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森田陽一 -【雙胞胎與青梅竹馬的四人命案.一】
頁: [1]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2:40 AM

森田陽一 -【雙胞胎與青梅竹馬的四人命案.一】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7-8 10:17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高中生,菱川迷悟正與雙胞胎的少女——新山一縷和朽縷同居。

    在他們美少女雙胞胎的玩弄之下過著日常生活。

    但是有一日,三人遭遇跳樓自殺的現場。

    一縷又號稱看到了屋頂的犯人。

    出於正義感的,不,出於強烈正義感的迷悟,無法坐視不顧。

     ——學校的偶像,周邊販賣,然而賭上交往權的決鬥……愛憎交錯的事件究竟何去何從! ?

    第三屆GA文庫大賞榮獲《獎勵獎》的問題之作終於登場!

    “你做好幸福的覺悟了嗎?我是在問你,殺了人後你還能去想,自己的幸福嗎”

【原日文書名】: 雙子と幼なじみの四人殺し

【原所屬文庫】: GA文庫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2:42 AM

序章

    沒有開燈而昏暗的房間。

    房裡有一位少年與兩位少女。

    少年與其中一位少女面對面站著。

    另外一位少女則在房間角落抱膝坐著。

    這房間顯得異常。

    因為居然有屍體。

    有著四具上吊的屍體。

    從天花板掛勾垂下的繩子吊起這四具屍體。

    「……救救我。」

    面對著少年的少女苦澀地說著。

    她的雙眼腫了起來,是因為哭泣的關係吧。

    少年的臉則是完全失去血色,一片鐵青。

    少女帶著不安的表情抓住少年。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已經不知道了。」

    被少女抓住肩膀的少年只是站在原地。

    「抱歉。」

    然後簡短地道歉。

    少年沒有必須道歉的理由。

    這個房間內有四具上吊屍體的狀況,是他一手弄出來的——而且也是他所期望的結果,罪人就必須要得到製裁。

    但是這種情況下——她們將萬劫不復。

    所以少年道歉了。

    對於她們的悲慘遭遇而道歉。

    當然不是為了一手造成這個情況而道歉。

    少年抬起頭,卻因為少女那茫然的視線而停下。

    接著毫無力氣地。

    「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這麼說道。

    少年已經接受了將會與眼前的少女斷絕關係的結果。

    少年已經接受了將會與坐在角落臉色灰暗的少女斷絕關係的結果。

    她們就是少年的全部。

    「……真的嗎?」

    少年眼前的少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地問著。

    少年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一樣點了點頭。

    坐在角落的​​少女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他們,並且伸手抱住少年。

    少年眼前的少女直接面對面地抱住少年,哭了出來。

    「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會讓你們得到幸福的。」

    少年小聲地說著。

    對少年來說,這個約定是絕不能動搖的。

    因為少年的人生目標,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是「為了讓她們得到幸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7-8 03:23 PM 編輯

第1章

    「今天莫名其妙地很熱啊。」

    菱川迷悟邊走邊感嘆。

    五月接近尾聲,這天的最高氣溫是二十八度。前往學校的路上早晨陽光強烈,讓人感覺比實際氣溫還要更熱。還有一個原因是身體感官還停留在春天,還不適應夏天的緣故吧。

    「所以我才穿成這樣啊。」

    走在一旁的新山一縷出聲回應他的抱怨。

    她的服裝相當清涼。

    一縷穿著鵝黃色的女用襯衫,上方的釦子打開三顆,更將下擺拉出裙外,把長袖的袖子捲到手肘之上。看起來雖然邁遢,但的確很清涼。

    她所穿著的製服裙子比原本發下來的時候要短上許多,透氣度十分良好。光著腳直接穿上夾腳拖的模樣也是大大的加分點,唯一的扣分點是她那整頭長發流瀉而下,讓人感到悶熱不已。

    與一縷那清涼打扮對照一般,迷悟的製服外套厚重不已,光看就覺得熱。加上領帶規矩地係緊在領口,連一絲清涼感都沒有。他的眼神兇惡,但這不是夏天的關係,而是天生如此。

    「……話說回來,你襯衫的釦子也解開太多了吧,太不端莊了。」

    從一縷襯衫大開的前襟中能清楚看見事業線,非常適合以「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在那裡好」來形容。

    不過迷悟卻完全不在意地直視著。

    「那迷悟來幫我扣上釦子吧。」

    一縷挺起胸膛,朝迷悟靠了過去。

    「『那』是怎樣啊?別開玩笑了。」

    即使嘴上這麼說著,迷悟還是確認沒人在看之後,快速地替她將第三顆釦子給扣上。手雖然無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胸部,但對他們來說,這並不是值得大呼小叫的事情。

    「咳!什麼嘛,你這麼平靜一點都不好玩嘛。」

    一縷嘟起了嘴。

    「怎麼可能如你的意啊笨蛋——雖然這話應該要在出門前跟你說才對,不過現在還不是換穿夏季制服的時候,不穿制服外套可是違反校規的啊。」

    「有什麼關係,又沒差。再過七十二小時就是六月了啊,這是誤差啦,誤差。」

    一縷邊說邊搭上了迷悟的肩,但迷悟卻厭煩地將她的手揮開。

    「什麼歪理啊……這件襯衫也違反校規,因為是有顏色的襯衫。學校規定只能穿白色的,你應該有白色的襯衫吧?還育領帶跑那去了?」

    「這不是襯衫,是女用襯衫喔。」

    「少挑我語病,而且夾腳拖不合規定,裙子也太短了,要是讓風紀的春本看到,他又要生氣了。」

    「吵死了,別對別人的時尚打扮說三道四的好嗎?迷悟明明是個男人,卻老愛在小地方挑毛病。」

    一縷用略微強烈的語氣說道,不過她的笑容裡完全看不出在生氣的樣子,反而有股惡作劇的感覺。

    「這叫時尚打扮?你沒把時尚跟下流搞混吧?」

    「吵死啦!這明明就是時尚、時尚啊!再怎麼說我的品味至少都比迷悟你來得好!而且春本在後門抓服儀不整一年也不過才那幾次,絕對沒問題的。」

    迷悟拾起頭,用他原本看起來就很兇惡的雙眼,更加兇惡地瞪著一縷。
   
    她則是滿臉笑容地接受著瞪視。

    迷悟對於要跟一縷對上視線,就不得不把頭稍微往上抬這件事感到難以忍受的厭惡。一縷的身高是一百六十八公分,比迷悟還要高上一公分。這也是迷悟的心結之一。

    從旁人的角度看來,兩人的身高雖然幾乎是一樣的,可是對於正值青春期的迷悟來說,比走在身邊的女孩子還要矮這點令他相當煩惱。要是對方只是偶爾遇到走在一起的人,迷悟也不會如此在意。但因為他與一縷同住,每天都會遇到,相對地就在意得不得了。再加上一縷的儀態莫名地端正,於是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又更加明顯——像這樣子在意到不行。

    「話說回來,朽縷好像很早就出門了,她是有什麼事嗎?」

    一縷發問著。

    朽縷是一縷的雙胞胎妹妹,而且朽縷和一縷相同,從國三那年就開始與迷悟同住至今。她們是同卵雙生的雙胞胎,因此有著同樣的長相與同樣的體形,兩人相像到只能靠著髮型來分辨。就算是與她們同住在一起的迷悟,在看到剛洗完澡的兩人時,也分不出誰是誰。不過這件事要是說出口的話,不管是一縷還是朽縷都會生氣,為了不要自掘墳墓,迷悟是絕不會說的。

    「朽縷說她有衛生股長的工作要做。」

    「喔~朽縷她是衛生股長啊,我現在才知道。」

    一縷用沒什麼興趣的聲音回應著。

    「我也是昨天才聽她說的。」

    「不過因為班級不同嘛,不知道也是當然的~」

    迷悟與雙胞胎是剛出生就認識了——換句話說就是青梅竹馬。兩家人也是鄰居,在他們出生以前,菱川家與新山家就已經是像家人一​​樣的友好關係了。

    三人從幼稚園到國中為止都奇蹟似的分在同一個班,但這奇蹟在進入高中後就終結了。今年就讀城崎南高中的三人都被分到不同的班級,剛開學時還會因為在不同班而感到十分寂寞,不過四月差不多結束的時候,三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了。持續了十年以上的習慣,居然能用一個月就改掉,三人都相當有感觸。

    「一縷有當什麼班級幹部嗎?」

    「什麼都沒當!光社團活動就夠忙的了。」

    雖然說是社團活動,但其實一縷並沒有正式參加社團。她那優異的體能被各個社團給予高評價,被稱為是救火隊。

    一縷的一百公尺賽跑可以跑到十二秒左右,踢足球可以從己方的球門踢到對方的禁區內,棒球則是可以打出時速約一百三十公尺的全壘打,可說是怪物般的等級。

    雙胞胎妹妹朽縷雖然也有著同樣優異的體能,但她卻從不參與這些社團活動,這是因為兩人個性的差異吧。

    「迷悟你又是怎樣?有當班級幹部嗎?」

    「我也沒當~那個實在是太~麻煩了,真虧朽縷做得下去。」

    「朽縷的狀況應該是班上沒人自願要做,她不得已只好自己跳下去做吧。」

    迷悟想像了一下那種情況。

    「應該就是那麼一回事吧。」

    接著同意了一縷的說法。

    然後兩人抵達了學校後門。

    後門沒有學生的蹤影,而是有位像是從美式足球場跑出來的魁梧教師站在那裡,他用手上握著的竹刀敲擊地面。

    「那邊那個女學生!給我過來!」

    並大喝著。

    是春本。

    他的工作是叫要遲到的學生快點進教室,還有叫穿著打扮違反校規的學生要多注意。一般的狀況下,服儀不整隻會被口頭警告一下就放人,但是今天的一縷打扮實在是太超過,看來不會簡單就放過。

    「咦?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偏偏今天春本在後門?」

    一縷將臉湊向迷悟的耳朵旁小聲地問著。

    「天曉得~」

    「餵!快點過來啊!那邊那個女學生!給我用跑的!」

    春本將竹刀指向一縷。

    一縷故意裝出被嚇到的表情,然後用手指著自己的臉,擺出一副「是在叫我嗎?」的模樣。

    「對,就是你!」

    一縷用求救般的目光望著迷悟。

    「好了,快過去吧——我就說你這打扮不合規定的吧。」

    迷悟伸手撫上一縷的背,把她往春本的方向推了過去。

    「等一下!迷悟!你要拋棄我嗎?你這沒血沒淚的傢伙!去死啦!」

    「快點給我過來!」

    春本的聲音更加狂暴。

    而迷悟則是對被帶去學生輔導室的一縷揮了揮手,一個人朝教室邁開腳步。

    *

    新山朽縷在保健室製作海報。這海報是為了要讓學生能夠注意到季節的變換、預防感冒而製作的。

    距離她開始製作海報已經過了三十分鐘,海報卻還沒完成,從桌上堆積的橡皮擦屑分量就能明白朽縷經過了多麼艱苦的奮戰。

    朽縷對繪圖與考慮構圖搭配文字的作業並不拿手。如果是要她寫一篇關於預防感冒的短篇論文,她應該早就完成了才是。

    在她努力工作的桌子旁有張床,三川正躺在上頭吃著洋芋片,也許是拿來當早餐吧。不過不管是不是拿來當早餐,這個時間在這種地方吃著洋芋片,實在不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情。

    三川是這所學校的保健老師。

    但是她的外貌卻完全看不出有老師的影子,相當地引人注目。

    三川的頭髮是金色的波浪鬈髮,身上穿著極為合身的黑色長袖上衣,上頭還有金色與粉紅色的裝飾,蛋糕裙也相當短。床旁邊擺放著她所脫下的鞋子,明明是在校內,卻沒有換穿室內鞋而是直接穿著靴子進來。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她在這身讓人難以想像的打扮外頭罩了件白大衣,看起來就像是個保健老師——不對,她本來就是保健老師。

    不知道是不是穿上白大衣這種近似敷衍的表現有了成效,三川在學生之中十分受歡迎。

    可是朽縷卻覺得三川難以應付。並不是感到討厭,三川有股人類特有的溫暖,她很喜歡,但是三川那種什麼都能夠敷衍過去的個性跟朽縷合不來。如果今天朽縷與三川是對等的立場,朽縷也只會叫三川要多注意一點就沒事了。但是正因為她們是教師
   
    「朽縷妹妹好了不起呀,很認真在工作呢。」

    三川邊吃洋芋片邊說道。

    「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這是衛生股長應該做的事。」

    朽縷因為在繪圖中所以並沒有轉過頭,而只是用平穩的語氣回答道。

    跟姊姊一縷不一樣,她有好好地穿上製服外套,裙子只比規定的長度再短一點點,當然也沒穿著夾腳拖到處走,襪子也有好好套上。

    朽縷的頭髮跟一縷差不多長度,但朽縷卻將其往上束起綁成馬尾,髮束看來十分具有分量。這髮型並不是朽縷個人的喜好,而是考慮到周遭的人會分不出一縷跟朽縷而做出的打扮。在小學還在就讀低年級時,朽縷與一縷都是梳著一樣的髮型、穿著一樣的服裝,為了混淆視聽,兩人幾乎都是穿著成套的衣裝。但是當雙胞胎的年紀到二位數時,就開始產生諸多不便了,為了能讓周圍的人分清兩人的差別,所以自己也要做點什麼。

    「應該做的事啊……」

    三川低聲說著。

    「話說回來,其他班的衛生股長都跑那去了?集合時間已經過很久了吧……生病了嗎?衛生股長感冒了可不能一笑置之啊。」

    今天的工作是要製作預防感冒的海報,所以朽縷用模範生一般的語氣說著。

    「不,其他班的衛生股長不是生病,而是偷懶不來吧?」

    三川的手不停地往嘴里送著洋芋片,一邊回答道,洋芋片碎屑四處散落,把床上弄得亂七八糟。

    「是這樣嗎?」

    「對啊,會認真做衛生股長工作的人只有朽縷妹妹喔。不只是今年的衛生股長,而是我任職的這四年以來喔。」

    話說完了以後,三川露出了有點慌張的模樣。

    「我、我不是在指責朽縷妹妹喔,朽縷妹妹認真工作,是件好事喔!」

    她如此辯解著。

    朽縷停下了製作海報的手,轉而面對三川並稍微低下了頭,她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三川似乎是從那表情中解讀出了不對勁,因此停止往嘴巴里送洋芋片。

    經過短暫的空白。

    「雖然這是很難啟齒的一件事……但是三川老師,我認為這全部都是你的錯。」

    朽縷這麼說道。

    「咦?」

    三川露出被嚇到的表情,慢半拍似的發出了聲音。

    「三川老師,就是因為你的態度這麼不認真,所以其他的衛生股長才會像這樣跑得不見人影吧?」

    朽縷認真地望著三川。

    「是這樣嗎?」

    三川張大眼睛望向遠方,眼神不斷地閃爍著。

    「就是這樣!上次的每月例行會議也是,三川老師你只說了『隨便討論就好了』,然後就開始玩手機,根本不管事了不是嗎!」

    決定製作預防感冒海報這件事,就是在上個月的例會,除了朽縷以外的參加者全都毫無干勁,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讓一年級的朽縷來當會議主席。她才第二次參加衛生股長例會,而這個例會是連三年級的衛生股長都必須要參加的。

    朽縷當然也是沒什麼幹勁,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當什麼衛生股長。但是她是個非常認真又有責任感的人,因此有股「既然沒有人要做,那就我來做好了」的想法。

    「咦~有這回事嗎?」

    三川眼神游移著,露出了傻笑。

    「有!」

    正當朽縷往三川躺著的床邊踏近一步時,卻傳出了「嗶嗶嗶嗶嗶嗶……」的聲音,發出這聲音的是一個小型鬧鐘,是朽縷怕自己沉浸在繪製海報的工作中忘了時間,於是帶來並設定好以免做過頭趕不及回教室。雖然說在早自習之前肯定會響起鐘聲,但還是特意帶了鬧鐘來,這或許是因為朽縷那​​認真且未雨綢繆的個性所導致的。

    朽縷按下鬧鐘上的按鈕停止鬧鈴,動作迅遠地把剛剛繪製的海報捲起來,並妥善地放置在保健室的角落,然後將文具與小型鬧鐘收進書包裡。

    「三川老師,早自習快開始了,我就先回去教室了,還沒畫完的海報我放學以後會再過來。或許會給您造成困擾,不過請讓我把海報暫且放置在那邊。」

    「了~解~那放學後見~」

    三川依然癱在床上,只隨意地對朽縷揮了揮手。

    「三川老師,我先回教室去了。」

    朽縷再次地打過招呼後,離開了保健室。

    三川注視著門扉完全關起來後,她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而洋芋片則是隨手扔在床上。

    她往剛剛朽縷繪圖用的桌子走過去,並從放在桌子旁的包包中取出十五寸大小的筆電,將插頭插上插座後打開電腦。

    這台筆電並不是學校配發下來的公事用品,而是她的私有物。

    而且三川也不是用這台電腦來處理公事。那麼她是用來做什麼呢——簡單說就是拿來玩的,這真是最糟糕的工作態度。

    不過她並不是拿這台電腦來玩遊戲,或是上網閒逛打發時間——當然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做上游的那些事,只是現在那些事情都不是她拿出電腦的真正目的。

    三川用這台筆電調出設置校內的監視器在昨天所錄下的影片,她未經許可就在校內裝設監視器,將各種監視器埋在牆壁中,或是偽裝成備用品放置在各處,總之就是裝成不會被發現的樣子。

    這並不是為了學生進行監視。

    而是三川本人的興趣。

    這也正是為什麼她會特意選擇高中保健老師這個職業的原因。若是看過她至今的工作履歷的話,就能了解她是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才選擇這個與之前的工作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職業。

    她像是要瞪穿電腦螢幕般地緊盯不放,畫面上頭被切割成十六個區塊,每個區塊都各自播放著昨天校內的各式影像。她將影片以六倍速播放,並且俐落地切換著視窗,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吸收大量的情報。

    三川總是這麼看著影像,像是在找樂子一般不停地打開監視器的接收裝置。

    *

    迷悟在第四節課結束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接著從書包中拿出便當走出教室。

    迷悟總是與雙胞胎一起在屋頂上吃午餐。

    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沒有同班同學要跟他們一起吃午餐。一縷身為各社團的救火隊,交遊非常廣闊,朋友也多到不行。朽縷跟迷悟雖然沒到一縷那種誇張的程度,但也保有一般高中生應有的人際關係。

    三人會眾在一起吃飯的原因,單純只足因為他們的關係很好而已。

    迷悟走到走廊上,確認其他班級的狀況,朽縷的B班,以及在走廊最底處的一縷的F班,看來都還沒下課。總之就先在自己所屬的A班教室旁邊的B班教室前等待著吧。

    當下課鐘聲響起的同時,F班也正好下課。一縷從教室飛奔出來並且四處環顧,當她看到站在B班前面的迷悟時,就朝著他的方向跑了過去,而她的舉動也吸引了周遭人群的目光。

    「你這卑鄙小人!早上居然敢丟下我一個人逃跑啊!」

    一縷大聲地說著,這樣使得兩人又更加引人注目了。還聽得到旁邊有人冷冷地說著「打情罵俏啊」的聲音。

    「我才沒逃跑,只是把你丟下而已。」

    「一樣啦!沒血沒淚的傢伙!都是迷悟的錯,害我變成這副打扮了啦!」

    一縷大大地張開手臂,讓迷悟清楚看見她的身軀。

    看來一縷是被春本好好地教訓過一頓了,她的女用襯衫連最上頭的釦子都扣上了,衣擺也好好地塞進裙頭內,袖子也沒有挽到手肘上了。

    不過因為她原本穿的就是不符規定的衣服,硬是要照校規來打扮看來十分詭異。光是襯衫沒搭配領帶就夠奇怪了,再加上光著腳直接套上室內便鞋的模樣,簡直像個腦袋有問題的小學生。

    「這不是很正常的打扮嘛,雖然很矬。」

    「都是迷悟的錯啦,讓我的青春都白白浪費掉了!」

    一縷抓住迷悟的肩膀。

    「你說得太誇張了。話說,我可沒有​​錯啊。」

    「不,你有錯!迷悟應該要擋在我的前方、幫助我才對啊。」

    一縷似乎很興奮,用力地搖晃著迷悟的肩膀。

    「幫你也太奇怪了吧,不如說在那邊接受指導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迷悟說著這是為了一縷好的時候,一年B班也下課了,教室的門被打開後,過沒多久朽縷就拿著便當現身了。

    「讓你們久等了,去吃午餐吧。」

    「啊——!」

    一縷突然大叫出聲,再次吸引走廊上所有學生的目光。

    「怎麼了?」

    朽縷皺著眉問道。

    「我把便當忘在教室裡頭了!你們先去吧!」

    一縷說完後就自顧自地在走廊上跑了起來,然後在到達教室前被正好從教職員室出來的春本逮個正著。大概是要提醒她別在走廊上奔跑這種小學生等級的注意事項吧。為了這種無聊事情得一天內輔導同樣的學生兩次,春本也真是夠可憐的了。

    「……看來得花上不少時間,迷恬,我們先去屋頂好了。」

    看到一縷被逮住,朽縷受不了似的說道。雖然是雙胞胎,但說話語氣卻完全不同。朽縷的說話方式硬要說的話有點像男人,而一縷則是十分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這跟髮型一樣是為了創造自我的特性,為了不讓周圍的人搞混而故意這樣子說話的——已經成為長年累積的習慣了,不過一開始是下意識養成的。

    「說的也是。」

    迷悟同意了朽縷的發言,朝著三人總是一起用餐的屋頂邁開腳步。

    中途經過樓梯問時,迷悟看到了奇怪的場景。

    迷悟的同班同學兜森,從錢包中取出大鈔交給同樣是同班同學的清水。

    (……勒索嗎?)

    迷悟試圖打斷他們而往前踏出了一步,但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很詭異。

    兜森是個身高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巨漢,而收下鈔票的清水身高卻不到一百六十公分,不管怎麼看都是個瘦小的男性。如果是由清水拿出鈔票而兜森收下的話,或許就真的是勒索了,不過目前怎麼看都不像是這種狀況。更何況就算真的是勒索,也不會選在校內這麼顯眼的地方來進行吧。迷悟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在做什麼,只是覺得他們的舉動很奇怪,然後就這樣從他們的身邊走過。

    迷悟往朽縷的方向偷瞄了眼,朽縷同樣地側目望著那副情景。但是她的視線與迷悟那個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不一樣,她只是單純地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也許她明白他們在做些什麼。

    「剛剛他們那是在做啥啊?看起來不像是勒索。」

    「他們是在買賣商品。」

    「商品?」

    迷悟對於商品這個名詞指的是什麼東西感到一頭霧水,萬一這個商品指的是奇怪的藥物,或者是違法物品的話,他可無法坐視不管。

    「一年F班有一個叫作胡桃澤美貴的女生,在賣她製作的周邊商品,有藝術照跟CD之類的東西。販售的那個男學生叫清水彥——我記得他跟迷悟你同班吧?他就是專門販賣胡桃澤同學周邊商品的業務。」

    「藝術照是在賣誰的照片啊?偶像的嗎?」

    「不,就是胡桃澤同學自己的照片。」

    「…………」

    迷悟在知道學校中原來有這種交易存在而感到訝異的同時,也同樣地想著最好不要跟那個名為胡桃澤的人有所牽扯比較好。會在學校進行這種交易的人,肯定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對迷悟來說,把自己的照片拿去賣給別人,那種心境與買賣過程他根本難以想像。

    「……也就是說那個叫胡桃澤的人拿自己的照片與CD出來,而且還特地找了業務在學校裡兜售?不過為什麼清水舍願意當業務?」

    「他們好像是青梅竹馬吧,清水同學被稱為是胡桃澤同學『像管家般的奴隸』,你完全沒有聽過這方面的傳言嗎?而且胡桃澤同學的商品很受歡迎,他應該也有抽成。」

    迷悟對於「像管家般的奴隸」這句話感到有點在意。

    (是跟我一樣……的感覺嗎?不過我既不是奴隸也不是管家,只能說是專門負責擦屁股的吧……雖然這樣講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喔……朽縷對於這種奇怪的東西知道很多嘛。」

    「還、還好啦。」

    朽縷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慌張起來。

    「嗯?怎麼了?」

    「…………迷悟下次也買張藝術照如何?胡桃澤同學很可愛喔,藝術照的背景也很講究地佈置過,我想連拍照用的相機都是很高水準的東西喔。 」

    「啊?為什麼這麼清楚啊……難道朽縷有買過?」

    朽縷的臉微微地泛紅了。

    「對啊,不過你可別搞錯了喔,我只有買她的照片,CD可沒有買。我只是想隨時可以看到胡桃澤同學的模樣才買的,我對她的歌沒什麼興趣。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有百合的傾向,我可是很認真地喜歡迷悟的。會買胡桃澤同學的照片單純只是因為她很可愛,就跟玩偶或是小飾品那種可愛差不多。迷悟你沒看過胡桃澤同學本人嗎?她可是長得非常可愛喔。」

    朽縷似乎是覺得有點丟臉,用比往常更加快速的說話速度說著。

    「……照片一張是多少錢?」

    「三百圓。」

    「……啊,既然是朽縷想要的話,那也沒關係啦。」

    (這麼說來,兜森他買的不是照片而是CD羅……不,搞不好他是買了很多張照片也說不定。)

    *

    迷悟他們三個人在屋頂上肩並肩席地而坐,圍成一個小圈圈,吃著親手作的便當。城崎南高中屋頂上的風景其實一點也不好看,四周被高達兩公尺的綠色圍籬給封閉起來,地板也是很普通的水泥地,幾乎沒人會來這裡,像今天就只有迷悟他們在這兒。

    「我說啊,朽縷也覺得迷悟很過分對吧?居然把我扔給春本,自己逃跑了!」

    「不,那是一縷你自己違規了……更何況我覺得迷悟根本沒有逃跑的意思吧。」

    迷悟與朽縷先開動,而一縷大約比他們晚了兩分鐘左右到達屋頂上,接著就開始對朽縷訴說著早上被春本逮到的事。當然是完全沒問過朽縷要不要聽,就像機關槍一樣不斷地掃射。

    他們的便當是三個人輪流製作的,菜色與便當盒當然也是同樣款式。雙胞胎的食量驚人,因此便當盒也十分巨大。

    「對了,一縷你跟那個叫胡桃澤的人同班對吧?」

    「嗯,對啊。怎麼了嗎?冷血迷悟。」

    一縷在迷悟的名字前頭加上了暱稱,不過一縷大概到放學後就會因為玩膩了而忘了這回事,所以迷悟也就讓她隨意這樣叫了。

    「一縷有買過胡桃澤的藝術照嗎?」

    迷悟想既然朽縷都買過胡桃澤的藝術照了,那麼一縷或許也有買,所以才這樣問她。她們兩人的興趣與喜好雖然是大相逕庭,但這方面的愛好搞不好是一樣的,迷悟這麼認為。

    「那是啥?」

    一縷歪著頭,看來她連有胡桃澤商品這件事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那就算了。」

    「冷血迷悟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啊?胡桃澤是女的喔,女生去買女生照片這種事怎麼可能啊。」

    一縷露出一抹惡作劇般的笑容。

    「就是說啊,女生去買女生照片這種事怎麼可能呢。」

    迷悟故意在「女生去買女生照片」這邊放大了音量。

    「不,我覺得你們搞錯了。一縷你仔細想想,如果是我的藝術照的話,你會想要吧?」

    「才不想要呢。而且這跟我自己的照片有什麼不一樣啊。」

    「要怎麼說才好呢……」

    朽縷把手指抵上眉間思考著。

    (為什麼朽縷會覺得一縷會想要她的藝術照呢……?)

    也許朽縷意外地是個自戀的人吧,就算十幾年都相處在一起,還是會有不了解的本性存在。

    「你應該會想要把可愛的東西部放在身邊吧?那藝術照也能放在那裡面啊。」

    「我可以理解想要可愛東西的心情,但是我才不想要胡桃澤的照片,當然朽縷的我也不要。不過放進相簿裡做為紀念的那種照片是例外。」

    「胡桃澤同學長得很可愛啊。」

    「是嗎……?糟糕,我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朽縷了。」

    「我雖然不知道她的為人如何,但是她的臉是我的菜啊。」

    朽縷似乎興奮起來了,把手擺到胸前握成拳狀。

    「哎呀~如果是說個性可愛什麼我還能理解啊:不過胡桃澤的個性可不太好啊。」

    「為什麼一縷不懂呢?胡桃澤同學不是長得非常可愛嗎?你明明一直跟她同班的,應該了解的吧?」

    「是這樣嗎?」

    「算了啦。」

    朽縷嘟起嘴,賭氣似的撇開了頑。

    迷悟在雙胞胎討論胡桃澤的時候就已經吃完便當,並且開始著手收拾了。

    一縷看向迷悟的便當盒。

    「冷血迷悟你吃真快啊,連花椰菜都乖乖吃掉了呢。這是為了要治好冷血迷悟的挑食才放進去的喔。」

    然後竊笑似的說著。

    「那真可惜,我吃完今天的便當後更討厭花椰菜了,因為真的超討厭所以下次不准再放了。」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會放喔。」

    「那我下次做便當時,就把一縷討厭吃的東西都放滿滿怎樣?」

    「才不要。」

    「那你也別放。一縷你也不是因為想吃花椰菜到非吃不可的地步才放進去的吧?只是因為想惡作劇吧?」

    「我知道了,就先暫時休戰吧。」

    一縷擺出不知道是悔恨還是開心的表情如此說道。

    數分鐘後,一縷與朽縷也吃完便當的時候,有兩個男學生朝著三人走了過來。其中一人是剛剛販賣胡桃澤商品給兜森的清水,另外一人是比雙胞胎再高一點、有著健康小麥膚色的男子。那個小麥膚色男子雖然與迷悟穿著相同的製服,但是卻給人有種老練的感覺。

    「新山同學,你好啊。」

    小麥男雖然打了招呼,但根本不知道他是要找哪位新山同學。

    大概是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一縷只是瞥了一眼小麥男後就無視他,朽縷則是完全沒有反應。

    「果然跟傳聞說的一樣是個美人啊。」

    小麥男則是繼續說著。

    清水站在小麥男身後,帶著似乎有點困惑又似乎有點無趣、好像感到不滿的表情。

    「有什麼事嗎?」

    迷悟故意用不太愉悅的語氣、威嚇一般地問著小麥男,他對於接近一縷與朽縷的男性都相當厭惡。

    「菱川同學,這、這位是二年級的土田學長。他是足球社的社員,他想見見新山同學她們。」

    清水站在土田身後說道。

    朽縷接著以稍微嚴厲的語氣開口。

    「土田學長,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如此問著。

    迷悟想起朽縷曾說過她不喜歡被拿出來跟一縷相提並論的事。一縷則是不太會在意這種事的人,所以應該是不會感到不愉快吧。

    「哎唷,等一下,別這麼戒備嘛,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們而已。」

    土田露出苦笑說道。

    「也沒什麼東西好看的吧。」

    迷悟用他那天生兇惡的雙眼瞪向土田。迷悟平常是很注重學長學弟關係的,但是現在這情況就算對方是學長,迷悟也無法容忍。

    土田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怎樣,一臉從容地抓了抓後腦杓。

    「土田學長,我們先回去吧。菱川同學好像很討厭我們的樣子。」

    「說的也是,打擾你們吃飯不好意思啦。」

    這麼說完後,土田他們就往屋頂的角落走去。

    「他們到底想幹麼啊?」

    迷悟不爽地說道。

    「天曉得,真讓人不愉快。」

    朽縷與迷悟用同樣的語氣。

    與這兩人形成對比的則是。

    「因為我是美人,所以才特意過來看看的吧?」

    一縷將手抵住下巴,並且朝迷悟拋了個媚眼。

    一縷是個自戀狂這點,迷悟倒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2:48 AM

第2章

    放學後。

    一縷坐在鞋櫃旁的長椅上,與迷悟一起等朽縷。

    放學回家的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而參加社團的學生也都前往活動地點去了,鞋櫃附近相當空曠。

    三人要是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的話,都會一起回家。三人沒有相約一起回家的時候,大概都是一縷又跑去哪個社團露臉的時候。

    一縷與迷悟兩人的距離已經可以用毫無縫隙來形容,不過當事者本人則是不太在意這種事情。

    (……朽縷是在做衛生股長的工作吧,真是認真。)

    一縷對於妹妹那認真的個性感到佩服,如果是一縷的話絕對做不來衛生股長的工作。就算真的被選中成為衛生股長,她也有自信頂多只會出席第一次的會議。

    一縷沒有其他舉動,只是放空地在想著這些事情,此時迷悟開口跟她搭話。

    「一縷,都已經放學了,你的襯衫——不對,是女用襯衫,也差不多可以解開了吧?」

    「解開是指什麼?」

    「就是說像你早上打扮的那樣。」

    一縷對打扮有所堅持,不可能不把打扮弄回原樣,也沒在怕春本會抓——該怎麼說呢,她忘了把打扮恢復原狀似乎才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雖然可以照著迷悟說的恢復原樣,但朽縷要結束工作並出現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因此一縷決定來戲弄一下迷悟。

    「我今天已經被春本逮到兩次了說……要是再被他看到就糟糕了,春本也差不鄉要認真執行處罰了。」

    「隨你,我也沒有強迫你換回來的意思。」

    一縷的右手握拳敲擊著攤平的左掌心。

    「迷悟幫我把釦子解開就行了吧?這樣的話就算被看到,我只要說是迷悟幫我解開的,那就沒問題啦。」

    一縷將身體往迷悟的身上靠,讓兩人完全貼合在一起。

    「那對我來說問題大得很啊。」

    迷悟一臉平淡地將一縷的身體推了回去。

    「那這副打扮就先預留到六月再說吧。」

    一縷竊笑著。

    「就算到了六月,也是不能穿夾腳拖的。」

    「是這樣嗎?」

    一縷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瞪大眼睛。

    「就是這樣。」

    「明明是夏季制服不是嗎?」

    「夏季制服可不是有夏天感的衣裝啊。」

    「…………真的嗎?」

    「真的。」

    迷悟說完後,大大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一縷,這種事她當然還是知道的,她只是在捉弄迷悟而已。

    一縷很喜歡看到迷悟露出得意模樣吐槽自己愚蠢時的表情,她覺得那表情非常可愛,就像是小孩子拚命挺直背脊一樣可愛。

    不過要說到為什麼早上她會以那樣的打扮來上學,那真的只是因為時尚,而且心想著不會被春本給逮到才做那副打扮的。從這點來看的話一縷果然是個笨蛋。

    但這絕對不是指一縷的成績很差,一縷與朽縷的排名都能在學年前十名內,可以稱為是優等生。城崎南高中也算得上是私立的升學名校,雙胞胎的成績就算放到日本全國來看,也能算是優秀的。

    相對地迷悟的成績是學年排名正中間,不上不下的成績。

    以前迷悟曾經跟一縷比過期中考的成績,雖然沒有感到沮喪,但是臉上還是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一縷非常喜歡這樣的迷悟,覺得他真的超可愛。

    不管怎麼說,一縷最喜歡現在坐在她身邊的少年了,這份感情絲毫不帶雜質。

    妹妹朽縷與一縷不同,她不能完全接受迷悟的一切,但是喜歡迷悟的這份心情卻是全心全意的。

    因為要是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她們。

    *

    結果就在迷悟把一縷的襯衫釦子解開三顆、把衣擺拉出裙外約十分鐘後。

    「讓你們久等了,迷悟、一縷。」

    朽縷出現在鞋櫃旁。

    「衛生股長的工作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這樣一來這個月的衛生股長工作也都結束了。希望下次不要再有製作海報的工作出現了。」

    「辛苦了,結束真是太好了。」

    聽見迷悟的話,朽縷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三人在鞋櫃旁換下室內便鞋,從校舍旁的小路走向後門。

    這是往常慣走的路。

    雖然時刻接近傍晚,但太陽仍然高掛在天上,天空也相當湛藍。

    放學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因此後門附近幾乎沒有人。

    迷悟他們從校舍旁的焚化爐旁邊走過的時候,聽見了「咚、噗咚、嘎洽、咚」般的聲音。

    類似這樣的聲音,迷悟這十六年來的人生中從來沒聽見過,如此無意義又巨大的聲響。跟鞭炮聲不一樣、跟車輪爆胎聲不一樣、跟飛機的引擎運轉聲也不一樣,是沒有連續性的聲響——只是個純粹破壞般的聲音。

    迷悟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被三面牆壁包圍的焚化爐,有個男學生在那上頭。

    男學生的身體就像是破掉的水球一樣,血液不斷地冒出來,關節部分也朝著根本想像不到的方向彎曲著——大概是從樓上掉下來的吧。就在迷悟望著這景象時,男學生的身體因為地心引力的吸引緩緩移動著,最後以摔落地面做為終結。

    迷悟無法移動。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掉下來死掉了,這個事實完全無法傳達進腦中,簡直就像是下意識地拒絕這個事實存在一樣——雖然這個事實他早已經徹底了解到了。

    一縷完全不管陷入空白狀態的迷悟。

    「被攻擊了!」

    這樣大喊著然後往回衝。

    被她的聲音拉回現實世界的迷悟。

    「攻擊是什麼意思啊?」

    如此問著。

    不過一縷已經跑到聽不見迷悟聲音的地方了,她當然也無法回應這個問句。

    「搞不懂啊……如果真的是攻擊的話,實施自殺式攻擊的本人不就在這裡了嗎?」

    迷悟並非在與誰對話,而是自言自語。

    而朽縷則是靠近男學生身邊蹲了下來,用手觸碰著男學生的手腕測量脈搏。

    「迷悟!你有空的話就打一一九,拜託你了!」

    然後對迷悟發出指令。

    朽縷表現出讓人畏懼的冷靜並迅速地行動,恐怕連一瞬間的呆滯都未曾有過,與迷悟完全不同。

    迷悟慌張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並說明情況。這雖然是迷悟人生中第二次撥打一一九,卻還是十分混亂地交代著情況,不過還好有將意思好好地傳達給對方了。

    朽縷看見迷悟掛掉電話後。

    「似乎是……不行了。」

    帶著悲傷且悔恨的語氣說著。

    「不幫他做心肺復蘇術嗎?」

    「因為大量出血,這樣做搞不好會造成反效果——我雖然可以幫他做急救處理,但是卻無法判斷該如何處理比較好。」

    「……幫不了他嗎?」

    朽縷微微地點了點頭,將手從男學生身上收了回來。

    「……叫警察來比較好吧?」

    迷悟這麼問道。

    「我想救護車那邊會直接聯絡警方的。」

    「這樣啊。話說回來,還真是看到了討厭的東西啊。」

    「嗯……是自殺啊。」

    迷悟小聲地說著。

    「不,我想不是自殺。」

    朽縷否定了迷悟所說的話。

    「……一般要自殺的話,會選這種地方——會選擇焚化爐上方往下跳嗎?應該會選擇底下障礙物比較少的地方再往下跳吧?」

    「這個——也許是這樣吧。」

    從屋頂上傳來一縷的聲音。

    「迷悟、朽縷!對不起,我追丟敵人了!」

    「一縷!沒差啦,快點回來!」

    迷悟大大地嘆了口氣。

    「一縷是笨蛋嗎?」

    「……不,如果不是自殺的話,那麼犯人或許就在屋頂上,雖然是輕率的舉動,卻是正確的。」

    「就算你這麼說——但怎麼看都是自殺啊?」

    從狀況來判斷,迷悟覺得跳樓自殺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如果是被推下樓的話,那麼犯人就必須得跟被害者一起翻越屋頂上的圍籬,這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往上看,你覺得有可能從那邊跳樓自殺嗎?焚化爐是被三面牆壁包圍的喔,跳下來的途中會撞到牆——只要站在上面看到這景象,不就會產生這種想法嗎?」

    迷悟抬頭往上看。

    牆壁與牆壁之間的距離僅有一公尺——正是焚化爐的大小。

    站在屋頂邊緣往下看的話,的確是不會讓人想往下跳。只要跳下來的角度稍微有點偏就會撞到牆壁,而且也沒有特意要跳到焚化爐上頭的理由。焚化爐是有點高度的,跳下來的衝擊也相對地降低了,沒有必要選擇這樣的地方跳樓。若是往屋頂的另一側走過去,不但沒有牆壁跟焚化爐阻礙,還能保證可以直接落在堅硬的水泥地上。選擇這個地方的確是相當不合理。

    不過上述都是腦袋正常的人類會得出的結論,迷悟認為這並不能當成想要自殺的人會如何選擇地點的判斷標準。或許是因為不希望被人看到自殺的模樣,於是選擇了被牆壁環繞的地點——就算底下有焚化爐在,但還是決定在沒什麼人通過的後門跳樓。

    迷悟雖然這麼想,但是跟朽縷辯論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根本沒有意義,於是轉換了話題。反正不管是他殺還是自殺——這種死亡都與他本人毫無關係,只是其他的人擅自決定的死亡。

    「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迷悟還沒有認真地看過男學生的模樣,於是靠近了一點後開始觀察起來。

    身體因為殘破不堪,所以無法判斷他的身材是否壯碩。從他的四肢長度與粗細來看,感覺是個比迷悟再高大一點、有著標準體型的男人。撞擊時流出的血就像是焚化爐的鐵鏽色再偏紅一些,流出的血水在地面上形成了水窪。眼鏡因為撞擊而變形,看起來就像是卡在臉裡的裝飾品。

    「迷悟,你過來這邊一下。」

    朽縷小小聲地呼喚迷悟。

    於是迷悟停下觀察屍體的舉動,往朽縷身邊走去。

    朽縷抓住迷悟的手,並且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中。

    迷悟對於朽縷的舉動感到訝異。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抱歉,明明這種時候我應該要振作起來才對。」

    沒錯,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應該要保護好雙胞胎才是。就算是有人死了、就算是有人被殺了,那種事情根本無關緊要。

    迷悟反握住朽縷的手,並伸手摸上她的頭。

    雖然朽縷沒有發抖,但是她的手卻相當用力地握著。

    兩人不發一語地保持這姿勢過沒多久後。

    「迷悟!我回來啦!」

    一縷從屋頂上回來了,她從焚化爐到屋頂來回跑了一趟,呼吸卻沒有絲毫紊亂。

    聽到一縷的聲音,朽縷慌張地將頭從迷悟胸口前拾了起來,並收回了手。

    「已經聯絡過警察了嗎?」

    「嗯,已經打過電話了。」

    朽縷回答著一縷的問句。

    「但是還沒有跟老師說吧?」

    「啊——說的也是,我去叫老師來吧。」

    迷悟說完後就朝教職員室跑去。

    (話說,應該讓一縷去叫老師,我留在朽縷身邊比較好吧?)

    這想法當然是事後諸葛,更何況都跑出來了,也沒辦法再回去。

    迷悟在教職員室找了個老師說明情況,並且帶著那位老師回到焚化爐前。回去時男學生已經被救護車載走了,只剩警察在詢問一縷跟朽縷。

    迷悟朝雙胞胎靠近。

    「你是?」

    警察這麼問道。

    「跟她們一樣,是目擊者。」

    「所以你也看到了他跳下來的模樣是吧。」

    「說是跳下來嘛,不如說是看到他摔落地面的模樣……」

    然後聽到騷動跑來一探究竟的學生,開始聚集在一旁並竊竊私語著,看到可怕景象的情緒與想要看熱鬧的想法混合成一股熱氣包圍住現場,迷悟對此感到些許不快。因為人的死亡而聚集起來的人們——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煩躁。

    *

    救護車與警察來到現場約三十分鐘後,看熱鬧的學生也差不多已經膩了而離開事件現場。但因為迷悟三人是目擊者,所以還被留在現場。

    穿著深藍色工作服的人員在焚化爐四周忙亂地工作著,將現場轉變成為常在電視上看到的案發現場。

    聽過迷悟訴說情況而前來現場的教職員大約有五人,他們目前正在與警察對話。從迷悟所站的位置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不過對話要是再進行下去的話,迷悟他們恐怕非得為了製作筆錄而去警局一趟了。

    (真是超麻煩的啊……)

    迷悟嘆了口小小的氣,偷瞄一縷與朽縷。

    朽縷的表情帶著少許不安,而一縷卻是意外地樂在其中,不斷地張望警方的作業。

    迷悟為了讓朽縷感到安心,於是往她的身邊靠近了些,並把手移到雖然不到緊貼、但只要朽縷稍稍移動便可碰觸到的位置。

    朽縷也明白迷悟舉動背後的含意,朝迷悟瞥了眼並點點頭。

    接著她用手背去碰觸迷悟的手背。

    迷悟也沒有回握住朽縷的手,而是維持現狀。朽縷的手比迷悟來得更加溫暖一些,雖說一般的情況下朽縷的溫度應該就比迷悟要來得高。迷悟並不是記得很清楚,好像從去年開始就沒怎麼握過朽縷的手了——感覺像是刻意避開肌膚接觸的樣子。不過因為很常跟一縷抱在一起,所以一縷的體溫比自己高這點倒是相當了解。

    (這麼說來,朽縷平常的體溫應該也比我高才是。)

    迷悟想著這些事的時候,與警察對話的教職員其中一人走到三人的旁邊。

    「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們跟警察先生跑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嗎?我有提醒過他們,請他們別耽誤太久的時間——不遇既然是自殺的話,那麼筆錄應該也會很快結束的。」

    那位老師帶著抱歉的語氣說道。

    聽到這些話的朽縷則是——

    「這樣啊……」

    如此回應。

    (果然——是自殺啊,雖然跟朽縷說的不一樣。)

    不知為何,迷悟對這個結論感到安心。殺人甚麼的絕不承認,就算也許還記得——那個時候的感覺。

    但迷悟又覺得如果是自殺,那麼採證的人們氣氛似乎顯得過於沉重——不管是處理過程還是採證過程。這當然不是有憑有據的說法,只是個老百姓的第六感使然罷了。

    「雖然叫你們不要擔心是不太可能的,不過你們並沒有犯任何錯,只要老實地回答警察先生的問題,馬上就結束了——這樣講好像有點不負責任,老師我遇到這種事也是頭一遭啊。」

    老師苦笑了後,又回到警察那邊去了。

    不過迷悟與雙胞胎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所以能比教師們更加冷靜一點。

    *

    為了要製作筆錄,三人被各自帶開到不同的房間,迷悟大約經過一小時後就被釋放了。

    筆錄其實很簡單,只要說明焚化爐的狀況,然後對警察的問題回答「是」或「不是」,很快就結束了。因為他們不可能與事件有直接關聯,所以只是形式地詢問一下而已。

    迷悟將身體靠在警察局外的牆壁上,等待著一縷與朽縷。

    時間已經超過傍晚,而到了夜幕低垂的時刻,氣溫也變得涼爽舒適。出入警局的人數幾乎是零,而警局前的馬路來往車輛也不多,顯得十分寂靜。

    過沒多久朽縷也走出了警局,迷悟馬上喊住朽縷。

    「朽縷——沒事吧?」

    「嗯,沒什麼事。」

    朽縷無力地微笑。

    朽縷站到迷悟身邊,與迷悟一樣將身體靠在警局外壁上頭,然後隨興地望著四周。

    看到那副模樣的迷悟。

    (——我得再振作一點啊。)

    如此想著。

    「朽縷——抱歉。」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朽縷朝著迷悟露出了些許笑容。

    迷悟則是把臉撇開。

    「我不知道啦——」

    「雖然搞不懂你在說什麼……謝謝你。」

    這麼說完後,朽縷就將身體往迷悟這邊靠近,讓兩人的手臂緊貼在一起。

    接下來兩人並未再交談,而是靜靜地等待著一縷。

    *

    朽縷從警局出來約二十分鐘後,一縷才走出來。

    「結束啦:」

    一縷說完後便突然地抱住迷悟。

    「餵,放手啦——那我們就回去哩。」

    迷悟嫌麻煩地把一縷推開,那並不是帶有惡意的舉動,朽縷也相當清楚。只是這時迷悟的表情,讓她有點後悔一縷不在的時後,自己認為「只要握住手就好了」的想法。

    迷悟與一縷的打鬧結束後,他與一縷並肩而行,朽縷則是走在他們身後。

    (話說回來,今天的晚餐是輪到我做啊。)

    朽縷抬頭望瞭望天空——現在開始做晚餐也已經太晚了。朽縷原本預定是從學校回家的時候繞去超市買點食材的,但因為突然冒出作筆錄這件事,浪費了太多時間。雖然說家裡剩下的食材還夠做一頓晚餐,不過卻無法做出讓人滿意的餐點。就算是事出有因,迷悟與一縷也不會有任何抱怨才是——可這是自身無法滿意的問題。

    朽縷在準備踏出警局大門時。

    「……迷悟,今天的晚餐怎麼辦?」

    這麼問道。

    「說的也是,也太晚了。就找個地方吃了再回家吧,一縷可以嗎?」

    迷悟所說的雖然是朽縷期待的話,但是認真的朽縷當然無法容許只有自己逃掉輪值做晚飯。

    「真不錯啊~不過朽縷好狡猾!偷懶啦,偷懶。」

    「既然一縷都這麼說了,那在外面吃這個就當沒提過好了。」

    朽縷朝一縷反駁道。

    迷悟有點訝異地輕輕聳了聳肩。

    「那下次輪到一縷做飯的時候,我們也到外面吃吧。」

    聽到迷悟這麼說的一縷。

    「太棒了!」

    說完後又往迷悟身上抱去。

    「那輪到迷悟做飯的時候又怎麼辦?」

    「我又沒差,我喜歡做飯啊。」

    迷悟把一縷推開回答道。

    朽縷知道迷悟是在說謊。

    迷悟並不是會主動做家事的類型,以他的個性與一人獨居的生活,應該是不會每天勤奮做便當自己吃才是,他會做飯完全是為了雙胞胎。

    想到這點,朽縷除了感到開心,也感到愧疚。

    三人討論了約兩分鐘,決定前往離自家最近的家庭式餐廳。

    朽縷她們一般是不會在外面吃的。不是因為經濟狀況不允許,當然也不是什麼健康保健的考量。而是為了讓三人像家人一般聯繫在一起,這就是最大的理由。不需要說出口來確認,而是打從心底明白對方是這麼想的,三人經過長年相處都十分了解。

    對朽縷她們來說,已經快一年沒有去家庭式餐廳吃飯了,三人最後一次到家庭式餐廳大約是去年黃金周的時候。那時三人還沒適應共同生活,於是常常在外面吃飯。因為還不習慣所以花了太多時間做料理,還有不知道對方的飲食習慣而擅自做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雖然是青梅竹馬,兩家人又是感情融洽的鄰居——不過這部分還是無從了解起的,因為這已經進入家人的領域了。

    ——去年黃金周的時候,三人的感情與其說不好,不如說是不自然。三人都是第一次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拿捏不好相處的距離感。更何況雙胞胎太過在意迷悟的一舉一動也是原因。朽縷不太想回憶起當時的狀況,迷悟與一縷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朽縷他們到達家庭式餐廳時,也差不多是吃晚餐的時間了,店內的座位也都已經坐滿了。不過剛巧有一組四人的客人離開,所以他們只等待了整理桌子這點短暫的時間,便被帶領入座。

    因為是平日的關係,店內的客人大多是穿著西裝的上班族。在朽縷觸目所及的範圍內並沒有高中生的身影,當然也有家人一起來吃飯的——這也是朽縷他們不在外面吃的理由之一,她們並沒有雙親。雙胞胎的父親與母親都已去世,而菱川迷悟的父親與母親也去世了。

    羨慕有雙親在的家庭、想起雙親的事會感到悲傷,這些情感對朽縷來說都不存在,而迷悟與一縷也是一樣的。現在的情況正是三人所期望的、迷悟為了雙胞胎而一手造成的結果。

    不過三人還是莫名地覺得這種地方對於雙親皆身亡的他們來說,大概是個不太讓人會感到愉快的地方。就算自己不會因為雙親不在而感到難過,但會想說其他兩人或許會不喜歡這種地方吧。他們會刻意避開家庭式餐應的主因,搞不好正是因為「家庭」這個名詞的關係。

    三人被帶到座位上並坐下後,服務生便將水與菜單遞上。

    一縷馬上就伸手拿了菜單。

    「迷悟~預算多少啊?」

    這麼問著。

    迷悟這邊有一張菜單,一縷跟朽縷那邊也有一張,朽縷懶得去拿菜單過來看,於是就讓一縷給獨占了。朽縷也不想跟一縷一起共看菜單,就連提出這個提案都覺得多此一舉。所以打算等一縷點完之後她再拿菜單過來點。

    「只要別像個蠢蛋一樣狂吃特吃的話,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這麼說完後,迷悟將才剛打開的菜單合起來遞給朽縷,迷悟打開菜單也才不到二十秒。

    「迷悟已經決定要吃什麼了嗎?」

    「嗯。」

    肯定是為了要把菜單拿給朽縷而隨便決定的吧,真是讓人一目了然的舉動。朽縷覺得迷悟這種笨拙的地方相當可愛而十分喜歡。

    朽縷在桌子底下伸腳去勾住迷悟的腳,這正是朽縷式的愛情表現。

    而迷悟在腳被勾住的情況下,有些彆扭地將臉撇開,開始四處張望。朽縷對迷悟露出微笑,雖然迷悟並沒有朝她的方向看去。

    「吶~迷悟,可以點『飲料吧』嗎?」

    「喝水就好了啊。」

    「咦~才不要,你看這個、這個,有點餐的話加點飲料吧只要一百八十圓喔。超便宜耶,買到賺到喔!」

    一縷為了要讓迷悟也看得到,於是把菜單轉了九十度,指著飲料吧的說明。

    「回家再喝就好了啊,家裡有果汁吧。」

    「不要!我想在這邊喝嘛!我肯定可以喝兩杯的,這樣就回本了啊,一百八十圓很便宜的啦!不然我就在這邊喝掉一升半的飲料就可以了吧?吶~迷悟可以吧?讓我點飲料吧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吵死人了,你愛點就點吧。」

    「迷悟跟朽縷也要點飲料吧對吧?」

    「……那麼我也點吧。」

    朽縷本身也想喝,於是就順著一縷的提議答應了。

    「朽縷也要加點,那迷悟呢?你也要點吧?」

    「我喝水就好了。」

    「咦~難得來一次,喝飲料嘛~吃完飯還可以喝飲料打發時間啊~吶~迷悟也點嘛——」

    「啊~煩死了~我知道了,那我也加點吧。」

    一縷聽到迷悟這麼說後:心滿意足般再次把注意力放回菜單上。

    接下來過了五分鐘左右。

    「我決定了!」

    一縷這麼說著。

    「你要吃什麼?」

    「唔!這個跟這個。」

    一縷點的是蔥花鮪魚蓋飯再單點一塊漢堡肉排。

    「迷悟,這樣應該不會太多吧?」

    朽縷徵求迷悟的意見。三人的經濟都是由迷悟來管理的,只要是跟金錢有關的事就要跟迷悟確認過,適已經是雙胞胎間心照不宣的規定了。

    至於為什麼是交由迷悟來管錢,因為比起讓迷悟碰到錢、更不能夠讓雙胞胎碰到錢才行,起因則是衝動購物。

    因為朽縷的衝動購物,他們家的電視是五十五寸的大電視。而一縷的衝動購物讓巨大的家庭劇院型喇叭坐鎮在這台電視旁。讓雙胞胎管錢的話很快就會活不下去了,所以迷悟強制地把經濟劃入自己的管轄之內。

    「如果只有這些的話那沒關係,漢堡肉排也是單點的。朽縷想吃的話,也可以點這些分量。」

    被迷悟看透內心所想,讓朽縷感到些許丟臉。

    「這、這樣啊,那我想吃這個涼麵和花枝鮭魚卵義大利面。」

    朽縷喜歡一次吃兩種飯類或一次吃兩種麵類,她最喜歡能夠同時吃到以碳水化合物為主的兩種料理了。不過一般要是在家裡端出炒飯與海鮮燉飯的組合,就會遭到一縷與迷悟如同烈焰般的憤怒對待,所以平常是吃不到的。不過現在迷悟都准許可以點兩樣餐點了,朽縷就做出了這個常人有點難以理解的選擇。

    「算了……今天你這樣點餐,也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迷悟呆了呆後,笑著說道。

    朽縷則是小小聲地「咳嗯」一聲。

    「話說回來,迷悟你要吃什麼?」

    然後這麼問道。

    「咖哩。」

    迷悟簡短地回答完後,就按下了桌旁的服務鈴。

    *

    餐點上桌後約二十分鐘就已經清空了,只點一樣的迷悟不用說,連點了雙份的雙胞胎也都吃得乾乾淨淨。特別是朽縷,吃到了平常被迷悟與一縷禁止的雙份主食,顯得十分滿足。

    家庭式餐廳內的人潮也比迷悟他們剛來時更少,店員給人的感覺也從忙不過來的殺氣騰騰轉變成平穩的氣息。迷悟他們桌上的餐具已經被收拾乾淨,只剩下飲料吧的玻璃杯。

    「話說,警方有告訴你們死掉那人的名字嗎?」

    迷悟問著雙胞胎。在警局並沒有問到死者有關的事物,於是也沒有聽到他叫什麼名字。

    「警察也沒告訴我。」

    朽縷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個人叫飯田智介,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二年級的。」

    「一縷認識他?」

    「嗯,去合氣道社的時候有遇見過他。他很強喔——雖然還是不能跟我比啦。」

    一縷說的並不是誇大,而是事實。一縷與朽縷的體能已經是怪物等級了,迷悟跟她們打架已經是小學二年級時的事了。現在要是認真打起來,肯定會被宰掉的。

    「不過那個屍體的慘狀,還真虧你看得出來啊。」

    迷悟所看到的屍體,因為臉部撞上焚化爐而嚴重地扭曲變形,根本就是已經看不出臉到底是長成什麼樣的狀態。

    「不,我是在他掉下來的中途看到他的臉的。」

    一縷爽快地回答著。

    「好像會變成精神創傷啊……」

    朽縷表情凝重地說道。

    「會嗎?」

    「你還是別逞強比較好。一縷,你今天別跟我睡,去跟迷悟一起睡怎麼樣?」

    朽縷認真地說著。

    「為什麼這麼說啊?」

    聽到朽縷的提議,迷悟則是呆了一下。

    「迷悟有著能讓人忘卻痛苦的效果——我也常常受惠。」

    「怎麼回事啊?朽縷不是一直都睡在我旁邊嗎?」

    「晚上感到寂寞的時候,我會偷偷跑去迷悟那邊,等天亮再爬回床上。」

    迷悟對於朽縷所說的事感到害羞,滿臉通紅。

    「朽縷別說這種奇怪的事啦。」

    然後小聲地說著。

    「奇怪的事?」

    朽縷露出訝異的表情回問。

    一縷則是發出「喔~」的聲音,眼神帶有深意地在迷悟與朽縷間游移著。

    「我、我可是什麼也沒做過啊!」

    「喔……只有我被排除在外是嗎?朽縷,下次你要去迷悟那邊睡覺時,也記得叫上我。」

    「我知道了。」

    朽縷帶著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接下來三人聊了一會兒天,邊喝著飲料時。

    「要不要吃甜點啊?」

    一縷看著桌邊紙巾架旁貼著的甜點菜單說道。

    「你還想吃甜點啊?」

    迷悟在腦中計算著今天的花費,到目前為止應該還在五千圓內。如果三個人都點甜點的話,大約六幹圓可以搞定。雖然迷悟規劃的本月預算內,一個人花到兩千圓是有點超過了。

    「難得來一趟嘛,朽縷也想吃對吧?」

    「我就不用了。」

    朽縷說完後就倫瞄迷悟。她知道迷悟肯定是在考慮家​​裡經濟,所以她無法主動說出「想吃」這樣的話。即使是真的很想吃也沒辦法說出口,只好擺出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等著迷悟說出「可以點」的話。

    「朽縷~誠實一點嘛,你想吃對吧?」

    「……嗯,是有點想吃啦。」

    朽縷小聲地回答著。

    「看吧,朽縷想吃甜點呢。迷悟,可以點甜點吧?」

    「為什麼要刻意用那種只有我想要吃甜點的說法啊……這種奇妙的情報操作有什麼意義嗎?」

    「咦?朽縷你想吃甜點吧?」

    「是想吃啊。」

    「那我說朽縷想吃甜點又沒說錯。」

    「你應該要說『朽縷也想』才對吧。」

    「哎唷,怎麼說都可以啊。」

    「……啊,是怎麼說都可以沒錯啦。」

    朽縷帶著不太認同的表情瞥向一縷,一縷則是完全沒注意到朽縷的表情,把注意力從紙巾架旁的甜點菜單轉移到大張菜單上的甜點欄位。

    「吶~迷悟,可以點吧?」

    一縷邊說邊壓下了服務鈴。

    「餵,我什麼話都還沒說啊?」

    「抱歉,可是我已經按服務鈴了,只能點了喔。」

    「這算啥啊……根本搞不懂你在說什麼啊——算了,你們點吧,難得來一次,你們愛點什麼就點吧。」

    會答應她們也是沒辦法的事,都已經按鈴叫店員過來了。而且要是在這邊不讓她們吃的話,等下肯定會不停抱怨的,因此迷悟也放棄阻止她們了。

    「謝謝你!迷悟,我最愛你了!」

    一縷露出滿臉笑容。

    「真廉價的愛啊。」

    朽褸則是面露訝異。

    「那朽縷是比較昂貴的愛羅?」

    「……沒有比較昂貴吧。」

    「所以你沒有愛嘛,那還是我的勝利啊。」

    「為什麼這樣就判定是我輸啊?」

    「這算什麼對決啊,你們別吵架啦。」

    要是這樣放著雙胞胎不管,肯定會發展成大吵大鬧,於是迷悟貝好出來打圓場。

    結果就算迷悟沒有點甜點,但因為一縷跟朽縷都點了名字長得很詭異的甜點,導致結帳金額超過六千圓。

    *

    迷悟他們回到家後,各自做完功課與洗完澡後就聚集在客廳內,三人習慣在睡覺前先打發一下時間。

    他們的住家是兩層樓的獨棟建築。

    不是很寬敞的房子,客廳與廚房是連在一起的,二樓則有三個房間。這個建築物是迷悟的——也就是菱川家所有的建築物。

    一縷跟朽縷以前是住在隔壁的,當三人開始同住時,她們就把房子賣掉,然後搬到迷悟家來。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可說是相當整齊漂亮,打掃是三人輪流,而迷悟嚴格掌管金錢的情況下,家中物品並沒有增加太多,看起來十分乾淨。除了巨大的電視與喇叭在過於狹小的客廳中帶來壓迫感之外,整體的內部裝潢給人一種時尚空間的感覺。

    迷悟與朽縷坐在沙發上、一縷則是坐在地上看著電視,電視上播放的節目是職業棒球。迷悟與朽縷兩人雖然都滿愛看綜藝節目,但一縷卻非常喜歡看棒球,而電視的主導權自然就交到一縷手上。迷悟與朽縷只有特定時段有想看的節目,除此之外不管轉到那台,他們都不會有意見的。

    一縷收看棒球節目時並不會特別興奮,也不會特定為某隊加油。她只是單純地喜歡棒球這運動本身,對於輸贏完全沒有興趣,只是很冷淡地看著節目。

    「吶,迷悟……別想太多了喔。」

    迷悟聽到朽縷說的話後,梢稍地把視線移開後咬緊臼齒,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不光是被朽縷踩到痛處,還有想起過去的事情,想起過去自己所做的事——不得不做的事。

    而且迷悟也非常清楚朽縷指的是什麼,朽縷在害怕迷悟說要去找出犯人。如果飯田智介這個事件是殺人案件的話,去找出殺了他的犯人,或是雖然是自殺,但逼迫他去自殺的犯人。朽縷很擔心迷悟會開始尋找犯人。

    迷悟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

    不如說是正義感強過頭了。

    他從小學時開始就是這樣,在跟朋友一起玩的時候,不管朋友傳來的信號,也不會順著周遭的人說話,就算是只要呼攏過去就沒事的時候也是,完全不會注意到四周的氣氛。一般只要微笑就能帶過的惡作劇,他也會把主使的同班同學抓出來好好地訓斥一頓。

    國中二年級在班上發生霸凌事件也是,迷悟用了各種手段去約束同班同學再也不進行霸凌。當時被霸凌的人不是一縷也不是朽縷,更不是迷悟自己,而是一個連話都沒說過的同班同學。

    就算是這樣,迷悟也絕不能容忍霸凌事件存在,拜他所賜,班上一整年都處在不和諧的狀態中,某種程度上是比發生霸凌事件還要更糟糕的情況。而從別人的角度來看,搞不好會覺得迷悟被班上全員霸凌了。那個時候班上會跟迷悟說話的人,就只有一縷跟朽縷了。

    迷悟也知道自己做得太過頭了,但是他卻無法自製。他並不是打從心底認為「因為是正確的事所以不得不去做」,而且他也沒有資格去這麼認定。只是就跟過敏一樣自顧自地就產生反應了。

    對迷悟來說是到了國中三年級時,發生了不可挽回的事後,他才開始反省,然後在心中決定絕不再做太過頭的事。就算自己覺得是正確的,但是不見得一萬個人都會贊同這是正確的事——這點在一年前他已經深刻體會到了。

    可是不管再怎麼說,在他們的眼前有人死了,就算是自殺,也會讓他們想起那不願回想的過去。所以朽縷才擔心迷悟會做出太過分的舉動。

    「沒事的,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了。」

    迷悟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地說道。

    「如果你想要做什麼——希望你能先跟我或一縷談一談。」

    「……嗯,我保證。」

    迷悟並沒有面對朽縷回答。

    *

    隔天飯田智介自殺的話題在校內沸騰,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所謂的高中就是不滿七百個人的小型社會,在裡頭死了一個人當然是強大的衝擊。跟一億兩千萬人中死了一個人——規模是有差的。

    迷悟一踏進學校的區域就感覺氣氛與以往不同,像是被各式各樣的不安與煩躁所支配——這樣的感覺。

    迷悟進入教室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菱川同學,你昨天看到了吧?」

    像是守株待兔一樣與他搭話的是同班女同學——尾曲染球。她跟迷悟是上了高中才認識的,暱稱是「球球」,不過因為兩人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稱呼暱稱的地步,所以迷悟一次也沒這樣叫過她。迷悟雖然沒主動跟她說周話,但她有時會來找迷悟搭話——他們兩人就是這樣的關係。

    尾曲肯定是聽說了飯田智介的事,明明這個事件一點也不有趣。迷悟想到一縷跟朽縷搞不好也遇到同樣的狀況,頭就不禁痛了起來。

    「算是吧。」

    迷悟混雜著嘆息回答。

    「是怎樣的?怎樣的?」

    尾曲莫名地情緒高昂,聲音也變得大聲起來,讓人煩躁。

    「不,也沒什麼……」

    迷悟敷衍地說著,同時思考該如何從這個話題轉移開。尾曲是一旦開始說話就停不下來的類型,必須快點把話題拉開才行。

    雖然昨晚迷悟跟朽縷說他不會去找出犯人,但他其實是想要找到犯人並痛毆他一頓的。不過就算這麼做了,他自己也不會比較好過,反而會給周遭帶來不好的影響——一年前他就已經親自學到這點了。所以趁他自己還沒產生奇怪的心思前,得趕快遠離這個話題。

    迷悟將手攤平並伸到還想搭話的尾曲面前。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想多打聽一點——但我實在不太想回想起來啊。」

    做出了痛苦表情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想回想起來?」

    但是尾曲實在太過粗神經——雖然她從以前就是這樣,不過今天這種反應真的讓人感到不愉快。迷悟望向尾曲的視線帶上了一點瞪視。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看到有人死掉,一般都不會想再去回想的吧?」

    「是這樣嗎?我是還挺想看看有人死掉的樣子啦。」

    「這個跟回想是兩碼子事。」

    而且迷悟一點也不想看到有人死掉,就算只有一次也敬謝不敏。

    「唔……」

    尾曲突然開始喃喃自語。

    「怎麼了——」

    「你可以安靜點嘛!我正在思考中啊!」

    迷悟雖然覺得「安靜點」應該是自己該說的話,不過因為不想刻意和尾曲搭上話,所以保持沉默。

    「也就是說,有著記憶跟回想起這段記憶並不是同等的意思對吧!雖然有過經驗即可得到記憶,但若是不回想起這段記憶的內容,就代表這記憶本身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你在說什麼啊……隨便啦,別管這麼多啦。」

    「……就是不能不管,才會問你的嘛。」

    尾曲露出有點寂寞的表情低聲說道,輕輕戳了戳迷悟的頭,又放了顆糖果在迷悟桌上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迷悟拿起糖果端詳了一下,只足個普通的糖果。雖然想說至少要和尾曲說聲謝謝,但她已經跑去跟其他的同學聊起天了,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地將糖果放進嘴巴里。這只是顆隨處可見、放在促銷包中販賣的橘子味糖果而已。

    之後就完全沒有人來問迷悟昨天的事件了,某種意義上是因為尾曲剛剛來問話,讓班上的人都知道迷悟不想提起那個事件吧,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迷悟把腦袋放空,邊讓嘴巴里的糖果滾來滾去邊看向窗外,外頭艷陽高照,看起來相當炎熱的樣子。

    鐘聲響起,班導也走進教室。

    「大家坐好——」

    分散四處聊得正興起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回到座位上,不過低聲交談的聲音卻並未消失,肯定是學生們正在不停地交換著關於飯田智介的情報。當然不管交換再多情報,都不可能直指事件核心的。

    班導環視著吵雜的教室,大概是認為今天就算叫大家安靜也達不到成效,直接就召開班會。

    「我想大家已經知道了,昨天二年C班的飯田智介同學自殺身亡了。所以今天學校特地找了心理諮商師來,如果感到不安的話,就去保健室找心理諮商師聊一聊吧。」

    (雖然跟昨天朽縷在焚化爐前說的不一樣,不過果然是自殺。)

    班導抬頭看了看時鐘。

    「八點半的時候,校長有話要對全體學生說,所以安靜一點啊。」

    班導說完後沒過多久,「叮咚鏘咚」的電子音效就從教室裝設的喇叭里傳了出來。

    『有件相當遺憾的事得告訴各位同學。 』

    『昨天二年C班的飯田智介同學去世了。 』

    『飯田同學生前活躍於合氣道社,是個十分有活力的少年。 」

    『在他就讀本校期間居然發生如此令人悲痛的事件,真的是非常可惜。 』

    『為了避免日後再次發生同樣的事情,教職員將會一同努力檢討與改進教學體制。 』

    『現在,就讓我們為飯田智介同學祈福吧。開始進行一分鐘默禱,全體肅立! 』

    迷悟站了起來,閉上眼睛。

    『開始默禱。 』

    在迷悟至今的人生中,默禱的經驗並不多,但也知道該怎麼做。不過默禱的行為本身就只是個自我滿足的行為。

    悲傷的事情不說出口、不表現出來的話,絕對無法傳達給別人知道。痛苦時不說出「好痛苦」的話,對方絕封無法體會到這種感覺。

    所以這樣的舉動沒有意義吧。

    與其這樣做,不如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管反而讓人覺得好一些。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要抱持著不知所以的悔恨,只會讓人感到不舒服。明明這些人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卻不斷地說著好可憐啊真可惜啊。

    迷悟雙親的葬禮,還有一縷與朽縷雙親葬禮時也是,連見都沒見過的人們跑來參加,明明什麼也不知道就開始流淚悔恨,而且這還不是為了舊友逝去感到悲傷,也完全沒有讓對方感受到「啊,我們是一樣悲傷的」。根本不知道事情始末,也不清楚對方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時,就開始痛哭流涕,想到就讓人反胃。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可憐或是可惜——甚至可說正好相反。那種人根本等同加害者。

    『默禱結束。 』

    從教室喇叭中傳出的聲音打斷了迷悟的思考。

    迷悟把默禱中所想的事全部忘記。

    努力地忘記那些事。

    就算記得也沒有意義,完全就是沒用的記憶。這種思考肯定是無法產生什麼結論的,所以還是忘掉吧。要讓別人理解自己,就得先要自我肯定才行,但是他不認為他能夠對這種思考有著肯定的想法。

    『若是有校外人士打聽飯田同學的事,請各位同學一律回答不知道。 』

    最後補上這句,校長廣播就結束了。

    迷悟把含得變小的糖咬碎後吞了下去,然後在正式開始上課前繼續眺望著窗外。

    *

    午休時間。

    迷悟、一縷與朽縷三人前往屋頂上。

    一縷經過昨日的說教懲罰後,今天就好好穿著和朽縷身上一模一樣的標準制服。雙胞胎穿著同樣的製服看起來就更讓人分不清了,雖然髮型是不同的。

    三人到達屋頂出入口時,門上貼著一張「因為發生事故,所以即日起禁止進入屋頂」的警告標示,出入口也被封鎖了起來,沒辦法打開門進入屋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迷悟低聲說著。

    「那我們要去哪裡吃午餐?」

    朽縷觸碰著那張警告標示問道。

    「我沒意見。」

    「那要去學校餐廳?還是去誰的教室?」

    迷悟把腦中浮現的地點說了出來。

    「餐廳人太多了,教室的話好像不太好。」

    朽縷有點困擾地說道。

    以前三個人曾經在教室吃過便當,雙胞胎坐在一起,而且她們又是同卵雙生的關係,四周的人就一直盯著她們看,還問了一大堆問題,所以他們後來才選擇到人少的屋頂上去吃午餐。一縷跟朽縷並不是討厭被這樣問東問西,而是雙胞胎考慮到被問東問西時,迷悟會被丟在一旁沒人管,因此才選擇到無人的地方吃飯。

    迷悟與朽縷正在煩惱的時侯。

    「那就在這邊吃吧。」

    一縷這麼說著。

    這邊——也就是樓梯間。

    樓梯間的確是有著足夠的空間,而且這邊又是位於樓梯的最高處,無法前往屋頂的話,這邊根本不會有人過來。不過做為用餐場所卻是個會讓人有點猶豫的地方,不但昏暗又沒怎麼打掃過,不是個漂亮的用餐環境。

    討論的結果,三人並不是在樓梯問圍成一圈坐著,而是坐在樓梯的階級上,肩並著肩坐成一排開始吃起便當。

    今天的便當是十分豐盛的鮭魚飯,是朽縷製作的。

    「話說,那個果然是自殺啊。」

    迷悟隨口說出了那個事件。

    雖然朽縷說了要迷悟別想太多,但是雙胞胎比自己還要喜歡奇怪的東西。不過突然說出口反而會讓她們覺得自己很在意這個事件,為了假裝平靜,他扒了一口飯。

    「嗯,看來我的想法是錯的,警察都這麼說的話肯定是自殺了。雖然那種情況下要說是自殺疑點還是很多的。」

    朽縷平淡地回答道,看來她並沒有認為迷悟很想討論這個事件,迷悟暫且安下了心。

    「不,那個絕對不是自殺,我跟警察說了,但他們都不理我!」

    一縷不滿地說著。

    「……怎麼回事?」

    朽縷反問道。

    「是有人想攻擊我們,才把飯田學長給推下來的。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我有看到推他下來的人,所以我才馬上往屋頂上跑啊。」

    迷悟以為昨天一縷的舉動只是腦袋一熱才往屋頂跑,跟自殺式攻擊的飯田本人無關才是,看來是他想錯了。

    朽縷也沒想到一縷居然看到把飯田智介推下來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縷有把這些事跟警察說了嗎?」

    「嗯,說了啊——可是警察不相信我說的話啊,超意外的~」

    這情報在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難以置信。比起把人從屋頂上推落,自殺事件反而比較讓人能夠相信。

    不過迷悟很清楚一縷並沒有在說謊,一縷不是個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說出沒有意義謊言的人。

    迷悟完全沒有關於警方如何搜查的相關如識,連他們該如何採證分析都不知道。但是以優秀著稱的日本警方,應該是不至於連自殺跟他殺區別的搜查都沒進行才是。更何況在現場看到那些採證人員的氣氛,感覺也不像是判定為自殺——如果早已判定自殺的話,他們的認真程度似乎太過頭了。

    「一縷你沒看錯吧。」

    朽縷問道。

    一縷則是回想似的將頭稍微往上抬了抬。

    「沒看錯。」

    然後肯定地回答。

    「有種……討厭的感覺啊。」

    朽縷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也許是因為對學生公開是他殺會造成恐慌,所以對外才宣稱說是自殺吧。」

    「……或許是這樣吧。」

    朽縷雖然這麼回答,但她的表情卻並未轉為明亮。

    與她成為對照的一縷則是說著「哎呀隨便啦」,一邊打開便當。然後扒了幾口飯後。

    「話說回來,迷悟跟朽縷拿到多少啊?」

    一縷問著兩人。

    「拿到多少……是指什麼?」

    朽縷反問道。

    「昨天警方說感謝幫忙他們搜查,所以給了兩千圓當謝禮。」

    「不,完全沒拿到。」

    迷悟停下夾菜的手回道,然後感到不滿。如果三個人都拿到兩千圓的話,那麼昨晚的家庭式餐廳支出就能夠打平了。雖然要從雙胞胎那邊挖錢出來是個難關,但是同時向兩人徵收金錢,遠比只向一人徵收來得簡單多了。

    「我也沒拿到,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朽縷也略有不滿地說著。

    「哎呀,這就是人品問題啊。」

    「最好是啦,如果是看人品的話,那一縷才是絕對不可能拿到的那個。一縷有拿到,而我卻沒拿到,這其中肯定有那裡不對。」

    「那換個說法,做筆錄的時間長短有差吧?」

    朽縷用手抵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

    「……這應該是最讓人能接受的說法了。」

    然後說道。

    「我看到了推飯田學長下來的犯人,這點也是有可能的吧。」

    「不過警方並不採信吧。」

    「實際上是秘密地朝著他殺的方向偵辦也說不定啊。」

    「我想應該不會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那應該一開始就會說朝他殺與自殺兩方面去偵辦。一開始說自殺後來又改口他殺,肯定會出包的。」

    朽縷帶著無可奈何的語氣說著。

    「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去要的錢,就當一縷幸運拿到吧。」

    「那晚點我請你們喝果汁吧,」

    「才請喝果汁啊,一縷你明明拿到兩千圓耶。」

    朽縷發出了不平之聲。

    「那我就不請朽縷喝了!迷悟要喝兩罐也沒問題喔!」

    「不用了,朽縷跟我一人一罐就好了。」

    「既然迷悟都這麼說了,那我也請朽縷喝吧。」

    一縷對朽縷竊笑,而朽縷則是一把抓住一縷的鼻子。

    「好痛!朽縷你幹什麼啦!」

    「吵死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

    迷悟都出來打圓場了,於是雙胞胎決定就此罷手,開始專心地吃起便當。

    *

    胡桃澤美貴很不擅長與人交際。

    再加上她個性不是很好,於是朋友就越來越少了。

    都已經念到高中了,她能好好交談的對象除了青梅竹馬的清水彥之外,就沒有別人了。但是最近她與清水之間的關係也變得不太好。

    清水被周遭的人嘲弄是胡桃澤「管家般的奴隸」。

    胡桃澤本人覺得這個稱呼形容的相當貼切。

    只要是胡桃澤說的話,他沒有不聽的。

    只要是為了胡桃澤,他什麼都會去做。

    他一直到了國中三年級,對於胡桃澤的意見一次都沒有表示反對過——就算那個意見是不管由誰來看都擺明了是錯誤的也一樣。

    胡桃澤與清水的關係就是這麼地單向。

    但胡桃澤希望她與清水的關係能夠更加普通。

    可以互相歡笑、互相胡鬧、互相吵架、互相扶持——

    但是現在搞不好連原本的關係都已經回不去了。

    造成關係破裂的元兇正是從國中三年級開始的商品販賣。

    小時候清水曾經跟胡桃澤說過「美貴很可愛啊」,這句話胡桃澤永遠也忘不了,感覺就是在眾多女性中被清水選中了一樣。

    胡桃澤減重的手段只有一種,她並不像一般女性只會限制進食量和做有氧運動來減重,而是靠著重量訓練來達成控制體重的目的。而且為了不讓自己增加不必要的肌肉,必須謹慎地調節重量,不光只是要甩掉肥肉,還要讓身材看起來苗條有型,這份減重行程她當然是一次也沒偷懶過。髮型也是,早上為了造型花掉不少時間,為了要讓五官更加突出,而將頭髮捲成大波浪捲的模樣。

    胡桃澤為了自身的可愛,可是非常嚴格的。

    不過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希望能再聽到清水說一聲「​​好可愛」而已,雖然是微小的願望,但至今仍未實現。

    這絕對不是她的努力並未展現出成效的結果,胡桃澤的確很可愛,不光是自己覺得,連第三者來看都會得到她很可愛的結論。但是她覺得這樣還不夠,胡桃澤還想要更多形式的評價,藉以持續證明自己是真的很可愛。

    那天胡桃澤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著清水,該怎麼證明自己很可愛呢,結果清水回答她製作個人商品這個答案。

    她應該要一笑置之才是,但是胡桃澤想要跟清水一直在一起,想要跟他恢復成像以前一樣的關係——她無法拒絕。

    不過販售個人商品必須要有被拍攝的對象與販售的業務,這些都只能靠兩個人來弄。真的這麼做了,胡桃澤卻一點滿足感都沒有,而且根本不知道清水是不是認為現在的她很可愛。

    這是當然的。

    可愛這種話要從清水嘴裡說出來才有價值,其他的人「可愛、可愛」說得再多,都不是清水本人說的。胡桃澤太過遲鈍,過了一年才發現到這一點。

    再加上因為販售商品,導致跟班上同學的關係完全降至冰點。

    簡直就像是高空彈跳一樣的人際關係。

    雖然不會直接跳到底,但也差不多到底了,是不到會吵架的地步,但連點頭之交的地步都沒有。誰都不想要跟一個會把自己的個人商品拿去販賣的自戀狂當朋友,因此周遭的人完全不會來和胡桃澤搭話。

    胡桃澤有種想要重新來過的心情。

    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事情都做下去了,也無法改變過去。

    於是胡桃澤想說只要和清水之間有著良好關係就好——也就是交往,於是使出了最後的手段。

    她對著清水說只要一個月內購買個人商品金額累積三萬圓以上,她就跟那個人交往。胡桃澤並不是認真的,只是希望清水可以阻止她,要是清水有一點點制止的意思,那麼她馬上就會對他告白。

    但是清水卻沒有阻止她,反而很贊成這個計劃,並且開始進行宣傳。

    那一瞬間胡桃澤只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雖然心想著清水或許會自掏腰包買了三萬圓以上的個人商品,但那畢竟不是現實。

    她與清水之間的關係大概就會像這樣一點一點腐朽而宣告終結吧。她有種也許結束時會因為腐爛得太過嚴重而根本不願碰觸的預感。

    胡桃澤美貴的高中生活就是充滿著這般的無可奈何。

    *

    放學後。

    胡桃澤正準備回家時,被同班同學的新山一縷叫住了。

    一縷是胡桃澤的憧憬對象。

    在班上很受歡迎。

    又是個美人。

    跟青梅竹馬有著良好的關係。

    胡桃澤對於能夠被這樣的她叫住,感到一絲喜悅。

    「雖然是聽說的,不過胡桃澤,你會賣照片?」

    「……沒錯,你有什麼意見嗎?」

    這是胡桃澤的壞習慣,不小心就會說出很嗆的話語,明明不是真心想這麼說的。不過搞不好是不想這麼說但卻不得不說出口。

    「沒什麼意見啊,只是我也想要來賣賣看啊!」

    「啊?你在說什麼啊?」

    跟剛剛下意識的發言不一樣,這次胡桃澤是故意對一縷展現敵意。

    「你看,我是個美人吧?我想應該可以大賣吧。」

    胡桃澤在此時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她只是想要製作她與清水之間的回憶。

    不光只是製作商品時的美好回憶,就算是以現在進行式不斷累積的不好回憶,再怎麼說——那都是與清水之間的回憶啊。

    這個什麼都有的女人讓她感到十分不悅。

    「肯定賣不出去的吧!誰會想要乳牛女的照片啊!做做乳酪還比較實際吧!」

    「……胡桃澤你有在賣母乳做成的乳酪啊?這還真是了不起的商機呢……也就是說胡桃澤懷孕了?對像是清水?」

    胡桃澤的臉頰抽搐。

    「你說什麼啊!怎麼可能有賣那種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懷孕啊!」

    「……抱歉。」

    一縷的態度突然放低了。

    「什、什麼啊……幹麼突然這樣。」

    胡桃澤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突然改變態度的一縷。

    「胡桃澤的身體肯定是無法受孕的吧……我神經太大條了……真的很對不起!?

    一縷雙手合十道歉。

    「那種事我根本沒說過吧!我能夠懷孕的!只是沒有懷孕而已!」

    「哎呀哎呀,胡桃澤你冷靜一點——班上同學都聽見了喔。」

    路過的清水朝胡桃澤走了過來,應該是要來說關於商品販售的事吧。

    「這樣啊,這真是太好了呢!胡桃澤可以懷孕呢!」

    「一縷!別以為你在班上受歡迎就得意了,小心我給你好看喔!」

    清水戰戰兢兢地介入一縷與胡桃澤之間,並阻止作勢想要毆打對方的胡桃澤。

    「清水!你也說點什麼啊!」

    「咦?那……那個,非常抱歉。」

    清水朝一縷鞠了個躬。

    「為、什、麼、道、歉!你是笨蛋嗎?」

    「不,這個——怎麼說呢,那個……非常抱歉!」

    清水這次朝胡桃澤鞠了個躬。

    胡桃澤對清水的膽小軟弱感到火大的同時,也對他無法站在自己這邊成為自己的同伴——而感到悲傷。

    「……那是什麼情況啊?」

    偷窺著F班教室的迷悟問著朽縷。

    身在教室中的一縷與胡桃澤似乎是在吵架,而一旁的清水則是不斷地四處道歉。

    「……胡桃澤同學大聲地說著,懷孕』什麼的,總覺得……她的形象破滅了,明明是個偶像……」

    朽縷用手遮住嘴巴,直直地盯著一縷與胡桃澤。

    「……她是偶像嗎?」

    「嗯,胡桃澤同學是偶像喔。」

    「……隨便啦,總之得去阻止她們——」

    聽見迷悟的話,朽縷點了點頭。

    兩人一同進入F班的教室。

    「啊!我家的一縷說了奇怪的話,真對不起啊。」

    迷悟對胡桃澤輕輕地抬了拾手道了歉。

    「一縷,回去了。」

    朽縷這麼說著,伸手去拉一縷的手。

    「胡桃澤,明天見啦。」

    一縷雖然被朽縷拉著,但仍然對著胡桃澤露出笑容,空著的手也大大揮舞著。

    而胡桃澤因為被清水拉住,只能比出右手中指,並大大地吐了個舌頭。

    三人離開F班的教室後,就跟昨天一樣在鞋櫃旁換了鞋後,朝著後門前進。

    迷悟在經過焚化爐時,隨意地抬頭往屋頂上看去。不可能連續兩天都有人從屋頂上掉下來,當然他也不期待有這種事情發生。

    「一縷跟胡桃澤同學說了什麼?」

    「我只是問她『我的照片會賣嗎?』這檬。」

    「我想是不會賣的吧,胡桃澤是美少女所以才會賣,一縷的話……嗯。」

    「朽縷,你這樣是繞圈子說自己的容貌很糟喔。」

    「我是美人啊,但不是美少女。因為跟一縷同個長相,所以當然是美人,不過我們的照片不是那種可愛到可以隨身帶著的。所以我想照片是不會賣的。」

    (這些傢伙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就說自己是美人,腦袋是不是哪裡有問題啊。)

    迷悟腹誹著。

    「迷悟想要我的照片還是朽縷的照片?」

    雙胞胎有時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要迷悟選邊站。

    這個問答是從很久以前就在玩了,大概是從他有記憶就開始了,小時候雙胞胎大約每個小時都會提出類似的問題,像是誰的頭髮比較長?或是誰的吃相看起來食物最美味,都是這種無聊到有剩的問題。

    迷悟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想要提出這種問題,對他來說雙胞胎是無法區分優劣的,兩個人都一樣重要,不能讓她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話說回來,這種程度的問題應該是不至於造成創傷才是。更何況這種問題有的根本無法回答,像是剛剛的問題,兩人明明有著同樣的長相,問想要誰的照片是很蠢的事,根本就像是在問「誰的髮型比較好? 」一樣。

    不過卻不能不回答,要是不回答的話等等會有更麻煩的事,

    如果惹雙胞胎不高興,就會有更討厭的事情發生,

    為了不惹惱她們,迷悟稍微思考了一下。

    「兩邊都要。」

    於是這麼回答。

    「如果非要​​選一個呢?」

    無法接受這個答案,朽縷又再次追問。

    「我對你們兩人的喜愛是同等的所以無法選擇,不過如果姿勢不一樣的話,我會選打扮比較清涼的那個。」

    「迷悟,最差勁了。」

    「迷悟,最差勁了。」

    一縷與朽縷發揮出雙胞胎本色,在同樣的時間說出同樣的話。

    ——像這樣胡鬧似地回答,讓她們搞不清原本問題才是最好的做法,這點可是迷悟從眾多經驗中歸納出來的。

    *

    迷悟與一縷暫且先回家一趟後,為了採買晚餐的食材再次出門前往附近的超市。

    今天輪到迷悟做晚餐,迷悟一個人去買食材其實就行了,但不知為何一縷也跟著來了。大概是懇說在這種情況下,迷悟會比較容易答應她買點飲料零食之類的東西,所以才跟著來的吧。

    「啊,有貓耶。」

    一縷的聲音拉高了,她的視線望向趴在路旁車子底下的白色貓咪,貓咪的眼睛是睜開的,並沒有在睡覺,看來只是在乘涼而已。

    「這附近貓咪好多喔。」

    這條路上住了好幾隻貓咪,不管走到哪都能看到,感覺到了晚上貓咪會在這邊召開集會的樣子。

    一縷走近貓咪,蹲下並伸出手,但貓咪卻從旁邊的小巷子一溜煙地跑走了。

    「哇!那傢伙真不討喜!一點都不可愛嘛!」

    「貓就是那樣的吧,你不拿食物引誘它們根本不會靠過來的啦。」

    「不過這邊禁止餵食吧。」

    一縷指著張貼在一旁的紙張,A4大小的影印用紙上頭寫著「請勿餵食野貓」。不過在那張紙底下卻大刺刺地放著一個顯然就是拿來裝貓食的保麗龍盤子,然後旁邊再放上一個驅貓用的水瓶,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你就死心吧。」

    「咦!那,我們來養貓吧。」

    「這發言也太跳躍了……」

    「才不跳躍呢,比起想著怎麼引誘貓,不如我們自己來養貓不就好了嘛!這樣就能摸貓摸到爽了。」

    「雖然我會直截了當拒絕你,但實際養貓可是很麻煩的喔。到最後肯定只有朽縷會認真照顧它吧,實在是太可憐了。」

    「那我該去哪邊摸貓咪才好啊?」

    一縷對著迷悟露出無趣的表情。

    「不用特意去摸也沒差吧……話說那邊有間神社對吧?那邊常常有貓聚集在那兒,到那邊去的話,應該就可以摸到了吧。」

    「真的嗎?我要去~我要去~」

    「改天吧,」

    「不要,現在就去啦。」

    「我得去買食材所以不行。」

    「那今天也吃外面好啦!這樣可以去找貓,迷悟也不用做飯,一舉兩得耶!」

    「不可以。你們實在太會吃了,吃個家庭式餐廳居然一人要花上兩千圓,本來想說一千圓就能打發的,不能再讓你們這樣浪費下去了。」

    「這跟你昨天說的不一樣嘛,而且我們家沒這麼窮吧?不是還有很多錢嗎?」

    「才沒這回事。搞不好我們三個都考上私立大學,而且大概再過十年家里或許也得改裝,根本沒有什麼花錢的餘裕啊。」

    「那我去唸國立大學好了,所以今天吃外面啦。」

    「你啊……居然為了這種理由而決定未來發展嗎?不管你怎麼說都不行,去超市買東西然後回家,就這樣。」

    「迷悟是個無趣的男人啊……」

    一縷說完後便伸手去勾住迷悟的手臂,但迷悟卻粗魯地甩開了。

    「別鬧了,快走吧。」

    「好~好~那今天的菜單是什麼啊?」

    「隨便買點便宜的豬肉或雞肉,再隨便煮一煮。」

    「哇~你剛剛說了兩次『隨便』耶。」

    「又沒差,隨便啦。」

    「第三次了,多謝招待!」

    「吵死了,快走啦。」

    迷悟用比以往還要加快一些的腳步前往超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2:50 AM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7-8 03:24 PM 編輯

第3章

    清水彥為了把這週販賣個人商品所得的收入交給胡桃澤,而前往胡桃澤的家。

    清水跟胡桃澤是青梅竹馬,在念小學之前就認識了。

    他們小時候常常互相去對方家中,但是中學時開始商品販賣後,就只會為了繳交收入而前往胡桃澤的家了。這是胡桃澤的提議,因為胡桃澤是單親家庭,大人忙著上班幾乎不在家,所以他們玩的小把戲不會被發現,這正是胡桃澤的理論。

    清水覺得這並不犯法,不管在哪裡交付收入都沒差。但是因為無法反抗胡桃澤,所以就老實地照著她的話做。

    胡桃澤的家與她的外表相反,十分普通。是個位於大型社區、兩房兩廳的國宅。在客廳中看不見沙發與餐桌,只有一張小和式桌與傳統的映像管電視,與其說是簡單俐落,不如說是讓人感到冰冷。

    清水隔著和式桌與胡桃澤面對面,看她數著金錢。

    「這週只賣了兩萬四千圓啊——算了,這也是正常的。」

    「是的,不過感覺買氣似乎有點降低了。」

    四月底時的營業額非常漂亮,每週都能賣到五萬圓以上,而且商品生產還趕不上需求,讓某些商品身價水漲船高,就算買氣有點低落,但整體的利益卻並未產生太大變化。

    胡桃澤從收入拿出五張千圓鈔票後,剩下的放進信封中,接著把那五張沒放進信封中的千圓鈔票往清水的方向推了過去。

    「彥,這是薪水。」

    「我應該說過了,我不需要薪水。」

    清水成為胡桃澤商品的販售業務開始,一次也沒有拿過錢,完全就是義工性質,理由則是就算只有一點也好,只要能為胡桃澤做事就夠了。

    「……」

    「——」

    討厭的沉默迴盪在兩人之間。清水不想要這筆金錢,他也絕對不會收下這筆錢的。而胡桃澤卻不放棄將錢交給他。

    清水不小心與胡桃澤四目相交,讓他感到煩躁,因此馬上將視線移到胡桃澤嘴角附近的位置。

    「為什麼?」

    胡桃澤的嘴巴動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詢問為什麼他不願意收下金錢的原因。

    「——我是因為喜歡才當販售員的。」

    這是清水老早就準備好的回答,不管她什麼時候詢問都能馬上回答出來。

    「是將來想當掮客的事先練習嗎?」

    胡桃澤將手肘抵在和式桌上撐著下巴,拉起了嘴角。

    「才、才沒有那種事呢!」

    清水慌忙地反駁道。

    「我知道啦,彥才沒有那種膽量呢——還是說,你想要錢以外的東西?」

    胡桃澤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著。

    不過這並不會讓清水感到厭惡,她說話尖酸刻薄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沒有。」

    「那為什麼不收下這筆錢?如果是其他東西你不收就算了,為什麼連錢都不收?這應該不會給你帶來困擾才對。還是你是在同情我?彥的家裡的確很有錢呢——不過我根本不需要這種同情,我想要的東西不是錢,而是名聲還有男生的吹捧,你就老實地給我收下來吧。」

    「……這些錢與其給我用,不如讓胡桃澤你來用會更有意義吧。」

    「你知道我拿這些錢來做什麼嗎?那彥你又是怎麼使用金錢的?」

    「啊,這個……」

    清水結巴起來。

    他大概能想像胡桃澤是怎麼使用這些錢的,無非就是衣服化妝品還有美容院。不過要是在這邊說出真心話,肯定會惹胡桃澤不悅,所以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連我怎麼用這些錢都不知道,還敢說出這樣更有意義?根本自打嘴巴,你這算什麼啊?」

    「……抱歉。」

    清水的聲音像蚊蚋一樣小聲。

    「還有,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不要叫我胡桃澤,叫我美貴就好了。就算直接叫名字叫不出口也可以叫美貴同學啊——更何況你之前都是直接叫我美貴的。」

    (那個——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清水在心中說著。那是孩童時期的事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今晚應該就能確定誰是胡桃澤的男友了,讓那個男友叫你美貴就好了,我就不用叫了吧。」

    胡桃澤瞪著清水。

    清水則是害怕似的移開了視線。

    「這跟那有關係嗎?有法律規定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叫我美貴嗎?——那隻要我跟彥交往的話,你就可以叫出口了吧。」

    胡桃澤說完就仰躺在地上。裙子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捲在一起,清水可以清楚看見她的內褲,但胡桃澤卻完全不以為意。

    「那、那個,胡桃澤——內褲露出來了啊。」

    清水為了不看到她的內褲,而把頭拚命地往後轉,如果這個姿勢維持太久搞不好會扭到脖子。

    「你看也沒關係啊,怎麼?難道彥看了我的內褲後就想要襲擊我了嗎?雖然我想軟弱的彥是做不出這種事的啦。」

    「我、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啊。」

    「那就沒差了吧,這裡是我家啊。話說我的內褲這麼不堪入目嗎?是骯髒的東西嗎?彥真是失禮啊。」

    清水被胡桃澤的言語逼得進退不能。要是真的看了,肯定會遭受「變態」與「色情」的怒罵洗禮。清水努力地思考著能讓胡桃澤接受的藉口,當然也是為了自己的脖子好。

    「那、那個,要是胡桃澤的粉絲看到你這樣,會幻想破滅喔。」

    胡桃澤直起上身,咂了咂舌後拉平裙擺。

    清水微微地皺起眉,他不喜歡胡桃澤咂舌的習慣。雖然精神方面可以承受得了,但是咂舌這個動作會讓她的可愛蕩然無存,所以他並不喜歡。她天生的個性改變不了——但是這種可以改掉的習慣還是希望她能改掉。不過想當然耳,清水並沒有把這件事直接說給胡桃澤聽過。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經把內褲遮起來了啦!」

    「感謝。」

    清水把頭擺回原本的位置。

    「真搞不懂你道謝的基準,一般是看到了才會道謝的吧?」

    胡桃澤大大地嘆丁口氣。

    「彥這種優柔寡斷的個性真是讓人火大……對了,說到讓人火大,還有那對新山雙胞胎姊妹啊!」

    胡桃澤會提起別人的話題是很難得的,清水感到些許訝異。

    「……為什麼火大?」

    「用那對巨乳來博取人氣真是讓人超火大!而且身高又高!啊:真是火大到爆!」

    這根本只是嫉妒吧,但要是這麼說了,只會讓胡桃澤更生氣,清水思考著該說些什麼讓她的心情轉好。

    「朽縷同學似乎是喜歡胡桃澤的喔,她之前有買過你的照片。」

    因為朽縷身為女孩子卻來買照片,這點讓清水覺得很稀奇而印象深刻,沒記錯的話她應該買了五張。

    「……你該不會一眼就分得出來那對姊妹誰是誰吧?」

    胡桃澤用執拗的口氣說道。

    「綁馬尾的是朽縷同學,沒綁頭髮的是一縷同學啊。一縷同學跟胡桃澤同班,這個分法你應該也知道吧。」

    「嗚哇~真噁心,那為什麼你知道這種事啊?」

    「……因為她們很有名。」

    「說的也是喔~比起我,新山雙胞胎姊妹更有名嘛~彥喜歡胸部大的女人啊,原來是這樣啊。」

    就算是清水,此時也不得不做出微弱的反擊而瞪著胡桃澤。但在胡桃澤更顯凌厲的回瞪之下,他還是縮了回去。

    「……我又沒有這麼說。」

    對他來說,如此小聲的反駁已經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

    迷悟橫躺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漫畫。

    「迷悟!來打棒球吧!」

    一縷突然這麼說道,毫無脈絡可尋。今天是職棒的移動日,所以沒有賽事能夠轉播,這是迷悟所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才不要。」

    迷悟說完後,一縷就把棒球手套丟到他的頭上。

    「來打嘛~」

    就算她這麼做,迷悟的眼睛還是沒有從漫畫上離開。

    丟出手套的一縷則是滿臉笑容地看著迷悟,她已經換上了紅色的運動衫,有種氣勢滿滿勢在必行的感覺。

    接下來一件藍色的運動衫飛到迷悟頭上。

    「快點去換衣服啦。」

    「我說過我不要打了吧。而且為什麼一縷會有我的運動衫啊?別隨便進入我房間好嗎?」

    然後是一顆球飛了過來,因為是硬式棒球,所似還挺痛的。

    「你也差不多該屈服了吧,我等下要丟的是什麼東西——你應該知道吧?」

    一縷的手上握著一根球棒。

    「放棄堅持比較好喔。」

    趴在地上同樣看著漫畫的朽縷事不關己地說著。

    迷悟則是把置身事外的朽縷給拖下水。

    「一縷,你不找朽縷一起玩嗎?」

    這般問道。

    「今天我想玩雙人棒球呢。」

    「棒球最少也要十八個人才玩得起來吧。」

    「只要有能夠一騎當千的我再加上迷悟,就能發揮一千零一人的威力!」

    「我只能換算成一個人啊——照你這麼說,這樣就是一千比一的比賽了,根本沒有意義嘛。」

    「少在那邊羅哩羅唆啦!」

    一縷擺出要把球棒丟過來的模樣,於是迷悟屈服地脫下了上衣換上運動衫。特地跑回二樓臥房換衣服太麻煩了,就算是在一縷跟朽縷面前脫到只剩汗衫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都已經習慣了。

    「朽縷,我去陪她玩一下子,衣服我晚點會收拾。」

    「別玩得太晚啊。」

    朽縷眼睛不​​離漫畫的回道。

    迷悟坐在玄關綁著運動鞋的鞋帶。

    「你要去哪邊打?」

    「鮫川公園的運動場。」

    「區民公園比較近吧?」

    「這時間應該已經關閉了吧,好像是八點半閉園吧?」

    「這樣喔。」

    兩人穿著運動衫走在夜晚的道路上,而且一縷的球棒還整根露出來,根本就是超詭異二人組。

    「晚上好涼爽啊。」

    「因為是晚上。」

    「不過夏天的晚上還是很熱的啊!」

    「因為是夏天。」

    「夏天要去哪玩啊?」

    「去哪是指什麼?」

    「哪兒都好啊。」

    「完全不懂你什麼意思。而且為什麼是以要出去玩為前提啊?」

    「因為是夏天喔,是SUMMER喔。三個人一起去外地、一起出去玩、一起去旅行。對了,旅行很棒的喔,旅行!難得的高一暑假,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夏季啊。雖然說每年的夏天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啦。可是高中一年級的夏天比起其他的夏天又更加珍貴啊。」

    「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鬼啦,總之就是想出去玩對吧?那就去海邊玩好了,就去那個親戚開的民宿吧。」

    「去年已經去過了說。」

    「有什麼關係,就當成是慣例吧。」

    「要是能去點更符合高中生氣息的地方就好了啊。」

    「海邊已經夠符合高中生氣息了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你說的那個海邊卻是一點都不像高中生會去的海邊啊!四周什麼都沒有,連一個遊客都沒有啊。而且那邊還是個小村莊啊,雖然不是大城市是個不錯的點,但是好歹也要是個鄉鎮吧。」

    「因為那邊是人口結構老齡化的村落嘛。」

    「我想那裡再過二十年就會消失了吧。」

    「的確是不可能再發展了,頂多就是與周遭鄉鎮合併存活下來吧。」

    「那樣的話,那個村的村名也會消失呢。」

    「說的也是,說是合併,但實質上就是被吸收掉了。」

    「那我要給迷悟出作業!好好想想暑假我們三個可以去哪邊玩吧。」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只能去不太花錢的地方啊。」

    「只要好玩就沒關係。」

    「了解。」
   
    邊聊著天邊走路,兩人大約花了十分鐘就抵達了公園的運動場。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照明也早已關掉了。一般具有常識的普通人都不會在這種時間到沒有照明的運動場上打棒球的。

    雖然運動場十分昏暗,但因為旁邊馬路上有街燈的關係,還不至於暗到伸手不見五指。

    「那你要玩些什麼?兩個人玩投接球嗎?」

    「打擊。」

    「我是打者嗎?」

    「當然是反過來的啊。」

    「當然是怎樣啊?」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迷悟也只好站到內野的守備位置上。

    一縷打出一記曲球,球速並不快,落點也很靠近迷悟身邊,因此很容易就接得到球。迷悟將接到的球旋轉似的投回給一縷。

    「迷悟!你在煩惱吧!」

    一縷邊說話邊揮棒擊出第二球,這次的球路相當刁鑽,讓迷悟得飛撲才接得到球。

    「沒那回事!」

    迷悟說完後就把球直直地往一縷丟去,而一縷用左手接下後,就馬上將球拋向空中並揮棒。

    「午餐的時候,你突然提到了飯田學長的事啊!」

    迷悟稍微停頓一下接住球後。

    「……只是隨口說說的而已!」

    為了要消除接球產生的慣性,迷悟將身體轉了一圈後,再將球投給一縷。

    「別老是一頭栽進麻煩事裡頭啊!」

    一縷像剛才一樣,先接住了球後再馬上打出。

    打出的球很快就變成滾地球,於是迷悟小跑步地跑過去接。

    「……知道了。」

    這麼說著邊將球隨意地丟了回去。

    一縷則是移動了兩步,直接將球給打擊出去。

    「迷悟!我愛你啊!」

    是個高飛球。

    迷悟的視線在空中移動著,找出球的著地點並接住。迷悟沒有馬上把球丟回去,而是直直地盯著球,然後用自己所能投出的最高球速往一縷的好球帶投了過去。

    「我也愛你!一縷!」

    是個偏內角的直球。

    一縷則是將身體稍微往後傾,增加球棒的離心力後打擊出去。

    「去死吧!」

    然後大叫著。

    (為什麼是「去死」啊……)

    迷悟沒有動作,只是目送著這個大滿貫全壘打飛了出去。

    *

    迷悟與一縷開始打起棒球的同一時間,清水與胡桃澤則是前往了區民公園。

    區民公園晚上八點半就閉園了,現在已經是禁止進入狀態。但是避免進入公園的障礙只有一道高約一點七公尺的活動式閘門,要闖進去非常簡單。而且換個方向想,這個公園禁止進入對這兩人來說,反而是求之不得的情況。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就是——決鬥。

    胡桃澤的商品販賣有一個黑暗面存在,那就是一個月內只要購買三萬圓以上的胡桃澤商品,就能夠得到與胡桃澤交往一個月的權利。

    但是,當有此權利者為兩人以上時,就必須要進行決鬥,勝出者就能成為胡桃澤的男友。

    這個情報只有在購買超過一萬圓商品時,清水才會主動告知,因此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更何況買滿一萬圓的人不見得都會成為決鬥的參加者,於是無關的人更是無從得知,

    這個特別規則是從胡桃澤進入高中才開始實施的,拜這規則所賜,商品販售的業績比起國中時期更加上升了。

    今天——則是特別規則實施後第一次舉行決鬥,來決定誰能得到四月的交往權利。

    參加者有二年級的土田與迷悟的同班同學兜森,原本應該還有飯田智介會參加的,但他已經身亡的關係,所以只有土田與兜森來進行決鬥。

    清水討厭這個規則。

    感覺像是走在身旁的少女把自己給賤價賣出——簡直就像是賣春。

    清水因為個性懦弱,根本無法阻止青梅竹馬的行動。

    當初就算逞強也應該要阻止她才是,但如今只能不斷地後悔了。

    不過這個做法若是胡桃澤真心想做的,那麼清水便毫無制止的理由。只要是為了她,自我意志什麼的全部都可以無視。

    「土田學長與兜森同學,哪邊會勝出呢?」

    胡桃澤那意外開朗的語氣,讓清水的心情又更加陰暗了。

    但是清水卻無法將真實的心情外露在臉上。

    「大概是兜森同學吧。」

    這樣回答道。

    「說的也是,兜森同學的體型很壯碩呢。」

    兜森跟土田相比,就像是重量級拳擊手與中量級拳擊手對戰一樣。

    清水倒是一點都不希望兩人能夠勝出。

    清水覺得他們兩人都不適合當胡桃澤的男友。

    胡桃澤應該要跟更了不起的人交往才是。

    不過他對於怎樣的人才適合胡桃澤、怎樣的人才稱得上了不起這點完仝不明白。就算有錢、就算長得帥,或是以上兩者兼具,卻還是會在意那人的人品是否配當胡桃澤男友。只好事不關己又毫無道理地想著——了不起又適合胡桃澤的人根本不存在吧。

    「……不過土田學長也不是毫無勝算,他是足球社的,運動神經應該不錯——而兜森同學則是回家社,搞不好只是光長體型的類型。」

    「我對打架是一竅不通啦,不過真的會像你所說一樣嗎?彥明明也沒打過架,分析倒是挺頭頭是道的嘛。但是我不覺得足球的經驗能在打架中派上用場。」

    「……胡桃澤希望哪邊勝出啊?​​」

    「沒差,哪邊都無所謂。為了我花了大筆銀子,而且又參加了搞不好會受重傷的決鬥——不過如果是問我的喜好的話,那就是土田學長了。」

    「……飯田學長聽說有讓人很難接受的怪癖​​啊。」

    「雖然別說死人壞話比較好——但那個人真的很怪。」

    飯田智介是個不怎麼愛乾淨的人,任由鬍子自由生長,頭髮亂糟糟的也不整理一下,連澡也是好幾天才洗一次,他就是這麼奇怪的傢伙。

    「說到這個,飯田學長是為什麼自殺啊?」

    「……我也沒聽說,會不會是害怕決鬥啊?」

    胡桃澤雙手抱著胸,搖了搖頭。

    「就算參加決鬥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吧,而且就算花了三萬圓以上,這決鬥也不是強制參加的吧?——雖然我想花到三萬圓就已經表明了他想要參與決鬥的意思了。更何況在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感到害怕,也太說不通了。」

    要購買胡桃澤商品買到三萬圓,必須得重複購買相同商品才行。就算把照片與CD全數買下,也只需要一萬五千圓左右。也就是說能買到三萬圓商品,就代表他是真的想要跟胡桃澤交往。再加上兜森比飯田更早買滿三萬圓,所以清水在事前也早已通知飯田得經過決鬥才能與胡桃澤交往的事了。

    而且對戰對手在決鬥當日之前是不會公開的,所以根本不會知道對手是不是很會打架的人。再說飯田是合氣道社的,在決鬥中比起土田與兜森來得更加有利。合氣道不會受到對方體格影響而左右戰況,就算是在毫無事前情報的情況下,應該也能順利進行決鬥才對。

    所以說飯田會因為害怕決鬥而自殺,這完全說不通。而且飯田本人應該是沒有不參加決鬥的理由。

    「那就是為了其他原因才自殺的嗎?這我就不清楚了。」

    清水敷衍地說著。

    「算了,讓他尋短的理由我們就算想破頭也搞不懂吧。我可是絕對不想死的,如果能長生不老的話我也願意。」

    「我想胡桃澤的話,一定可以長生不老的。」

    兩人抵達公園正門口。

    清水為了讓胡桃澤能翻過閘門,於是跪趴在地上。

    胡桃澤一腳踏上清水的背,翻越過去。

    而清水自己則是從閘門旁的圍牆著手,用引體上槓的方式將身體往上拉後再翻過去。

    「彥真厲害啊。」

    「什麼?」

    「不是很輕鬆就翻過圍牆了嗎?搞不好你參加決鬥會勝出喔?雖然彥的體型是最嬌小的。」

    「不可能贏的啦。」

    「是嗎?也許可以賭賭看新手運啊。」

    「我可沒有買商品啊。」

    胡桃澤伸手拍了拍剛剛翻過閘門時做為墊腳石的清水背部。

    「謝謝。」

    「這種小事不用一一道謝啦,更何況要道謝的人是我吧?——如果彥想要參加決鬥的話,我可以特別讓你參加喔。三萬圓雖然有點少,不過就當成是彥的薪水吧,然後再付給我買商品這樣。」

    「不用了,這樣的話,土田學長跟兜森同學就太可憐了。」

    胡桃澤惡意地拉起嘴角。

    「什麼意思啊?彥的意思是只要你出場,土田學長跟兜森同學根本不夠看嗎?」

    「……才沒那回事,我很弱的。」

    「你說謊。我知道的喔,彥有在鍛練身體,大概是從去年夏季開始練的?」

    清水滿臉通紅。

    「為、為什麼知道啊?」

    「我們是當青梅竹馬當了幾年了啊?你的體型很明顯有變化啊,雖然整個骨架還是很小。」

    胡桃澤到處戳著清水的身體。

    清水則是粗魯地揮開胡桃澤的手。

    「……隨便啦。」

    清水用比胡桃澤更快一些的速度,朝公園廣場前進。

    *

    胡桃澤到達決鬥預定地點時,已經過了閉園時間很久了,但路燈仍然亮著。當然國內甚麼人都沒有,瀰漫著一股奇特的寂靜。

    土田與兜森已經在廣場上等待了,兩人明明馬上要展開決鬥,卻並肩坐在長椅上談笑。土田穿著運動衫,兜森則是穿著T卹與牛仔褲,而且還在頭上纏了毛巾。

    胡桃澤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現在是用什麼心情在對話,馬上就要對戰的人,應該不會有向對方搭話的閒情逸致吧?

    土田他們看到胡桃澤後,便站了起來往她走去。

    「土田學長,兜森同學,久等了。今天讓你們為了我特地跑一趟,真是非常感謝。」

    胡桃澤的語氣與跟清水對話時不同,非常侵雅地說著。

    「不不,我才要跟你道謝啊,讓你這麼晚了還出來外面,真是不好意思啊。」

    土田笑著說道。

    (已經覺得自己獲勝了嗎?)

    胡桃澤臉上掛著微笑,內心卻感到訝異。

    「請多指教了!」

    與土田形成對比的,是毫不做作大喊出聲的兜森。

    (還真是……有夠明顯的對照。)

    胡桃澤想著這些的時候,清水往前踏出一步。

    「現在來說明規則。」

    並將主導權拉到自己身上。

    「當其中一方說出『投降』即決定勝負,或是當有一方昏倒時,昏倒者為輸家。若是太過危險時我會出面喊停,這樣可以嗎?」

    土田與兜森幾乎同時點頭。

    (什麼時候連規則都訂好了?也沒來問過我的意見,這樣子搶走主導權我可無法接受啊。)

    胡桃澤決定等等要向清水大肆抱怨。

    「不准攻擊眼部,也不准使用武器,若是違反就失去資格——大概就是這樣,請兩位手下留情的戰鬥吧。」

    「手下留情是怎樣啊?」

    胡桃澤覺得清水的話很奇怪,於是笑了出來。

    「對不起,我沒有說笑的意思。」

    就算清水這麼說,胡桃澤還是笑個不停,看來是戳到她的笑點了。

    清水為了恢復現場氣氛,看了看手錶。

    「那麼,五分鐘後就開始決鬥,請雙方各自進行暖身準備吧。」

    語氣有些冷冽地說著。

    從胡桃澤的角度看去,土田往右邊、兜森往左邊分散開來,接下來土田開始做起柔軟操,兜森則是左右來回小步跳著,並且用兩手拍打著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

    胡桃澤偷瞄了下清水的臉。

    他的表情跟以往一樣沒什麼變化。

    五分鐘後。

    「那麼差不多要開始了。」

    清水呼喚著土田與兜森,並確認他們兩人已面對面後。

    「開始!」

    宣布決鬥開始。

    土田與兜森的距離約有四到五公尺,現在還只是互相觀察對峙的階段。

    土田雙手隨意擺放,雙腳則是在原地小踣步。兜森將雙手擺在臉前防禦,身體往前傾,整體動作看來笨重。

    對峙的情況持續約三十秒後,兜森先有動作,他準備拉近距離,而土田看到他的舉動後則是往後拉開距離。雙方體格有著明顯差距,因此要慎重對待這第一擊。

    但兜森卻是全力衝刺,縮短了雙方之間的距離。

    於是兜森先出招了。

    第一招是拳擊的輕拳,被土田稍微退後避開了。要當成決定性的一擊似乎還差得遠,搞不好還會被土田趁機衝進懷裡攻擊。

    兜森再一次出拳,土田這次以橫移避開這一擊,更進一步地瞄準了兜森為了出拳而往前踏出的單腳,使出了下段踢。

    但是兜森毫無動搖,連表情都沒變,他反而更拉近距離揮出第三次的拳頭。土田跟剛才一樣使出橫移避開,卻還是被兜森給擦到肩膀。

    兜森的拳頭十分有力,就算只是擦過,土田還是搖晃了一下,他利用搖晃的擺動踢出一腳,但是對兜森來說一點效果都沒有,連動作都完全沒變化。

    「這樣看來是兜森贏定了吧?」

    胡桃澤低聲說著。

    「……」

    清水沒有回答。

    土田重複兩三次與之前同樣的拳頭與踢擊來回攻防後,一口氣縮短兩人的距離,並且朝著兜森的側腹使用膝擊後立刻拉開距離。

    看來他把戰術變更為打帶跑了。

    而且攻擊腹部這點也生效了,兜森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

    接著土田再一次拉近距離——但這點已經被兜森看穿了。

    兜森的拳頭就像被土田的臉吸引過去似的深深埋了進去。

    土田受到這記攻擊,上半身向後仰但並未倒地,反而趁機抓住了兜森的手。

    土田抓著兜森的手,並且背對著兜森後,將他以過肩摔的方式摔出去。雖然兩者的體重相差有三十公斤以上,但兜森的身體卻輕飄飄地浮在空中——再狠摔到地面上。

    摔到用石磚砌成的地面,殺傷力果然不容小覷。兜森從喉頭髮出「噗喔」這種像是空氣從身體被擠壓出來的聲音,看起來十分痛苦。

    在兜森倒地之時,土田踢了一下他的頭後,又抓住他的左手並用腳夾住,自已再仰躺下來拉扯他的手臂,使出十字固定的招式。

    「兜森!棄權吧!手臂會斷掉喔!」

    兜森則是完全不理會土田的忠告,只是用盡全力地忍耐著手臂被拉扯的痛苦。

    「——你應該撐不到五秒了吧。」

    兜森的手臂被拉扯過度,形狀開始變得扭曲。

    就在土田說完後大約經過七秒左右——胡桃澤與清水都聽見了「喀嘰」一聲,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的聲音。

    清水連忙朝兩人跑過去,把土田從兜森身上拉開。

    土田的鼻血直流,嘴巴里似乎也受傷了,因為他大口喘著氣,所以可以從嘴巴中看到被染成一片血紅的牙齒。

    兜森壓著被拉扯的手臂,被土田踢中的頭部也不斷流著血。

    雙方都差不多是已經無法再戰的程度了。

    「恭喜土田學長。」

    清水毫無感情——應該說是將感情全部扼殺掉地說道。

    「謝謝。」

    土田一說話就扯到嘴巴的傷口,痛得臉都皺起來了,接著他就將口中混著血絲的唾液給吐了出來。

    胡桃澤緩緩地靠近土田。

    土田看到胡桃澤走了過來,於是伸出了手。

    但是那隻手卻被清水給抓住擋了下來。

    「土田學長,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請別用臟掉的手碰觸胡桃澤。」

    「……啊,說的也對,真抱歉。」

    土田皺起眉,但他也明白清水說的對,因此並未再做出其他舉動。

    「那麼土田學長,明天開始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胡桃澤小小地行了個禮後,就與清水一同離開了。

    *

    清水與胡桃澤離開後,土田對兜森說:「你沒事吧。」

    兜森則是持續地壓著受傷的手臂。

    土田拉著兜森另外一隻沒受傷的手臂,讓兜森靠著他站了起來。

    「總之先去醫院吧。」

    「……謝、謝謝你。」

    兜森痛苦地擠出了聲音。

    土田撐著兜森的肩膀緩緩地走出公園。

    「不好意思啊——我是認真的,因為兜森你也是認真的,所以我無法手下留情。話說回來清水真夠冷酷的,居然把兩個傷者放著不管走掉了。」

    「……」

    兜森的呼吸稍微趨向平穩。

    「別難過,下個月還有機會的——雖然我一點都不希望下個月還得來一場這樣的決鬥。」

    「……土田學長是真的喜歡胡桃澤同學嗎?」

    比起土田本人,兜森更害怕的是土田對胡桃澤只是「玩玩」的心情。

    土田則是有點害臊似的低下了頭。

    「是真的,我對她一見鍾情。這個月成為她男友的期間,要是能讓她也喜歡上我、停止舉辦這個決鬥就好了……為了胡桃澤,我可是跟之前的女友分手了,雖然分手鬧得真夠嗆的。」

    然後這麼說道。

    「真意外。」

    「因為我看起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吧?清水也問過我是不是真心的,我把跟女友分手的事告訴他後,他也就接受了。話說清水是不是喜歡胡桃澤啊?」

    「喜歡的話就不會做這種事了吧,若真是這樣,清水同學應該是會阻止胡桃澤同學才對吧。」

    土田遲疑了一下。

    「也許吧……」

    回答道。

    兩人搖搖晃晃地往公園的出口走去。

    腳步十分沉重。

    「我下個月不參加決鬥了。」

    兜森突然斬釘截鐵地說著。

    「為什麼?是怕手臂到下個月決鬥時還好不了嗎?那麼再下個月肯定就會好了吧?」

    「如果是土田學長的話,就可以安心把胡桃澤同學託付給你了。」

    「……你、你在說什麼啊?」

    「土田學長太帥氣了,像我這種一事無成的傢伙,根本配不上胡桃澤同學。」

    兜森的眼中流下淚水。

    「喂喂,別哭啊。」

    兜森開始無聲地哭泣,雖然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卻發不出聲音。

    「——我知道了,我絕對會讓胡桃澤幸福的。」

    土田毅然決然地說著。

    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口中說的「幸福」根本毫無根據,是一捅就破的言詞。但是土田卻十分認真地說著,讓兜森也感受到他的認真。

    兩人好不容易抵達公園正門口,而那道高約一點七公尺的閘門當然也如同來時一般,好好地坐鎮在那兒。

    「啊……」

    土田望著兜森。

    兜森的手臂恐怕無法順利翻越閘門。

    兜森也困擾地看著閘門。

    「好!兜森!你就坐在我肩膀上,我扛著你上去吧,這樣你就可以坐到閘門上頭,轉個身就能跳下去了!」

    「太勉強了啦。」

    兜森用沒受傷的手,在臉部前方揮了揮。

    「啊?你這傢伙~居然敢不聽學長的話?」

    土田烕脅似的說著,蹲下並對兜森招了招手。

    「……我知道了。」

    兜森坐上土田的肩膀。

    「好重……」

    「沒事吧?」

    「吵死了~給我閉嘴~」

    土田一口氣使出全力,用肩膀扛起兜森,土田的膝蓋不斷打顫,嘴裡也流瀉出太過勉強的呻吟,不過正因土田努力撐起兜森,他總算是平安無事地翻過閘門了。

    土田暫且休息一下後就三兩下地翻越閘門。

    「土田學長!非常謝謝你!」

    「沒事的沒事的,你一個人能去醫院嗎?我差不多沒力了。」

    「可以!我自己去就好了!」

    土田背對著朝自己深深鞠躬的兜森,往自家前進。

    *

    朽縷已經洗完澡、繼續看漫畫後,迷悟與一縷才回來。

    「回來啦。」

    「我們回來啦~」

    一縷全身是汗,迷悟則是滿身泥巴。

    「你們兩個快點去洗個澡比較好喔。」

    朽縷說完後就把視線移回漫畫上頭。

    「我知道了~迷悟,一起洗澡吧!」

    「才不要跟你一起洗,我要先洗運動衫,你先去洗淺吧。」

    「我知道了~我先進去等你喔!」

    一縷說完就朝浴室前進。

    「……不,我不是說了才不跟你一起洗了嗎?」

    雖然迷悟這話是對一縷說的,但一縷已經跑走了,所以也沒有下文了。

    「運動衫就交給我來洗,你跟一縷一起洗澡怎麼樣?」

    「怎麼連朽縷都說這種話?是在哪邊撞到頭了嗎?」

    「迷悟真是個容易害羞的人啊。」

    「這跟容易害羞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朽縷起身並站到無言以對的迷悟面前。

    「做、做什麼啊……」

    「迷悟,別老是眼一縷玩嘛——偶爾也關心我呀。」

    朽縷寂寞似的說道。

    「我並沒有老是跟一縷在一起吧?我很公平的,在這方面可是十分注意——」

    「吵死了。」

    朽縷為了打斷迷悟的話而吻上了他。

    迷悟推開朽縷的身體並跳開。

    「——你突然做什麼啊!」

    朽縷丟下滿臉通紅的迷悟,走回沙發上繼續看漫畫。

    「搞不懂你在想啥~」

    迷悟小聲地說完後,就走到廁所去洗運動衫了。

    (迷悟玩弄起來果然最有趣了。)

    朽縷知道迷悟已經離開客廳,就不再用漫畫遮著自己的臉,並且笑出聲音。

    (一縷肯定也用棒球好好玩弄迷悟一番了吧。)

    想到這點,朽縷笑得更開心了。

    迷悟從以前就是這樣,他總是沒發現自己被玩弄,只是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從迷悟的個性來思考的話,這或許只是很正常的反應。不過在小學的時候,因為想要把迷悟給弄哭,所以曾經想過和一縷一起聯手玩弄他。現在想起來覺得迷悟好像有點可憐,而且迷悟是絕對不會在雙胞胎面前哭出來的。

    朽縷回想起過去的事,感到些許寂寞,於是再次埋首於漫畫中。不管再怎麼想,也都無法再回到當年了,而且——她對現今的生活並無不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0:11 AM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7-8 03:25 PM 編輯

第4章

    隔天。

    迷悟走進教室時就看到一個相當引人注目的存在,是兜森。他的頭上纏著繃帶,手臂似乎是骨折了,用三角巾吊在脖子上,除了體型巨大之外又更增添了引人注目的特質。

    「唷,兜森,怎麼受傷了?」

    迷悟坐到兜森前方的座位,並扭轉上半身面對兜森問道。

    「……這個啊,稍微發生了點意外啦。」

    「手臂骨折了嗎?」

    「肘關節脫臼啦,大概要固定個兩三週吧。」

    「是出車禍嗎?」

    「不是,該怎麼說呢……比較像是跌倒吧。」

    迷悟對兜森的回答感到疑惑。

    (——明明是問他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回答如此不肯定?更何況跌倒會弄到肘關節脫臼嗎?如果是手腕還說得通……)

    不過深入追問也不好,也不能直搗核心。

    迷悟將音量放小一階。

    「話說回來,兜森,你之前有買胡桃澤商品吧?買了什麼?」

    這樣問道。

    「咦咦咦?」

    兜森抬起頭,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別嚇成這樣嘛。」

    「……難、難道,菱川同學你也知道決鬥的事嗎?」

    「那是啥啊?」

    兜森咬住下唇,眼神游移。

    「難道是因為那個『決鬥』所以才受傷的嗎?」

    「唔……嗯。」

    兜森擺出不知道是低下頭還是點頭同意的模樣。

    那瞬間迷悟的壞習慣又冒出來了——不容許壞事存在。

    同班同學被捲進奇怪的事中還因此受了傷,絕不容許。

    不過若是朽縷在身旁,肯定勸迷悟少管閒事,一縷在身邊的話,大概是除了叫他冷靜之外不會再多說什麼。也許能夠三個人一起找出最佳的解決辦法。

    但是現在只有迷悟一個人在,所以無人制止他。

    「可以說仔細一點嗎?」

    「這、這個……不太好吧。」

    「又沒關係,快點告訴我。」

    迷悟瞪著兜森,他的視線帶有沉重的壓迫感,而且完全沒考慮對方是傷患,是相當具有攻擊性的眼神,讓他的目光看來兇惡到不行,充滿著絕不容拒絕的壓迫。

    兜森對此感到十分畏懼,所以把昨天的事全部詳細地說給迷悟聽了。

    胡桃澤商品的黑暗面。

    決鬥的條件。

    昨天的結果,

    兜森的說明中特別強調土田與胡桃澤並沒有錯這一點。

    但是這份說明對腦充血的迷悟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胡桃澤那傢伙爛透了。」

    迷悟「呸」地說道。

    「……」

    兜森則是靜默不語,他雖然想要反駁,但是從容觀的角度來看,迷悟的說法才是正確的。為了爭奪男友權利,讓購買商品的人進行決鬥這件事,怎麼看都不是正常的行為。

    「兜森這樣你就覺得滿足了嗎?」

    「……」

    兜森依然閉口不語。

    「花了錢、買了搞不清楚可以用來做什麼的東西,還受了傷,我問你是不是這樣就覺得滿足了啊?」

    迷悟的語氣比之前還要強烈,這樣的質問已經變成是硬要對方給個回答了。

    「……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兜森帶點畏懼回道。

    迷悟大聲地咂了咂舌,然後粗魯地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

    兜森擔心地問著。

    「去找胡桃澤那傢伙,我不會揍她的,只是去找她抱怨一下而已。我不會說出兜森你的名字,放心吧。」

    *

    迷悟粗魯地拉開F班的門並進入教室內,因為開門的聲音實在太大,教室中全員的視線都集中在迷悟身上。

    「哎呀,迷悟,有什麼事嗎?」

    迷悟不理會跑來搭話的一縷,直直地走到胡桃澤座位前,雙手拍上桌子。

    「你這傢伙,真是讓人火大啊。」

    迷悟沒頭沒腦地朝胡桃澤發炮,應該沒有人能光憑這一句就能夠理解來龍去脈。但是迷悟卻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憤怒已經讓他看不見周遭的事物了。

    「咦……什麼意思?」

    胡桃澤因為這股壓迫感而身體僵硬,表情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嚇呆了。

    「你對兜森做了很過分的事吧?」

    迷悟剛才才說過不會把兜森供出來的,結果第二句話就失去理智地打破了約定。

    不過胡桃澤也因此而理解為何迷悟會如此憤概了。

    「這跟你沒關係吧?」

    她瞪著迷悟說道。

    「是啊~是沒關係啊~可是我很火大啊!」

    迷悟的視線充滿敵意,但胡桃澤卻毫不退讓地接下了他的瞪視。

    教室內瞬間變得吵雜不已。

    「你到底想怎樣?想做什麼?」

    胡桃澤為了能順利瞪回去,因此站了起來。

    「向兜森道歉——這樣我就原諒你。」

    「為什麼我得道歉呢?這有什麼意義嗎?話說回來,你是誰啊?原諒我又是怎樣?你算哪根蒽啊?」

    胡桃澤用愚弄般的語氣說道。

    迷悟聽到後火氣直竄,正當他伸出手準備要抓住胡桃澤的衣領時——一縷毫不留情地往迷悟的側腦打了下去。

    迷悟的身體伴隨著一旁的桌椅一同翻倒到地上。

    「胡桃澤!不好意思啊!我家迷悟給你添麻煩啦。」

    「咦……啊,嗯。」

    出乎意料的超展開讓胡桃澤——還有全班同學都啞口無言了。

    「一縷你這傢伙!你做什麼啊!」

    迷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因為撞到桌椅的關係,讓他的身體四處都傳來疼痛,特別是被毆打的頭部側邊,簡直痛到像是被打凹進去了一樣。迷悟忍受著這些痛苦朝一縷揮拳。他大概已經無法再思考任何事了吧,被打了就要打回去——只剩下這種程度的想法,形容成失控也許比較恰當一點。

    一縷將身體稍微往後仰,避開了迷悟的拳頭。

    緊接著一縷使出下段踢反擊,迷悟的雙腳因此浮在半空中,然後她毫不費力似的一把抓住迷悟的頭,一口氣朝著黑板撞去。

    迷悟的額頭裂開流血,意識也陷入黑暗之中。

    看到此景的一個女生尖叫起來。

    胡桃澤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用手遮住了嘴巴,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模樣。

    「我帶迷悟去保健室一趙,早自習就不參加了。不好意思,拜託你們幫我跟老師說一聲羅。」

    一縷把無法動彈的迷悟用拖的拉去保健室。

    此時,她莫名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應該是他們還在念幼稚園時的事了。她跟迷悟還有朽縷三人一起在公園玩的時候,迷悟的頭被鞦韆敲到,於是她與朽縷兩人將疼痛不已的迷悟送到醫院去。現在回想起來,那時身上既沒健保卡也沒有錢,直接把人帶去醫院是想做什麼啊?還有不能隨便移動頭部受到撞擊的人,可以吐槽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管它這麼多,反正結果是好的就沒問題啦。一縷覺得自己跟以前還真是沒什麼變啊,一邊想著一邊往保健室前進。

    *

    「怎麼會傷成這樣啊?」

    三川邊幫迷悟的頭包紮,一邊訝異地問道。

    「是被那傢伙打的。」

    迷悟坐在保健室的床邊,指著滿臉竊笑的一縷。三川轉過頭去看的時候,握著繃帶的手正好壓到傷口部位,讓迷悟感到一股刺痛。

    「朽縷妹妹打的?」

    「我是朽縷的姊姊,一縷。」

    「咦?二年級的?你們長得真像啊……應該說根本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嘛。」

    「不是,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所以都是一年級的。」

    「哎呀,是雙胞胎啊,難怪——那你是為什麼出手打人啊?視情況而定,也許會對你採取停學處分喔?」

    三川難得嚴厲地說道。

    「啊~這件事就算了吧。」

    迷悟的表情顯得尷尬。

    「是有充分的理由嗎?」

    「嗯,這算是為了我吧——是為了要讓我冷靜下來才揍我的,雖然是粗暴了點,但是她也是為了我著想……」

    「好吧,既然本人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一縷妹妹,如果有什麼問題,就來找老師談談吧,我會給你一些不會被停學處分的好建議的。」

    「老師謝啦。」

    一縷朝著三川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容。

    三川的包紮也告一段落。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

    她拍了拍迷悟的肩膀。

    「非常感謝您。」

    迷悟有些害臊似的,用相當規矩的語氣道了謝。

    當傷口處理完了後,一縷拾起了手。

    「老師,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這麼說著。

    「什麼事?」

    「我有點事想跟迷悟說,可以讓我們在這邊摸魚混過第一節課嗎?」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如果三川老師跟傳言中一樣的話。」

    三川從鼻子中發出哼笑聲。

    「你很了解嘛。其他的老師來的時候我會幫你們掩飾的,你們就去那邊的椅子上坐著吧。」

    然後挺起胸。

    三川指著擺在床旁的兩張椅子。從保健室的入口往內看,椅子擺放的地方正好是會被床鋪上設置的拉簾給擋住視線的死角。

    「非常感謝。」

    一縷馬上就朝椅子走去。

    「喂喂,你少自說自話了,我——」

    「哎唷,有什麼關係。跟可愛的女高中生一起蹺課,在保健室裡頭打情罵俏,這可是很難得的經驗啊。盡情歌頌青春吧。」

    「這絕對不是老師該說的話吧——算了。」

    迷悟坐到一縷身旁。

    「那一縷,你要說什麼?」

    一縷往上一跳,十分厲害地在沒有靠背的圓椅上擺出跪地的姿勢。

    「抱歉!」

    然後低下了頭。

    迷悟嘆了口氣,輕輕地敲了敲一縷的頭。

    「……這樣就扯平了,把頭抬起來吧。」

    聽到迷悟這麼說,一縷重新坐回椅子上。

    「…………一縷,謝謝你。」

    一縷只是滿面笑容,沒有說話。

    「你能阻止我、那個……真的是幫了大忙。」

    「因為迷悟是個笨蛋嘛,根本一點學習能力都沒有。不過我可是最喜歡你的這份率直了,朽縷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吵死了~」

    迷悟因為感到丟臉,所以背對著一縷。

    「那你又為什麼做出那種事?」

    「……」

    「我與迷悟之間沒有任何秘密,對吧。」

    「我知道了啦——」

    迷悟把從兜森那聽來的事全部告訴一縷。

    「真是亂七八糟啊——既然跟飯田學長有關的話,感覺有點詭異呢。」

    聽到一縷這麼說,迷悟才發覺到這點。聽到兜森所說的後,他就被熱血沖昏了頭,根本沒多加思考。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飯田智介的自殺事件其中疑點重重。也許飯田的死是因為與胡桃澤的決鬥有關,而被牽連進來的他殺事件。

    「迷悟——你想怎麼做?」

    一縷的表情不同以往,十分認真地問道。

    「問我想怎麼做,應該就先從胡桃澤那個讓人火大的傢伙下手——」

    迷悟說出口後才發現,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對胡桃澤感到非常憤怒而已。

    「可是兜森本人都說算了喔,放著不管不就好了嗎?」

    「不,這跟那是兩回事。」

    就算被害者原諒這種事,但是壞事就是壞事——迷悟是這麼想的。

    「是一回事。迷悟只是在多管閒事,把自己的價值觀硬是強壓給別人——而且迷悟剛剛不也原諒我了嘛。」

    「就算你這麼說——果然還是不能置之不理。那跟一縷你剛剛所做的事本質是不同的。而且不光是我的價值觀認定這是錯的,不管是誰來看都會認定胡桃澤有錯吧,一縷你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我能夠理解迷悟你的心情,我也認為迷悟是正確的,但是你堅持下去能得到什麼?兜森的傷不會因此就治好,他也不會因此就能跟胡桃澤交往。就算知道了飯田學長與決鬥有關,那也無法讓飯田學長起死回生。」

    「可是——」

    迷悟說不下去了。正因為一縷說的是對的,所以他無法反駁,但他的內心想法卻不是這樣。

    (就算這麼說沒錯,但果然還是不能原諒的吧……?)

    內心這麼私語著。

    「還有,迷悟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正義,只是自我滿足而已,結果誰都得不到幸福的。」

    「我才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但是迷悟自己也清楚,自己並不是為了被害者才行動的。

    「而且要是迷悟認真地追查下去,肯定會發生不得了的大事的,會把整個年級都牽扯進來,超級困擾的說。」

    「…………」

    迷悟被一縷戳到痛處,只好低下頭沉默不語。不過一縷說的對,一年前那無法挽回的事件正是前車之監。

    「做正確的事是很好,可是請先多思考一下自己的影響力再行動吧。我很強,所以絕對不會認真地去揍人。做任何事都要先拿捏分寸,認真地行使正義只會帶來困擾,只要拿捏到可以得到最佳結果的程度就好了——這樣你懂了嗎?」

    「……嗯。」

    迷悟點了點頭。

    「迷悟想做什麼事之前,先好好想想這是為了誰而做的。如果只是自我滿足的話——那麼什麼也不做反而比較好。迷悟每次為了別人而行動時,總是會把場面搞得非常誇張。」

    一縷說完之後,認真的表情轉變成了笑容。

    「那,說教時間結束!給我一個吻怎麼樣?」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啊!你剛剛難得帥氣的​​台詞都浪費掉了啦!」

    「你要是太激動,額頭又要開始流血了喔。」

    一縷呵呵地笑著。

    「而且迷悟昨天跟朽縷接吻了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

    迷悟苦著一張瞼。

    「我跟朽縷每晚都會交換迷悟情報啊。」

    「那是什麼啊?第一次聽到,而且我才沒做那種事……是朽縷擅自貼上來的.」

    「朽縷也是個笨蛋呢!我最近跟她說迷悟在接吻時的反應很有趣,她就說『居、居然瞞著我做這種事……』結果隔天就真的跑去親你耶!太好玩了!」

    一縷抱著肚子大笑。

    「原來是一縷做的好事啊!你到底在幹麼啦!那可是我的初吻耶!」

    「是嗎?可是國中的時候我早就吻過你好多次了,朽縷也是啊。」

    實際上,國中時迷悟到一縷朽縷的房間三人獨處時,就已經做過意義不明的親吻舉動了。迷悟對於當年還是個笨蛋國中生的自己感到羞恥,因此平常都是把這段回憶給封印起來的。

    「這、這是因為、因為初吻的計算是從十六歲才開始的啦!」

    「這樣啊!那我這也是初吻羅!接招吧!」

    迷悟連「你才十五歲」的吐槽都還沒說出口,就被一縷強壓奪去了唇。

    迷悟雖然奮力抵抗,但一縷卻絲毫不為所動。

    結果一縷還打算把舌頭給伸進去。

    迷悟拚命地閉緊了唇,不讓一縷得逞之時——

    「……你們兩個差不多一點!就算我剛剛說叫你們要歌頌青春,但也要有個限度啊!」

    三川拉開床鋪旁的拉簾,表情驚訝到不行。

    迷悟的臉則是完全漲紅。

    一縷放開了迷悟的唇。

    「咦~你不是說可以打情罵俏的嘛。」

    「你玩太過頭了啦。」

    三川敲了一縷的頭。

    「好痛。」

    「話說,你也跟朽縷妹妹接過吻了?」

    三川的眼睛發亮。

    「——是她硬貼上來的。」

    「朽縷妹妹看起來完全不像會做那種事的人啊——明明是個認真的孩子。」

    三川把椅子拉到迷悟他們旁邊,一副打算加入聊天的模樣,甚至還拿著洋芋片。

    「三川老師不工作沒關係嗎?」

    迷悟因為對話被從頭到尾聽光光,感到有些不快,於是語氣顯得尖銳。

    不過這對三川一點用都沒有。

    「我在檢查你的傷口。」

    漂亮地迴避了這一擊。

    「其實我妹妹是個天真的傢伙呢。」

    「喔~還真是看不出來呢,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我與朽縷還有迷悟是青梅竹馬,而且同居中。」

    「都還只是高中生吧?這樣似乎不太好喔?」

    三川露出淺淺的笑看向迷悟。

    「……沒什麼,很普通吧。」

    至於到底是什麼普通,說出這話的迷悟本人也搞不懂。

    「話說回來,為什麼同居?而且是三個人一起?你們的父母親呢?」

    一縷嘿嘿地笑了。

    「這中間有很多秘密的。」

    這麼說道。

    「喔~」

    當三川發出附和聲時,第一節下課的鈴聲也正好響起了。

    「那我跟一縷就回去上課了,謝謝老師。」

    迷悟稍微低頭行禮。

    「慢走!有空再來玩喔。」

    三川揮了揮手目送兩人離開保健室,然後將椅子「咻~」一聲地滑回​​桌子旁。

    (唔~……聽到有趣的事情了呢。飯田智介的死有內情的話,就稍微來調查看看吧。再來就是調查那些孩子的事——都說了「有很多秘密」,不調查怎麼行呢。)

    三川臉上浮現出誰也沒見過的惡意笑容,啟動了筆電。

    *

    到了午休時間,一縷的班遲遲不下課,於是迷悟與朽縷便在F班走廊上等她出來。

    「迷悟,你的頭怎麼了?」

    朽縷看著迷悟頭上的繃帶問道。

    「唔……只是小傷而已啦。」

    要是說是一演打的,說不定雙胞胎會因此打起來,所以迷悟含糊帶過。更何況這算是他自作自受,如果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反而會帶來更多麻煩。

    「這樣啊。」

    朽縷的反應很平淡,迷悟覺得有點寂寞,雖然要是她追問起來會更令人不悅。

    「終於結束啦!久等啦~」

    F班下課後,一縷走出教室。

    三人一起往屋頂的出入口走去。

    那邊當成吃飯的地點是不太好,但是也沒有其他更好的地方了,所以三人還是決定在那邊共進午餐。

    朽縷帶頭走上樓梯,而迷悟與一縷則跟在後頭。

    朽縷今天的髮型跟平常綁的馬尾不太一樣,好像有特別做過造型了。她在心情很好的日子會刻意多花點時間弄頭髮,今天的髮型正是精心整理過的,因為她昨天玩弄迷悟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今天。如果是男學生這樣弄頭髮的話,早就被輔導老師抓去教訓了。但因為朽縷平日品行良好所以被她逃過一劫。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個髮型的衝擊力太強大了,所以沒人想去多過問吧。

    「你跟朽縷說了嗎?」

    迷悟靠在一縷耳邊小聲說道。

    一縷將手掌打開靠在嘴邊,並將臉湊向迷悟的耳旁。

    「朽縷有問的話再說就好了吧?」

    迷悟同意地點頭,並不用特地主動告訴朽縷。

    跟昨天一樣,往屋頂的樓梯間一個人都沒有。

    迷悟打開便當蓋時,聽到下方傳來腳步聲,而​​且聽起來不只有一人,而是多人的腳步聲。屋頂已經禁止進入了,基本上應該沒人會來這邊才對。

    (難道是還沒看過張貼在屋頂上告示的人嗎?)

    迷悟想說若是有人要上來,那麼在樓梯上吃飯會對他們造成困擾,所以馬上站了起來並把便當蓋又蓋回去。

    腳步聲的真相從樓梯轉角的陰影處現身。

    總共有四人,身上穿著制服,看來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沒錯,全體都穿著褲子,所以應該都是男的吧——但是他們跟普通學生不同,頭上戴著眼睛部位挖洞的褐色紙袋,手上拿著球棒跟鐵管。這應該不是流行裝扮,而是武裝。

    武裝集團中的一人突然衝上樓梯,朝迷悟揮下球棒。

    迷悟馬上往後跳開,勉強地避開了這記攻擊。

    「咚」地一聲,是球棒打在樓梯上的聲音。

    一縷與朽縷也馬上反應過來站起身。

    三個便當發出了乾澀的撞擊聲滾落到樓梯下,裡面的東西全灑了出來。

    「啊~你跟雙胞胎,我們要做點過分的事,忍耐一下啊。」

    沖向迷悟並揮棒的男人這麼說道。

    但是他唯一做到的只有放話,「過分的事」一件都辦不到。當男人剛說完的瞬間,朽縷就朝著男人的腹部來一記超高速踢擊。雖然樓梯的立足點並不好,但對朽縷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男人摔落的姿勢比便當盒還難看——不是直接摔在樓梯上,而是在空中畫出了弧線直接飛到下一層的樓梯間,他的後腦撞到牆上,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今天的便當是誰做的,你們知道嗎?」

    朽縷邊說邊緩緩走下樓梯。

    「——是迷悟做的喔。迷悟根本沒下過廚,卻為了我跟一縷而拚命學習料理喔。可是你們卻……」

    朽縷的語氣很平穩,但她的憤怒卻絲毫不加掩飾。

    剛才朽縷的攻擊已經讓其他三人喪失戰意,手拿鐵管的男子不斷後退,結果什麼事也沒做就自己滾下樓梯了。

    剩下的兩人中,一人朝著朽縷橫揮球棒。

    朽縷就像是接球般地輕鬆接下這一擊,並順勢將球棒給奪了過來——然後向男人的頭部揮棒。

    頭部被球棒打中的男人,連慘叫都發不出來,當場昏厥並癱軟滑落下樓梯。

    最後的一人總算準備逃跑。

    而朽縷看到男子轉身——就跳了起來,她一口氣跳過約十階的階梯,並利用重力對逃跑男的頭部使出全力揮棒,被毆打的男人被轟飛撞到牆上,再也無法動彈。

    「一縷,為什麼朽縷要為了便當生氣啊?一般是會因為被襲擊而生氣吧?而且為什麼要提起我過去的事再展開攻擊啊?根本不用提到我的過去吧?這實在是太丟臉了。」

    「原來迷悟有那種過去啊……朽縷說出令人驚愕的真相!」

    「而且今天的便當我只有弄煎蛋而已,其他都是冷凍食品。」

    「迷悟說出令人震懾的事實!便當居然是偷工的——先不提便當了,用球棒毆打頭部,沒問題嗎?」

    迷悟蹲下身看著在樓梯底下躺得亂七八糟的四人。

    「看來不像是沒問題的樣子,搞不好都死了。」

    就連迷悟都覺得最後那一擊太狠了,大概比自己早上被一縷攻擊時還要痛上好幾倍。搞不好已經超越疼痛所能形容的地步了。

    「這樣得報警處理了吧?也許從今以後只剩我跟迷悟兩人一起生活了……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一縷對著迷悟低下頭。

    「我才要請你多多指教。」

    迷悟也站了起來回禮。

    「要生幾個孩子呢?」

    「兩個吧,女孩的話就取名為朽縷吧。」

    「這主意不錯!這樣就能永遠緬懷朽縷了!」

    人在下一階樓梯間的朽縷則是——

    「你們兩個有夠煩,我有手下留情所以沒問題的——應該吧。」

    語氣煩躁地說著。

    「唔……你這話沒什麼自信啊。」

    朽縷不理會迷悟說的話,粗魯地踢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們,讓剛剛便當中散落的食物黏上他們的身體後,再踢到樓梯間的一角。

    半途自己摔落樓梯的男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朽縷粗暴地拉破他頭上的紙袋,抓住他的衣領並朝他的臉上揍了一拳。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

    男人甚麼話也不說,於是朽縷又再揍了一拳。男人的頭因為拳頭的力道而往後撞到牆壁,湧出的鮮血因此沾染到牆壁上頭。

    「我說!所以不要再打了!」

    男人超沒出息地用哭腔說著。

    「快說。」

    「是胡桃澤。」

    「胡桃澤同學……?」

    朽縷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錯,她付我們錢,叫我們來襲擊。」

    「她要你們襲擊誰?」

    「雙胞胎跟菱川……」

    朽縷對男人的下巴使出了上勾拳,然後再把全體的紙袋扯破,並用手機把他們的臉都拍下來。接下來把他們的錢包與學生證都找出​​來,清楚地拍下了地址與聯絡電話,再把這些東西隨意扔在他們身上。

    在這作業當中,一開始的過分男與另一人恢復了意識,但卻毫不抵抗地任由朽縷亂來。

    「你們最好別動歪腦筋啊,下次要是再敢對我們出手,我可是會殺光你全家的!給我記住了!」

    朽縷為了讓他們知道她手上握有全員的地址,而將手機展示給他們看。

    清醒的男人陷入極度的恐懼當中,對這話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不斷地顫抖。

    「殺光你全家!食物的怨念好可怕呀!」

    「我妹好叛逆啊,好可怕呀!」

    「你們兩個從剛剛就吵個不停——沒辦法,今天只好去學校餐廳吃了。」

    三人討論了一下,覺得這是個換新便當盒的好時機,於是連便當盒都沒拿回來就往學校餐廳出發了。

    *

    「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來學校餐廳吧?」

    站在學校餐廳前,迷悟問道。

    城崎南高中的學校餐廳是位於校舍的地下室,門口雖然有掛著「地下餐廳」的招牌,但學生沒有人這麼稱呼的,都是稱呼為「學校餐廳」。而且完全沒人對此抱持疑問,七大不可思議中也沒有這裡。

    「對啊,上次是四月來的。」

    朽縷回答迷悟。

    「唔,好像是先去買餐券,再去裡面取餐吧。」

    「是啊,迷悟你忘了嗎?總之快走吧,我快餓死了。」

    一縷拉著迷悟的手走進餐廳,朽縷跟在後頭。

    餐廳的​​尖峰時段已經過去,餐券販賣機前完全沒人排隊,所以三人馬上就能使用餐券販賣機了。

    「我要炸雞套餐。」

    一縷最先使用餐券販賣機。

    「那我就吃絞肉漢堡排套餐吧。」

    「迷悟你呢?」

    「唔……咖哩就好。」
   
    「迷悟你之前也是吃咖哩耶。」

    「吃什麼都可以吧,種類太多不知道怎麼挑,所以就吃咖哩吧。」

    三人買完餐券後,迷悟去排咖哩取餐列,雙胞胎則是去排套餐列。咖哩取餐出乎意料快速,大約過了一分鐘左右就已經輪到迷悟了。套餐則是因為盤中食物種類與樣數太多,所以花了不少時間。

    接下咖哩的迷悟移動到不會妨礙排隊的地方,並且尋找有無可供三人坐下的位置。不過雖然有空位,但都是被隔開的,沒有三個連在一起的空座位。就算吃完餐點還是繼續坐著跟朋友聊天的小團體很多,當然還沒吃完的小團體也是有的。

    (唔……所以來學校餐廳吃飯超麻煩的啊。)

    「迷悟,怎麼了?」

    已經取到餐點的朽縷問著迷悟。

    「沒什麼,只是找不到位置。」

    朽縷也來回掃視著餐廳內部。

    「沒辦法,今天就各自分散開吃飯吧。」

    「你們兩個怎麼啦?」

    一縷也已經拿到炸雞套餐了。

    「沒有空位,所以我跟朽縷討論說大家分開坐吧。」

    「為什麼要分開坐啊?等我一下。」

    一縷說完後就拿著餐盤往附近一張桌子走去,然後與坐在那兒的女孩們來回交換兩三句話。

    接下來,那桌的女生就全部站起來,並把餐盤拿去回收台。

    一縷把自己的餐盤放在空出來的桌上,朝迷悟與朽縷揮了揮手,應該是在叫他們兩人過去吧。迷悟與朽縷也走到那張桌子旁並坐了下來。

    「一縷,你是怎麼讓她們離開的?是做了什麼壞事嗎?」

    朽縷將餐盤放下問道。

    「才沒有呢。我只是問她們既然吃完了,那可以把位子讓出來給我嗎?這很普通吧?」

    「不,一般不會這麼問別人的。朽縷對吧?」

    「就是說啊,換成是我,我也問不出口。」

    「唉,真是的,所以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好啦隨便啦,快點吃飯吧。等等還得去問胡桃澤剛剛的事呢,在午休時間內把這件事搞定吧。」

    「說的也是。」

    三人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安靜地消滅眼前的料理。

    *

    迷悟他們在學校餐廳吃完飯後,為了要質問胡桃澤紙袋集團的事,而前往一年F班的教室。

    因為是午休時間,教室里人並不多,大約有一半的學生都不在教室裡頭。

    迷悟從門外偷窺教室內部,但是卻沒看到胡桃澤的身影。

    「不在啊,可是她也沒出現在學校餐廳對吧?是在其他地方吃飯嗎?胡桃澤一般都是怎麼處理午餐的?」

    一縷輕輕抵住下巴,思考了一下。

    「我之前午休時也從沒待在教室過,所以不知道啊——我去問看看好了。」

    她說完後就進入教室內。

    約一分鐘後,一縷就問完走了出來。

    「她今天似乎是早退了。」

    「怎麼一回事——是逃跑了嗎?」

    朽縷困惑地說著。

    「……說是逃跑也很奇怪吧。只要不休學的話,隨時都有可能撞見我們——不過如果只想躲過一時,這樣也就夠了。」

    「胡桃澤就是襲擊我們的幕後主使……越來越像這種情況了呢。」

    「今天放學後,去胡桃澤她家直接問本人吧。」

    「說的也是,雖然今天來犯的那些傢伙被擊退了,但要是在奇怪的時間點被襲擊的話,就算是我跟一縷搞不好也會受傷呢。」

    一縷聽到朽縷這麼說,也點了點頭。

    「那胡桃澤的家在那?」

    這麼問道。

    「我不知道。」

    「我當然也不知道羅。」

    「……」

    「——」

    迷悟想說去教職員室找F班的班導,直接問他胡桃澤的住址,但再仔細想想,學生的個人情報應該是不會這麼簡單就告訴別人的。最根本的解決之道就是把被襲擊的事告訴警方,但是剛才朽縷實在做過頭了,要是報警的話,朽縷搞不好會被​​反過來問罪。那確實超出了正當防衛的範疇了。

    「對了——清水同學,他應該會知道吧?」

    「這麼說來,他跟胡桃澤感情不是不錯嗎?迷悟你跟他同班,就去問看看吧。」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三人就地解散,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室。

    *

    那天的班會時間前,迷悟向清水打聽了胡桃澤家的地址。清水正為了放學後能直接回家,而將課本整理收進書包裡。

    「唷,清水,你能告訴我胡桃澤她家在哪嗎?」

    迷悟走到清水身旁並出聲。

    「為、為什麼?」

    明明只是普通地向清水搭話,但他不知為何相當慌張。迷悟原本想說他很可疑,但再轉念一想,清水的個性向來懦弱,就打消了可疑的念頭。

    「我被她所僱用的不良少年給襲擊了,所以想去當面問她事情啊。」

    「咦……但是、那個、就是、我不能把胡桃澤家的地址告訴你啊……」

    迷悟對清水的態度感到焦躁,但也只能強自忍耐。

    「胡桃澤早退了,人已經不在學校了,所以我才來問清水你啊。要是她本人在的話,我才不會繞這麼一大圈。」

    「胡桃澤……早退了?」

    清水呆滯地張大嘴,連眼睛也睜得大大的。

    「對啊。」

    「怎麼會……也沒跟我說一聲。」

    清水自言自語,眼神游移。

    「——我還是不能告訴你,你去問別人吧!抱歉!」

    他說完後,不理會迷悟的呼喚、也完全不管等等還有班會時間,就發足狂奔出了教室。

    (那傢伙是怎麼啦……話說該怎麼辦啊?這樣就等於完全沒線索了,晚點跟她們碰面可不太妙啊……)

    迷悟環顧著四周。

    迷悟找到了也許知道胡桃澤家在哪的人了,魷是兜森。他是有參與決鬥的人,比起迷悟,他應該更了解胡桃澤的事,所以迷悟馬上過去問兜森。

    「——胡桃澤同學跟我家很近,所以我知道……但是你為什麼要問?」

    「今天午休的時後,我被胡桃澤所履用的不良少年襲擊了,雖然朽縷把他們全部都打的半死不活啦。」

    「……這怎麼可能——胡桃澤同學指使的嗎?」

    「就是胡桃澤啊。」

    「不過她為什麼要襲擊菱川同學?」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去親自問她本人啊。」

    雖然嘴巴上說不知道,但其實迷悟心裡有數,大概是今早自己差點揍了胡桃澤這件事引起的吧。

    不過只是個單純的言語爭執,就僱用武裝集團襲擊他人,感覺似乎有點做過頭了。而且今天早上的事,對胡桃澤本人來說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疑點實在太多,所以才打算直接去問她本人。

    「……這樣啊。那好吧,我告訴你——」

    兜森告訴他的地點,是與迷悟他們家完全相反的方向,從學校走過去大約二十分鐘路程的地方。

    「謝啦,兜森。」

    「……那個,希望你不要太過苛責胡桃澤同學,我想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唔~這得看一縷跟朽縷了。」

    *

    一縷與朽縷一起在鞋櫃旁的長椅上等著迷悟,兩人之間沒有交談。雙胞胎跟迷悟在一起時話雖然很多,但只有她們兩人時卻幾乎不說話。因為她們兩人基本上都是一直在一起的,所以也有相對無語的時候。而且兩人間的話題大多都是迷悟,不太會討論其他的事情,除了長年相處之外,個性和興趣也是大相逕庭,根本沒有什麼共通的話題。

    「久等了。」

    迷悟走到兩人面前並抬起手。

    「你知道胡桃澤家在哪了嗎?」

    一縷問道。

    「嗯,兜森告訴我了。」

    迷悟回答著。

    「咦?你沒去問清水同學嗎?」

    「唔,有很多原因啦。」

    面對朽縷的質問,迷悟含糊其詞。

    「隨便啦,走吧走吧,別演費時間。」

    一縷從長椅上站起身走向鞋櫃,迷悟與朽縷也跟著走過去。

    三人在沒有迷路的情況下,約二十分鐘就抵達了胡桃澤的家,但是他們卻在門口猶豫了。

    「結論就是我們得報上名號,讓胡桃澤打開家門請我們進去?」

    朽縷說道。

    「的確是這樣沒錯。」

    迷悟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別想得這麼複雜嘛。就先按對講機看看,之後再說羅?」

    一縷提議。比起該怎麼進去,不如就透過對講機來對話就好了,今天來的目的也只是想確認而已。

    「唔……如果在門外按鈴的人是我們這件事曝光的話,可就完全進不去了喔。」

    「那就裝成快遞怎樣?」

    「光聲音就露餡了吧。」

    (為什麼要煩惱這種事啊……?)

    就在一縷受不了迷悟與朽縷的思考時,門就打開了,胡桃澤也跟著出現。她從門鏈卡住的縫隙中看著三人驚訝的表情。

    「你們是怎樣啊?從剛剛就在我家前面吵得要死,找我有事嗎?」

    迷悟往前踏出一步,瞪著門縫中的胡桃澤。

    「少裝傻了,當然是有事才來的啊!」

    朽縷抓住迷悟的衣領把他往後拉。

    「還不確定胡桃澤同學就是犯人,別說這種無禮的話。不好意思,胡桃澤同學,你今天還是一樣可愛呢。」

    然後朝著胡桃澤露出微笑。

    「犯人是什麼意思啊……根本不知道你在說啥!進來吧,別給鄰居帶來困擾啊!」

    胡桃澤關上了門取下門鏈後,又再次將門大大地敞開,讓三人進入房子內。

    土田正好也在胡桃澤家的客廳中,但是他跟之前在屋頂上見面的感覺不一樣,乖乖地跪坐在地上,從表情看來他應該是在緊張。

    「唷,你們怎麼來了。」

    語氣也很僵硬。

    「我們有點事情要找胡桃澤同學。」

    朽縷回答道。

    「那你們有什麼事?我現在正在和土田學長約會,有事的話就快點說吧。」

    「喔~你們在交往啊?」

    一縷雖然已經知道胡桃澤跟土田是因為決鬥才交往的,但還是故意問道。

    「從今天開始的。」

    「今天早退就是為了約會嗎?這樣不行呀~我要跟老師說呀~那清水又該怎麼辦?」

    「為什麼會提到彥啊?我的男友是土田學長!」

    「彥?」

    「清水的名字啦!煩死了!你們就是為了問這個而來的嗎?」

    「抱歉啦。」

    一縷露出竊笑。

    一縷會那麼說,是因為胡桃澤跟清水一直在一起,她覺得胡桃澤最後一定是會跟清水交往才是。

    (不過真的用決鬥來決定交往對像啊——真讓人無法苟同。)

    迷悟不理會兩人的對話,逕自在胡桃澤對面盤腿坐下。

    一縷看到迷悟坐下,也在他的身邊屈膝坐下,朽縷則是靠在走廊與客廳間的牆壁上。

    一縷之所以坐在迷悟身邊,是以防迷悟打算做出什麼事時,能夠馬上製止他。對迷悟來說,自己跟朽縷被襲擊這件事讓他的內心煎熬不已。如果換成是國中二年級的迷悟,現在胡桃澤搞不好已經被迷悟用和式桌給痛毆了。

    「你僱用那群不良少年,是想幹麼?」

    迷悟將聲音壓低問道。

    (也太簡潔明了了吧……雖然我懂他的心情,但是這種說話方式還是不行的啊,多繞點圈子套話吧。)

    一縷在心中吐槽道。

    「……你指的是什麼?」

    胡桃澤歪了歪頭。

    (真的不知道——的樣子?)

    那種態度如果是演技的話,未免也太過逼真。一縷知道胡桃澤是個不會將感情太過表露在臉上的人。

    「今天來襲擊我們的人說的,說是胡桃澤你花錢叫他們來襲擊我們。」

    「等、等一下,我完全聽不懂啊。」

    迷悟將手肘抵上和式桌,上半身往胡桃澤的方向探了出去。

    「少給我裝傻了,混蛋——話說,好歹也端茶來招待一下吧。」

    迷悟這麼說的時候,一縷就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回原本坐著的位置。

    「迷悟,我們是來詢問事情真相的吧?」

    「就是說啊,迷悟——你被怒火沖昏頭了,先不准講話。一縷,你代替迷悟把事情說明一下吧。」

    然後朽縷出來打圓場。

    「了~解~」

    一縷把今天午休發生的事一一說給胡桃澤聽。

    「我完全不知情——我想一縷你也知道,我下課時間一次也沒離開過教室,而且早退也是為了約會。」

    「我知道,就是覺得其中有詐所以才直接來問你的。」

    (不過要說到我不知道的空檔,就是我跟迷悟在保健室中摸魚混掉的第一節課吧……但是這部分排除掉也沒差吧?我想她的行動大概不會這麼迅速……而且當時胡桃澤看起來應該是被嚇傻了。)

    一縷看到胡桃澤這樣子,確信她的確不是幕後主使。

    但是迷悟卻突然聲嘶力竭地大喊。

    「這哪算得上理由啊!只要用手機不就能輕鬆跟別人取得聯繫了嗎!而且——」

    「迷悟!給我閉嘴!」

    迷悟被朽縷訓斥,不甘心地閉上嘴巴。

    一縷認為迷悟是為了她們所以才如此拚命,但是卻老是揮空實在有點可憐,於是她在和式桌底下把手朝迷悟那邊伸過去,並用指尖在迷悟的膝蓋上小小地畫著圈安撫他。

    「所以胡桃澤同學完全不知情羅?」

    聽到一縷的問題,胡桃澤點了點頭。

    「不知道。」

    這麼回答道。

    「美貴午休以後的行動我能保證——你們剛剛所說的一切行為,美貴都沒有做。」

    土田在「美貴都」的地方特地加重語氣。

    (怎麼說的好像他知道真犯人是誰一樣啊……)

    不過這想法不能說出口,要是土田真的知道犯人是誰,就更不能說了。話說他之所以會那樣講,大概只是為了想保證胡桃澤的清白而誇大的說法吧。

    「那我再問一次——不是胡桃澤做的對吧?」

    一縷直視著胡桃澤的眼睛說道。

    胡桃澤的視線毫不動搖。

    「是的,我可以對上天發誓,我沒有做這種事。」

    她將手貼上胸口,斬釘截鐵地說著。

    「那我最後再問一句,你對犯人是誰心裡有底嗎?」

    胡桃澤稍微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

    一縷見狀。

    「謝謝你。」

    說完後就站了起來,迷悟也隨之站起。

    「胡桃澤同學、土田學長,下好意思打擾你們約會了,迷悟、一縷,走了。」

    朽縷小幅度地行了個禮,走出胡桃澤家,一縷與迷悟也跟在她的身後離開。

    *

    朽縷她們談話結束後,走到胡桃澤家公寓的公用走廊上時,清水正在不遠處。

    清水確認胡桃澤家的門已經關上後,就朝三人走去。

    「那個,胡桃澤的狀況還好嗎?」

    小聲地詢問。他應該是怕在走廊說話,聲音還是會傳進胡桃澤家裡頭吧。

    「如果方便的話,能到那邊再告訴我嗎?」

    清水指著公寓外頭的小公園。

    那是個只有攀爬架、沙坑與長椅的超小型公園。

    「為什麼我非得告訴你不可?」

    滿腹不悅無處發洩的迷悟刁難地說道。

    「咦……那個……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迷悟!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朽縷斥責迷悟後轉向清水。

    「我知道了,雖然不能待太久,但稍微談一下沒關係的。」

    「非常謝謝你。那麼請你們在下面的長椅那邊稍微等我一下。」

    清水稍微行了個禮,就小跑步地跑下公寓的樓梯。

    三人走下樓梯,坐在長椅上等了一會兒後,清水就現身了。他的手上拿著三罐咖啡,並親自分給每個人。

    「謝謝。」

    朽縷道了謝,一縷跟迷悟則是什麼也沒說,接下就打開來喝了。

    「胡桃澤她今天怎麼了嗎?」

    長椅並不夠讓四個人同時坐下,因此清水是站在三人面前,但他似乎不太在意這點,也許是因為他心裡覺得詢問比較重要吧。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她只說了她在跟土田學長交往,不過那兩人好像還在磨合期吧。」

    朽縷回答道。

    然後迷悟突然站起來。

    「啊~朽縷,就由你來跟清水對談吧。我跟一縷到旁邊的長椅去,要是話說完了再來找我們。」

    邊說邊拉起一縷的手往旁邊的長椅走去。這大概是因為之前被朽縷訓斥過,為了要控制自己而做出的舉動。

    朽縷指著長椅的另一端。

    「那你要坐下嗎?」

    問著清水。

    「那我就坐下吧。」

    清水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坐到長椅的另一端。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胡桃澤跟土田學長間的互動還好嗎?」

    朽縷不知道清水想要聽到怎樣的答案。

    她知道清水喜歡胡桃澤,是要跟他說「土田不適合胡桃澤,你快主動出擊」這樣就好呢?還是說「她好像還滿幸福的,你不用擔心」這樣比較好呢?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朽縷放棄思考,只是單純地將自己所見所想告訴清水。

    「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跟那兩人都不熟。不過光是外表的話很相配啊,胡桃澤同學十分漂亮,走在她身邊的人外表沒有點氣勢的話,就會失去平衡吧——其他的印象嘛,就是土田學長感覺很緊張吧。」

    「這樣啊……話說回來,之前土田學長不是有去找過朽縷同學跟一縷同學嗎……那之後有怎麼樣嗎?」

    「……?」

    朽縷想不起來自己曾在那裡見過土田。

    「午休的時候——屋頂還開放進入的時候。」

    「啊,的確有這麼回事。之後沒有怎樣,當時也根本沒說到話,你記得真清楚呢。而且我已經有迷悟了,對其他男人沒有興趣。​​」

    清水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們在交往嗎?」

    「算是吧,我是這麼打算的啦。」

    若是迷悟聽到,肯定馬上就會反駁。不過朽縷卻覺得她跟迷悟確實是在交往。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更不是戀人。如果說是戀人以上朋友未滿,但又不到那種程度。既然是這樣,那麼果然用「交往」來形容是最恰當的。
   
    「你們三人總是在一起的,這樣一縷同學不會被夾在中間嗎?」

    「一縷也在跟迷悟交往。」

    「……劈腿嗎?」

    「不是這樣的。」

    「我搞不太懂。」

    「我想也是。找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別人能夠理解的——不過也算不上戀人啦,該怎麼說比較好呢,唔……」

    朽縷抱著胸思考著,當她煩惱一陣子後。

    「我跟一縷想讓迷悟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這樣的關係。」

    稍微自滿地說道。

    清水似乎還是搞不懂這話的意思,只是敷衍地「喔……」了一聲。

    「那麼,現在換我問你問題,可以嗎?」

    「……什麼事?」

    「今天指使不良少年來的人,清水同學,是你吧。」

    清水的表情瞬間凍住。

    然後意識到這表情被朽縷看見後,又慌張地露出驚訝的模樣。

    「沒事的——我只是在套話而已,果然是清水同學啊。」

    朽縷在聽到紙袋集團說是胡桃澤拜託他們的時候,就覺得清水才是犯人了。因為清水被稱為「管家般的奴隸」,因此他所做的事就等同於胡桃澤做的一樣。

    而且在紙袋集團的手機通話紀錄裡看到清水的名字時,這猜想就差不多轉變為確信了。因為朽縷比一縷跟迷悟更在意胡桃澤的事,不想太過懷疑她的情況下,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清水的手握得死緊擺在膝蓋上頭並垂下臉。

    「我不是要你道歉——我只要你說明理由,並發誓以後再也不找我們麻煩,這樣就一筆勾消了,迷悟那邊我會找理由交代過去,但要是清水同學你是犯人的事曝光的話,你也許會被殺掉喔,一縷跟迷悟都是火氣一上來就會失去理智的人呢。」

    朽縷把午休時的行為推給其他兩人。

    「……我明白了,我以後絕不會再這麼做了。」

    清水為了不讓一旁的迷悟他們聽見,將音量放得很小。

    「那麼,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胡桃澤她討厭朽縷同學你們。」

    「我沒有做什麼會惹她討厭的事吧?難道說,是之前一縷去惹她的事嗎?」

    「應該是這樣吧。」

    朽縷對於她被拿來跟一縷混為一談、還遭到無妄之災這點感到些許惱怒。

    (——所以我才討厭跟一縷相提並論嘛。)

    「……不過,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點呢?」

    「……」

    清水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說,他死命地握著手,用力到都開始顫抖起來。

    朽縷看到他那樣子,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算了——誰都會犯錯的。)

    朽縷已經知道犯人是誰,而且也已經取得對方「絕不再犯」的保證,也就不用再深入去追查動機,差不多可以結束這個話題了。

    「我差不多該回去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可以再問最後一件事嗎?——其實是有關菱川同學的事。」

    「要我叫他過來嗎?」

    「不,不用——朽縷同學跟菱川同學,是青梅竹馬吧。」

    「沒錯。」

    「與青梅竹馬維持良好關係——是怎樣的感覺呢?」

    朽縷偷瞄迷悟。

    「首先,你認為我跟迷悟的關係良好,這是天大的誤會。在這世界上我最喜歡迷悟了,但也同樣地討厭他。雖然這對清水同學與胡桃澤同學之間的關係,我想肯定幫不上什麼忙,可是跟青梅竹馬之間感情很好這種事——」

    朽縷吸了一口氣。

    「最糟糕了。」

    這麼說道。

    「……」

    清水的臉抽搐,肯定是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我也好、一縷也好、迷悟也好,我們已經哪兒都去不了,哪兒都到不了,既無法終結也無法開始——只能原地踏步。只要我跟一縷還在一起,我就無法跟迷悟結婚。三人在一起很愉快,但這也是種束縛。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很喜歡現在這種關係,並且願意接受,說白了就是非常扭曲的關係。如果不想變成跟我一樣,那還是早點忘了胡桃澤同學吧,你對胡桃澤同學的感情也許是有愛情成分沒錯,但很大一部分是回憶加成的心理作用。而且胡桃澤同學她已經有男友了,清水同學,你已經沒有出場的機會了。」

    清水無力地低泣。

    朽縷站起身。

    「最後再告訴你一句迷悟之前說過的話,悲傷若是不說出口是無法傳達的——是這麼說的嗎?總之就是不管什麼事,只要不說出口就無法開始……不過要是真能說出口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啦。」

    說完她就轉身去找迷悟與一縷了。

    *

    迷悟他們就讀高中的保健老師——三川美美為了去探望被朽縷打傷的四名學生,而往醫院前進中。她的手上拿著洋芋片袋子正邊走邊吃。當她吃完最後一口洋芋片後,就把空袋隨手丟棄在一旁,舔了舔沾上洋芋片碎屑的手指,再順手往白大衣上頭抹乾淨。比起為人師表,這行為已經是身為人類的基本道德問題了。

    至於為什麼三川會前往醫院呢?這是因為午休結束時,被朽縷打傷的四人中唯一能動的一人去保健室叫三川,雖然三川本人覺得超麻煩,但還是去屋頂樓梯間查看狀況,那裡的情景實在是淒慘到不行,看來他們是如同現今的高中生一般血氣方剛地打過一架。三川只是稍微檢查一下倒地三人的狀況,就能看出他們有頭蓋骨凹陷與前齒斷裂等傷勢,這等傷勢保健室是無法處理的,於是三川馬上叫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

    去醫院探病並不是三川工作上的義務需求,保健老師的工作在將他們送上救護車時就結束了。而且這不是什麼額外的加班,真要說的話,就只是因為她很感興趣。

    (受傷最輕的人……是頭部受到敲打的人?)

    三川邊走向醫院邊思考著。就三川看來,自力前往保健室求救的學生才是受傷最輕的人,只有後腦杓流血而已,為了以防萬一才讓他也一起前往醫院,去檢查是否受了其他傷。其實讓他在保健室處理傷勢應該就沒問題,只是之後要是發生什麼問題可就麻煩了,所以還是把責任全部拋給醫院比較恰當。

    三川抵達醫院,坐在候診室的長椅上。這時間醫院里大多是老人或是帶著小孩的主婦,瀰漫著一股悠閒的氣息。

    她就待在候診室內等著學生出來。老實說,這四人中誰都可以,她只是想問一些事而已。

    大約等待三十分鐘後,身穿熟悉制服的男學生從診間走了出來,看來外科的處理已經結束了,他的頭上貼著紗布與固定用的網套。

    三川站起身往那位學生的方向走去。

    「還好吧?」

    然後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啊,嗯。」

    男學生帶點疑惑地回答。也許是因為怕被問到受傷的原因,所以才對教師抱持著戒心吧。

    「還沒繳看診費吧?」

    「是的。」

    三川再次坐回長椅上,並叫男學生也跟著坐下,男學生則是有些顧慮般地坐在稍遠的位置。

    「唔!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三川事前先調查過四人的情報才來的,當然還額外追加了雙胞胎與菱川迷悟的情報。所以她當然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但為了不顯得太詭異,所以還是做個樣子問問。

    「我姓木多。」

    「木多同學啊。」

    三川呵呵呵地低聲笑著。

    「頭上戴著紙袋意外地很熱呢,除了擺脫不掉的熱氣,吐出的氣也完全散不出去,視野也不好,真的很不方便呢。」

    如此說道。

    這番話讓木多抬起臉,臉上帶有畏懼,是因為自己的行動曝光的開系吧。

    「就算是去搞襲擊,不把臉遮起來也沒什麼關係吧?怕被尋仇的話,就把人打個半死、讓對方根本不敢有報仇念頭不就好了嗎?雖然事實上被打個半死的人是你們啦。」

    三川嘻嘻笑著。

    木多什麼話也沒說——不,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大概完全在狀況外,早已被扯破丟在一旁的紙袋,居然被三川看出來是他們戴在頭上的,會讓他感到不可置信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們去襲擊雙胞胎卻反被暴打一頓的事,三川不可能知道的——說穿了,其實只是三川看了她在學校內擅自裝設的監視器錄下的影像而已。

    「你的臉上寫滿『你怎麼會知道?』喔。」

    三川稍微靠近木多的臉,挑了挑右眉並笑了出來。

    「不過那種事情怎樣都好啦——都只是些小事,而且不知道比較幸福吧。」

    三川正好說完時。

    「木多先生——」

    傳來叫號的聲音,櫃檯已經準備好可以繳看診費了。

    三川帶著「一路好走」的微笑點了點頭。

    木多戒慎恐懼地站起身,付完錢後又走回三川身邊。

    「咦?為什麼回來了?」

    「呃,這個、那個……」

    三川明白木多的心情,其實是真的想逃跑的,但卻做不到。他無法無視於坐在身後等待的三川轉身離開,正因為三川都明白,於是剛剛那句話完全只是故意欺負他的。

    「既然你都回來了,那麼就再多說一點吧——我想問的事有兩件。」

    木多雖然看起來相當不安。

    「好的。」

    但還是小聲地回答了,然後跟剛才一樣坐在三川身邊。

    「清水同學給你們多少錢?」

    三川也有看到清水與這四人交談的影像,想說清水大概就是指使他們的犯人,看來這猜想正中紅心。

    木多歪了歪嘴,將眼神往旁邊移開了些。

    「……三萬圓。」

    「唔。」

    (也就是襲擊一人是一萬圓羅?還真是簡單的算法啊。就算得手了,若是想到事後有曝光的可能性,這價碼還是太低了點吧。)

    「那我再問你,木多同學——你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存在嗎?」

    三川問道。

    木多搞不懂這個問題的意思,所以沉默不語。也有可能是因為之前的問題讓他以為三川要開始說教了,芷準備放空聽訓的結果。

    三川看到木多這個樣子,微微地笑了。她才不會說教,那種散漫又無趣的東西——三川本人才不想多管呢。

    「你跟雙胞胎……你覺得哪邊比較有價值?」

    木多頓了一下子。

    「——我不知道。」

    回答道。

    「真的不知道嗎?」

    三川壞心地笑著並繼續說道。

    「雙胞胎的成績優異、品行也良好。如果替容貌打上分數,再列入男女差異的話——木多同學,你明顯比雙胞胎差不是嗎?就算以一般的角度來看,跟女孩子互毆結果還輸了的男人,根本一點價值也沒有吧,而且你帶武器還輸喔?你已經……不對,你們已經跨越了丟臉的界線,這是多麼悲慘的事啊。不是跟雙胞胎相比輸了,而是根本連活下去的價值都沒有了呢……像垃圾跟紙屑一樣,以後每天都要聽這種台詞聽到膩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有種人是死了反而對世界有益的對吧?」

    三川知道雙胞胎的體能超群,但他們顯然並不了解雙胞胎,所以就因為好玩而這般用言語逼迫他。

    三川稍微轉頭去偷看木多的臉,但是在看到他臉上表情的瞬間,三川那惹人厭的笑容消失了。

    ——木多並沒有露出悔恨的模樣。

    只是畏懼著三川而已。

    他若是出聲反駁,那才是她想要的反應。反過來他要是承認了,那也別有一番樂趣。但是他對於剛剛三川所說的一切毫無反應,只等著眼前這個不知目的為何的人——也就是三川離開,所以明明可以反駁卻什麼話也不說。

    三川直接站起來,就算再跟這個不知趣的蠢蛋玩下去也一點都不好玩。

    「你們四人是因為互毆才被送到醫院的——知道嗎?既然做出這種事,我看看——就停學處分好了,大約停學個兩週吧?」

    「咦?為什麼?」

    木多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至此他才總算表現出普通的反應。三川看到他那模樣心中就更有氣,只有在牽扯到自己本身時才有廈應,真是噁心的思考。

    三川張開手掌抓住木多的臉頰,並把自己的臉往他湊近,近到兩人的額頭幾乎要貼在一起了。在與三川四目相交的瞬間,木多就把視線移開了。而三川維持手掌抓住木多臉的模樣,將食指壓上他的眼瞼,強迫地將他的眼球轉往自己的方向。因為眼睛中跑進異物,讓木多不停地流出眼淚。

    「不准頂嘴,你這垃圾,小心我殺了你喔?我都說了停學處分,你就老實聽話就行了。就跟最基層的上班族一樣,不用去管我說了什麼,腦袋空空只要喊『YES』就好。難道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嗎?連這點程度都沒有,你就像個蟲子一樣,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縮成一團去死好了。」

    三川邊說邊放開抓住木多的手,但卻改用左手捏緊木多的喉嚨,讓他無法出聲,再用右手緊抓住他後腦杓受傷的部位。

    鮮血流了出來染上紗布,但因為網套罩在外頭,遠看並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周圍的人雖然很多,不過三川與本多的臉相當靠近,所以完全沒人發現三川的舉動。也搞不好是認為她在幫學生的傷口惜惜。

    「知道了嗎?」

    三川最後丟下這句話,放開木多後就轉身離開醫院了。

    *

    雙胞胎跟迷悟解決了清水的事後,就直接回家了。一縷跟迷悟剛回到家,馬上又為了打棒球而出去了,這是剛才當朽縷跟清水在說話時決定好的事。今天是輪到朽縷做晚餐,所以她得準備晚餐的材料。

    迷悟與一縷回來的時候,朽縷正好將晚餐端上桌。

    今天的晚餐是中式料理,有麻婆豆腐、煎餃跟餛飩湯。

    「結果還是不知道誰才是紙袋真兇。」

    迷悟夾起煎餃蘸了蘸醬油。

    「我想大概是清水吧。」

    嘴裡塞了食物的一縷回答道。

    「一縷,嘴巴里的東西吞下去再說話。」

    朽縷瞥了一縷一眼並斥責。

    「管好多啊~管太多的話會變成禿頭喔?——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能確定是清水,但是清水是胡桃澤『管家般的奴隸』對吧,既然是管家或是奴隸,那麼肯定是依照主人的意志行動的——所以那些不良少年才會說是胡桃澤吧?」

    「……可能就跟你說的一樣吧,但光憑這樣——」

    一縷故意將嘴巴中的東西「咕嚕」一聲吞下去。

    「話說回來,朽縷,你在跟清水談話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怎樣?」

    這麼問道。

    朽縷雖然知道真相,但她卻無法說出來。

    「我有套過幾次話,不過他連話都說得七零八落的。」

    「這樣啊。」

    迷悟放下筷子,抱著胸思考。

    「我想一定是迷悟的錯啦。」

    一縷竊笑地望著迷悟。

    「怎麼回事?」

    朽縷從清水那邊聽到的,是因鴻一縷的舉動才導致事件發生。一縷這話就如天外飛來一筆。

    「……是說我跑去胡桃澤那的事吧。」

    「你去找她做什麼?」

    迷悟把從兜森那聽來的決鬥內容、與今早所做的事全部告訴朽縷。

    「迷悟!你是笨蛋嗎!?」

    「沒辦法啊。」

    「這算什麼沒辦法啊?」

    一縷事不關己地再添了一碗飯,在上頭澆滿麻婆豆腐後大口吃著。朽縷則是瞪著她。

    「一縷也做過頭了,迷悟都受傷了。」

    語氣強烈地說著。

    「我有道歉,他也原諒我了啊。」

    「不是這個問題吧。」

    朽縷對迷悟輕率的舉動感到些許不快,雖然那件事並非原因,但她也不能多加解釋,只好再添了一碗飯後澆上麻婆豆腐。

    *

    晚餐後打理完的朽縷坐在沙發上,迷悟坐到她的身邊。

    一縷則是趴在地上看著電視的棒球轉播。

    「飯田學長是被誰殺害的呢?」

    朽縷低聲說著。

    迷悟則是對於朽縷居然會提起這個話題感到訝異。

    朽縷繼續說道。

    「從剛剛迷悟說的話來判斷,殺了飯田學長的是土田學長跟兜森同學——或是胡桃澤同學。」

    迷悟想這個話題既然不是自己提起的,那就陪朽縷談談吧。

    「土田學長跟兜森啊——為了減少決鬥對手而動手殺人這點我明白,但胡桃澤的動機是什麼?」

    迷悟認為胡桃澤應該沒有殺飯田的動機,對她來說飯田​​只是個好客人而已。

    「因為不想跟飯田學長交往——之類的吧。」

    「……啊~錢都收了,也決鬥了,只要勝利就非得跟對方交往不可對吧。但是說土田學長跟兜森是犯人又很奇怪——為什麼只殺一人?」

    朽縷稍微側身用腳去勾迷悟,這行為沒什麼意義,只是小時候就有的習慣,有點類似肢體交流的意思。所從迷悟也沒特別在意地任由朽縷動作。

    「自認不會輸掉決鬥吧。」

    「……我想不是這樣,兜森其實意外地膽小,應該不會覺得自己必勝。土田學長的話,光是看到兜森的體型,應該也不會認為自己百分之百能夠獲勝。」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那麼簡單一點,正好有殺人的機會,這樣呢?」

    迷悟把被勾住的腳抽回來,將視線移往電視。

    「為什麼朽縷會提起這件事……你不是說過不希望我跟這件事有牽扯嗎?」

    「——因為飯田學長很可憐,也許可以跟胡桃澤交往時卻被殺了,而且還被當成是自殺,根本找不出兇手……你不想為他做什麼嗎?」

    朽縷說出這種話讓他更加意外了,如果是迷悟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會被朽縷訓斥一頓。

    「……你想找出犯人嗎?」

    迷悟問道。

    「我想找出證據並匿名送給警方。」

    「朽縷也很麻煩耶~」

    一縷突然加入對話,她輕輕地左右搖晃著臀部,感覺相當不認真。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朽縷瞪著一縷,但是因為一縷趴在地上看電視,所以她只能瞪到一縷的背。

    「只要我、朽縷跟迷悟三人在一起就夠了吧,別去管其他的事。你是被傳染迷悟病了嗎?」

    「……我覺得朽縷想做的事很好啊,沒什麼關係吧?」

    迷悟針對朽縷的舉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一縷轉身看向迷悟。

    「朽縷要找出證據並告發犯人的話,飯田學長的死就不是自殺,而是要往他殺方向偵辦了。也就是說又會給警察添麻煩了。現在隻死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事情,但是若朽縷去告發的話,犯人的人生就全毀了。」

    迷悟與朽縷閉口不語。

    「犯人的人生全毀也好——這種話我跟朽縷絕對說不出口的,我想迷悟也是吧。不過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不管你們想怎麼做我都會幫忙,投票表決的話我也只有一人呢。」

    這麼說完,一縷又再次轉回電視前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0:13 AM

第5章

    迷悟躺在床上,想起當時的事。

    (一縷說的沒錯,因為是犯人所以人生全毀也好,根本沒有這種事。至少我是絕對說不出這種話——)

    迷悟下定決心不再蹬渾水,於是回想起當時的事並引以為戒。也許飯田智介是死了比較好的人,這種人是真的存在的。那並不是周遭的人七嘴八舌說的資訊全部湊在一起,而是最後得由自己來判斷什麼才是正確的。相對地,若是與自身無關,那麼就避得遠遠地別去管。

    ——沒錯,雖然自己並不清楚,但這次的事件也許跟當時是一樣的。

    *

    一年前,雙胞胎跟迷悟都還是國中三年級的學生。

    雙胞胎的父親發生了車禍。那天雙胞胎的父親參加了公司舉辦的酒會,所以回來晚了。他似乎是喝太多了所以腳步不穩,在回家的半路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搖搖晃晃地從沒有護欄的地方走到車道,而那時運氣也不太好,他被後方的來車撞到了。那邊沒有斑馬線,又是筆直的道路,再加上很晚了來往車輛都相當稀少,因此車子速度十分快,雙胞胎的父親被撞飛了很長一段距離。當然這車禍的肇因完全是雙胞胎的父親,對司機來說只是個可憐的意外。

    雙胞胎與雙胞胎的母親聽到這消息,馬上趕往醫院。

    醫生跟她們說明因為傷勢太重,所以必須要動手術。先說這手術不會失敗,但為了以防萬一必須要準傭輸血用的血液,因為手術途中可能會需要輸血,醫生當場問三人的血型。

    雙胞胎的母親聽到這個問題,只猶豫了一下子。

    「我是B型,用我的血吧,我跟他的血型是一樣的。」

    這麼回答。

    雙胞胎聽到這話起了反應——她們記憶中雙親的血型跟媽媽剛才說的是不同的。雙親一直告訴她們爸媽的血型是A型,而且每次都是這麼說的。

    雙胞胎不知道為什麼母親要這麼說,但是現場氣氛讓她們無法回問「不是A型嗎?」這種話。母親在這種時候是不會說謊的,這可是攸關生死的問題啊,絕不容許開玩笑。就算母親感到動搖,但也不會把血型搞錯。也就是剛才母親說的是真相的可能性很高——不,根本沒有可能性可雷,就狀況來看,這百分之百是事實。

    數小時後,手術平安結束了。最後沒有發生需要輸血的情況。雙胞胎的父親手術後雖然還需要留院觀察,但大致上沒問題了。在手術結束到轉移至病房這段期間,因為一直處於混亂狀態中,所以雙胞胎最後還是沒有問雙親關於血型的事。

    兩週後。

    雙胞胎的父親照預定出院回家了。只要再一周後,等父親不用再回院複診後,雙胞胎的家庭預計就能回到以往的生活了。

    但是已經無法回到原本的生活了。

    之後等待的只有充滿謊言的生活。

    雙胞胎的血型是A型。

    也就是說,都是B型的雙親根本不是她們的親生父母,他們從以前至今都在騙她們。雖然不知道理由,但大概是不知從哪領養的孩子,或者是雙親其中一人曾離過婚而帶來的拖油瓶吧。

    雙胞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是她們也沒有勇氣去質問雙親,不過要她們一直這樣過著虛偽的生活,她們也無法接受。

    所以雙胞胎跑去找青梅竹馬的迷悟討論,應該說除了找迷悟討論外沒有其他方法。根本不可能和迷悟以外的人說這種事——但如果是迷悟的話,就可以說得出口。

    雙胞胎與迷悟從出生後就一直在一起,他平常雖然不是個可靠的人,但是對雙胞胎來說卻是相當溫柔、值得信賴的人。不管什麼秘密都能眚訴他,他肯定會相信她們所說的。於是她們把這件事告訴迷悟了。

    雙胞胎當時應該多想一想再行動的,她們應該想一想把這件事告訴迷悟是代表什麼意義,而迷悟聽到這件事後會產生什麼反應——雙胞胎是世界上最了解迷悟的人了,應該明白迷悟會採取怎樣的舉動才是。

    而且跟只是一名國中生的迷悟討論,這件事本身還是無法得到解決。雙胞胎應該要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只是想把精神壓力讓迷悟也一起來分擔而已。

    迷悟是晚上從雙胞胎那邊聽到這件事的。正好是剛吃過晚餐沒多久的時間,雙胞胎來到迷悟的房間,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迷悟還清楚記得雙胞胎當時的表情多麼悲壯,肯定在說給迷悟聽之前,她們兩人就已經默默地煩惱已久。說到一半時朽縷還哭了,一縷的模樣也與以往完全不同——簡直就像馬上會死掉一樣毫無精神,光是看就會讓人感到難過的樣子。

    聽完雙胞胎的話,迷悟連居家服也沒換掉,就直接前往隔壁的雙胞胎家。腦子發熱——這正是迷悟的壞習慣。這時候雙胞胎雖然有製止,但卻沒有擺出強硬的姿態。雙胞胎在內心深處恐怕也在期待,期待迷悟能朝自己的雙親提出質問吧——若是他的話,肯定能替她們表達出真正的想法吧。

    迷悟逼問著雙胞胎的雙親,他已經退讓了很多,就算雙胞胎不是他們的觀生女兒也沒關係。但是沒有明白告訴雙胞胎這一點他無法容忍。實情說出口後,雙胞胎的雙親並沒有照顧到她們的心情,這點他無法容忍。曝光了之後,雙胞胎的雙親還擺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生活,這點他無法容忍。想要掩耳盜鈴裝作沒這回事的態度他也無法容忍。讓這世界上最重要的雙胞胎如此煩惱——他絕無法原諒眼前的這些傢伙。

    雙胞胎也偷偷地跑去偷看迷悟逼問雙親的現場。迷悟並不想讓雙胞胎看到他這麼醜陋的一面,但是他的腦袋已經被憤怒所支配,根本沒有多餘心力去管這些了。

    但是不管迷悟再怎麼斥責,雙胞胎的父母卻絕口不提道歉,只是一直在敷衍似的撇清關係。迷悟雖然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聽到的回答,但是為了雙胞胎——他無法就此打退堂鼓。

    或許是迷悟的纏人發揮功效——迷悟得知了另外一個新的事實。逼問到最後,雙胞胎的父親語調痛苦地說出「我是你父親」,簡直就像是把自己的責任全部都推給迷悟雙親一樣。

    迷悟在聽到這句話時——還聽不懂雙胞胎的父親在說什麼。

    但是數秒之後他就理解了。

    全部都了解了,總算發現至今為止雙方的不對勁之處了。

    既然已經到這一步,接下來就簡單了。自己的雙親才是雙胞胎真正的雙親吧。自己父母的血型應該是A型才對,只是他們一直告訴自己是B型。會得到這個結論不光只是因為雙胞胎父親所說的話,還有迷悟日漸深刻的不協調感,雙胞胎的雙親對自己的態度,比對一般附近孩子都來得親切,還有菱川家與新山家奇妙的良好關係,而自己的雙親對於雙胞胎也是異常溫柔。一般情況下不會覺得奇怪的事情,卻在在證明了這個事實。

    接著他把自己的——不對,是裝成是自己雙親的人給叫了過來,他們原本對迷悟說:「很晚了,回來吧。」但是發覺迷悟與平常的樣子不同後,他們還是答應了。

    雙胞胎依然留在現場,迷悟雖然不想讓她們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但他的腦中光只是思考這一點就費盡全力了。先說服雙胞胎回房,或是換個談話地點等做法,他根本連想都沒想到。

    迷悟帶著自己的雙親抵達雙胞胎家後,也無法好好地思考如何委婉地說話,只是不斷用辛辣的言語去逼問自己的雙親。

    用盡全力去削減他們的靈魂。

    全神貫注在毀滅他們的身分。

    但是迷悟的雙親卻因為太過動搖,導致連話都說不好。他們並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找理由澄清,只是不斷地重複愚蠢的詞句,詞句本身只有被念出來而不具意義,甚至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無法組成,這樣事態完全無法解決。

    迷悟想著再這樣下去也沒用。

    「你們乾脆去死吧。」

    吐出這句話後便回家,直接倒到床上,連澡也沒洗就睡了。

    那時迷悟有種想吐的噁心感,明明是做了正確的事,明明自己才是正確的,對方才是有錯的人啊。

    迷悟認真地想釐清這混沌的狀況。

    所以明天再冷靜地和雙胞胎,還有兩邊的雙親再談談吧。

    那樣的話,就算無法解決,但搞不好自己就能接受了。想知道——真正的真相,然後再接受。

    但是這個機會卻永遠消失了。

    雙胞胎的雙親與自己的雙親都死了。

    隔天大約早上六點的時候,迷悟被朽縷打來的電話給吵醒了。

    那時朽縷說的話,迷悟至今還深刻記得。

    大概窮極一生也忘不了吧。

    「救救我們,迷悟……絕對不會被原諒的。」

    矛盾、迫切還有憎恨加上任性而組成的語言,至今對迷悟來說仍像是詛咒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

    迷悟穿著睡衣直接前往雙胞胎的家。

    走廊的門敞開著,他進入雙胞胎所在的客廳,那邊放著一張寫著「至今為止瞞著你們真是對不起」的遺書,天花板的勾子掛著繩索,而繩索上吊掛著四具屍體。

    結果那張遺書是誰寫的,到現在也還不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0:14 AM

第6章

    六月一日,早上七點。

    夏天正開始之時,事件也發生了。

    距離迷悟就讀學校約步行三十分鐘處,有個小型的派出所,那個派出所不知被誰襲擊,駐所的兩名警官頭部被菜刀砍傷,配備的手槍也被奪走了。

    兩名警官頭部受創,幾乎是當場死亡。

    而且殺警奪槍的犯人現在還在逃亡申。

    *

    土田莫名地心知肚明。

    他跟胡桃澤絕對無法順利發展的事。

    不是交往之後才發現的,而是贏得決鬥之前就發覺到了。

    該跟她在一起的人不是自己。

    但是土田在沒行動之前是不會放棄的,無法老實地放手,也無法袖手旁觀,因為他是真的喜歡胡桃澤。

    可是最後他跟胡桃澤交往的第一天就被甩了。

    迷悟他們去胡桃澤家拜訪的那天,土田大概下午五點左右就回家了。土田對自己像個小學生一樣的舉動感到訝異,連她的手都沒有碰到一下。當然土田的確想要握住她的手,不過主要也是因為沒有能夠自然做出這種事的氣氛。

    當晚,胡桃澤打電話給土田,內容就跟土田預測的差不多,她願意把錢還給土田,拜託土田跟她分手。

    土田聽到後心中湧起「果然是這樣」的心情,所以他沒對胡桃澤做任何要求,直接乾脆地分手了。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要是再多做其他舉動也不會帶來什麼好結果。

    雖然覺得悲傷,但不知為何覺得這樣也不錯。與其維持那種扭曲的關係,不如讓兩人成為陌生人比較好吧。

    胡桃澤的電話結束沒多久,又有另外的人打來,叫他六月一日的早上七點半到學校一樓的男廁來一趟。土田雖然覺得沒必要理會這通電話,但轉念又想也許叫他過去的人有話想跟他談,於是就答應了。

    隔天,土田按照約定前往一樓的男廁。

    那裡有個右手拿著手槍,左手拿著菜刀的人。

    那人突然對土田開槍。

    子彈命中了土田的胸口。

    那人用菜刀對著倒地的土田腹部不斷地猛剌。

    土田那時並沒有感到恐懼,連疼痛也幾乎感覺不太到了。只是覺得這個邊大哭邊猛刺著自己的人真是太可憐了。

    因為自己的錯,讓這人的人生變得亂七八糟了吧。

    土田並不後悔自己曾做過的事,但是逐漸遠去的意識中只想著,希望殺了他的這個人可以得到幸福。

    *

    殺警事件之後馬上又發生另一起事件。

    迷悟就讀的學校,在一樓的男廁中發現了二年級的土田屍體。他的胸口被子彈擊中,腹部又被刀子刺了幾十刀,而凶器之一的菜刀就被棄置在現場。

    學校方面在第一起事件發生的時候,或許就該進行停課的準備了,但事件發生的時間點真的太不湊巧。

    最初的事件發生在早上七點,這個情報傳到校方那邊已經是八點左右了,此時啟動緊急聯絡網就太晚了,學生已經陸續抵達學校了。

    學生一旦聚集到學校內,校方就只能進行後續的行動了。必須避免大量情報導致學生產生混亂——而且已經八點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決定。

    八點一分,來學校上課的男學生髮現了土田的屍體。

    殺警奪槍的犯人就在學校內的傳聞馬上在學生中傳開。雖然這時候還無法判斷這兩起事件的關聯性,並不能這麼快就下定論。但光是殺害土田的凶器是手槍這點,硬要說兩起事件無關未免太不自然了。

    於是迷悟他們就讀的城崎南高中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中。

    教職員室被家長打來的電話打爆了。

    擅自離校的學生也一大堆,不用接家長電話的教職員,光是應付這些學生就夠焦頭爛額了。

    那天學校雖然沒有呈現地獄一般的淒慘景像,但卻是比那還糟糕的大騷動。

    *

    迷悟他們雖然有去上學,但是直到早自習開始都沒進教室,而是到屋頂的樓梯間等待。那邊要是有人上來馬上就會知道,而且出入的通道也只有往下的樓梯,感覺是個安全的場所。

    「話說回來,這狀況也太慘了。」

    迷悟嘆了口氣。

    「雖然還搞不清楚,不過現在這樣子,殺人犯肯定是在學校裡吧——這根本是確信的結論。」

    朽縷受不了似的說道。

    一縷則是不發一語,感到不安——並不是這麼回事。她正在思考著某些事,表情與以往下同,十分認真,這樣她看起來跟朽縷像極了。

    「……」

    「——」

    沒有交談,只有沉默環繞著。

    「殺了飯田學長的犯人跟殺了土田學長的犯人——是同一個嗎?」

    一縷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因為樓梯間相當安靜,所以迷悟聽見了,若這邊是教室恐怕就聽不見了吧。她的這番話想必不是對迷悟也不是對朽縷說,而是在自言自語吧。

    迷悟不知道一縷為什麼現在會對犯人的真面目有興趣,昨天她明明才說隨便怎樣都好的,

    (難道——她對犯人是誰心裡有數嗎?)

    他偷瞄一縷的臉,她仍然在思考當中,看來她剛剛所說的事並不是確信而說出口的。

    「這有可能。」

    朽縷回答道。

    「一縷覺得這跟決鬥有關嗎?」

    一縷聽見迷悟說的,小小地點了點頭。

    「因為飯田學長跟土田學長都相繼被殺掉了呢。」

    「是指兜森是犯人嗎——那不可能,他的手臂受傷了,那種情況下有可能殺警奪槍嗎?」

    「殺了飯田學長、又另外殺了土田學長的犯人——也是有這種可能性的吧?」

    「……朽縷認為殺警奪槍的人是別人嗎?」

    朽縷稍稍低下頭思考著。

    「——現在的情況還不能判斷。」

    迷悟與朽縷的對話說到一半——

    「我認為清水是犯人。」

    一縷插話。

    「為什麼會認為是他?沒有動機吧?」

    「動機當然有,清水喜歡胡桃澤,所以把男友的候補人選全部殺了。」

    「清水喜歡胡桃澤嗎?」

    迷悟對一縷的話感到驚訝。

    「怎麼看清水都是喜歡胡桃澤的啊,迷悟你真遲鈍。」

    一縷竊笑地望向迷悟。

    「一縷——你能仔細說說你認為清水是犯人的根據嗎?」

    朽縷語氣十分沉重。

    「這裡頭有加入一些我的想像啦。雖然會告訴購買商品一萬圓以上的人決鬥的事情,但是應該是不會告訴他們有誰會參加決鬥吧。因為要是有相當會打架的人參加決鬥的話,這些以胡桃澤做為目標的人恐怕就不會再繼續購買商品了對吧。所以我想知道飯田學長會參加決鬥的,只有清水跟胡桃澤而已——而且實際看過胡桃澤跟土田學長變往的模樣,我不認為胡桃澤會特地把男友候補給殺掉才是。這樣的話,犯人就只剩下清水了。」

    「的確是說得通啊。」

    這話雖然無憑無據,但是在假說的階段卻也毫無破綻。迷悟為了徵詢朽縷的意見,轉頭望向她。

    朽縷抱著頭,從流瀉而下的髮絲中可以看見她臉頰抽動,看來是用力地咬緊了牙關,她的眉頭也因為悔恨而扭曲。

    「怎、怎麼了?」

    「是我的錯……」

    朽縷的模樣似乎相當痛苦,迷悟伸手環抱住她的肩膀。

    「……昨天,襲擊我們的犯人是清水同學……我昨天就知道了。」

    「怎麼一回事?」

    「我瞞​​著迷悟你們……昨天我在跟清水同學談話時問出來的——他就是犯人,但是要是跟一縷和迷悟說出真相,肯定會出大事,所以我才瞞著你們……如果我當時就告訴你們的話……也許今天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一縷難得地嘆了氣。

    「這不是朽縷的錯,若是你告訴我,我搞不好會揍死清水。我認為朽縷你瞞著我們沒有錯——雖然你有事瞞著我們這點讓我不太爽,但這也不能證明清水就是犯人啊。而且今天發生的事件跟之前飯田學長事件不同,做法未免太過高調了,我想兩者應該是無關才對啦。」

    「一縷……謝謝你。」

    朽縷將臉埋進迷悟的肩上。

    「我們在這邊猜犯人是誰也沒用,而且搞不好早就抓到了呢。」

    一縷開朗地說著。

    廣播發出「叮~咚~鏘~咚~」的電子音效。

    『現在開始對各教室進行本日的應對說明,請各位學生回到教室去。 』

    校長進行簡短的廣播。

    迷悟站起身。

    「那我們回教室去吧。」

    一縷與朽縷也跟著站起來。

    *

    迷悟進入教室並坐到自己位子上。

    教室裡頭不像飯田智介死掉那時充滿騷動,雖然也有些學生跟當時一樣交換著情報,但是沉默不語的學生還是佔多數。在面對這種情況果然還是恐懼佔了上風,尾曲染球的臉上也帶著些許不安。

    一分鐘後教室內幾乎都坐滿人了。

    然後班導也進入教室。

    不過還有兩個位置是空的。

    清水的位子。

    還有兜森的位子。

    迷悟的腦中突然跑出了完整的故事流程。

    ——清水殺了兜森,光只殺掉土田還不夠,連最後的可能性都要消滅掉才行。

    迷悟很能夠理解這種心情。萬一一縷或朽縷用決鬥這種方式決定男友,自己肯定也不會認同的,而且——會殺了那個男友也說不定。

    「早安,我想大家都知道了,今天學校附近的派出所發生殺人案件。為了往後的對應方式,現在就先請各位在這邊安靜等待——」

    迷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不知道要不要去救兜森。

    既然無法阻止一縷、朽縷與這件事扯上關係,就不應該迷惘要不要去救人才對。就算真的這麼做了,昨晚下定的決心白費了也無所謂。距離事態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還有一線生機,已經被殺掉的人的確無法復生,但是這跟對將被殺掉的人見死不救是絕對不一樣的。

    迷悟還沒有動作的原因——單純是因為害怕,害怕手上握有手槍的清水。迷悟也知道要跟手槍對峙,光憑一股腦的熱血與體力是辦不到的,那跟刀子畢竟是不一樣的東西。

    「——警方會協助你們回家……若是在此之前就能逮捕犯人那是最好不過——」

    但就算是這樣——都已經知道兜森會被襲擊了卻還袖手旁觀,迷悟辦不到。說白了,兜森對迷悟來說是怎樣都無所謂的人,說清楚一點,除了雙胞胎以外的人,對迷悟來說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他辦不到,他無法在這種時候什麼也不做,那會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對了,今天准許各位使用手機,是為了讓你們跟家人報平安用的。本來在校內使用手機會被沒收——」

    不過迷悟不知道兜森跟清水現在在那裡。

    迷悟突然想起兜森詭過「胡桃澤家離我家很近」的話,也就是說朝胡桃澤家的方向應該不會錯。

    想到此處時,迷悟跑了出去。

    「餵!菱川!」

    「我要早退!」

    迷悟粗魯地拉開教室的門,在走廊上奔跑。並快速地在鞋櫃換了鞋後朝正門衝去。

    當然是用盡全力奔跑。

    正門前有一道難關——拿著竹刀的春本正站在那兒。

    迷悟快速思考該怎麼辦。

    「站住!你這傢伙!想幹麼啊!」

    春本大叫道。

    雖然有想過要不要從後門繞道,但現在分秒必爭,只能從正面突破了。

    迷悟的身旁突然竄出速度飛快的朽縷——她跳躍起來後朝春本的臉來個迴旋踢。

    春本吃了這一記後就倒在地上。

    「走吧!迷悟!」

    「一縷呢?」

    「已經先去胡桃澤她家了!」

    迷悟與朽縷以胡桃澤家為目標飛奔。

    *

    把時間稍微往前倒一點。

    一縷在進入教室時,就感覺不協調。

    (胡桃澤不在……!)

    (難道——胡桃澤察覺到清水想殺兜森,所以去阻止他……是嗎?)

    教室裡除了胡桃澤以外,也有其他沒來的學生,這想法很有可能是錯的。但是已經沒有深思對錯的時間了,要是真的想錯了,那胡桃澤根本不可能不在這裡的。

    一縷在班導進入教室前就往後門飛奔而去,她想正門肯定有教師在看守,雖然後門也有教師的可能性一樣很高,但只能賭賭障礙少一點的路了。

    到達後門時,那裡果然有老師在。

    一縷並沒有說服教師讓她通過的時間,於是突然對那位老師出拳,一發就讓那名老師昏睡。

    一縷跑出後門後就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朽縷,說完「胡桃澤不在」以後,朽縷就單方面地掛斷電話。一縷想這大概是朽縷表示理解的意思,因此繼續奔跑。

    ——然後她開始想要不要聯絡迷悟,但是最後還是沒聯絡他。迷悟不像自己跟朽縷一樣強——正因為如此,所以不能帶他去危險的地方,更何況對方可能持有手槍。

    六分鐘後,一縷抵達胡桃澤家外圍的小廣場,但是卻不見清水或胡桃澤的身影。

    她感到焦急。

    而且也幾乎要放棄了。

    現在要再去找出兜森——要找出清水,恐怕都辦不到了。而且連他們的家在那兒都不如道。

    所以一縷為了先與朽縷會合,而拿出手機。

    「啪」地一聲,從遠方傳來。

    這個狀況、這個時機,肯定是手槍的槍聲。

    一縷往聲音傳出的地方飛奔而去。

    *

    兜森。

    他並沒有被清水襲擊。

    當他知道土田已死的時候,就認為自己也會被清水襲擊,因此早已躲在家中避難了。

    事態並不像菱川迷悟與雙胞胎想像的一樣——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前進。

    *

    朽縷與迷悟也聽見了槍聲。

    但是卻不清楚聲音是從哪邊傳來的。

    「剛剛的——」

    「嗯。」

    「朽縷,我們分頭去找吧!我往這邊!」

    「我知道了!別逞強啊!」

    迷悟往胡桃家偏右的​​方向前進。

    街上因為殺警奪槍的事件,完全看不到人影,宛如無人空城,感覺像是電影的佈景。

    跑了大約一分鐘後。

    迷悟看到了開槍的人。

    但那個人——是個超出預期之外的人。

    是個女學生。

    迷悟從來沒見過那個女學生。

    那個女孩穿著迷悟就讀學校的製服,頭髮亂糟糟地,衣服與手上都染滿鮮血。她的瞳孔放大——那雙眼中盛滿殺意與更加濃厚的瘋狂。

    迷悟認為是犯人的人——也就是清水,因為那女孩射出的子彈而腹部受傷,血不斷地湧出。但他的眼睛還張開著,看來並不是致命傷,但再這樣下去肯定會死的。

    胡桃澤抱住清水,眼睛中雖然流著淚,但還是瞪著那持槍女孩。

    女孩把槍口朝向胡桃澤。

    「住手!」

    迷悟大叫,他的肩膀因為跑步的關係而上下起伏著。

    持槍女孩則是將槍口緩緩轉向迷悟。

    「你為什麼來這裡?是要——妨礙我嗎?」

    女孩的聲音低沉又微弱,幾乎讓人聽不到。

    「當然啊!你要做什麼啊!」

    迷悟想辦法將突然丟過來的對話持續下去以爭取時間,努力撐到一縷與朽縷來為止。但是他又不希望她們來到這裡,要是一縷與朽縷發圭了什麼萬一—

    迷悟迷惘了。

    但是事態與他的迷惘毫無關聯地持續著,無法停止。

    「報仇。」

    女孩短短地回答。

    「清水做了什麼嗎?」

    「吵死了。」

    女孩朝迷悟開槍。

    但是因為沒有瞄準,所以子彈從離迷悟身體很遠的地方飛了出去。

    迷悟的心臟咚咚咚地大力敲擊著,呼吸不是因為剛才跑步,而是因為恐懼與緊張而急促起來。

    「我要殺掉這女人,不要來妨礙我。」

    女孩用沒持槍的手指向胡桃澤。

    迷悟因為對方持槍的關係,所以一直在註意女孩的舉動,這次是第一次跟隨女孩的動作朝胡桃澤那邊偷瞄過去。

    胡桃澤正背著清水打算逃跑。

    迷悟的背上流下討厭的汗水。

    (要是這麼做的話——)

    不好的預感成真。

    女孩朝胡桃澤扣下扳機。

    但是又沒打中,看來女孩還不習慣使用手槍。

    胡桃澤被槍聲嚇得腰一軟,當場蹲了下去。這種情況要是再射一槍的話——肯定會打中的。

    「你想殺胡桃澤的理由是什麼?告訴我吧!要是說得通的話,我也來幫你!」

    迷悟這麼說道。

    這當然只是為了把女孩的注意力從胡桃澤身上引開的謊言。

    女孩再次看向迷悟的方向。

    (把話接下去吧——拜託。)

    迷悟的額頭流出汗水,汗雖然也流進眼睛裡頭,但迷悟當然不可能移開視線。

    「……好啊,我告訴你,但是你先把那女人壓住,免得她又逃跑了。」

    女孩將手槍轉向迷悟。

    迷悟瞬間轉過數個念頭,最後還是走到胡桃澤身邊將她的身體壓住,並讓她橫躺在地上。此時迷悟輕輕地用眼神打了個喑號給胡桃澤,但她似乎無法理解那眼神的意義,只是用畏懼的表情看著迷悟。

    「這樣可以嗎?」

    「可以——她要是想逃就抓住她。」

    「我知道了。那你為什麼要殺胡桃澤?」

    女孩用濕潤的眼睛直盯著迷悟。

    她的視線讓迷悟感到浮躁,那是種與壓迫感不同的恐懼。

    「我在跟土田同學交往呢——但是這傢伙勾引了土田同學,所以我要殺了她。」

    「然後?」

    「沒了。」

    「就為了這種事殺人?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女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的表情雖然沒因為迷悟的話而有改變,但她的眼睛已經充分透露出真心話了。

    「你剛剛——說『為了這種事』嗎?嗯,你肯定說了吧!我的耳朵沒有問題!四月的健康檢查中聽力檢查也是正常的啊!我絕對不可能聽錯的!我的耳朵大概、絕對、肯定確實明確確定是好的!根本不用想是不是有說!你絕對說了!應該說了!肯定說了吧!你剛剛說了『為了這種事』對吧!絕不饒你,絕對饒不了你……絕對饒不了你!這根本已經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了!原本就是絕不可饒恕的啊!這裡擁有能原諒你權利的人只有我喔!所以啊!把我最重要的心情用『為了這種事』這五個字就打發的人——不管是誰都絕不饒恕!」

    女孩的語氣變得亂七八糟,聲音簡直像是混雜喜悅一般地高亢。

    迷悟聽到這聲音,背上滑過一陣寒意。

    「你也去死吧。」

    女孩突然這麼說道,並且將手槍高舉至肩頭並扣下扳機。

    迷悟因為太過驚恐而無法動彈,就算離子彈發射還有些許時間,但因為女孩的手不斷晃動,完全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避開,

    女孩射出的子彈——擦過迷悟的左肩,他自己也感覺到血流出來了。

    但是沒有很痛。

    ——而迷悟的腦中正浮現出了獲得勝利的方式。

    (剛剛那是——笫五發。殺了土田打出一發,打中清水一發,對著我打了兩發,然後朝胡桃澤打了一發。警察所配備的標準手槍記得是——裝彈數五發的左輪式手槍!)

    迷悟朝女孩衝了過去,他確信自己將得到勝利。雖然一隻手無法使用,但慣用手還能使用——對方絕不是能跟他一拚的對手。

    但是迷悟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

    這女孩殺了兩名警官。

    女孩用緩慢至極的動作,將第二把手槍從口袋中掏出來。

    迷悟此時才終於發現女孩有著兩把手槍,但是已經太遲了,他與女孩的距離已經近到不能再近了。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槍口。

    景色忽然變得十分清晰。

    最後只想再跟一縷與朽縷見面。

    (但是——見不到了吧。)

    女孩扣下扳機,迷悟緩緩閉上了眼——就在此時。

    到達現場的朽縷一腳踢上女孩的手將槍踢飛,同時到達的一縷則從旁以擒抱方式朝女孩飛撲過去。

    「久等了,迷悟。」

    聽到朽縷說話之時,迷悟才感到安心,身體中的力氣一口氣被抽光,讓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與此同時剛剛被射中的左手臂也開始疼痛起來。

    女孩被一縷壓制時,一開始還奮力扭動身體抵抗,但在一縷的持續壓制下很快就安靜下來,最後一動也不動地開始悔恨地啜泣。

    至此——事件都連成一線了。

    但是只是連成一線,並未完全結束。

    而且這事件也不會結束。

    這樣就太可惜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0:15 AM

第7章

    三川美美。

    她是迷悟就讀高中的保健老師。

    她秘密地調查著這次事件。

    理由只是單純想知道的好奇心作祟,並未抱持著正義感也沒有惡意,就只是覺得有興趣而已。

    她一般是做著保健老師的工作,背地則是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壞事。會殺人,也會在保健室內掩人耳目地偷偷販賣藥物。

    三川美美做這些違法的行為並不是為了錢,單純只是因為好玩。

    她的行動原則就只有一個規則可判斷。

    那就是好不好玩。

    好玩的話就算要玩命也在所不惜,就算要殺人也毫不猶豫,即使世界要毀滅了,但只要那很有趣就沒關係。

    對三川美美來說,要調查出這事件的來龍去脈,根本和喝水一樣簡單。

    一連串的事件可分為兩部分。

    飯田死亡的事件。

    兩名警官與土田被殺的事件。

    第一起事件的犯人是清水,他從屋頂上把飯田推落下來。似乎是先用電擊器電昏飯田後再把他從屋頂上推下來,這是從警方內部的知情者那聽來的。

    就算這點警方已經釐清了,但好像有其他人插手進行包庇作業。三川把有人包庇這點隱瞞著學校高層,對校方說比起他殺,自殺對學校的評價比較不會造成傷害,升學名校也是很辛苦的。

    而為了今後的監視體制不會有所遺漏,也許得把屋頂上與學校附近都裝上監視器,這並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作業。

    然後殺了兩名警官,奪走槍枝並再殺害土田的人是名叫吉崎善果的女學生,她就讀於二年D班,是足球社的經理,土田的前女友。大致上就是這樣,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特色,成績也很普通,事件前的品行也是普通。

    三川不認為一個女學生可以襲擊派出所並殺害兩名警官,懷疑有共犯的存在,但是看來這完全是她一個人的犯行。

    當不小心殺了一個人之後,接下來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了,這麼一想她就能接受了。老實說,像這種小鎮的派出所,三川不用兩秒就能空手壓制住了。

    但是三川仍然覺得有疑點待釐清,所以就去拜訪了住院中的清水彥。

    算是為了事件的收尾吧。

    不過這絕不是為了死者而做的。

    而且她所謂的收尾絕不是完美的大結局。

    她只要能讓事情變得更有趣就行了。

    *

    事件連成一線的兩天后,三川前往清水入住的醫院拜訪。那是這附近最大一棟的十二層樓醫院,是棟跟別人說這是辦公大樓,都會有人信以為真的建築物。

    三川在櫃檯辦完會客登記後,搭上電梯。

    清水是住在醫院九樓的單人病房,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吧。一般人根本無法負擔一天要價七千圓的個人病房。

    三川打開病房的門。

    「清水同學,你好啊。」

    展露微笑並踏進病房內。

    「……你、你好。」

    正在看雜誌的清水一臉嚇到般地打了招呼。不是班導而是保健老師來探病,會被嚇到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今天三川並沒穿上白大衣,整體看起來跟以往完全不同。再說清水根本沒去過保健室,不認識三川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不是胡桃澤同學,真可惜啊。」

    「沒、沒那回事。」

    三川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翹起腳,這時清水應該有從翹起的腳中窺探到裙子內部,但因為清水根本沒反應,讓三川感到有點失望。

    「傷勢如何?」

    「動的時候還是會痛,不過這樣躺著就沒事了。」

    清水這麼說的時候,三川雖然想出手去動他,不過還是忍住了。

    「我有點事想問清水同學——方便嗎?」

    清水露出訝異的表情。

    「可以啊。」

    但還是這麼回答道。

    「不是什麼好事情——這樣也可以嗎?」

    (就算回答不可以,我也不會打退堂鼓就是了。)

    「……?嗯,沒關係。」

    三川的瞼上浮現出壞心眼的笑容。

    清水看到三川的表情變化後,感到更加困惑了。

    「殺了飯田同學的人是你吧?」

    雖然三川早就知道實情了,但為了不讓清水察覺她其實什麼都知道,而出聲確認。

    「你、你在說什麼啊?」

    「裝傻也沒用喔——飯田同學死亡的真相總有一天警方會掌握確切證據的。雖然被某個包庇你的笨蛋害得只能先以自殺處理呢。」

    清水閉口不語。

    「誰都不會聽到這段對話的,你可以安心地講。我沒有打算把你交給警方處理,放心吧。」

    清水沉默了一下子後。

    「是我殺的。」

    接著自白了。

    「找混混四人組去襲擊菱川同學跟朽縷妹妹的人——也是你吧。」

    「是的。」

    那四人組的事件因為三川施壓的關係,所以並沒有暴露給警方知道——比起那四人組,有朽縷在的學校還來得有趣多了。所以那四人就如同三川當初預定的一樣停學處分兩週——話說回來,也有人住院時間比停學時間還要更久的。

    三川換了口氣,問出她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能告訴我殺了飯田同學的理由嗎?因為清水同學你不喜歡他跟胡桃澤同學交往嗎?」

    些許的停頓後。

    「因為胡桃澤討厭飯田學長,所以我殺了他,飯田學長應該是會在決鬥中獲勝的。」

    清水小聲地說道。

    「那下個問題——是關於吉崎善果的事,她會知道土田同學甩了她的真正理由,這點實在很奇怪。她是會把自己最思念的人殺掉的類型對吧?土田同學也跟她交往過,對這點應該是相當清楚才是……要是老實地把真正的理由告訴她,那不是會變得很糟糕嗎?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有另外的人告訴她真相— —其實我就是在懷疑你啊。」

    「是的,是我告訴她的。」

    清水的聲音比剛剛更小,若這裡不是絕對安靜的醫院,根本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土田同學會在一樓男廁被殺?一般女孩子應該不會把人找去男廁才對——我覺得把土田同學叫去男廁的人也是你……是嗎?」

    「——是我……叫他過去的。」

    「你還挺老實的?」

    「就算說謊——也沒用的吧。請你不要把我交給警方。」

    「——我不會做那種事的,因為你是我最可愛最可愛的學生嘛,而且跟你聊天很愉快啊。」

    三川的嘴角更加歪斜,露出更惡意的笑容。

    「最後再問你一件事,胡桃澤同學被襲擊也是在你的預料之中嗎?還是漏算了呢?在看到你被打中時,我覺得這應該是你的漏算——但若真的是漏算,你對吉崎同學之後的舉動也未免毫無設想過頭吧。比起土田同學,胡桃澤同學才是她最恨的人吧。」

    清水短促地說出「是漏算」。

    (——說謊,真是太可愛了。)

    三川對清水露出了厭惡與嘲諷的眼神,充滿了愚弄的神情。

    「……」

    清水只是低下頭不發一語。

    「對你來說,跟她一起死去比起親口跟她告白更加輕鬆吧。但是自己當然說不出一起去死之類的話——所以才交由吉崎同學之手,在幫她殺掉土田同學之時,也希望她能去殺掉胡桃澤同學。也就是說,你在吉崎同學對胡桃澤同學的殺意上頭加油添醋了對吧?」

    「…………你想太多了,真的只是漏算。」

    「那你為什麼會在校外呢?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因為你既然已經知道吉崎同學殺害土田同學的事件已經告一段落,應該沒有特地要離開學校的理由啊。」

    「那、那是因為……胡桃澤說還是逃離學校吧。」

    「我拿這話去問胡桃澤同學也沒關係嗎?如果真的去問她的話,恐怕就得為了說明而跟她說上不少事情呢。」

    三川收了收下巴,眼神變得銳利。

    「唔,這個……」

    「毫無隱瞞地全部說出來吧。」

    清水用祈求般的眼神望著三川。

    但三川卻絲毫同情都沒有,只說出「快說」。

    「……我想殺了胡桃澤,因為胡桃澤她已經——不行了。」

    「不行?什麼意思?」

    「這是為了胡桃澤好——胡桃澤之後肯定不行了……她肯定會跟糟糕的男人交往,然後……」

    清水用幾乎消失的聲音低聲說著。

    三川小聲地嘆了口氣。

    「所以你才想殺了胡桃澤同學?」

    「……是的。」

    「這麼說來,你受傷果然還是很奇怪啊。吉崎善果同學不習慣用槍所以誤射了,這雖然說得通,不過在目標身旁就是委託人的情況下,應該不會開槍吧?至少會等你離開射線四十五度之外才會開槍吧——但你卻受傷了,這說不過去吧?她有殺掉你的理由嗎?」

    「這、這是……」

    「這是因為——你是故意衝出去擋子彈的,我沒說錯吧?」

    清水說不出話。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想殺了胡桃澤——明明就可以順利殺掉她的。」

    「…………看到被槍指著感到害怕的胡桃澤——所以……」

    「是為了自己吧——為了不讓你想殺掉胡桃澤的事曝光才這麼做的,對吧?」

    「——不是的,胡桃澤她……很怕死。但她到最後都一直以為是我被盯上了,拚命地想要幫助我……要我殺了這樣的胡桃澤,我……」

    「這樣啊,你要是老實說出心中想法不就好了,你跟她說的話也許就能一起去死喔?」

    「胡桃澤……不可能做出那種事的吧。」

    「我是不知道胡桃澤是個怎樣的人啦,所以也插不上什麼話。不過就算逞強也應該老實說出心裡的話比較好喔,這樣應該比殺死對方來得好一點。」

    清水聽到這話,瞪了一下三川後,就將視線轉開。

    「這樣啊……一起死掉就好了……這樣的確很幸福啊。」

    這麼說道。

    雖然聽到了大致的真相,但三川並沒有就此滿足。

    她喜歡有趣的東西。

    三川美美最喜歡有趣的東西了,而其中最有趣的——就是人類的選擇了。看著被逼到極限的人類做出選擇是她最喜歡的了,將靈魂賣給惡魔的人類精神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清水同學很老實,所以我要給你獎勵。」

    「……什、什麼東西?」

    「我給你自首的權利——飯田智介事件不是自殺而是他殺的事。」

    清水低聲笑了。

    「這算什麼獎勵啊?」

    「而且這次還跳樓大拍賣,給你幫吉崎善果頂罪的權利喔。也就是你是殺害飯田智介、再加上警察兩名與土田同學——共計殺害四人的殺人犯,這樣的結論也是可以達成的喔。」

    對三川來說,把可以掩蓋掉的事件反過來曝光,並將主嫌換人這種事簡單到不行。

    「……憑什麼?」

    清水停下笑聲。

    「要是沒有你推波助瀾,吉崎善果同學她——大概能從失戀中站起來,並且認真地迎嚮往後的人生吧。所以你必須對此做出補償,不過她應該還是會被判一些比較輕的刑吧。」

    清水的表情浮現少許迷惘。

    三川又更進一步。

    臉上又露出那種惹人厭的笑容。

    「現在的你能夠讓胡桃澤同學幸福嗎?明明殺了人還把罪推給無辜的女孩,沾了鮮血的你還想要待在胡桃澤同學身邊嗎?而且你還曾經想要殺掉胡桃澤同學呢,雖然是藉由他人之手,但是像你這樣的人還有活著的價值嗎?傷害了胡桃澤美貴的人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你覺得這樣可以嗎?你不就是因為雙胞胎傷害了胡桃澤同舉,所以才找不良少年襲擊她們嗎?結果你也一樣傷害了她啊,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沒有傷害胡桃澤美貴?你應該不是這麼想的吧?你的的確確傷害到她了——你不應該做出這種事的啊。」

    三川站起身,坐到床旁,然後將手撫上清水的臉頰,清水的身體僵硬,臉上完全看不出表情,眼睛也沒看向三川,那雙眼肯定沒在註視任何東西,雖然他的兩顆眼球都還正常運作,視網膜也順利接收光線將其轉換成信號,並經由視神經將信號傳送到大腦中——但大腦卻放棄理解視覺所傳來的情報。

    「你沒有待在胡桃澤同學身邊的資格,像你這種人活著本身就已經——是污染源啊。因為無法說出喜歡所以就要殺了她?真噁心,真的是讓人感到想吐啊,你這瘦小的身軀是從哪生出這種想法的啊?」

    三川蠶食鯨吞般地說道。

    清水的眼中漸漸地失去光芒。

    「你根本無法帶給胡桃澤同學幸福啊,對你來說只要跟她在一起,就算是不幸也是幸福的,但對她來說就只有滿滿的不幸啊——你也差不多該讓『美貴』得到自由了吧?」

    三川說出「美貴」的瞬間,清水的身體小小地震了一下。三川以兩手包覆住清水的臉頰,朝他的眼睛深處望去,簡直想用視線將他的心靈整個拖拉出來一般。

    「來——選擇吧。你選什麼對我來說是沒差,這是你為了苟且偷生而必須做出的選擇,不過你應該清楚吧……最正確的答案。」

    「……是的。」

    清水的聲音完全失去生氣。

    「你會——去自首吧。」

    「……是的。」

    三川從床上站起身。

    「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會有警察過來逮捕你。」

    *

    (接下來是——)

    三川回到學校,往迷悟三人被隔離訓斥的教室前進。

    他們因為阻止吉崎善果的犯行而受到警方表揚,但是校方卻因為他們不聽從在教室等待的命令擅自行動,判決三天停學處分這種根本搞不懂是為什麼要處罰的情況。城崎南高中的停學處分並不是讓學生待在家中自我反省,只是禁止進入教室跟大家一同上課。迷悟與雙胞胎還是一樣得到學校去,在個別教室內寫著反省報告並進行訓斥。學校本身以配合警方搜查與不讓學生感到陰影為名目停止上課一周,所以三人停學並不會對課業造成負擔,只是他們得為了反省報告與訓斥,比其他學生多來學校三天而已。

    警方搜查已經告一段落,校內除了有事待辦的教師、迷悟、一縷與朽縷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校舍中瀰漫著一股異樣的寧靜,比起讓人不快,反而會先感受到不協調感,這就是個如此奇妙的地方。

    三川對這樣的學校興致缺缺,但卻莫名地情緒高昂,甚至哼起了歌。

    三川從教室門上的小窗偷窺教室內部,春本鼻子上貼著膠布與鼻用固定器,正在與迷悟他們說些什麼。春本被朽縷的飛踢踢中臉部導致鼻樑骨折,但他卻沒有多加追問,也許是因為這是大約一個月就能治好的輕傷吧——不過心胸真是太寬闊了,簡直是教師的表率啊。如果是三川受到同樣的傷,她肯定會讓朽縷體會到全治好要六個月的討厭體驗。話說回來,被高中生踢到鼻樑骨折這種事永遠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正在訓斥的春本臉上看不出育怒意,他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些一股熱血貫徹正義的學生吧。明明是做了對的事卻被當成是錯的,如果是三川的話,只要覺得好玩就沒問題了。

    三川拉開教室的門,先看向春本,之後再轉向迷悟他們。

    「——?三川老師有什麼事嗎?」

    春本問道。

    「我也想稍微對這些孩子說教一下,可以嗎?」

    春本表情困惑,看來他似乎搞不清楚狀況。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保健老師插手跟她原本業務毫無相關的學生輔導嘛。

    三川露出微笑。

    「就當成是早點進入午休時間吧。」

    對春本拋了個媚眼。

    「……這樣啊,既然你堅持的話,那就這麼辦吧。」

    春本帶著些許意外的表情走出教室。

    三川坐到春本原本坐著的位子上,椅子上頭還殘留著春本的體溫,讓她感到不太舒服。

    她逐個檢視三人的臉。

    「你們覺得我為什麼來這裡?」

    沉默一陣子後,迷悟做為三人的代表。

    「不知道。」

    回答道。

    雙胞胎也表情迷惑地交互看著對方的臉。

    「我不是為了誇獎你們阻止吉崎善果同學而來的——是來跟你們談談整個事件的。」

    「有什麼進展嗎?」

    朽縷的話讓三川露出壞心眼的笑容。

    「進展?事件已經全部結束了啊。你們好像有點搞錯了,我所說的事件,是指你們雙親的事。」

    三川看到眼前三人保持沉默,嘴角又更往上拉了拉。

    「請別這樣——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迷悟苦澀地說著。

    「嗯,是沒關係——所以請讓我跟這件事扯上關係吧。」

    三川說完後就稍微把椅子往後退,翹起了腳。

    「唔~沒記錯的話,你們的雙親在新山同學家中,從天花板上用繩子上吊自殺對吧?」

    「——那又怎麼樣?」

    迷悟瞪著三川,眼神銳利——但看在三川眼裡卻是可愛到不行。

    「警察真的都很白痴對吧?有事業有家庭又有孩子的人,而且還是四個人同時自殺,這有可能嗎?根本連是不是婚外情都還無法判斷,就因為生下別人的小孩就鬧自殺?與其尋死不如早早墮胎不就沒事了嗎?」

    三川似乎是真的覺得很好笑,把手按在肚子上笑個不停。

    「而且為什麼四個人會在同一個地方自殺?到底是感情有多好啊?我看了現場的照片,繩子是從天花板上釘著的釘子上垂下來的喔!哪家的人會在客廳天花板上釘上四個釘子以便隨時上吊啊?隨時都可以自殺的室內裝潢嗎?也太蠢了吧?」

    三川用愚弄般的視線望向三人,

    朽縷身體震了一下並低下頭,一縷則是殺氣騰騰地瞪著三川,迷悟則是拚命地在思考些什麼。

    「餵,是你們殺的吧——別擔心,我不會把你們交給警方的,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三人的模樣毫無改變,依然不發一語。

    「首先先從哪邊開始呢——果然還是想先知道是誰下的手啊。我的預測是雙胞胎做的呢,菱川同學一個人要殺掉四個人似乎太困難了,對方可是四名成年人啊,不過如果是雙胞胎的體能——」

    不等三川把話說完,一縷就踢飛椅子並掀翻桌子,朝三川飛撲過去。

    三川保持坐著的姿勢,朝飛撲過來的一縷腹部上踹了一腳。

    一縷的身體在空中頓了一下後便直落到地上。

    接著三川依然維持坐著的模樣,將摔落地面的一縷手臂拉起,並用腳將一縷身體踩在地上。

    「我說菱川同學,你能叫一縷妹妹好好聽我說話嗎?不然我搞不好會失手殺了她喔。」

    三川的腳深陷進一縷腹部中,讓一縷發出慘叫。

    「……一縷,住手。」

    迷悟說完後,三川就放開一縷的手。迷悟馬上跑到一縷身邊抱住她,並帶她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三川的一踢看來強勁,但並沒有對腹部造成傷害,一縷的表情雖然有點痛苦,但實際上並未受傷。

    「希望你們別亂動粗,我只是想聽一聽真相而已。」

    三川重新翹起腳。

    「我知道了。」

    迷悟艱難地說道。

    「是雙胞胎殺的吧。」

    「……對,沒錯。」

    「既然是這樣,那菱川同學,你的雙親也是被她們所殺的吧,這樣你還能跟她們一起同居?真是讓人感到噁心,你的精神構造是怎樣的啊?你可是跟殺害雙親的仇人一起住啊,你是耶穌基督嗎?神愛世人這樣?」

    「……」

    迷悟沒有回答。

    「而且你肯定也把雙胞胎殺了四個人的事實徹底隱藏起來對吧?」

    這是三川覺得非得要問他的一點,警方資料上記載四人自殺現場的第一發現者是菱川迷悟,但這怎麼想都不合理。在雙胞胎家中自殺的人,卻是由住在隔壁的菱川迷悟在早上六點發現——警方大概也感到懷疑,但因為沒有確切證據,也只能判定為自殺。

    「……是的。」

    三川聽到這個回答就哼笑了聲。

    「這跟這次的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迷悟用沉重的語調說道。

    「清水同學去自首了,飯田同學與土田同學,還有警察兩名——共計四人的案子。」

    「……怎麼一回事?」

    「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是清水——再怎麼說,他也不會殺害土田學長啊。」

    「是啊,但是這不就跟你們殺了雙親再偽裝成自殺一樣嘛。」

    三川的笑容又更加深一層惡意。

    「菱川同學為了喜歡的人,即使雙親被殺也默不作聲。清水同學為了喜歡的人而殺人——其中有著複雜難解的感情啊。話說回來,能夠如此地去喜歡人本身就夠不可思議了!人類不是讓人覺得很噁心嗎?為什麼可以這麼喜歡人類啊?不……我忘了問一件事,菱川同學是喜歡她們的吧?」

    「…………」

    「不回答就代表同意了​​——雖然我一直很想說這句話,但還是想從你的口中聽到回答呢。」

    三川收了收下巴,眼神變得些許銳利。

    「……當然喜歡,不然——不會做這些事。」

    三川再次翹起腳。

    「所以不是被脅迫的呢。唔!你們到底想怎麼辦呢?現在你們三人看起來是感情很好啦——你們就算想過著普通的生活,但目前看來已經有點脫軌了呢。殺了雙親又一頭栽進奇怪的事件裡頭……對高中一年級的你們來說,似乎是有點過分的未來規劃呢。」

    但是三人沒有回應。

    「抱歉抱歉,這就是教師的壞習慣呢,不管什麼事都會把學生全體歸納進來思考。我剛剛雖然說了『你們』,但並不是特定在指誰啦。你們並不是你們,而是菱川迷悟、新山一縷跟新山朽縷啊。這個想法或許不太好理解,對教師來說學生就是學生,但是提到『學生』,這世上根本連一個學生都沒有。換個說法好了,說到『國民』,世界上根本沒有一個國民,這樣提到的『國民』好像不只是個集合統稱,而是真的實際存在的、被稱為國民的人啊。聽起來好像很簡單,根本不會搞混,但是要正確表達還是有困難的啊——所以我會好好地問你們的。」

    三川說到這裡,就用食指指向迷悟——

    「點到誰就誰回答,雞蛋雞蛋奧雞蛋——」

    然後開始依序移動手指。

    「附加再多送一圈。雞蛋雞蛋臭雞蛋,看誰買到臭雞蛋。」

    最後的「蛋」字時,食指也停在朽縷身上。

    「那新山朽縷同學,你到底想怎麼辦呢?」

    三川露出竊笑的表情,在點出朽縷的同時也將手掌整個攤平。

    朽縷稍稍抬起低垂的臉。

    「……」

    「我想要聽到回答啊——朽縷妹妹,你到底想怎麼做呢?」

    迷悟偷瞄朽縷,想必是為了怕朽縷跟一縷一樣,中了三川的挑釁而想先用眼神打暗號。但是不知道這副模樣的朽縷是否有接收到。

    「我——說好了要讓迷悟得到幸福了……所以……」

    「所以?」

    「——我想得到幸福。」

    「喔!想要得到幸福啊,這不是很孩子氣嗎?話說朽縷妹妹的幸福定義跟一般人的定義應該不同吧。」

    三川用食指在臉側小小地畫著圈。

    「那接下來是一縷妹妹——你想怎麼做?」

    然後指向一縷。

    一縷的視線飽含怒氣,剛剛的疼痛還殘留著,痛苦讓她的臉看起來相當可怕。

    「誰要說啊。」

    一縷的話讓三川的嘴角更加歪斜,但是她的表情看起來一點惡意都沒有,只是純粹的天真與無盡的喜悅。就算剛才打了一縷,但她似乎很中意一縷這種反抗的態度。

    「那這次就不問你了。下次——再好好問你。」

    三川雖然這麼說,但她大概也不會再提起了。就算三川不去刻意做些什麼,一縷對她來說就夠有趣了。

    「那最後是菱川迷悟同學,我比較想知道你另外的想法,所以問題換一下吧。如果一縷妹妹與朽縷妹妹同時都快墜落到山崖下,兩人的體力都到極限了,如果先拉一人起來,另外一人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而死亡——也就是只能救一個人的情況下,你會救誰?你無法對誰見死不救?又會對誰見死不救?不是想救誰而是想捨棄誰——是這樣的對吧。如果要回答三人一起死的話也特別允許喔!」

    三川又恢復成那副壞心眼的笑容。

    「……兩人都救。」

    三川聽到這話,從鼻子哼笑了聲。

    「我不是說這是不可能的嗎?」

    「就算這樣——我也要兩人都救。」

    迷悟瞪視三川說道。

    「因為在雙胞胎面前所以無法回答是嗎?要是回答了對人家也很失禮呵。那下次有機會再讓我好好問問你吧?看你到底會選擇誰。」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目的?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所以才來這邊尋求解答而已。最後的問題只是惡作劇,我覺得你們非常有趣,所以才這樣問你們嘛。今後也要製造更多有趣的話題喔。」

    三川朝三人拋了個媚眼後,站起來仲了個懶腰。

    「我說朽縷妹妹,你不覺得老師我這樣不認真是件好事嗎?因為要是我很認真的話,你們現在都是罪犯了喔。以後也要跟老師我好好相處喔,你們要是好好跟我相處的話,我肯定會讓你們過著世界上最愉快的高中生活喔。」

    三川走出教室並準備關上門時,偷瞄了一眼三人的模樣。正好與菱川迷悟對上眼,他像是在守護雙胞胎一樣地瞪著三川。那瞬間三川的問句:「這對雙胞胎有值得你守護的價值嗎?」差點就問出口了——但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就好,反正他肯定也不會說沒有價值這種話。

    *

    「你現在感覺怎樣?殺了三人卻獲得無罪釋放的感覺。」

    「……不太能接受的感覺吧,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高興嗎?」

    「沒有高興的感覺。」

    「那你想怎麼做?應該有什麼希望做到的事吧?」

    「現在——我腦袋一片空白。」

    「是嗎?」

    「……」

    「……你已經有得到幸福的覺悟了嗎?」

    「什麼意思?」

    「不惜殺人,也想獲得幸福啊。」

    「……老實說我不明白,我可以得到幸福嗎?」

    「一般人都會這麼想得到幸福吧。」

    「……我不覺得我是一般人。」

    「你是個一般到不能再一般的人了。你身上既沒有異常者的標記,甚至連異常的邊都沒沾到。這世界上還有殺了雙親卻一臉平靜地說想要得到幸福的人呢。」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

    「真不可思議。」

    「真的很不可思議啊。」

    「…………」

    「不過我想你可以安心地得到幸福。」

    「為什麼?」

    「因為警察是為了守護市民和平而存在的,也就是為了實現你的幸福而存在的,而且土田同學應該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這種事……我想是不可能的吧。特別是警察那段,也太牽強了點。」

    「是說要是你不幸福的話,他們就會死不瞑目的意思啦。」

    「喔……那,我會努力變得幸福的。」

    「真好啊,這種毫無力氣的感覺。」

    「因為力氣都已經用得差不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0:15 AM

終章

    學校再次開課的第一天午休。

    迷悟與雙胞胎、再加上胡桃澤四人一起共進午餐,地點是通往屋頂的樓梯。照這樣看來,他們應該在高中畢業之前都會一起在這兒吃午餐了。

    為什麼胡桃澤會跟這三人一起吃飯,是因為清水不在了之後,她就真的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而被一縷強硬地拉了過來。

    「胡桃澤,你不會再販賣商品了吧?」

    迷悟隨口問道。

    「不會再賣了,已經沒意義了。」

    「我想要照片呢,現在的髮型也超可愛的。」

    朽縷笑咪咪地說著,能跟胡桃澤一起吃飯,她似乎非常開心。

    「謝謝你的稱讚,但我不會再賣了。如果是要照相的話就隨你高興吧。」

    胡桃澤在事件發生後就把頭髮一口氣剪掉了,剪到剛好蓋住耳朵的長度。因為之前燙鬈的鬈度還留著一些,所以有些頭髮向外翹了起來。雖然沒有以前那種華麗感,但也十分適合她,不​​如說比之前的髮型還要更加耐看。對她本人來說則是為了對事件以示負責的結果。

    「菱川手臂的傷還好嗎?」

    「只是肉被削掉一塊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胡桃澤的臉皺了起來。

    「這樣叫沒什麼大不了嗎?」

    「……大概吧。」

    傷口直接碰到雖然會痛,但日常生活上並沒有什麼大礙。

    「——那個時候,謝謝你救了我。」

    胡桃澤有點害羞地說著。

    「不用客氣。」

    「嗯?別對我的男人出手喔。」

    「迷悟什麼時候變你的男人了啊。」

    朽縷語氣強硬地對一縷說道。

    「等等一縷,你別說這種奇怪的話啊。菱川完全不是我的菜,身高不夠高,EQ又超低,我怎麼可能看上他。」

    「你那是什麼話?我至少比你高,而且我才不想被你這傢伙說我EQ低啊。」

    「啊?你說啥啊?你是笨蛋嗎?明明是個男人卻跟女孩子比身高?還有可以別叫我『你這傢伙』嗎?也太會裝熟了吧,煩死人了,好歹叫『胡桃澤同學』吧。」

    胡桃澤連珠炮似的抱怨。

    「吵死了!誰要客氣地叫你同學啊?而且我還在發育期,會繼續長高的,我有時也會喝牛奶啊。」

    「『有時會喝』算什麼啊?每天喝才對吧。」

    「……我討厭牛奶。」

    「唔哇……這算什麼啊?這沒用的傢伙是怎樣啊?」

    胡桃澤的臉上露出些許厭惡。

    「吶~吶~迷悟想要長高嗎?想讓胡桃澤喜歡上你嗎?」

    「跟那沒關係啦,我只是想長高而已。」

    「那你就叫我『胡桃澤同學』啊,別老是你呀你呀地叫。」

    「迷悟是不喜歡他比一縷跟我還矮啦。」

    朽縷突然插話。

    「才、才不是那樣!只是長高一點比較好吧?」

    「哎呀,迷悟,你臉紅了喔。」

    一縷竊笑並伸手去拉迷悟的臉頰。

    迷悟在思考著。

    思考將來的事情。

    自己能夠跟這對雙胞胎在一起到什麼時候呢?

    當然是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但是在看到胡桃澤偶爾露出的沉重表情后,他就有股衝動想捨棄一切,跟雙胞胎完全切斷關係——莫名地有這種想法浮現。這或許也是個讓雙胞胎得到幸福的方法吧。

    「胡桃澤,今天放學後有空嗎?」

    一縷開口問道。

    「有空是有空啦,要幹麼?」

    「來打棒球吧,四個人一起。」

    「啊?棒球?你是笨蛋嗎?」

    「對啊,打棒球,很好玩的。」

    「簡直跟小學生一樣……」

    「那就投票表決吧——要玩的人舉手。」

    一縷催促著大家舉手,於是四人都舉起了手。

    「反正我也很閒。」

    胡桃澤有點害羞地說道。

    「朽縷居然會自願參加,真難得。」

    「偶爾為之嘛。」

    不過在過著這樣的日常生活時,就會覺得現狀就已經很好了。

    ——總之,在高中畢業之前都跟雙胞胎在一起吧。

    迷悟並不是下定了決心,而是如此決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7-8 10:16 AM

後記

    初次見面,我是森田陽一,大家好。

    雖然有些突然,但我幾乎沒看過後記長什麼樣子,而且連小說本篇也……動畫的幕後花絮沒看過,電影與遊戲的製作訪談也沒看過,某些小說會附在後頭的解說也沒看過。 (不過漫畫的附錄頁我就會看,這是為什麼?)所以後記要怎麼寫真的是完全搞不懂,就算是教人如何寫小說的教學書上,也沒有該如何寫後記的教學。

    所以我為了調查該怎麼寫後記才好,而拿起了某本書並閱讀了該書的後記……然後就寫出來了!當然沒有這麼輕鬆的事。後記有的是描寫作者的近況,有的是提到正文的內容,也有的是會讓人聯想到正文的聊天話題。有著各式各樣的後記型式,就以此為準則來寫吧,

    說到自己的近況,值得一書的就是感染了諾羅病毒的事吧,但是因為這段故事內容有些糟糕,所以還是暫且打住改聊別的。至於為什麼糟糕,就請各位自行想像吧。

    我的第一本書就有幸得到新人獎,我想談這個應該會比二十七歲的男人因為諾羅病毒而導致腹部疼痛不堪來得有趣點吧。因為我又不是美少女,如果是美少女痛苦的故事還比較有想聽的慾望對吧,不是美少女真是對不起。不過也許痛苦的事本身就沒什麼人想聽。

    因為所以,來談談得獎時的事吧。

    我接到得獎通知時,應該是在三月底的時候吧.我沒有記得很清楚。雖然去挖一下電子郵件就能得知確切的日子,但是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啦,所以就讓我繼續往下說吧。

    那天從2CH跟編輯部的推特上推測「搞不好今天會打電話來喔」,我抱著這種想法邊寫小說邊等電話,但是電話卻始終沒有讓人驚跳般地響起,不過會讓人驚跳起來的電話我也從沒看過就是了。

    然後過了很久,我想反正是不會打電話來了,所以就跑去洗澡。結果就在我洗到一半電話來了!但是我接不到啊!雖然我這樣自我解嘲,但還是把澡好好地洗完。就在洗完澡後寫著小說時電話又打來了,這梗一點都不好笑……不對,這本來就不是笑話,世界上也不全然都是好笑的事呢。

    就在我不斷自我解嘲時,手機上顯示有六通未接來電,從上方數來五通全部是母親打來的,我完全笑不出來,真的。

    不過最近是不是都沒在用手機啊?最後一次是跟別人約見面時有拿出來過,也沒定時去清電子郵件,推特好像也是閒置狀態?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隨著時代演進,社交關係也已經變質了。

    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得獎,真的是非常感謝。請讓我再說一次,真的是非常感謝。要是說第三次就像是跳針,所以就不說了。

    唔,還有其他跟新人獎有關的話題嗎~?沒有了嗎~?好像沒了吧?果然還是來談諾羅病毒比較好嗎~?諾羅病毒真的很強,強過頭了,讓我連續一周都癱在床上啊,史無前例的超強者啊,很糟糕,真的很糟糕啊。

    還是把話題拉回來吧,來談談得獎後的修稿吧。

    其實我本人沒怎麼在修稿的。不對,應該說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修稿。雖然不知道其他作者修稿是修到什麼程度,不過大概隨意修一下就好?我是這麼想的啦。

    只要把演出手法再稍微修正一下就好了吧。哎呀~看來小修一下就行呢……咦?真的是這樣嗎?其實要修改的地方很多才是正確的嗎?完全搞不懂啊,到底是怎樣啊?世界上讓人搞不懂的事還真多呢。

    哎呀,既然我自己都這麼說了,那為什麼我會想當小說家呢?應該說,為什麼會寫出這部作品呢?理由雖然不是說不出口,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理由,是有種非寫不可的感覺所以才寫出來的。這件事情說出來給別人聽,總覺得有點害羞啊。

    話題好像有點超展開,不過我很喜歡「哎呀」這個詞。在這本《雙胞胎與青梅竹馬的四人命案1》裡,很多角色都會發出「哎呀」、「哎呀」的聲音,後記裡頭也用了很多「哎呀」。雖然想要去控制使用的量,但是一個不小心就又會出現「哎呀」了。我的日常生活中也是這檬,因為「哎呀」真的很方便啊。想要開啟話頭的時候使用,就可以順利地繼續把話給說下去了。

    好像又要開始跳針了,不過管他的,接著就來表達我的感謝之意吧。

    為本書繪製插圖的saitom老師,真的非常感謝,當我看到角色設計稿時,真的有種「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厲害了。編輯佐藤先生,我想你應該常常會一頭霧水地想著「啊?這傢伙……是在說啥鬼啊……」對吧。能夠跟你合作,實在是相當感激,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還有最想感謝的就是各位讀者了,真的十分感謝各位的支持,希望今後還能得到各位的支持與愛護。

    我想後記差不多也該結束了,再~見~啦~各位日後有緣再相見,改天再會,拜啦。招呼語這樣換一換會不會比較好啊?只講再見好像太普通了一點,不過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最後就讓我再多說一句吧,雖然好像又在跳針了。下次我會想別的招呼語的,然後真的結束了,結束啦。

    森田陽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