死了,索尼婭,你還有自我啊?」

    聽到自己這麼說,索涅奇卡不禁在心中迷迷糊糊地喃呢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奪取……我的身體……)

    「你錯了。我告訴過你了吧,你是灰薔薇西絲瑪——看!」

    龐大的記憶從索涅奇卡意識深處湧現而出。

    淋漓的鮮血,鮮血,鮮血——瞬息萬變的景象,高聳的屍山,看得差點就吐出來。西絲瑪是個殘忍的魔女,她一生殺人無數。

    西絲瑪掩著嘴,發出痙攣的笑聲。

    「哎呀,抱歉抱歉。我淨顧著回想那些高興的事了。不過,這還不是全部。你的人生比你想的還要悠長得多」

    回溯一下記憶,便能看到證據。禮拜的景象,侍奉左右的主教,貴族,農奴——即便不停地深挖,記憶之井也不見枯竭。這記憶起碼有百年以上!

    名為自己的存在轟然倒塌。索涅奇卡想要揪著頭髮高呼,但很不巧,這具身體已被西絲瑪控制,索涅奇卡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都說了,這種想法是不對的。不是我奪取了你的身體」

    (我才不聽……你的妄言!你這個動搖皇帝政權的,萬惡的魔女……我才不會屈服於你……把身體還給我……)

    「一切都搞反了。是我把身體借給你的!」

    瞬間,索涅奇卡感覺時間彷若靜止。

    心跳加速,她不知道這到底是西絲瑪的身體,還是自己的身體。

    「索尼婭。你真的從出生時起就是皇帝的女兒嗎?」

    (你撒謊!我有在宮廷生活的記憶!)

    「這樣啊。不過,如果我殺掉了還是嬰兒的公主,再狸貓換太子呢?」

    索涅奇卡的自信動搖了。西絲瑪摸著她的臉頰,一臉高興地繼續說道,

    「下個問題。之前你為何沒有回到祖國,而是留在了波羅的海?」

    (那當然是因為我對學院……還有留戀!)

    「那是為了今天,這個瞬間啊。你為何把雷真·赤羽帶在身邊?」

    (那是因為你的襲擊!我要讓他保護我!)

    「完全相反。是你為了在夜會上利用他,為了令他無法與你為敵。特意安排部下襲擊自己的。他還真是個簡單易懂,又好對付的男人啊」

    西絲瑪按住胸口,從魔法陣中取出了一塊石頭。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為何正好有一顆虛無石,而盧瑟福也同樣有一顆虛無石。本來世上就只有兩顆虛無石。你覺得西方會把石頭給盧瑟福嗎?」

    (……!)

    「也就是說,學院那塊石頭是東方的石頭——對不對?」

    西絲瑪抓住石頭,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身體蜷縮起來。

    「把石頭給盧瑟福的人是我——這倒是真的。實際上也一切順利。盧瑟福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樣,製造出了居內甚。明明我既沒命令,也沒請求他哦?很親切吧?」

    也就是說,這魔女利用了盧瑟福……

    「這具肉體很快就會變成真圓的完全體。之後,就能與無限的魔性——即居內甚合二為一了。等著吧,之後我就將超越人類。你覺得我會萬能到什麼程度?」

    完全的圓?無限的魔性?她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搞不懂。雖然不明白,但有一點索涅奇卡還是清楚的。

    (她打算將這怪物據為己有……吧)

    將巨人的力量據為己有。現在她已經吸收掉好幾成的力量了。魔女在巨人的體內安靜下來了,因為她在等待<融合>完成。

    「真是可憐啊,索尼婭。你的人生不過是人偶做的一場夢」

    一切都如灰薔薇的安排。索涅奇卡的半輩子都不過是人造的幻影。

    (我還說要跟奧爾嘉……比個高下)

    「你想知道自己偏偏只敵視金薔薇的孫女的理由嗎?」

    (我……熱愛戰爭……)

    「我也很喜歡戰爭。骨頭碎裂的聲音,臨終前的悲鳴都是我最喜歡的」

    (我想成為魔王,取回皇室的權威……)

    「沒錯,沒錯,這也是真的。不過,導演那個美妙的<星期天>的人是我哦。因為我知道,只要有人開槍,就再也剎不住車了!」

    索涅奇卡一直珍守著的心靈支柱無聲地崩塌了。

    我一直想贖回自己的罪。

    我想補償死者家屬的悲傷。

    我不想浪費死去的人的犧牲。我想向他們的家人伸出援手。我想成為萬民敬仰的女帝,改變國家。

    為此,無論怎樣的事情自己都能忍受。

    即便被民眾詛咒也不會屈服。被刺殺的恐懼也算不上什麼。實際上,與在我眼前丟掉性命的他們的悲痛相比……

    明明一想到這些,自己就能忍耐下去。

    索涅奇卡的身體僅剩一處地方——淚腺仍在回應她的意志。

    什麼女帝,什麼最強的女人。索涅契卡·斯尼特金娜不過是個虛構的存在罷了。只是戲裡的一個<角色>,只是西絲瑪行騙的紙糊道具。

    最珍重的記憶也好,對勁敵的敬意與敵意也好,全都是假的。

    就連在學院度過的每一天……與他共處時,不知不覺間感受到的放鬆也都是虛假的!

    淚水止不住地溢出,不過在居內甚漆黑的身體內,誰也看不到這一幕。沒人能救得了我,一切都結束了,我將回歸灰薔薇——

    索涅奇卡如此想道。

    「真是了不起的魔女吶。半路殺出的幕後黑手麼」

    一道毫不客氣的聲音從居內甚身體外傳了進來。

    索涅奇卡和西絲瑪的感情在這瞬間難得地同步了。

    難以置信。到底是哪個笨蛋會來挑釁居內甚?

    「先跟你這個假裝大boss的魔女說好了,任何事情,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女帝的一滴眼淚都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那麼嘮叨的西絲瑪此時卻一言不發,直接對雷真揮下了拳頭。

    居內甚的鐵拳打的地盤下陷,間歇泉般的沙土噴了出來。雷真和他的搭檔被一起轟飛了。不過,他們在空中一個轉身,重新擺正了姿勢。

    西絲瑪再度出擊。但攻擊並未直擊目標雷真,而是消失了。

    「餵!索涅奇卡!阻止那個巨人!」

    雷真大喊道。西絲瑪雖然再次攻擊,但卻沒打中雷真。魔力的奔流輕易地就將八重霞的幻影撕碎——但很快就有新的幻想補充上來,西絲瑪根本無法把握他們的位置。

    西絲瑪焦急了,下意識似地大喊道,

    「我是灰薔薇!灰薔薇西絲瑪!」

    「不是的,她是索涅契卡·斯尼特金娜——不管誰否定都沒用」

    雷真被暴風吹飛。他指著夜空說道,

    「太陽,會注視著你!」

    剎那間,一道光從空中射了下來。

    光打到了居內甚身上,僅此一擊便讓居內甚的身體開始蒸發了。

    居內甚魔力急速減弱,西絲瑪一陣焦急,慌忙讓居內甚退開。

    居內甚動作輕盈,與那巨大的身體極不相稱。它有著如此大量的魔力,靠著念動力便能輕易地活動身體了。不過,光調整了一下角度,一路尾隨在居內甚身後。

    學院應該快被斷絕結界完全包圍了——既然這光能穿透結界之壁,就說明那並非魔術之光。當然,也不是照明彈。光如殘陽般呈橘黃色,而光源似乎在水平線的盡頭,也就是說,這是——

    「陽光……?!日落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了吧?」

    魔女驚得瞠目結舌。把陽光從數千公里的遠方,白天的世界拽了過來……? !

    索涅奇卡在腦中計算了起來。日落是在四小時前,經度已跨越了大約六十度,機巧都市的緯度是五十三度,而地球一周是四萬公里,越往南日落就越晚。恐怕是夏兒用「鏡」把陽光收集起來了吧,不過西格蒙德可飛不了那麼遠。

    再說,為什麼陽光能一路緊追居內甚?陽光若是從水平線那邊反射而來的話,應該是無法微調角度的。他們縮短了距離?是誰?幫他們瞄準的是誰?

    熟悉的魔力波長拂過索涅奇卡的臉頰。

    (這感覺……奧爾嘉……!)

    即便看不到身影,她依舊能感知到好對手的魔力。奧爾嘉似乎正驅使光之精靈誘導光線偏向。索涅奇卡終於明白他們的手法了。

    夏洛特在遠方聚集日光,並向這個都市反射。而光線之所以能到達這裡,是因為使用了距離操縱的魔術。而奧爾嘉再調整傳到達這裡的日光……

    他們集合了大家的力量一起對付巨人。

    西絲瑪似乎也通過讀取索涅奇卡的思考,理解了狀況。

    魔女在尋找退路,破壞結界逃跑……這樣做也沒意義。在市區也無法迴避陽光。倒不如逃進地下的大空洞,但地下是居內甚的搖籃——應該有壓制居內甚的措施。

    居內甚的魔力不斷地被削弱,身體已經小了一圈了。

    一刻也不能猶豫了。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進攻!

    巨人壓縮魔力,對準日光發射的方向。堪稱<魔炮>的攻擊把斷絕結界如紙般撕碎了,光源也接著遭到了破壞——那是不可能的。

    日光依舊在燒灼居內甚。怪物忍受不住痛苦,差點就脫離控制暴走,西絲瑪只好提高魔力強行將它制住。

    「又是八重霞麼……真是可恨!」

    灰薔薇咂了咂嘴,就在​​巨人聚集起似要把四周轟飛般的魔力的瞬間,維隆的<必殺技>殺到了。出其不意之下,巨人的反應慢了一拍,強烈的閃光正中巨人後背。

    攻擊沒能貫穿巨人的肌肉。但巨人的注意力卻落到了維隆身上。居內甚的魔炮以超越距離操縱的速度打到維隆身上,將他轟飛到遠方。

    直擊之後,居內甚露出了一絲精神空隙,紅翼陣的絲線趁機刺入。

    雷真的目的並不是要支配居內甚,絲線穿過巨人的身體,刺到了西絲瑪的胸前。

    細絲刺入的力道弱得有如蚊蟲叮咬,那可不是比喻。這攻​​擊雖然不能令西絲瑪停下,但就像在球賽中,用手指彈了下對手控著的球——

    雖然力量微不足道,但要把魔石從西絲瑪的胸口彈出還是可以的。

    石頭從西絲瑪胸口飛出,落向居內甚體外。魔石一飛出去,居內甚就失去了控制,魔力洶湧而出。沒法再呆在它的身體裡了,不然會被碾碎!

    西絲瑪用魔防護住身體,有如異物被排出般,從巨人身體裡擠了出來。

    「夜夜,就是現在!」

    少女遵從雷真的指示,猛地踢出一腳。這一擊把西絲瑪從巨人體內完全踢了出來。西絲瑪放棄了巨人,把自己的武器喚了過來。

    「——快來,烏洛波洛斯!」

    大蛇滑動到西絲瑪腳下,將她接住。大蛇裝甲變成黑色,生出如血管般的紅色魔力線路。

    夜夜跑到大蛇背上,用魔術迎擊——但來不及了。西絲瑪用念動力穩住下盤,朝夜夜猛地拍出一掌。

    明明沒有打中,可擁有金剛力的夜夜還是被拍飛了。

    這可不是魔術,她只是揮出了大量魔力而已。

    (不行……已經有不少巨人的力量轉移到我的肉體內了!)

    夜夜被砸到了大街上,石板都開裂了。大蛇追擊而來,用尾巴捲起夜夜。大蛇把夜夜拋到空中,再砸落到地上,一頓痛毆。

    西絲瑪繼續猛攻不斷,同時瞥了眼雷真。

    雷真是絕不會坐視搭檔被虐的。

    他放出十跟紅翼陣的絲線,其中一根注入到夜夜體內,兩外九根都注入到了大蛇體內。即便如此,大蛇的動作還是沒變遲鈍。

    西絲瑪本身的支配力更勝於秘術「紅翼陣」。

    不久,大蛇的信子帶著強烈的魔韌,如槍般吐了出來。

    灰色的魔力帶著銀色的光輝。這攻​​擊估計會貫穿金剛力。

    夜夜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就在信子貫穿她的胸口之前,一道紫電閃過。

    從眼球到下顎,大蛇的頭部被擊穿了。大蛇偏離了目標,朝校舍那邊滾去,刮得地面碎石橫飛。

    即便是薔薇的魔女也不可能以光速移動。出乎意料的雷電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這雷電,阿修羅……?!不對,不可能……)

    阿修羅的因陀羅已經被破壞了。但雷真似乎知道這是誰發出的攻擊,他只是嘴角翹了翹,並未打算回頭確認。

    雷真正面盯著西絲瑪,全心全力地讓魔力燃燒起來。

    即便見識到那壓倒性的差距,即便同伴被打得無力再起,他也依舊沒放棄。

    索涅奇卡不禁滿心羞愧,同時內心也不由自主地一陣發熱。

    「我也……不能放棄!」

    索涅奇卡拼盡全力想要奪回肉體的主導權。西絲瑪察覺有異後,想要說些什麼,但夜夜一記猛踢踹了過來,令她無暇開口。

    「索涅奇卡!你聽得到的吧!你聽好了!」

    雷真避過魔女的攻擊,大喊道,

    「回想起來吧!在羅默什尼科夫失常時,用紅翼陣也無法解除——但大尉很快就恢復原狀了!」

    他在說些什麼?索涅奇卡拼命地豎起耳朵。

    「你對芙蕾使用<火焰魔術>後,是怎樣恢復原狀的?魔術迴路都變了,你應該恢復不了原狀了吧?」

    不,這很簡單。就算沒有「因果性置換」的迴路也能解除。

    「沒錯,是『限時切斷』吧?而且這效果『出乎意料的短』!」

    雷真彷彿能讀懂索涅奇卡的思考般說道。無法點頭令索涅奇卡焦急萬分。

    「那就很不正常了吧!如果你是『被改變了』的話,為什麼效果沒有在中途被切斷?重新施加了魔術?自己施加?這麼多年——無數遍?我看可不是這樣!也就是說!」

    隨後,雷真說出了一句索涅奇卡本渴望聽到的話。

    「你和灰薔薇根本就是兩個人!」

    他說出來了,語氣中沒有絲毫的迷茫。

    「這只是你在鑽牛角尖,以為對方使用了因果性置換。但這一點都不合理。魔術師最先都會這樣想的吧?這完全是不同的——」

    會不會是自己不知曉的魔術?

    假如灰薔薇的魔術是比索涅奇卡更高級的大魔術,會怎樣?

    如果這魔術不但能使過去<回歸>,還能改變別的現象的話?

    西絲瑪對索涅奇卡長篇大論地說了一通,熱心至極地對她述說自己的策略。而對雷真則幾乎一言不發。那可不是有著誇張妄想的人特有的,不問就說的演說。

    (她費盡口舌就是為了讓我接受……?)

    那麼,只要索涅奇卡不承認,這改變就無法成立?

    彷彿要印證她的解讀,西絲瑪反駁道。

    「謝謝你這滿篇臆測的高論!不過,這終究也只是徒勞!你要怎麼解釋虛無石的矛盾?盧瑟福和索尼婭持有的,是同一塊石頭——」

    雷真攤開手,四顆魔石在他指間閃閃發光。

    「那個老狐狸早量產了!」

    雷真沒放過魔女的動搖,加緊追擊道,

    「餵,女帝!你是誰?隨處可見的柔弱公主?!」

    西絲瑪伸手想要摘下雷真的首級,夜夜從旁抓住她的手,與她比起了力氣,封住了她的行動。

    雷真把手放到搭檔的後背上,支撐著她,同時盯著西絲瑪的雙眼。 ——不,他是在盯著被西絲瑪困住的索涅奇卡。

    索涅奇卡感覺就像溫熱的鮮血注入到冰冷徹骨的手腳中。

    (……謝謝,異國的朋友)

    西絲瑪嘴唇微動,發出了索涅奇卡的聲音。

    「我是……索涅奇卡……」

    「沒錯!沒錯!」

    「冰帝阿列克謝的皇女——以女帝為目標的人!」

    瞬間,女帝的身體如綻裂般分成兩個。

    西絲瑪和索涅奇卡的身體有如磁石相斥般彈開滾落到大地上。同時魔力也大幅流失,失去了大半從居內甚那里奪來的魔性。

    雷真的推測是正確的。

    那並非什麼回歸過去,兩人根本就是不同的人,只是西絲瑪用奇妙的魔術強行將兩人的身體融合到一起罷了。兩人在分離的同時也失去了居內甚的魔性,看來是因為只有兩人融合才能承受住居內甚的負荷。

    索涅奇卡站起來,看了眼對方的身姿後,吃了一驚。

    「……這不是個半老徐娘嗎」

    雷真的這一感想也是她的感想。兩人的服裝發式都一模一樣,但西絲瑪太過成熟嫵媚,怎麼看都不像個少女。索涅奇卡剛才還以為那就是自己的臉,不過那應該是魔術的作用。回想一下,感覺在自己誤認為『那就是自己』之後,視覺就受到了影響。

    西絲瑪喘著粗氣,瞪著雷真。

    ——她很生氣,額頭青筋暴起,看起來相當嚇人。

    雷真冷眼俯視著西絲瑪。

    「真是可憐吶。薔薇的大魔女居然會與學生陷入苦戰」

    「苦戰……我嗎?」

    「是啊。又是放出那種怪物,又是拿我的朋友做人質,又是長篇大論的演說,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說得難聽點,那可真是相當窩囊吶」

    魔女沒理會雷真的挑釁——因為她早就怒上心頭了。

    不過,要說憤怒的話,雷真也是一樣怒火中燒。

    「還能戰吧,夜夜?」

    「當然!」

    「……很好。把這窩囊魔女打飛吧!」

    夜夜與雷真一左一右朝西絲瑪撲去,描繪出了一道圓形的軌跡。西絲瑪空手擋住夜夜的腳踢,同時雙眼一瞪就把雷真轟飛了。魔女在解除與索涅奇卡的融合,失去居內甚的魔性後,力量仍舊高於雷真。

    若在平時,雷真根本就不是魔女的對手吧。不過,索涅奇卡卻不這麼想。

    靠著夥伴的支持,戰勝魔女的陰謀,與搭檔意志同步的他——

    「怎麼可能會輸!」

    黑色的大蛇用尾巴掃向了尤爾姆岡特。索涅奇卡瞬間令尤爾姆岡特用牙將其咬住,並禮尚往來回它尾巴。而大蛇也用巨顎咬住了尤爾姆岡特的尾巴,兩條蛇有如兩頭相連的毛線般,互相咬著尾巴激烈翻滾著。

    翻騰著的兩巨條蛇壓向了西絲瑪。

    當然,魔女很清楚狀況。但直到這瞬間,她才注意到夜夜站在了大蛇的頭上。

    夜夜踏碎黑色大蛇一躍而起,一腳踢到西絲瑪的腹部。

    魔女身體彎弓,夜夜狠狠地一腳踢上了她前突出去的下顎。

    西絲瑪被踹飛到空中——然後並未落下。

    不知道她是在空中解體了,還是逃到哪裡去了。

    雷真力氣用盡,身體往前傾倒而去。夜夜慌忙上前抱住他。

    「雷真!振作點!」

    雷真緊緊抱住搭檔,用力,緊緊地抱住,彷彿要確認她的心跳似的。

    「謝了,夜夜。你果然是世上最棒的——搭檔」

    夜夜攬著雷真的後背,滿臉自豪地微微一笑。

    (……真的,做得不錯哦,你們倆。)

    幾乎是一對一戰勝了魔女,想招攬這種人偶使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索涅奇卡現在想得到雷真都快想瘋了。

    不過,很遺憾,她根本沒機會插入到緊緊相擁的兩人之間。

    索涅奇卡在覺得可惜的同時,還感覺很不可思議和高興——

    女帝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25 PM

終章 惜別,與友愛

    在灰薔薇的威脅消退的同時,學院的動作也迅速活躍起來。

    警備隊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他們用封魔的捕網、魔抗銀製的樁子,還有魔力絕緣的枷鎖把居內甚拘束了起來。手腳被結實地捆成圓球狀的居內甚,已經不到三十米高,令人想到被俘虜的格列佛,看著很可憐。

    雷真被夜夜支撐著,用昏昏沉沉的腦袋望向四周。簡直就像是發生過水災一般,附近全都是倒下的樹木和建材。

    還沒有獲勝的實感。在對峙的那一瞬間,還以為會和都市一併被消滅殆盡。

    不過,冷靜地想了想,對方也並沒有造成那種大破壞的理由。灰薔薇的目的是把居內甚搶到手,應該是希望能把戰鬥的耗抑制在最小範圍內,況且她也沒有完全操控住索涅奇卡。

    這場勝利,有種得到了勝利女神的助力般的感覺。在雷真發呆地想著那些事的時候,一顆魔石被遞到了他的眼前。

    索涅奇卡微笑著。遞出了身為這次大騷動的開端的虛無石。

    「在你和西絲瑪戰鬥的時候,我可是好好幫你撿回來了哦」

    「……不愧是女帝小姐,真夠精明吶」

    「不過,已經沒有必要了吧。不是已經量產了麼?」

    「啊——,那個啊……那是……說謊的」

    不只是索涅奇卡,連夜夜夜瞠目結舌。雷真撓了撓臉,

    「我覺得灰薔薇的魔術,多半是要人相信她才會有效……所以就虛張聲勢了一下」

    「哈?可是、那、你拿著的石頭是?」

    「是我!」

    精神飽滿的小紫呼地從虛空當中飛了出來。

    沒錯——那是八重霞的應用。只不過是把索涅奇卡的石頭,而且是落在地面上的那顆,光學上將它分解,並投影在手中,看上去像是有好幾個一樣。

    令索涅奇卡信任他的,最後的根據,居然完全是個謊言。

    女帝的肩膀一陣陣地顫抖。本以為她要生氣——但卻笑了起來。

    雷真鬆了口氣,口氣輕快地問她。

    「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就是在問她要拜託誰來善後的意思。是學院,還是協會。雖然時間短暫,但索涅奇卡畢竟和灰薔薇有過融合,沒有庇護者的話是無法回歸正常生活的。

    索涅奇卡閉上眼睛,用爽朗的語氣說道。

    「我會親自去協會,然後返回祖國。早則今天,晚則明天就出發」

    「——不會吧。夜會要怎麼辦啊?」

    「我輸給夏洛特小姐了。我的夜會就到此為止」

    她帶著既像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擔,又彷佛還留有留戀一般的表情說道。

    「不打算看到最後嗎?」

    「如果只是做個觀眾,倒也不會覺得不甘。但是繼續遙望已經沒有戲份的舞台,對演員來說可是很痛苦的。」

    她的神情又回歸堅毅。看樣子她還打算在魔術的道路上繼續探尋。

    「我必須要道謝。感謝你們為我所做的一切」

    索涅奇卡彎下腰,向雷真和夜夜低下頭來。

    「你幫忙找回了我那即將消失的意志,以及靈魂的所在。多虧了你,才能讓我相信了自己的存在」

    「——話說,是這麼回事呢。你們的那個,意義不明的大魔術」

    「魔女的魔術,比我的還要更加高明……我是這麼想的。應該說,是魔女把劣化版的魔術洩露給我的祖國的吧」

    她看著停止機能的六台機械式魔像,夾雜著苦笑低語道。

    「現在回想起來,尤爾姆岡特的開發中也有不少可疑的地方。進度異常迅速——令人懷疑會不會是從哪裡得到了技術支持」

    當然,那正是結社。這麼一來,自然會想到這是灰薔薇指使的。

    「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要把我作為融合的半身這一點,而且,本應被魔女送給了學院長的魔石,我是自兒時起就一直帶在身邊的……」

    「那個大概,都是出自同樣的理由。她想要和你合體,是因為你是守護那顆石頭的皇室的公主,不是嗎?」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她自己是沒有那顆石頭的」

    索涅奇卡睜大了灰色的雙眼。那是與女帝不太相符的,毫無防備的表情。

    「嘴上裝腔作勢地她送了石頭給盧瑟福,其實她交給學院長的也頂多就是設計圖——之類的東西吧?」

    「你說……設計圖?真有那種東西?」

    「因為啊,在以前,教會分裂成東西兩派的時候,不是複製成功了嘛」

    雖然只不過是想像,灰薔薇的家族有可能就繼承了它的製作方法。

    「雖然不清楚實際上是什麼情況就是啦。雖然她擺出一副黑幕的架子,可她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造出石頭來——這點是肯定的。所以她不但讓老狐狸來做,還加上了你這道保險」

    「那她真是……總覺得……有點,沒出息呢」

    「啊。簡直就跟紙老虎一樣」

    「紙糊的是……她……呼呼,哈哈哈」

    索涅奇卡笑了起來。爽朗的,毫無顧慮的笑聲。

    她笑了好一陣,然後把石頭放在了雷真的手裡。

    「那麼,請收下吧。這是約好的東西」

    「——啊,我確實收下了」

    雷真握緊了石頭。同時,他抱著夜夜的手也加強了力道。

    任務完成了。而且,也拯救了索涅奇卡。雖然感覺全是好事,但為此也確實付出了不少代價……。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

    先說出這句前話,索涅奇卡注意著四周,向雷真咬耳朵道。

    「灰薔薇似乎是在尋求著叫<真圓的完全體>的東西。只要有了它,就能和居內甚合為一體——就能成為神性機巧——似乎是這麼一說」

    雷真的腦中竄過一道電流。這是預言中所說的『其彷若完璧之玉』嗎。

    確實,一個人類體內所能容納的魔力總量是有限的。

    要想完全接受居內甚就必須要容器。灰薔薇想要奪走索涅奇卡的肉體來作為其解決方案。那到底,是什麼樣的計劃?

    本以為接近了真理,卻又模糊不清了。無論如何,雷真的知識都不夠。他露出為難的神情,索涅奇卡突然把臉靠近了。

    「把石頭隱藏在體內的術,只有少女才能使用哦。和救世主(彌賽亞)的母親是一個道理」

    「少女?少女是說——處女……啊!?」

    索涅奇卡彷彿像是在挑逗雷真的耳朵一般,意外地極為妖媚的,意味深長地說道。

    「人家本來還打算獻給你呢」

    「那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雷真想要裝傻。可惜,太遲了。夜夜“嗶哩”一下僵住,開始顫抖起來。

    雷真也抖了起來。在別的意義上。

    「雷真……在夜夜不知道的地方……和女帝小姐做了成人儀式……!?」

    「……你直覺那麼好,為什麼還是不理解語義啊。那明顯表示什麼也沒發生吧」

    「因為雷真是大騙子所以不能相信!新婚剛過,夫妻關係危機就來了!」

    雷真慌忙想要逃走,但是已經用盡力氣的身體根本就沒法好好跑動。他馬上就被夜夜逮住,背後朝天摁在了地上。

    看到兩人纏鬧在一起的樣子,索涅奇卡忍俊不禁。一開始還很優雅。最後連嘴角都忘了遮掩,開心地大笑起來。小紫見狀也和她一起笑了起來。

    「騙子也沒什麼不好的,感覺要是他說那個是馬(指鹿為馬),我也會跑去騎鹿的」

    索涅奇卡一邊擦去滲出的眼淚一邊說道。

    「我今後也不會鬆懈鑽研」

    「……要成為最強的女人對吧?」

    「不,是要成為『最出色的女人』。你和我的人生,應該還會在哪裡再有交集吧。等到那時,我會成為最出色的女人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屆時你還有沒有觀賞的餘裕可不好說……。等到那時,一定會讓你傾心於我」

    輕柔而又美麗,並且無畏的微笑著,女帝優雅地彎下他的腰。

    「再會了。請好好期待那個時候吧!」

    她輕快地轉過腳跟。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她器宇軒昂地走了起來。在女帝腳步的前方,有四名黑衣人靜候著——

    雪上加霜也不過如此。怒氣填膺這個詞,倒是很符合現在的我。

    一面忍受著滿腔怒火的煎熬,西絲瑪逆向穿行在看熱鬧的市民人潮中,打算遠離學院。大街上人山人海,可沒有一個蠢貨敢碰到她的肩膀。西絲瑪散發出的殺氣,已經濃重到甚至連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她抄到一條近道裡,等到閒雜人等的氣息都消失了,她再也忍耐不住,狠砸牆壁。龜裂一直延伸到三樓高,外牆上的灰漿都被剝落下來。

    據點早就被奪走了。但是,要責罰手下也太苛刻了。因為西絲瑪自己犯下了在這以上的嚴重失態,就算想要懲罰他們,他們的<再歸>也早已解除,已經從這個都市中消失了。現在應該在總據點待機著吧。

    雖然現在怒髮衝冠,可既然居內甚的捕獲已經失敗,

    「只好兩手空空地,回國了……!」

    話剛一出口,西絲瑪腳邊的地面就消失了。

    硫磺和火炎的刺臭迎面撲來。不知道是先感覺到熱氣,還是先意識到了殺氣。等回過神來,西絲瑪的身體已經被巨大的骸骨一把攥住了。

    雖說是被突襲,但自己還是太大意了。還是說,是由於怒火讓自己迷失了自我呢。西絲瑪被完全控制,不得不凝視著因得手而洋洋自得的少女的臉龐。

    坐在巨大的頭骨上,身穿潔​​白的連衣裙,留著長黑髮的少女笑著。

    「啊拉啊拉啊拉啊拉,樣子可真是有夠慘的呢!」

    垂下滿是睫毛膏的眼簾,黑薔薇嘲笑道。

    「居然敢無視茶會的協定,擅自搶先下手呢。結果失手慘敗被打回家的感覺如何啊?」

    灰薔薇微微一笑,坦率地說道。

    「這是別的事情,是我個人的問題。並不是無視了薔薇的協定」

    「這麼想的人,該不會只有你自己吧?」

    「這只不過是餘興而已。況且,你也不可能照單全收了愛德蒙德的藉口吧?那種黃毛小鬼居然是阿斯特麗德的繼承人——」

    「閉嘴」

    阿斯特麗德的名字剛一冒出口,可愛的黑色瞳孔中便湧出了殺氣。

    黑薔薇把纖細的嗓音壓低,用冰冷的聲音低語道。

    「當然沒有認同了。包括金色老太婆已經死了的事」

    「……對吧?那麼,要和我聯手嗎?」

    「你說——聯手?」

    骸骨的關節嘎吱作響。彷彿超過了上百噸一般淒厲的擠壓。西絲瑪拼死抵抗著那無限上升的握力。

    「……你殺了我又能怎麼樣?什麼也得不到吧?我已經把居內甚的一部分保存在了身體裡。虛無石的秘密,還有因果性置換我也教給你。只要三者合一,這之後上百年都能安泰嗚噗……!!!」

    話才說到一半,灰薔薇就變成了碎肉片。

    鮮血就像是從破口的行囊中的水一般噴出。

    塞菲拉就像是看著穢物一樣皺起臉來,在鼻子前不停地揮手。

    「啊啊,好臭,臭死了……一股賤奴臭味啊,灰薔薇」

    骸骨就像是在玩弄核桃一樣,啪嚓,啪嚓地把她碾碎了。

    塞菲拉讓骸骨把髒污收拾乾淨後,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語道。

    「你這種傢伙居然是娼婦瑪利亞的後裔,簡直太讓我失望了——<女帝>都比你要有看頭得多。她的話,不用教導禮法就能出席社交界呢。我啊,可沒法跟沒規矩的傢伙交往」

    她把扇子指向污穢的屍骸。施展念動,從血泊中飛出了一枚薔薇的戒指。

    她一邊令戒指飛到手邊來,一邊朝著小巷的陰暗處看去。

    「禮節不慎引禍上身——你最好也注意一點哦?」

    「我可是很知書達理的人。當年可是被父王嚴厲教導過的」

    一身漆黑的貴公子從黑暗當中現身。似乎姑且算作是微服出行,他並未身穿禮服的上衣,而是披著一件長外套。

    「勞您大駕光臨,黑薔薇大人」

    愛德蒙德遵照禮儀先鞠一躬。但是,馬上就變回了平時的態度。

    「托您的福讓我省了不少力氣呢。我本想著必須要來負責善後的」

    「打發時間而已。雖然只是捏死了一隻母豬」

    塞菲拉似乎失去了興趣,把薔薇的印章丟進了地獄中。

    「嘛啊,我從以前開始就很不爽她了,這個死老太婆。畢竟她從我們出生的時候起就已經是個死老太婆了」

    「啊啊……說是灰薔薇之席從不換代」

    「換還是會換的。說到這個女人,就像是寄生蟲一樣的東西。最後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讓人想想就不爽,簡直就是個怪物」

    「要我說,靠著瘴氣來永葆青春的金薔薇大人,也是位很可怕的人呢。畢竟,瘴氣的原料是人類的靈氣——再往回講也就是他人的生命」

    氣氛砰然緊張起來。明顯不可能感覺不到塞菲拉那冰冷的殺氣,可愛德蒙德還是輕鬆地繼續說道。

    「在這點上,我則覺得超越了死亡的地獄女王,黑薔薇大人的魔術更加優美。您自身也一直如此美麗動人」

    「我討厭阿諛奉承的人。如果是那種愛背後中傷的傢伙則更不會手軟」

    塞菲拉輕柔地撫摸著骸骨的頭部——尖刻地質問道。

    「給我老老實實說真話。幹掉阿斯特麗德的,可是你?」

    死亡的氣息遍布四周。

    即便是旁若無人的狂王,也不禁流下了冷汗。但是,他還是和平時一樣,

    「問那樣的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露出彷彿不可一世的笑容,如此反問道。

    塞菲拉默不作聲。這的確毫無意義。況且就算他說否,塞菲拉也不會認同。

    「哼……跑出來沒問題麼?你現在是國王吧?」

    「估計衛兵們已經炸開鍋了吧。不怕,國王要忙的活現在才要開始呢。為了不讓夜會由於今晚的騷動而中止,必須要和各個方面好好磨合才行」

    「剩下的有劍帝、暴龍、還有魔王殺手——也有可能是元帥獲勝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

    愛德蒙德斷言道。聲音中飽含著確信。他毫無疑問地說道。

    「我的雷真一定會贏」

    「……這可不好說呢。<約定之子>的賠率要更低」

    兩人之間散發出險惡的火花。塞菲拉聳了聳她纖細的肩膀,

    「那你就認真點處理手頭上的工作吧。今晚的事件造成的結果,貌似讓紫薔薇相當不滿意的樣子。還有」

    在離開的時候,塞菲拉把長長的黑髮甩在肩膀後面,悠然地斜眼望向他。

    「你的繼母也是。明明是個小丫頭,還真夠厚顏無恥的」

    「多謝不吝指摘」

    愛德蒙德畢恭畢敬地低下頭來,鄭重地答謝道。

    這一晚,三名少女失去了手套。

    剩下的魔王候補共有四個人。現在媒體也得知了騷動,大概正在忙著趕製明天發售的賠率表吧。

    距離教父的預見,金薔薇的預言,還有學院長所預期的夜會得出結果之日,還有兩天。

    等待著決戰之時的來臨——明日,夜會將再次拉開帷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8-26 11:32 PM

後記

    大家好,我是海冬零兒。

    在此向您奉上我在動畫播放後的首部作品,機巧少女第13卷。

    儘管正傳中持續著“夜會要結束啦要結束啦”的欺詐,但即便如此這回也是發展到只剩〇人了——

    都成這局面了這下一卷會怎麼發展呢。感覺是不可能簡單地比比賽就收場了……特別是這回以非常糟糕的方式輸掉比賽的那位姑娘今後會怎麼樣呢,作者我也是提心吊膽啊。

    這回呢……說起來其實最近的日程都是處在危險水域。

    一樁事弄遲了後面的事就會連鎖式的全部跟著遲,這一年來硬是給與我相關的大家加了這——麼多的負擔真是太對不起——了!

    要不是有編輯池本先生的指揮、支援和導航的話我早就擱淺了。我尤其對不起的是るろお老師……!因為るろお老師不論日程有多緊都畫出了質量完美的作品,弄得我們都完全沒發現。

    原稿完成後我所見到的索涅奇卡的設計真是太棒了,我被完全迷住了。不妙啊……這不是遲來的真女主角嗎……!

    說到遲來的真女主角,大家已經看過光盤特典第零捲了吧(忐忑)。那可不是本小冊子,而是真正的書藉,是本實實在在的標准文庫本,還最大限度地收錄了るろお老師的美麗插畫(彩圖3枚,黑白10枚),這其中的一部分可以在官方網站上看到,大家現在就訪問machine-doll.com查看吧!

    るろお老師畫的汐好可愛啊汐。希望諸位能將她當作“骨灰級玩家都知道的隱藏女主角(稀有)”好好疼愛。暫時還沒能入手特典的各位請一定要和入手了的朋友一起欣賞哦。尚在煩惱的朋友不要忘了附有廣播劇CD的特裝版哦……這邊的道具基本上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

    還有在Comic Gene上連載的釜田みさと作畫的spin-off也進入佳境了。敏銳的讀者或許已經看出它和正傳的關係了……?白夜很可愛,大家務必要檢閱一下!

    相關作品太多了,要全部追看太累了~你要是這麼覺得的話!歡迎您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享受這一切。不全部看掉就沒法理解正傳——的問題是不存在的。我的寫作方針一直是,嚼哪哪出味!

    在眾多朋友的幫助下,我走到了這裡。

    在動畫界見到的各位朋友都有著驚人的才能,只會寫幾個爛字的海冬零兒我真的是有嚇尿的份。我從前在圈外想像過的東西完全不是幻想,這真的是如我想像一般的厲害的世界啊!

    細緻而美麗的背景,可愛的人物,頭髮和衣帶的細微運動,效果音樂CG,這一切都是那麼棒——支持著製作活動的諸位,參與了經營的諸位,為角色注入靈魂的配音員們,還有全體相關人員,在此我要深深地感謝你們的專業技術與對動畫的愛。謝謝你們精彩的作品!

    よしもと導演和畠山製片人兩位不但為我的作品提供了幫助,還教會了我對職業工作者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你們若無其事地為找不到北的我指明了方向,一直保護著我……哈,這就是女主角的感覺! ?太感謝啦!我小鹿亂撞啦!

    兩套漫畫,各種畫集,商品、遊戲,印刷、出版、流通、各大店鋪——真的有好多人為機巧少女的傳播貢獻了熱情。

    我當然也不會忘記,向一路支持機巧少女至今的最重要的你獻上最大的感謝!

    我能一路行走至今,還能擁有繼續前行的權利,都是多虧了期待並等待著我的你們。請一定要陪伴我到這個故事的結局。

    那麼下回見了,願我們能在悄然開始加速……現在是這麼預定著的第14卷再會!

    2014年1月 海冬零兒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