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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41 PM

鈴木大輔 -【就算是哥哥只要有愛就沒問題對吧.九】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5-1 09:02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像是一起裸睡這種事,如果是普通的男女關係可是絕對做不到的。你說是吧,秋人?」——銀兵衛衝擊性的發言,讓我對某件事下定覺醒。

而以此為開端引發的一連串時間,也為我和她的關係帶來了巨大的改變。

不過這件事就先暫且不提吧。因為會長的提議,我們決定要在夏日祭典擺攤了,其中最興致勃勃的居然是那須原同學……

但是我說啊,你應該不會是打算在夏日祭典上上演搞笑吧?

與學生會的成員們進行單獨約會,充滿刺激的夏日祭典篇,請立刻打開本書觀看!

【原日文書名】:お兄ちゃんだけど愛さえあれば関係ないよねっ9

【原所屬文庫】:MF文庫J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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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50 PM

七月二十九日

「像是一起裸睡這種事,如果是普通的男女關係可是絕對做不到的。你說是吧,秋人?」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發言,但實際聽到卻遠比想像中的更有破壞力。

真是糟糕。

那果真不是我在作夢嗎?

昨天晚上,正當我一邊對抗著睡魔,一邊寫著小說的原稿時,突然挨近我身邊、整晚一直貼伏在我後背的人,是銀兵衛嗎?

那真的不是我在作夢,或是我的幻想或錯覺碼?那真的是我唯一的摯友,猿渡銀兵衛春臣本人嗎?

「——」

我頓時不知所措,僵在那裡。

一時間答不出話來。

她想必不是故意鬧著我玩的吧。

啊啊,對了,正如她所說的,如果是普通的男女關係可是絕對做不到的……欸,慢著,不久前好像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是嗎?那時候我因為感冒而窩在床上,銀兵衛居然鑽到我的被子裡,睡在我的身旁——不不不。這次和那個時候的狀況不同。當時是以照顧我為理由,還引發了誰最適合照顧病人之爭,睡在我身邊這麼危險的接觸行為也勉強算是有了正當理由。不過昨天晚上的狀況就不一樣了,我既沒有感冒,也沒有臥病在床。

咦,等等?

稍微回想了一下,前一陣子發生了一連串曲折複雜的事件,最後衍生出『和姬小路秋人一起裸睡的權利』這種東西,如果說銀兵衛昨夜是打算行使那項權力的話,或許就說得通——不對不對,根本就說不通嘛。要是秋子或者會長的話還可以理解,但那可是猿渡銀兵衛春臣喔?她並不會因為好玩而行使權利的。

「——唔。」

我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試圖緩和噗咚噗咚作響的劇烈心跳。

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旦恢復冷靜,先前沒有注意到的事物也都會變得十分清楚。原本我的視線渙散,眼前一片模糊,突然間很不可思議地一切都變得極為清晰可辨。

「啊,你、你可不要誤會喔。秋人!」

看到我張口結舌的模樣,她心裡是怎樣想的呢?

只見銀兵衛雙頰泛紅,有些慌亂地說道:

「雖然我做了那樣的舉動,可是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喔!我只不過是在行使被賦予的權利罷了——對對對,你還記得吧,就是之前發生的事啊?記得吧,會長在那時候說了,每個人都有和秋人一絲不掛地一起睡覺的權利啊?沒錯,就是那件事。」

「…………」

「你也知道的,我出生在商人的家庭嘛,對個性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影響,簡單來說,就是有一點斤斤計較拉。要是沒使用優惠劵或折價劵就好覺得很可惜,身上也總是帶著幾十種集點卡,絕對不會錯失任何可以集點的機會。也因此,不管被賦予了何種權利,我都不能置之不理。關於這一點,我想不需要我多說,秋人應該能理解吧。」

「…………」

「而且啊,雖然昨天晚上我確實做出了那麼危險的舉動,不過也就僅止於此呀。說起來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不知道是大膽還是遲鈍,居然就趴在電腦鍵盤上睡著了,我實在是太錯愕又太震驚了……唉,不過畢竟秋人當時正在工作嘛,再加上白天的勞務也很辛苦,最後會演變成那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本來我至少要教訓你一個小時的,我看這次就饒過你好了。」

「…………」

「總之呢,我的結論就是——聽好了喔,秋人,雖然我的舉動確實不是普通的男女關係可以做得到,不過啊,也絕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喔!這一點,你可千萬不要誤——」

「欸,銀兵衛。」

我打斷了她,開口向她問道: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什麼事啊?」

「妳是不是喜歡我啊?」

「——」

銀兵衛——我的摯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彷彿響起了一道清脆的崩裂聲。

過了好幾秒之後——

「……什、什麼意思啊?」

她的嘴角微微地顫抖著。

我又再次問道:

「沒有其他意思了啊,我是在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那個……」

她一時語塞,眼神不安地游移著,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那不是當然的嗎?我和秋人是好朋友嘛,而且是一起度過了六年的摯友啊!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要說是喜歡或討厭,一定是前者的啊!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根本不需要多問——」

「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

「呵呵,那麼我知道了,你應該是想問我,從審視男性的客觀角度來看,秋人是不是擁有男性的魅力對吧?這個嘛,身為你獨一無二的摯友,在我眼中,你實在不是什麼理想的男人,還有一大堆缺點和弱點。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你還有很多優點呢。唔嗯,要是優點和缺點相互抵消的話,大概勉強還是算有及格吧——」

「不不不,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我再次打斷了銀兵衛。

「我不是在說朋友之間的喜歡,也不是想聽你客觀的意見,而是在問你,是不是像一般女生喜歡男生那樣地喜歡我?」

「——」

銀兵衛臉上的笑容又僵住了。

不對……她的表情應該說是在抽搐才對。

她的嘴角不住地顫抖著。

從他的眼尾、眉毛、甚至是鼻翼,都可以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在顯露出她極為罕見的緊張情緒。

「請、請你等一下。」

銀兵衛稍微緩和下來後,開口說道:

「我才、才沒有那種念頭呢,真是的!昨天晚上才發生那樣的事,我很開心,嗯,應該說是太亢奮了,所以才會……哎呀,等等,說什麼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很開心好像不太恰當,恐怕又會引起誤會……呃,我想想,要怎麼說才好呢——」

「不,妳先別急。」

我笑了起來。

要是她一直這麼彆扭,再問下去也沒有意義。我想問的事,以及我應該問的事,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希望妳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責問妳。妳先放鬆一點,放輕鬆。」

「唔,嗯。嗯嗯,說得也是,嗯。」

「做個深呼吸吧,吸氣、吐氣——像這樣,吸——呼——吸——呼——吸——呼——」

「呃,嗯嗯。吸——呼——吸——呼——」

「感覺放輕鬆一點了嗎?」

「……唔,嗯啊,是有稍微好一點啦。」

「如果願意,我可以搔你癢喔?」

「不了,這就不用了。」

「那麼這樣好了,你在手心寫個『人』字,再把它吞下去。這樣應該就能輕鬆點了。」

「……我又不是要上台演講。」

「要不然,你就把我當作一顆馬鈴薯好了。」

「欸,你想的怎麼全都是上台演講前用來克服緊張的招式啊?」

「對喔。既然這樣,還是只能用搔癢那一招吧?好,那就來吧!」

「什麼啊!你很煩欸!你明明就知道我超怕癢的啊!?」

銀兵衛突然驚慌地大叫。

我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如何?感覺好一點了嗎?」

「——」

銀兵衛睜大了眼睛。

「……是有比較好一點了啦。」

她面露苦澀地說道。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我點了點頭。

「那麼,回到剛剛的話題吧……妳是不是喜歡我?」

「你這麼問實在是很奇怪啊,秋人。」

銀兵衛無奈地聳了聳肩。

「而且不管你問幾次,我的回答都一樣啊。就結果論來說,我當然喜歡你囉!不對,就算是說超級喜歡也不為過啊!」

「喔,是嗎?」

「你想想看嘛,我們兩個是彼此最要好的朋友啊,要是不喜歡的話,怎麼可能變成好朋友,還維持了這麼久的關係呢?」

「嗯嗯,是沒錯。」

「不過,我也必須承認,這次的事我實在是太不成熟了,雖然我最近的確是被週遭輕率的氣氛所影響,但一絲不掛地緊抱著你還真是太失態了呀……要是因此而被逐出猿渡家也不足為奇。哎,雖然實際上還不至於變成那個樣子啦。我在這裡發誓,不管家裡對我施加了多大的壓力,我一定會用盡所有方法排除一切困難的!」

「唔,那真是感激不盡了。」

「那當然囉,我們不是摯友嗎?從六年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將會是天長地久、神聖不可侵犯的。是啊,回想起來,早在那個時候,我們的命運就開始了。那一天,就是秋人轉到我們班上、在我心裡留下了強烈印象的那一天——你還記得吧?你在那天發表了一場幾乎可以收錄在教科書上的優等生級自我介紹——」

……我想,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開關被打開了。

姬小路秋人,十六歲。

我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不知道被激怒過多少次,發過多少次脾氣,失控了多少次——而我現在萌生出一種預感。

「唉呀,已經這麼晚了。」

銀兵衛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我本來只是拿午餐過來,但居然待了這麼久。我還在值勤中,這樣一定會被說是怠忽職守的。」
我和銀兵衛現在在休息室裡,海灘餐廳『白濱』店內的陣陣喧嚷聲清楚地傳來。

儘管如此,卻絲毫未傳到我的耳朵裡。

我的預感益發強烈了。

「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你今天就好好地休息吧。」

銀兵衛說完,站起身來。

我也幾乎同時跟著站起身來,緊抓住銀兵衛的肩膀。

「咦?秋人?」

銀兵衛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則是笑著說道:

「欸,銀兵衛,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

「這個樣子?你是指什麼啊?」

「我的意思是,妳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膽小鬼的?」

「……你在說什麼啊?」

銀兵衛眯起了雙眼。

那個神情,彷彿是被蒼蠅打擾了睡眠的百獸之王。

「膽小鬼?你是什麼意思?」

「還有什麼意思。不就是膽小鬼嗎?卑怯、膽小、軟弱,比小雞還不如呢。現在的妳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我雙手又更用力的抓住她。

銀兵衛瞄了一眼被我抓住的肩膀,回過頭來望著我說:

「——我倒想請教一下你出言不遜的理由呢?」

「理由?你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地請教我呢。好,我就如你所願地告訴你吧。理由就是妳想說的話也不敢說,應該說的話又說不出口,像妳這樣的人,就叫作膽小鬼啊。」

「還真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不管是想說的話,或是應該說的話,我都會視狀況適度地說出口,這點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喔!沒想到秋人居然會這麼說我,真教人失望啊!」

「光是用膽小鬼來形容妳我還覺得不夠呢。」

我笑著說道。

我對我的預感有十足的把握,不,根本已經可以稱之為預言了。

「你根本就是個大騙子啊,銀兵衛!這些年來我一直把妳當作朋友,現在真的是懊悔萬分,恨不得回到六年前的那一天,把自己痛毆一頓啊!我居然會相信你、依賴你、想和你成為生死之交?再怎麼胡來,再怎麼識人不清,也該有個限度啊!這簡直就是人生的污點了啊!」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秋人!你要是繼續這樣口不擇言的話,我可是——」

「你才給我差不多一點!混賬東西!」

怒罵聲響徹了整個休息室。

而且是來自我的嘴裡。

「我聽了半天,發現妳都不過是在閃爍其詞啊!我可是很嚴肅地在問妳!絕不是在開玩笑!所以妳給我好好地回答!」

「……你!」

銀兵衛皺起了雙眉。

兩道弧形魅力的眉毛挑了起來。

我想可能收到連番斥責,終究忍不住反唇相譏吧。

「你說話真是句句挑釁呢,秋人。雖然你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令人費解的舉動,不過這回真是太過分了。唉,再跟你抬槓下去沒意思,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工作了。」

「這可不行喔!在妳回答我的問題前,我不會讓妳離開的!」

「……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懂你的意思。對於你的問題,我已經誠心誠意地做出了充分的回答了,你究竟還想要怎麼樣?」

「誠心誠意?充分的回答?哈,妳這是在搞笑嘛?妳那麼敷衍的回答,哪裡誠心,又哪裡充分了!?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吧,你什麼時候變得滿口謊言了啊!?」

「……………」

銀兵衛眯起了雙眼。

接著她以低沉的嗓音說道:

「這是第二次了喔,秋人。我剛才也說過,你要是繼續這麼口不擇言的話,我可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如果在繼續這種無謂的謾罵羞辱,就算對手是你,我也不得不採取行動讓你乖乖閉嘴!」

「喔?妳要怎麼讓我閉嘴呢?」

「要是你現在就把剛才的話給我收回去,我暫且可以當作沒這回事!」

「收回?妳在開玩笑吧?」

我笑著繼續說道:

「我只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怎麼會需要收回去呢?不過,銀兵衛,你是不是搞錯了?雖然妳說的話的確是事實,不過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輕啊,這點我可是相當有把握。」

「哼,你憑什麼那樣說?」

「憑什麼?那還用說嗎?因為我跟妳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超級摯友嘛!」

也不想想我們到底認識多久了。

原本我試圖壓抑住從內心深處湧上的怒意,但立刻就放棄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畢竟要壓抑住那麼強烈的情感,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說啊,銀兵衛,我和妳是摯友這件事,不就是妳一直掛在嘴邊的話嗎?第一印象奇差無比,性格也南轅北轍,立場也完全相反——儘管如此,我們還是一起走過了風風雨雨,建立起誰也無法介入的堅定情誼,難道不是嗎?」

「嗯,一點也沒錯。」

銀兵衛點了點頭。

「不需要言語說明,也從來沒有任何懷疑。至今我也不知道說過幾百回、幾千回了——我和秋人是摯友。」

她十分肯定地說道。

絲毫沒有任何懷疑或迷茫。我能行十分激動,感到非常開心。

不過——

我還是必須繼續質問她才行。

既然我已經察覺到了,就不能默不吭聲。

「銀兵衛,妳說我是你的摯友,我真的很高興,儘管如此,不,應該說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繼續開口質問你——你真的對自己的回答感到滿意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在問妳,你真的坦率地說出妳內心真正的想法了嗎?」

其實根本不需多問。

答案不可能是肯定的。我們已經認識太久了,這件事也已經強調過無數次,事到如今還說完全沒有察覺到的話,根本就是騙人的吧。

當然,對我的批評我也虛心接受。要是被罵『你這遲鈍的傢伙,現在才發現嗎?』我也無法反駁。
但,在批評之前——

我也必須先表明一下。

如果我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跡象的話,其實是騙人的——銀兵衛最近……不對,說不定是從幾年前開始,她的樣子就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儘管我心裡總覺得有些在意,不過因為『銀兵衛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的刻板印象,甚至可說是潛意識裡這麼希望,因此不知不覺中一直忽視那些跡象,對於這一點,我感到很難過,實在必須懺悔才行。

儘管如此——

不,正是因為如此——

既然現在我已經有十足的把握了,還輕忽她的心意的話,那我就徹徹底底事個卑怯、膽小、軟弱的懦夫了。

「當然囉。」

銀兵衛點頭說道。

臉上的表情充滿自信,似乎畫中毫無半點虛假

「我確實坦率地說出了內心真正的想法了喔,我可以對天發誓。」

「————」

啊啊,果然沒錯啊。

我的預感完全成真了。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都被我料中了。

「咿——!?」

銀兵衛發出了可愛的驚呼聲。

哎,這也是當然的吧。原本我一直抓住她的肩膀,突然間卻以柔道的技巧將她壓倒在榻榻米上。啊,我當然有小心地避免讓她受到過度的撞擊喔。

「你、你、你……」

銀兵衛被我壓制在地,像只缺氧的金魚般張大了口。

嗯,她那赤紅的雙頰,也和金魚十分神似呢。

「你在做什麼,秋人!?」

「我在做什麼?這麼愚蠢的問題,真不像是從妳的嘴裡吐出來的呢,正如妳所見,我把妳壓倒了啊。」

「你、你、你為什麼要壓倒我!我不懂你這麼做到底想幹什麼!」

「老實說,我想揍妳一頓呢!」

我低頭望著緊貼在我下方的銀兵衛,冷靜地說明道:

「誰叫妳要一直裝傻呢?畢竟要讓妳坦率一點 ,這大概是最有效的方法了吧。不過不同於以往,現在我已經知道妳的性別了,實在事沒辦法對妳揮舞拳頭,只好用點不太一樣的暴力手段了。」

「你這是哪門子的解釋,我還是一頭霧水啊!」

「妳真的不懂嗎?」

「廢話,怎麼可能會懂啊!而且你的臉也太靠近了!給我滾開!」

「吵死人了妳這個XXXX!聽的老子超不爽的!」

我忍不住爆粗口,而且還不自覺地說出了關西腔。銀兵衛也瞪大了眼睛。

「好了,銀兵衛,妳好好回答吧。」

「你到底要還要我回答什麼!?我從剛才就一直好好地回答你了啊!」

「好好回答?大白天說什麼夢話啊?聽好了,銀兵衛,若聽不到令我滿意的答案,我是不會放開妳的,我會一直把妳壓倒在地上的!」

「你、你到底在搞什——」

「我可警告你,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就在這裡侵犯你喔!」

「嘎!?你、你在胡、胡說什麼——」

「我有什麼辦法呢?誰叫妳不肯好好回答,我又不能賞妳幾拳。」

「你給我住手!那種下流無恥的行為比揮拳更加粗暴啊!?」

「那我改成揉捏妳的胸部好了。」

「我的胸部不不值得揉捏——你不要害我也胡言亂語起來了!」

「妳可要小心囉,銀兵衛。」

我以極為平靜的聲音說道:

「雖然我表面裝的很冷靜,不過老實說,我的心可是快要按撩不住了。接下來我會做出什麼事,我也不曉得喔?我勸妳還是謹慎點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

「…………!」

銀兵衛驚訝得停止了呼吸。

接著,她原先驚慌失措的眼眸之中,似乎浮現了一抹冷靜的色彩。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銀兵衛輕嘆了一口氣。

她的雙頰紅得發燙。

「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這麼頑固地糾纏不清?我實在無法理解啊!」

「理由非常簡單,一點也不複雜。」

我低頭直視著銀兵衛,搖了搖頭說道:

「在得到滿意的回答之前,我不會放開妳的。我的目的只有這樣而已。」

「我已經不知道回答過你多少遍了啊!?」

「抱歉哪,就算妳說的不是謊話,但不夠坦率還是不行的喔!想要敷衍我也是不行的喔!」

「我們的對話根本沒有交集,這樣爭下去是沒完沒了的。你快放開我!」

「我可不會放開妳的喔。」

我笑著繼續說道:

「妳要是想逃離這裡,只要想辦法掙脫我,就能得到自由了,這點妳應該是辦得到的呀?你的技巧比我好,就算處於現在這樣不利的姿勢,而且我們的體重也有差距,妳還是有辦法逃脫才對喔?但妳卻沒有掙脫,又是為什麼呢?」

「我——」

「妳應該很清楚吧?事到如今,再也無法假裝沒這回事了。妳應該也該察覺到,之前一直試圖忽視這件事了吧。」

「…………」

「答案妳應該也心裡有數了吧?我可以想像,這些日子以來,妳一直苦惱著吧?你煩惱著該不該說出來,結果始終沒有說出口,對吧?」

「…………」

「銀兵衛,我要妳親口說出來,否則無論我再怎麼指證歷歷,也都是毫無意義的。妳的心意我或多或少也都感受到了,但我想那不應該是我可以輕率地談論的,也因此,現在就必須由妳坦率地說出來。」

「…………」

「妳不打算坦白嗎?妳打算隱藏自己的心意多久呢?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二十年?難不成要隱藏一輩子嗎?」

「…………」

「事到如今,妳還不願意踏出那一步的話,我忍不住又想破口大罵——妳這個卑怯、膽小、軟弱的傢伙!雖然妳出生名門世家,還被捧為神童,但骨子裡不過也就只是個膽小鬼罷了!像妳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我把妳當作摯友!不,即使當作個普通人來看,我還是打從心裡瞧不起妳!」

「————!」

銀兵衛臉上出現了我從未見過的扭曲表情。

屈辱。

絕望。

盛怒。

哀求。

儘管如此,我仍繼續窮追猛打。

「喂,銀兵衛!妳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那副德行的!?難不成妳從前就是這樣嗎!?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妳不是這種人才對啊!?喂,銀兵衛,我說了好幾次了,但我還是要再次強調,妳和我是摯友不是嗎!?的確,我身為妳的摯友,居然沒有察覺到,也沒有採取行動!不過,既然我已經察覺到了,就絕對不會視而不見!我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我揪著她的領口,把她拉向我。

銀兵衛的臉幾乎挨著我的眼睛和鼻子。

碧綠色的眼瞳,現在正泛著淚光怒視著我。

我不甘示弱地直瞪著她,並用盡所有的力氣奮力大吼:

「聽好了,我是妳的摯友!妳不管是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我一直都看在眼底!因此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我可以接受妳的一切!我要向你證明我夠資格當妳的摯友!所以妳也證明給我看啊!難道妳真的決心閉口不談嗎!?這就是妳對我的回應嗎?」

「…………」

「回答我啊!猿渡銀兵衛春臣!」

銀兵衛低垂著頭。

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那……」

她發出微弱的聲音。

聲音裡隱藏了她拚命壓抑,卻幾乎傾洩而出的感情,彷彿隨時就要迸裂。

「……那不是廢話嘛?這不是很明顯嗎?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啊!」

多麼堅毅,宛如碎裂的鑽石散落的聲音……

將我狠狠刺穿,又重新接合。

「是啊,沒錯!畢竟我們是男生和女生嘛,這麼多年來的親密相處,總是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呀!這不是當然的嗎!?那些陳腔濫調的庸俗喜劇,結局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是嘛?原來是這樣啊!」

我加強了語氣說到:

「原來我們無意間成了喜劇裡的一角啊!所以必須負起責任才是啊!兩個人一起演出的這場戲,也必須由我們兩個人一起讓它落幕才對!」

好了,這場鬧劇也應該結束了。

不,似乎應該說是該開始了!

「我——我——!」

銀兵衛的聲音不在顫抖。

向上凝視的眼瞳,彷彿某種夜行動物般閃耀著光輝,那真的讓我覺得美麗至極。

銀兵衛她——

終於釋放了自己。

「我的確喜歡你!我無可自拔地喜歡上姬小路秋人!在你身邊,我的心跳就會加快!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感到炫目神迷!只要被你盯著看,我就興奮得忍不住顫抖!要是你觸碰了我,我恐怕就當場昏厥,蒙主寵召了吧!我就是這麼喜歡你!不是摯友的感情,而是愛慕著男性的感謝!我為你如此痴狂!我已經無法自拔了!我不知道勸自己放棄多少次了,但我就是陷入了情網,一點辦法也沒有啊!我壓抑不住喜歡妳的心情!好吧,我就告訴妳吧,不管說幾次都可以!秋人,我喜歡你!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我只喜歡你,從靈魂深處深深地喜歡著你!」

——我頓時感覺非常舒爽。

彷彿吞下了一把薄荷糖粉般,堵塞在胸口的鬱悶一掃而空。

眼前的銀兵衛,肩膀隨著呼吸劇烈地上下起伏著,試著平息猛烈爆發的情緒。

我想她方才吐露的一切,毫無半點虛假,是最真切的告白。

「妳終於坦白了呢。」

我輕輕地笑了起來。

這絕非嬌柔做作,而是從內心自然湧出的笑容。

「猿渡銀兵衛春臣,我的摯友,我向妳致上最誠心的敬意!」

「……啊?」

銀兵衛終於回過神來,雙眼不停地眨動著。

她的雙頰彷彿沾到酸性溶液的石蕊試紙般紅通通的。

「那個、呃、我……」

「放輕鬆點啦,銀!」

我一邊說著,拍拍她的肩膀。不過——

請問各位男性同胞們,依照方才事態的發展,以及我們現在的姿勢,我接下來究竟改採取什麼舉動才好?應該有更為適宜的行動才對吧?有的話請務必傳授給我,我想對我今後的人生將會大有助益的!

但是總之,我拍了拍銀兵衛的肩膀——並率直地說出我心裡的想法。我向終於鼓起勇氣的摯友,表示我的誠意。

也可以說是對終於領悟的摯友,表達我最高的敬意。

「妳應該感到驕傲才對呀,妳做了那麼了不起的事!不需要閃躲,帶著自信,堂堂正正地看著我吧!妳有權利,也有義務這麼做!」

「是、是啊,這樣可以嗎?」

銀兵衛說著,便英氣風發地挺起了眉毛,看起來既緊張又嚴肅,就好像拍﹡七五三節紀念照的小男孩,讓我忍不住在心裡偷笑。(編著:日本節日,當天父母會帶著身穿傳統和式禮服的三歲男孩、五歲男孩、七歲女孩到神社參拜,祈求平安。)

不過這麼輕鬆的時刻,也到此為止了。

從現在起,才是真正令我困擾的開始。

「嗯?你怎麼了,秋人?」

「呃,沒什麼。我說啊……」

我搔了搔臉頰,視線飄向一旁。

「……我啊,萬萬沒想到妳會這麼熱烈地向我告白,所以啊,那個,嗯,怎麼說呢,這個嘛……」

「那、那個……」

銀兵衛再度滿臉通紅。

「還不是因為你對我做那種事!你想盡辦法刺激我——雖然最後是我自己沉不住氣,不過說到底,這還是秋人的責任,這點是很肯定的喔!」

「是這樣沒錯啦……唔,可是這樣,該怎麼說呢,說得明白一點,這樣實在是令人害臊啊!」

「那應該是我要說的話吧!我居然說了那麼羞恥的話——嗚。天啊,不行不行,我光是回想起來,腦子就一片混亂……」

銀兵衛不禁抱頭苦惱起來。

我一邊苦笑,一邊扶著她起身。

「不過,還是必須這麼做才行啊!我們實在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既然這是遲早的事,我很慶幸現在就能坦然面對,而不是等到某個遙遠的將來。」

「……你居然可以這麼高興地說著這種話!」

銀兵衛眼淚汪汪地指著我說道:

「你用這種方法,逼我向你告白,到底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啊!?對我來說,現在可不是什麼告白的好時機,所以才會暫時埋藏在心底的啊!?」

「嗯,這點我真的很抱歉。可是,對我來說,就是現在啊!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就不想再拖拖拉拉的,非得現在、立刻,聽妳親口說出來不可!」

「……唉,是啊。」

銀兵衛嘆了一口氣之後,繼續說道:

「秋人一旦決定『就是現在』,就會發揮不可思議的行動力,這一點倒是沒什麼變呢。你這樣會讓週遭的人非常困擾,但這也是你的優點,這些我都一清二楚。我實在也沒有那個力氣一件一件事地唸你。」

「哈哈,真不愧是我的摯友呢……那麼,雖然這樣好像有點匆促,不過面對妳的告白,我也要有所回應才行。我呀——」

「咦!?慢、慢著、你、你給我等一下!」

銀兵衛驚慌失措地連忙搗住我的嘴巴。

她身材嬌小,卻奮力地伸長了手搗住我的嘴,那模樣讓人看了忍不住會心一笑。她狼狽地說:

「你不要一時興起就什麼也不管了!回應什麼的根本就不需要啊,這種好意實在不必了!」

「……唔?」

「我說啊,秋人,你也想想看好不好。從頭到尾我有要求你回答,或是希望你回應我什麼嗎?」

「嗯,啊……沒有。」

被這麼一說,我試著回想了一下。其實根本也不需要回想。

沒有。確實沒有。

銀兵衛沒有任何一丁點兒要我回應的意思。

「我說過了吧?」

銀兵衛用教訓小孩子的口吻說道:

「我啊,心裡很清楚,現在不是告白的好時機。畢竟這是個超乎尋常的事態,我受到秋人的刺激才沉不住氣的。我才不期待這種狀態下得到什麼回應呢,這件事本身就太詭異了。」

「這麼說也對……嗎?妳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就是了。」

「所以啊,你根本就不需要回答。我也根本就不希望妳回答。你既然已知道我的心意,目前這樣就夠了」

「……嗯。」

好吧。

這樣的話。我也只好同意了。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也只好照做了。她是因為受到我三番兩次的刺激,才衝口說出了那些話,現在應該冷靜下來,理性地面對才行。

不過也容許我為自己辯解一下。我方才也絕非一直保持冷靜,也沒有拚命思考什麼戰術,我只是因為察覺到銀兵衛的心意,便坐立難安,有種彷彿使命感般的情緒油然而生——呃,雖然這些聽起來就像是在狡辯。不過方才的舉動實在是太輕率了,這點還是必須承認,好好反省才行。

「不過能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真是太好了。」

銀兵衛輕聲地說道。

她的聲音,彷彿悄悄地從上鎖的寶箱縫隙中流瀉出來般。

「現在的我真的鬆了一口氣呢!其實我一直想說,卻始終說不出口,今天終於把我的心意傳達給你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感謝你喔!雖然你的做法實在有許多可疑之處,不過我終於能說出來了,真的很高興!」

「——啊,那個……」

「你果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呢,謝謝妳,秋人!」

銀兵衛笑著說道。

她臉上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和她認識那麼久以來,我第一次見到她這麼……這麼可愛的模樣。說不定也是我見過她最充滿女人味的表情。

我忍不住屏息凝視。

「嗯?秋人?」

銀兵衛不解地側著頭。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可愛指數再度爆表——真是不可思議呀,銀兵衛居然也會做出這麼可愛的舉動?

「怎麼了,秋人?你的表情怎麼這麼凝重?」

「啊,沒事,沒什麼!」

我突然感到兩頰發燙,銀兵衛似乎有些詫異。我慌慌忙忙地想盡辦法試圖掩飾過去。

啪!啪!啪!啪!

就在這個時候——

突然響起一陣平穩的鼓掌聲。

「嗯!?」

「——!?」

我和銀兵衛同時轉過頭去。

只見會長就站在休息室的入口處,我們兩個都不禁愣住了。

「哎呀呀,這就是青春哪!」

會長——二階堂嵐感概萬千地說道。

她一邊繼續拍手,一邊搖著頭說道:

「好火熱啊,真是太棒了啊!完完全全無視我們的存在呢!」

在場的不只有會長。

在她身後,還有秋子、那須原同學和亞里沙。

連『白濱』的老闆夫婦、神野小姐以及冴木老師也都在。

更誇張的事,在他們身後還有一大群穿著泳裝的男女老少,大概是『白濱』的顧客吧。大家全都擠在一起,爭著看著這一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海灘餐廳『白濱』不是什麼大餐廳,休息室與廚房或外場的距離並不算太遠,而且休息室的門還大大地敞開著,我們兩個人那麼大聲地爭論,想必也傳遍整個餐廳了。

就算好好地關上門了,銀兵衛原本只是要送食物過來,卻遲遲沒有返回工作崗位,一定會有人感到奇怪而過來察看的吧。

「嗯啊,這個嘛……這是因為……那個……」

「不必了,用不著解釋了,姬小路秋人。」

我原本想說至少應該解釋一下才對,但一時間也支支吾吾地找不到好理由。會長打斷了我,雙手仍繼續拍著手。

「你和小銀銀之間究竟發展到什麼地步,又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我想我大概也稍微瞭解一點了。我聽了真的非常感動。為了表達我內心的感動,我只能像這樣為你們鼓掌了。請接受我的掌聲吧。」

會長不住地點著頭說道,雙手不斷地為我們送上平穩但卻充滿熱情的掌聲。

然而,不止會長一個人。

隨即響起了其他的拍手聲,一聲又一聲地層層交疊著。

神情嚴肅的秋子。

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那須原同學。

天真地鼓噪著的亞里沙。

而他們的掌聲,像是連鎖反應般傳了開來。

不知不覺中,海濱餐廳『白濱』響起了一片歡聲雷動的喝彩聲。

咦?

怎麼回事啊?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子?未免也太丟臉了吧?而且這些人到底聽到了什麼?原本以為只有我和銀兵衛兩人而大放厥詞說出的那些話,該不會全都被聽見了吧……應該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吧?應該可以放心吧?

「嗚……」

這時響起了一道哀鳴。

不過這可不是從我嘴巴裡發出來的。

而是在我身旁,雙頰比我紅上一百倍的銀兵衛。

「嗚哇————————————你這個笨蛋—————————————!?」

她發出我從來沒聽過的慘叫聲和怒號聲,像台發條壞掉的玩具車般暴衝過人群,頭也不回地逃出悲劇的休息室。

*

——嗯,大致上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和銀兵衛意外地上演了一齣大膽的青春鬧劇,最後總算是落幕了。

至於女主角逃離舞台之後,我們學生會長二階堂嵐,居然做出了連我這個看慣奇行怪事的人也驚異不已的舉動。

會長居然包下了整間『白濱』,舉辦起派對來了。

而且不是什麼私人的小派對,而是將『白濱』海灘周圍區域也都囊括進來的盛大派對。

『猿渡銀兵衛春臣終於變成真正的女人啦!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值得慶賀的日子了,在這種日子還不大肆慶祝的話,可是會被老天爺懲罰的喔!』

……理由還真是莫名其妙。

雖然二階堂嵐平常就不按常理出牌,我倒也是習慣了,不過這次事態的發展還是教我大吃一驚。

她在銀兵衛遁逃後,煽動現場的觀眾,讓氣氛變得十分高昂。接著跟『白濱』交涉包下餐廳一天,說服了少數持反對意見的人(也就是包括我在內的學生會成員們),不僅歡迎所有在場的顧客參加,還宣佈自掏腰包支付派對費用,因而贏得了眾人的歡呼。接下來,一場飲酒高歌的盛大派對便隨即展開,不僅是『白濱』,整個海水浴場也都瀰漫著歡樂的氣氛——

這就是二階堂嵐啊。

她平常雖然很散漫,不過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會長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她一旦對某件事下定決心,行動力和實踐力可是相當驚人的。

她會這麼做,大概是因為她打從心裡對銀兵衛的轉變感到很開心吧。她在這一方面,真的是個相當豪爽的人呢。

不過——

突如其來的盛大派對在大受好評中落幕了,餐廳也稍稍恢復了平靜,但銀兵衛離開後卻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和我們聯絡,讓我們一整夜都擔心不已。

隔天早上她突然就回來了,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嘛……

*

「秋~人♡」

「嗚哇!?」

在海邊餐廳『白濱』開始營業前。

我正為準備工作忙個不停時,突然有個重量猛力地飛撲到我的背上.

「唔呵呵,嚇了你一跳嗎?」

「……我說啊,銀兵衛——」

我轉過頭去,差點就要貼上她的臉——確認那張臉是猿渡銀兵衛春臣之後,我皺起了眉頭說道:

「妳突然這樣偷襲我,當然會嚇一跳啊!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我還會把你過肩摔哩!」

「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吧。」

她放開原本抱著我脖子的手,不滿地鼓脹著臉。

「這可是我對你表示親密的舉動耶,你居然要對我下毒手?難道秋人你不能理解我這個舉動的意圖嗎?」

「不是啦,我當然明白啊.妳這樣從背後偷襲我,如果不是要表示親密的話,那不就是要暗殺我了嗎?最起碼這點我還可以理解啦……」

「既然這樣,那你應該就要像個紳士一樣,好好地接受我的心意呀!」

「哎,我會儘量做出最適切的回應的。」

「……聽我說,秋人——」

銀兵衛突然一臉不安地說道:

「我對你表示親密,讓你感到很困擾嗎……?」

「不是啦,妳一副快哭的樣子,我才真的是不知所措啊——哎,不是啦,別擔心,我一點都不覺得困擾,而且妳對我表示親密,我很開心喔。」

「——這樣啊!」

銀兵衛聽了,頓時一掃臉上的陰霾。

「嗯嗯,秋人也覺得很開心的話,那我就安心了!我很開心,秋人也很開心,這樣就是幸福最理想的循環呢!好,那我知道了,從今以後我就每天出其不意地從後面環抱秋人吧!」

「並不是這麼說吧,妳好歹也要考慮一下時間和場合啦——」

「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給我收斂一點!」

突然有人打斷了我們。

一臉憤恨、怒氣衝衝地走向我們的人,正是我的妹妹秋子。

「現在還在工作中,應該稍微注意一下言行舉止吧!我也希望和哥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我,可是我也都拚命忍耐,好好地在工作呀!而銀兵衛同學居然從一早起床都一直那樣不正經!?」

沒錯。

昨天的告白劇和遁走劇落幕之後,銀兵衛就一直保持著非常高昂的情緒。

「真是的,妳到底怎麼回事啊,銀兵衛同學!」

火冒三丈的秋子,不禁仰天長嘆。

「妳平常都冷靜到幾乎讓人火大的地步,現在到底事吃錯了什麼藥了,才一直瘋瘋癲癲的!妳給我正常點啦!」

「對、對不起,秋子小妹。」

銀兵衛頓時頹然喪氣,教人看了有點於心不忍。

「妳說得沒錯,我真的非常抱歉。我的行為打攪了各位工作,的確事我的不對,對此我深深地感到抱歉。然而——」

她碧綠色的眼瞳泛起了淚水。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我止不住心裡即將滿溢的感情,再這樣壓抑下去,我會痛苦而死啊.我為了擺脫那樣的這麼,只好釋放我這股澎湃洶湧的感情,我的心裡彷彿有個開關被打開了……嗚嗚嗚!」

「等、等等啦,拜託妳不要哭啦!這樣看起來好像我在欺負妳似的!」

「哎呀,我不是叫你別管她了嗎?」

秋子慌慌張張地安慰著銀兵衛,會長忍不住聳了聳肩膀說道:

「小銀銀好不容易擺脫枷鎖,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呀.長久一直不斷積累的壓力,終於有了抒發的好機會,稍微暴走一下也是難免的.而且啊,要不是藉機讓她釋放一點壓力的話,說不定還會變得更奇怪喔!」

「我也有同感。」

那須原同學也接著說道:

「考慮到小銀銀以往的言行舉止,她現在這點程度的暴走,算是非常幸運的了。要是換作其他人,說不定很有可能會綁架秋人、撲到秋人、強迫他簽結婚同意書等等。在國中生都要捨棄童貞、肆意玩樂的現今,小銀銀只不過事興致高昂了點而已。笑一笑當作沒看到,也算是通情達理啊。」

「亞里沙也贊同!」

連亞里沙也開口了,她彷彿感同身受般高興地說道:

「銀兵衛姐姐大人率直地把心裡的感情表達出來,我覺得這樣很棒喔!看起來充滿女人味,很有魅力呢!加以阻止真的很可惜,而且銀兵衛姐姐大人也太可憐了。暫時讓銀兵衛姐姐大人保持這樣的狀態,我覺得是很有幫助的喔!」

「——謝謝妳們。」

銀兵衛深受感動,眼眶裡充滿了淚水,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妳們這麼體諒我,我真的很開心,而且能有妳們這樣的朋友,真的讓我覺得好驕傲。謝謝妳們,真的非常謝謝大家。」

……嗯.

大致上就和所見的差不多,我就大膽地妄加推測吧。

經過了昨晚的時間,又過了一夜之後,銀兵衛徹底變身為嬌羞的女孩子,而且感情起伏也變得異常激烈。

這也事不無可能的。

畢竟這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大事,對她而言,更是顛覆了她原本的世界,改變了她的人生觀。就像從荒野苦行歸來的僧侶般,性格產生了某種變化,也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吧。

說起來,這件事我也至少必須負起一半的責任,實在沒有資格事不關己地評論銀兵衛。不過,該怎麼說呢,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對於人的改變感到很不可思議,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哎呀呀……

到底該怎麼說明呢?又應該要怎麼說呢?

「等、等等啊!這是什麼情況啊,各位!?」

原本我獨自沉浸在萬分感慨中,眼角餘光卻瞥見秋子正在高聲疾呼。

「這樣未免也太奇怪了吧!?為什麼大家都站在銀兵衛同學那一邊啊!?」

「妳問為什麼……哎……」

會長彷彿在打圓場般說道:

「小銀銀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屬於女孩子的那一面,我們體諒她的心情,也是盡人情啊!」

「這個道理我也不是不懂!可是,難道妳們不覺得銀兵衛同學的行為有點太離譜了嗎——您也說說話嘛,哥哥!哥哥您覺得呢!?」

「妳這樣問問,我也……」

我也同樣感到有些困惑.

對於眼前發生的狀況,我還無法理出個頭緒來,只好老實說出我目前的想法.

「……總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跟銀兵衛之間的感情是不會改變的.當然,我和銀兵衛是摯友一事,也是不會改變的,既然這樣的話,這一點程度的肌膚之親,或許在親密的朋友之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居然連哥哥也這麼說!您冷靜地想一想嗎,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呃,這個嘛,我也同意這個界限是有點微妙。好像很難判定安全上壘,但要喊出局又不是太有把握……」

「對吧!?沒錯吧!?既然如此,請哥哥果斷地做出判斷吧!請乾脆地向銀兵衛同學說清楚!她的行為已經違反善良風俗,請即刻停止!」

「妳居然搬出『善良風俗』這種字眼,實在太詭異了啊……」

但不管怎麼說,有些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比較好。

於是我轉向銀兵衛說道:

「我說,銀兵衛啊……」

「嗯,什麼事呢,秋人?」

銀兵衛朝著我淺淺地一笑。

她以天真無邪、最純潔無瑕的笑容,抬頭望著我。

……呃呃。

銀兵衛抬頭望著我的那個表情……就如同忠心的小狗奮力地搖著尾巴,對主人擁有徹底的信任般。該怎麼說呢,那股極度耀眼的光芒就這麼直射我的心窩。要是我背叛了那個表情,簡直事天理所不容的行為啊。

「啊,沒什麼。」

我笑著回答。

「銀兵衛就照著妳的心意去做吧。不管妳對我做什麼,我都會接受的。」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喂,這、這、等等啊哥哥!?」

秋子焦急地逼近過來。

「您那麼說是什麼意思啊!完全相反啊不是嗎!剛剛明明說好了,應該要讓銀兵衛同學的行為克制在更安全的範圍內才對吧!?」

「嗯,是那樣沒錯啦,不過就……那個……對吧?」

「哎唷,跟哥哥根本就說不通!銀兵衛同學,妳聽好喔,銀兵衛同學!」

「嗯,什麼事呢,秋子小妹?」

「我就直說了,妳現在的行為會帶給大家困擾!我要求妳立刻改善!」

「要求改善啊……嗯,我明白妳的意思了,我知道了。」

銀兵衛露出悲傷的表情,繼續說道:

「如果我站在妳的立場,一定會說出同樣的話。不過我還是必須說——我不會要求妳認同我,但我希望妳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妳在說什麼話!我絕對不會寬容的!」

「我求求妳,秋子小妹,拜託。」

「不行不行!不管妳怎麼說,就是不行!」

「秋子小妹,求求妳嘛。」

「嘖——就算妳扯著我的袖子哀求我也沒用的,我心意已決!」

「別這麼說嘛,秋子小妹,拜託妳,拜託妳嘛!」

「……唔~~~~!」

秋子突然睜大了眼睛。

她用力地甩開了銀兵衛的手。

接著她用手指著銀兵衛,狠狠地說道:

「既然妳苦苦哀求,我也沒辦法!妳要和哥哥打情罵俏,我就稍微容忍妳一點!」

姬小路秋子,十六歲。

這是她投降的瞬間。

「我可先跟妳說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喔!?只能短短的一陣子而已!只能等到銀兵衛同學的心情平復了為止!」

在銀兵衛的苦苦哀求下秋子終於不得不讓步。

總覺得這段演變,和秋子VS亞里沙時的狀況一模一樣。秋子對這種攻勢總是沒轍啊。

「謝謝妳,秋子小妹,真的很謝謝妳!」

「……嗯,也只是暫時的喔!雖然原則上我必須剷除試圖接近哥哥的女人,不過銀兵衛同學也不是什麼陌生人。」

「呵呵,聽到妳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這麼一來,就等於得到全員的認可了呢。對吧,秋人?」

「咦?認可什麼?」

「你幹嘛這麼驚訝呀,現在開始,我們可以光名正大地進行各種身體接觸了喔!那麼就趕快來卿卿我我一下吧!不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現在就來吧!」

「不不不,妳好歹在意一下吧!而且現在還是打工中喔!」

「……嘿咻!」

「唔呃,喂!不要這樣跳到我背上啦!就算妳再輕,這樣還是很辛苦欸!」

不管我怎麼斥責她,銀兵衛也只是呵呵地笑著,充耳不聞。

「咕唔唔……」

秋子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昨天已經看過妳們那齣鬧劇了,今天居然還要在看妳們這樣胡來!我剛剛竟然一時大意答應了妳……嗚嗚嗚,不公平!這個世界真是太亂七八糟了!上帝已死——!」

「唔呵呵~秋人~秋人~♡」

而銀兵衛完全不為所動,不理會絕望地抱著頭的秋子,絲毫不打算停止對我的身體接觸。

「……呃,我說啊,銀兵衛,妳好歹也要有點分寸,適可而止吧。」

「這點我可不能答應喔,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我終於好運降臨了啊!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要把這個特權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不不,妳聽我說啊……啊,妳在做什麼?像這樣身體緊密接觸是犯規的喔,妳也太大膽了啦!」

「吶,秋人~」

銀兵衛打斷了我的抗議。

她用只有我聽得到的音量,在我的耳旁輕柔地說道:

「我向你告白了,但我沒有要求你回答。事實上,現在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回答。能像這樣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不過——」

「……?」

「不過啊,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喔!雖然我不是會長,但是到手的獵物,我可是不打算輕易放過的喔!更何況這可說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喔!」

「————!?」

我驚訝地回過頭去。

只見銀兵衛悄悄地,不讓其他人察覺地——

她對我眨了眨眼,吐了吐舌頭。

「啊哈哈……那樣啊,怎麼說呢,還請你手下留情啊!」

我已經有所覺悟了。

經歷了先前的那件事,以及失蹤了一個晚上,她已經有了些許轉變了。

對與摯友的成長與蛻變,我當然很高興,但總是覺得彷彿會招來什麼惡果般,讓我對未來事態的發展感到十分不安……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啦。

原本就風波不斷的一行人,看來今年的暑假又會更加波瀾萬丈,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啊——面對接下來不可思議的發展,也要好好努力撐過去才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51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4-30 10:34 PM 編輯

八月三日

今年夏天異常炎熱,氣溫不斷攀升,也讓海灘餐廳『白濱』盛況空前。

臨時僱用我們學生宿舍一行人的老闆夫妻,可說是有先見之明。啤酒和鉋冰等消暑聖品大熱銷,讓我們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連銀兵衛告白那麼轟轟烈烈的大事件,也被掩沒在忙碌的勤務中。就在這當中的某一個夜晚——

「我們去參加夏日祭典吧!」

當我們吃過晚餐,稍作休息時,會長突然這麼高聲宣佈:

「……哈?」

會長有時會有驚人之舉,我們也見怪不怪了,但今天她的情緒異常亢奮。

大家心裡應該都浮現了同樣的念頭吧,當我轉過頭去望向在場的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及亞里沙事,發現每個人頭上都充滿了問號。

接著,所有人的視線都一齊轉向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我今天仍是『會長負責人』對吧?

「請問會長——」

「怎麼啦,姬小路秋人?」

「您說的夏日祭典,是指什麼呢?」

「哎呀,夏日祭典不就是那樣嗎——」

會長盤腿坐在房間正中央,視線逐一地掃過我們每一個人。

「風鈴聲、攤販、鑼鼓、盆踴舞蹈!煙火、浴衣以及盆舞的高台,還有打野戰……這些東西加總起來,就稱為『夏日祭典』,你該不會連這個單字都不知道吧?」

「不是啦,這個我當然知道啊……話說回來,我怎麼覺得剛剛有個不太恰當的活動混雜在裡頭?」

「夏日祭典可說是青春的主菜喔!」

二階堂嵐不理會我的吐槽,繼續大聲疾呼道:

「要是不能好好享用這道主菜的話,就無法好好享受名為人生的全餐!難得有這麼盛大的活動,我們當然就要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啊!」

「這點我當然知道啦,不過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我贊成!」

秋子率先舉手。

「學生會長難得有這麼棒的點子呢!夏日祭典在所有的活動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事件。暑假絕對不能少了夏日祭典,簡直是暑假裡的最優先事項……學生會長難得提出這麼棒的建議,真是一百次只會出現一次的妙點子呢!怎麼可以不附議呢!」

「亞里沙也贊成!」

亞里沙也接著激動地說道:

「也只有在夏日祭典的時候啊,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才會同意亞里沙晚睡喔!可以去逛開到深夜的攤販,也可以和大人們一起玩那些遊戲,還可以一直聊天,做什麼都可以呢!所以啊,這可是亞里沙期盼已久的時刻啊!」

「我也贊成喔!」

連銀兵衛也綻開了笑容說道:

「仔細想想,我們在這裡一天到晚都在工作,幾乎連好好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當然,工作本來就是我們這次合宿的主要目的,我絕對沒有輕視這件事,不過光只是工作,對身心健全的青少年來說是無益的。更何況,如果能讓心情煥然一新,工作時也可以更加投入喔!趁著夏日祭典舒展一下身心吧!理所當然地,我要和秋人一起舒展身心!」

「喂,銀兵衛同學,妳不要趁亂擅自決定那種事!能笑嘻嘻地和哥哥一起參加祭典的人,不是妳,而是我喔!」

「呵呵,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呢,秋子小妹。不過,很抱歉,這可輪不到妳喔!夏日祭典的機會,應該優先讓給將來可能會進一步發展的男女,妳是秋人的妹妹,當然只好讓出這個機會囉1」

「才不呢!我絕對不會退讓!我身為深愛哥哥的妹妹,當然要率先和哥哥一起去夏日祭典約會,擄獲哥哥的身體和心靈!我要強力聲明,這才是正確的!」

「哎呀呀,要是妳真的深愛哥哥的話,更應該為了避免秋人偏離正道,主動迴避才對喔?」

「那種正規的發言我就心領了!話說回來,銀兵衛同學,妳不是不久之前才剛剛跟哥哥約會過而已嘛!妳贏得眼鏡時裝秀的冠軍,和哥哥去了遊樂園!妳還想連續獨佔哥哥,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告白之前的事,所以不能算。」

「哪有這種道理的!」

「呃、那個,亞里沙也、也想和秋人哥哥大人一起去夏日祭典約會,秋子姐姐大人。」

「亞里沙!請不要加入戰局,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可、可那個是我向秋人是,亞里沙和秋人哥哥大人沒有血緣關係,應該可以比秋子姐姐大人更優先和秋人哥哥大人約會才對。對吧,銀兵衛姐姐大人?」

「嗯,這麼說是很有道理。雖然我愛慕著秋人,希望和他熱烈地約會,不過同時我也是秋人的摯友,身負避免讓秋人偏離正途的使命。這麼以來,比起秋子小妹,我更應該支持亞里沙小妹才對……這樣的話,妳覺得如何呢,亞里沙小妹?我們就一起聯手阻止秋子小妹近親相姦的企圖吧?」

「好的,銀兵衛姐姐大人!我沒一起努力,幫助秋子姐姐大人重返正途吧!」

「唔呃,敵軍居然不知不覺就完成了抵禦我的包圍網……!不過,要是妳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打退堂鼓,那妳們就大錯特錯了!畢竟不管怎麼說,我和哥哥之間存在著特殊的羈絆,這點在不久之前才剛證明過喔!」

「嗯,那是什麼意思?」

「呵呵!這是企業機密喔!」

「哼,要說特殊的羈絆,我和秋人才是喔。我們不但是摯友,更是戀人,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關係了。」

「誒誒!?前者我管不著,後者我可不能假裝沒聽見喔!請不要講的一副是既成事實的樣子!」

「呃、那個,說道特殊的羈絆的話,亞里沙也——」

「哈哈哈!很好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真是太棒了!」

眼看著爭論愈演愈烈,會長用力點頭,適時地拍掌插嘴說道:

「真不愧是我可愛的部下們,看來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那麼,這件事就大致這樣決定了,沒問題吧?」

「請稍等一下。」

有道聲音響起。

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那須原同學,這時舉手道:

「我有一個問題。」

「唔喔,請說。」

「學生會長一開始是說『我們去參加夏日祭典』對吧?」

「嗯啊,我是這樣說的。」

「我聽了覺得有點奇怪,到底會長是出於什麼考量,而選擇了那樣的用詞呢?如果只是想去玩,直接說就可以了,為什麼特意用那麼不自然的說法呢……這點還請會長說明。」

……唔!?

剛剛我沒多想,不過會長的確是那麼說的。剛才注意力只放在會長的異想天開上,完全沒有留意到。

不過現在聽那須原同學提起,果然覺得有點不太自然。會長的國文成績也不是很差,應該是有什麼特別用意才對。畢竟她可是二階堂嵐啊!

「嘿嘿嘿!太厲害了,副會長,連那個都注意到了啊!」

會長果然眯起眼睛,笑著說道:

「沒錯,我是說『我們去參加夏日祭典』。通常只要說『去夏日祭典』或是『去逛夏日祭典』之類的——對吧,姬小路秋人?」

「啊?」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故意那麼說嗎?或是說,你聽得出來它們的涵義有什麼不同嗎?」

好狂妄的口氣啊……但我還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嗯,我不知道對不對……」

「唔喔,你就說說看吧!」

「就現代問的用法來看,裡頭同時含有主動性和被動性的意思?是這樣嗎?」

「完全正確!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會長誇張地張開雙臂,彷彿在演唱歌劇般朗聲說道:

「我是個祭典狂熱分子喔,任何冠上祭典名號的活動,我都喜歡!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夏日祭典了,一聽到這四個字,我就會感到很興奮。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沒有錯過任何一場夏日祭典了喔!」

「喔,這樣啊。」

「不過,我二階堂嵐一直覺得不甚滿意!祭典不應該只是去遊樂而已,要是能讓別人開心,也是另一種樂趣,不是嗎?」

「嗯,是這樣嗎?我沒有那麼熱衷於祭典,所以不太瞭解就是了。」

「這並不難懂吧,就像是輕小說的讀者,憧憬著輕小說的作者般,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

「呃,我很少看輕小說,所以也不太瞭解。但妳的比喻還真是具體。」

讓我感到很意外的是,沒想到會長會看輕小說。不過這麼一來,我就能理解她為什麼有那種中二病嗜好(=眼帶)了。

總之,我似乎可以理解會長的用意了。

「那個,我對剛剛會長所說的話,還有一點小小的疑問。」

「唔喔,妳說說看。」

「會長剛剛提到『讓別人開心』,也就是說,會長並不是希望只是去當夏日祭典的遊客,而是成為夏日祭典的工作人員,是嗎?」

「真不愧是姬小路秋人,完全正確!」

會長開心的咧嘴笑,露出閃亮結拜的牙齒,豎起了她的大拇指。

「這一次的夏日祭典,我們要去擺攤!要卯足全力搞得超級盛大!」

「……嘎?」

我們全部都瞪大了眼睛,感到驚訝不已。會長便進一步向我們說明。

根據會長所說的話,提出這項邀請的是『白濱』的老闆夫婦。

老闆夫婦見我們在『海濱』勤奮工作,不禁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決定好好擴展今年夏天的營業額,便打算讓『白濱』在夏日祭典上擺設攤位。當然這些工作不在我們原本談好的條件裡,所以會再另外支付我們酬勞。

「如何啊?你們不覺得很值得一試嗎?」

會長把身子往前傾,進一步說道:

「如果我們去設攤的話,就可以瞭解祭典背後的運作,也算是一種社會經驗喔!而且這麼一來,不但可以提升『白濱』的業績,我們也可以賺多一點錢,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放過呢!再說,老闆夫婦這麼照顧我們,我們要是拒絕他們的請求,是會遭天譴的喔!」

「雖然我們只是來打工的,而且是只限暑假的短期工讀……」

我大感意外,一邊思考一邊回答:

「不過『白濱』這邊的工作怎麼辦?把我們全部調走的話,餐廳會忙不過來吧?」

「那個你不用擔心,冴木老師和神野小姐都會幫忙,也還有其他解決的方法,似乎還應付得過來。」

「那我們的攤位要做什麼?大致上和『白濱』白濱差不多嗎?」

「老闆夫婦說這全權交給我們決定喔!要跟『白濱』賣一樣的東西也無妨,有什麼其他的點子也無所謂,就算不是餐飲相關的東西也沒關係喔!」

「設攤所需要的器材,而且都要事先申請吧,這些都沒問題嗎?」

「你放心,那些瑣碎的細節,我和老闆夫婦都好處理,畢竟這是我們的提議嘛。」

會長輕輕鬆鬆地就解答了我所有的質疑。

事情發展得這麼順利,總覺得彷彿會長有備而來,早已事先對我的疑問擬定了對策似的。照這樣看來,問你要在夏日祭典上擺設攤位似乎已是既定的決策……?

嗯,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啊……我一邊思考,一邊望向其他人,結果——

秋子一副『哥哥如果覺得OK,那我也沒意見』的表情。

銀兵衛露出『會長又提出莫名其妙的提議了』的神情靜觀其變。

亞里沙臉上則是『秋人哥哥大人和會長姐姐大人說的話,好像都有點道理耶』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覺得主意倒也是可行。」

那須原同學淡淡地說道。

她是在場的成員中,唯一一個我從她的臉上讀不出心思的人。

「既然老闆夫婦提出這樣的請求,我們倒也沒有非推辭不可的理由。乾脆地接受這項提議,好好地完成工作,這也是我們的本分。」

「唔喔,真不愧是副會長!」

會長一副正合我意的表情,高興地拍著手。

而那須原同學仍維持著冷淡的表情說道:

「這將會比『白濱』的工作難度更高,我們原本合宿的目標,也將多一層收穫。我們一定可以從中獲得寶貴的經驗,就算是由我們自己開口要求讓我們設攤,也是非常值得一試的。」

「嗯嗯,妳說得完全正確。」

「而且能瞭解祭典背後的運作,也是相當不錯的體驗。雖然單純地享受祭典的樂趣也很棒,但若能參與其中,成功地舉行盛大的祭典,也是另一種樂趣呢。」

「哎呀呀,副會長果真極有見識,有這樣的部下實在太令人感動了。」

那須原同學的一番話,讓會長聽了非常高興。

秋子、銀兵衛和亞里沙三人,也都露出『聽起來好像不錯』的表情,逐漸燃起了興致。

「而且就我看來,已經可以預測這次的活動將會大成功。」

「喔喔?妳真是了不起。」

會長興奮地向前探出了身子。

「不但理解我的用意,甚至已經設想得那麼周到了呀,我真是太開心了!」

「簡單地說,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用盡各種手段招攬顧客,讓攤位生意興隆對吧?」

那須原同學仍不改一往如常的撲克臉,繼續說道:

「祭典最重要的就是要熱熱鬧鬧,而關鍵就在於吸引更多的人前來。至於要如何吸引人潮,我已經有了計策了——對於成功,已經可說是勝券在握了。」

「哇喔哇喔~妳實在是太可靠了!既然妳這麼有信心,想必身懷密策吧!」

「哼,當然囉。也不想想我是誰?」

「OK~OK~那麼就請妳透露一下妳這麼信心滿滿的密策吧!妳要對我們的攤位使出什麼魔法呢!」

「呵,那好吧,妳就聽清楚了喔。」

那須原同學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毫米。

「夏日祭典致勝關鍵就是——唔喔,是什麼?」

「我和阿秋組成搞笑團體『安娜與阿秋』,充滿紀念性的首次表演就在夏日祭典上隆重登場。」

「唔~喔……?」

「呵呵,我腦海中已經浮現登台時的盛況了。」

那須原同學仍是面無表情地說道。只有雙瞳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我和啊秋將會表演一段我私藏的搞笑段子,讓現場大爆笑,每個人都笑到腸子打結爬不起來。我們兩個的表演將會大獲成功,成為傳說中的天才搞笑組合而名留千古——呵呵,我敢打賭,我們那天的表演將會晉陞傳說之列。當然,遊客們也會爭相來到我們攤位,聚集人潮可說是輕而易舉。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完美計劃啊。」

「啊……」

連會長也說不出話來了。

秋子、銀兵衛、亞里沙,當然還有我,也都為那須原同學這段超乎想像的發言,感到不可思議而面面相覷。

「——聽過我的說明之後……」

啊。

會長直接無視這段對話了。

「……你們對夏日祭典這件事,應該都同意囉!?姬小路秋子,妳覺得如何!?」

「嗯,這個嘛,算是同意吧。既然如此,我想應該沒問題吧,嗯嗯。」

「小銀銀,你呢!?」

「呃、嗯、好的。既然老闆夫婦全部交給我們處理,那我們也可以趁機鍛鍊一下我們企劃和執行的能力。」

「鷹乃宮亞里沙呢!?」

「是、是的,亞里沙也覺得這個主意很棒。『白濱』的老闆夫婦這麼照顧我們,我們也可以籍這個機會回報他們。」

「那姬小路秋人,你呢!?」

「我當然沒有異議,嗯嗯。所謂『見義不為,無勇也』,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會長緊握雙拳,高聲宣佈。

她的眼神完全不敢轉向那須原同學。

「設攤的細節我們就擇日再談。無論如何,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已經可以大成功的!就拜託各位了!」

*

——就這樣,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

一個人被排擠在外的那須原同學,嘴巴翹起了三毫米,表示她的不滿。善於察言觀色的其他人,此時正團結一心嚴陣以待,防止金髮副會長再度受到傷害。她的發言到底是真心的,或者只是在搞笑呢?我實在是難以判斷……

哎,先別理她了。

總之,確實是因為她最後的強力發言,才決定了我們暑假進入後半段之後的方針。

會長的的提案完全感受不到明確的目標,在那種情況下,那須原同學的發言算是挽救了會長岌岌可危的提議。

……沒錯。

那時候我沒有想到,不過回想起來——

那須原同學那讓人搞不清楚認真還是搞笑多發性,簡直認真倒不能再認真。

而那個臨時成軍的搞笑組合,要是真的站上舞台的話——不不不,世事難料,是福是禍實在很難說,真不曉得會引起什麼大騷動呢。

八月六日

說到設攤一事——

我們學生會宿舍的成員們有個優點,就是一旦決定的事,就會迅速地採取行動。雖然先前在討論夏日祭典時,內部有些不同的意見,但決定了之後,隔一天每個人都立刻進入備戰模式,開始進行各自的準備工作。

我們都只是高中生,當然從來沒有在夏日祭典設攤的經驗,完全都是門外漢,一開始簡直身陷在五里迷霧中。

我們只是決定了基本方針,也就是持續沿用『白濱』的模式。不過除此之外,幾乎完全是白紙的狀態。

我們無法掌握足夠的資訊,連該做什麼都完全搞不清楚。

首先,我們不瞭解這一帶的風俗民情。

不清楚該規劃多少預算。

也不知道負責營運夏日祭典的組織和關係者是誰。

我們簡直就像被赤裸裸地丟在沙漠裡一樣,幾乎是處於完全無計可施的狀態。不過這也只是一開始的時候而已。

我們的夥伴們各個都腦筋動得很快,又很有行動力,而且外表討人喜歡,交際手腕也相當高明,加上有財力又有人脈——不出幾天,我們便向老闆夫婦等地方人士蒐集各種情報並加以分析,推估出利潤和營業額的目標。說起來,學生會的成員們本來就各個是頂尖的菁英,

亞里沙更是首屈一指的才女。雖然沒有派上大用場的我,沒什麼資格誇口,但能有現在的進度,實在是必然的結果啊。

閒談就到此為止吧。

接下來我就簡單地介紹一下,我們計劃參加的夏日祭典的大致情形吧。

我們打工的海灘餐廳『白濱』,是位於S縣N市。

N市的人口大約有三萬人,主要的經濟活動是漁業、農業,以及少數的觀光產業,是極為普通的地方都市,沒有聞名全國的地方特產,老實說,是個不太容易受到注目的地方自治團體。

不過如果要列舉N市的特色的話,首先會聯想到的便是『白濱』所在的這片海水浴場了吧。此外,與之齊名的還有守護著N市一帶、市民最重要的信仰中心,音羽山神社。而我們要參與的夏日祭典,便是音羽山神社的慶典活動之一。

往年的祭典,活動內容包括了神樂、盆踴舞蹈,以及孩童抬轎和大人抬轎,另外當然還有各種攤販,地方上的議員們也會到場致詞。可以稱得上是什麼都有,卻也因此平凡到不行的祭典。

稍具有新鮮感的,應該算是因為海水浴場的地緣關係,而舉辦的泳裝大賽了吧——不,這一點都不新鮮。只要是較具規模的活動,通常也都會舉辦這一類的競賽項目。

總之,我們最重要的目標是攤位的營收。

若是能打響名號,為本店『白濱』招攬新的顧客,那就更好了。

至於我們的預算和決定權,就交由老闆夫婦裁定(我猜想冴木老師應該也有些貢獻,畢竟善加利用我們的力量,很像是那位老師的作風),幸好他們也給我們很大的空間。

雖然不是什麼至理名言,但總之,設攤就是要想盡辦法製造人潮就對了。我們在原本的工讀之外,利用時間一起討論,『白濱』創設以來的第一家分店就急速展開準備了。

就在夏日祭典即將到來前的某一天。

某人察覺了重大的疑慮(本人的說法),便猛烈地對此提出嚴正的控訴。

*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那天晚上,在我們寄宿的冴木老師家中的大客廳裡。

我那不肖的妹妹突然起身大叫!

「這個問題未免也太離譜了!」

「咦?什麼?什麼問題?」

負責處理秋子怪異舉動的,當然是身為哥哥我。

其他的成員全部都對發言者投以狐疑的目光,但由我率先發難。

「哥哥!我察覺到一件很離譜的事!」

「所以我才問妳是什麼問題啊。」

「是一件相當不得了的大事喔!」

「喂喂,臉靠得太近了。」

妹妹幾乎要把眼睛鼻子都湊了上來,我一面制止她,一面追問:

「不要那麼激動,冷靜一點,好好地把前因後果說清楚。總之妳先冷靜下來慢慢說。」

「窩才妹有激動!窩從來妹有那麼愣靜過!」

「一點都看不出來,而且妳為什麼要學外國人講話?」

「我發現了,哥哥!我發現即將襲擊我的恐怖詭計了!」

秋子仍然激動不已,並端坐在我面前說道:

「我們現在不是為了提升『白濱』的營業額,正在為夏日祭典的設攤而準備嗎?」

「是啊,沒錯。」

「人家可是卯足了全力喔!難得老闆夫婦這麼信賴我們,把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我希望可以拿出好成績來。」

「嗯嗯,能這樣想很棒。」

「我覺得這是非常有價值的工作,學生會長之前也說過,這是一種社會經驗。」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

「然而,那須原同學還是一樣老欺負我;最近銀兵衛同學也開始對哥哥異常溫柔;學生會長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會發揮她旺盛的性慾;亞里沙也以純真小動物的模樣誘惑哥哥。在這麼多誘惑的包圍之下,哥哥還可以保持貞操,我實在是非常佩服,但實在是有太多的蒼蠅黏著哥哥了。當然我和哥哥不久前才確認過彼此的感情,我也深信自己擁有難以撼動的絕對優勢,但我還是希望可以早日和哥哥建立起男女關係——」

「好像有點扯遠了?」

「總之我要說的是——!」

唔呃!

秋子有突然迫近我的眼前。

「我們在夏日祭典上設攤,意思是我們必須從頭到尾一直待在攤位上才行吧!?」

「嗯,是啊。」

「難得參加夏日祭典,但這麼一來,我不就不能跟哥哥約會了嗎!」

秋子突然放聲大哭,幾乎是痛哭失聲了。

她那悲痛的程度,感覺都快要發出『上帝已死!』這種怒吼了。

「啊……」

過了一會兒,我開口說道:

「嗯,對喔。」

「請哥哥不要說得這麼輕鬆!」

「喂喂,臉靠的太近了。」

「人家說的是約會啊!一年一次的夏日祭典約會!煙火、浴衣、鑼鼓、夜晚的沙灘、第一次接吻、愛的告白和對未來的承諾喔!?人生所需要的一切都在那天晚上一次出清喔!?我卻必須要悲慘地遠離那一切!這不是太奇怪了嗎!?上帝已死!」

妹妹看起來非常苦惱,但我卻錯愕不已。

原來秋子那傢伙,也是偶爾會說出這麼奇怪的話呢。

「我還以為妳要說什麼呢。」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著書的銀兵衛,冷冷地說道: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就像是頭埋在水裡就不能呼吸般,是理所當然的結論啊!畢竟這次祭典,我們並不是要求享樂,而是要提供他人樂趣啊!還去約會什麼的,怎麼工作啊?」

「妳這麼說是沒錯,可是和哥哥的約會比任何事都還重要啊!」

「這個世界最必須維護的,便是契約,既然我們和『白濱』締結了勞動契約,接受了他們的委託,就要盡全力完成工作才行。如果妳滿腦子一直想著約會約會的,就好懈怠了工作,這不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嗎?」

「妳這麼說是沒錯!可是銀兵衛同學真的覺得無所謂嗎!?這樣就沒辦法和哥哥約會了喔!?這可是難得的夏日祭典約會喔!?」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而且就位的認知看來,秋人並不喜歡會偷懶的人,所以我決定要埋首工作,為我們的攤位粉身碎骨。這麼以來,在秋人心中的好感度也會大大提升喔。」

「唔唔唔!?居然說出這麼深謀遠慮的話……」

「順便提醒妳一聲吧,秋子小妹,妳居然拿這麼沒大腦的任性問題去煩秋人,我想妳的好感度恐怕會因此而大扣分吧。再說,你是和秋人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本來就在競爭行列之外了,這下子妳要成為秋人的戀人,根本就是難如登天啊。哎,不過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屏除一個對手,可真是太好了呢,呵呵呵。」

「唔唔唔唔!居然這麼輕易地被銀兵衛同學將了一軍……我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呢?真是個大笨蛋!」

秋子不禁咬牙切齒,悔恨地跺著地。

最近她和銀兵衛之間的立場差異,幾乎完全就是現在呈現的樣子。她常常都是這樣被銀兵衛修理一頓,最後只能眼見她們之間的差距擴大而獨自興嘆。

那麼——

來看看她們吵鬧不休的時候,其他的成員有何反應吧。

亞里沙似乎在尋找適當的機會,試圖平息她們之間的爭執。她一會兒站起來準備介入,一會兒又因為錯失機會而坐回椅子上,如此不斷地反覆著。

那須原同學好像在做瑜伽,忙著擺出各種姿勢,伸展身體的各個部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接下來就只剩下我們的會長了。

「有何不可呢?」

會長在門前坐了下來,揮動著手裡的扇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來個夏日祭典的約會有什麼關係呢?本來應該極力頌揚青春的我們,要是錯失了這次機會,那就損失慘重了啊!應該要排除萬難,以夏日祭典約會為最優先事項喔!」

「對吧!沒錯吧!」

秋子聽了,又立刻打起了精神。

她得意地揮著拳頭說道:

「難得的暑假,居然不能跟哥哥約會,這簡直是褻瀆嘛!學生會長的發言一百次也有一次是正確的呢。」

「我可不能認同。」

銀兵衛立刻反駁道:

「我認為應該工作歸工作,私事歸私事。要是混在一起,一定會有一方受到影響。必須做出抉擇並全神投入,才是所有戰略的基本要領,你們也應該有所自覺才對。」

「這麼說來,小銀銀,妳不和姬小路秋人進行夏日祭典約會也無所謂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不過錯失了這次,以後還是會有機會的。而且比起現在在任性地主張,不如冷靜地做出判斷,這樣一來在秋人心中的評價也會大幅提升的。對吧,秋人?」

「咦,把問題丟給我啊?」

「那、那個!」

這時,亞里沙插嘴說道:

「亞里沙認為,這一次還是專心工作比較好喔!」

「唔!?居然連亞里沙也這麼說!」

「呵呵呵,這樣啊,鷹乃宮亞里沙,妳不是姬小路秋人的未婚妻嗎?平時都搶著要約會的不是嗎?」

「當然,如果在一般情況下,亞里沙比誰都還想要跟秋人哥哥大人約會。可是工作還是很重要的,而且我們是在好幾天前就答應接下這份工作,當然要以工作為優先。」

「唔,真不愧是亞里沙小妹,年紀輕輕就這麼懂事,我真是深感佩服。反觀秋子小妹和會長,居然還要小女孩來教妳們這個道理,實在是太丟臉了吧?」

「呵呵,我才聽不懂妳那些大道理呢。這個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本來男女關係就是最重要的事,更何況對方是最親愛的哥哥。我才不管誰說什麼,總之和哥哥約會是最重要的事!」

「沒錯沒錯,姬小路秋子說得好。對人類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性慾了。在關係到能不能和姬小路秋人上床的關鍵時刻,還開口閉口都是工作,實在不配稱為女人啊!」

……唔。

場面似乎愈來愈混亂了呢。

「那個,可是……」

亞里沙再度插嘴說道:

「這次的工作,最早是會長姐姐大人提出來的。所以,我認為會長姐姐大人應該更認真地看待工作才是。」

「就是說啊,不知道是誰提出這個建議的呢。」
   
「妳們還真是頑固,不能更彈性地去判斷優先順序的話,是會跟不上時代的喔!?狀況隨時隨地都在改變啊。」

「話說回來,人家可沒有把性慾放在第一位喔,請不要吧我跟學生會長歸在同一類。」

「喂喂,妳不要否認了,妳不是常常說什麼要撲倒姬小路秋人的嗎?對自己的親哥哥都隱藏不住情慾的傢伙,說什麼『我才沒有性慾呢,誒嘿~』,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對吧,小銀銀,妳不覺得嗎?」

「為什麼把問題丟到我這邊?」
   
「妳不是才大刺刺地向秋人告白過嗎?所以長久以來壓抑的性慾全爆發出來了,這點還可以理解。現在只要一有機會,妳就會設法跟姬小路秋人產生身體接觸,不是嗎?」
   
「對嘛,銀兵衛同學實在太卑鄙了!妳以摯友為名,老是跟哥哥勾肩搭背的。我跟哥哥明明是親兄妹這麼親密的關係,卻還沒嘗過哥哥的體溫呢!」
   
「這我也沒辦法啊,畢竟我長久以來一直隱藏自己的心意,現在可說是所謂的反作用力吧。」
   
「這樣說起來的話,我的反作用力應該更強吧?我跟哥哥都分別了六年了,所以現在跟哥哥約個會也不為過吧!當然,哥哥的貞操也是由我來接收!」
   
「不行,這個任務應該要交給我吧。」

    「喂喂,你們可不要忽視我的存在啊!姬小路秋人的童貞是屬於我的喔!」

    「才不是,是我的!」

    「不行不行,讓我來!」

    「等等,各位!」

正當爭論的焦點越來越偏離時,亞里沙也憤然起而參戰。

「不可以做那種事啦!怎麼可以用有色的眼光來看待秋人哥哥大人呢!」

    「哎呀,抱歉啊,鷹乃宮亞里沙。這個話題對於像妳這樣的小孩子而言,的確是太過刺激了啊,請原諒我們。」

    「亞里沙才不是小孩子!」

「的確是小孩子啊!喜歡姬小路秋人卻沒有產生性慾的女人,要不是女同性戀,就是小孩子啊。妳應該不是女同性戀吧?那麼就肯定是小孩子啦!大人在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才不是這樣,亞里沙是大人了!」

「這樣的話,妳也到了對性行為感興趣的年紀了嗎?」

「當然感興趣!亞里沙也想和秋人哥哥大人做——啊!?抱歉失禮了剛剛的話請當作沒聽過!」

「呵呵,那就真是抱歉啦,原來妳也開始要轉變成大人了呢!那麼就好說啦!既然妳才在入門階段,我可以傳授給妳一些性愛的技巧——」

「什麼啊,會長!妳趁亂在胡說些什麼啊!」

「哎呀呀,會長慾求不滿的性慾真是可怕呢!話說回來,妳們的爭論已經完全脫軌了耶。」

沒有錯。

根本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在討論什麼了。

不過,現在這幅光景還真是教人意外。平時需要團隊合作時,他們總能團結一致,一心不紊。那項優點,這會兒已經不知道隱藏到哪裡去了。倒是會長好像是刻意製造騷動,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至於我,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對眼前的狀況完全無計可施,只能努力地觀望著事態的發展罷了。

要笑就儘管笑吧,對於無能的批判,我也心甘情願地接受。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到底該怎麼做呢?身為議論的焦點,我確信不管我說什麼,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已經失去放棄的猛烈爭論,恐怕會以爆發性的能量把我彈開吧。

哎……

到底該怎麼做,才可以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爭論呢——

「我不太理解。」

就在我苦惱不已的時候,有個人開了口——

不是別人,正是方才一直專注地做著瑜伽伸展的那須原同學。

「現在妳們到底在爭吵什麼呢?雖然我剛剛並不打算聽妳們的談話,但就我聽到的範圍來說,妳們只有一個選項啊?」

「……說起來,妳不是聽得一清二楚嗎?」

秋子一臉不滿地說道。

    「明明剛才就事不關己的樣子,突然用那麼高傲的態度說哈,想必妳對妳的答案相當有自信吧?那麼,就讓我們聽聽妳的意見吧!」

「哼,妳還真是客氣啊。」

那須原同學從原本像蛇一樣蜷曲的姿勢回覆原狀(還真是不可思議的姿勢……難道她已經練到瑜伽上級了?)環視著我們說道:

「輪流去約會就好了啊!」

「……輪流?」

「不是要和阿秋約會嗎?如果好幾個人同時離開的話,會影響到工作;如果只能選一個人跟阿秋約會的話,一定會因為不公平而引發爭執。既然如此,就讓每個人都有機會,以輪流的方式離開崗位,去和阿秋約會吧。至於先後順序,就用抽籤來決定,這樣應該誰都沒有意見了吧?」

「…………」

聽到突如其來的提議,秋子不禁露出驚愕的表情。

她的頭向右傾,向左傾,一下子低頭,一下子又仰望天空,嘴裡發出低吟。

「唔……確實……?似乎……?也不是不行……?」

秋子似乎也別無選擇。

亞里沙和銀兵衛也露出『說的也是』的表情,害臊地表示同意。

只有會長吹著口哨,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樣子。

儘管表示贊同,但銀兵衛仍有些異議。

「即使用輪流的,現場的戰力還是會大幅被削弱吧,畢竟除了秋人之外,還會再減少一個人。原本六個人的陣容,少掉兩個就等於少了三分之一,這樣的戰力在軍隊中可是會被全滅的啊!當然軍隊的運作和攤販的經營實在無法相提並論,但不可否認這仍然會帶來相當大的打擊。關於這一點,也必須考量進去才行啊。」

「嗯,是啊,小銀銀說得很有道理。」

那須原同學點了點頭。

「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我的提案了啊!小銀銀妳老實說模擬還是想要跟啊秋一起約會吧?」

「那當然囉,不過工作和私事也必須分開考量才行。」

「我不這樣認為喔。若是工作和私事有所牴觸,能設法兼顧兩方面,才是最高的手腕啊。要是擔心人手不足就因此放棄的話,無論是身為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會的幹部,或是身為一個女人,都是太過短視的判斷喔。應該要有『人手不足的部分,就由其他人共同分擔支援』的氣魄才行……不是這樣嗎?會長?」

「一點也沒錯!」

受到誘導的會長,奮力地點著頭。

「說得真好呀,副會長,完全展現出學生會的氣魄。樂觀的想法和嶄新的手段,正是我們應該具備的特質和精神。雖然小銀銀追求完畢的性格,我也能夠理解啦。」

「呃!」

銀兵衛受到自責,便嘟起了嘴。

看她的模樣,想必雖然心裡有點不高興,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有幾分道理。如果特不同意,大可以反駁,不過看樣子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退讓。

另一方面,那須原同學確實冷靜地提出見解。

她旁觀著爭端,加以分析判斷,並等待適當的時機,丟出了她的看法——說感到意外好像有點失禮,不過這確實也是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而且請各位放心。」

當我心裡正為她讚歎不已時……

她又進一步說道:

「既要讓所有想和阿秋約會的人都可以順利約會,又要讓我們的攤位生意興隆,我有一個起死回生的好點子喔。」

「什麼點子啊?真的嗎?那須原同學?」

「妳以為我是誰啊?要是沒有好計策,我會輕易發言嗎?」

對於信心滿滿的那須原同學,所有人都佩服不已。

嗯,沒想到她在做瑜伽的時候,連解決的方法都一併考慮了。

「真了不起,我向妳致敬。」

銀兵衛彷彿要鼓掌叫好似地說道:

「在我們爭吵不休的時候,妳居然已經思考出對策了,真的是太厲害了。回想起來,我們實在是太丟臉了。」

「呵,倒也沒這麼厲害。」

「真的很抱歉,我以前總是搞不清楚妳到底在想什麼,而且妳剛剛也一直事不關己地獨自在一旁做瑜伽,我還以為妳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呢。現在我必須要對妳改觀了。」

「呵,希望籍著這個機會,能改變妳對我的看法。」

「那麼,妳究竟想到了什麼好計策?去尋找其他幫手嗎?」

「不是,我不會採用那種單純物理性的手段的。我的計策是更聰明、更高雅的方法。」

「喔~真是有意思啊。」

「簡而言之,就是要讓顧客得到超過消費金額的額外服務,讓他們盡興而歸。這麼一來,即使因為人手不足造成的營業流程不順,顧客也不會抱怨的。」

「喔,聽起來非常有道理!」

「如果我們只是單純地以『白濱』的分店,提供相同的服務,實在是沒什麼意思。我們要提供本店所沒有的附加價值,才是成功的分店。而且喜歡分店的顧客,也要潛力成為本店的新客戶。」

「愈聽妳說明,我又愈加認同了。真是充滿說服力的建議啊。或者該說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呵,妳的修行還不夠呢,小銀銀。」

「我會銘記在心的……然後呢?具體計劃是什麼?」

「聽好了——」

咳咳!那須原同學清了清喉嚨,接著說道:

「現在我要公開我的計策了,請你們聽仔細了。清一清你們的耳朵,不要漏掉一字一句喔,就行聆聽先知的教誨般。」

銀兵衛、秋子、亞里沙、會長。

當然還有我。

大家都遵照那須原同學的吩咐,全神貫注地傾聽她說話。

「因為和阿秋約會的計劃,造成『白濱』分店人手不足,而為了提高顧客的滿意度,我們要提供額外的服務,就是——」

是什麼?

「——我和阿秋組成搞笑團體『安娜與阿秋』,充滿紀念性的首次表演就在夏日祭典上隆重登場。」

……

…………

………………

「呵呵,我腦海中已經浮現登台時的盛況了。」

在一片沉默中,那須原的雙瞳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我和阿秋將會表演一段我私藏的搞笑段子,讓現場大爆笑,每個人都笑到腸子打結爬不起來。我們兩個的表演將會大獲成功,成為傳說中的天才搞笑組合而名留千古——」

「啊,對了!我想到一個好點子了!」

會長硬是打斷了那須原同學的台詞。

「我們所有人都穿著浴衣如何?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賞心悅目,在穿上高雅的浴衣的話,應該會很受歡迎吧。怎麼樣?這點子還不賴吧?」

「原來如此,真不錯呢!」

我立刻搭腔。

「雖然好像不應該這麼說,但在夏日祭典的攤位上穿浴衣接客,實在是太奢侈的服務了呀!光是有這項服務,就算人手稍嫌不足,我想也不會有人抱怨的!」

「嗯,我也贊成!」

銀兵衛也附和道:

「雖然我對於在人面前穿浴衣有點抗拒,但如果是作戰計劃的話,那我也會遵從的。我們也可以和地方上的媒體合作,提供一些情報讓他們刊載。這一點我可以幫得上忙,我在這裡的報社有些人脈。」

「也加我一票!」

連秋子也舉手表示贊同。

「我有認識的和服點,他們可以幫我們挑選適合的浴衣!我們等於要靠浴衣一決勝負了吧,挑選漂亮的浴衣,好好地打扮一下,走到哪裡都不會丟臉!」

「啊,亞里沙也想到一個好主意!」

最後是亞里沙。

「秋人哥哥大人和輪到的人約會時,也可以順便發傳單啊!既然我們工作時穿著浴衣,約會時當然也就會穿著浴衣出遊,那麼就當作街頭宣傳吧!簡直就是活動廣告了喔!」

「好,那麼就這樣決定了!」

啪!會長大聲擊掌,環視了我們一圈。

「這麼一來,我們的攤位想必生意興隆,而且約會也會更加刺激。呵呵,愈來愈期待了呢!在祭典之前,我們就好好專心準備吧!」

*

就這樣,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

說起來,大家都好溫柔啊。那須原同學做出那麼微妙的發言,本來我還擔心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但會長率先扯開話題,我和其他的夥伴也一齊將話題繼續延續下去……這樣的發展好像逐漸變成固定模式了呢。

不過,要是放任不管的話,後來的氣氛一定會變得很僵。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要讓傷口持續擴大,這就是夥伴之間的默契。此外,雖然算不上驚人的發展,但原本爭吵不休的場面,也瞬間取得了共識,而且還發展出積極又有建設性的結論。就結果來看,幾乎可以說是相當完美呢。而且就目前為止的結果來看,全部都是那須原同學驚人的發言所促成的呢。

…………

………………

呃,不可能吧——我帶著些許懷疑,偷偷瞥向那須原同學的表情。

金髮的副會長還是面無表情,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再度做起了瑜伽動作。該不會這一切都在她的計算之下吧——不可能吧,太誇張了。就算我直接去問當事人,她大概又會說些莫名其妙的發言了吧。

最後,我和所有人輪流約會一事也確定了……這倒是無所謂啦,只要能讓攤位生意興隆,為那須原同學的傷口止痛,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只不過,我實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處理更多事務了,我的原稿已經拖過截稿期限,神野小姐氣得臉色發白,我也只好假裝沒看見。所以啊,這件事我看還是請她饒過我吧,嗯。

八月十三日

終於來到了夏日祭典的這一天。

時間是早上九點。

我們一早就前往活動現場,開始著手攤位的架設。

「哥哥、哥哥,我們的椅子只有這些嗎?攤位的面積似乎比資料上寫的還大,如果善加利用的話,可以增加不少座位呢!」

「嗯嗯,我們帶來的椅子就只有這些了。不過應該有辦法再調一些過來吧,趕緊來聯絡老闆夫婦看看。」

「秋人、秋人,我試做了一下攤位上要販售的烤雞串,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可不可以嘗一下味道?」

「好的好的……嗯,味道很棒。待會兒每個人都要做出差不多的味道,所以妳把調理的方法寫清楚一點,不要忘記標註炭火的量。」

「喂~姬小路秋人,封箱膠帶和剪刀放在哪裡啊?」

「啊,我現在在用,我用完了就拿過去給妳。」

「秋人哥哥大人,調製果汁和酒要用的冰塊好像不太夠,要去哪裡拿才好呢?」

「啊,那個不用擔心,我剛剛已經去調貨了,三十分鐘後就會送過來。送到的手,再麻煩妳把它們全部放進冰桶裡。」

還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雖然我們已經儘可能模擬過各種可能的突發狀況了,不過一到現場,還是湧現出許多大大小小的問題。我們的攤位比原本規劃的要大上許多,自然而然地也衍生出許多問題。而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問題,又立刻冒出下一個問題來,如此不斷地循環。

呼——

忙翻了。

簡直快喘不過氣來了。

是說,為什麼每個人有問題都來找我?

在一般情況下,這不是會長的工作嗎?她可是學生會長啊?不是應該負責統籌和領導眾人的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喔!』

會長一臉驕傲的表情,向我說明。

『在上位的人,只要能做到適才適用就可以了喔。而我啊,認為你具備了統籌各部工作的長才。』

『……妳是根據什麼判斷的?』

『哎,你之前不是當過宿舍長嗎?所以在這方面,你的經驗應該比我豐富。』

『或許吧……』

『而且那幾個可愛的傢伙,比起被我命令,更樂於聽從你的指揮吧?畢竟他們幾個都很仰慕你嘛。啊,我也算在內喔?』

『啊、是、謝謝、不敢當、嗯。』

『再說,我也想籍著這個機會磨練你。暑假結束之後,還有文化祭呢,所以希望你可以在這次的活動中累積實務經驗。因為你的職位是學生會書記代理……呃,到底叫什麼?』

『學生會書記代理輔佐。』

『對對對,我那個時候為了權宜變通,暫時創造出這個職務來,現在是由你來擔任,我希望以後可以將重責大任交付給你。這次的工作,也是為了以後做準備——所以我希望你能拿出幹勁來,這次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

……就是這樣。

老實說,這對我來說有些太過沉重了。我本來就有點分身乏術,可以的話甚至希望不要參加夏日祭典,現在卻又負責這麼重大的工作,實在有些吃不消。

不過我再怎麼抱怨,最終還是接下這份工作了。到底是我不太會拒絕人,還是會長太會擺脫人了呢……難道說,我真的有這個潛力,而會長又獨具慧眼嗎?

總之,儘管這些工作我們不太拿手,大家仍然忙得不亦樂乎,準備工作也順利地進行中……除了某個成員以外。

「一切都很順利吧,阿秋?」

就在我忙進忙出的時候,有道冷靜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學生會副會長。

「那須原重工數十年來推動了許多成功的企劃,身為繼任者的我,也覺得你現在表現很不錯呢。請繼續加油吧。」

「……呃,謝謝。」

說起來那些企劃既不是妳推動的,也不是在妳的監督下完成的……但我沒有說出口。

「話說回來,那須原同學,妳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在忙些什麼……還真是挑釁的問法呢。既然你這麼問,那我的回答只有一個——你不會自己看嗎?」

「呃,看的出來妳在做什麼……」

她現在在做的事,的確一目瞭然。

她以違反重力和骨骼架構的姿勢,將手腳纏繞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意志有複雜性骨折的章魚——也就是說,她正在做瑜珈

而且是在我們攤位的帳篷下,在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我問妳在忙些什麼,是在問妳——」

我再度確認了眼前的狀況後,再次向那須原同學問道:

「——為什麼現在在這裡做瑜伽的意思。」

「呵,你居然窮追猛打呢。」

「不是啦,我不是在逼問妳。而且我剛剛都一直不吭聲,假裝沒看到啊!」

「呵呵,不過你也不需要逼問我。人啊,本來就應該坦率一點的。」

「就我所知,妳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理由很簡單喔。」

她直接忽略了我的吐槽。

「為什麼我在這裡做瑜伽呢?你猜猜看,阿秋。」

「不了,我現在很忙,就免了吧。」

「你不願意聽我的話了嗎?」

「現在的時機不太對啊!」

「你不猜猜看的話,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喔?」

「呃,這是威脅嗎!?明明看妳的表情都很冷靜,骨子裡怎麼會這麼容易暴怒啊?」

「惹我生氣的下場,將會遭遇無可抵抗的報應喔。」

「可惡,就是因為這樣,最近的年輕人才……話說回來,妳剛剛說嚴重的後果,具體來說是指什麼?」

「這還用說嗎?我會不顧名譽和自尊向你求饒,跪下來拜託你猜猜看啊。」

「受罰的人是妳啊!」

這是什麼奇怪的報應!?

「甚至要用最卑微的姿態一邊磕頭,一邊哀求說:『姬小路秋人大人,請你大發慈悲,不管要我做什麼都願意,我的身體和所有的財產全部都獻給你。』」

「也太誇張了吧……!」

「接下來要脫光光,全身被麻繩捆綁著,並稱呼阿秋為主人」

「這已經是不同的領域了吧!?」

這根求饒完全沒關係了吧!根本只是是角色扮演了啊!

她擺出那麼卑微的樣子,不就反過來讓我變成壞人了嗎?在週遭的人眼中,就好像是我逼她這麼做似的。而且以那須原同學的個性,也很難說不會這麼亂來。

呃啊,就心理層面而言,不知不覺中我就陷入了這種不利的狀態……!這根本就是自殺攻擊!這就是那須原流的交涉術嗎?

「呵呵,看來已經分出勝負了呢。」

那須原同學冷冷地揚起了嘴角。

「怎麼樣呢,阿秋?你就乖乖投降吧,然後猜猜看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啊,抱歉,那須原同學。」

這時候,秋子手裡抱著一張桌子,走過來開口說道:

「妳可以稍微移動一下嗎?我要在那裡加一張桌子。」

「……」

接著,那須原同學便收回瑜伽姿勢,乖乖地移動到一旁。

秋子很快地便排好了桌子,並離開繼續下一個工作。

那須原同學無言地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接著又擺出瑜伽的姿勢。

「怎麼樣呢,阿秋?你就乖乖投降吧,然後猜猜看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做瑜伽吧。」

「……妳真是不死心啊。」

換作是其他人,心裡應該多少覺得有些難受吧。夥伴們都忙碌地工作著,只有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被晾在一旁。

沒錯。

正如各位所猜想的,方才我說『某個成員』指的就是那須原同學。她對所有家事都笨拙到不行,幾乎要讓人以為她患有某種先天性殘疾了,在這種大家都為了開店忙得天翻地覆的時刻,只有她一個人什麼事也不用做。

她來幫忙的話只會徒增大家的困擾——這才是實話。如果她來幫忙,必定會捅出什麼簍子,而原本的工作也就不得不停下來。

結果被屏除在戰力之外的她閒得發慌,開始做些莫名其妙的舉動。這就是她的基本模式。

而且如果去一一指證的話,還很容易不小心浪費太多時間,所以基本上都放任他做自己想做的事——結果養成她現在這副德性。

嗯。

早知道就應該好好地教她做點家事才對。之前好像有討論過這件事,不過最後始終沒有如願實行……

「快啊,阿秋,你不要再拖拖拉拉的。」

那須原同學維持著瑜伽的姿勢,不耐地催促著我。

由於我現在負責統籌現場的一切工作,所以『那須原同學負責人』的工作幾乎自動落到我的頭上,這下子我也沒辦法了,必須一直和她耗到她甘心為止。

「那個,我只要猜猜看,妳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和這種場合,自顧自地做起瑜伽來,就可以了吧?」

「你講話幹嘛帶刺?」

「哪有,是妳想太多了……這樣啊,這麼做的理由啊……妳最近迷上瑜伽了?」

「不對,我從小就喜歡瑜伽了。」

「確實不像是這兩天才開始做瑜伽的,只是妳的角色設定未免也太厲害了吧?我以前就覺得很不可思議,妳實在是太多才多藝了啊!」

「呵呵,你可以繼續讚美我喔。」

「嗯,那麼……妳對我們有恨意?」

「真失禮啊,我怎麼會恨你們呢?如果我真的對你們懷有恨意,才不會用這麼迂迴的方式來抒發呢。」

「這樣啊,又猜錯了?既然妳不恨我們,我實在想不出妳為什麼要用這種防守來妨礙我們……」

「你又話中帶刺了呢。」

「不不不,妳真的多心了。」

「要是妳誤會我,那就太冤枉了,我這樣做是為了在這次的計劃案上,助你們一臂之力喔。」

「……完全看不出來呢。」

「那是你的眼睛有問題。好了,我都給你提示了,請你認真猜吧。」

「唔呃……」

光憑這點提示,我也完全猜不出來啊。

不過我相信,絕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理由。畢竟她的言行舉止多半都很隨興。

「呵呵,你似乎已經放棄了呢?」

她輕輕揚起嘴角,繼續說道:

「給你這麼多時間,甚至給了你提示,你居然還是猜不猜來。姬小路秋人,你也有這麼落魄的一天啊,你現在想必懊惱不已,悔恨交加吧?」

「不會啊,完全沒有什麼好懊惱的,一丁點兒也沒有。」

「那可真是自作自受啊。」

「嗯,這點我倒是同意。」

我常常忍不住心裡想那須原同學要是稍微正常一點就好了。這麼一來,身邊的人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她那麼優秀的能力,完全不輸給其他成員啊。

「你似乎搞錯了呢。」

那須原同學說著,又擺出另一個瑜伽動作。

「自作自受的可不是我,而是阿秋你喔。」

「咦?我嗎?」

「難道不是嗎?要是你有好好教我做家事的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聽起來完全就是在推卸責任,不過這一點我倒也是無法否認……」

「要是阿秋當初有好好教我做家事的話,我現在就不用在這裡沒有意義地做著瑜伽,也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用了啊。」

「嗯,這的確是必須要反省——欸!你剛剛自己說『沒有意義』對吧!」

果然只是一時興起嘛!

而且她還覺得自己很沒用,讓我嚇了一大跳!不過既然這樣,就改一改嘛!

「那可行不通喔。女人這種生物啊,有點時候就算明知道不行,還是不得不做喔。」

「女人什麼時候變成那種生物了?」

「總之,你沒有教我做家事,所以必須要接受懲罰。」

「可惡,明明這不是我的錯,但我又有點罪惡感,真是不甘心……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儘可能補償妳的。」

「這樣啊……那好,我就原諒你,判你死刑吧。」

「那樣哪算是原諒我啊!?而且那哪裡是『力所能及』的範圍啊!?」

「真拿你沒翻翻,那我就判你宮刑好了。」

「那是要把男生最重要的東西割掉嗎!?對男生來說,那跟死了根本沒兩樣啊!?我絕對不會放棄身為男人的象徵的!」

「你的意見還真多啊。好吧,那你就和我親親,我就饒過你吧。」

「這是天外飛來一筆嗎!?而且為什麼妳把親親列為懲罰啊!?」

「嗯嗯,這麼說好像有道理。那到底要怎麼樣,你才——」

「啊,抱歉,那須原同學,可以在請妳讓一讓嗎?因為只有那個地方可以放食材了。」

「……」

秋子抱著保麗龍箱子走了過來,在她的催趕下,那須原同學沮喪地退到一旁。

秋子一邊說著「可以了,謝啦!」一邊把箱子放了下來,接著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回去工作了。那須原同學無言地目送著她離去。

「——那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乖乖受罰啊?關於這一點,我們必須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妳真的很不死心欸!」

我已經超越驚愕,打從心底敬佩起她來了。如果換作是我,受到這樣的對待,恐怕會待不下去了吧。就某個層面來說,這可說是那須原同學的本色了吧——或者,剛剛的一連串舉動,其實是別有用意呢?

不管怎麼樣——

在一連串的波折下,『白濱』分店的開店準備工作也大致完成了,接下來就是夏日祭典要正式登場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52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4-30 09:49 PM 編輯

八月十三日(和秋子約會)

地方上的夏日祭典大多有個現象——正式開始的時間並不明確。位於S縣N市的音羽山神社的夏日祭典也是如此。

雖然說是不明確,不過現在時間是正午十二點。

神社的參拜道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逐漸增加,周圍的氣氛也逐漸熱鬧了起來。其中也穿插了不少穿著浴衣或祭典短袍的人影,耳朵裡也傳來﹡雅樂的樂音(似乎是﹡篳篥和﹡鉦鼓的聲音?但我不是很清楚)。(編著:「雅樂」,日本與盛於平安時代的一種傳統音樂;「篳篥」為管樂器,「鉦鼓」是打擊樂器,皆為雅樂的傳統樂器。)

「似乎要開始了呢!」

攤位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會長興奮地雙手扠腰站在攤位前。

她閉著雙眼,心情愉悅地微微抬起下巴,兩手扠在腰上,彷彿聆聽著天上之音的預言者,又像用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品味著紅酒的品酒師

「這種氣氛真是讓人興奮啊!好像滿蓄著的精力在爆發錢的瞬間被切斷的火苗版,蓄勢待發蠢蠢欲動啊!」

我也有同感。

平時我幾乎很難得會贊同會長的言行,但今天我極度有共鳴,巴不得跟她握手致意。

哇嗚~

祭典耶~

夏天唷~

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躁動,早已迫不及待,瀰漫著彷彿遠足前一天的氣氛。

實在是太棒了呢。

這大概是最能勾起痛心的風俗活動了吧——雖然說這話的我只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而已。

「沉浸在祭典的氣氛裡是沒關係啦,不過啊——」

會長以挪揄的口氣說道:

「你是不是忘記了要好好欣賞最重要的部分啦?無視難得盛裝打扮的眾美女們,是會遭天打雷劈的喔?」

「我當然沒有忘記啊。」

我奮力地點點頭。

「今天每個人的打扮都展現出不用以往的風味呢。這麼多可愛的女孩子盛裝打扮,我也忍不住興奮起來了呢!」

沒錯。

正如同原先決定好的,今天所有人都穿著浴衣。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以及亞里沙都是。

她們精挑細選了各式各樣的浴衣,髮型和腰帶也都下了一番功夫,搭配得恰到好處,為現場增色不少。

「哇,實在是太棒了呢。」

我彷彿隨著搖滾的節拍起舞似的,忍不住拚命地點著頭。

「妳們每個人都好可愛喔,選的浴衣也很適合妳們,每個人都風情萬種。最棒的是,展現了難以言喻的成熟風味啊!哇~真的是太棒了,我真是太有眼福了啊!」

「哇哈哈,你今天還真是會說話呢!」

會長的心情又更好了。

「平常都像個木頭人的你,現在卻這麼會討女孩子歡心,實在是太難得了啊,這就是夏日祭典的魔力啊!說不定平時完全無害的草食羊,也會突然變身成為大野狼呢!」

「沒有這種事啦,我不會變身成大野狼的啦!我也不是在討妳們歡心喔,我說的百分之百都是真心話!」

「哇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會長啪啪啪地猛拍著我的肩膀。

「姬小路秋人今天也跟平常不太一樣呢,真是令人期待啊——好,也差不多要準備開店了!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全力起跑!其他店家都還在觀望的時候,我們就要狠狠地甩開他們,把所有的客人都搶過來!」

*

接下來——

我就來介紹下攤位周邊的狀況吧。

音羽山神社鎮守著此地,歷史淵長,幅員遼闊,幾乎保護了整座山。舉辦祭典時採取的是最正統的方式,各式各樣的攤位在參拜道理的兩旁鱗次櫛比,而洶湧的遊客更是吧所有的縫隙都擠得水洩不通。

我們的攤位就設在參拜道路的南端——距離神社本殿最遙遠的地方。

老實說,地點很差。誰都知道離本殿越近,遊客越多,生意就越興隆。我們離本殿這麼遠,就等於失去了先天的優勢。加上我們週遭只有零星的攤位,顯得十分荒涼,而且是設於遠離參拜道路的停車場角落,地理條件十分糟糕。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白濱』要在祭典上擺攤,也是臨時才決定的,能夠有位子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不虧損,就得萬分感謝了。

而且,有我們這群活潑的夥伴。

她們各自具備了超凡的能力,在這個鄉下小地方的夏日祭典中擺設攤位,簡直是易於反掌的任務——這一點,不用多久就可以證明了。

就結果看來,我們攤位的起跑非常成功。

開店才三十分鐘,就展現了毫不輸給『白濱』本店的盛況,原本負責招攬客人和炒熱氣氛的那須原同學,也不得不下場幫忙著火顧客呢。

制勝的首要因素,便是一群美不勝收的浴衣女服務生。

第二個因素,我們的主力菜色是烤雞串,有效提升了翻桌率。

第三個因素,是燒烤肥美的雞肉時竄起的濃厚香氣,不斷地挑逗著顧客的食慾。

第四個因素則是我有別於其他店家,我們特意地使用炭火來燒烤,呈現出不輸給專賣店的美味。

說起來,烤雞串並不是祭典上才吃得到的料理,原本還很擔心特色不足,不過幸好上述幾個原因,大大地拉抬了我們的優勢。

就這樣,我們一直忙得幾乎無法喘息,不知不覺來到下午兩點。

眼見人潮稍微緩和了一些後,會長一面利落地翻動著手中的烤雞翅,一邊轉過來對我說:

「喂,姬小路秋人!」

「來了!什麼事!?」

「你的夏日第一彈也差不多該出發了吧!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收到!」

「我等很久呢!」

就在我回答會長的同時,另一道滿心愉悅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原來是妹妹秋子捲起浴衣的袖子跑了過來,她剛剛似乎還在跟客人說話呢。

「喂,秋子,妳不是跟客人講話講到一半嗎?」

「別擔心,我和亞里沙已經默契十足地完成交接了!」

只見亞里沙被強迫接下秋子的工作,顯得有點手忙腳亂,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但仍然很努力地跟客人對話……哎呀呀,這那裡算是默契十足啦?

「不會啦,沒問題的!」

秋子笑呵呵地說道,一派輕鬆地靠了過來。

「別看亞里沙那樣,她可是很能幹的喲!雖然似乎有點手忙腳亂,但最後都可以順利完成喔!」

「嗯,是啊,確實是這樣。」

亞里沙一直低著頭,似乎正跟客人說寫什麼,而且看在最後也順利解決,客人心滿意地離去了。

她就像個被對手的連續攻擊打得疲憊不堪的選手,卻反而因為讓對手耗盡力氣,最終逆轉得勝——若要比喻的話,亞里沙的個性就好像竹子或者柳枝吧,不過她應該沒有自覺到。

「那麼我們就趕快出發吧!相親相愛的兄妹,理應得到足夠相伴的時間,卻因為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不得不縮短成這麼一丁點兒的時間,所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啊!」

「好啦好啦,妳不要拉我的袖子啦。」

我一邊苦笑,一邊小跑步地追上妹妹。

沒錯。

在工作途中外出的理由只有一個。

順便休息的夏日祭典約會第一彈——妹妹篇正式開始。

「哇嗚!喲呵!」

秋子鑽過人群,越過攤位,穿過鳥居,奔馳在參拜道路上。那傢伙的動作還真是敏捷啊……完全感受不到身穿浴衣和木屐的不便,我光是追上她都十分吃力。

「妳心情似乎很好呢,秋子。」

「當然囉!我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

「是啊,看起來很開心呢。」

「這還用說嗎!我現在超級開心的喔!」

「是嗎?那太好了……話說回來——」

「怎麼了嗎?」

「我們到底是要去哪裡?從剛剛開始,就覺得一直看到熟悉的景色耶……」

「我沒有特別的目的地喔1就只是很開心地胡亂走而已喔!」

「……妳太興奮了吧!是看到雪的小狗嗎!」

我一邊吐槽,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

現在我終於可以瞭解被大狗拖著跑的主人的心情了。雖然覺得很可愛,也很幸福,但是實在沒辦法像這要一直被拖著跑……

「耶嘿,對不起噢,那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好了。」

秋子吐了吐舌頭,腳步終於慢了下來。

現在大概剛過兩點半吧,往來參拜道路的遊客漸漸增多,還可以見到有些穿著祭典短袍的大叔已經喝了些酒,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離去了呢。

東邊飄來砂糖融化的芳香。

西邊傳來刨著冰的聲響。

啊呀呀,忍不住要再三讚歎呢。

太棒了、太棒了呀!這就是祭典那,教人情緒異常亢奮,沸騰不已啊!

「接下來——」

秋子突然停下腳步,確認了周圍的狀況。

「現在就得面臨第一道難題了,哥哥!」

「難題?什麼意思?」

「這還用問嗎?到底要去哪裡、以及用什麼樣的方式休息,不好好決定是不行的喔!」

「休息?」

「沒錯!最重要的就是地點了!祭典有不有趣,有一半的因素取決於佔不佔的好位置喔!」

「喔?」

真的是這樣嗎?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似乎言之有理呢。

「唔,我懂秋子的用意了。」

「呵呵,您終於察覺到了嗎?哥哥?」

「的確,說道夏日祭典,最好玩的就是逛逛攤位、吃吃喝喝、觀賞盤踴舞蹈,還有欣賞煙火等等,這些可說是構成夏日祭典的主要活動,當然要充分享受才行啊!」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所以仔細想想嗎,為了能盡情享受這些活動,果然地點還是最重要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煙火了,根據所在的位置不同,樂趣也不一樣,滿足度也大大不同。吃東西也是,比起擠在人群裡,戰戰赫赫地吃著保麗龍盤吃炒麵,當然是在通風良好的階梯上坐下來,一面眺望著喧鬧的祭典一面悠哉地品嚐,更能享受祭典的樂趣啊!」

「真不愧是哥哥,說得一點也沒錯!」

「而在這個時段,更容易取得好位置。」

「一點也沒錯!」

因此,我們仔細打量著週遭的環境,終於找到適當的地點了。

在參拜道路之外,還算靠近本殿的地方,有一座﹡稻荷神像,環繞在四周的石柱似乎是相當理想的地點。(編著:「稻荷神」,日本神話中穀物、食物之神的總稱。)

「不好意思,打攪了……」

我們先投了一些零錢,拜過稻荷神像之後,才靠在石柱上。

「嗯,位置很好呢。」

「是啊,視線真的很棒!」

首先,可以一覽攤位林立的參拜道路。

而且映入眼簾的是攤販的背面,而不是正面,別有一番趣味。

此外,在銀杏樹下,不但遮蔽了夏日的烈陽,通風也十分良好,潮濕的土壤散發著陣陣熱氣,感覺十分舒服。

「哎呀哎呀,真是太棒了呢!」

「是啊,好舒服喔!」

我和妹妹就這樣悠悠哉哉了好一會兒。能夠像這樣什麼也不做,可以說是一種奢侈的享受呢!

「唔哇……能像這樣休息一下,真的是太美妙了……」

秋子像只曬著太陽的貓咪般,眯起了眼睛。

「現在終於有放暑假的感覺了呢,您不覺得嗎?哥哥?」

「嗯,的確是這樣呢~」

「今年暑假,打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工作呢~」

「這樣的暑假,也算是最符合清純端正的十六歲呢~」

「是啊,還是在海水浴場的海灘餐廳住宿打工呢~」

「完全就是現充生活呢~」

「而且是正中紅心呢~」

「這樣還抱怨的話,可能會被罵的呢~」

「會被罵呢~」

「一定會氣得火冒三丈呢~」

「這樣啊~會被追殺嗎~」

「會追到天涯海角呢~」

……我們就這樣一直持續著沒有營養的對話。

這麼散漫的兩個人,就好像一對老夫老妻,又像是演了一齣小短劇版——當然,我指的不是那須原同學喜歡的那種搞笑短劇。

這樣也很不錯。

最近發生了許多事,好久沒有和妹妹在一起了,偶爾這樣也很棒。

「一點也沒錯呢,哥哥。」

「咦?什麼?」

「我和哥哥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呀,這可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喲。」

「……有時候聽妳說話,簡直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呢。」

「現在可說是戀愛戰國時代!要是觸手慢了,或是腳步稍有遲疑,一切就幾乎前功盡棄了,這就是弱肉強食啊!」

她無視我的發言,滔滔不絕地說著。

但戀愛戰國時代是什麼玩意啊?

「難道不是嗎?」

秋子露出十分認真的表情說道:

「原本就瀰漫著這種氛圍,最近有更加白熱化了。學生會長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性方面覬覦著哥哥;亞里沙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卻不斷主張她是哥哥的未婚妻;加上始終沒有表明態度的銀兵衛同學,也明確地表態要成為哥哥的戀人——這樣還不算是戀愛戰國時代嗎?」

「啊啊,是啊……嗯……謝謝?」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一點都不擔心!」

「喔喔,為什麼呢?」

「那當然是因為我是哥哥的正妻啊!這可是不變的事實喲!對吧!?沒錯吧!?」

「不予置評。」

「而且……呵呵,我和哥哥之間,有一個全世界只要我們兩個知道的秘密啊!」

即使我不置可否她也毫不在意,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秘密——啊,多麼美妙的兩個字啊!能明確地表現男女之間的感情的字眼,就只有這個了吧!」

「喔,是嗎?」

她所說的秘密,應該就是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了吧?

她發現我就是《禁忌下的愛情故事》作者的那一夜,我實在瞞不了,想必興奮不已的秋子也無法忘懷吧。自此之後,妹妹在我面前展現出的嬌羞模樣又更加激烈了……

不過讓我感到很佩服,也讓我鬆了一口氣的事,不僅是在其他人勉強,神作是想現在這樣和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秋子都對那件事情絕口不提。

我為什麼寫下那些小說,有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而寫——

想必她已經察覺到,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敏感、不想被觸及的問題。

他不斷察覺到了,也因此而十分克制,

就這一點而言,她真的是個很棒的妹妹,那份體貼也讓我想好好跟她撒嬌一番……雖然有的時候她會很孩子氣地向銀兵衛等人炫耀,不過如果只是這點程度,也會讓我覺得她得意的模樣真的是很可愛呢。

「所以啊,哥哥!」

「嗯,什麼?」

「讓我們一起大聲歡呼吧!」

「……歡呼什麼?」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為我和哥哥擁有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而感到喜悅啊!」

「呃,抱歉,我完全無法理解這有什麼好歡呼的。」

「我才無法理解哥哥在說什麼呢!因為感到喜悅而大聲歡呼,不是舉世皆知的常識嗎!所以啊,來吧,哥哥,和我一起歡呼吧!『我們擁有只要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喔』!Repeat after me!」

「呃,抱歉,我還是完全無法理解這有什麼好歡呼的。」

「為什麼!?」

之間秋子抱著頭,大感不解。而那也完全就是我心情的寫照啊。

我要收回方才的話……『這點程度』如果包括現在的樣子,還真是令人困擾啊。我也的的確確感受到她的喜悅就是了。

而且話說回來,我所寫的小說題材,也還有神野小姐等其他人知道啊,根本不是什麼兩個人的秘密啊?

「啊,不過話說回來——」

我試著改變話題。

「真的是太好了呢,這樣我就放心了。」

「嗯?放心?放心什麼啊?」

「妳一直都是很開心的樣子啊。因為看到妳的笑容,我也會覺得很有活力喔!」

秋子的臉龐頓時神采奕奕。

「嗯,這樣就太好了!可以為哥哥帶來活力,我也很高興喔!」

「是嗎?聽妳這樣說,我也很高興。」

「請儘管放心吧,秋子會永遠都保持著好心情,也會充滿活力喔!因為我自從跟哥哥一起生活以來,不,應該說遠在那之前面對哥哥的時候都是害羞度破表喔!」

「嗯嗯,太好了、太好了。」

我微笑著點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照這個樣子看來,我就不用擔心了。」

「嗯,不用擔心……是說,到底是擔心什麼啊?」

「其實啊,我一直很不安。」

我換換地垂低視線。

「我們時隔六年,好不容易才又能一起生活,不過卻因為其他因素,演變成不只有我們兩個人同居,我一直擔心秋子會不會不高興呢。」

「嗯,那個也沒辦法啊!」

「我之前一直試圖說服妳,和大家一起生活一定會很有趣的,而事實也是如此。不過隨著大家一起行動的時間越來越多,我和秋子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少——對不起啊,秋子,妳一定很不好受吧?」

「沒、沒這回事喔!一點也不!」

「是嗎?妳真是體貼呢,秋子。」

「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呢?」

「你真的長大了呢。」

我露出燦爛的笑容,對她說道:

「我一直覺得妳還像個小孩子,沒想不知不覺就變得這麼成熟了呢……真的完全不需要在為妳擔心了啊。我敢保證,即使沒有我在身邊,妳也已經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呢!」

「咦?咦?咦?」

「恭喜妳,秋子,從今天起,妳就可以從哥哥這裡畢業了。恭喜啊,真是太棒了。」

「…………」

秋子一臉驚愕的表情。

接著她皺起了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突然喃喃地說道:

「哥哥!」

「怎麼了?」

「我覺得!我其實還只是個小孩子喲!?」

「沒那回事喔,就如我剛剛說的,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絕對不會有錯,我可以保證。」

「不不不,請哥哥仔細想想看嘛!」

秋子握緊了雙拳,逼近了我。

「畢竟我才十六歲啊!還是個活跳跳的高中生喔!」

「活跳跳?」

這個時候用活跳跳來形容對嗎?

「我沒有投票權,也不能去打小鋼珠,而且還不能喝酒喔!?這樣根本就沒資格稱作大人嘛!?」

「能不能稱為大人,並不是以年齡來衡量的喔?何況日本法律視為未成年,在其他國家卻已經視為成熟大人的例子也很多喔!」

「那就太過分了!太專橫了吧!」

「不不不,那並不是壞事,而是給以一個人正面的評價喔,怎麼會是專橫呢?」

「不,那就是專橫,我必須要提出嚴正的抗議!不管別人怎麼說,就算哥哥也這麼認為,但我就是一個小孩子!這一點,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沒這回事喔,秋子僅次於亞里沙,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喔1」

「僅次於亞里沙!?這評價也太糟糕了吧!」

「怎麼會,應該說是我對亞里沙的評價很高啊!她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其實心思相當成熟了呢……能跟亞里沙相提並論,應該是很光榮的事呀?」

「我不會被哥哥的言語迷惑的!我絕對會讓哥哥同意我還是一個小孩子的!」

「妳這不是在為難我嗎……不管怎樣看,鑽石就是鑽石,怎能說是玻璃呢?難道秋子要我說謊嗎?」

「我不會上當的!哥哥的口才實在是太好了,總是可以把秋子騙的團團轉,不過這次我絕不會讓哥哥得逞的!因為我的生死存亡就看這一刻了!」

「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而且我根本就說得太含蓄了!聽好了,我再三聲明,秋子不是大人喲!我堅決地主張我是個小孩子!」

「妳也應該認清事實了吧……」

「我拒絕!我是個純度百分之百的小孩子!所以,人家是絕對不會從哥哥那裡畢業的!我一輩子都會是哥哥大學的在籍生!」

「提醒妳一下,大學的在籍年限最多只有八年喔。這樣說起來,你已經在籍十六年了耶?」

「氣死我了!怎麼理由還這麼多!哥哥您真的很過分欸!」

秋子氣得直跺著腳。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忍不住偷笑。

「哎呀,這樣實在是很不錯呢。」

「什麼跟什麼啊!?我可是一點也聽不懂!」

「彆氣彆氣。」

我一邊安撫著咬牙切齒的秋子,一邊說道:

「最近我們很少這樣聊天了……我剛剛也這樣說過。」

「唔?所以說……?」

「妳忘了嗎?我剛剛不是才感嘆著最近越來越少和妳獨處了?仔細回想一下嘛,我最近根本沒有機會和秋子想這樣講些沒有營養的話了,不是嗎?」

「唔……的確是這樣。因為我們根本沒什麼機會可以獨處啊!」

「說得一點也沒錯。只有我們兩個的話,就可以像這樣說些可有可無的話題了,其他人在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呀。」

「對我來說,這才不是什麼可有可無的話題呢。要從哥哥這裡畢業,對我來說是個攸關生死的大事件喔?」

「秋子,我啊——」

我刻意不理她說的話。

用最燦爛的笑容對她說道:

「無論如何,在這個夏日祭典裡,我希望度過只和妳兩個人獨處的特別時光喔。像現在這樣無關緊要的閒散時光,在生活中本來就隨處可見。是因為跟妳在一起才會變得特別喔。」

「哥哥……」

「所以能像今天這樣,實在是太棒了,完全如我所願地和秋子兩個人在一起度過呢。謝謝妳,我真的很開心。」

「哈哇啊哇哇啊啊啊……!」

我的妹妹發出奇怪的叫聲,看起來十分慌張。

她漲紅了臉,嘴唇不停地顫抖這,雙眼眨呀眨呀地,骨碌碌地轉動著——嗯,方才彷彿試過成功的暴擊,也不枉我火力全開了。

「哥哥!哥哥!」

「什麼事?」

「我也是這麼覺得!我也覺得能像今天這樣,實在是太棒了!」

「嗯嗯,是嗎?」

「能像這樣和哥哥在一起,我也打從心裡感到非常感激!真的是太美妙了,我實在是太幸運了!一回想起和哥哥分離的那段暗黑歲月,現在簡直就像是身在天國、極樂世界、世外桃源、失樂園啊!」

「嗯嗯,這樣嗎?」

「是的,沒錯!」

「話說回來,天國、極樂世界、世外桃源都還可以理解,失樂園好像不太一樣耶?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吧?」

「不,一點也不!世人所認知的失樂園,指的就是『禁斷之愛』!完全就是在形容我和哥哥的狀況!」

「不,完全不像。我們之間可是健全的關係喔。」

「唔呵呵!現在那種程度的冷淡,我已經絲毫不以為意了!畢竟事實已經證明,我和哥哥的關係現在可是相親相愛黏答答了喔,婚約也是指日可待了!」

「嗯,是這樣嗎?總覺得妳好像誇張過頭了……」

我聽了,也只能苦笑。

不對,應該說——

我被治癒了。

看著充滿決心的妹妹,彷彿有道高原上的涼風吹拂過我的心頭。

該怎麼形容呢?嗯,就好像找回初衷,回歸原點的感覺。

我轉學到聖莉莉安娜學園後的這幾個月,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但卻也發生了許多事。秋子始終如一的態度,就彷彿是我的綠洲,也是我的生命之泉,對我來說是無可取代、絕對不願意失去的寶物——雖然我始終明白這一點,但是今天的感受又更加深刻。

尤其是想這樣沒有其他外人,和她兩個人獨處。

尤其是已經好一陣子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吶,秋子。」

「嗯,怎麼了?」

「謝謝妳。」

「咦?」

「謝謝妳,秋子。因為有妳在我身旁,才能能成就出現在的喔。所以啊,我是真的打從心裡感謝妳喔。」

「為、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謙遜?」

「會嗎?我不覺得啊。」

「明明就是。首先,這一點也不像哥哥。雖然您乍看之下似乎很溫和,但實際上非常狂妄又桀驁不馴,不小心惹到哥哥的話,馬上就會嘗到苦。請哥哥快給我回復原來的樣子!」

「……原來我在妳心中是那個樣子的啊?我實在是大受打擊。」

「不過秋子最喜歡那樣的哥哥了呀!超級喜歡的喔!」

「唉。雖然是這麼說啦……」

完全無法接受,但暫時還是先不管了。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

「秋子啊……」

「嗯?」

「我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妳說喔。」

「咦?什、什麼事情呢?難不成是愛的告白嗎?」

「我真的非常欽佩妳那樂觀開朗的精神,不過很遺憾地,我並不是要說那種事。」

「那麼……您要說什麼呢?難道是今天晚上要潛進我的被窩嗎?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了。」

「妳還真是相當樂觀呢!不是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一邊苦笑著,一邊指著手機的液晶螢幕。

「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咦?」

秋子驚訝地眨著眼,直盯著手機看。

沒錯,這次夏日祭典的約會是採取輪流的方式,而且是當作休息時間,所以當然會有限制。加上攤位的生意非常忙碌,這算是忙裡偷閒,不可能有太多時間。

「啊啊啊啊啊這喔喔喔喔喔喔!?」

秋子兩手按著臉頰,發出長長的悲鳴。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時間怎麼過的這麼快!?」

「呃,也沒這麼誇張啦,我們不也是在這裡聊天休息,悠悠哉哉了好一會兒了嗎?」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我根本什麼都還沒做耶!?」

「怎麼會呢?不是也和我獨處了嗎?而且不是很開心嗎?」

「是很開心沒錯啦!不過不應該是這樣!人家、人家都還沒去走走逛逛、吃吃喝喝呢!?人家要吃章魚燒和炒麵和大阪燒啦!」

「咦,妳討厭甜食嗎?像素鉋冰,可麗餅或焦糖蘋果等等呢?」

「那些當然都喜歡啊!但凡事都要按照順序來嘛!要先吃美味濃郁的咸食把肚子填飽,之後在享受魅惑的甜點啊——哎呀!那都不重要啦!情感不要改變話題!我的肚子都餓扁了!哥哥要負責啦!」

「呃,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啊……」

「啊啊啊啊而且我想要在夏日祭典的氣氛催化下奪走哥哥的初吻,這個計劃也跑堂了啦!」

「喔,這樣啊?那太好了呢。如果妳真的那麼做,我們兄妹的緣分大概就此一刀兩斷了吧?」

「怎麼可以這樣!」

秋子不理會我的白眼,突然猛力地站了起來。

「咦?現在嗎?來不及了吧?沒有時間悠哉地吃東西了吧?」

「不悠哉的話來得及!快點快點,站起來啊,哥哥!用跑的!」

「嗚哇!?慢一點、慢一點啦!」

秋子一把抓住我的雙手,猛力把我拉起來,在人潮更加洶湧的參拜道路上,兩個人合理展開特攻。
結果呢——

明明沒有時間了,但我們還是拚命吃了不少東西。

當然,我們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品嚐。呃,應該說是連站著吃的時間也沒有,最後我們根本是邊跑邊吃——這恐怕是被時間追著跑的人,最有效率的進食方法了——因此,我們還是有為身體補充了營養。

糟透了

不但吃相很難看,也幾乎沒有辦法好好咀嚼,重點是打壞了原本的情緒。虧我們還特地找了個遠離祭典喧囂的位置,享受了那麼美好的片刻,最後全都被破壞掉了。

哎,不過話說回來——

看到秋子慌亂之間衣袖翻飛,兩頰裡塞滿了烤花枝和炸雞塊的模樣,真的讓我覺得非常幸福。能看到她這樣的笑容,禮儀什麼的都可以弄到外太空去。

希望明年還能像這樣,跟求助一起度過這麼單純閒散的時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53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4-30 09:39 PM 編輯

八月十三日(和銀兵衛約會)

我和秋子匆匆忙忙地填飽肚子,再慌慌張張地奔回『白濱』分店的時候,早已過了下午三點了。

「喔喔,你們居然這麼晚啊?」

會長依舊精力充沛地烤著雞肉,雖然已經滿頭大汗,仍然滿臉笑容地挖苦著秋子。

「看你們氣喘吁吁又汗水淋漓的,這野戰還打得真久呢。難道是因為第一次太緊張,所以不太順利?嗯?」

「請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妄想!我們只是因為跑著回來罷了!而且我們剛才可是很健全地享受了祭典喔!」

「哎呀哎呀,這完全不用不好意思啊,一開始的時候,誰都會失敗個一次兩次嘛,我年輕的時候也——」

「我才不想知道那種事!而且會長現在明明就還很年輕啊!」

「不過還真是奇怪,你們身上怎麼有﹡花枝的味道?」(編著:日們的說法,暗指性愛後的腥羜羶味。)

「因為我們剛剛真的吃了花枝啊!」

才一踏進攤位,就和會長展開這麼奇怪的對話。

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環顧了一下店裡的狀況。

擺設在臨時帳棚裡的攤位,大概坐了八、九分滿,大部分都是好幾個人一起來,而本來一群人之間就很容易會騰出空席,所以現場幾乎可以說是坐滿了。而且現在不是用餐的高峰,『白濱』分店也才剛起步,接下來生意應該會越來愈好才對。

「如何?重頭戲接下來才要登場喔!」

會長一邊利落地翻轉著手中的串燒,一邊說道: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傍晚的時候生意還會更忙碌喔!雖然先前也大致推測過狀況了,不過似乎會比預期來的更好喔!」

「所以說趁現在趕緊出門比較好吧?」

「有道聲音插嘴說道。」

開口的是一頭銀髮的摯友。

「現在儘管忙碌,但還應付得過來。秋人,雖然你才剛回來,不過可以麻煩妳現在再去下一輪嗎?」

「好、好的。」

一回來就緊接著要出門,不過我還是答應了。丟下忙碌的夥伴也讓我有點過意不去,但這是原本就說好的。

「那麼這裡就麻煩各位了,我們很快就回來——銀兵衛。」

「嗯,走吧走吧!」

當我正要和她並肩走出攤位的時候——

「呵呵!」

「嗚哇,慢一點,慢一點!?」

銀兵衛很迅速地一把勾住我的手臂。

她飛快地衝出攤位,我就這樣被拉著往外跑。

「啊!?給我慢著!你們在幹什麼!?」背後傳來妹妹的驚呼聲,不過沒一會兒我們就已經鑽入人群,把聲音遠遠地甩在腦後。

「呵呵,真是順利呢!」

「……並沒有啊。」

銀兵衛仍然勾著我的手,我嘆了一口氣說道:

「秋子一定正在大發脾氣,待會兒回去我肯定慘了。」

「這也沒辦法啊。剛才秋子小妹一直獨佔著秋人,為了要挽回劣勢,這樣的儀式是必要的——直接並明確地宣示我和秋人的感情的儀式!」

「儀式嗎?儀式啊……」

「如果後果是必須與秋子小妹一戰,那我也願意。待會兒回去時,不管秋子小妹有任何不滿,我都會好不猶豫地接受的。而且如果猜得沒錯,雖然秋子小妹心有不甘,但應該會默認我的行為的。」

「……唔,確實如此。」

「畢竟秋子小妹是懂得看場合的人嘛,在客人面前,她應該不太可能為私人的感覺起爭執。這麼一來,又因為她不是一個會一直懷恨在心的人,所以等到祭典結束,收拾好攤位時,她原本高漲的不滿也早就平息了吧。」

這一切行動完全都在她的算計之中啊?

真不愧是銀兵衛,要是真心與人起爭執的話,肯定是不會輸的。她要操控人心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對我來說,我倒是不介意正面對決喔!我願意和秋子小妹一對一激辯,殺得她片甲不留。應該說我很希望能這麼做。」

「呃,請手下留情。我可以想像我夾在妳們之間,一定會遭受到雙方的波及,最後片甲不留的應該是我吧……」

「啊哈哈,開往玩笑的啦。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讓秋人不開心的事呢?」

「呃,是這樣嗎……妳好像有不少這樣的記錄耶……」

「好了,那麼接下來——」

她對我的抱怨置之不理,鬥志高昂地說:

「我們就開始約會吧!要籍著今天這個機會,讓我和秋人的關係不管在名目上也好、實際上也好,都更進一步!」

她說著,並放開我的手,快步走向參拜道理的前端。

糖果攤、撈金魚、射擊遊戲、炸雞攤……羅列在兩旁的各式攤販,她都只是略望一眼就走向下一攤。她揚起衣擺,飛快地穿梭在攤販之間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在花叢間飛舞採蜜的蜜蜂般。

「喂,銀兵衛!好好地逛一下嘛!?」

我朝著摯友迅速離去的背影呼喊道。

「你在說什麼傻話!沒經驗的人才會在祭典的攤販上停下腳步,不但會被蚊子叮,還會擋到別人,更重要的是將無法充分享受祭典的氣氛!不論十分被限制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真是愚蠢至極!正統的做法當然要儘可能不斷移動腳步,拚命尋找新的樂趣啊!」

「……跟那個某某人還真是完全相反的想法呢。」

「嗯!?你剛剛說什麼?」

「呃,沒什麼。好吧,我知道了,既然這樣我就奉陪到底吧!」

於是——

接下來我們就像是拍賣會場上的歐巴桑,拼了命地在祭典上東奔西跑。

嗯,原來如此。

跟著她這樣逛過之後,可以體會到這樣的逛法實在是太過癮了!

混雜在當地的小學生中,一家逛過一家,興奮得任意大呼小叫,彷彿重拾了玩心。不過我們也才高中二年級,像這樣稍微脫軌的行為還可以被原諒。

「妳覺得怎麼樣啊,銀兵衛?」

「什麼意思啊!?」

「啊,因為實在是太好玩了呀!忍不住想問妳一下!」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可是相當享受的喔!」

「是嗎?那太好了!」

不過,像這樣亢奮也是有極限的。

雖然銀兵衛宣稱沒有經驗的人才會停下腳步,不過事實上,要一直走個不停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們逐漸開始感到疲累,便在攤販上買了一些小點心,稍微休息一下。

我帶著她找地方休息,當然,我沒有告訴她剛剛和秋子也在相同的地方休息。不過誰教這裡是最佳地點呢?選擇同意地點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哇!真是過癮!」

我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

遼闊的藍天和夏日的積雨云,嚷嚷感受到濃烈的暑氣。我一口灌下冰得透徹的彈珠汽水,開心地說道:

「想這樣子豁出去,想過小孩子似的,可以體驗到祭典不同的樂趣呢!這都要感謝銀兵衛喔!」

「唔,你覺得開心真是太好了。」

銀兵衛用有點抱歉的語氣說道:

「我還擔心秋人會不會覺得這樣很無聊呢。畢竟妳才剛剛跟妹妹逛完祭典回來,就要立刻再逛一次,總是少了點新鮮感。當然這一點,也是從一開始就決定好順序時就知道了……」

「不會不會!真的很開心呢!」

我笑著對她說道:

「我似乎被預想中還要喜歡祭典呢!我還是第一次這麼瘋狂呢,真的打從心裡覺得太好了!不是有句俗語說『﹡跳的人是傻瓜,看的人也是傻瓜,既然都是傻瓜,何不一起來跳舞呢』,現在我終於可以體會了!」(編著:日本人在跳阿波舞時用來炒熱氣氛的歌詞。)

之前在京都生活的時候,出處都充滿了限制……畢竟寄人籬下,還是要安分一點,避免闖下什麼大禍才行。而現在終於獨立了,沒有太多的顧慮,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不過回想起來——」

我們靠坐在稻荷神像周圍的石柱上,一起吃著棉花糖。

「回想起來,我好像沒和銀兵衛一起參加過祭典呢。」

「嗯,確實沒有過呢。」

銀兵衛一邊認真地舔著棉花糖,一邊回答我:

「畢竟我們猿渡家和妳之前住的鷹乃宮家,都算是地方上有名望的家族嗎。要是有祭典什麼的,都必須要在一些活動上露臉才行,根本沒有機會一起參加祭典啊。」

「是啊,規矩也是特別多呢。」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感到特別新鮮吧。

我們認識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一起逛過祭典。嗯嗯,原來如此。

「……你在偷笑什麼,秋人?」

「嗯?沒什麼特別的啦。」

我不再偷笑,而是大大方方地笑了起來。

「只是和妳一起逛祭典,覺得很開心罷了。啊,真是太高興了,現在我的心情超好的,呵呵!」

「……哎呀,幹嘛突然說這種話……」

我一頭銀髮的摯友丟下這麼一句話,把頭轉向一旁。

嗯?

真奇怪。

難道她是在害羞?

這真是出乎意料呢。自從告白事件以來,銀兵衛對我的態度就出現了巨大的轉變,還不斷地與我進行各種身體上的接觸。比如把肩膀靠過來,從背後抱住我,像剛才那樣故意勾著我的手給其他人看等等——各種連秋子都會感到遲疑的親密動作,有時也讓我感到害羞不已呢。

「啊!」

這個時候——

銀兵衛手裡棉花糖的袋子掉在地上。

不僅如此,連爆米花的盒子也一起掉了下去,爆米花像棉花般撒了一地。

「對、對不起!」

銀兵衛十分驚慌。

「我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居然會犯這種錯——」

「沒關係啦,誰都會不小心嘛。」

「我馬上清理。秋人你慢慢吃。」

「哎呀,兩個人一起收拾比較快啊。」

我一邊說著,一邊蹲下去撿地上的爆米花。因為再爭下去又會沒完沒了,所以我立刻動手整理了起來。何況現在正在約會,讓女主角做這種事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我一個人做還比較像樣。

「……謝謝你,秋人。」

她似乎也明白了爭執這種事並沒有意義,於是坦率地向我道謝後,在我身旁蹲下來,一起收拾眼前的混亂。

不過,爆米花實在太多了,而且重量太輕,一下子就散得到處都是,要把它們全部撿起來實在是太困難了。

「……」

「……」

我默默地撿著地上的爆米花,腦子裡想著最近我和銀兵衛之間的事。

仔細想想,我們之間的衝突減少了。當然,我和她是眾所周知的摯友,我對如此長久且身後的交情也感到十分驕傲——不過翻開我們的交往史,可謂是連串的爭執,針鋒相對的時間比和平相處的時間要多上許多。

我想改變的原因很明顯,就是銀兵衛比以前還要坦率了。

而且立竿見影的效果便是我受到她的影響,也不再處處帶刺了。這是當然的吧。女孩子都先退讓了,男孩子也不可能趁機強勢地佔她便宜的嗎,只能低著頭說『是我不好,很抱歉』,和她言歸於好囉。要是有女孩子老師和情人吵架,不妨試試看先低頭,男孩子的態度一定會跟著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要是男孩子依然故我,就表示他是個氣量狹小的傢伙,還是早點跟他分手比較好。

……離題了

不過老實說,我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寂寞。

說不定老是吵架,正是我和她可以一直保持良好關係的原因之一。就像是陀螺,必須靠不停轉動才得以保持穩定一樣。這樣的比喻,應該比較能夠理解了吧?

當然,如果有人說『那種話太自私了吧』,我也無法否定。畢竟以往我們老是吵架的時候,我也會忍不住心想『我們的關係難道無法改善嗎』。要是讓銀兵衛知道了,我肯定會吃她一、兩記拳頭的。

不過仔細想想,我們的關係會產生變化,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銀兵衛採取了會改變我們關係的舉動嘛。

銀兵衛從摯友的關係向前一步,向我表白了嘛。

要是什麼變化也沒發生,那她也會不知所措吧。

事實上,我們的關係確實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發生變化後,像是這樣一起參加了夏日祭典。不是以摯友的身份,而是以猿渡銀兵衛春臣和姬小路秋人的身份來約會。

當然,我們現在仍然是摯友。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

沒錯。

這無疑是個機會,能夠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認為她的行動,的確是值得稱讚的。那想必需要很大的勇氣吧。即使我在一旁不斷地刺激她,但要說出來仍得鼓起相當大的勇氣。真不愧是猿渡銀兵衛春臣,我不禁致上我最熱烈的掌聲。她是值得尊敬的人物,而且即使我們衝突不斷,仍是彼此最重要的摯友。

……

…………

………………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咕嗚嗚嗚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內心難受不已。

我回想起那個時候發生的事。

不是別的,正是銀兵衛告白的前後,我自己的言行舉止。

當初我一時被沖昏了頭腦,得意忘形地做了那樣的事,完全不知道分寸。我有好好地在反省。實在是太羞恥了,根本是血氣方剛惹的禍,丟臉死了。除了丟臉外,我也由衷地感到非常抱歉。

儘管大方向上並沒有錯,而且我也不感到後悔,可是應該還有更好的方式才對……不過,或許在那個當下,就應該要任憑激情驅使啊?我是對的嗎?事實上,就結果來看,銀兵衛確實發生了改變。

嗯。

哎呀,真是討厭。

一回想起來,就讓我坐立難安,一不小心還會滿臉通紅。

好,就封印起來吧。啊啊,果然不能封印嗎?對了,就當作回憶收藏起來吧。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地方,儘可能小心翼翼地不讓它外露出來——嗚哇,糟了,見證那個場面的人不只有我和銀兵衛,還有許多人嗚哇啊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雖然不可能再度發生那樣的事,不過如果她們拿這件事來取笑我,我絕對會抑鬱而亡,我保證——

「嗯,這樣就全部都撿起來了吧?」

聽到聲音,我回過神來。

只見銀兵衛撿完爆米花後,一邊拍著浴衣,一邊站起身來。

「對不起,秋人,辛苦你了,真的是非常抱歉。」

「不會不會,妳也太客氣了,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現在內心煎熬不已,摯友手還機械式地動作這,但仍然勉強站起身,回她一笑。當然,一邊撿著爆米花,一邊在腦子裡胡思亂想些什麼,我絕對不會顯露出來的。

「唔……不過啊……」

接著,我還故意皺起了眉頭,搔了搔後腦勺。看啊,我這麼賣力地演出,千萬別注意到我內心的不安哪!如果你們要笑就笑吧,或許這有些虛榮,但我絕不願意在摯友面前顯露我怯懦的一面。因此,不管是多爛的戲,我都會力演到底。

「再去買點別的東西吧?食物也只剩下一點點了。」

「不用了,不用擔心,反正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是嗎?感覺妳沒吃到什麼東西呢。我看還是去買點東西好了——」

「我希望你留在這裡,秋人。」

銀兵衛低著頭說道。

她輕輕搖晃著白皙的腿,在浴衣下襬若隱若現。

「今天能約會的時間並不長,既然剛剛已經逛過了,希望接下來可以儘可能地和你一起待著這裡。凡事都有靜和動,現在想要好好享受下前者,這就是我的計劃。」

「唔,這樣啊,那我知道了。」

我可以理解,所以又回到銀兵衛身邊,靠在石柱上。

「……」

「……」

一時之間找不到話題。

我只好慢慢地啜飲著剛剛喝到一半的汽水,一邊聽著從遠方傳來的鑼鼓聲。

陣陣蟬鳴迴響在空中,混雜著甜膩、辛辣、咸香的氣味乘風而來,涔涔的汗水劃過胸口和背後。

我偷偷瞄向身旁的銀兵衛。

只見她輕輕地咬著可麗餅,察覺到我的時間。我們倆的視線一交會,她隨即移開目光。

……唔。

還真是小心翼翼哪。

沒錯,就是小心翼翼。所以我才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現在回想起來,方才離開『白濱』分店的攤位事,她那麼興高采烈的,還主動勾住我的手,故意向她們炫耀,然而現在她卻顯得有些退縮——嗯,的確就是小心翼翼這種感覺。

而且仔細回想的話,她幾乎是離開攤位後,就馬上放開了我的手。雖然我們在人群裡東奔西跑,勾著手的確行動不太方便……不過以銀兵衛最近的表現來看,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再更仔細地回想的話,剛剛不小心打翻東西也太反常了。撒了滿地的爆米花,的確不像是平常深思熟慮、紀律嚴謹的她會發生的事。和她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銀兵衛發生那種失誤。

此外,決定性的證據是剛剛在撿爆米花的時候——

她居然沒有從背後一把抱住我!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啊——或許有人會這麼想,但以這陣子銀兵衛的表現,那幾乎是標準動作了。她只要一見到我的背影,就會立刻大叫『秋~人♡』,並從背後抱住我,秋子見狀就會大呼小叫,而會長則是饒富興味地故意從旁煽風點火。自從告白時間以來,這幾乎已經是每天上演的固定戲碼了。

因此,最近我都儘可能避免背對著銀兵衛。不過方才撿爆米花的時候,我一時大意,好幾次背對著她,這對銀兵衛來說,應該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才對吧。

「唔……」

「怎、怎麼啦,秋人?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呃,這個嘛……」

銀兵衛看起來有些慌張,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她聽了之後,不斷地眨著眼,接著聳了聳肩膀,嘆了一口氣道:

「雖然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但是秋人,你真的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咦,什麼?我們現在是在討論這個嗎?」

「當然哪!這完全就是因為你不懂女孩子心思的問題啊!」

「……我還不諳世事,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還請你務必開示我女孩子的微妙心理,我會感激不盡的。」

「你居然這樣拜託我,就足以正面你真的遲鈍到無可救藥了。哎,沒想到我必須要跟你解釋這種事……」

彷彿哀嘆著不知道戰爭何時才會結束後的老兵似的,銀兵衛搖了搖頭說道:

「聽好了,秋人,你是否確切地瞭解到,我現在究竟處於什麼樣的戀愛狀況裡?」

「什麼樣呢?」

「我現在簡直就像是太平洋戰爭末期的日本喔!四周包圍著強大的敵人,而我卻是個極度弱小的戀愛初學者,還陷於孤立無援的狀態喔!我投身於毫無勝算的戰爭裡,就和當時的日本一模一樣。」

「……?」

「秋人的身邊,充滿了對你有好感的女性,而且每個人都是實力堅強的強敵,我幾乎一點優勢也沒有。無論如何我都必須想辦法殺出重圍才行,所以才會採取這麼大膽的進攻。拜託你也稍微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啊!」

「嗯,這個我懂,但為什麼現在不那麼做了呢?要大膽進攻的話,不是應該貫徹到底嗎?」

「——你真是個大笨蛋!」

銀兵衛頓時滿臉通紅,激憤地說:

「這不是廢話嗎!因為很害羞啊!還能有什麼別的理由啊!?」

「妳說害羞……?」

我不解地歪著頭說道:

「妳怎麼會現在才突然覺得害羞?妳之前不是還那麼大大方方地向我告白了嗎?而且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耶?」

「那次告白單純只是意外!而且我又不可能因為犯了那種無可挽回的奇恥大辱,就從此覺得其他的事沒什麼好好害羞的了,哪有這種事啊!」

「……說得說呢。」

她說得確實很有道理。

我居然先前都沒有想過,實在是個大笨蛋啊。

「而且你也想想看嘛!」
     
這時銀兵衛似乎終於拋開了束縛,繼續對我說道:

「雖然由我自己這樣說很奇怪,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啊。這幾年一直都隱藏著對你的心意,無論如何都提不起勇氣跨出第一步,只好一個人悶在心裡,所以就算做出了那種激烈的告白,我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變了個人啊?光是要勾著你的手臂,我就得鼓起多大的勇氣啊……我連碰到你的手指頭,都會整個人變得怪怪的了,何況要從背後抱住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緊張啊!」

「呃,嗯,原來如此。」

「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必須有所行動才行。既然已經邁出第一步了,就必須把握機會趁勝追擊,所以才會做出那些舉動,想引起大家的注意。我是故意挑選其他人在的時候才行動的。不過每次事後回想起來,我都會感到臉紅心跳,羞愧不已。當然,對我來說,可以和妳有親密舉動是很高興,不過難道你不覺得進展得太迅速了嗎?那簡直就像是從石器時代一口氣跳進現代社會啊!我只是沒想到,秋人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情!」

「呃,嗯……抱歉?」

「請不要用那種疑問的語氣啦!為了掩飾害羞,我都故意說得那麼大聲又那麼快了,一不小心就會退縮了啊!」

「這、這樣啊,說得也是。這樣的話……該說謝謝?這樣比較恰當吧?」

「啊啊,真是的……」

銀兵衛捂著臉,蹲了下去。

「你的反應只會讓我更坐立難安啊……我真的是羞恥到不行了,恨不得立刻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難道這是什麼角色扮演嗎?是在玩羞恥PLAY嗎?」

「啊,我不是故意的啦……是說,難道銀兵衛有那種嗜好嗎?」

「怎麼可能啊!笨蛋!」

「呃,抱歉,對喔,說得也是。」

我只能一直道歉了,畢竟這件事是我的不對。

我搔了搔頭,向銀兵衛致歉。

「真的非常抱歉,如果說我有什麼藉口的話——我也跟妳一樣,對這種事不太拿手。呃,根本可以說是一竅不通。這點我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

「……嗚嗚嗚~~~~!」

「因為妳是我獨一無二的摯友,所以我跟妳說話才會那麼直接。我實在是太遲鈍了。」

「是啊,你也太過分了。我要跟你絕交!就當作沒有你這個朋友!」

「不行不行,抱歉,這絕對不行。我絕對不會答應和妳絕交的!」

「——!?」

我立刻搖了搖頭。

銀兵衛似乎很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銀兵衛,我跟妳的關係可沒這麼膚淺啊。就算要殺個你死我活,妳也會是我一輩子的摯友。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是抱著這種決心說服妳的,而且妳應該比我更強烈地期盼這這份友誼才對呀!」

「……」

「我說得不對嗎?」

「……不,沒有錯。」

她很坦率地承認了。

沒錯,這就是支持我們倆關係的重要骨幹。如果骨幹垮了,整棟房子也會隨之崩毀。我的使命就是用盡全力防止那樣的悲劇,而那麼做,也會讓我身心都感受到極度的喜悅。

雖然我老是忘恩負義,不過這件事先擺到一旁。

「銀兵衛,請你妳我說句話。」

「……嗯,你說。」

「妳已經像我告白了,總有一天我必須要回答妳。而不管我的回答是什麼,我們的關係都會產生變化。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的關係絕對不會變差。不,甚至可以說還會變得更加深厚,這點請妳相信我。」

「…………」

「因為這是我的希望。為了讓我們倆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的。雖然我們老是吵架,雖然我們常常意見不合,雖然我們總是犯錯,不過我一定會努力客服這一切。所以請妳放心,妳想對我做的事,妳想對我說的話,我都會全盤接受,並且好好回應妳的。」

「……」

「……啊。」

我回過神來,忍不住搔了搔臉頰。

似乎越來越離題了。呃,我們原本是在說什麼?

「你想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我話說得沒頭沒尾的,銀兵衛接著開口說道:

「你常常會這樣呢,只要開關一打開,就會滔滔不絕地講個不停,甚至口無遮攔,所以往往讓人搞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你真正的用意又是什麼。」

「……呃,那妳這次有聽懂了嗎?」

「嗯,我有聽懂你剛剛明明說『請妳聽我說句話』,但最後卻說了好幾句。」

「呃,抱歉。」

「不要在道歉了,我只是想跟你開開玩笑。」

「啊,這樣啊,好的。」

我又低下了頭。

銀兵衛在生氣嗎——我稍稍抬起了頭,偷瞄了她一眼。只見她皺起了眉頭,眼角上揚,用彷彿看到仇敵的表情看著我。

這樣我就放心了。雖然她看起來像是在生氣,不過這個表情代表了她正拚命地壓抑她的內心。

「我就坦白地說吧。」

果然,接下來我就聽見銀兵衛圓潤的聲音。

「我現在心裡覺得很高興。雖然你剛剛說的話真的是亂七八糟,讓我聽了也很像掉頭就走,不過你說得那麼熱血、正直和誠實,就足以讓我原諒你了。我想對你說的是——謝謝你。」

「啊,嗯,不客氣。」

「……你的反應為什麼又這麼奇怪?算了,這也是你姬小路秋人這個人最真實的模樣了吧。喜歡上你這種男士,算是我不太走運了。」

呼——銀兵衛一邊吐著氣,一邊拍拍自己的臉頰。接著,這重新正色地對我說道:

「我答應你,我也會協助你的。」

「協助?什麼事?」

「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我們的關係變得更好。因為我也和你有相同的期盼。或許我會討厭你、生你的氣、輕視你,不過你在我的心裡還是非常重要的摯友,這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我發誓……雖然這樣點實在無須在多說,不過清清楚楚地把它說出口,也是意義重大的。」

「……唔,是嗎?嗯。」

我感到我的臉頰放鬆了下來。

這是當然的囉!自己心中那麼重要的人,對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覺,我當然覺得很高興。

「不過,秋人,有件事請你一定不要忘記。」

「嗯?什麼事?」

「我們是摯友,這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不過我對現狀並不感到滿意。我不會放棄和你取得更進一步的關係的,這點請你銘記於心。」

「……意思是……?具體而言是指什麼?」

「舉例來說——純粹只是舉例喔。普通戀人會做的事,我也不會猶豫地去做的。包括勾勾手或者從背後抱住你以外的事。」

「呃,比如像是接吻,或者是更親密的事嗎?」

「你、你不要說得那麼具體啦!虧我還極力避開的啊!你這個毛病也改一改吧!」

「啊,抱歉,我只是脫口而出。」

「真是的……我對你這一點真是……喝!」

銀兵衛說著,突然轉過身跑向參拜道路的人群中。

「你在拖拖拉拉什麼啊,秋人!」

「咦?什、什麼?妳要去哪裡啊?」

「當然是要回到祭典上囉!時間剩下不多了,我要盡情把握住最後的一分一秒才行啊!走啊,快一點!」

就這樣——

最後的時間,銀兵衛又更加瘋狂地享受了祭典。

因為她,我也一起充分地感受到祭典的樂趣……但在玩樂的同時,我的心裡仍不斷地想著一件事。
不曉得我和銀兵衛的情誼,未來將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我發誓——銀兵衛也同樣發誓了,我們的關係將會更加深厚,也更加長久,甚至持續一生一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54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4-30 09:20 PM 編輯

八月十三日(和亞里沙約會)

「喲,很熱烈嘛你們。」

我們玩到最後一刻,才匆匆忙忙地趕回『白濱』分店,負責碳烤的會長同樣用戲謔的語氣開口說道:

「看你們滿臉潮紅,看來你們做到最後一刻呢。嗯嗯,這麼有精力,實在是太好了!」

「……怎麼覺得妳剛剛也說過類似的話?我呢並沒有做那件事,為什麼妳老是會想到那方面去啊?」

「啊哈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們還那麼年輕!倒是我實在是太不體貼了,我自己也反省了一下喔。你們是打野戰的初學者,但我居然沒想到要拿防蚊劑給你們——這種季節,野外蚊子很多啊!」

「是啊,那些蟲子一下子就逼近過來,展開猛烈攻擊。而且它們簡直像使命必達的殺手,只要聽到它們拍打翅膀的嗡嗡聲,就好像被宣告死刑一樣緊張得要命——並不是!我沒有!我完全沒有做那種事!」

「啊,我拿罐止癢的藥借給你吧?是二階堂家珍藏不外流、代代相傳的祖傳秘方喔!」

「這麼了不起的祖傳秘方,請好好用在別的地方!」

我一邊和會長瞎扯,一邊環顧攤位裡的狀況。

……唔,位置大概座了七成,以下午四點的時間來看,並不算太壞。不過對咬要求完全勝利、壓倒性勝利、大勝利的會長來說,可能不太滿意吧。

「零零落落的呀——」

會長彷彿看穿我的心思,聳了聳肩說道:

「不過這個時段,也不可能完全客滿吧。而且外帶的客人很多,銷售的速度很快,就整體營收來說是很成功了……」

「不過看著客人減少,多少還是覺得不太好過吧?」

「是啊,是不太好過,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頭戲1」

會長一面轉動這爐火上的串燒,一面神采奕奕地說:

「現在可以說是為了晚上的正式演出所展開的排演,而且我們和其他人都越來越熟練了,這些完全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喔。先暫時控制一下來客數,等到我們已經能夠提供完美服務的時候,再一口氣提升我們的營業額——這就是我們當場的計劃。」

「是啊,那我們要好好加油了呢。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什麼『當初的計劃』就是了。」

怎麼聽都像是藉口。

不過現在的確不是人潮最多的時段,觀望一下其他攤位,狀況也都差不多。現在還是先接受眼前的狀況。並準備好待會兒絕地大反攻的對策才是上策——

「啊啦啦……」

我突然聽見會長發出嘆息聲。

只見會長停下手中反轉串燒的種子,愣愣地將視線放往棚外的天空。

我不自覺地跟著會長的視線抬起了頭。接著,我忍不住也發出同樣的嘆息。

直到方才為止的都還相當晴朗的天空,突然間烏云密佈——這念頭才剛閃過,大顆大顆的雨滴便已經落了下來,瞬間轉變成傾盆大雨。

嘩啦啦啦啦啦啦——

簡直就像是熱帶雨林的驟雨似的,像瀑布一樣的雨水從天空一口氣傾洩而下。比彈珠還大的雨珠搭載石板上,突然間淋得一身濕的有遊客們不禁發出悲鳴,像小蜘蛛傾巢而出般往四面八方散去。

「這就真的是沒辦法了啊。」

會長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嘆口氣說道:

「就連我也沒辦法計算到啊。如果這是神的旨意,也只能乖乖地接受了。」

我有同感。

這種情況我們實在也是無能為力。除了躲雨的客人,幾乎已經不見遊客的蹤跡了,生意頓時冷冷清清。而且雲層相當厚實,看來這場大雨不是一、二十分鐘之內會結束的。

這樣的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秋人哥哥大人。」

沒錯。

接下來輪到她和我約會了。

「雨好大喔!亞里沙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雨呢!」

鷹乃宮亞里沙走到我身邊,抬頭望著天空說道。她看起來真的很驚訝。

而我只是感到束手無策。

哎呀,下這麼大的雨,也沒有辦法出門了吧?原本熱鬧滾滾的祭典彷彿火焰熄滅版突然沉靜了下來,而且漂亮的浴衣在雨中也會被弄髒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等到雨停,我和亞里沙再出門約會。現在剛過下午四點,是不上不下的時間,等到七點太陽完全下山後,會是人潮最多的時候,那就沒有時間慢慢逛慢慢玩了。雖然也只能把約會時間往後延,不過這樣一來,每個人分配到的時間就會變少了。

「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亞里沙看起來方法不好意思打擾我,但又等了很久似的,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她純潔無暇的笑容,讓人心頭忍不住揪了起來。

「我們可以去約會了嗎?亞里沙期待了好久了呢!」

「……嗯,我也很想去啊。」

我用眼神示意著天空。

「可是妳看,現在這種天氣,實在沒辦法外出啊?」

「呵呵,我就知道哥哥大人會這麼說。」

亞里沙很難得地露出了惡作劇版的笑容說道:

「亞里沙覺得無所謂我,不要緊的,下雨和約會沒有關係呀!」

「什麼意思?妳做好淋濕的心裡準備,打算出擊嗎?」

「不是的,不需要什麼心理準備。」

「……?」

亞里沙看我一臉疑惑,她又笑得更得意了。

亞里沙輕輕地吐了吐舌頭,終於解開謎底。

「在這裡約會就好了喔,哥哥大人。在大家一起努力經營的『白濱』分店里約會。」

「喔喔?」

我完全沒有想到。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不但不會被淋濕,也不用那麼麻煩地外出了。這裡可以說是個出人意外的約會地點呢。

「不過,亞里沙應該也會想出去走走吧?去逛逛各個攤位,好好享受一下祭典的樂趣吧。」

「亞里沙一點也不介意喔!這裡也是祭典的會場裡頭啊,在這裡照樣可以享受祭典的客氣。而且只要哥哥大人在的地方,就是亞里沙最想去的地方了,完全沒問題的!」

「喔喔,真是精神可嘉!」

「而且我們在這裡吃吃喝喝,也會增加『白濱』分店的營業額啊!現在因為下雨,沒有什麼客人,所以我們更應該在這裡約會才對。」

居然連這點都考慮到了。

真不愧是亞里沙,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女孩子了吧……!

「好,我明白了,那我們就在這裡約會吧。」

「嗯,在這裡約會吧!」

「而且亞里沙是個好孩子,等一下就摸摸頭做為獎勵。」

「哇,謝謝哥哥大人!」

「另外再給妳兩個﹡糖果吧!因為在下雨嘛!」(編著:日文中「雨」和「糖果」發音相同。)

「……嗯?為什麼因為下雨,就可以得到糖果呢?」

「呃,抱歉,當我沒說。」

純潔得幾乎像是在無菌室里長大的亞里沙,總是這麼單純直接,這種玩笑話她應該聽不懂吧。話說回來,拿雨和糖果來開玩笑,我也實在是太無聊了。我中士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實在是不太好啊……

總之——

就因為這些原因,我和亞里沙便以客人的身份,在『白濱』的一角坐了下來。

「哇哈哈,這也很好啊,偶爾就該來一下這樣的約會!」

「我無法認同!哥哥我我以外的人約會,我已經一再讓步了,現在居然還要在我的面前約會!」

「妳的器量還是一樣狹小呢。對我來說,鑑賞亞里沙的時間可是增加了不少,真是再高興也不為過的了。」

「哎,他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吧?而且這麼做可是好處多多啊!與其說是別無選擇,不如說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每個成員的反應大不相同,但都默默同意了。也因此,在大家的注目之下約會,也不覺得那麼尷尬了。

「總之,我們先點一些東西吧!亞里沙想吃什麼?」

「只要是和哥哥大人一起,吃什麼都可以喔!」

「好的——那麼,會長,就麻煩妳幫我們配幾串吧,另外還要兩杯烏龍茶。」

「好的!」

會長捲起袖子,眨了眨眼。我點完菜之後,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亞里沙也坐到我身邊,一邊呵呵地笑著,一邊抬頭望著我。

我依照先前的約定,摸了摸她的頭。

「不過啊,像這樣的約會,多少還是有些不好受吧?」

「咦?為什麼呢?」

「哎,因為好像有點太普通了。跟平常在學生宿舍的餐廳裡吃東西,幾乎沒什麼兩樣吧?身旁一樣圍繞著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和會長她們。」

「可是平常不會穿浴衣啊!」

「這麼說是沒錯啦……」

「而且啊,以前我們也一起出門過好幾次了,不過都不是以約會的名義出去的,所以今天對亞里沙來說,就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了喔!這是亞里沙和哥哥大人的第一次約會!」

「呵呵,說得也是呢。」

她這麼說實在是太令人感到窩心了,我一定要找一天和她好好約會來補償她才行。

「不可以被她騙了啊,哥哥。」

端烏龍茶過來的秋子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說道:

「哥哥現在心裡應該很同情亞里沙對吧?因為同情,所以打算改天再和她約會一次,好彌補她對吧?」

「喔,太厲害了,秋子。完全正確!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呀,完全能夠看穿我的心思。唔,實在是太了不起了,我真是為你感到驕傲!」

「嘿嘿,人家也沒有那麼厲害啦——重點不是拉個啦,我要警告哥哥!」

秋子把臉貼近我,繼續說道:

「別看亞里沙這模樣,她可是個狠角色喔!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卻永遠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妳有什麼根據嗎?」

「女人的直覺。」

「嗚哇,還真是沒說服力啊——」

「沒有那回事!我以動物的直覺,必須嚴正地警告哥哥,亞里沙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應該不是對我而言,對妳而言才是個危險人物吧?」

「總之!」

秋子的臉又靠的更近了。

「刻意選在這裡約會,實在是太不尋常了……比起露骨的會長、老是不明所以的那須原同學、戀愛新手的銀兵衛,對亞里沙更是必須要格外小心。請哥哥務必謹慎。」

「所以說是妳自己要小心吧?」

「總之我已經提醒過哥哥了喔!可愛的妹妹的忠告,請好好放在心上!」

秋子撂下這些話,就急急忙忙地轉身回到工作崗位上了。

「……啊——」

我一邊拿起烏龍茶,一邊轉向亞里沙開口說道:

「被人當面批評,妳也可以發表妳的意見喔!」

「是的,就如同秋子姐姐大人所說的。」

亞里沙笑著說道:

「其實亞里沙是肉食系的喔!要是一有破綻,亞里沙就會把秋人哥哥大人一口氣吃掉喔!請務必小心!吼——吼——」

唔。

她還真是很可愛呢,而且回應得很好。

這樣看起來,根本搞不清楚誰才是姐姐呢……秋子也應該成熟一點啊。

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等待著串燒。

我稍微環視了一下攤位的情形,每個夥伴的工作模樣都展開了獨特的個性呢,讓我感到很新鮮。

會長身手利落地烤著串燒,調整炭火,一有空還會對著還下著大雨的外頭大聲招攬客人。要是有客人上門,她也可以機靈地招呼他們,甚至開些玩笑讓他們呵呵大笑,完全無法想像她是個外行人,感到十分可靠。

擅長料理的銀兵衛,主要工作是協助會長,不管是串肉、翻烤、調味都伸手俐落,真不愧是學生宿舍的大主廚。只要一有空閒,她就會整理桌面、洗碗盤、補充食材和飲料,相當勤奮地工作,將嬌小的身子發揮到極限。

目光轉移到那須原同學身上,只見她已經相當明白自己的特質,完全不碰料理或者收拾的工作,而專注在接待客人上。原本還擔心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是否能勝任,結果正面只是杞人憂天。她周旋在各張桌子之間,說話的語氣和性格似乎大受客人歡迎,不論男女老少都很喜歡她。

至於秋子,簡直是全能型選手啊,比銀兵衛的守備範圍還要來得更廣。只見她一會兒幫忙燒烤,一會兒準備食材,有的時候去招呼客人,有點時候去洗碗盤,甚至還要負責結賬,在各方面都大顯身手。不僅觀察能力極佳,也能有效率地幫助夥伴,幾乎是無微不至。只要她有心,原來可以表現得這麼出色呢……只限於不要扯到我的事情上。

「讓您久等了,哥哥!」

秋子端著剛烤好的串燒過來。

有雞肝、雞胗、雞肉蔥串、雞脖子等五串,每一串都烤得微焦,散發出濃厚的肥美油脂香氣。這五串全部都是鹽燒,而非醬燒口味。畢竟醬汁肯定比不上專賣店,所以還是鹽燒比較好。

「先上這些,其他的也將陸續為您送上。」

「嗯嗯,謝謝妳,看起來很美味呢!」

「哥哥也很清楚,我們對味道很堅持,所有的料理都是慢火精烤,所以其他料理可能要花久一點的時間。」

「是啊,這也是沒辦法的。」

「但是請不用擔心,我將會擅自用我身為工作人員的權利,優先調理哥哥的料理。」

「妳竟然在其他客人面前這麼說!」

「而且,還有特別招待。具體來說,就是待會兒還會送上五十串串燒。」

「也太多了吧!」

「一共只要一百元!」

「……原本在這裡吃飯的用意,也是希望可以促進店裡的生意,這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那麼請慢慢享用!」

秋子完全不理會我的抱怨,臉上還帶這滿意的笑容轉身離開了。

「哎呀呀,這傢伙還是那樣啊……」

「不過,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喔!」

亞里沙一邊分著串燒,一邊說道:

「而且是表裡如一,相當率真的人呢。正因為秋子姐姐大人是這樣誠實、坦率的人,所以如果和她吵架了,或者被她欺負了,也不會覺得很討厭我!亞里沙覺得這樣的個性很棒呢!」

「哎,是沒錯,那就是她的優點了吧。」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在亞里沙身邊,有很多和秋子姐姐大人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喔。因此只要待在秋子姐姐大人身邊,亞里沙就會覺得很安心喔!」

「……唔。」

我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回憶。

亞里沙從小就非常聰慧,外表也十分可愛,加上身為鷹乃宮家的女兒,一直有人想藉機接近她。亞里沙個性溫柔善良,往往不忍心拒絕……這時候我就必須挺身而出,為她阻擋那些人。

也因此,亞里沙對我的印象非常好,而大人們擅自定下的婚約,亞里沙似乎也不反對,似乎有些高興,又有些困擾似的。

「因此,亞里沙認為……」

這是,亞里沙已經把全部的串燒都分好了。

「亞里沙很喜歡秋子姐姐大人,要塞有一天,秋子姐姐大人能夠成為亞里沙真正的姐姐就好了!」

「是啊,不過很可惜,亞里沙是鷹乃宮家的人嘛,所以不太可能成為秋子的妹妹吧。」

「不用擔心,不久的將來,亞里沙將會和秋人哥哥大人一起結婚,自然就成為秋子姐姐大人的妹妹了,呵呵。」

「……這種話請不要在那傢伙面前說,會很麻煩的。」

「不用擔心,秋子姐姐大人現在很忙,應該不會聽到我們的對話。話說——」

亞里沙開心地笑了起來。

「今天是亞里沙和秋人哥哥大人的第一次約會我,亞里沙期待好久了!」

「嗯,是呀,第一次約會呢。」

「難得有機會和秋人哥哥大人一起約會,所以亞里沙想做一些約會才能做的事!」

「什麼事啊?」

「希望秋人哥哥大人可以喂亞里沙吃東西!」

「喔喔……」

是我多心嗎?我覺得店裡的氣氛瞬間一變。

「這樣啊,想要我喂妳啊?」

「是的,非常希望!」

「不過啊,亞里沙,這有點難度呢,店裡還有好多人呢!」

「可是……這是約會啊,不能做些約會才能做的事,就不算約會了嘛!」

「以後有機會在做嘛。比如回到宿舍以後,或是至少等到祭典結束也行啊。」

「這樣就不能享受祭典的氣氛了呀!不趁現在在這裡做的話,就不算是夏日祭典約會了嘛!因為大雨無法外出,而且約會時間又很短!」

「啊,說得也是啦。」

我完全是落居下風。

亞里沙說得一點也沒錯……而且如果換作是秋子,一定會提出更無理的要求,亞里沙的要求還算是在合理的範圍內。

「快嘛,秋人哥哥大人,趁食物還沒冷掉之前!」

亞里沙有些害羞地催促著。

能像這樣將自己的希望說出口,應該是拜長期在海外生活的經驗所賜。留學的經驗的確對亞里沙有很大的幫助,……但還是希望儘可能不要發揮在這種場合。

終究無法拒絕。

既然是可愛的小妹妹的希望,我應該要答應才對。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亞里沙的事,這也算是小小的補償吧。

好吧,我答應妳,今天我就當一個好哥哥,答應亞里沙的願望吧。

「哇,謝謝哥哥大人!哇嗚!」

「那麼妳把嘴巴張開——啊~~」

「啊~~♡」

我夾起了一塊雞胗,亞里沙很高興地張大了嘴巴。

「好吃嗎?」

「好吃,非常美味!」

「要不要吃烤雞肝呢?」

「要!」

「那麼來——啊~~」

「啊~~♡」

「好吃嗎?」

「好吃,非常美味!只要是哥哥大人喂的東西,好吃的東西都會變成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了!亞里沙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簡直可以登錄世界遺產了呢!」

「也太誇張了吧,不過妳覺得好吃是最重要的了。」

「是的,最重要了!那麼,接下來換亞里沙喂哥哥大人了!」

「咦?喂我嗎?」

「是的!亞里沙也很想喂哥哥大人1」

「呃,這個未免也太……」

「可是,不換亞里沙喂哥哥大人的話,約會的樂趣就少了一大半了啊!真正的約會,就是要互相喂對方嘛!快點快點,哥哥大人,請把嘴巴張開!」

「……真是拿妳沒辦法欸……啊~~」

「來,請享用♡」

「唔,真好吃。咬起來非常有彈性,而且油脂相當豐厚濃郁!」

「沒錯,非常美味喲!接下來要喂什麼呢?」

「那就雞肉蔥串好了。」

「好的,樂意至極!雞肉和蔥要一起吃嗎?還是要分開吃呢?」

「一起吃好了。還要加一點點鹽。」

「好的,那麼請張開嘴巴,啊~~♡」

「啊~~」

呃,應該是我多心吧。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感受到奇異的視線,而且還不只一道,多半是來自熟悉的人。其中有一道疑似血親的視線,以及一道疑似摯友的視線特別銳利。

「接下來,哥哥大人,亞里沙想要吃烤雞脖子!」

「咦?還要繼續嗎?」

「是的,難得有這個機會嘛!秋人哥哥大人今天比平常都更溫柔,亞里沙偶爾也會想好好撒嬌一下啊!」

「被妳這麼一說,還真是無法反駁呢。那麼……好吧,啊~~」

「啊~~♡」

「久等了,為您送上雞肉丸子、雞軟骨和雞心!」

有一隻手插入我和亞里沙之間,送上串燒的盤子。

抬頭一看,秋子一臉不悅,嘴巴噘成了ヘ字型。

「我不是說過了嗎?哥哥。」

「……嗯?」

「別看亞里沙這樣,她可是個狠角色,我這樣警告過您吧?結果現在您完全陷在她的詭計之中……身為妹妹的我情何以堪呀!」

她氣憤地交叉著雙臂,繼續責難著:

「當然,身為情敵的我也不得不佩服,亞里沙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卻成功地迷惑了哥哥,在大庭廣眾下甜蜜喂食,遙遙領先眾敵手。話說哥哥只真是的,居然毫無判斷能力,我身為妹妹實在是太丟臉了。」

「哎……我承認這麼做是有點難,好像是路邊的笨蛋情侶,而且在眾人面前做這種事實在是有點不妥……這點我會好好反省。不過這次得破例——」

「那些事根本不重要!」

砰!秋子用力地拍著桌面,大聲地吼道:

「如果要喂食的話,也該先喂我這個可愛的妹妹吧!?」

「……妳剛剛說的『判斷』是指這個嗎?」

這是哪門子的正義啊,完全是私人恩怨罷了嘛!

「總之,亞里沙是個危險人物,這就是證明!」

「是嗎?這樣嗎?」

「不干擾彼此的約會,這是我們之間的君子協議,而且在這麼多雙眼睛的監視下,應該也難有什麼踰矩的舉動,所以我就先告退了。不過請哥哥務必小心,不要被眼前無毒的妹妹設定給迷惑了,亞里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傢伙!」

「……對亞里沙來說,並不想被一個明顯有毒的妹妹這麼說吧?」

「總之該說的我都說了喲?人家警告過哥哥了喲?」

秋子又重複念叨了好幾次,心有未甘似地回去工作了。

「……呃,真是抱歉啊,亞里沙。」

「嗯?什麼事呢?」

「難得的約會,卻一直被粗暴地打斷。果然還是應該去別的地方的啊……以後我們再找機會去別的地方,我會好好補償妳的。」

「這樣說就不對了喔,哥哥大人。」

亞里沙搖著頭說道:

「還可以再跟哥哥大人約會的話,亞里沙當然是非常樂意,也打從心底裡非常期待著,不過哥哥大人不需要以此為賠罪。因為今天的約會,亞里沙很開心喔!」

「唔,就算是這樣……」

「而且,反而是哥哥大人一直露出困擾的表情,讓亞里沙感到很介意。所以請不要在擔心了。」

亞里沙這麼說,我絲毫無法辯駁。

居然讓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孩子這麼安慰我,我實在是太汗顏了。

「亞里沙還有一件事想對哥哥大人說,可以嗎?」

「嗯?什麼事?」

「首先,亞里沙不是什麼危險人物!」

「是啊,如果亞里沙算是危險人物的話,那其他人不就是心懷鬼胎的前科犯了嗎?這點我明白的。」

「而且,亞里沙永遠都會吧秋人哥哥大人擺在第一位。不管做什麼事,都會優先考量秋人哥哥大人的!」

「謝謝妳,被妳這麼說,我真的覺非常驕傲。」

「不過,亞里沙也是個女人喔。」

亞里沙吐了吐舌頭。

她臉上露出惡作劇的表情。

我不禁心頭一驚,亞里沙見了,眯起了眼睛繼續說道:

「所以,為了可以待在哥哥大人身邊,為了成為最接近哥哥大人的存在,亞里沙會絞盡腦汁,用盡各種手段的!所以請哥哥大人做好覺悟吧!因為亞里沙比任何人都還要喜歡哥哥大人!」

「——」

原來如此……

不,果然如此。

我從小就一直看著她長大。對她來說,離我最近這一點應該讓她很自豪吧。不過也或許越是接近,反而越是不清楚。

直到今天這一刻之前,我從來沒有察覺。

不,其實我應該知道的,也應該看見了,只是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

不管是誰,即使是偉人或者聖人,沒有可以永遠不變的。

在我不在身旁的海外留學期間,或是和我一起住在學生宿舍的這些日子裡,亞里沙也一點一滴地改變了。

她現在十二歲,正是人生變化最劇烈的時期。加上包圍在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是個性十分鮮明的人物。

不只是亞里沙。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都是,而我肯定也是。一起生活以來的這幾個月,發生了許多變化。

從今以後還會再繼續改變。而那些改變,是否能視為成長,或者說是好是壞,便取決與我的氣量。

「哥哥大人。」

「嗯?怎麼了?」

「好久沒有坐在哥哥大人的腿上,讓哥哥大人拍拍我了耶。」

「咦?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個?而且在這種地方?」

「因為哥哥大人很久沒有對亞里沙這麼做了,所以亞里沙很不滿意,現在就想要!」

「呃,可是,雖然以前常常這麼做,但現在亞里沙已經長大了啊?」

「這麼說也太奇怪了。哥哥大人一直把亞里沙當小孩子看待,偏偏這個時候把亞里沙當大人,也太狡猾了吧?」

「唔,不是嘛,呃,這個……」

「如果哥哥大人還是不肯答應的話,亞里沙就要使出必殺技了喔?」

「必殺技?」

「亞里沙要向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報告,說秋人哥哥大人欺負我!」

「呃,那實在是有點……不過我從來沒有欺負過妳吧?我一直都對妳很溫柔啊,難道不是嗎?」

「那些事就請哥哥大人自己向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報告!」

「不不不,這樣更糟糕,我實在是不太想見到那些人啊……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會照妳希望的去做。」

「哇啊♡謝謝哥哥大人!」

亞里沙的臉上瞬間充滿了燦爛的光輝,接著便立刻爬到我的大腿上來。

在此同時,先前從四面八方刺射過來的視線,似乎又更加銳利了。猛力刺向心臟的痛楚,啊啊,老實說實在是太刺激了!我感到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就這樣

和亞里沙的約會,從頭到尾都操控在亞里沙的手裡。

她是我曾經深受照顧的鷹乃宮家的千金,無論好壞都有深厚的關係,也同處微妙的立場。因此只要提到那方面的事,我就完全落居下風。原本我對亞里沙就沒轍,她要是稍微強硬一點,我就會立刻乖乖豎起白旗投降。

她公開宣稱自己是我的未婚妻,不過沒有特別利用過這點優勢。但要是哪天她認真起來發動攻擊,恐怕我是招架不住的——總覺得,距離那一天,似乎已經不遠了。

「那麼哥哥大人,亞里沙還要喂喂!」

「是是是,來,啊~~」

就這樣,我完全任憑她使喚。

蟄伏已久的亞里沙,一旦開始動作,力量是不容小覷的。我對未來憂心不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8:55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4-4-30 09:13 PM 編輯

八月十三日(和安娜史塔希亞約會)

雨持續下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停下時,已經過了下午五點。

雲層漸漸散去,位於西方的太陽從雲層縫隙中露臉,將遠去的遊客拉了回來。

「太好了、太好了,這樣又可以重新做生意了呢!」

原來被雨打斷了營業而不斷大呼倒霉的會長(不過我和亞里沙陸陸續續點了些東西,她其實並不閒才是),興奮地捲起了袖子,探出身子說道:

「要是雨還繼續下個不停,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既然現在放晴了,我們還是有望達成目標營業額。來吧,開始來烤吧、賣吧、賺大錢吧!」

「……雖然我之前就一直覺得有些奇怪,而且似乎也問過了……」

「嗯?」

「會長為什麼這次鬥志這麼高昂?」

「喲呼,因為我超愛祭典的啊!」

會長在捲起的袖子下秀出二頭肌。她的肌膚出乎意料地相當白皙。

「這麼多的人聚集在一塊兒,盡情地狂歡作樂,實在是太棒了呀!而如果自己變成那個出力的人,更是特別開心!要是能夠生在祭典中、也死在祭典中的話,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啦!」

「哈哈,會長真的是相當喜歡祭典呢!」

「是啊,而且這次的企劃本來就是由我提出來的,我不率先行動的話,誰也不會動手的吧。站在部下的前方以身作則,這才是領導者該有的風範啊!」

「唔唔,真不愧是會長,好帥氣啊!」

「所以約會就之後再說吧!」

會長一邊忙著切肉串肉,準備食材,一邊漫不經心地對我說道。

「咦?之後再說?」

「就是我跟你的約會呀。本來照順序是輪到我了,不過現在實在走不開,我想要專心顧攤,這次就先跳過吧!」

真是出乎意料的發展。

我冷靜地想了想,卻怎麼也也想不透,不禁焦急地問道:

「呃,這樣好嗎?會長?你就這樣放棄權利了嗎?」

「喔喔,你居然會這麼問呢!聽起來好想你很有自信,不管是誰無論如何都想要跟你約會似的?」

「啊,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說過好幾次了。」

會長對我的反應似乎感到很有趣。

「我會憑我自己的力量,讓你心甘情願地接受我的。如果靠別人給予的權力得到你,就一點也不好玩了呢!權力這種東西就留給那些不成熟的部下吧!」

「唔,啊,原來如此。」

「現在最重要的是攤位的是,剛剛因為大雨造成的損失,我要一口氣追回來,身為主要戰力的我勢必不能離開……哎呀,反正祭典的高潮了之後,就比較不忙了吧,那時候如果有空,再和你約會也可以啊!」

這樣啊……說的也是。

這也是她的特點之一,她非常有責任感,總是以大局為優先,而把自己的私事擺一旁,正因為如此,她才能在這所名門學園中當上學生會長,率領一群非常有個性的部下吧。

「所以直接跳下一個吧。」

會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回過頭大喊:

「喂,副會長,你聽見了沒有?接下來輪到你了咯!」

「……每次都擅自決定了呢。」

原本面帶笑容招呼著客人的那須原同學,頓時失去了幹勁,回覆面無表情的模樣。

「每次都只考慮到自己最方便的狀況,都不管別人怎麼樣。又不是你說『輪到你咯』,我就可以回『好的沒問題』然後立刻登場。搞笑是非常纖細的功夫啊。」

「啊哈哈,真是抱歉哪!你的搞笑的確是需要細緻的準備和儀式,大概就像是祭祀前要先淨身的神職人員,有些固定的規矩吧?」

現在是在討論什麼啊?而且有這種事嗎?我在心裡偷偷地吐槽。

「這樣的話,那讓你約會久一點也無所謂喔?就當做我的時間也給你吧?只看時間的話,可是其他人的兩倍喔?而且還是在攤位最忙的時段呢,這樣可以接受吧?」

「我剛剛也說過,這只對會長方便,對我來說,可是相當困擾的喔。」

秋子在一旁聽了,立刻舉手大喊「那就讓我來!」,卻沒有人理會她,那須原同學手抵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

沒過多久,她就做出了結論。

「好吧,我接受這個提案……阿秋。」

「嗯?」

「會長的話你也聽見了吧?那就走吧。」

那須原同學這要一下定決心,就會毫不遲疑地展開行動。

她解開工作時綁在身上的*襷帶,拿起裝著私人用品的小提包,邁步走出了攤位。(編註:穿著和服時,將衣袖與下襬綁起,以方便行動的帶子。)

「你在猶豫什麼啊,阿秋?我最討厭拖拖拉拉的人了。」

「啊,嗯,抱歉,等我一下。」

我慌慌張張地追趕著準備快步離去的那須原同學。

等我終於趕上她時,我們已經混入參拜道路上的人群裡了。

隨著愈來愈接近夏日祭典的尖峰時間,神社境內的人影也不斷地增加中。下過雨後冷冽的空氣拂過臉頰,感覺十分舒服。

「那個,我們要先去哪裡呢,那須原同學?」

「…………」

「要先填飽肚子嗎?剛剛你一直在工作,沒吃什麼東西吧?有一家章魚燒很棒喔,要不要去吃吃看?」

「…………」

「啊,還是你想吃甜食呢?先補充一點糖分,可以立刻轉化為熱量,空腹的時候,這樣可以快速地獲得能量喔?」

「…………」

「哎呀,不對嗎?不想吃東西嗎?還是說你工作累了,想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呢?沒問題,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這就帶你過去。那裡不但可以很舒服地休息,視野也很棒喔!」

「…………」

「那個……那須原同學?」

副會長一聲不吭地不斷往前走,我只好拚命追趕在她身後。她到底要去哪裡呢——比起那個,她一直不說話,是心情不好嗎?約會沒有按照她的計劃展開,她剛剛還向會長抗議,所以對眼前的狀況感到不滿嗎?

話說,這一次輪流約會的事,那須原同學是怎麼想的呢?很光榮地,其他人對於要跟我約會都顯得相當積極,但那須原同學幾乎沒有表示什麼意見,似乎未置可否。雖然原本提出這項提議的,就是那須原同學本人……

「你肚子應該很飽了吧?」

「咦?」

「你和兄控妹妹、小銀銀、亞里沙三個人約會時,都吃了不少東西才對,現在不可能肚子又餓了,沒錯吧?」

「啊,是沒錯啦。」

她的觀察實在是太敏銳了。就如她所言,我現在幾乎是一點食慾也沒有。我和秋子及銀兵衛約會的時候,吃過一家又一家的攤販,而和亞里沙約會時,也吃了不少串燒,肚子實在是飽到不行。

「既然如此,我和阿秋去吃東西實在沒什麼意思。而且我剛剛已經吃過了,你不必在意我。」

「不過妳應該只吃了一些點心吧?」

「並不是喔,我在招呼客人的時候,吃了不少東西。」

「招呼客人的時候……?」

「客人和我聊天聊得很開心,就會請我吃東吃西的。我甚至因為吃太多,不得不鬆開腰帶呢。」

居然是這樣啊?

是說,客人聊得開心就請吃東西,這不是在酒店才會發生的事嗎?

「不過客人似乎都很喜歡妳,真是太好了呢。老實說,那須原同學,我原本還有點擔心妳能不能應付得來呢。」

「哼,要是我願意拿出真本事,這些根本都是小事一樁。那些男客人都跟我聊得渾然忘我,只要我撒撒嬌,店裡的營業額立刻大幅提升。就貢獻度而言,我在所有女孩子裡可以算是頭牌喔?」

「妳還真的以為你是在酒店上班啊?」

「要是有賣寶特瓶裝的香檳的話,還可以賺更多錢呢。」

雖然我也有同感,但她好歹也是名門高中的女學生,要是變成坐台小姐,問題就大了啊!

「而且,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須原同學仍沒有慢下腳步,快步地走著。

「客人請我吃東西,讓我在工作中得以補充營養,這裡頭有個重要的提示喔!」

「什麼意思?」

「對我來說,今天想必是這輩子最重要的舞台了吧——我可是先跟你聲明喔,像這樣事先補充夠的營養,為正式登場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是我深遠計劃的一部分。接下來每件事都會完美無缺地按照我的計劃實行,我將會毫不客氣地挺起胸膛向你炫耀,這就是我的目的。」

「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原來她這麼期待和我約會啊?既然這樣,我也必須全力以赴才行,盡我最大的能力滿足她的期待。

「話說回來,那須原同學。」

「有什麼事嗎?」

「那個……現在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我們從剛剛就一直漫無目的地走著耶?」

「…………」

她又陷入了沉默。

不過,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飛奔了起來。

「那個……」

「有些事我必須先告訴阿秋。」

那須原同學頭也不回地說道。

似乎刻意講得有點快。

「其實我很不擅長處理突發狀況。」

「啊?」

「因為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間和你一起外出,所以只好像這樣到處亂走,趁機擬定之後的計劃。」

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有種『事到如今怎麼又這麼說』的疑惑。不過她的發言,我也幾乎不曾正確地理解過就是了。

這是我才注意到,她的後頭似乎微微地泛紅。當然,如果要說是受到陽光照射的關係,也是不無可能的啦。

呵呵。

真是教人意外啊。

說起來,關於約會一事,她好像也沒有提出過否定的意見。關於這一點,我實在是鬆了一口氣。要不是這樣,總覺得有種責任在。

「我想好作戰計劃了。」

那須原同學對著放下心來的我說道:

「有了這計劃,就萬無一失了。可以說是最良策、最上策,甚至說是唯一的計策也不為過。」

「喔,這麼有自信?」

「當然咯,我出生以來就沒有失去自信的一刻,一直都充滿這信心呢!」

「好強大的自信啊——我是很想這樣坦率地稱讚妳啦。不過妳所說的作戰計劃,是指什麼呢?」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約會時間,要如何妥善運用才會最具意義而擬定的縝密計劃呀!呵呵,我在腦中演練過一次後,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的——我可以充滿自信地如此斷言。」

「……我實在很想吐槽妳,會這麼說就代表你沒有自信啊,不過還是暫時算了,那麼根據你的作戰計劃,我們兩個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就像這樣繼續走下去吧。照著原先的路徑,以及原先的速度,沒有特別目的地隨便逛逛。像這樣一邊走,一邊談天說笑,就是我們能做到最有意義的約會方式了。」

「…………」

這真的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嗎?

不過這次我依舊把吐槽吞進肚子裡。

「可是啊——」

換個話題好了。

既然她認為談天說笑就是最好的約會方式,那麼我就盡全力和她聊天吧。

「回想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呢。」

「什麼的第一次?」

「我和妳兩個人一起外出啊!」

雖然我接連著和秋子,銀兵衛,亞里沙約會,不過我和她們三個人,其實都有過兩個人一起外出的經驗。秋子是我的妹妹,就不必多說了。亞里沙也等同於我的妹妹,所以也是理所當然的,而銀兵衛是我多年來的摯友,先不論算不算約會,也曾好幾次兩個人一起外出。

至於我和那須原同學,就不曾有過這樣的經驗了。除此之外,和會長也沒有過。

「我們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所以有些緊張呢!不曉得要聊些什麼,要做些什麼才好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阿秋?我和你兩個人獨處的經驗,過去也有好幾次了呀?」

「嗯,是啊,是有好幾次呢。」

「比如說阿秋臥病在床的時候,我一直陪在阿秋身邊,用心地照顧你呢。」

「嗯,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對於用心這一點,要加個問號就是了。另外,妳的照顧是否確實幫助我恢復健康,這也是個問題。」

「還有學生宿舍大掃除的時候,我也是和阿秋兩個人一起打掃庭院的。」

「真是令人懷念哪,不過說起來,我記得那個時候那須原同學一直在打瞌睡,根本沒有在打掃嘛!」

「還有一次,我在市郊的大型購物中心和阿秋命運般的邂逅,可以說就是在那一刻,注定了『安娜與阿秋』的傳說將名留青史呀。」

「那個根本不算是和妳一起外出吧,只是偶然和妳相遇罷了。」

「總之——」

那須原同學硬是把話題拉了回去。

「我們一起度過了這麼多美好的獨處時光,現在到底是不是第一次約會,根本就不重要了,我們幾乎可以說是形同夫婦了。」

「呃,我覺得你說得太誇張了。」

「要說是夫婦相聲也可以喔。」

「到底現在是在說什麼?」

「總之,結論就是——根本就沒必要因為第一次約會就感到緊張啊。」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啦。兩個人終於有了共識了呢。要是太緊張,反而會無法好好享受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從剛剛就緊張到不行,心臟就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呢。」

「說了半天妳根本就很緊張啊!」

我二話不說全力吐槽。

這個人怎麼那麼愛唱反調啊!講話老是喜歡來個大逆轉!

「我太緊張了,才會從剛剛就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妳一直都很莫名其妙喔!從認識妳的第一天開始,妳的莫名其妙程度就一直是破表狀態喔!」

「順便再坦承一件事,我怕我太緊張會漏尿,所以剛剛一直拚命在忍耐。

「喂!拜託別這樣!你的設定好歹也算是個美少女誒!不管是學園裡或任何地方都有很多粉絲喔!?你不要破壞那些人的夢想啦!而且一般來說,緊張的時候反而應該尿不出來吧?!」

「阿秋,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你願意順便幫我換尿布嗎?要親手換喔。」

「你的重大發言也太髒了吧!你現在包著尿布嗎?!應該是開玩笑的吧!?拜託你告訴我這只是在開玩笑好嗎?!」

「尿布是很棒的東西喔。上廁所就佔去了生命中相當多的時間,有了尿布就可以大幅節省下來了。當然,也可以節省下

緊急時刻拚命尋找廁所的時間。要是發生了萬不得已的事態,也不需要忍受來自週遭的嘲笑。有這麼多優點,你實在應該對尿布改觀了才對。」

「沒想到妳說得這麼有道理!?被妳這麼一說,的確是好處多多呢!」

「而且像我這麼不擅長做家事的人,連穿脫內褲都不太在行喔,所以尿布的存在實在是大大地解救了我。」

「等等,尿布也是要替換的啊!?不要說得妳好像都不換尿布一樣啊!形象會崩毀的!」

「你這個人還真是囉嗦啊。你要是再這樣一直對我的嗜好要這麼多意見的話,我就要懲罰你用黑色絲質蕾絲內褲,幫我換下身上這件我最喜歡的小熊圖案的內褲了喔。呵呵,這簡直是現代版的*稻草富翁嘛。」(譯註:日本傳統故事,內容是描述一位窮人用稻草不斷地以物易物,最後成為大富翁的故事。)

「我已經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起了,不過好久沒有這麼讚的梗了耶!是說妳根本就有好好地穿著內褲嘛!而且要是妳真的穿著小熊圖案的內褲,我還真想看一下呢!」

現在到底是那門子的對話啊!

每次跟她說話,最後總會變成像是在搞笑,我自認為比起擔任裝傻,我更適合擔任吐槽那一方,不過能讓我打從心裡全力吐槽的對象,也只有那須原同學了啊!

「太好了,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錯呢。」

看到我一臉苦澀,那須原同學滿足地點了點頭。

「繼續保持這個狀態的話,就沒有問題了喔,我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咦?妳在說什麼?」

「一開始連我也有點僵硬呢,不過後來就漸漸放鬆了。這樣的話,我們應該可以好好發揮我們的潛力吧。」

「呃,抱歉。妳到底在說什麼?」

那須原同學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說著「往這邊走喔。」便突然改變了行進的方向。

我們走向通往山頂的參拜道路,在攤販和人群間穿梭前進。畢竟我也來過好幾次了,所以我很清楚,這個方向是通往神社的本殿,也是通往祭典的中心地帶。

時間漸漸晚了,太陽也漸漸下沉,周圍宛如火焰燃燒般染上了一片橘紅色。而東方天空的藍色也逐漸轉為深濃。愈接近山頂,穿著浴衣和祭典短袍的人也愈來愈多,透露著我們逐漸接近祭典的心臟地帶。

「吶,那須原同學。」

「怎麼了?」

「肚子很飽也就罷了,但撈金魚啦、射擊啦、套圈圈什麼的,不去玩一下嗎?都難得來參加祭典了說。」

「不用擔心,跟我們接下來等著要去參加的重頭戲比起來,這些小玩意兒都不算什麼。」

「……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安?我們到底在等什麼?」

她果然還是沒有回答我,直往人潮最多的地方,也就是祭典的中心走去。

沒過多久,我們就來到本殿的最前方。

雖然是地方上的神社,不過規模也相當大,而本殿前的這片廣場也相當寬廣。四處種滿了樟樹和橡樹,地面上更整齊地鋪滿了碎石。若是平時,想必會散發出神聖的氛圍吧,現在則是充滿了歡樂的氣氛。當然了,比起莊嚴的氣氛,我更喜歡現在的感覺。

「啊!」

對了,有件事情我必須特別提一下。

這座神社有一座相當完善的神樂舞台,那是巫女為眾神獻上奉獻之舞的場所,也只有地位夠高的神社得以架設。

仔細一看,今天似乎要舉辦什麼活動呢。舞台前排滿了摺疊椅,四周也架設了許多燈光,不過畢竟今天是祭典呀,舉辦這種規模的活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好華麗的舞台啊,似乎可以容得下一座小型劇場的觀眾呢!」

「嗯嗯,是啊,營造得相當簡潔利落,而且也具有獻藝給眾神所應有的規格呢!」

「不知道會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這個啊,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吧。」

「咦?你還真是清楚呢!」

我們一邊閒聊著,一邊穿過人群走近舞台。

愈靠近舞台,就發現舞台搭建得頗為正式,不但在照明上下足了功夫,周圍負責架設舞台的工作人員看起來也都十分專業。而且還有電視台出動了攝影機,有個像是導播的人,正對著助理下達各種命令。

「好厲害喔,說不定會在哪個電視台播放呢!」

「是啊,會在全國性的電視網播放喔。」

「真的嗎?真是了不起耶,這裡的神樂這麼有名嗎?雖然我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仔細想想,這祭典能吸引這麼多遊客,所以也不是不可能的。」

「順道一提,是現場直播喔。」

「咦咦咦咦!?」

「而且全日本都是直播喔。」

「喔喔喔喔!?」

太厲害了吧,到底是多麼受歡迎的神樂呢……規模如此龐大的祭典,應該至少要聽說過才是啊,我卻一點都不曉得,實在對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

「往這邊走喔,阿秋。」

我一邊讚歎不已,一邊跟在那須原同學的身後……嗯嗯嗯?怎麼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那些專業的工作人員們看到那須原同學,都彎下腰和她打招呼,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那個……難道那須原同學認識他們嗎?」

「嗯,也算是吧。」

「咦?真厲害啊!」

在這種場合也有熟人,到底人脈是有多廣大啊?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不過這裡是偏遠的鄉下喔?平常根本不會來的地方喔?難道那須原家在這附近有別墅,夏天都會來這裡避暑嗎?不過話說回來,她可是那須原重工的千金呢,本來就有著相當不平凡的人生。

我頻頻驚嘆不已,不過真正令人驚訝的還不只是如此。

那須原同學竟然大大方方地走進了舞台後方的休息室!

不僅如此,她還在臨時準備的皮沙發上坐了下來,並喝起裝在精美玻璃壺裡的水。見狀,我才終於領悟到此事非同小可。

「……我說啊,那須原同學……」

「我這就來發表約會的內容吧。」

她悠哉地翹起腳,彷彿要發表明天上課的內容。

她接著開口說道:

「搞笑團體『安娜與阿秋』的初次表演,將於今天在音羽山神社登場,這就是我要拜託你的約會內容。」

……

…………

……………………

「啊?」

「搞笑團體『安娜與阿秋』的初次表演,將於今天在音羽山神社登場,這就是我要拜託你的約會內容。」

「呃,妳並不需要一字一句的複述一遍!我不想聽懂妳在說什麼啦,不過我聽見了!」

「太好了,那就拜託你咯。」

「不不不不……」

給我等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是在今天,在這裡首次登台呢?

這裡不是神社的神樂舞台嗎?

「所謂的神樂舞啊---」

那須原同學輕描淡寫的說道:

「就如同字面上所示,是要取悅眾神的活動喔。巫女跳舞,以及演奏樂器也當然都是其中一項---而我們表演搞笑來取悅眾神,一點也沒有脫離神樂本來的意義喔。」

「是沒有錯啦,邏輯上來說是這樣沒錯啦……」

「如你所知,那須原重工不但是全球性的大企業,觸角也遍及全日本各鄉鎮,當然和這個地方的有力人士也頗有交情,只要準備足夠的金援,交涉起來就非常容易。這座神社打算在近期進行大整修,為籌措經費煞費了苦心呢。」

「不是啦,我也不是在問這種大人政治遊戲的經過啦!」

「不用擔心,不是要你表演相聲,而是像脫口秀那樣就行了。不需要事先對稿或特意準備笑料,只要像平常那樣跟我一來一往就可以了。」

「喂!等等啊!這樣比起來,反而事先準備一些梗或劇本,壓力還比較小吧?該不會我們等一下要在舞台上臨機應變吧?」

「另外,我打算在脫口秀當中穿插『白濱』的宣傳喔!因為本來就是為了招攬客人,阿秋才答應要組成團體的。」

「呃,雖然我是答應了沒錯,不過我可沒想到要在這麼正式的舞台上演出啊!我本來以為只是『白濱』的餘興節目嘛!臨時被叫上台,我根本來不及做心理準備---」

「如果不使用這種半強迫的方式的話,阿秋一定又以很忙為藉口,把答應我的事拋在腦後啊。」

「呃,確實是無法反駁……!」

「不用擔心啦,偉大的傳說也通常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啊。十年,二十年之後,你一定會懷念起現在的時光的,還一定會說『如果不是那個時候那須原同學半強迫式的設計我,在歷史上寫下輝煌成就的搞笑組合就不會誕生啦!因此,不難想像在那之後,我對她有多麼的感激!自然而然地,她不只是我工作上和生活上的夥伴,作為一個異性,一個戀愛的對象,更是在我心裡佔有無可取代的地位---』之類的感慨。」

「還真是有夠具體的妄想啊!?」

「而且還可以靠回憶錄大賺一筆喔。版稅會滾滾而來的。」

「我對自己聽到『版稅會滾滾而來』就眼睛一亮這一點,實在感到羞愧!這個業界並沒有那麼好混好嗎!能賺到大錢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數,尤其是文壇的人大多是苦哈哈啊!」

「還真是有夠具體的妄想啊。」

「啊哈哈,是我多心了吧!?請問你剛剛說了什麼!?」

「話說,上台前要穿的衣服我也都準備好了。你看。」

「喔喔,在哪裡……欸,原來如此,紫色亮粉西裝、金色的領帶還有同色的鞋子啊。呵呵,只要穿上這個,肯定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誰要穿這個啊!這是從哪個時代坐時光機來的啊!說什麼要創造歷史,根本就只是生錯時代了嘛!」

在我驚慌失措而忍不住全力吐槽的同時,我突然想到---

原來是這樣啊!那須原同學當初說『打亂了她的計劃』,是指這件事啊!她原本是打算開始約會不久後就站上舞台的吧,要是因為會長的關係,她的約會被迫提前的話,她的計劃便毀了……真的是千鈞一髮呢!要是踏錯一步,就真的是在舞台上臨機應變不可了吧?啊,真是太驚險了……不對,現在不是鬆口氣的時候啊!沒有綵排過的新手要在全國電視網現場直播的狀態下站上舞台喔?這真的會鬧出人命的喔!

啊啊,饒了我吧……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啊?

「可惡啊!好啦!我認命了啦!」

我雙手一擺,做出投降姿勢。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我自食惡果吧……好啦,我答應妳啦,我上台就是了!請多多指教啦!」

「你同意了嗎?」

「是啊,同意了啊。『安娜與阿秋』的首次登台,我會全力以赴的!」

雖然我的口才不像那須原同學那麼好,不過我也算是個男子漢,就大大方方地和她一起同心協力,盡我最大的努力吧。

「是嗎?太好了呢。」

我的搭檔---金發的副會長輕輕地笑了起來。

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情也不禁豁然開朗。

太狡猾了啦!

她只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管她要求什麼我都會答應的呀!

就算她出了什麼難題,就算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我都會全盤接受的吧。

就連我也這麼想,她的信眾們恐怕更是如此。宛如接受女神的神諭,又像是跟隨著太陽的向日葵般,對那須原同學說的話唯命是從。

哎呀……

和她的邂逅簡直就是命運的捉弄,但也只能乖乖地接受了吧,如果要怪,就怪神明吧。

我剛剛也說過,既然木已成舟,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是我自食惡果吧。也只好乖乖地認命了---

「啊,還有一件事。」

對剛下定決心的我,那須原同學又開口說道:

「我有件事必須要先跟你說,你聽了不要嚇一跳喔。」

「嗯嗯嗯?」

她說這點的同時,我頓時弓起了身體。不過也只是那麼一瞬間。

接著我便重新端正姿勢,挺起胸膛說道:

「OK---OK---既然已經演變成這樣,你說什麼我都不怕了!不管你要出什麼難題,我都會接受的!像這樣被你嚇到好幾次了,我也是要保全我的面子的呀!」

「那你也不用弓起身子吧。」

那須原同學撒了個大謊。

這個事實我等到之後才知道,在這個當下我一無所知。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我只是想要針對這次的首次登台,用具體的方式表明我的決心和信心罷了。」

「唔唔,這樣啊,我明白了,那麼妳就說給我聽吧!我現在可說是心如止水,處變不驚,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點頭說『嗯,我明白了』的!」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

……後來我回顧這段對話時才明白---我對這個時候,還是無法搞清楚那須原安娜史塔希亞這個人。

臉上毫無表情,愛唱反調,狡猾,變化球……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沒錯。

她連在這種時候,都丟了一顆大炸彈給我---

「如果這次表演成功的話……」

「成功的話?」

像往常一樣深深地低下了頭,淡淡的說道---

「到時候,請你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裘斯特 發表於 2014-4-30 09:01 PM

後記

各位好,我是鈴木大輔,為各位獻上《就算是哥哥,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第九集。

很快地,在第九集問世的同時,動畫DVD也進展到超越整個系列的一半了。我在書寫後記得這個當下,還沒有拿到最新一集的DVD,不過如果各位在觀看過後,願意和我分享你們的心得,那就太好了。此外,DVD還附贈特別創作的短篇小說,也請務必讓我知道你們的感想。

這一次我必須慎重道歉。

這幾年來我在嚴守截稿期限上都表現的相當優異,但第九集卻因為諸多原因,原稿幾乎是拖到最後一刻才交,創下我作家生涯中的最極限。對所有工作人員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彩頁的部分,這次完全沒有問題。上上集居然漏掉亞里沙……秋子、安娜史塔西亞、銀兵衛、會長、亞里沙,嗯,主要的成員都確定登場了。今後也會不厭其煩的點名,確保沒有任何疏漏。
來談一點第九集的內容吧。

銀兵衛在上一集的最後做了那樣的事,這一次又有驚人的發展。雖然不是很完美,但總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身為作者的我,也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

她的笨拙並不是輕易就可以矯正過來的,不如說是一輩子都改不過來,不過她也努力面對這樣的自己,一步一步地不斷前進,雖然不曉得要花上多少時間才到達得了目的地。

下一集,我想應該輪到比銀兵衛還要更笨拙的那個人了吧,究竟會發展出什麼樣的故事呢?敬請期待《哥哥有愛》第十集。

*

這一次篇幅也剩下不少。

既然如此,就再來聊點幾乎快變成慣例的酒吧。

在上一集的後記裡,我提到『收集的酒快超過兩百瓶了』,而現在似乎已經順利地超越那個數字了。

我說『似乎』,是因為酒實在太多了,最近開始覺得計算起來有夠麻煩的,本來就不大的收藏空間,也開始有點擁擠了。

上個月買了大約二十瓶的酒。

上上個月好像也買了那麼多的酒。

而且除了立刻要打開來喝的酒以外,也開始購買一些打算收藏個一、二十年的酒,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利用老家的空間。

順道一提,或許有人會想說『應該花了很多錢吧』,不過就數量來看,其實我並沒有花上太多的錢哦!因為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一個詞,就是『CP值』(即性價比)了。比起『這瓶酒超好喝!可是貴死人啦!』,我通常會挑選『這瓶酒還蠻好的喝的!而且沒有想像中的貴耶!』的酒。

我這次要介紹的是這樣的一瓶酒。

Mortlach 1998(Morrisong&Mackay公司,Visual Flavour系列

這是來自蘇格蘭斯佩賽區某蒸餾廠的威士忌。

它是未加水的原酒,酒精濃度高達57.4%,但口感並不會特別強烈。蜂蜜般淡金黃色的酒液,喝起來帶有花果香,彷彿水果糖在舌尖上滾動般饒富趣味。

或許該蒸餾廠的名氣沒有那麼響亮,但這瓶酒的價格和風味相應得宜,相當物超所值。

這裡出產的酒,非常推薦給像我一樣的威士忌入門者,而『Visual Flavour』這個系列又十分名符其實,在未飲用前使用便能大概想像其風味。

瓶子的正面分別貼有三種酒標---『Fruity』、『Floural』、『Toffee』(Toffee是以奶油、砂糖和小麥粉製成的一種西式甜點),實際喝過之後可以感受到符合其名稱所展現的風味。

而且必須強調的是,這個系列的酒標設計得相當可愛!及時裝飾在女性的房間裡,也不會感到突兀。風味也是女性會喜歡的類型,當做禮物也十分特別。

因為生產數量加總起來只有數百瓶,如果有興趣的話,請及早入手。

*

以上就是這一集的後記。

對酒不感興趣的讀者,我真的很抱歉,不過輕小說的後記裡這樣的內容實屬少見,我希望還能這樣繼續書寫下去。

那麼,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們還會再見面。

2013年吉日  鈴木大輔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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