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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1:35 AM

春日部タケル -【我的腦內戀礙選項.一】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1-9 02:41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選吧:①​​赤裸上半身大叫。 ②赤裸下半身大叫。 】

    這樣亂七八糟的選項,今天又在學校裡爆發了!

    我甘草奏的【絕對選項】是一種會突然出現腦中,不選就不消失的悲慘詛咒;害得我整天舉止怪異,被列為「五黑」(指黑名單的前五位)之一。

    然而,在如此飽嚐女生白眼的校圜生活中,我腦內突然出現了①美少女從天而降的選頂——?

    誰來結束我丟人的校圜生活啊!

【原日文書名】: 俺の脳內選択肢が、學園ラブコメを全力で邪魔している 1

【原所屬文庫】: 角川スニーカー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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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1:39 AM

第一章 甘草奏的苦日常

    1

    人在路過掉在地上的A書時,會有何反應呢?

    多半會瞄個一眼吧。

    就高中生而言,通常會顧及顏面而不敢露骨地立刻撿回家享用,但眼睛還是全速瞥過去。倘若翻開的頁面稍微重咸一點,更是令人臉紅心跳。

    但如此小小的幸福,很快就被破壞殆盡了​​。

    【選吧:①蓋在臉上用力聞。 ②吃下去。 】

    現在,我腦中浮現了這樣的選項。

    而且我非得在這些選項中作抉擇不可。事情就是這麼規定的。

    看到A書會興奮是很普通,但是興奮到去聞或吃下肚,腦袋一定有問題。不過我……還是聞了。

    感覺一點也不興奮。都貼到只看得見皮虜色了,這也是當然的。

    「哇,那個人是怎樣?」

    「他在聞A書耶,變態!」

    路過的小學生指著我嚷嚷起來。

    「糟糕,那個色狼看過來了。」

    「哈哈,他絕對還是處男!處——男——!」

    然後嘻嘻哈哈地跑開。

    「……我一大早就在幹什麼啊。」

    鬱悶的我將A書放迴路邊。

    「絕對選項」。

    這個由我命名的現象正如其名,擁有絕對得選其中之一的強制性。

    這東西會在我腦中隨機出現,沒有文字也沒有聲音。

    可以想成,它是某種不知發自何處,能直接打進我的腦並使我瞬時理解的電波吧。

    換言之,它完全無視我的感官,無論我閉眼還是搗耳都絕不消失,直到我選擇為止。

    「哎呀,這不是小奏嗎?」

    前方突然傳來粗啞的聲音。

    「呃……」

    一抬頭,就看到權藤大子像堵牆似的站在我面前。她是我家附近的主婦,擁有三位數重量的震撼體型。

    「小奏,要去上學啦?」

    「是、是啊。」

    剛出便利商店的她向我投來濕黏的視線。

    「嗚呵呵,你長得還是一樣可愛呢。」

    「——!」

    一陣惡寒竄上脊梁。

    每次碰面,她都會向我這麼詭異地示好。

    她說那是因為我和她過世丈夫年輕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可以不要把奇蹟浪費在這種地方嗎?

    因此,我平常就活在貞操危機的威脅之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看姑且先用上學為由早點閃人吧。

    「謝、謝謝。快遲到了,我先——」

    【選吧:①「可以抱我一下嗎?」 ②「順從你的慾望盡情抱我吧!」】

    ……真的假的?

    選項不限於行動,有時還會逼我亂說話。然而無論內容有多亂來,只要選項出現,我只有服從一途可走。

    可是①跟②到底是哪裡有差?

    「……可以抱我一下嗎?」

    我一用蚊子飛的音量說出這些話,腦裡的選項立刻消失不見,同時大子嬸眼裡冒出野獸盯上獵物般的光芒。

    「小奏,你終於……!」

    慘了,這下真的慘了!

    「等、等一下,剛才的不算——」

    「我開動了!」

    你想吃什麼啊!

    猛衝而來的肉塊頓時抱緊了我。

    「呀啊啊!」

    她的力氣會不會太大啊!我的骨頭都要散了啊!

    「投降……我投降!」

    但她完全忽視我的求饒。

    「呀啊啊啊啊啊!」

    「呼,感謝招待。」

    十幾秒後,飽餐(?)的大子嬸解放了我,滿足地「嗚呵呵」笑著離去。

    「唔……」

    我用力抓住發抖的膝蓋,總算是沒讓自己一屁股跌下去。

    絕對選項的發生間隔完全隨機,連發也不稀奇,但一大早就遭到A書貼臉和大子嬸熊抱連擊,實在是太超過了。

    大受創傷的我就這麼搖搖晃晃地走到路口,準備過馬路——

    【選吧:①美少女從天而降。 ②大子嬸從天而降。 】

    ……有沒有搞錯?

    大子嬸不是才剛回家去嗎……怎麼還來啊?話說絕對選項無視物理法則的一面,我已經體驗到煩了。

    選項一旦出現,無論內容有多不科學,選擇後必定成真。

    也就是選了②,大子嬸百分之百會從我頭上掉下來。被那種東西壓到……必死無疑。肉體跟精神都是。

    所以我只好用消去法選擇①。

    「問題是,像這種選項也會成真嗎?」

    該不會真的會有人憑空出現然後掉下來吧?我戰戰兢兢地抬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

    但就在我疑惑地將視線轉回正面時——

    磅!

    「哇啊啊啊!」

    某個東西冷不防在我面前飛快墜地。

    我跌坐在地,嚇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嘛,雖已有某種程度的心理準備……可是那竟然成真了!真的有東西掉下來了!

    不過,我的腦袋在下個瞬間對眼前事物產生了強烈疑問。

    「這……是怎樣?」

    因為掉下來的那個人(?),正保持后腰橋狀態。

    先別急,我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很莫名其妙,總之照眼前事實來描述的話……掉下來的那個人(?)正保持后腰橋狀態……嗯,等於沒說。

    她不是趴也不是躺,根本沒倒地,還彎出了漂亮的后腰橋。

    ……為什麼會這樣?

    過於無厘頭的畫面讓我凍結了一段時間。

    大概是過了十多秒吧,那個后腰橋生物突然整個垮下。

    我也在這時回了魂。后腰橋太具衝擊性,竟讓我一時忘了——那個人是從天上摔下來的啊!

    「沒、沒事吧!」

    我連忙靠過去搖了幾下。

    「嗯……呼咪?」

    結果那個人剛睡醒似的發出怪聲。

    「還、還好……」

    確定還有呼吸,讓我放心地拍拍胸口時,眼下那個人抬起了頭。

    「奇怪?我……在哪裡呀?」

    並左右張望,和我對上了眼。

    「唔……」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那個人有著白得不正常的皮膚、輕柔的金發和圓潤的藍眼睛,身穿巧克力色調的童話風服飾。

    最不自然的,是她端正到誇張的美貌。太過超現實的景象,使我一時無法反應。

    而這名少女卻是以燦爛笑容面對說不出話的我。

    「你是甘草奏先生吧?」

    「咦?」

    我被她突如其來連名帶姓地稱呼嚇了一跳。

    「啊……是啊,是我沒錯。」

    我困惑地在記憶中翻箱倒櫃,但怎麼也想不起她。

    「那……你是?」

    「我嗎!我的名字是……咦?我的名字是……那個……是什麼啊?」

    「呃……問我咧。」

    少女想了想,然後雙手一拍。

    「我知道了,這應該是輕微的喪失記憶!」

    餵,這種事不該說得這麼開朗吧。

    「大概是剛剛摔下來的時候撞得太厲害了吧。」

    你剛才的后腰橋明明很完美,根本沒撞到頭好嗎?

    「無所謂,反正遲早會想起來的,我可是遇到任何事都平心靜氣的平左衛門呢。」

    平左衛門咧……這個年頭沒人會說這種話吧,而且從長相這麼西洋的人嘴裡說出來,更是怪到不行。

    「啊,想暫時叫我『平左衛門』也可以喲。」

    恕難從命。

    「那好吧,就先不管名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重要的事……嗯?」

    少女毫無戒心,笑盈盈地靠到我身邊,怪不可思議地。奇怪,怎麼會這麼似曾相識?

    「奏先生,你怎麼啦?」

    我知道了,是狗。

    這位少女主動拉近距離,又無條件地示好,和狗的印象非常類似。這使得我下意識摸了她的頭。

    雖然後悔,但她不僅沒生氣,還笑得更開心了。

    「嘿嘿嘿。」

    「嗯?」

    一撮毛忽然從她瀏海中高高翹起,我一縮手就塌了回去。

    「啊,剛剛那個啊,會在我開心的時候自己翹起來喔。」

    簡直是尾巴嘛……她真的跟狗一樣。

    某種慾望在這時猛然湧上,使我自然而然——真的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

    「握手。」

    「是!」

    ……竟然照辦了。

    「坐下。」

    「是!」

    又來了……這傢伙完全是狗嘛。

    咕啾~~~~

    突然一陣驚人聲響傳來。起初還以為是哪位聲優的叫聲,結果是來自這個女生的肚子。

    「好、好餓喔,肚子跟背都要反轉了。」

    少讓人想像那種噁心畫面。

    「你這麼餓啊……啊,對了,我應該還剩一點。」

    我在書包裡掏了掏,很快就找到了。

    一看見我手上抓著一口大小的巧克力,她的臉就迸出光芒。

    「啊,是巧克力耶!」

    「你喜歡巧克力嗎?」

    「超喜歡的!」

    她整張臉都堆滿了笑容。雖然真正的狗不能吃巧克力,不過她只是像狗,到底還是個人……是人吧?

    「給你。」

    我拆開包裝,往空中輕輕拋起,她立刻跳向巧克力的落點張嘴接住。

    「好好粗喔!」

    她又幸福地笑開,那撮毛也和之前一樣翹了起來……這傢伙真有趣。

    「啊,就用道個吧。」

    她將巧克力吞下肚後輕拍手說。

    「用什麼?」

    「巧克力呀。」

    「啊?什麼意思?」

    「就是我的名字嘛!」

    「呃……我實在聽不太懂耶。」

    「奏先生,你喜歡巧克力嗎?」

    「這個嘛,既然都放在書包裡了,當然是喜歡。甜食我都滿愛的。」

    「那就用巧克力當我的名字吧。」

    這想法也太直接了吧。

    「等等,巧克力不太好吧,巧克力耶?」

    「會~嗎~?那……就用法語發音,改叫『裘可拉』怎麼樣!」

    我是不知道這樣感覺會不會比較博學,至少「裘可拉」比巧克力更像個名字……應該說狗的名字。

    「好!就這麼決定羅!」

    那就這樣吧,她本人喜歡就好。

    她好像只喪失了少部分記憶,或許再多聊個幾句就能幫她想起本名了吧。為了了解裘可拉(?)究竟記得多久的事,我從她的目的開始問起。

    「奏先生,我是來照顧你的!」

    她想都沒想,說得非常肯定。

    「啊?照顧……我?」

    「對。雖然有些事還記不太清楚,但這一點我很確定。」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這、這樣啊。那你家——你是從哪裡來的?」

    「就是那裡!」

    她的手飛快地指向頭上。

    「嗯?你是說北方嗎?」

    她的外貌明顯不是東亞人種,大概是來自俄國或北歐吧。

    「不是,是天上。」

    「天上……?」

    「就~是那樣!」

    呃,她的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啦……

    「也就是說,你是為了照顧我,從天上的世界特地來到這裡?」

    「一~點也沒錯!」

    裘可拉笑容滿面地擺出勝利姿勢,我心中的某種溫度卻直線狂降。

    「再見。」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等一下!」

    我也不想這麼​​無情……可是你實在太可疑了。

    「我一定能幫上你的忙,就試著讓我多陪你一下嘛!」

    裘可拉不知為何搓起雙手,追了上來。

    「不用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現在有送洗碗精喔?」

    「你在賣報紙啊?」

    「還送你西瓜跟天婦羅喔?」

    「會吃壞肚子吧!」

    「還送蘋果和果醬喔?」

    「送我喇叭跟芭樂也不要!」

    「還送結婚證書跟離婚協議書喔?」

    「那種東西不能一起送吧!」

    「還送土地跟地契喔?」

    「好想要啊!」

    「抱歉,開玩笑的。」

    「我想也是!」

    「還送《古利和古拉》喔?」(此為日本著名的繪本)

    「有了啦!那種名著我當然有!」

    「還送笨蛋和測驗喔?」

    「好像還少了什麼耶!這樣只會不及格吧!」

    「那麼,你就在這裡蓋章,買下這口壺吧。」

    「不要趁亂推銷!」

    ……唔,這個人到底想怎樣?

    決定還是別和她糾纏的好,於是我自顧自地離去。

    「啊啊啊!」

    我無所謂背後那非常故意的叫聲,繼續走我的路。

    「啊啊啊啊!」

    ……但又怕她見我不理人就這麼鬼叫下去一隻好回頭看看;只見她故作媚態橫臥下來,抬眼望著我。

    嘴裡還銜著不知打哪兒來的手帕……讓人有點火大。

    「掰啦。」

    「餵,拜託你等一下啦!看見一個弱女子倒在路邊,是男人就該耍個帥說聲『你沒事吧,寶貝~?』才對吧!」

    在我心目中能說那種話的,只有花輪一個。

    「我跟你說,我現在趕著去學校,沒時間陪你耍笨。」

    我的語氣自然地不客氣起來。多半是因為大腦判定我不需對這種生物抱持敬意吧。

    「別這麼冷淡嘛,你說什麼我都聽,儘管差遣我嘛!」

    「那就請你離我遠一點。」

    「啊,真可惜,我的力量不足以實現這個願望。」

    你是哪裡的神龍嗎?

    真糟糕……到底要怎樣才能擺脫這個怪異生物的糾纏?

    想著想著,有個物體進入我的視線,逐漸逼近……有了。

    「裘可拉、裘可拉。」

    「我在,有什麼事?」

    我從書包裡掏出剩下的「那個」。

    「啊,是巧克力耶!」

    「想要嗎?」

    「想!請給我!」

    我手抓著巧克力在她頭上晃了晃,矮小的裘可拉怎麼跳都構不到。接著,我耐心地計算時機。

    好,差不多了。儘管浪費食物不太好——

    「喝啊!」

    我還是將巧克力扔進了與我錯身而過的小貨車後鬥。

    「啊!巧克力等等我啊——!」

    裘可拉隨即以輕快腳步追車而去。

    即使距離越拉越遠她也不死心,拐個彎就不見了。

    「真的假的……」

    等了一會兒,她還是沒回來。還以為這主意有點蠢,想不到她會這麼捧場。

    黃金周過後的初夏之時,暖心的陽光中春色猶濃。

    「但所謂春天怪人多……還是小心點好。」

    自囈的我,就這麼繼續往學校前進。

    2

    我就讀的高中名叫「私立晴光學園」,一個年級有十五班之多。為因應如此龐大的人數,校地自然比一般學校廣上許多。

    換言之,校門離校舍有段不短的距離。遭遇A書貼臉、大子嬸熊抱、神秘類犬生物,使得肉體及精神都大受創傷的我,臭著一張臉從操場中央橫切而過。

    我走了幾分鐘才終於抵達校舍,幸好二年一班就在二樓樓梯口邊,只要再爬一層樓就能休息了。

    「早安。」

    拉開教室門後,我自然地向同學們問早。

    走向座位時,我的視線停在一名站在窗邊的女孩身上。

    雪平富良野。

    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只是站在哪裡,就散發出奇妙的存在感,彷彿連身邊的氣溫都不一樣。她人如其名,髮色略白,在透過窗格的陽光下閃耀得有如新雪。

    「嗨,早安呀,雪平。」

    轉過頭來的她五官十分端整,卻有種莫名的無機感。

    雪平她眉也不挑一下地應道:

    「早安呀,下賤的蛆蟲。」

    「……啊?」

    竟然一見面就口出惡言。

    一般而言,這時多半會以為自己聽錯,但她可是雪平富良野。這點程度就退縮,沒資格和她聊天。

    「嗯,今天天氣不錯耶。」

    「就是呀,下賤的蛆蟲。」

    「像這種日子就好想翹課出去玩喔。」

    「哎呀,想不到你也有​​這麼叛逆的一面呢,下賤的蛆蟲。」

    「對了,今天是禮拜幾?」

    「禮拜一。怎麼了嗎,下賤的蛆蟲。」

    「你不知道什麼叫改變話題嗎!」

    雪平淡淡地對吼出聲的我說:

    「啊,對不起,你生氣了嗎?我只是想來點蟲笑話而已。」

    「蟲……笑話?那是什麼東西?」

    從沒聽過這玩意兒。

    「其實今天早上,電視上的本日運勢提到可能會遇上和蟲有關的災難。雖然不至於會迷信那種東西,不過還是會有點在意吧?」

    「嗯,然後咧?」

    「所以我就想把它當成笑話,一笑置之。」

    「好厲害的逆向思考……」

    「你懂的,我是個不向命運低頭的反骨女,對於無法接受的事就會抗拒到死。」

    「這個……事情應該沒那麼誇張吧。」

    「對了,要是甘草同學想聽,我也可以說說其他的蟲笑話喔?」

    「哎喲,不用了啦。」

    「對了,要是甘草同學想聽,我也可以說說其他的蟲笑話喔?」

    看來她很想說。要是不順她的意,恐怕會沒完沒了。

    「那麼,你就說一個來聽聽吧。」

    「…………」

    「雪平?」

    「…………」

    「雪平,你在家嗎?」

    「Hey,告訴你喔mushu!今天我無視了一個蠢同學耶!(蟲和無視的日文同為mushi)」

    無聊到爆。

    「對了,剛才的不只是蟲和無視的雙關,還有加上『mushu』這麼一個小小變化,還喜歡嗎?」

    「……不怎麼喜歡。」

    竟然還解釋自己說的冷笑話,她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啊?

    「那你要我怎麼向被我奪去出場機會的喬治交代啊!」

    「誰是喬治啦!」

    這位雪平富良野平時還算是木訥寡言,但偶有耍耍蠢、突然激動起來的一面,讓人摸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哎呀,你在想什麼呀,甘草同學?怎麼一副想立刻衝出學校攻擊女童的臉呢?」

    「……那到底是什麼臉啊。」

    「那麼,你怎麼一副在村子口不斷說『咱這兒就是你第一個村子』的村民的臉呢?」

    「呃,這兩種臉應該沒有任何共通點吧?」

    「那麼,你怎麼一副在村子口不斷說『哈……哈……你有沒有看到小女生經過啊?』的村民的臉呢?」

    「這根本是在硬掰嘛!」

    ……我不行了,和這種人抬槓只會累死自己。就在我放棄對話,離開雪平時——

    【選吧:①「餵,你胸部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 ②「餵,你摸一下我的胸部好不好,一下就好。」】

    ……嗯,這很有問題吧?應該很有問題吧?

    正常情況下,人要是被迫做這麼變態的選擇,無論如何都會有所抵抗,而我起初也不例外……對,只有起初而已。

    絕對選項一旦出現,若是不作選擇置之不理……我的頭就會很痛很痛。就這樣。

    我不是在開玩笑。起先會有點漲痛,隨著時間的經過,這種痛就越發劇烈,彷彿有人將我的腦袋越掐越緊,最後演變成超乎想像的痛苦。

    那種感覺,大概能用顱骨還保持原狀,只有腦漿被挖出來來形容。就算是那個臉上有條一字症的女生也辦不到這種事吧。

    說穿了就是,我根本抵抗不了。沒用的,別想。

    對我而言,當絕對選項出現就去選,和人要呼吸、狗不會說話一樣,是理所當然的事。

    所以——

    「餵,你摸一下我的胸部好不好,一下就好。」

    一這麼說,雪平的眉梢就顏了一下。

    「……甘草同學,你在說什麼?」

    也難怪她會這麼問。任誰聽了,都會懷疑自己的耳朵吧。

    「沒有啦,這是因為——」

    「你該不會,是要我摸你的咪咪?」

    「……啊?你在說什麼?」

    結果我也問了一樣的問題。這傢伙……剛才說了「咪咪」?

    「我問你,你剛剛是不是​​要我摸你的咪咪?」

    「呃……我是說了類似的話,可是咪咪嘛——」

    「難道你說的不是咪咪?奇怪了,我聽到的的確是咪咪啊,咪咪這種詞我是不會聽錯的……我懂了,你該不會是因為怕羞,才想掩飾自己說過咪咪吧?可是我想,咪咪這種詞沒什麼好丟人的。說到這個咪咪啊——」

    「明明是你自己想說吧!」

    「我不否認。可是,每個人都會有想咪咪咪咪地說個不停的時候吧?」

    「才不會咧!」

    「為什麼不會!」

    「你在生什麼氣啊!」

    ……幸好雪平也是個怪人,這次才沒出事。要是這種選項出現在其他女生身上,恐怕會醸成大禍。

    其實,去年我就有過一次慘痛經驗,被迫在班上女生面前做出各式各樣見不得人的事……糟糕,眼淚快流出來了,還是別回想的好。

    總之呢,除了陷害我​​尋開心,我想不到這個絕對選項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若用戀愛遊戲來打比方,它給的全是會直接送我進BAD END的選項,害我在這一年內完全沒嚐過戀愛的滋味。

    我也不是想變成校園偶像,只是希望女生能跟我正常(不害怕或鄙視)地說話啊……

    話說回來,今天的選項出現次數比平常多了不少,內容又很吐血,還是趕快到座位上乖乖坐著好了。

    但就在我快步走過雪平身邊時——

    【選吧:①「餵,你咪咪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 ②「餵,你摸一下我的咪咪好不好,一下就好。」】

    ……夠了喔。像這種順著話題變動的選項算什麼啊。

    然而無論心裡如何埋怨,我還是沒有拒絕的權力。

    「餵,你摸一下我的咪咪好不好,一下就好。」

    雪平聽了面無表情地開口:

    「很抱歉,我不想和嘴巴那麼不干淨的人說話。」

    「你哪來的臉這麼說啊!」

    「就是這張臉。不管說什麼都會扯到咪咪的這張臉。」

    「你的字典裡沒有『連貫』道個詞嗎!」

    「我的字典裡只有咪咪。」

    「那你就一輩子咪咪下去吧!」

    「甘草同學……你當真了嗎?我只是在說笑呢。」

    「嗚嘎啊啊啊!」

    我抱著頭狂抓起來。不行了……真的不是她的對手。班會都還沒開始就快累垮的我開還沒耍夠蠢的雪平,來到自己的座位嘆口氣坐下。

    然後下意識望向窗外。

    「……嗯?」

    有張人臉。

    「唔喔喔!」

    我嚇得跳了起來。

    「喔,是阿甘耶。早安!」

    窗戶另一頭的人笑嘻嘻地猛力開窗。

    「喝!」

    然後一腳踏上窗框,特攝英雄似地大喊一聲跳進教室。

    並帶著飛揚的及腰秀發例落著地。

    「你……為什麼會從那裡進來啊?」

    集全班目光於一身的她——遊王子諶歌高豎拇指大聲宣告:

    「哈哈,因為輔導老師守在校舍門口,所以聰明的我就想到還能爬窗戶進來!」

    什麼聰明的我……就算沒高到會摔出事,哪個十幾歲的人會真的爬窗戶進教室啊。

    我將眼前的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長髮烏亮,體態玲瓏纖細,五官如深閨千金般秀氣。

    可是只要一開口,她就會變身成吵鬧的小學生,表情多得目不暇給,行為無法預測。

    即使是爬窗戶這種平常難以想像的事,遊王子都可能一句「嗯,可以試試看」就付諸實行。

    「哎喲?阿甘,你看起來好累喔,怎麼啦?」

    她毫不避諱地湊上臉,觀察我的表情。

    「唔……」

    雖希望她能多少懂些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不過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沒什麼,只是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很多事……對了,你背上那個是怎樣?」

    遊王子的背包漲得又圓又大,真想問她是不是連夜逃家。

    「喔,好問題。哈哈哈,我就是想偷渡這個進來才不走大門的喲!」

    她期待已久般樂呵呵地將背包放到地上。背那麼大一包還爬得上來……她身手也太好了吧。

    「你看你看,這是我們家的實驗產品喔。」

    她將背包的內容物雜亂地陸續擺在地上,幾乎每個都印上了「UOG」字樣。

    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這個遊王子就是舉世聞名的大企業UOG的社長千金。

    UOG與每個人的生活都極為密切,產品囊括食品、衣物、化妝品、家電、書籍等五花八門,甚至想找沒賣UOG產品的店都很困難。

    「這些都是在企劃階段就被廢案了。商品開發部的人拜託我拿來吸收點年輕人的聲音,當作未來開發產品的參考喔。」

    遊王子的話吸引了同學們上前圍觀。即使是廢案產品,依然是走在流行尖端的UOG製品,自然會引起人們的好奇。

    「謳歌,那是什麼?」

    同學們手拿各類商品評論不休時,有個女生指著紅得像是有毒的小瓶子這麼問。

    「喔,那個啊,是開發給步入倦怠期的婦女,類似女用能量飲料的東西。聽說有活化女性賀爾蒙的效用喔。」

    那種東西不該向高中生徵求意見吧……

    「奇怪了,明明效果很好,定價也很低,怎麼會在企劃會議上直接刷掉呢。」

    「嗯——為什麼呢?」

    我拿起小瓶子轉了一圈,看見了設計華麗的品名標籤。

    『如狼似虎Z。 』

    「嗯……光是名字就出局了吧。」

    「今天早上,我拿我媽做實驗,偷偷在早餐裡加了一點,結果她突然喘得很厲害,還問我想不想要妹妹呢。」

    「你對U0G社長夫人做了什麼啊!」

    遊王子的母親響歌,在二十年前是個紅極一時的偶像歌手。

    她與當時青春路線的偶像不同,以聰慧知性的形象殺出重圍,一舉登上了天后寶座。

    之後與企業界寵兒遊王子謳真結婚並退出演藝圈,從此不在媒體前露面,最近才重回螢光幕,常在新聞等節目中擔任解說。我對她的印象,可以用「冰山美人」來概括。

    話說回來,遊王子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做人體實驗,讓她「如狼似虎」的行為實在是……那個遊王子響歌竟然會生下這種女兒,真教人難以置信。

    先把遊王子家之謎擺一邊,「如狼似虎Z」會被廢案,很明顯地不只是因為名字取差了而已。讓這種效果亂七八糟的藥物流進市面,恐怕日本社會倫理將毀於一旦。

    還是看看其他產品吧。角落有個散發強烈存在感的物體吸引了我的目光。它有著類似小型印表機的外型,中間插了一疊鈔票大小的紙。

    「遊王子,這是什麼?」

    「喔,那個是幼兒玩具『印鈔君』,可以印出自己設計的鈔票喔。」

    原來如此。紙上有動畫人物的圖案,中間還有大大的「鈔票」字樣。我用拇指按在紙疊邊緣,翻動起來。

    「喔喔,還滿精細的嘛……嗯?怎麼有一張真鈔?」

    一張萬元鈔從紙疊中探出臉來,怎麼看都不像是贗品。

    「哈哈哈,因為這個產品的性能實在太強大,所以我就做了一張看看,結果跟真鈔簡直一模一樣呢!」

    「警察會上門吧!」

    完全出局,出局。

    「真是的,沒有正常一點的東西嗎……喔,是『人生糖』耶。」

    人生糖是UOG糖果公司「YUOHJI」的長壽商品,三個一包,都以「~篇」為主題,有各種變化。

    舉個例子一—

    『戀愛篇:單戀口味、告白口味、兩情相悅口味。 』

    分別是像徵苦苦相思的酸味、心臓狂跳的麻辣以及胸懷都要被融化的特甜。儘管這樣的編排讓人哭笑不得,滋味也不是人人都愛,但它夠有哏,價格又低,和另外一款人氣商品「動物糖」系列各佔鱉頭。

    「哎呀,這個也被廢了很多,給他們不少打擊呢。」

    遊王子抓了一把人生糖交到我手上。

    『花花公子篇:不小心劈腿了口味、不小心撞船了口味、不小心被捅了口味。 』

    「最後在裝什麼可愛!很難笑耶!」

    『中階主管篇:被夾在中間的胃痛口味、裁員口味、五十歲橫死街頭口味。 』

    「太悲慘了吧!」

    『死後世界篇:冥土的伴手禮口味、賽河原口味、地獄的單程票口味。 』

    「誰會買這種東西!」

    『繭居篇:我老了以後口味、到底會口味、變成怎樣呢口味。 』

    「關我屁事!」

    『中獎就能再來一包篇:中了嗎口味、沒中嗎口味、看到這裡的是笨蛋~』

    「耍我啊!」

    全都跟味道沒關係嘛。

    「這是你們的重點產品耶,就算是廢案也太過分了吧……嗯?」

    想找點正經貨的我視線沿地掃去,看見富良野蹲在角落、

    她捧著「印鈔君」,非常用力地盯著它看……眼神有點可怕。

    「雪平,你怎麼啦?」

    「啊,甘草同學,這個玩具若是遭到惡用,一定會對社會造成重大傷害。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應該負起責任嚴密保管吧。」

    「這個……大概是吧。」

    說起來,或許現在就當場銷毀會比較好。

    「咦,我嗎?我不行啦,真的。咦,你說只能拜託我了?真、真拿你沒辦法,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就試試看吧。」

    「你在演什麼獨角戲!沒人拜託你那種事啦!」

    「嘖……」

    她「嘖」了,這傢伙竟然「嘖」了。

    當雪平保持撲克臉站起時,遊王子又扯開喉嚨。

    「啊!是富良妹耶!早~安喲!」

    雪平輕聲回答:

    「早安,下賤的蛆蟲。」

    還來啊!

    「嗯?蛆?啊,對了,說到蛆嘛——」

    遊王子說完就伸手到背包底,窸窸窣窣掏了半天。話說「說到蛆嘛」這種話……大概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

    「來,我們也有這種東西喔。哎呀呀,真的好巧喔。吃吃看吧,富良妹。」

    遞來雪平面前的黑褐色包裝上,印的是——

    『動物糖 蛆口味。 』

    奇蹟出現啦!

    「原來如此,會遇上蟲有關的災難就是這個意思吧……想出這個的人怎麼不去死。」

    雪平面不改色地接下,嘴裡仍惡毒啐了一句。也罷,我能夠體會她的感受。不過這蛆口味是什麼鬼,這應該連該不該廢案都不必考慮了吧?

    雪平接著拆開包裝紙、含住糖,在舌頭上翻攪了一會兒,正色說道:

    「真的是蛆的味道。」

    「好驚人的感想啊!」

    「假如再加一滴蟬的尿來提味,吃起來或許會更香吧。」

    「才不會咧!為什麼要說得像麻油一樣啊!」

    吐槽之餘,我將視線轉向遊王子。

    「話說回來……那真的能吃嗎?」

    「放心放心,就算是草莓或哈密瓜口味的糖果,也不是用真的草莓或哈密瓜做的吧?來,阿甘你也吃吃看!」

    「是、是那樣的嗎……」

    ……該怎麼說呢,這個東西並不難吃,絕對不算難吃。可是這個味道,只能用「非常曖昧」來形容。

    「這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遊王子看了看包裝上的成分錶。

    「等一下喔。這個嘛,原料是……啊,活蛆萃取液。」

    「嗚惡惡惡惡惡惡!」

    見我立刻吐出了糖,遊王子擺出勝利姿勢並說:

    「阿甘,在三秒內撿起來就還能吃喔!」

    「不是那個問題吧!」

    「哎喲,傻阿甘。剛剛只是跟你開玩笑,別當真嘛。怎麼可能會用蛆當原料呢~」

    聽了遊王子的話,雪平輕輕拍手。

    「哇,你的蟲笑話說得真棒。」

    「不要再玩蟲笑話了啦!」

    唔……從遊王子的表情看不出真偽,只能靠自己的眼睛確認了。

    「借我看一下。」

    我從遊王子手中抽下包裝紙一看。

    『基於各種因素,原料無法公開。 』

    嚇誰啊!

    「雪、雪平,你真的覺得沒什麼嗎?」

    我將問題轉到第一個吃糖的雪平身上。

    「真是的,甘草同學,身為一尾活龍的男子漢不該在這種地方斤斤計較吧?」

    「你幾歲啦,大嬸!」

    「而且,你不知道吐掉人家好心分享的食物是很不禮貌的嗎?」

    「用手帕捂著嘴巴的人根本沒資格批評吧,雪平小姐!」

    「我這是害喜。」

    「你就沒有好一點的藉口嗎!」

    「哈哈哈,好了啦,你們兩個。這個世界上還有加了蛆的起司呢,這點不算什麼啦。」

    「你這是那個真的有加蛆的意思嗎!」

    我叫得都有點破聲了。從出門到現在,不知道已經叫了多少次。

    「……這三個聚在一起果然會出事。」

    不知從哪傳來的低喃勾動了我的耳朵。能囊括我、遊王子和雪平的類別,非「那個」莫屬。

    「可惡,我絕不承認……不准把我算進去。」

    「哈哈哈。阿甘,你就別再死要面子了,老實承認自己是『五黑』之一吧。」

    遊王子親暱地拍拍我的肩,說出那禁忌的字眼。

    這所晴光學園,每年會在期初和期末各進行一次人氣投票。簡言之,那就像是包含男性的校園選美,以投票方式從全學年共四十五個班級中選出男女的Top5。

    由於基數龐大,Top5當然都是超一流的俊男美女,再加上新聞社和廣播社的大力宣傳,在校內堪稱無人不曉。

    然而光彩的背後,還有著稱為暗黑排行榜的禁忌名單。

    名單上的,是公認相貌出眾,低性格舉止糟得令人聞之色變,學校中沒人敢交往的黑名單頭號五男五女。

    而「五黑」,就是這十人被冠上的不名譽稱號。

    因為雪平的個性是那樣地糟,所以看起來一點也不介意;遊王子則是這樣地糟,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但身為普通人的我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對,不是這樣……我跟這兩個不一樣,只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啊。」

    就算我再怎麼哀怨,一旦背上這個稱號,至少也得半年後才擺脫得掉。

    本次排行是於去年度末的三月選出,在新學年度五月的現在,扣掉已畢業的三年級生,在校的「五黑」男女合計只剩九人。

    而其中三分之一的三人,就在這個二年一班裡。

    若再加上這個班沒有任何人列入白名單,被譏為悲劇班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我可不認為我得負三分之一的責任。

    「阿甘要是不說話也是很帥的說!」

    「呃,全班就是你最沒資格批評我吧……」

    我不諱言,由客觀角度來看,我的相貌屬於「不錯」那一邊。國中時期也收了不少情書,說是受歡迎也不為過。

    但在即將邁入高中的去年三月,我的人生完全變了樣。

    沒錯,萬惡的絕對選項無預警降臨在我身上,強迫我不斷做些突發性的瘋狂行徑……害我到二年級五月,都撕不下「五黑」的標籤。

    、

    可是,我的異常總歸都是絕對選項這個不定要素引起的。

    甘草奏這個人和腦袋少根螺絲的雪平或遊王子不一樣,個性十分平凡。對,要是沒有絕對選項——

    【選吧:①赤裸上半身一如日本男兒般吶喊。 ②赤裸下半身一如亞瑪遜戰士般吶喊。 】

    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會在這時候跑出來!看一下場合會死喔!還有,亞瑪遜=赤裸下半身又是哪門子的偏見啊。

    ……好吧,我知道掙扎沒用,跟平常一樣對不對?選就選嘛,又不是不選,我選就行了吧?我選擇了①,手爬上製服鈕扣,忸忸怩怩地脫起來。

    「哇,你看那邊。」

    可悲的是,女生已經不會臉紅尖叫,只會以「甘草又要發癲了」的心情看我表演。

    才來到這個新班級一個月,她們已經認定我是突然脫光也不奇怪的怪人了……

    我奮力甩開悲慟,成功(?)地脫光上衣。怎麼樣啊臭選項,滿足了沒?

    「唔……」

    代表NO的頭痛侵襲了我,看來非得完成「如日本男兒般吶喊」這部分不可。

    「哈哈哈,瞧瞧我男子漢的氣魄吧——!」

    自暴自棄的我豪氣地如此大喊。

    腦袋裡的抽痛跟著退去……餵,這樣就行啦?

    「早……」

    教室前門在這最糟糕的時候滑開,老師走了進來。

    和打赤膊擺出勝利姿勢的我四目相交。

    「你……在搞什麼鬼?」

    二年一班導師道樂宴,有著怎麼看都是小學生的體型和可愛臉蛋,但行為極為粗野暴力。在校風溫吞和緩的晴光學園中,渾身叛逆氣息的她就像兔群中的猛獸。

    「老師,這背後有很深的原因……」

    「嗯~說來聽聽。」

    「呃……我是被逼的。」

    「被誰?」

    「……我腦裡的,另一個人。」

    她不會放過我,她一定不會放過我!

    「你過來一下。」

    宴老師的小手對我招了招。

    「跪下。」

    「呃,可以先讓我穿上衣——」

    「閉嘴。」

    「……是。」

    我一屈膝,她的手就掐住了我的頸後根。

    「我要給你特別輔導,跟我來。」

    「痛啊,很痛耶老師!」

    宴老師要班長代為點名後直接將我拉到門邊。她的身體哪來這麼大力氣啊!

    無力反抗的我,就這麼半裸著被拖進走廊。

    3

    之後,我來到了輔導室。

    嬌小的宴老師大老爺似的坐在椅子上,煩躁地說:

    「奇怪,你怎麼還沒把衣服穿起來啊?」

    「還不是你不給我時間穿!」

    「餵,你就快把實情招出來吧,少浪費我的時間。」

    她完全無視自己剛問的問題,將腿大剌剌地跨到桌上。

    「不要這樣嘛,我是真的有苦衷——差點忘了,你明明知道我是為什麼吧?」

    「嘿嘿,這次是什麼選項呀?」

    ……果然如此。

    宴老師是唯一知道絕對選項存在的人,而這樣的認知並不是無憑無據。

    「就是,要露上半身還是下半身……」

    「……結果你選上半身啊?真沒用,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露鳥哪能用幽默混過去啊!」

    「又不會有什麼問題,頂多只是被退學罷了。」

    「問題可大了!」

    「你聽過有句成語叫『隔岸觀火』嗎?」

    「什麼隔岸,就在你眼前啦!是你班上的學生耶!」

    唔……為什麼我身邊不只是學生,連老師都是這種怪咖啊。

    「可以請你正經一——咦,老師?」

    宴老師突然收起戲謔的態度,沉下臉來。

    並低聲緩緩說道:

    「看來……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一個好東西呢。」

    「老師……」

    沒錯,實不相瞞,眼前這位童顏教師也曾是絕對選項的受害者。

    絕對選項似乎有轉移到他人身上的可能,離開宴老師之後不知傳了幾手,現在輪到我遭殃。就算問她為何會轉到我身上,或怎樣才會轉出去,她也只會打迷糊仗,回我現在還不是時候或少煩我之類的,一直拖到現在。

    宴老師很快就收起若有所思的表情,拿出平時那副煩躁的調調兒。

    「好啦,你可以閃了。反正我只是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不處理你不行,才做個樣子抓你過來的。總之呢,我會繼續盡可能地幫你收爛攤子,你就好自為之吧。」

    儘管對她刻意保密有些不滿,但從去年至今唯一能理解的人正好是我的導師這點,確實是極大的助益。

    若不是宴老師替我擺平,即使那些特異行徑不至於退學,我也落得停學或在家反省的下場……但我也不會甘於現狀就是了。

    「啊,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選項話題讓我想起了今早從天而降,自名「裘可拉」的神秘生物。

    雖不知她與絕對選項是否直接相關,至少前持有人的宴老師可能知道些什麼。

    「今天上學途中,有個奇怪的美少女從天上掉下來了——」

    宴老師突然以遠眺的眼神看來,拍拍我的肩。

    「真是難為你了……終於連二次元跟三次元都分不清啦?」

    「不不不,你誤會了。」

    的確,要是別人對我說這種事,我也會當他在做白日夢,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咦?你之前不是才說過『這個遊戲只要攻略同一個角色一百次,就可以讓她從熒幕跑出來當我的新娘子喲,呼嘻嘻』你忘記自己當時說得有多開心了嗎?」

    「我哪有說啊!你的記憶力沒問題吧!」

    「奇怪,是一百零一次嗎?」

    「問題不在那裡好嗎!」

    「所以是『呼嘻嘻,歹勢捏』那邊羅?」

    「不是那種小細節啦!整篇都是你無中生有!」

    我從去年就在懷疑她的教師資格了。無論怎麼看,她都不是能站上教壇的人。

    「你是怎樣,幹麼一直盯著我看……難道你——」

    宴老師誇張地後退一步。

    「打算趁四下無人對我出手嗎?」

    「才沒有,你突然發什麼花痴?」

    「你大白天的就半裸著亂跑,很可疑耶。」

    「還不是你害我沒時間穿衣服!」

    「別靠近我,戀童癖。」

    「誰是童啊,也不看看自己幾歲了!」

    「人家只有十二歲喲。你還敢說自己沒戀童癖?」

    「不要撒那種小學生的爛謊!」

    「吵死了,不要一直鬼叫好不好?那個,什麼來著,你……」

    「……老師,你該不會忘了我的名字吧?」

    「你傻啦?少瞧不起老師,哪可能有那種事。那個,甘……甘……甘…………」

    「我去年就在你班上了耶!」

    「好好好,抱歉抱歉,開玩笑的嘛,甘粕。」

    「根本是亂猜的嘛!」

    「噗。」

    「這個(笑)的感覺是怎樣!」

    不行了,她完全在耍我。

    「對了,我剛不是說少浪費時間嗎?有屁快放。」

    「拜託喔,讓我拖那麼久的擺明就是你……」

    抱怨歸抱怨,我仍將話題拉回正軌。

    「就是關於那個美少女——」

    「我知道,就是那個從天而降的夢~中~情~人嘛。」

    唔……有夠火大。

    「她是在我完成絕對選項之後掉下來的——」

    「你說什麼?」

    她臉色驟變。

    「……這樣啊。」

    並露出之前若有所思的表情喃喃地說。

    「看你的反應,是知道些什麼嗎?」

    宴老師沒有否定。

    「還好啦。不過這種事,我還是別亂說的好。」

    話雖說得很不干脆,眼神卻相當嚴肅。

    「不過呢,如果真要我說點什麼,就是你已經具備告別絕對選項的條件了。」

    「咦?那是什麼意——」

    第一堂課的預備鐘打斷了我的話。

    「要上課了,快回教室。」

    「可是老師,我還有很多事想問耶。」

    「現在我能說的,就只有那麼多。」

    「呃,可是……」

    只要與絕對選項有關,對我而言都是足以左右人生的重大資訊。

    「你很煩耶。要是敢再羅唆,小心我閹了你的懸壅垂。」

    「這裡用『閹』有點怪吧……呃,你在打什麼簡訊?」

    「嗯~你說這個嗎?我是在通知雪平,要是你一分鐘之內沒有回教室,就把你的製服拿去燒掉呀。」

    「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不對,仔細想想,就算正常人不會去執行這種命令,對方可是雪平,實在很難不擔心……不對,那也太誇張了吧……不對,她說不定真的會下手。

    「嗯,傳送。給我聽好,要是敢跟老師告密,小心我宰了你。」

    「那我眼前這個人又是誰啊!」

    「你還不出發?只剩五十秒羅?」

    「可、可惡啊啊啊啊!」

    我立刻奪門而出,在走廊全速飛奔……露著兩點。

    「唔……」

    那個來路不明的裘可拉和我的絕對選項究竟有何關聯?宴老師的話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讓我整個上午都無心聽講。

    情況到午休也不見好轉,和幾個男同學並桌吃飯時,每句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嗯?」

    設於黑板頂端的播音器發出聲響,打斷了我的思考。

    『各位同學午安,又到了我們晴光休息站的時間羅~』

    啊啊,都到這個時間啦?

    這個由廣播社主導的午休節目,每天都會更換不同的單元和主持人,製作得相當用心。

    好吧,反正自己在這裡悶著頭也想不出什麼名堂,不如聽個廣播換換心情。

    『禮拜一的節目,是請到校內知名人物嚴刑逼問的超人氣單元「毒舌堂」。 』

    主持的女同學輕快地說著。

    『今天,我們很難得從二年一班請來了兩名重量級人物!讓我們歡迎遊王子謳歌同學和雪平富良野同學! 』

    我四處看看,的確沒有她們的影子。

    『呀呵~大家好,我是遊王子謳歌~澎澎卡澎~』

    『大家好,我是雪平富良野。 』

    遊王子的情緒還是一樣高亢,雪平則是有點森進一的感覺。這兩個一起進廣播室啊……準沒好事。

    『誠如各位所知,這兩位很遺憾地,都被選進了去年度末的「五黑」之中。兩位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發現自己入選時抱了些什麼沒營養的心情嗎? 』

    主持人一開口就是這麼沒禮貌的問題。不過這也是應該的,這個單元的賣點,就是聽這位有點S的毒舌女怎麼大刀闊斧地切入平常人們不敢碰觸的話題。

    『好的~!那個,怎麼說呢——喔,這個按下去會怎樣? 』

    『餵,慢著,請不要亂碰! 』

    喀噠。播音器傳來主持人急忙站起的聲音。

    『咦,可是你們剛剛不是說廣播時絕對不要碰這裡的器材嗎? 』

    『那、那不就是明知故犯嗎!既然都說過了,為什麼還想按呢? 』

    『那不就是暗示我去碰的意思嗎? 』

    這又不是搞笑藝人的電視節目!

    不愧是遊王子,在全校師生收聽的節目上仍能表現得如此奔放不羈。

    『好,言歸正傳。雪平同學,能請你分享一下嗎? 』

    話題一丟過來,雪平就演獨角戲似的說:

    『哎喲,你知道的,就是,該怎麼說呢?我自己是沒什麼感覺,都是旁邊的人在起哄。我並不排斥放棄這個稱號,只是這麼做可能會有點對不起把票投給我的每一個人……好害羞喔,就先這樣吧。 』

    哪來的得獎感言啊!

    『這個……』

    主持人一時詞窮,不知如何反應。換作是我,多半已經打退堂鼓了,不過她似乎已經習慣了

    這種場面,清咳一聲就若無其事地繼續主持。

    『現在,就請兩位以「五黑」的身分,對所有聽眾說兩句話吧。會有什麼爆點嗎,我看是很難吧。 』

    刻意以挑釁口氣引出來賓的真心話或八卦,是這位主持人的慣用伎倆。

    但遊王子似乎根本不在意。

    『嗯~不知道該怎麼說耶~「不過我拒絕!」這樣可以嗎? 』

    用法錯了吧!而且被拒絕的人是你啊!

    而雪平面對這個問題——

    『半年後,能達到這個程度的人究竟還會有多少呢? 』

    你在自傲什麼啊!

    『……原來如此,兩位的個性果然都十分獨特呢。 』

    主持人像是對兩位不動如山的氣度不太滿意,以挾雜了些火氣的語氣改變話題。

    『對了,兩位班上還有另外一位「五黑」吧?他叫做甘草奏是嗎? 』

    我動筷的手霎時僵住。完全沒料到會扯上我。

    『對呀,他是長得滿帥的,腦子就比較可惜了,不太適合出現在公共場合呢。 』

    就屬你最沒資格說我!

    『啊哈哈,今天他還突然在教室脫衣服呢。 』

    呃,我是有脫啦……可是遊王子小姐,這種事不必說出來吧?

    『在教室脫衣服啊……甘草同學是暴露狂嗎? 』

    『咦?應該不是吧,我想他只是一時想脫而已。 』

    那不就是暴露狂嗎!

    『他已經養成沒有馬賽克就活不下去的體質了。 』

    別把人說得像毒蟲一樣啦!

    『身為他的同學,我真的為他擔心得不得了呢。 』

    會擔心就快點閉上你的鳥嘴!

    『啊,乾脆下禮拜就邀阿甘上節目吧? 』

    遊王子……你怎麼會想到這裡來啊。

    『既然遊王子同學為我們介紹了這麼有趣的人物,下週就請這位簡直是人渣的甘草奏同學上節目和我們聊聊吧。 』

    主持人立刻就答應了,而且還順口陰了我一句。

    『好,立刻打通電話和他預約。 』

    按照慣例,這個廣播節目會請當週來賓介紹朋友,也就是照抄某個午間電視節目,不過這種事通常會事先知會一聲吧?

    想著想著,我的手機忽然震動。她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你好,請問是甘草奏同學嗎? 』

    由於情勢所逼,就算我百般不願也不得不按下通話鈕,主持人清亮的聲音隨即迸出。

    「唉……我就是。」

    看來對方已經切換成免持聽筒,播音器在我說話的同時放出鬱悶的答覆。換言之,此後我說的一字一句,將直接進入全校師生的耳裡。

    『你正在聽我們的節目嗎? 』

    「嗯,是啊。」

    放輕鬆,只要視情況說些漂亮話婉拒她就沒事了。

    『聽說甘草同學你是位會突然脫光的大變態,請問你為什麼會做出那麼惡爛的行為呢~』

    唔,有夠讓人火大。可是我要忍住,冷靜下來,這時候發緬就著對方的道了。總之先拿出禮貌,客客氣氣地回答——

    【選吧:①「唔嘿嘿,其實我連褲子都想脫呢。」 ②「咕嘿嘿,你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呀?」】

    ……我可以回家嗎?

    但我還是得說。選項一出,非選不可。

    「唔嘿嘿,其實我連褲子都想脫呢。」

    我好不容易才將整句說完,眼淚都快噴出來了。想當然耳,那全都被播音器一字不差地放送出去。

    現在只能將希望放在主持人的反應上了,當我故意搞笑應付幾句,我就能全身而退——

    『……好了,讓我們向兩位來賓問些大家真正關心的問題吧。 』

    竟然當作沒聽見!

    「給我等一下——!」

    然而我喊再大聲也沒用,對方已經掛斷了。

    「……甘草,你真的很有一套。」

    被朋友喚回意識的我隨即環顧教室裡的情形。男生不是噴笑就是苦笑,而女生卻像是見鬼了似的。

    看來上半身還無所謂,下半身就超過她們能一笑置之的底線了。

    「不,這是誤會……」

    在我為抗辯而伸手時,她們竟如訓練有素的軍隊般同時轉身。

    「哈哈哈……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

    說了有點危險的話之後,我整個人趴倒在課桌上。

    「我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啊啊對了這一定是夢絕對是夢我應該是出了車禍這都是躺在醫院的我作的夢可是感覺好真實啊啊對了說不定這裡是平行世界就是漫畫裡常有的那個否則這麼正常的我怎麼會說怪話做怪事被女孩子白眼呢嗚呼呼——」

    『——————————』

    詛咒似的低喃自動流出我的嘴,掩蓋了仍然持續的廣播節目,讓我一個字也聽不見很快地,我的意識糊成一癱,沉入了名為逃避現實的深海。

    「啊!」

    『嗯……這樣子啊……了解。 』

    我終於在幾分鐘後回到現實世界,頭一個聽見的,是主持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那、那麼由於時間關係,今天我們就到這裡結束……』

    「好想趕快結束」的意念從她疲憊的語氣裡一波波傳來。連那個毒舌主持人都承受不了遊王子和雪平的猛烈轟炸,真想知道她們在我自我麻痺的期間聊了什麼。

    『啊?可是我家約翰屁屁長膿泡的事現在才要開始好笑耶……』

    你講那什麼無聊事啊!

    雪平也跟著遺憾的遊王子嚴聲說道:

    『最後我有個提案,你願意聽聽看嗎? 』

    『好、好啊,什麼提案? 』

    主持人提高戒心反問。

    『我先從前提說起。我認為,現在應該是時候放棄你現有的形象了。 』

    這小妮子又語出驚人。

    『……啊?那是……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

    『我知道毒舌是你的賣點,不過觀眾差不多也聽膩了。坦白說,就是了無新意。 』

    雪平的聲調還是像平常那樣缺少抑揚頓挫,但其中似乎摻雜了別種感情……她在生氣?

    『還有,你今天說了一些關於我胸部未發育的話吧……而且是三次。 』

    在我神游到其他世界時發生過那種事啊?

    雪平的胸部確實是連說客套話都稱不上有料的程度……她一定很在意吧。

    『呃,是沒錯,不過那是為了博君一笑,不是針對你……』

    『博君一笑?很抱歉,連自認笑點極低的我都完全笑不出來呢。 』

    你的笑點哪裡低了……

    『總而言之,希望你不要以為拿別人的咪咪開了玩笑還能平安回去。 』

    呃,這句話好像有種弦外之音……還有,咪咪自重。

    『我要進入正題了。為了打破內容一成不變的現況,我已經為你想好了劃時代的企劃。其名為——「母豬主持人的萌豬樂園」。 』

    那什麼鬼……而且所謂的萌豬——定義和由來雖眾說紛耘,但就我來看——那是針對迷戀動漫畫美少女角色的男性禦宅族的貶稱。

    『內容有點顏色。你要化身絕對服從主人的母豬,應主人要求展現各種淫蕩的面貌。 』

    別鬧了,這不是深夜電台,是學校的廣播節目耶。

    『呃,這是要在學校播出的,怎麼可能做那種內容啊? 』

    主持人的反應和我幾乎相同。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是這種反應吧。

    『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呢。事情早就這麼敲定了啊,母豬。 』

    主持人就此降格為母豬。

    『好,就從把這個愚昧的毒舌女調教成真正的母豬開始吧。 』

    喀噠一聲,傳出有人站了起來的聲音。

    『那、那個,雪平同學,你的眼神可以不要這麼嚇人嗎? 』

    主持人完全嚇住,毒舌形象了無蹤跡。

    『遊、遊王子同學,可以請你幫我勸一下她——睡著了? 』

    『呼嘎~』

    真的假的……神經要多大條才能在現場直播裡睡著啊?而且從她打算講約翰屁屁長膿泡到現在只有一分鐘左右耶?

    『呼啊啊……咦,節目結束啦? 』

    『哎呀,你醒得正是時候呢,遊王子同學。可以幫我抓住那頭母豬嗎? 』

    『嗯?這是什麼情況啊,嘿! 』

    『咦?你、你是什麼時候到我背後的?不要啦,放手啊! 』

    主持人好像被困住了。遊王子的身手也不是蓋的,普通女生大概是沒指望掙脫了。

    『——餵,啊嗯!遊王子同學,你在做什麼! 』

    『嗯?我看你好像很害怕,所以想用馬殺雞幫你放鬆一下呀。 』

    『不用做那種事,趕快放開我就行了……啊,等等,快住手!啊啊! 』

    播音器突然迸出主持人的嬌喘,讓根本沒理會廣播、忙著和同學打屁的男同學都停下動作側耳傾聽。

    『嗚哩嗚哩,腹側攻擊~』

    『呀、等等,那裡是……討厭,怎麼會那麼舒服……啊嗯! 』

    這……好煽情啊。這不是校內廣播應有的內容,不過我還是要說,上啊遊王子!

    『喔喔,很難得有這麼敏感的人耶~啊哈哈,好玩好玩! 』

    遊王子樂得停不下手。

    『啊……不要……不要! 』

    『沒用的,母豬。這間廣播室完全對外封閉,所以無論你怎麼哭怎麼叫,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

    你在演哪齙戲的壞蛋啊……

    『咿……咿……呼……』

    經過長達數十秒的調教(?),主持的女同學已經一句話也說不了了。

    雪平似乎有所滿足地冷冷說了一句:

    『想不到你第一次就能叫得這麼好聽。保持下去,母豬。 』

    我敢斷言,絕不會有下一次。

    『啊哈哈,會不會有點太過火啦?她全身都軟了呢。有沒有補給飲料之類的……沒有耶啊,還有「如狼似虎Z」,要喝嗎? 』

    住手啊啊啊!

    『看來節目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沒辦法,就由我替她作結吧。 』

    播音器傳來雪平的獨角戲。

    『各位聽眾,本節目到此播畢,新節目「母豬主持人的萌豬樂園」將在下週與特別企劃的節目「雪平富良野之咪咪有B以上的母豬怎麼不去死」共同播出。請符合條件的女性同胞們洗好咪咪等——』

    噗滋。

    聲音突然中斷,緊接著是一段不自然的古典樂。

    ……這多半是所謂的播放事故吧。

    好慘,真是慘斃了。就是因為這樣,二年一班才會被認為是全校第一的悲劇班。

    幾個同學盯著我看,彷彿在說「你不是她們的同類嗎,處理一下好不好」。

    錯了,你們都錯了。我本來也是你們的同類,都是可惡的絕對選項害我的行為稍微偏離的正軌一點點,真正的我可是極為平凡的男高中生啊。

    然而,他們不可能聽見我內心深處的吶喊。我在有點尷尬的氣氛中,將剩下的便當扒進嘴裡,但已無心品嚐。

    遊王子和雪平在午休告終之際回到了班上。

    「呀呵~我回來羅!」

    「真是莫名其妙。」

    聽說她們都被叫去教職員室訓了一頓。

    雪平臉上絲毫不​​見悔意,大言不慚地說:

    「奇怪了,這個國家的言論自由到哪裡去了呢?」

    「罵人母豬才不算自由例!」

    「那隻是一點豬笑話嘛。」

    「你這麼堅持這個笑話系列到底是為什麼啊!」

    「那隻是一點plag笑話嘛。」

    「為什麼要說得像黑色笑話一樣啊!」

    「因為black pig笑話很長很難唸。」

    「那種事完全無所謂吧!」

    「廣播社的幕後人員還一直噗噗叫呢。」

    「不要故意把人家說的像豬一樣啦!」

    對雪平的吐槽告一段落時,遊王子拉了拉我的袖角。

    「阿甘阿甘,你看你看!」

    並展示手上幾張相片。

    「這是我事後用數位相機拍下來就當場印出來的喲!」

    第一張是主持的女同學在中間、遊王子和雪平一人一邊的老套構圖。主持人兩眼無神,讓人有點擔心。

    搞出那種事之後,還敢拉人家跟你們拍照啊……

    接著是第二張。

    「遊王子……這是怎樣?」

    主持人神情恍惚,兩腿張成M字。雖然這角度看不見裙底,也夠慘的了。

    「啊哈哈,後來我給她喝『如狼似虎Z』就變這樣了。」

    「那根本是單純的春藥嘛!」

    再來第三張。

    這是什麼?四個看似廣播股長的幕後人員排成一列,面如死灰。

    「遊王子……這又是?」

    「嗯,那是我請他們吃『人生糖——死後世界篇』之後的照片。」

    「立刻開除做那種東西的人啦!」

    「好啦好啦,我還有一件事要向你報告喔!」

    遊王子活像個自信滿滿、急欲發表心得的小學生,眉飛色舞地高舉了手。

    「好,請說。」

    我也順了她的意。

    「那個啊,我是為了不讓人有先入為主的偏見,才說那些實驗品是商品開發部的人做的。其實……」

    怪了,遊王子竟然也會賣關子。

    「全部都是我做的喔!」

    「原來是你!」

    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們,但我今天再次深深地體會到——

    雪平富良野和遊王子謳歌。

    被列入「五黑」擺明活該。

    4

    「呼……」

    剛抵達家門,我就不禁洩了口氣。好累……今天特別累。除了絕對選項的惡整,還要應付麻煩的雪平遊王子搭檔,真是累死人了。

    然而,會對我說聲「辛苦了」並出來迎接的人,並不存在於這扇門後。

    老媽跟調職的老爸一起到外地暫住,正牌的甘草家只剩下我一個。也就是俗稱的「戀愛遊戲狀態」。

    總之,我是以職業婦女般抱著「真不想煮晚飯」的心情打開了門。

    「鼾~」

    ……有人在我家。

    「鼾~」

    ……訂正,有人睡在我家。

    是在睡覺沒錯,還睡得很熟。有個人,在我家走廊,睡得很舒服。

    簡直莫名其妙……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是什麼時候被下美達帕尼的?

    但儘管腦袋一團亂,身體仍徑自行動起來;折屈雙腿,用力搖搖那個人。

    那個人揉著眼睛緩緩坐起,惺忪地看著我。

    「呼咪……你哪位?」

    「我才想問你咧!」

    說是這麼說,我早就看出她是誰了。輕柔的金發、嬌小的身材、慵懶的聲音……百分之百是早上那隻名叫裘可拉的生物。

    「啊,這不是奏先生嗎?歡迎回家!」

    「喔,嗯,我回來了……回來個屁啊!」

    糟糕,她笑得太自然天真,害我不小心老實回話。

    冷靜點,不要想一次解決所有問題,一件一件來。

    「首先……首先,你是怎麼進來我家的?」

    在問出目的之前,我想先知道她是怎麼突破這道物理障礙。剛用來開門的鑰匙還在口袋裡,備用鑰匙也在家裡。

    只見裘可拉笑嘻嘻地說:

    「我是用特殊黏土塑型,再請鎖匠幫我打鑰匙。」

    ……完全是犯罪嘛。

    「奏先生,你怎麼啦?臉色好難看喔?」

    「因為我嚇到了啦!被你的行為嚇到了啦!」

    我懂了,這傢伙只是單純的非法入侵者。現在不該跟她羅唆,得趕快把她攆出去。當我這麼決定並伸出手時——

    「我的任務,是來幫你解除『詛咒』。」

    「什……麼?」

    我僵住了。

    「你說詛咒……是指絕對選項嗎?」

    我直接就往這裡想。果不其然,她點了點頭。

    真的嗎……宴老師的確說過,我已經具備告別絕對選項的條件之類的話……

    「好了好了,有什麼話到裡面談,快點進來吧。」

    「呃,這裡是我家耶……」

    很可疑……可疑到不行。不過,既然有解除絕對選項的可能,我就不該急著趕她出去。

    「來,快走吧。」

    我跟著氣氛像在遠足的裘可拉走進客廳。

    「……這是怎樣?」

    絕妙的室溫,搔弄鼻腔的紅茶香和造型可愛講究的手工餅乾,構成一個夢幻般的舒適空間。

    「我是想說你差不多快要回來,就準備好這些等你了。」

    假如這句話是出自我妻子的嘴,不知道感覺會多麼幸福;然而聽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這麼說,只會讓人頭皮發麻。

    「來來來,不要客氣盡量吃吧。」

    「呃,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誰家啊……」

    我被她推到沙發邊坐下,端起熱騰騰的紅茶。

    「味道怎麼樣?」

    「嗯,是滿好喝的。」

    裘可拉欣喜地笑開,頭上的狗尾毛高高豎起。

    「我想也是,這款茶非常高級喔!」

    東西是我買的我當然知道。

    接著裘可拉端出盛滿餅乾的糕點盤。

    「味道怎麼樣?」

    「嗯,是滿好吃的。」

    她又笑得滿臉燦爛。

    「我想也是,這餅乾下了很多功夫喔!」

    東西是我烤的我當然知道。

    「這些都無所謂啦……快點來談正事吧。」

    我作勢要她在對面沙發坐下。

    「好的,什麼事呢?」

    等裘可拉秀氣地坐下後,我開口說:

    「我就直說了……你知道怎麼擺脫絕對選項嗎?」

    「知道!」

    裘可拉的頭點得相當乾脆。

    不會吧……我真的能擺脫絕對選項?擺脫這讓我痛苦了一年的詛咒?

    「拜託,快點告訴我!」

    我壓抑不住內心激動,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奏先生,你先冷靜一下。正確來說,知道該怎麼做的並不是我。」

    「那到底是誰?」

    面對我的逼問,裘可拉仍保持自己的步調不疾不徐地說:

    「就是神呀!」

    「……………………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1:41 AM

幕間劇場 另一種可能性1

    沒錯,那時候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他突然對班上的Y平同學說出「餵,你胸部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

    任誰都會嚇一跳吧。

    教室里當然是瞬間鴉雀無聲,結果你知道他後來怎麼了嗎?他又說了一次「餵,你胸部讓我摸一下好不好,一下就好」!

    我剛認識他時,他就經常突然有些奇怪的行為舉止……難道說會成為音樂人的人,感受事物的方式真的會跟一般人有些不同嗎?

    不過事情沒有這樣就結束。那天之後,他就表現得像是對女性胸部有異常執著……現在想想,「卡那迪爾·奏」或許就是在他準備性騒擾Y平同學那一刻誕生的吧。

    啊,要我具體描述他的行為嗎?好哇,多得數不完喔。例如突然在教室打赤膊——

    以上敘述,節錄自為出道曲《純愛乳☆手札》狂銷熱賣的超級新人歌手卡那迪爾·奏編寫專題報導時,對其高中同學所做的採訪。

    由於此後內容過於低俗,未經採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1:46 AM

第二章 雪平富良野的真面目

    1

    「鼾~」

    那名少女將毛毯當作抱枕,香甜地熟睡著。

    敲了好幾次門見她都沒反應,我只好直接進房。即使靠得這麼近,她還是沒有醒來的樣子。

    「姆呼呼……姆呀。」

    我都起床一個小時洗完衣服做好早餐了,寄人籬下的這傢伙竟然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我一面碎念,一面回想這名叫裘可拉的神秘生物昨晚在我家住下的經過。

    「你說……神?」

    「對,沒錯~」

    神?這傢伙發什麼神經。但裘可拉眼神純真得不像在開玩笑,換作一般人我早嗤之以鼻了。

    「啊,奏先生,你好像不太相信呢。」

    「那當然,突然搬出『神』這種東西……嗯?」

    簡訊鈴聲在我說話時響起。從口袋掏出手機一看,傳訊人寫的是「神」。

    神?我不記得我在通訊錄裡登記過這樣的人啊,而且時機還這麼剛好……心裡一陣涼的我怯怯地打開了主旨為「解除詛咒任務」的簡訊。

    『讓雪平富良野由衷歡笑期限五月八日(三)』

    這是什麼?雪平?為什麼這傢伙的名字會出現在這裡?要惡作劇也該說得清楚一點吧,這到理底是什麼玩意兒?

    疑問才剛在我腦中打轉,鈴聲又響了。這次是來電。

    「啊,大概是神打來的喲!」

    聽見裘可拉雀躍地這麼說,我低頭看了看熒幕,顯示的同樣是「神」。

    有任何手法,能讓對方的手機顯示出未經登錄的名稱嗎?還是說……電話另一端真的是某種超越人知的東西呢?

    「……餵?」

    我按下通話鈕,猶豫地將手機貼上耳朵。

    『你好你好,我是神~』

    聽見的卻是與猜想相反的輕浮答覆。

    『喂喂餵,你在​​聽嗎~甘草奏小兄弟~? 』

    「……你是哪位?」

    這就是……神?差點相信的我真是蠢得可以。我的期待一口氣冷了下來,無力地回答。

    『咦?我不是說我是神了嗎?就是神,天上那個神。這個嘛,如果我換個說法,大概就是一介真GOD之類的吧? 』

    這傢伙是怎樣……有夠痞。

    「那你這個神找我有何貴幹?」

    即使我完全不將他當神看,為了釐清現況,我打算和他多聊幾句。

    『咦,直接就問到這裡來啊?嗚啊,猴急耶你。 』

    超痞……什麼神不神的,他只是單純的痞子吧。

    「你真的是神嗎?」

    『咦?你該不會不相信吧?奏小弟啊,如果要說我是怎樣的神啊,可說是新世界的神那麼神喔。 』嗯,完全聽不懂。

    「那就證明給我看。」

    『證明? 』

    「沒錯。如果你是神,就能夠騰雲駕霧,從拐杖發出雷電之類的吧?」

    我當然不是真的那麼認為,只是想探探他的反應罷了。

    『哇,超老套!奏小弟你有夠沒創意,想像力弱得可憐耶。 』

    ……煩死人了。這痞子真的很煩。

    『不過呢,我還是做得到跟那些差不多厲害的事情喔。 』

    「少廢話,能證明就——」

    『好好好,這個怎麼樣? 』

    「嗯?」

    痞子話聲一斷,某種怪異的感覺瞬即吞沒了我。

    我是……怎麼了?

    怎麼說呢,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很不舒服。

    但不知道怪在哪裡​​。

    『呵呵,摸摸自己的胸部吧。 』

    痞子說得像是讀了我的心。

    『胸部?現在又是……啊? 』

    這是什麼?掌中傳來我有識以來從未體驗過的柔軟觸感。

    再摸摸看……搖搖。

    再一次……晃晃。

    再來一次……彈彈。

    『我把你變成女生羅~』

    啊?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女生?少瞎掰了。

    不過剛剛的觸感的確……

    我下意識地摸摸胯下。

    「…………………………不見了。」

    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不掛在那裡不行的東西不見了!男性的象徵不見了!

    我頓時臉色發白,扔下手機衝到廁所鏡子前。

    鏡中影像確實是我,眼、鼻、口等與我長年相伴的零件都一如往昔,到此沒有問題。

    問題是不管怎麼看,那張正視我的臉都是個女生。明明是我,卻是女生;明明是女生,卻是我自己。

    髮型和原先不同,變成烏亮及背的長發。怎、怎麼可能……我戰戰兢兢地低下頭。

    是胸部。不對,膨脹成這樣,得說是乳房了。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個大小大概有D罩杯吧?

    對於發生在我身上的現象,我完全、根本無法理解。我的手不知是為了什麼,突然手忙腳亂地解起鈕扣。

    那兩團垂掛在我上半身的物體,無庸置疑地……就是乳房。

    「呵……呵呵……」

    我淺笑著深吸口氣。

    「呀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尖叫著衝回客廳。

    「女、女女女女女生!我變成女生了!」

    錯亂的我對著進入視線的裘可拉大喊。

    「請冷靜一點,奏小姐。」

    「誰是奏小……咦?」

    吐槽到一半,我驚覺自己連聲調都變得像動畫人物般嬌細了。

    我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機。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啦,幹麼那麼慌張? 』

    「不、不見了,原本裝在我胯下的東西不見了啦!」

    『什麼什麼?什麼不見了? 』

    「明明就你把我的老——?」

    一想說出那個詞,我的臉就猛然發燙……我是怎麼了?

    『什麼什麼?老什麼? 』

    「就是我胯下的老……啊嗚。」

    不行,我羞得說不口。該不會……連思考模式都有一部分女性化了吧?

    「奏小姐,你還好吧?」

    「不要叫我奏小姐!」

    『啊哈哈,奏小姐好可愛喲~』

    「少廢話,立刻讓我恢復原狀!」

    『欸~真的嗎?這種經驗很難有下一次喔? 』

    「我才不要有下一次!再輪迴一百次也不要!」

    『別這麼說嘛,不是很常聽到「你要放棄做男人,還是放棄做人」之類的話嗎? 』

    「才沒有咧!幹麼把男人說得像毒品一樣啊!」

    我話裡的焦躁逐漸提高。我話裡的焦躁逐漸提高。

    「快點把我變回男人就——」

    「選吧:①就這麼以女性身分度過餘生。 ②一邊喊出喜歡的歷史人物一邊三點倒立。」

    「約翰萬次郎!」

    「奏小姐,你在做什麼呀?」

    「我還想問你咧!」

    我倒立著向裘可拉大吼。

    確定絕對選項消失後,我拾起丟在一邊的手機。

    「快點把我變回男人就對了啦!」

    『欸~真的嗎?這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很可惜嗎? 』

    「少廢話快點變!」

    『噗~真拿你沒辦法。 』

    「神」一不滿地這麼說,身上的奇怪感覺就急速消失。我立刻摸摸全身,胸部沒了,那個回來了。

    「呼啊啊……」

    虛脫的我當場癱坐下來。

    『怎麼樣怎麼樣,相信了沒呀? 』

    唔……都親眼見識到這種超自然現象了,實在不得不承認他至少不是個人。這種亂七八糟的傢伙真的是神嗎?

    而電話另一頭似乎將我的沉默視為默認,說:

    『OK~既然我們已經是麻吉了,就開始聊正經的吧。 』

    麻吉?如果他真的這麼想,他的腦子一定爛光了。

    『那麼,關於你的詛咒嘛——』

    「詛咒……這樣啊。」

    裘可拉之前用的也是這個詞。

    『對對對。就你的情況嘛,嗯……啊,有了有了。你的腦袋常常跑出要你選一件事來做之類的東西吧? 』

    「你是說絕對選項吧?」

    『絕對選項?哇~奏小弟,你給它取了一個這麼煞氣的名字啊?中二病辛苦羅~』

    「嗚……」

    平常幾乎沒機會和人提這件事,所以從來沒多想。說起來,這個名字真的頗羞於出口。

    『隨便,你愛叫它什麼都可以。關於解除這個詛咒的方法嘛——』

    聽見話題進入核心,我屏息以待。

    『嗯……說穿了,就是完成我給你的任務而已。 』

    「任務……你是說剛傳到我手機的怪簡訊嗎?」

    應該是「逗雪平笑」之類的吧,有看沒有懂。

    『喔,有那種東西啊?真不愧是我,時機算得超準的。 』

    痞神的話似乎不太對勁。

    「等一下。剛剛我就覺得奇怪了,難道說,你對整件事情其實不太清楚嗎?」

    『嗯,何止不太清楚,根本就是只知道一點點。 』

    痞神說得相當輕鬆。

    「什麼一點點……你不是神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其實我才剛接管你們這個世界,上一任沒交接就閃人了,弄得我很辛苦說。 』

    「上一任……這是什麼意思?神有很多個嗎?」

    『什麼很多,路上隨便撿都有好嗎。 「八百萬諸神」這個詞你聽過吧? 』

    路上隨便撿……講成這樣,高高在上的感覺全沒了。

    但換個角度想,倘若這個痞神是眾神中最低的一階,事情就合理多了。我可不希望這種貨色是獨一無二的真神。

    『還有就是,詛咒這東西是你們世界專有的系統,我還沒有完全掌握。 』

    若此話當真,這尊痞神不就完全幫不上忙了嗎。

    「不能請你的上一任多解釋一點嗎?」

    『啊,沒辦法沒辦法。我不是說她閃人了嗎? 』

    閃人……到底有什麼事會讓尊為「神」的人物不得不棄守崗位呢?

    『請待產假。 』

    「啊?」

    『就是待產假啊,她懷孕了。 』

    「懷、懷孕?神會懷孕?」

    『奏小弟~你好像對神有很多誤解耶。我們神一樣餓了會吃飯、累了會睡覺,該搞的還是會搞喔。 』

    最後一句……就不能修飾一下嗎?

    「可是,那也只是請待產假,又不是受重傷,還是聯絡得上吧?」

    『唉……沒辦法沒辦法。她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把自己封在結界裡呢。 』

    「打擊?懷孕不是喜事嗎?」

    『聽說啊,她是懷了有婦之夫的孩子,結果人家老婆跑過來大罵「死狐狸精!」還甩了她幾巴掌呢。 』

    「哪來的午間肥皂劇啊!」

    這些神究竟都在搞什麼鬼?

    『而且她不顧旁人反對,堅持要把小孩子生下來。不過反過來說,等到她平安生完,她就會出來了。 』

    「我問一下……神的孕期是多長?」

    『嗯,換算成你們世界的時間大概是一萬年吧。 』

    「可以讓我死一百次了啦!」

    我是沒傻到會用人的標準去看待神,不過這和懷胎十月也差太遠了。

    『話說,我現在就在她的辦公室。看來這裡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個人,資料什麼的都堆得亂七八糟~我是有盡力幫你收集詛咒的相關資料啦,可是快煩死我了,而且這裡還很臭。 』

    神這個位子……真的能讓這些隨便的傢伙來坐嗎?

    『對了,奏小弟,你的神經好像有點遲鈍耶?這裡有寫:「關於四十九號世界之甘草奏的詛咒,目前能觀察到多起難以掌握的異常現象。據判斷,要解除這樣的詛咒將會是困難重重。因此,我派出了最優秀的僕人作為當事人的助手。」她就在你身邊吧?有問題就先問她吧。 』

    助手是吧。就現況而言,那指的多半就是裘可拉,不過……他好像說過什麼「最優秀」之類的,是不是我聽錯啦?

    『我還有事要忙,有新消息會再聯絡你喔,掰比~』

    「呃、餵……」

    痞神不等我開口就想掛斷電話,但是——

    『啊,先等一下。我發現一件挺重要的事,先跟你說一下。要是有哪一次任務失敗,詛咒就永遠解除不了羅~』

    「啊?那是什麼意思……」

    『就這樣,再見~』

    「餵,等一下啊——」

    噗滋一聲,對方掛斷了。

    我順著「神」的來電顯示的號碼回撥,聽見的是熟悉的語音答覆。

    『您所撥的號碼,可能是位在無法接收訊號的世界,或是尚未開機,無法接通。 』

    「什麼鬼!」

    我忍不住將手機砸在地上。

    「啊,你們餿完啦~?」

    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裘可拉慵懶地說,整個臉頰被餅乾塞得圓鼓鼓。你是回老家過年啊,放太鬆了​​吧?

    「裘可拉,過來一下。」

    「好,什麼事~!」

    她一口氣吞下滿嘴餅乾,笑咪咪地走來。

    「我有些事想問清楚。首先,你的記憶回來了嗎?」

    「啊,對呀。幾乎全都想起來了。」

    那滿面的笑容讓我放心地摸了摸胸脯。無論事情有多扯,她都是目前唯一能回答我問題的人,只是她說的「幾乎」頗令人在意就是了……

    「就只有名字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呢。」

    是名字啊,還好無關緊要。不管她叫裘可拉、芭菲還是蒟蒻,都跟我的絕對選項無關。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吧。」

    「很可惜,我辦不到。」

    「……啊?」

    「我沒有任何資訊能提供給你。」

    「呃,你不是說除了名字以外都想起來了嗎……」

    「對呀,我想起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了。」

    「啥?」

    「這個嘛,我好像是下來前就已經喪失記憶了,然後我忘了這件事,不久之前才想起來。」

    也就是從雙重喪失記憶的狀態,恢復成普通的喪失記憶……什麼跟什麼啊。

    「呵呵呵,事情就是這樣,我腦袋空到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呢。」

    「嗯……你那麼自豪的樣子才真的讓我嚇一大跳。」

    現在該怎麼辦……好像又轉進死巷子裡了。

    不,放棄還嫌太早。即使裘可拉記憶殘缺,她仍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若追根究柢地問,或許能問出些什麼。

    「那你就把記得的事一件一件慢慢說出來吧。來我這里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啊,好的。我沒記憶也沒工作、整​​天吃餅乾跟打電動。後來接到了一封指令,要我幫名叫『甘草奏』的人解除詛咒。」

    「原來如此,然後呢?」

    「就這樣。」

    「啊?」

    「那個啊,指令上是說對象非常的優秀,同時詛咒也很輕微,所以我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跟緊他就好。」

    奇怪……這強烈的錯置感是怎麼回事?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和裘可拉頭上都冒出了問號。

    「奏先生,可以問一下嗎?」一小段空白後,裘可拉猛然舉手。

    「我想先確定一下,甘草奏是你為了潛入這個世界所用的身分,真名是『阿·馬庫薩·迦納圖爾』吧?」

    「那又是誰啊!」

    「這個世界的一天是分為『表時間』和『裡時間』,兩者不斷交替;裡時間一到,與人類敵對的『魔法默』就會攻來對吧?」

    「哪來這種連中二都會聽傻的設定啊!」

    「奏先生一旦陷入危機,宿於體內的遠古戰士之魂就會覺醒,能召喚出你想出來的最強機器人『愛爾德拉翁』——」

    「夠、夠了……不用再說了。」

    「不用了嗎?啊,奏先生,你差不多該睡了吧?」

    「啥?這是什麼意思,現在還很早耶?」

    「咦?這個世界不是因為擁有因果變革體的你睡著之後,裡時間才會開始嗎?」

    「才不會!開始的只有明天而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根據痞神先前所言,再加上裘可拉所知與現實相違等狀況,最可能的假設是——

    莫非神弄錯裘可拉該去的世界了?

    假如平行世界確實存在,那麼神就是將原本該幫助我的最優秀僕人,錯送到那個阿·馬庫薩啥子(平時自稱甘草奏)的身邊去,而裘可拉跑來了詛咒較嚴重的我這裡。

    我將這個假設告訴裘可拉,她便恍然大悟地兩手一拍。

    「難怪。僕人出差時,對該世界所需的相關知識和語言會自動灌輸到腦袋裡,可是這里和指令上寫的實在差很多,害我覺得好奇怪喔。」

    ……也就是說,我眼前這個怪異生物,完全無法幫助我消除絕對選項。

    於是我笑容滿面地伸手在裘可拉肩上拍了拍。

    「你回去吧。」

    「怎麼回去?」

    「啥?」

    「指令上說,在幫助任務對象解除詛咒之前,是回不去的喔。」

    「……為什麼?」

    「不知道!」

    「為什麼你會不知道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奏先生做的餅乾很好吃!」

    「你耍我啊!」

    「別生氣嘛,奏先生。先吃點香噴噴的晚餐放鬆一下吧。」

    儘管空著肚子的確不利思考,我還是不明白她究竟是哪張臉把自己當主人的。

    「香煎鮭魚怎麼樣呀~?剛剛我翻了冰箱一下,還有菜能做沙拉喔。」

    雖然不太想讓陌生人在我家下廚,不過我現在精神狀態十分混亂,實在沒心情開伙。

    「知道了,那就麻煩你啦。」

    「嗯?」

    裘可拉疑惑地歪了頭。

    「我不會作菜呀。」

    「啊?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什麼香煎鮭魚和沙拉……」

    「我是說我想吃的呀。」

    「是叫我做啊!」

    我決定了、決定了,無論她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我都不需要擺一個飯桶在身邊,完全不需要。

    「餵,裘可拉,你現在就給我出——」

    【選吧:①死了這條心,讓裘可拉借宿。 ②死了這條心,自己走人。 】

    是怎樣啦!

    ……在如此難以言喻的一幕後過了一晚,裘可拉對左思右想輾轉難眠的我發出的第一聲——

    「鼾~」

    ……就是這樣。

    她的睡臉香得讓我實在不忍心叫醒她,然而不趕快吃早餐,就不能悠哉上學了。

    「餵,快起來。」

    我輕輕一推,但她無動於衷。我再加重力道——

    「啊……奏先生!」

    裘可拉渾身一顫,洩出嬌喘。

    「奏先生……奏先生怎麼變成這樣……」

    嗯?她作了什麼夢啦?

    「啊啊,觸手從奏先生身上每一個洞……」

    洞?觸手?難道……

    「奏先生後面的貞操不保了……啊——!」

    這傢伙……原來是腐女。

    「喔喔……奏先生痛苦的表情也超讚的呢……上啊觸手!」

    ……知道不必對她客氣的我,立刻摀住她的口鼻。

    「……嗯?……呼?……咪呼!」

    發出怪聲後,裘可拉終於恢復意識,以迷濛的視線看看周圍,並在視線和我對上時——

    「啊,奏先生,早安呀!」

    整張臉頓時大放光彩,露出滿面笑容。

    「喔、喔喔……早安。」

    一見到那張天真無邪的笑靨,我就反射性地撇開了眼。即使不經任何化妝,她那工整過頭的容貌仍是一樣地美。

    而且,我借她的睡衣被睡得鬆鬆垮垮,露出大片肌膚,她卻像是根本不在意,完全不設防。

    「奏先生,你怎麼啦?」

    「沒、沒事。」

    就算知道裘可拉不是人類,我仍然無法將擁有青春少女外表的她不當人看。一時感到挫敗的我,不禁垂下雙眼。

    「啊,該不會是——」

    看見我的表情后,裘可拉以稍帶歉意的聲音說:

    「你發現毛毯被我的口水弄得黏答答的了吧?」

    「你的睡相可以再差一點!」

    ……把她當異性看的我真是白痴。

    「喔喔,好豐盛喔!」

    裘可拉對著桌上早餐高聲驚嘆。

    昨鞔無心做飯,簡單吞了泡麵了事。太常吃加工食品,不僅花費較高,且容易造成營養失衡,除了能暫時填飽肚子外一無是處。所以,我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只見裘可拉看得眼睛閃閃發亮,一面做出——

    「喔喔喔!」

    或是一

    「哇哇哇!」

    之類的誇張反應一面動筷子。菜色雖算不上豐盛,她仍吃得有如山珍海味,狗尾毛晃呀晃地,對做飯的人而言感覺還不壞。

    然而,能否容忍她繼續留宿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話說……你住人家家裡怎麼還能吃這麼多啊?」

    「嘿嘿嘿。」

    咦?她高興什麼?把諷剌當誇獎,她的腦袋是什麼構造?

    但裘可拉還是從我鄙視的白眼中有所察知,「嘖嘖嘖嘖」地搖搖食指。

    「奏先生奏先生,你可別當我是白吃白喝也不臉紅的無恥之徒喔?」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是希望你這麼說。不過,我這不是要你吐錢的意思。

    只要你懷抱歉意、懂得感恩就夠了。

    「就讓我當你家的警衛吧!」

    「我看你根本什麼都不想做」

    這傢伙沒救了……然而在絕對選項的製約下,我不能趕她出門。

    「呵呵呵,開玩笑的啦,奏先生。」

    不知在得意什麼的裘可拉突然將手插進不知在豐滿什麼的胸間,取出的是——

    「鈔票……?」

    好大一把諭吉先生,一疊恐怕是一百張。

    「這是上面傳送給我的任務經費,不夠的話隨時都能再拿的樣子。這些就先交給你羅。」

    不會吧……想不到她真的會掏現金出來。 「傳送」一詞頗令人掛意,但現在問題不在這裡。這筆錢也未免太多了點。只拿需要的部分,剩下的以後再還她好了。

    雖然裘可拉奉上的錢極為可疑,不過我橫看豎看,這都不像假鈔——

    「聽上面的人說,這些錢都已經洗乾淨了。意思我不太懂就是了。」

    「誰敢碰啊!」

    我反射性地將鈔票砸在地上。

    「……你就先拿回去吧,我用不到。」

    「這樣啊?有需要的話隨時開口喔?」

    裘可拉將骯髒的諭吉先生們塞回乳溝裡……關於錢的問題,晚點再來頭痛。

    「不說了,我去上學了。」

    我輕嘆著氣離開椅子。

    「好,路上小心!」

    看見她照慣例笑得滿面燦爛,我不禁有個疑問。

    「裘可拉,你為什麼總是笑得這麼開心啊?」

    「什麼意思?」

    「沒什麼啦,如果我是你,假如有人命令我去幫陌生人的忙就直接把我獨自丟到異世界去,大概高興不起來吧。」

    也許裘可拉的性格就是愛笑,不過那實在不太自然。

    「這個嘛,我們神的奴僕,原本就是為了幫助人類而生。所以神創造我們時,就把個性設定成以助人為樂,並常保正面情緒,以免厭惡任務對象,妨礙任務的進行。」

    聽她將自己說得像道具一樣,感覺怪怪的。或許神界就是這樣吧。

    「嗯……原來是這樣啊。」

    「是的,所以我最喜歡你了!」

    「什……」

    這也說得太直接了。

    「你怎麼啦?」

    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那是家犬對飼主的「喜歡」,完全沒有戀愛因素,但所謂「男性」,就是一旦被如此有著女孩外型——而且可愛到不行——的生物當面說「喜歡」,即會失去理智的可悲生物。

    「呃,沒、沒事。」

    我趕緊低頭藏起逐漸發紅的臉,勉強擠出聲音回答。明明之前在臥房才決定不再當她是女生,現在就破功了。

    「這樣啊。我會好好看家的,請儘管放心去上學吧!」

    這句話將我的思考猛一把拉回現實層面。

    對了,剛才很自然地想直接出門上學,差點忘了那就表示得讓這個陰錯陽差送來我身邊的廢柴僕人看我的家。

    「真的能放心嗎……你會洗衣服嗎?」

    「會,我會洗到亮晶晶,要舔都沒問題喔!」

    「呃,衣服本來就能舔吧……為什麼說得像刷馬桶啊?」

    果然令人擔心。挑幾個我出門時可能發生的情況來預演好了。

    「裘可拉,我要做幾個測驗,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看家。」

    「好,放馬過來!」

    先從簡單的開始。

    「假如突然下雨了,你會——?」

    「我會不想出門。」

    「我又不是在問你的心情!要把衣服收進來啦!」

    一開始就爛透了。

    「有人來推銷報紙怎麼辦?」

    「我會只收下洗碗精就趕他出去。」

    「太過分了吧!」

    再、再來。

    「接到詐騙電話怎麼辦?」

    「我會跟神要假鈔再匯給他。」

    「不要把事情鬧大啦!」

    ……再來。

    「有個叫中島的來敲門怎麼辦?」

    「我就陪他去打棒球!」

    「不准去!再說那傢伙只會找磯野吧!」(日本漫畫《海螺小姐》的人物)

    「所以這是你舉錯例子吧。」

    「呃……好像是。」

    一不小心就出槌了。

    「知道就好。」

    裘可拉「哼哼~」的笑臉真讓人火大。看在時間有限的份上,這次就不回嘴了。

    「唔,那我走羅?」

    「路上小心~!」

    於是,我背受元氣十足的道別、胸懷無可奈何的不安,關上了家門。

    2

    「噗咿咿咿咿咿!」

    午休時的二年一班,迴盪著「被凌遲的豬」般的叫聲。

    「噗咿咿咿咿咿!」

    聲音叫得痛苦不堪,彷彿真的是「被凌遲的豬」。

    「噗咿咿咿咿咿!」

    聲音的主人臉上流露出無數負面情緒,訴說著筆墨難以形容的痛苦。若要為這個表情取個名稱,想必非「被凌遲的豬」莫屬。

    「噗咿咿咿咿咿!」

    叫了整整十聲後,「被凌遲的豬」——也就是我,神情恍惚地下了講桌。

    【選吧:①躺在講桌上模仿「被凌遲的豬」慘叫十聲。 ②和大子嬸一起赤身裸體捆上麻繩,公開模仿去骨火腿。 】

    這選項出現的剎那,我真的……真的有種跳樓的衝動,但「死因:拒絕模仿豬」似乎會讓我投不了胎,只好咬牙隱忍……豁出去了。

    「我為什麼……要受這種罪啊……」

    沒錯,這全都是、全都是絕對選項害的。如果擺脫那個鬼玩意兒,我就能找回安穩的人生。而條件已明言在先——完成神給予的任務就行了。

    不過「讓雪平富良野由衷歡笑」……是什麼東西啊,沒頭沒腦,讓我實在不知該如何下手。

    「……嗯?」

    背後好像有人。轉頭一看,正是雪平富良野。她一樣面無表情地將手拍在我肩上,說:

    「甘草同學,你的羨慕我能體會,可是那真的有點糟。」

    「羨慕?你在說什麼?」

    「唉,我是很想認同你的努力,不過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抱歉……我實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耶?」

    「很遺憾,我無法認同你剛表演的是plag笑話。」

    「誰在表演那種東西啊!」

    她是還在繼續昨天的蟲豬笑話嗎……

    「而且你的皮膚偏白,所以不算是black pig笑話,應屬於white pig笑話,也就是白豬。」

    「這跟我無關吧!」

    「另外,若要用其他稱呼,就會是『白豬的搞笑短劇(pig's showtime)』了。」

    「你為什麼能這麼正經地說這麼害羞的東西啊!」

    「那我問你,如果不是plag笑話,你要怎麼解釋你剛才的行為?」

    「唔……」

    我一時語塞。該怎麼解釋呢……可是那本來就是什麼原因,解釋也沒用吧。

    ……等等,這說不定是個好機會。與其直接告訴她自己在模仿「被凌遲的豬」,倒不如說自己在挑戰Plag笑話(?),也許更容易全身而退。

    「對、對啦,我覺得你昨天那樣很有趣,就稍微模仿一下了……」

    剛剛否認得那麼快,她現在還會信嗎?我怯怯地對雪平瞥了一眼,她卻不知怎地一臉輕蔑。

    「你總算認罪了。」

    「啥?」

    「我剛才都是在試探你……原來你果真是想剽竊我每天熬夜苦思的plag笑話。」

    ……到底在說什麼?

    「我們只好法庭上見了。」

    「慢著慢著,我又沒有要抄襲你的意思,冷靜一點嘛。」

    「我要告你!」

    雪平喊得像是某支搞笑團體的哏。

    「就跟你說我沒有——」

    「我要告你!」

    這傢伙……只是想玩這個哏吧。

    「好啦好了,都是我不好,拜託你別——」

    「我要告你!」

    告你的頭啦啊啊!

    「法官!叫法官過來!」

    「什麼法官,沒那種東西啦。為什麼把法官叫得像主廚一樣啊?」

    「呀~好飽好飽。」

    這時,遊王子像是算準時機地出現了。

    她像是在學生餐廳飽餐了一頓,拍著肚子走進教室。

    「哎呀,法官回來得正好。」

    「什麼法官,那怎麼看都是遊王子吧……」

    「嗯?好像有好玩的喔?」

    糟糕,事情好像會更加惡化……

    「庭上,被告是企圖侵犯他人智慧財產的不法之徒,請給予嚴正的製裁。」

    智慧財產……豬的笑話算什麼智慧財產?

    「好突然喔,先死刑吧。」

    「這比簡易法庭還簡易啊!」

    「那就這麼辦吧。就把他整隻拿去烤吧。」

    「你當我豬啊!」

    雪平無視我的吐槽,繼續冷冷地說:

    「庭上,本案主要有兩個重點,其一是被告『有罪無罪』,其二是被告『是人是豬』。」

    「什麼跟什麼啊!」

    「總歸來說,現在就是要審被告是有罪還是豬吧。」

    「你更莫名其妙!」

    「甘草同學,就某種意義而言,人類和有罪之間可以畫上等號。畢竟人類是犠牲所有其他物種來延續自​​身生命的動物,罪孽深重……沒錯,人類的存在就是一種罪。」

    「你在講什麼大道理啊!」

    「判決吧,庭上,時候到了。」

    「太快了啦,什麼都沒審過吧!」

    別說審了,你們是要拿什麼斷定我是有罪還是豬啊!

    「那就是豬吧。」

    「我才不是豬!」

    「那就有罪吧。」

    「我沒罪!」

    「竟敢用這麼惡劣的態度糟蹋庭上特別為你改判的一番好意……你也醒醒了吧!」

    「你們才該醒咧!不管怎麼看,該醒醒的都是你們才對!」

    「話說阿甘的豬叫聲連教室外都聽得很清楚耶,為什麼你老是要做這麼接近犯罪的事呢。」

    「唔……」

    我無話可說。事實上,我也覺得自己的行為確實是犯罪邊緣。

    「對呀,說起來甘草同學和豬也很接近,這也是接近犯罪呢。」

    「什麼接近犯罪……完全是你的主觀吧。」

    「甘草同學,你以為人能用完全客觀的角度來決定一個人的是非嗎,那隻是你的自大啊!」

    「你到底在講什麼大道理啦!」

    「選擇吧,甘草同學。你是要像條豬似的活在豬圈裡,還是要像個人一樣蹲苦窯呢?」

    「兩邊都不要!」

    饒了我吧,我不想再跟她們兩個發瘋了。

    「餵!」

    教室門在這時赫然敞開,宴老師殺了進來。

    「呃……」

    她一腳衝到我身邊,不由分說地揪起我的領口。

    「你這傢伙……聽說你把豬帶進教室還摸得很過癮嘛?」

    「哪有啊,不可能有那種事吧?老師,你把自己的學生當作什麼啦?」

    「戀豬癖。」

    「為什麼要說得像戀肥癖一樣啊!」

    「開玩笑的啦。不過一班真的有人到教職員室來抱怨一直聽到很惡的聲音,而且不少喔。」

    「那個……是我的叫聲。」

    「我想也是。甘草小朋友,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了,要是你惹出這種麻煩,我還無罪釋放,你要我怎麼向其他人交代呀?」

    場面話就甭說了吧?這種事只要裝個樣子,隨便罵兩句帶到輔導室不就……咦,力道怎麼愈來愈強啦!

    「喔喔……好懷念手指陷進肉裡的感覺啊。」

    你們聽見了嗎,她偷偷說了很危險的話啊!

    「糟糕……手開始癢了。這下不是兩三下就能止得了羅。」

    危險啊!這個人太危險啦!

    「甘草,那個,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什麼怎麼辦啊!咕呃呃呃呃!」

    還來不及搞懂現況,我就昏過去了。

    「說吧?」

    「說什麼啊!你沒其他的話好說嗎!」

    在輔導室裡醒來後,我對若無其事地搭話的班級導師爆出我的不滿。

    「放心吧,人不會那麼容易就翹辮子的。」

    「問題不在那裡啦!」

    「我可是勒人的高手,自然懂得拿捏分寸。以前人家還叫我『絞殺之宴』,呢。」

    「根本黑道電影嘛!」

    就算是開玩笑,那也不會是國文老師的綽號……這傢伙到底是活在什麼樣的世界裡啊?

    「不過,要是我不那麼做,事情就收拾不了了吧。」

    「已經收拾好了,是你把事情又鬧大了啦!」

    想一面回憶當年一面熱血沸騰是無所謂,但突然把人掐昏很可能造成心理創傷耶!

    聽了我這麼說,宴老師難得地面露省色。

    「嗯,這次也許是真的過火了點……好,我就破例教你一個好方法吧。」

    「好方法?」

    「是啊,我知道能消除最近五分鐘記憶的穴道喔。」

    我才不信!

    「應該還能辦到五分鐘左右吧。怎麼樣,想不想試試看,忘記剛才的事呀?」

    「謝謝,不用了……可以告訴我那個穴道在哪裡嗎?」

    「好啊,在後腦勺。準確的位置我是不太確定啦,直接往牆壁或地板用力砸下去就對了。」

    「那跟穴道無關吧!」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不過話說回來,真難想像如此桀驁不遜的宴老師也有過詛咒纏身的時期。

    被絕對選項玩弄的她會是什麼樣子呢……

    「老師,你真的被詛咒過嗎?」

    我只是隨口一問,宴老師卻突然全身顫了一下。

    「啊啊……說實在的,我的個性會變得這麼火爆,也都是詛咒害的。你應該懂吧?腦袋裡沒事就跑出那種東西,個性不扭曲才怪。想當年我是多麼乖巧可愛、楚楚可憐……沒錯,一言以蔽之,就像大和撫子一樣。」

    「騙誰啊!」

    我不自製地反駁。

    「再說一次看看!」

    別這樣嘛……就算你再怎麼恫嚇我,我也很難相信啊。還有老師,你這樣真的很嚇人。

    「去你的……不管這個了,你昨天說從天上掉下來的那個啥子的後來怎麼啦?」

    宴老師坐滿整張椅子並這麼問。不錯嘛,她還放在心上。

    於是,我便將裘可拉在我家住下,以及和痞神對話的經過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果然又要搞那些鳥任務……」

    宴老師聽得沉下臉來。

    「對呀。那個任務到底是怎樣?內容很那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下手耶?」

    讓雪平笑這種事,跟絕對選項是有哪門子的關係?

    「你照子最好放亮點。」

    「啊?」

    宴老師像是突然變了個人。

    「就算神跟僕人都很隨便,任務內容也很不正經,不過只要有一次失敗,你這輩子就別想擺脫詛咒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嚴肅的口吻使我不禁吞了口水。

    「別考慮『為什麼』這種屁事,任務一來,你想辦法完成它就對了。聽好了,要拼命去完成啊。」

    宴老師的表情正清楚表示這不是危言聳聽或開玩笑。

    「不過呢,我還是會繼續想法子幫你,好好加油吧。」

    你剛剛那樣哪裡算幫我啊?不過說出來恐怕會自找麻煩,只好放在心裡。

    「那麼任務內容是什麼?手機借我一下。」

    看了簡訊一眼後,宴老師對我投以悲憫的眼神。

    「……你真可憐。」

    「呃,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像我已經沒救了一樣。」

    宴老師的反應使我的危機意識直線飆高。

    然而,想在明天讓雪平由衷歡笑……好像是不可能的任務。

    「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

    下午課堂上,我直盯著位在教室中央的雪平。

    雪平輕拄著臉聽課,表情依然是那麼平淡,但無損於她出眾的美貌。

    不行不行,現在不是悠哉想這些事的時候,不在明天結束之前逗她大笑就慘了。

    由於身邊有宴老師這個成功解除詛咒的實例,帶來一線希望,我才能在絕對選項的苛求下熬過這一年。

    只是,當任務失敗而使得詛咒真的一輩子解除不了的那一刻……人生的喪鐘也會跟著響起。

    「呼嘎~」

    背後遊王子爆睡的打呼聲拉回了我的意識。她睡得很爽的樣子,口水流得整本筆記都是。

    「呵呵……太好了,是漢堡排……還有咖哩飯耶。」

    你小孩子啊,夢那什麼東西?

    倘若任務對像是這位萬事跟著本能走的遊王子,事情就好辦多了。算了,緣木求魚(算嗎?)沒有意義,我再將視線轉回雪平。

    說起來,我從沒見過雪平的笑臉。

    她在玩哏玩得太過頭時會有些反應過度,但事情一過,她就會恢復那張面具臉。

    雪平像是注意到我的注視,突然轉過頭來,四目正對。

    「唔……」

    雖然沒有對不起她什麼,被對方發現自己的注視,還是覺得難為情。

    雪平像是看出我的心情,兩眼瞇成一線後轉回黑板。

    然後老師一下課,她就朝我的座位直線走來。

    「甘草同學,我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你,不管你再怎麼看,我們的關係也不會改變。」

    這……難道她以為我是喜歡她才她盯著她看?

    「誤、誤會呀,雪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是不會成為你妹妹的。」

    「……啊?你在說什麼?」

    「昨天的電視動畫『魔法青年GreGure 5』第三百三十集裡,出現了新魔法道具『我愛葛格眼鏡』;只要戴著它注視人家的背,那個人就會變成你的妹妹。」

    什麼鬼設定,這種東西也能播出三百多集……

    「最後是百歲高齡的爺爺變成妹妹,和主角卿卿我我。」

    「有需要這樣做嗎!」

    「我還以為你一定是弄到了『我愛葛格眼鏡』,想把我變成妹妹呢。」

    「現實哪有那種魔法道具啊!」

    「人家不是說男人年過三十還是那個的話,就會成為魔法師嗎?」

    「可以請你不要隨便預言別人的人生嗎!」

    儘管雪平蠢話連發,表情依然全無變化。

    要讓這傢伙大笑……好像比登天還難。

    3

    「我回來了……奇怪?」

    回家轉了轉,就是找不到裘可拉的影子。她不是說要幫我看家嗎,怎麼自己跑出去啊……

    「沒差,無所謂。」

    先不管裘可拉了,想想怎麼逗笑雪平要緊。

    「……想不到。」

    做晚餐的我滿腦子都是這回事,但一點靈感也沒有。

    我又不是靠搞笑吃飯,突然要我讓人由衷發笑,簡直無理取鬧。

    宴老師說得沒錯,別管些有的沒的,拼命去做就對了,不過這好像不是靠毅力骨氣就能解決的問題……

    當輕嘆的我關上瓦斯爐,裘可拉就算準時機似的回來了。

    「我回來羅!」

    「喔喔,你上哪兒去……那一大包是什麼?」

    裘可拉一關門就衝進客廳,背上有個鼓漲的背包。

    「這些都是我買來幫你逗富良野小姐笑的東西,我跑了很多地方才弄來的喔!」

    她一面說,一面笑嘻嘻地放下背包。

    雖然我對這傢伙準備的東西不抱期待,在這個束手無策的時候,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在我準備打開背包時——

    「嗯……什麼東西這麼香啊?」

    裘可拉轉向廚房,嗅得鼻子嘶嘶作響。

    「喔,是我做的蔬菜燉肉啦。」

    「蔬、蔬菜燉肉……你也會做這麼拉風的菜喔!」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實際用這個詞,而且蔬菜燉肉是非常傳統的家庭菜餚,哪里拉風啦?

    「先讓我看一下背包……還是先吃飯好了。」

    「吃吧吃吧吃吧吃吧!」

    在裘可拉有如被命令「等一下」的狗眼睛注視下,我很難平心檢查背包內容。

    「哈姆……哇啊啊……這個……該怎麼說呢……好蔬菜燉肉喔!」

    我家狗狗懂的詞彙真是悲劇性地少。也罷,看她一副下巴都快掉下來的樣子,想必是對滋味十二萬分地滿意吧。

    「好了吧,可以讓我看看背包裡有什麼了沒?」

    「啊,好哇。呼呼呼,先看看我特選的吧。」

    她將夾在背包外袋的一本書拿了過來。

    《逗女生笑的十大絕招~你也是明天的獵豔大王! ~》

    ……這種東西有用才有鬼。還有,副標題真是鳥得可以。

    「我看看。」

    雖然這種書十之八九都屁話連篇,但畢竟是裘可拉辛苦找來的,不看對不起人家,我便隨手翻了幾頁。

    插畫是不少,不過從這厚度看來,全看完會累死我。

    很快的,我在目錄後發現重點摘要,就停下來仔細看看。

    『①誇她可愛。 』

    頭一條就相當直接。的確,這種稱讚多半不會惹女生生氣吧。

    『解說:假如對方並不可愛,可以試試稍微戲謔地說「你好可愛喔(笑)」。 』

    沒禮貌也該有個限度吧!

    『②用比喻法誇獎對方。 』

    這是①的應用嗎,大概就是「你笑得像向日葵一樣燦爛」之類的吧。雖然挺羞人的,說得好的話一定很能討女生歡心。

    『解說:假如對方是個馬​​臉妹,就說:「嘿!你有一張很會追蘿蔔的臉耶!」』

    人家會氣瘋吧!

    『③為她獻殷勤。 』

    這很難說吧,情況因人而異。

    『解說:只是之後等著的不一定是幸福……』

    那你還寫!

    『④先獻上自己的笑容。 』

    喔,這個說不定有點內容。自己擺一張臭臉,要怎麼期待身邊的人對你笑呢?

    『解說:筆者在夏天戴墨鏡穿大衣,到小女生面前實踐這招,結果害人家哭了。 』

    那隻是怪叔叔吧!

    『小女生的哭臉……(喘)』

    警察大人快來啊!

    『⑤給她錢。 』

    不行吧!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不過這或許真的能讓對方笑一下就是了。

    『解說:這樣得來的笑容百分之百不是真心的。 』

    這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書吧!

    『⑥不斷打她的屁股。 』

    慢著慢著慢​​著,你在胡說些什麼?

    『解說:每次筆者對太太這麼做,她都笑得很開心呢。 』

    哪來的重度M啊!

    『可是比起打她,我比較希望她來打我……』

    不會互打喔!

    「這本書到底在搞什麼……」

    實在不太想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幫助。不過既然都過半了,就忍耐點看完再說吧。

    『⑦對她說「我想,笑就可以了」。 』

    你在抄誰的名場面啊!

    『解說:要是對方面無表情地說「我不知道這時候,該做什麼表情才好」時,就對她那麼說吧。 』

    絕對不會有這種狀況!

    『⑧和她聊聊明年。 』(源自日本俗諺「空談明年事,連鬼都會笑」)

    這對鬼說才有用吧!

    記住個屁啦!為什麼要說得好像真理一樣啊!

    『⑨笑一下嘛……』

    這啥?真是到現在為止最莫名其妙的一條。我歪著頭看向解說。

    『解說:好哇! 』

    我看你已經不想寫了吧!

    『⑩搔她癢。 』

    你耍我啊!

    「現在就給我絕版吧!」

    我氣得把書摔在地上。

    「咦,幫不上忙嗎?」

    「是啊,連一公厘都沒幫到。」

    能擺進書店就是奇蹟了吧?出版社,給我認真一點。

    「是喔~?」

    裘可拉撿起我丟下的書,興致盎然地翻閱。

    「喏,很無聊吧?

    我還比較想知道那種書是怎樣灌水到三百多頁的。

    「不會呀,挺好玩的。秘技『搔癢四十八招』的地方全都有插圖耶。」

    那又是啥……少無聊了。

    「你自己看吧,我去洗澡。」

    對眼睛閃耀莫名光芒的裘可拉這麼說之後,我離開了客廳。

    「不會吧……你還在看啊?」

    拿毛巾擦著頭的我出了浴室回到客廳,裘可拉仍沉溺在書中世界裡。

    即使不認為那種書值得她花那麼多時間,我也沒有阻止她的必要,便在沙發坐下打開電視。

    背包裡究竟有什麼法寶,到現在仍是問號,不過由那種書都算「特選」看來,開也是白開。

    於是我轉到搞笑節目尋找靈感。

    「……噗。」

    那是召集了多位藝人典型談話性節目。職業的果然笑死人不償命,可惜就算整套搬到雪平面前,她也絕對不會笑。

    我想,搞笑這玩意兒不只要講究哏,還需要氣氛、時機和種種因素的交互配合,才能爆出最好的效果,而我自認沒有那方面的才能。

    那我到底該怎麼逗雪平笑呢?當得不出結論的思緒在我腦中空轉時,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

    「嗯,裘可拉啊?」

    「奏先生,我已經練成搔癢四十八招了,非常想實踐一下呢。」

    裘可拉帶著挑爨的笑容跳上沙發。

    「而且這也是我們肌膚相親的大好機會喔。」

    「肌膚相親?」

    「是的。我發現,我這麼想幫忙,可是你都不太領情,原因就出在我們的交情太虜淺了。為了增進感情,適度的身體接觸是必要的。」

    這個結論到底是怎麼來的啊。我不領情是因為沒力氣陪你胡鬧啊……咦?

    我突然向後倒下,兩隻手繞過雙脇纏住了我。

    「餵,你做什麼,放開我……好緊啊!」

    在她面前,恐怕連怪力級的大子嬸和宴老師都沒得比。明明身體軟呼呼地,就只有手力大無窮,緊緊扣在我身上。

    不過她的手根本無所謂,問題是胸部……胸部整個貼在背上​​啦!

    「呵呵,抵抗是沒用的。」

    而且,她的味道……超香的,香到不行。那難以言喻的香氣彷彿要溶解了我的腦……使我的理性……告急……

    「喔,你的表情放鬆得很不錯喔,奏先生。」

    慢著慢著慢​​著!我一定要冷靜下來!這傢伙只是有副女生模樣的異界生物,不僅不是人類,還會像狗一樣搖尾討摸啊……沒錯,她是狗!她只是一條狗!

    人怎麼能對寵物發情呢。我身為主人,非教訓教訓她不可。

    「餵!裘可拉!走開,這是命——啊嗚!」

    我一轉身就讓乳頭意外擦過裘可拉繞過腋下的手,使我不禁怪叫。

    「呵呵,我要開始羅。先來一招『胳肢崩』!」

    「不要啊,等一——噗哈哈哈!」

    蔽下被狂搔的我笑得不能自已。

    「不錯嘛,再來是『狂亂裡牡丹』!」

    「裘、裘可拉,快點住手…呀哈哈哈哈!」

    我在沙發上扭動起來。

    「厲害的來羅,『菊座一字』!」

    「餵,等等!那裡不行啊哈哈哈哈!」

    「呵呵,真正的肌膚相親才剛要開始呢。」

    「你……你……你給我差不多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啊哈哈……啊哈……啊哈哈哈……」

    十幾分鐘後,爽翻天的我癱在地上。

    笑得快死了。上次這麼忘情地大笑,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啊哈哈……裘可拉……能笑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呢……」

    「奏、奏先生,你好像變得比平常還危險了呢。」

    不行了,全身發軟,沒力氣吐槽。

    應該說,我好想睡,非常非常想睡……乾脆就在這裡睡了吧……不行,我還沒想到任何能逗雪平笑的方法啊……對了,我也搔她的癢不就好了嗎……既能讓我完成任務,她也可以舒服一下,豈不是一石二鳥……啊,我來搔的話只會變成性騒擾吧……而且讓裘可拉來搔多半不行… …啊啊,真的好想睡……好想睡……

    4

    「呃……好痛啊!」

    這還是我第一次痛醒。

    「我在……客廳?」

    我怎麼在這裡睡覺?昨天……啊,對了,都是裘可拉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搔癢四十八招」讓我爽過了頭,就在這裡睡著了……奇怪,事情不就是這樣嗎,怎麼會全身酸痛啊?

    「唔……」

    我繃緊軋軋響的肌肉,一步步走向餐桌,拿起《逗女生笑的十大絕招~你也是明天的獵豔大王! ~》。

    原因一定就出在這裡。我翻到「搔癢四十八招」,在最後發現一排紅字——

    ※注意!享受這四十八招雖然能夠爽到極點,副作用也將與快感成正比。

    這什麼鬼……太亂來了吧。旁邊還畫了拋媚眼的萌係人物跟對話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喲! 』

    「喲個屁啊!」

    我整個火大起來,氣死我啦!我一定要打電話去投訴,到底是哪家出版社會出這種爛書啊?封底標的是「UOG出版社」。

    「原來是你!」

    我想都沒想就把書往牆上一扔。

    「現在幾點……呃!」

    轉頭一看,牆上時鐘指的是我平日早已出門的時間。唔,我從來不曾睡過頭……沒辦法,不吃早餐了。現在沒時間叫醒裘可拉,反正她一定睡得正酣,不管她也無所謂。於是我趕緊鞭笞哀嚎不斷的身體,好不容易整裝完畢。

    昨天裘可拉只用了十來招(就我記得)就讓我痛成這樣,全餐吃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想得發抖的我來到了走廊。

    酸痛似乎不會持續太久,已經緩和不少,堪稱不幸中的大幸。

    「……對喔,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那個大背包就放在門口,並貼了張字條,用圓滾滾的字寫著:

    『用這一包讓富良野小姐也爆炸一下吧,要爆炸喔!裘可拉留。 』

    這……是哪門子的腦殘留言啊。

    雖想打開看看,不過這背包實在漲得嚇人,恐怕一打開就會炸掉。

    算了,總比沒有好。背上沉重的負擔後,我旋開了家門。

    「還是……想不​​到。」

    我在路上絞盡腦汁,不過人都到了教室前,仍舊想不到任何夠力的哏。拉開門看了看,雪平就站在窗邊。

    好吧,先試試看再說。才想走近,雪平就冷不防地猛然回頭。

    「這不是甘草同學嗎?早安喲酪乳。」

    ……超難接的啦。

    讓怎麼做?要吐槽還是裝作沒聽到?

    平常的我可能是兩者擇一,但我今天非得讓雪平大笑不可,當然要捨命陪君子。

    「拜託哞,你的哏也太老了吧……哞。」

    優酪乳是乳製品,加個牛叫聲試試。

    只見一絲意外閃過雪平的眉間,之後嚴肅地直視我的眼,說:

    「你這樣不太行。」

    ……馬上就被打槍了。

    「甘草同學,你是因為優酪乳是乳製品,才加上牛叫聲的吧?」

    「可以請你不要解釋得這麼冷靜嗎!」

    「你最後又多說了一次,是怕我沒發現嗎?真像是垂死的掙扎。」

    「你太狠了吧!」

    「而且你似乎覺得不好意思,在第二次之前猶豫了一下呢。你不知道男高中生的羞澀是全世界最沒用的東西嗎?」

    「那個……可以放過我了嗎?」

    「喔?那我就做個總結吧。對於你學牛叫的想法……真的只能用(笑)來答覆你呢。」

    「你自己又好到哪裡去啊!」

    「哎呀,沒禮貌。我說的可是受過corocoro漫畫雜誌認定為正式問候語的呢,在字典上找得到喔。」

    「有小朋友真的相信了怎麼辦!」

    雪平富良野,一早就火力全開。

    「雪平。」

    第一節下課,我直線來到雪平桌邊。時間只剩今天,儘管出師不利,我也沒有猶豫的餘暇。

    「哎呀,有事嗎,甘草同學?」

    「雪平,我有點東西想給你看。」

    雪平突然紅著臉扭動起來。

    「咦……不好吧?那個,現在……大白天的……」

    「絕對不是你想像的那個!」

    「是嗎,真可惜。」

    雪平即刻收回表情。

    「那你要給我看什麼呢?」

    「就是……瞬發搞笑。」

    也難怪雪平聽了有些訝異,就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做這種事。

    「你知道的,我平常都只是吐槽,久了還挺無聊的,偶爾也想耍個笨嘛。」

    我臨時編了個合理的理由,希望她能接受。

    「原來如此,難怪之前會發生那種悲劇。」

    「……可以不要在傷口上抹鹽嗎。」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那就讓我欣賞你那史上最具爆炸性的瞬發搞笑吧。」

    ……竟然擅自把標準拉得這麼高。

    「請開始吧,讓我們歡迎甘草奏同學的『剛出生的仁王像』。」

    「誰會啊!」

    呃,這樣不行,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我、我要開始羅,這是『叫著叫著,發現自己對地理有興趣的海狗』。」

    「啪啪啪啪啪。」

    雪平面無表情地念出拍手的聲音……總覺得她根本是瞧不起我,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可是我花了整堂課想出來最好的哏啊。我趴到地上,弓起上半身——

    「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嗚,奧羽山脈!」

    「…………」

    尷尬的沉默包圍了我倆。

    幾秒後,雪平以較平時更無機的語氣說:

    「甘草同學,我認為你還是老實吐槽比較好。」

    嗯……我也這麼覺得。

    「不過,為了砥礪自己,我想聽聽你最直接的批評。」

    「有夠無聊,去死算了。」

    「太過分了吧!」

    ……作戰,失敗。

    第二節下課。

    「雪平,你再看一下。」

    不怕死的我又來到雪平座位。

    「你意志力挺強韌的嘛

    雪平對​​我投以嘉獎的眼神。這是當然的,不完成這個任務,我就得和絕對選項共度一生了。

    「這次是怎樣的山脈哏呀?」

    「不了,那個很失敗,這次換點不一樣的。」

    「你到底怎麼啦?甘草同學竟然會考慮山脈以外的事,真教人難以置信。」

    「呃,為什麼把我說得像山脈狂啊?」

    「因為你之前不是對我說『哈……哈……糟了,雪平,一般的山已經不滿足不了我,只有山脈能讓我興奮了!』嗎?」

    「那是什麼變態啊!」

    結果又順著她耍笨我吐槽的模式走了。果然還是吐槽適合我,過了今天,我就不會再碰這種事了。

    趕快讓她笑一笑,趕快了了這檔事!

    「其實我想表演『剛出生的仁王像』。」

    「……甘草同學,有勇是很好,無謀可就不行了。」

    「呃,提案的不就是你自己嗎。」

    「好吧,既然你自找死路,我也沒權力阻止。」

    唔……這次我可是苦苦想了五十分鐘,一定有效。多相信自己一點!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喲,我是仁王像,剛出生是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

    尷尬的氣氛再度包圍我倆。

    ……我怎麼會覺得這東西好笑啊。

    「甘草同學,我想,仁王像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還以為會被批得體無完膚,這次還挺輕微的。

    「還有,甘草同學也是不說話比較好——最好是一輩子。」

    「啊……好……那個,對不起。」

    ……作戰,失敗。

    第三節,體育課後。

    「哈……哈……雪平……哈……哈……我的……給你看一下。」

    衝回教室的我呼吸亂到有剩。

    「甘草同學,你的話缺成這樣,實在挺變態的呢。」

    「這……真巧……我現在要表演的……也是以變態為題呢。」

    「原來如此,你是要讓我看你原始的一面吧,這或許會比你那些爛段子還有趣呢。」

    我忍住沒吐槽,調整呼吸。現在該專注在搞笑上。

    「開始羅,『變態電話』。」

    應該可以……這一次應該可以!

    「大、大姐姐,你的內褲是什麼顏色?咦,不好意思?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一塊肉。咦,你要我先說?唔呼呼……我當然沒穿啊!我是變態耶!」

    「…………」

    尷尬的氣氛三度包圍我倆。

    「甘草同學,這已經不是有趣無聊的問題了……只有噁心而已。」

    「……對不起。」

    「再說那還是很無聊。」

    「……對不起。」

    「笑點在哪裡?」

    「……對不起。」

    「你想表示什麼?」

    「……對不起。」

    ……作戰,失敗。

    之後的第四節下課、午休、第五、六節,我的自殺式攻擊無一奏效,放學前的班會就這麼結束了。

    糟了,這下真的不妙了!我強忍焦急,喊住收拾書包準備回家的雪平。

    「雪平,你等一下。」

    「抱歉,甘草同學。待會兒我有地方要去,不能陪你了。」

    「咦?」

    話一說完,雪平就拎起書包信步離去。

    「餵,先等一下……」

    我停下喊住她的動作,定在原位。我能用剛剛想到的段子逗她笑嗎……答案是NO。

    所以我該……無計可施的我垂下了頭,看見靠在桌邊的背包。對了,差點忘記還有這個。於是我一肩擔上背包,隨雪平出了教室。

    雪平沒從教室右邊直達大門穿堂的樓梯離開校舍,而是走向走廊另一頭。她要去的地方在學校裡嗎?

    我穿過迎面而來的學生,繼續跟蹤。

    雪平停在七、八班之間,並左右張望起來。我躲在牆柱後繼續觀察。

    每個人都像是趕著回家或參加社團活動,只有我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見雪平快步走上樓梯,我稍等幾秒後跟上。

    由於三年級樓層構造和二樓一樣,上來的還是七、八班之間;看看左右走廊,沒有疑似雪平的人影。

    她是進了哪間教室嗎?她沒加入社團,不容易接觸三年級生。

    「剩下的可能……」

    我抬起頭,望向通往屋頂的樓梯。可是,記得屋頂已在安全考量下禁止進入,樓梯前還擺了紅色圓錐和黃黑相間的橫槓阻檔學生。

    「嗯,奇怪?」

    堆在階梯上的灰塵似乎有些腳印,且不只一組,為數不少。

    不過,沒事會上去那裡的人應該沒那麼多。

    所以那很可能,是同一人多次經過這道階梯所造成的結果。

    而就現況而言,這人十之八九就是雪平。我隨即跨過橫槓,登上樓梯。

    通往屋頂的鐵門看似相當老舊,上頭大大地貼了張「禁止進入」的告示。

    我試著扭轉門把。只聞「喀咖」一聲,不為所動。是雪平過去之後上鎖了嗎?

    「唔喔喔!」

    我使勁地轉,門依然動也不動。

    唔……要等雪平出來嗎?不行,我沒那種閒功夫——

    【選吧:①「哇哈哈哈哈!堅不可摧的魔界禁忌之門啊!立刻屈服於我,解除你的製約吧!」 ②「喔喔~好乖好乖喔小門門,可以讓葛格過去一下嗎~」】

    是怎樣……要我說嗎?說這麼丟臉的話?

    好吧,我也沒別的選擇。

    為防萬一,我往下面看了幾眼,好像沒有人……好。

    「哇哈哈哈哈!堅不可摧的魔界禁忌之門啊!立刻屈服於我,解除你的製約吧!」

    我的聲音逝去後,留下的只有滿場的寂靜。

    「這個……真夠丟人的。」

    知道沒人在聽反而更難為情。我頂著微紅的臉握住門把。

    喀咖。

    「怎麼還沒開啊!」

    我完全被耍了。狗屎選項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趕走你!

    而第一步就是要突破這扇門。看來這裡還是只能靠蠻力——

    「喔?」

    再度握住門把時,它卻整個掉了下來。這……是選項的結果還是單純老化?

    無論如何,路都打通了。我便敞開門扉,入侵屋頂。

    「喔喔。」

    我不禁驚嘆。

    這裡視野真好。在台地的地理條件幫助下,不僅是寬廣的操場,周圍的市街都盡收眼底,就像個簡易的觀景台。

    「不過我現在沒空欣賞,雪平人呢?」

    屋頂雖和校舍佔地面積同樣廣大,但沒有任何遮蔽物,我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的樣子有點奇怪,跪倒在地,垂頭喪氣。簡言之,就是標準的orz狀態。

    「餵——雪平——!」

    我遠遠地喊她,卻沒有反應。

    「雪平——!」

    再靠近一點也是同樣結果。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樣……」

    即使來到她身邊,她依然沒有察覺,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麼。

    「太糟糕了……我前天怎麼會對主持人做出那麼過分的事呢……就算她拿我沒胸部開玩笑,我也不能那樣子啊……都怪我一想到全校都在聽就緊張的腦袋一片空白……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果然還是不適合上學校的節目……」

    我在作夢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老是把自己弄成這樣……而且每次都對甘草同學說那麼難聽的話……討厭啦,他一定認為我很怪……這個一人反省會是不是該多開一點,不要一周一次比較好呢?」這個人……真的是雪平嗎?

    「可是可是,甘草同學也算是活該才對,誰教他不像平常規規矩矩地,突然說摸胸部那麼色的事還要脫衣服嘛。而且他今天更怪……明明人家很想和他正常聊天的說……奇怪,我為什麼一直在想甘草同學啊……」

    「餵~雪平~」

    我伸手戳戳她的肩。

    「你看,現在還幻聽到甘草同學的聲音……」

    「呃,是真的聲音啦。」

    「哈哈……看來我今天比平常糟糕很多呢。」

    「餵,我就在這裡呀。」

    我將手伸到盯著地板的雪平眼前晃了晃。

    「……咦?」

    她這才抬起頭來。

    「你好哇。」

    並和我對上眼。

    「…………」

    「那個,雪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叫得像是目睹世界末日降臨,坐在地上「滋沙沙沙沙!」地快速後退。

    「餵、餵……」

    「為、為為為為什麼甘甘甘草同學會在……」

    「沒有啦,因為我有事找你,就跟過來了……打擾你了嗎?」

    「打打打打擾?問、問題不在那裡,你、你都……看到了嗎?」

    「你是說……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語嗎?」

    雪平的臉隨著不知哪來的「澎~」地一聲爆紅成川燙章魚,然後直接倒地。

    「雪、雪平!你怎麼啦!」

    我急忙跑上前搖搖她。

    「唔……嗯……」

    太好了,看來沒有完全昏過去。我厚著臉皮抱住雪平輕輕拍臉,試著叫醒她。拍了一陣子,她終於微微睜眼。

    「喔,太好了。你還好嗎,雪平?」

    「咦……咦?咦?甘草同學?我……?咦?咦?……………………!」

    雪平發現自己被我抱在懷裡,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嗚……嗚……」

    「你在『嗚』什麼?是想說什——咦?」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顎的劇烈衝擊撞飛了我的意識。

    「……嗯?」

    意識恢復了。

    「哎呀,你終於醒啦?」

    眼裡看見的,是抱胸俯視著我的雪平。

    對了,我急著逗笑雪平,就追到了屋頂上……

    「奇怪,後來怎麼啦?」

    我好像看到了某種非常不得了的東西,但腦裡霧濛濛地,想不起來。

    「我到底……呃,好痛!這是怎樣,痛死我了!」

    我立刻摸摸後腦,發現一塊非比尋常的大腫包。

    「啊,那是我把你後腦勺用力砸在水泥地上才跑出來的。」

    「我跟你有什麼仇啊!」

    「對不起,因為我很想試試道樂老師之前教我的『能消除最近五分鐘記憶的穴道』。」、

    「她根本是想害人吧!」

    還記得,那是她昨天提到的無聊玩意兒,原來不只我一個人聽過……問題是那和穴道根本無關,純粹是靠蠻力破壞腦細胞吧。

    「甘草同學,其實當時屋頂上已經有別人了。你也聽過五班山戶同學跟座裸同學的傳聞吧?他們正在那裡做些可疑的事呢。」

    「真的嗎」

    即使是對八卦不感興趣的我,也聽過這件事——二年五班有對非常要好的男孩子。

    還以為那是部分女生因為他們長相俊美才妄想出來的,想不到真有其事……

    「沒錯,你目睹那一幕後大受剌激,口吐白沫昏了過去。於是斷定那會在你心中留下終生陰影的我,就請他們兩個把你搬開,用民俗療法救你了。」

    「這樣啊……好像得救了……嗎?」

    我當然是會想消除那樣的記憶,不過這個腫包……代價也太大了吧?

    「……太好了,好像成功了。」

    「啊?你說啥?」

    「……沒什麼。抱歉,我好像太用力了。」

    剎那間,雪平臉上掠過一抹未曾見過的陰沉,但很快就恢復原樣。

    「那麼,你跟蹤我到這種地方來,是為了什麼事?是想繼續之前的那個嗎?」

    差點忘了。時間所剩無幾,先將記憶的事擱一邊吧。

    「嗯,就是那樣。」

    「我問你,你為何非找我不可呢?想練習裝傻的話,找別人不行嗎?」

    在這裡老實說出是為了讓她大笑,反而會提高她的戒心吧。

    「沒有啦,雖然我幾乎每天都在吐你槽,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很厲害,可以想出那麼特別的段子,所以自己的搞笑也希望得到你的認同。」

    「這、這樣啊……你很有心嘛。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就大方幫幫你吧。」

    難道雪平怕人誇她嗎?表情像普通女生一樣害羞呢。

    「以為我會這麼說可就大錯特錯啦!」

    「你到底想怎樣啦!」

    她臉上的表情又瞬時消散於無形。猜不透啊……這傢伙真是太難懂了。

    「廢話說夠了吧,可以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段子了嗎?」

    段子啊……其實我已經知道自己極限在哪兒了,我提起倒在水泥地上的背包,按下扣環。

    「哇!」

    扣環才鬆開一半,塞過頭的背包就自己炸開,內容物散了一地。

    看它漲成那樣,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挑幾個能用的來表演吧。

    先從滾到腳邊的看起。這什麼……漫畫?拿起一看,原來是最近動畫化的搞笑漫畫。

    嗯,這套的確很好笑,我也有在追,不過要雪平在這裡看到大笑,恐怕有點難度。

    「啊,這個我有整套。」

    那更是不可能了。人不太可能對已經看過的橋段大笑。

    「那我問一下,你覺得哪一段最好笑啊?」

    既然本身難以應用,就藉機試探她喜歡的方向吧。

    「就是女主角的父親為她擋刀那邊。」

    「那是整套唯一的哭點吧!」

    「女主角哭得歪七扭八的臉實在很好笑。」

    「你這惡魔!」

    「騙你的,其實我也大哭了一場。」

    「……我很懷疑。」

    「真的啦,我哭得整個房間都是眼淚,差點溺死了呢。」

    「現在的小學生都不會編這種爛謊了啦!」

    不行……不能每次都被雪平牽著走。我轉動眼睛,尋找下一個可能。

    「這是……」

    笑袋?就是按一下就會發出笑聲的那個吧。

    笑聲會引人發笑,有一試的價值。我將它拿到雪平面前按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嗯,的確是很笑袋的笑聲。好,既然要引她發笑,就得多來幾次。

    『哇哈——!哇哈——!哇哈——! 』

    這次跟剛才差很多,看來這笑袋有不少變化。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惡! ……咳咳!咳咳! 』

    「失誤了就該重錄吧!」

    『咕嘎啦!咕嘎啦!咕嘎啦拉拉! 』

    「這是人類的笑聲嗎!」

    『呵呵……小朋友,這樣就不行了嗎? 』

    「這不對吧!雖然是在笑沒錯,可是笑袋不該這樣笑啊!」

    『噗……咯咯咯,近藤他……想不到那個近藤會把寵物……』

    「近藤是誰啊!只有你們知道哪裡好笑吧!」

    『笑噴了。 』

    「閉嘴!」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問……這樣一直笑真的行嗎? 』

    「當然行啊!笑袋當然可以笑!」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 』

    「加油啊啊啊!」

    『不會笑的笑袋,就只是沒用的袋子罷了。 』

    「一點也沒錯!」

    不行了。我將沒用的袋子狠狠丟下,看看雪平的樣子。她表情淡定,嘴角動也不動。

    「比較起來,你吐槽時的表情還比較有趣呢。」

    她的著眼點還真是獨到。

    「再來、再來!」

    然而,裘可拉準備的道具,實在廢得遠超乎我的想像。

    《叢林之民列葛洛族的秘傳笑話集~摩戈洛古魯利列葛洛拉帕~》

    「光副標題就翻不出來啦!」

    又是UOG出版社……倒了算了。

    《單口相聲昭和二十名人選》

    「而且還是錄音帶!」

    這要我怎麼在屋頂上聽啊?

    《我還能笑! ~十張曾遭剝奪的笑容脫離泥沼的心路歷程~》

    「太沉重了吧!我看一個笑點都沒有吧!」

    這時,我發現一張折起的紙片。撿起打開一看,上頭是裘可拉的留言。

    『我幫奏先生想到了很厲害的東西喔。以下是銅像哏『進入叛逆期而弄出飛機頭的二宮金次郎』的內容——』

    「打死我也不要!」

    紙被我揉成一團砸在地上。

    不行了……我快沒力了。連我都提不起勁,更別說雪平還會想看下去。她表情一樣平淡,只是看著手錶,好像很無聊。

    「啊,想不到時間過這麼快。甘草同學,我等會兒有馬術課要上,差不多該走了。」

    呃,大事不妙。雖然那擺明是藉口,至少她是真的想回家了。我們平常不會走同一條路回家,追出學校太不自然'而且在那種狀況下,我絕對引不出她真心的笑。

    換言之,真正的期限就在眼下。

    可是,我又該怎麼做。我自己怎麼努力都不見效果,裘可拉準備的道具也一無可用……這下真的糟了。

    這時,絕對選項忽然降臨。

    【選吧:①哏是老的辣,王道才是至高無上的終極笑料。 ②現在是無厘頭搞笑的時代,用你特殊的感性創造新型態搞笑。 】

    這什麼……老哏和無厘頭?要我選一個方式逗雪平笑嗎?她平常的哏都很無厘頭,但我就是覺得,那不一定是她的笑穴。

    不管了,想也沒有用,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我選①!

    腦袋裡的選項隨選擇而消失,不過什麼也沒發生,在我東摸西摸時,雪平已往出口走去。

    我盡可能地大喊,雪平回過頭來。我還沒決定下一個行動,只知道不趕快留住她,事情就真的完了。

    「雪平!」

    的完了。

    「你再等一下……咦?」

    踏出的腳底下,有種濕滑的感覺。

    「痛啊!」

    我滑了了一個大跤,後腦勺重重撞在水泥地上。

    「喔喔喔喔!」

    腫包再受撞擊的痛苦讓我在地上扭了一會兒。

    「唔……這是……香蕉皮……?」

    我爬起身,檢查自己究竟踩中了什麼。原來背包散出來的東西里有這個啊……呃,也太老哏了點。

    「噗……咯咯……」

    可是——

    「雪平?」

    樣子不太對勁。

    「現、現在、現在怎麼還會有人踩到香蕉的皮……咯咯。」

    餵,該不會這樣就……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迸出雪平口中。

    「啊哈哈哈哈哈!甘、甘草同學,你竟然踩到香蕉皮滑倒,香蕉皮耶!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你以為在演昭和時代的短劇嗎?噗,咯咯咯咯咯咯!」

    我不知如何是好,杵得像塊木頭。香蕉皮……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

    手機忽然一震,有簡訊。這時候的簡訊莫非是……

    傳訊人是「神」,主旨是「任務完成」。我立刻打開。

    『恭喜您順利完成,敬請期待下一次任務。 』

    咦?可以了嗎?這樣……就算過關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的確,倘若那是演出來的,還真該頒個獎座給她,她笑得就是那麼真實。

    「咯……咯呵呵……救命,我肚子、肚子好痛!」

    她一笑不止,趴在地上發抖。雪平富良野……不僅個性與常人迥異,連笑穴都非常獨特。

    她接著悶笑了片刻,然後又接通哪條電路似的,整個人翻過來躺著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難得的端整美貌,都被雙腳拍個不停、眼角泛淚的樣子給毀了。就算說客套話,也稱不上美麗。

    不過,那捧腹大笑的表情卻深具前所未有的魅力,使我忘神凝視,久久轉不開眼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1:48 AM

幕間劇場 另一種可能性2

    我的女友有點怪。

    她頭髮略長、長相可愛,會做餅乾跟蔬菜燉肉,是個居家型的女孩。怪就怪在她說話時,常透出男性的氣息……

    「哪有這種鳥事啊!啊、沒有……應該不可能吧!」

    大概就像這樣。容易和人鬧開的她,在吐人槽時的語氣特別男性化。

    不只是說話,行動也是如此,像之前她就差點誤闖男廁被我急忙拉住。她笑稱那是以前的壞習慣,不過我完全聽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我很確定,她是個真正的女人。因為,那個……反正我就是知道。

    啊,對了對了,她還有個很特殊的口頭禪。

    「如果那時我老實說了約翰萬次郎……」

    她似乎時常不經意地這麼說,只是無論我問了多少次,她就是不說那指的是什麼。

    還有,她時常心不在焉,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神遊,根本不在這裡……

    「你怎麼啦?」

    她的聲音將我喚回了神。看來這次心不在焉的是我。那擔憂地凝視著我的臉……嗯,真的很可愛。

    「沒事,我沒在想什麼。走吧。」

    為了打消不安,我緊握小奏的手,邁開腳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2:31 AM

第三章 遊王子謳歌的新世界

    「鼾~」

    甘草家的裘可拉,今天同樣華麗地睡死。

    「……唉,這要我怎麼說她啊。」

    她的睡得嘴巴開開,一點戒心也沒有。

    我嘆著氣走進床邊。

    「啊啊……不要那樣!」

    才想出手搖醒她,她就突然發出引人遐想的怪聲。該不會又跟上次一樣吧……

    「不、不要啊,夏彥先生!」

    夏彥?沒聽過這名字,會是誰啊?聽起來像是準備侵犯裘可拉……

    「夏彥先生,不可以侵犯昏倒的奏先生啊,太鬼畜了!」

    原來是我!

    「快點住手,奏先生是受的話太理所當然,這樣就不好玩了!」

    阻止的理由有問題吧!

    「原來如此……既然你已經有那種覺悟,我也攔不了你。」

    攔下來啊!

    「啊,奏先生好像快醒了,就用沾了蒙汗藥的手帕讓他再昏過去吧。」

    為什麼要幫夏彥啊!

    「夏彥先生真有一套,一開始就從那裡攻起啊。喔喔,奏先生的洞——」

    「給我差不多一點!」

    我再也聽不下去,強制拍醒她。

    「唔耶?」

    裘可拉睡眼半睜,轉頭看看左右。

    「奇怪,夏彥先生呢?」

    「那到底是誰啦!」

    「啊嗯啊嗯。」

    裘可拉帶著滿面笑容,將早餐桌上的味噌鯖魚塞個滿口。

    「能夠順利完成富良野小姐的任務,真是太好了呢。」

    「啊。嗯,是啊。」

    「你到底是怎麼讓她笑的呀?她平常是連微笑都沒有的人吧?」

    「那當然是……靠我超強的搞笑天份啊。」

    我模糊了焦點,只告訴她成功,沒說是靠她準備的香蕉皮,否則害她拿翹就麻煩了。

    「嗯~原來富良野小姐喜歡看人搞笑失敗啊?」

    這傢伙真沒禮貌。

    「對了,奏先生。」

    裘可拉一邊夾糠醃黃瓜一邊問。

    「前天的搔癢四十八招,還沒全部試過呢。」

    「唔……」

    這喚醒了胸部貼背和蝕腦謎香的記憶,再加上副作用,就各種意義上,那都非常危險。

    「不要了……以後不准搔癢。」

    「為什麼?我還打算今天晚上全部試一遍的說。」

    「要是你再犯,我就只給你香松當點心喔。」

    「好、好過分的香松騷擾啊!」

    那是啥鬼……

    「嗯?」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有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主旨又是「解除詛咒任務」。第二彈來得可真快。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人負責配發的?前任的神休待產假(?)中,痞神之前也在電話裡說過,他對整件事還不清楚。

    不過,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不先看看任務內容,事情不會有進展。

    『目睹柔風小凪的內褲穿在身上的樣子期限五月十一日(六)』

    ……是怎樣?這是怎樣?這到底是怎樣?重看再多次,簡訊也一字未改。

    柔風小凪……就是那個柔風小凪吧?

    那是只要在晴光唸書,無論有意無意都會知道的名字。

    柔風小凪是高居白名單第三名的二年級生,長相之可愛自然不在話下,個性也極為溫和,聽說還兼具脫線妹的屬性,簡直是會走路的男性妄想。

    她雖不像榜上其他人那麼有個人特色,純粹以能表現女性可愛之處獲得好評。

    人氣之高,還讓學生自行成立了後援會之類的團體。

    要我去偷看那種人的內褲……今天是九日禮拜四,期限就是後天結束。這也太難了吧。

    「奏先生,是新的任務來了嗎?」

    我點點頭,將內容告訴裘可拉。

    「這是要我怎麼做啊?」

    雪平的任務就夠難的了,然而逗她笑並不是壞事。

    可是這個任務,是風吹起裙子使內褲曝光就算了,自己動手一定會出事吧?

    「放心吧,我會幫你買來《十大偷窺女生內褲密技》的。」

    「等等,市面上沒這種書吧?」

    再說之前那本讓人笑的書完全沒派上用場。

    「我也幫你找來《防止夏彥先生突破後門的十大妙招》了喔。」

    「夠了吧!那到底是誰啊!」

    「是專業的GAY呀。」

    「專業的?」

    「沒錯,和業餘GAY的你層次完全不同。」

    「你的前提錯得離譜啊!」

    「咦,難道你也是專業的嗎?」

    「問題不在那裡,我很正常!」

    「原來如此,也就是典型的GAY吧。」

    「才不是!我喜歡的是女孩子!」

    「搞什麼,原來是雙向插頭啊。」

    「插你的頭啦——!」

    2

    「唉……」

    一早就受GAY話題轟炸而精神衰弱的我一想到任務內容,心情就更陰鬱了。

    「看她的內褲?怎麼想都不可能嘛……喔?」

    喃喃之中,我在校舍門口發現熟悉的背影。是雪平。

    不曉得她在經過昨天屋頂上的事後會有什麼反應,我怯怯地向她打招呼。

    「……嗨,早安呀,雪平。」

    雪平轉過頭與我四目相對,短暫沉默後——

    「早安,戰鬥力五的廢物。」

    是平常的她。

    「你還是一大早就火力全開呢。」

    「您早呀,多多利亞先生。」

    「為什麼要變成弗利札啊……」

    「再告訴你,我的賞金是五十三萬貝里。」

    「好像混進不同漫畫了耶。」

    而且這種金額,只有路邊山賊的等級吧。

    「看樣子,你根本不知道五十三萬貝里是多大一筆錢。」

    是啊,你世界觀都混在一起,誰會知道。

    「用這筆錢買的空膠囊可以堆成一座山呢。」

    「買那麼多做什麼?」

    「可以裝水拯救南無的村子。」

    「你漫畫看太多了啦!」

    完全是平常的雪平。

    「對了,甘草同學,很抱歉昨天讓你見到我那麼難堪的樣子。」

    昨天……想必就是我踩到香蕉皮滑倒讓她噴笑的事吧。我刻意不談的事,竟被她主動提起。

    「我從小就很容易笑個不停。平常不會這樣,一旦被人戳中笑穴——尤其是老哏——就很容易爆發。」

    她語氣平穩,一點也沒有害臊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反差萌吧。」

    而且還親口解釋原因,先不管萌不萌,這和她平常的形象的確有巨大的反差——

    嗯?反差?

    這個詞給了我某種奇怪的感覺。怎麼啦?好像有東西在腦子深處蠕動。

    那應該是和撞見男性間的禁忌場面,讓雪平對大受剌激的我進行民俗療法消除記憶有關,不過那大概是另一回事,我好像目擊了某種反差極大的畫面……

    「啊,我想起一點點了。雪平,你之前是不是跪倒在屋頂上啊?」

    「!」

    雪平的眼瞬間圓睜。

    「對了對了,你好像還說了些怪怪的——咦?」

    「……奇怪,雪平?」

    一睜眼,就看到雪平的臉出現在斜上方。現在是怎樣,我靠著牆壁坐在地板上?為什麼?記憶模糊的我下意識地摸摸後腦。

    「好痛!」

    又腫起來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揉著腫包站起,整理記憶。

    還記得,我被裘可拉的GAY話題弄得精神衰弱之後去上學,在校舍門口遇到雪平……然後怎麼啦?

    這時雪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說:

    「早安,戰鬥力五的廢物。」

    「你漫畫看太多了啦!」

    對話在吐完她南無哏的槽後告一段落,當我想問問自己究竟怎麼了時——

    「再說下去太危險了……我先走了,甘草同學。」

    她莫名其妙地這麼說完就轉身上樓了。

    「呃,餵!」

    她突然踏定腳步,回過頭說。

    「對了對了,如果你這陣子能離我遠一點,我會很高興的。」

    「啊?為什麼?」

    「因為你好像會噴出奇怪的東西害我懷孕。」

    「你當我是禽獸嗎!」

    說了想說的話,雪平就消失在樓梯另一頭。

    這是怎樣,我知道雪平不是今天才開始怪的,可是剛剛特別怪。

    就情況判斷,應該是雪平又消除了我的記憶……難道她說了什麼不想讓我記住的話?

    「?」

    我感到背後有人,轉身查看。

    是個女生。

    她筆直向我走來,像是在想些什麼而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沒看見我。

    也許我只要退到一邊就沒事了,不過我見到她的臉、認出她是誰後的那個瞬間,我的腦袋凍結了。

    跟著僵直的身體,加上她的放空狀態,相撞,是必然的。

    碰,她一頭撞上我的胸口。

    「痛痛……咦?咦?」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發現我的存在。

    「啊,對、對對對對不起!」

    臉瞬間爆紅的她誇張地連連後退。

    「咦?嗚哇哇哇!」

    然後在平坦的走廊上神奇地失去重心。

    「危、險、啊、喔喔喔!」

    並有如平衡木偶般搖搖晃晃。

    「呀啊啊!」

    最後啪噠一聲摔倒了。

    「嗚嗚……好痛喔。」

    而且還摔成身體貼地屁股翹起的尺蠖狀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漫畫的摔法在現實上演。

    「你是,柔風小凪……吧?」

    不必多問,她就是晴光學園白名單第三名的柔風小凪本人。

    也是我必須藉內褲一賞的對象。

    「嗯,我是……我臉上沾到什麼了嗎?」

    不妙,看得太過火了。

    「啊啊,沒事,只是問問。你沒受傷吧?」

    「嗯,沒有,謝謝。」

    柔風撥撥裙子站起。她聲音甜美,毫不矯揉造作,聽起來非常舒服。

    「抱歉撞到你了。我在想要吃什麼,一不小心就忘記看前面了……哈哈。」

    她靦腆地笑了笑。

    不僅是全身散發出微風般的溫柔氣息,連笑靨都彷彿能立即撫平任何人的心靈。

    柔風小凪,真是人如其名。

    「我是沒關係啦,你真的沒事嗎?好像摔得很重耶?」

    「嗯,我沒事,我很習慣這樣摔了——啊!」

    說到一半,柔風的腹部忽然傳來一陣聲響。

    雖然那「啾~」的聲音也很可愛,仍無疑是肚子的叫聲。

    「啊,那個、這個……沒、沒有啦,剛是因為我有點睡過頭,沒吃早餐就上學了,所以……啊,不、不對!剛剛不是我的肚子在叫喔!」

    原想裝作沒聽見,她卻自己全說了出來,臉紅到不行,雙手慌張地亂甩。

    這是……哪來的萌生物啊?

    我懂了,原來這就是白名單的實力。第一次和柔風正式對話的我,明白了一件事。

    沒錯,那就是原來個性正常的可愛女生,可以可愛到這種地步。

    純就長相評斷,遊王子、雪平、柔風三者都是伯仲之間的極高水準,若要分高低,純粹是個人喜好問題。

    然而,在少女氛圍這方面,就有著天壤之別。

    雪平一張口就是低俗搞笑加辱罵,遊王子則是放蕩不羈過了頭的高二小屁孩。

    與那兩位完全無法看作是異性的怪咖相比,眼前的柔風小凪真是十足的青澀少女。

    「呃,我還在想什麼啊。」

    現在不是比較的時候,我還有必須在這三天內,目睹柔風的內褲穿在身上的樣子這麼一個兇惡難題要解決。

    「請問,你就是甘草奏同學嗎?」

    從害羞模式恢復原狀的柔風,吐出了意外的問題。

    「咦?啊,對,我是甘草奏。」

    我這麼有名(負面),會有人聽過我的名字和事蹟,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不過,柔風的語氣似乎有著其他的意思。

    「啊,果然沒錯。謳歌她常常提到你喔。」

    「謳歌?喔,你說遊王子啊。你認識她?」

    「不只認識,感情還不錯呢。我們一年級同班喔。」

    柔風樂呵呵地笑開了臉。

    「嗯?」

    我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和柔風近距離接觸,但她的笑容,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我身邊有柔風這樣的人嗎?若有誰也擁有如此迷人的笑容,我不可能忘記才對……不行,想不起來。

    算了,這些小問題不重要,該專心在任務上。

    遊王子和柔風相識的事實,對我完成任務將會是一大助益。

    有共通的朋友,有助於話題的延伸。這一刻,恐怕是遊王子在我人生中第一次派上用場。先是意外相撞,再加上意外發現,給了我一個不錯的開始。雖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讓她對我掀裙子,總歸是種無形的幫助。

    但事與願違——

    「什……麼?」

    名為絕對選項的死神一個嗤笑,就將我心中燃起的微小希望吹熄了。

    將選項內容嚼過一遍後,在我心中旋繞的念頭,只有×你×的爛神而已。

    「甘草同學,你怎麼啦?」

    柔風盯著我的臉問。那雙多半是無意識吊起的水汪汪大眼,真是可愛極了。真的真的太可愛了。

    而我卻當著那張臉清清楚楚地說:

    「別說那麼多了,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內褲嗎?」

    3

    「嗚嗚……可惡。」

    到了中午,我依然全身抽痛。

    只好趴在桌上回想今早發生的事

    對柔風說「別說那麼多了,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內褲嗎?」之後,立刻有隻粗壯的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不認識那個人,領帶顏色表示他是三年級生。當我還在想他是誰時,那隻手已經狠狠將我拖離現場。

    混亂之餘,我發現自己被帶進某種狹窄且陰暗的地方。在那兒等著我的,是一群殺氣騰騰的男學生。

    之後就不必說了,當然是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那恐怕就是傳說中的柔風親衛隊吧。

    我曾聽說,柔風有一群遵守著特殊協定的愛慕者,會監視彼此,不准任何人擅自向她告白。過去我認為柔風又不是偶像明星,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想不到他們真的存在。

    然而,這支親衛隊充其量只是部分學生擅自成立的組織,沒有任何公權力。

    一般而言,他們不會阻止並非隊員的我和柔風交談……除非我做出嚴重的性騷擾行為。

    【選吧:①「別說那麼多了,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內褲嗎?」 ②當場脫下內褲,和她交換(像足球隊員那樣)。 】

    我可不是有辦法選後者的真英雄。基本上,絕對選項是由一個爛到極點的選項,跟一個超越爛到極點的選項構成的。

    對她說了那種話,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被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當面說要看她的內褲,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吧。

    「阿甘阿甘。」

    肩膀突然從後被戳了戳,思考因而中斷。

    「遊王子啊。我在想事情,先讓我靜一靜。」

    現在的我沒時間和遊王子瞎扯,該想的是如何為求看內褲一事向柔風道歉,再鄭重請她秀出內褲……自相矛盾嘛。

    「你在內褲什麼?」

    「什……你是什麼意思?」

    遊王子的問題,嚇得我不小心發出假音。

    「上課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在內褲內褲地嗎?」

    ……天啊,心事從嘴巴跑出來了。

    「沒什麼啦,只是看你內褲內褲地,想問你是不是有內褲方面的煩惱而已。」

    糟糕,竟然引來最麻煩的人物。

    「沒什麼……不用你管。」

    「呼呼呼,不用那麼害羞嘛。就讓人稱內褲活字典的我來分擔你的憂愁吧。」

    該害羞的是取那種綽號的你吧。

    而且這傢伙剛才就內褲內褲說個不停,真的一點也不害羞嗎?

    或許那和小學生「大便、雞雞」地嚷嚷也無所謂是同一個道理,可是這位大小姐已經上高二了……算了,反正游王子就是這樣。

    「我看,阿甘你只是想看女生的內褲吧?」

    「噗!我、我哪有啊!」

    突然被剌中要害,害我噴茶了。

    「哎喲,其實你全都說出來了啦。我只是裝作只聽到一點點,逗你玩的而已。」

    你說……什麼?我居然忘了這像夥就在我背後,將柔風的事全說出來了嗎……無意識的我真是可怕。

    不過既然已經露餡,只好先設法堵住遊王子的嘴。

    「遊王子,你千萬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她喔。」

    當面要柔風露內褲就夠糟了,要是再知道我在課堂上也念著這回事,我們的關係肯定會惡劣到萬劫不復。

    「知道知道啦,我當然不會告訴她。話說阿甘,你為什麼要看她的內褲啊?」

    「我自己也想知道。我跟柔風之前明明沒見過——」

    「……喔~?」

    遊王子的唇不懷好意地扭曲。

    「喔~喔~喔~原來阿甘想看白名單上那個柔風小凪的內褲呀。」

    什麼?她不是說都聽到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反應……該不會!

    「咦咦,好奇怪喔~我又沒問是誰的內褲,這個大哥哥就自己說出來了耶。好奇怪喔~」

    慘……完全中計​​了。

    竟然給我耍心機,而且還模仿某江戶川〇南小弟的語氣,有夠讓人火大。

    「既然現在都真相大白了,就請你從實招來吧?」

    「不要,我不想和會拐我的人說話。」

    「呼呼呼,你沒立場說這種話吧?小凪凪是我的好姐妹,要抹黑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可是輕而易舉喔?」

    唔……一轉眼,遊王子和柔風相識的事實就從優勢變成弱點。

    「怎麼樣啊,長痛不如短痛,你就快招了吧。」

    要讓好奇心凝結而成的遊王子打退堂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與其胡亂遮掩,倒不如說明原委,再設法讓她保密比較保險。當然,核心的任務部分,勢必得含糊帶過。

    為使她不誤會我是出於私慾,我正正經經地開口:

    「遊王子,其實我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事,必須在禮拜日之前看見柔風的內褲。」

    「喔喔,竟然能正經八百地講這種話,阿甘果然厲害。」

    還不是你要我說的。

    「相信我,我的理由真的很正當。」

    即使對方是遊王子,我也不希望她認為我是沒事就想看人內褲的男人。

    「嗯嗯嗯,你要看小凪凪的內褲,但是卻非出於色心啊?」

    我點點頭。 「要看內褲」完全是用來告別絕對選項的手段,不是目的。

    「喔~也就是說閣下是無意識地想看內褲呀。好深奧……太深奧了,根本是哲學範疇了。」

    呃,導出這種亂七八糟的結論,你是想把以前的哲學偉人氣到從墳墓裡爬出來啊?

    「你看嘛,哲學家裡不是有些內褲學的始祖嗎?」

    「快給我向亞里斯多德道歉!」

    「而且而且,古今中外的格言很多都跟內褲有關,不只是哲學喔。」

    在遊王子的淫威下,話題開始往莫名其妙的方向歪去。

    「呃,我真的一句都想不到耶。」

    「例如條條大路通內褲之類的。」

    「通你的頭啦!你把義大利首都當內褲嗎!」

    「還有『少年啊,要立內褲!』……錯了,是『要穿內褲』。」

    「搞錯的不只是那裡吧!」

    「布魯圖,你也是內褲嗎!」

    「布魯圖就是布魯圖啦!」

    「我是貓,還沒穿內褲。」

    「不需要吧!」

    「因為你說『這味道不錯』,所以我把七月六日訂為內褲紀念日。」

    「什麼狀況啊!」

    「內褲不在內褲上造內褲。」

    「你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我有能力客觀看待自己,和你穿的內褲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

    呃……糟糕,完全被遊王子耍著玩了。

    「可是可是,為什麼要看小凪凪的內褲呀?你喜歡她嗎?」

    我才想問咧。

    「不,和感情無關。」

    實際和柔風對話後,我也確實感受到她有多麼可愛,若問我喜不喜歡,答案當然是前者。

    不過,那和遊王子說的「喜歡」不同,僅止於喜歡電視偶像的程度。

    「所以說阿甘不管喜不喜歡,都想看女生的內褲羅?」

    「這……算是吧。」

    「所以就算是不喜歡的女生,你也想扒下她的內褲吸呼吸呼地嗎?」

    「我哪有這麼說啊……」

    「所以你想扒下女生的內褲吸呼吸呼之後再啾咿啾咿喔嘎喔嘎嚕鏗嚕鏗地嗎?」

    「給我說人話!」

    當我拉高音量時,背後突然傳來聲音。

    「那個……抱歉打斷兩位開心的對話……」

    轉頭一看,班長(眼鏡美女)正尷尬地看著我。拜託喔,我一點也不開心,和這個人說話超煩的,真的。

    先不談這個。我們對誰都能笑得一視同仁的班長,現在卻露出害怕及鄙視的眼神,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聽了我和遊王子的對話,真的以為我會拿內褲啾咿啾咿地嗎……大概是吧。

    「甘草同學,有人外找。」

    我順班長的視線看去。

    「外找?會是——咦?」

    站在走廊上的,竟然是柔風小凪。

    「餵,那不是柔風嗎?」「天吶,她真的超正的。」「為什麼要找甘草……」

    班上同學也發覺她的存在,騷動聲逐漸擴大。

    「啊,內褲小凪來了!」

    「不要亂說啦!」

    「啊,小凪凪穿著阿甘想看的內褲過來了!」

    「這更不行啊!」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阻止遊王子跟來,趕忙出到走廊並反手關門。

    「柔風,你怎麼會突然來找我?」

    還以為她是來抗議今早的性騒擾,但她似乎沒那個意思,她也不像是那樣的人。

    就在我想著是怎麼回事時,她主動回答了。

    「那個,這是你掉的嗎?」

    她伸出的手上,拎著一條藍格子手帕。

    「咦?嗯,是我的沒錯。連我都沒發現它不見了呢。」

    那多半是親衛隊架走我時掉出口袋的。她居然親自送來給我,我可是第一次見面就耍變態的人耶?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呢。」

    而且,她好像一點也不厭惡我。為什麼她能笑得這麼天真無邪,是落入凡間的天使嗎?

    「不好意思,謝謝。」

    「啊、嗯,其實沒什麼好謝的啦……」

    東西都交到我手上了,柔風仍沒有離去的意思。見到我疑惑的表情,她低下微紅的臉,靦靦腆腆地說:

    「那……請問一下,關於今天早上……」

    不用說,指的就是要她露內褲的事吧。錯失道歉時機的我還在緊張該怎麼處理,想不到她先主動提起了。

    「該怎麼說呢……真的很對不起。」

    「啊,沒關係,我不是來要你道歉的。那個,其實以前沒有男生對我說過那種話,害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嗯,我想也是。

    「所以……對不起喔。要這麼說,我自己也很害羞……不過,我想內褲這種東西,只能給喜歡的人看才對。」

    「呃啊!」

    差點吐血。我不是在開玩笑,這到底是怎樣,太犯規了吧?這個人是住在什麼地方,不知道要懷疑人?身邊全都是聖人君子嗎?有生以來十多年,都不曾體驗過社會的黑暗面嗎?

    我開始能理解親衛隊的心情了。任何人都不該獨占她,她屬於每一個人吶!

    然此同時,一陣巨大的罪惡感向我淹來。我到底對這女孩說了什麼?讓我看一下內褲? ……我怎麼不去死。

    「我對不起你!」

    我這才體會到,磕頭下跪這玩意兒不是想到而做,而是身體會自然反應的動作。

    「啊,甘草同學,請不要這樣……」

    即使柔風這麼說,我的額頭仍離不開地板。

    而且,我向自己發誓——管它什麼絕對選項的詛咒還任務,我受夠了,都吃屎去吧。神?去他的神,我再也不要受稱擺佈了,不爽就跟——

    【選吧:①「那你什麼時候才要讓我看內褲?」 ②乾脆一了百了,變成她的內褲。 】

    ……選項大哥,你可以再白目一點。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跑出來啊?人家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你到底是那根筋不對啊?是笨蛋嗎?找死嗎?

    ……好,我知道,說再多也沒用。

    所以這是怎樣,①還是一樣爛到不行,不過②就神秘到有點恐怖。假如真是那個意思,恐怕我連人都當不成了。

    如果是玩電腦遊戲,我大概會選來笑一下,但絕對選項是沒有儲存或重置的。

    結果,我只能以消去法選①。

    若是平常,我可能會乖乖選擇,然後淚枕而眠,但今天可不一樣。我絕對不准那麼低俗的字句玷污這位少女——柔風小凪的耳朵。

    「唔……」

    選項並因為我的決心軟化,照例以頭痛催趕我作決。

    這股有如直接交纏在我腦袋上的痛楚,將在我抉擇之前不停增強。

    可是此時此刻,我說什麼都要打敗這該死的選項!

    「唔唔唔唔!」

    我以有如會對女人動粗的猙獰表情拼命忍耐,可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甘草同學,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什麼,我沒事啊呃唔咕啊啊!」

    極大的苦痛使我發出噁心的聲音。不妙不妙,這下真的不妙!感覺比之前更不妙!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死!

    柔風……原諒我!

    「呃……哈……哈……那你、什麼時候……才要……讓我看內褲?」

    話一說完,害我語氣活像個變態的痛楚就奇蹟似的消失了。

    「咦?咦?內、內褲?討、討厭啦,我不是說,那隻能給喜歡的人看嗎!」

    紅著臉手忙腳亂的柔風也好可愛。媽呀,真的好可愛。

    就在她可愛得讓我幾乎忘了自己說過什麼時,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

    「誰啊——呃。」

    回頭見到的,正是上次那位仁兄。

    「跟我來一下。」

    4

    「嗚嗚……可惡。」

    在終點等著我的,同樣是毒罵的風暴和暴力的洪流。

    「你想對柔風小姐做什麼啊!」「『五黑』也想和小凪說話,再等一百年吧你!」「竟敢說那種話嚇我們的柔風美眉,罪該萬死!」「哎喲?這傢伙的屁股長得不錯嘛。」

    ……希望最後是我聽錯。

    話說回來,這鐵壁防守也太誇張了吧。每節下課都會有人輪班盯哨(?),簡直是跟蹤狂。

    我驅策哀嚎的身體一步步前進,總算回到了教室。

    「喔~喔~你又被整得好慘喔。」

    只見遊王子賊笑著等在我座位後頭。

    「阿甘,需要我幫你嗎?」

    「啥?」

    「就是幫你看小凪凪的內褲呀。」

    這傢伙到底在胡說什麼?

    「為什麼?」

    「因為好玩嘛。」

    想都沒想就答了。

    「什麼好玩?你真的……」

    「嗯?有什麼不對嗎?否則我要做無聊的事喔?」

    遊王子回得理直氣壯,使我一時語塞。用好玩或無聊做為行動基準,根本是小孩子嘛。

    人生在世,所背負的情事和規範將隨年齡逐漸增加,能做的事也愈來愈少。

    高中生的限制雖無法與社會人士相比,行為仍有一定程度的限制,理由應該不會那麼單純……不對,若從遊王子過去的言行來看,實在很難那麼說,簡直悲劇。

    「就當你對好了,做那種事也不太好吧?我要看的是你朋友的內褲耶?」

    「阿甘啊,你有點表裡不一喔。」

    「啥?」

    遊王子所說的,並不是直接的回答。

    「你不是常常說些奇怪的話或做些奇怪的事嗎?我覺得,那好像不是真正的你耶。」

    我的身體不自主地緊繃起來。

    「可是呢,那又不像是裝出來的或雙重人格,感覺你像是被逼著做那些事,可是心裡有所反抗。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呀?」

    遊王子這麼說完,「嘻嘻」笑了幾聲。

    我啞口無言。儘管她不是直接看出絕對選項的存在,但幾乎全說中了。

    「所以呢,因為你很有趣,就讓我多觀察一點吧!」

    她冷不防將臉湊到額頭幾乎相抵的距離。

    「餵,你這是……!」

    我急忙退開。

    無論遊王子的內心多麼小孩子氣,外表還是超越高中級的美少女。

    我這身心健全的青少年,自然是難以忍受如此美貌貼在眼前。

    「嗯?」

    相反地​​,遊王子似乎沒有一點感覺。這傢伙……真的十六歲了嗎?

    不;即使身高算矮,那發育過剩的雙峰和過短襯衫下露出的小蠻腰,都遠超乎十六歲的等級,只有腦子成長進度嚴重遲緩。

    「你就不能再……算了,當我沒說。」

    「嗯?」

    想靠言語讓她明白男女有別的道理,恐怕是癡人說夢。況且她的症狀,已經嚴重到令人懷疑該不會還停留在陪爸爸一起洗澡的程度。

    「呵呵。阿甘啊,就算你再討厭,也逃不過我的法眼喔。」

    看來游王子對我後退的反應有所誤解。雖然性別和性質不同,但她的樣子,讓我聯想到那一票后宮動漫的遲鈍男主角。

    每次看到他們對女生們全寫在臉上的愛意渾然不覺,我都很想殺人。

    這單純是我的小牢騒,回來正題……遊王子讓我明白,原來這樣對特定事物特別遲鈍的人,現實是可能存在的。

    見過她對絕對選項表現出的敏銳嗔覺後,實在很難想像她會有差距這麼大的一面。

    「這個月相處下來,我對阿甘已經很了解了。你剛剛說出發點不是色心應該不是騙人的。」

    遊王子一下子就把話題大幅倒帶,話中充滿自信。

    「我知道我自己是不該這麼說啦,可是你真的相信那麼可疑的事啊?」

    「有什麼奇怪的嗎?兩個人認識久了,當然能從對方的眼神或表情看出有沒有說謊呀?」

    遊王子說得理所當然,而且絕對是出自真心,還真是讓人傷腦筋。

    「說真的,小凪凪對男性的免疫力很低很低,要是不趁早想辦法讓她露一下內褲,以後恐怕會很慘呢。」

    先不管她的內褲發言,總之我們看法一致。

    品行惡劣的學生,在我們晴光可說是一個也沒有,再加上親衛隊這麼一面終極神盾的保護,柔風自然是沒有當前的危險;然而一旦因為上大學等原因隻身前往大城市,很容易會被些不三不四的人纏上,做些這個那個的事。

    至少假如我是那種人,一定會想和她這個那個。我再強調一次,是「假如我是那種人」。

    話說回來,一旦扯到幫人,這個遊王子的腦袋就靈光多了。就算主題是內褲也一樣。

    不過呢,連同雪平三個人混在一起時,她似乎都聽得懂雪平的糟糕低級哏,所以她不是不懂那些事,只是沒和自己作連結罷了。

    「哎呀,事情開始有趣了呢。」

    想到這裡,遊王子在我面前露出孩子般的興奮表情。

    「啊……」

    見到她那樣子,我終於發現和柔風對話時的既視感是從何而來。

    就是來自眼前這位遊王子。

    別誤會,柔風和遊王子當然一點也不像,甚至堪稱極端對比,但我指的不是言行或外貌這麼表面的事。該怎麼說呢,是核心的部分吧。

    她們都能不經任何加工,直接表達自己的真心。純真,也許是最接近她們的形容詞。

    從她們一舉一動,都可能窺見其無意間顯露的本質。所以外在如此迥異的兩人,才能給我相同的印象。

    然而,無論她們本質多麼相近,走向仍是一百八十度相反,而柔風是美好的正統純真。

    「呵呵呵,小凪你等著吧,看我怎麼秀出你的內褲。」

    見到遊王子奸笑著盤算怎麼讓男人看見好友的內褲,我腦中浮現的,是「齷齪的純真」這麼一個怪異片語。

    5

    「……唉。」

    我在自家門前停下腳步。總覺得這幾天嘆氣的次數多了不少。

    原想在放學後向柔風道個歉,卻遭到親衛隊的攔阻,沒機會靠近她。看來在連續兩次性騷擾之後,他們完全盯上我了。

    遊王子說她今晚會想出個好計策,但說實在的,我真的無法期待,畢竟眼下幾乎沒有任何有利材料。

    至於怎樣的材料會有助於觀賞內褲,就先別問了。

    「啊,奏先生,歡迎回家。」

    我無力地推開門,只見裘可拉開心地踏著小碎步跑來。

    「咦?怎麼這麼沒精神呀?」

    「是啊,任務的情況變得有點怪。」

    一聽,裘可拉突然賊笑起來。

    「呼呼~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替你弄來了一個很不得了的東西喔。」

    她交來的是一本書,該不會是早上說的什麼「十大偷窺女生內褲密技」那類吧?

    《取得女生內褲的十大絕招~你也是明天的豬哥大王! ~》

    「更爛的出現了!」

    而且是取得,是取得耶!還有,副標題真是鳥得可以。

    用膝蓋想也知道,內容鐵定和上次一樣無聊……

    「這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喔!」

    但是面對一臉「請誇獎我!」的裘可拉,以及她不停跳動的狗尾毛,我實在是狠不下心直接退還。

    「那我就看個兩眼吧。」

    「請看!」

    我在眼睛閃亮亮的裘可拉隨同下轉移陣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翻開書頁。

    這本同樣厚得莫名其妙的書還是有重點摘要頁,我便從那裡看起。

    『①偷。 』

    怎麼一開始就這麼激進啊!

    『解說:這是最後的手段。 』

    那就不要擺在最前面嘛!鼓勵犯罪行為也不好吧!

    『②眼淚攻勢。 』

    這是怎樣,邊哭邊求對方脫內褲嗎……這畫面也太詭異了……行不通吧。

    『解說:範例「嗚……咿……給我嘛,給我你的……內褲嘛……咦?不要?……咿……不要不要!不要再……矜持了啦……趕快、把內褲……嗚嗚……給……我嘛……」』

    你不知道「尊嚴」怎麼寫嗎!

    『補充:你的熱淚一定能打動她的心。 』

    太陽打西邊出來都不會啦!

    『③以「我內褲忘在家裡了,可以藉我一下嗎?」為由拜託她看看。 』

    為什麼要說得像借體育服啊!

    『解說:盡可能爽朗地露出潔牙請求對方,會更有幫助。 』

    只會更噁心吧!

    『補充:可以期待對方穿白內褲而說「哎呀,真是太巧了。這下不就非借不可了嗎?」』

    這女的腦子有問題啊!

    『④活用三段論。 』

    三段論?啊,好像在哪裡看過。

    記得大概是像「人類都難逃一死」→「我是人類」→「所以我難逃一死」這樣,由大前提及小前提導出結論的論法。

    『解說:範例「全部的男生都非常喜歡女生的內褲。」→「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所以你要把內褲給我。」』

    什麼鬼邏輯!

    『⑤活用奪取內褲的三段進化。 』

    三段進化?這我就沒聽過了。

    『解說:掀裙子→扯下內褲→得到內褲。 』

    只是普通的犯罪過程吧!

    『補充:我突然想到『搶內褲妖』,就寫出來了。 』

    這種事留在你腦裡就夠了!

    『⑥到那種店去買。 』

    慢著慢著,這的確可能是最快的方法,不過不太對吧……

    『解說:錢雖然買不到幸福,卻買得到用過的內褲。 』

    好有畫面的一句話……

    『補充:可是買到用過的內褲,能讓某些人感到幸福……幸福究竟是什麼呢? 』

    別問我!

    『⑦高舉拳頭大喊「我要女孩子的內褲!」』

    就是那個吧……早期烏龍做的事。

    『解說:在沒有神龍的時候這麼做,只會是悲劇一場。 』

    那不就肯定是悲劇嗎!

    『⑧才不過是內褲呢,沒什麼好害羞的! 』

    你只是想寫這句而已吧!

    『解說:對不起,我只是想寫這句而已。 』

    我就知道!

    『⑨加入內褲教。 』

    真是謎到極點,到底是什麼鬼……

    『解說:參加內褲教的定期集會時,只能穿一條內褲入場。 』

    如果真的存在,一定是男性的樂園吧。

    『補充:但只限男性入教。 』

    呃啊!

    『⑩偷。 』

    怎麼回到原點啦!

    『解說:我真的……真的怎麼想都想不出第十個。 』

    那乾脆就別出書了吧!

    『補充:放心,都讀到這裡了,你一定能想出更多取得女生內褲的方法。 』

    唬誰啊,你就沒想到了吧!

    『加油! 』

    閉嘴!

    「爛死了……這真的爛死了。」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超乎想像地無聊。

    「咦,有這麼爛嗎?內褲教的體驗報告很有趣的說。」

    「呃……那隻是你這腐女的個人癖好吧。」

    「而且呀,這本書有九成都在介紹內褲教喔。」

    「完全是書名詐欺嘛!」

    不用說,這一定又是UOG搞的鬼。儘管不是直接出自遊王子之手,但看了這種東西,只會降低對她的期待。

    「奏先生,來吧。」

    裘可拉突然將頭朝我伸來……是要我摸嗎?

    「嘿嘿嘿。」

    要我摸就摸吧。裘可拉被我摸得狗尾毛直直翹起,笑容滿面。

    好吧,書總歸是為我而買,若這樣就能讓她開心,我也不需吝嗇。老實說,她這樣是還挺可愛的啦。

    別誤會,那隻是誇寵物那種可愛——

    「你這又是在做啥?」

    裘可拉突然兩手叉腰,挺起胸膛。

    「來,儘管誇我吧。」

    我剛不是摸過你了嗎?

    「怎麼,完全不必客氣喔?來,用你所知的一切好話來讚美我吧……啊,難道彌是震懾於我的偉大,說不出話了嗎?哼哼,那就用實際的獎勵來慰勞我吧。對了,我今天晚餐想吃霜降等級

    的肉——」

    「餵,不要得寸進尺。」

    我輕輕彈了她的額頭。

    「啊嗚!奏、奏先生欺負人家……」

    狗尾毛軟趴趴地垂下。那到底是什麼原理啊?

    「啊,奏先生,你之前好像說遇上困難了嘛,所以你跟柔風小姐說過話了嗎?」

    裘可拉沮喪不到十秒就若無其事笑咪咪地問,這已經不是心情轉換很快的程度了吧。

    「說是說過了……」

    為了不讓話題回到誇獎上,我向裘可拉說明今天的經過。

    「這樣啊。竟然會看上奏先生的屁股,看來那個親衛隊裡面也有些狠角色呢。」

    結果裘可拉把重點擺在最不重要的地方,不過我也很想問那個人是怎樣就是了。

    「話說回來,柔風這個人實在太純真了,害她捲進看內褲這種無聊事裡,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她。」

    「嗯嗯嗯,原來如此。那剛好,為了降低你的罪惡感,我就陪你預演幾次吧。」

    「啊,為什麼?」

    根本聽不懂到底是哪裡剛好。

    「比我還純真的人實在不多喔。來來來,看是要聊天還是怎樣都隨你高興!」

    我懂了,這隻小狗真的一點自覺也沒有。趁現在點醒她好了。

    「裘可拉,我要告訴你一件很有用的事——純真跟單純的蠢看起來很像,事實上卻是天差地遠喔。」

    「咦?所以那位柔風小姐是單純的蠢嗎?」

    「是你啦!」

    「咦……咦?」

    「咦什麼咦啊!」

    「啊,我知道了。原來你的眼睛只是一個洞​​啊。」

    「你腦子才有洞!」

    5

    翌晨,遊王子一進教室就說:

    「啊,徵夷柔風內褲大將軍阿甘,早安呀!」

    「太長太饒舌太大聲了啦!」

    惹來班上同學白眼就算了,要是被親衛隊的人聽見,不知道又會怎樣招待我。遊王子一路拉著我到座位邊,問:

    「甘大哥,你想到什麼好方法來看小凪凪的內褲了嗎?」

    我默默搖頭。總覺得,這個任務的問題並不是出在方法上。

    雖能以強行掀裙的物理手段達成目標,只是那很不道德,我也沒那個膽。

    所以我犠牲睡眠,想了很久很久,不過一無所獲。

    「小凪凪超級脫線,很可能突然跌倒就露出內褲喔。」

    嗯,她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表演過她的跌倒功力了。只是她謹守校規,裙子比一般女生都還長,和短到極限的遊王子完全是兩個樣。

    所以就算是跌得屁股朝天,我也不認為會走光,這方面實在不值得期待。

    而且時間有限,不能將希望寄託在機率上。

    「如果學少女漫畫,趁她快遲到在趕路的時候,故意從轉角跳出來跟她正面對撞,說不定很有可能喔。搞不好她咬的還不是麵包,而是內褲呢。」(日文的麵包和內褲的發音接近)

    「屁啦!哪有人會把吐司跟內褲搞錯啊!」

    「喔喔,說成吐司就不像了耶。」

    「拜託喔,不是音近就會像好不好。」

    「咦,可是豬木跟小豬木就很像啊?」

    「那是故意模仿的啦!」

    開什麼玩笑啊……好吧,她真的是在開玩笑。

    「呼呼,放心吧,阿甘。剛剛的都是說好玩的,我手裡可是有秘密武器呢。」

    遊王子從口袋中取出可疑的小瓶子。

    「餵……該不會又是『如狼似虎Z』吧?」

    「不是不是,那個太危險,已經被沒收了。」

    這倒是個好消息。看來是這傢伙自己有問題,UOG還是有他自己的企業道德。

    畢竟那是舉世聞名的大企業,那也是當然的,不過還是有UOG出版社那樣的反例……那種砸招牌的東西就快點收了吧。

    「所以呢,這是我新配的藥,鏘鏘~!」

    遊王子高舉小瓶大喊。

    還所以咧……藥這種東西,一個晚上就能配出來嗎?

    「來,給你。」

    我以期待一分,恐懼九分的心情接過小瓶。瓶中液體有點黏稠,看來不是內服,而是外用。看看標籤,品名是手寫的「掀裙神油」。如此直白又沒創意的名稱,將我的期待又更進一步向零推進。

    「你應該不會說,只要她抹上這個就會想掀裙子吧?」

    「嗯,就是那樣。」

    遊王子爽快點頭,但我可沒那麼容易相信。

    「如狼似虎Z」的催情效果倒還好,要引起「想掀裙子」這麼具體的情緒,已經是魔法的境界了。

    「正確來說,是結果會想掀裙子啦。塗上這個的部位,暫時會對痛覺非常敏感;例如塗在大腿上,光是裙子磨擦過就會很難受喔。」

    這樣解釋確實是比塗了就會想掀裙子實際多了。

    「那這個有沒有危險性啊?」

    「啊,放心放心,效果很快就退了。我今天早上拿我媽試過了。」

    「你到底把自己的母親當什麼啦!」

    還記得「如狼似虎Z」那時,她母親也慘遭毒手。

    「反正我媽超M的,很喜歡當人家的實驗品或白老鼠喔。」

    「這已經超越所謂意外的一面了吧!」

    超M?你說那個遊王子響歌?對於只知道她螢光幕前理性形象的我,實在難以想像。

    「我先問一下……結果怎麼了?」

    「她痛得唉唉叫,馬上就把裙子脫了。」

    「立刻丟掉!」

    吐槽歸吐槽,想像力仍會作祟。

    從遊王子的年齡推算,無論她再怎麼年輕也得三十好幾,可是照片或影片裡的遊王子響歌看起來都像是二十出頭。

    讓那樣的絕世美女主動脫裙……真是太讚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在對同班同學的媽媽幻想什麼,我是變態嗎?

    「這麼兇猛的東西不能用在柔風身上吧。」

    「可是媽媽後來很高興,說那樣很爽耶。」

    「只有你媽會那樣啦!」

    被她以前的歌迷聽到這些話,他們一定會抓狂。

    再說,與其動用這種玩意兒,我還寧願自己動手掀。

    「唉……」

    果不其然,遊王子的計策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過,在拿出替代方案前也沒資格嫌她就是了。難道就沒有什麼,能給我一點點靈感來完成任務嗎?

    「喔!」

    遊王子望向窗邊,輕聲驚嘆。隔壁班的同學正穿著體育服陸續走向樓梯。在這麼沒力氣的第一節就上體育課,真是難為他們了。

    「嗯嗯嗯,二班和九班,應該是跟小凪凪的十五班一起上體育課。」

    我知道遊王子的記憶力很好,沒想到她連這麼無謂的事也記得。

    「女生比較花時間,所以現在還在換衣服吧……小凪凪大概也是。」

    遊王子臉上浮出邪笑。

    「好,我去突襲更衣室!」

    「啊!等等!」

    「啪轟啪轟啪轟!」

    還不及阻止,遊王子已經跳下椅子,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走廊上。

    「我回來了!」

    幾分鐘後,遊王子暴走族似的衝了回來,鞋子「嘰!」地一聲在我面前緊急煞車。

    「報告甘草隊長,小凪凪穿的內褲比想像中還要性感,完畢!」

    附近幾個男同學眼睛立刻瞄過來。

    「餵,太大聲了啦!」

    「顏色跟她的人一樣,是純白的,完畢!」

    「先閉嘴啦你!」

    你是要害人以為是我指使你去看的嗎!

    「再說,你看又沒有用。」

    我將她拉到一邊竊竊私語地說。

    「呵呵呵,甘老爺,你可別小看UOG的技術喔。」,

    「嗯?什麼意思?」

    遊王子從懷中取出一支筆形物體,表面散發光滑的金屬光澤,充滿近未來風格。

    「這是我家機密研發中的機密筆形投影機,能掃描留在人類視網膜上的畫面,轉換成立體影像,在空中投射出來喔!」

    能投射留在視網膜上的影像?世界上真的有這麼漫畫的超科技嗎?雖然我也不敢說走在時代最尖端的UOG沒有這種技術……

    「騙你的,有那種東西就好了。」

    「竟然騙我!」

    我人生中寶貴的幾秒鐘,就這樣浪費在沒用的思考上了。

    「別生氣嘛,阿甘。我的視網膜可是真的留下了小凪凪的影像喔~」

    她拿出筆記本,哼著歌提筆(那真的是筆)作畫。

    「刷刷刷刷刷。好,完成羅!」

    接過來筆記本一看,我簡直驚為天人。

    「這是……」

    畫的精密度遠超乎我的想像,從蕾絲的紋路到製造商標,全都毫不馬虎地完整重現,品質直逼照片。這傢伙到底有多少沒意義的天份啊?

    「知道對方大將的樣子以後,你也比較好下手吧。」

    「是這樣的嗎?」

    「對呀,這樣你就不用問『小姐,你現在穿什麼樣的內褲』了嘛。」

    「誰會問啊!」

    呃,不過我昨天問的更過分就是了。

    「那就說『我早就看穿你穿的是什麼樣的內褲了』嚇嚇她羅。」

    「為什麼要說得像格鬥漫畫一樣啊!」

    「嗯……整體飄散著高貴香氣,細部也處理得無微不至​​,畫工也是絕妙的視覺饗宴;再加上本身的濃烈滋味,以及絲質布料的獨特口感……有打滿分的必要啊。」

    「你吃屁啊!」

    看得出她是想用料理漫畫風格來形容,可惜實在太勉強了。

    「這條內褲到底是誰做的!」

    「那個傲嬌老爹就算嘴巴裂了也不會說這種話啦!」'

    嗯,不管她了,她想玩就隨她去吧。

    「但是話說回來,不讓你和小凪凪見面,你永遠都看不到吧?」

    遊王子經常這樣大歪話題又拉回來,我還是不太習慣。

    「你說的是沒錯,不過有親衛隊的監視……」

    昨天的性騷擾,已經讓我被他們盯上。不過我知道,我實在是自找的。

    「嗯嗯嗯,柔風親衛隊呀……我知道了,那部分就包在我身上吧!」

    遊王子往胸脯一拍,說:

    「好啦好啦,我先去準備一下,午休再說吧。」

    說著說著,那道邪笑又浮上臉龐……真的,沒問題嗎?

    很快地,午休到了。

    「久等啦。事不宜遲,粗花!」

    我跟著興沖衝的遊王子離開教室。不出所料,接近中段的八班時,一名男同學站在走廊中間擋住我們的去路。

    「等等,那個男的不准經過這裡。」

    我不會忘記那肌肉發達的體魄和濃眉大眼。他就是昨天一度逮到我並動私刑的柔風親衛隊三年級生。

    「哎喲?這不是柔風親衛隊隊長藤堂學長嗎?」

    聽遊王子這麼說,這位姓藤堂的三年級生眉梢跳了一下。看他的架勢,我也猜到他多半是親衛隊的大老,事實果真如此。

    「你是『五黑』的遊王子謳歌吧……柔風同學怎麼會交到你這種朋友啊?」

    藤堂學長見到麻煩似的瞪著遊王子。我也不是不懂他的心情啦。

    一想到自己喜歡的女孩——而且還是如此純真的少女——和遊王子這種人玩在一起,一定會深怕她遭受各種污染而操心得不得了吧。

    反過來說,柔風和那種人交朋友還能維持純真,簡直是種奇蹟。

    「學長學長,我們只是要和小凪凪說一下話而已,可以讓我們過去一下嗎~」

    「不行。你就算了,那個甘草奏對柔風同學圖謀不軌,絕對不准。」

    「沒那麼嚴重啦,只是想藉看一下內褲而已嘛。」

    ……遊王子小姐,那就是圖謀不軌好嗎?

    想當然耳,藤堂學長用更為凶狠的眼神作答。

    「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

    見學長如此強硬,遊王子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就沒辦法羅。」

    她到學長身邊挺直腰,耳語了幾句。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

    這還是我第一次目睹人的臉色由紅轉白的瞬間。

    「你、你怎麼會——!」

    藤堂學長穩如泰山的氣勢蕩然無存,連嗓音都變了。

    「呼呼呼,學長學長,我好想知道小凪凪聽了會怎樣喔?」

    「慢、慢著!拜託你……拜託你不要亂來!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

    「喔喔……什麼都願意​​?」

    面對遊王子的惡魔問題,狼狽得可悲的藤堂學長也毫不猶豫地頷首。這傢伙……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上半身脫光跑操場十圈也願意?」

    「願意!」

    竟然答應了。

    「下半身脫光跑操場十圈也願意?」

    「願意!」

    竟然答應了!

    「那全身脫光進浴缸呢?」

    「願意!」

    那隻是普通的泡澡吧!

    「哈哈,開玩笑的啦,我才不會那麼過分呢,只要你別管我和阿甘對小凪凪做什麼就OK了。不只是學長,其他親衛隊隊員都一樣。」

    「你……你是要我讓這個變態……」

    露鳥狂奔都答應得這麼乾脆的人,竟然會在這種要求上面為難。

    難道我在他眼中就是這麼不堪嗎……

    「嗯~不只告訴小凪凪,也把這件事告訴其他隊員,結果應該會很好玩吧~」

    「呃!我、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要他們別碰你們,求求你別亂來!」

    藤堂學長求救似的伸出一隻手這麼說。

    「謝啦,學長。我的口風很識時務的,儘管放心吧。」

    遊王子搖搖手,大搖大擺地從藤堂學長身邊走過……你講這樣是要人家怎麼放心啊?

    我則是抱著歉意,輕輕點個頭跟上。

    「你到底跟那個學長說了什麼啊?」

    「啊哈哈,人總有一、兩個想帶進墳墓的秘密嘛。」

    呃,問題就是你怎麼會知道那種秘密啊。而且威脅人之後還能露出孩子般的無邪笑容,實在很恐怖。

    再度體會遊王子的可怕後,我們來到柔風所在的十五班前。

    「打擾了——!」

    遊王子踢館似的猛拉開門,吸引了大量視線。

    「餵,他們不是一班的……」「那是『五黑』的遊王子和甘草吧?」「我們早上換衣服那時,就是她跑到更衣室的吧?」「遊王子長得真的很可愛耶。」

    遊王子無視幾乎整班的注視堂皇入侵。這種時候,我就很羨慕神經大條的人;像我這樣單純的小市民,就只能縮著頭跟著走。

    「呀呵,小凪凪~」

    「啊,是謳歌耶!」

    柔風看見遊王子,就向同桌用餐的同學告退,笑嘻嘻地跑來,然後——

    「啊嗚!」

    狠狠滑跤。

    「嗚嗚,今天已經三次了……」

    眼角泛淚的她扭著身子站起。

    這……真是太棒了。平常人笨拙成這樣,多半會被認為太刻意而招來反感,但柔風完全沒那個樣子。

    從周圍女同學的反應也能看出她絕非刻意。

    所謂女高中生,(似乎)是種對喜歡討好男性的同性抱持異常厭惡的生物;但她們彷彿當柔風是有點脫線的妹妹,眼中充滿愛憐。或許是看她笨到這種地步反而爭不起風、吃不起醋了吧。接著我想到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事。即使摔得這麼重,她的裙子依然只有捲起一點點。

    裙子長成那樣,我看就算向後滾一圈也看不到一點邊。果然不能將希望放在偶發的走光上。

    「哎呀~小凪凪還是一樣可愛呢~」

    「嗚嗚,哪有,很痛耶——啊!」

    看來柔風現在才發現遊王子背後兩步的我。

    「啊,甘草同學……那個……我……」

    她似乎有話想說,最後還是紅著臉低下頭去。畢竟我是二度要她秀內褲的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話說回來,她到現在都沒當我是妖怪,已經是奇蹟了。

    「呃,你好。柔風,昨天對你說了那些奇怪的話,真的很抱歉。」

    我深深鞠躬陪罪。情況和昨天類似,使我深怕絕對選項又出來鬧場,好在它這次放過了我。

    「啊……沒關係,我沒有生氣。可是……你為什麼……那個……這麼想看我的內褲呢?」

    「咦?沒有啦,就是……」

    這時,遊王子代替不知如何回答的我說話了:

    「哎呀,小凪凪不好意思,讓我插個話。我們家阿甘啊,只要一緊張起來,說的話就會和心裡想的相反;所以他其實不是想看你的內褲喔。」

    這是怎樣……請不要隨便捏造我的個性好嗎?

    「和心裡想的……相反?」

    你看,害柔風相信了。

    「甘草同學……你其實想看的是男生的內褲嗎?」

    你誤會到其他方向去了吧!

    「不是不是,不是那種相反。其實他不是想看內褲,而是想給你看內褲啦。」

    「也不是那樣好嗎!」

    「哈哈,那麼是想看里外翻轉的內褲?」

    「這種怪癖也太怪了吧!而且我才不會說相反的話呢!」

    「所以你就只是想看內褲羅?‘

    「就是那樣……餵!」

    唔……這傢伙真的是來幫我的嗎?

    「呵呵,你們感情真好。」

    柔風掩著嘴秀氣地笑道。

    拜託,你怎麼也跟我們班長一樣?誰跟遊王子感情好,我還想揍她兩拳呢。而且是用力往臉上扁下去。

    「對了,小凪凪,你明天有空陪我出去玩嗎?」

    「咦?啊,有啊。明天沒社團活動,可以出去。」

    「聽見了沒呀,阿甘?」

    遊王子豎起大拇指這麼說。看來要柔風答應出遊,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那個……柔風不介意我一起去嗎?」

    雖然可悲,但我若站在柔風的立場,一定全力拒絕。

    「啊,放心放心,我們之前就有在聊要不要找男生一起出去玩了。對吧,小凪凪?」

    柔風害羞地點頭回答。

    「嗯,爸爸也說我應該多接觸男生,只是要有謳歌陪我。」

    看來認識她的人都對這方面特別關心,遊王子剛說的也是為了這點吧。尤其是她的父母,知道自己女兒對男性這麼無知又沒戒心,一定會擔心得要命。

    「之前也有很多男生想約我出去,可是都被那個很壯的學長拍拍肩膀就帶走了……」

    好可怕的柔風親衛隊。這部分真該感謝遊王子的幫助。

    「好,就這麼決定了。那要去哪裡呢——」

    遊王子明快地將事情一件件敲定。地點選在離學校三個車站遠的大型商場,那里店家和遊樂設施一應倶全,應是相當妥當的選擇。

    「很好很好,再來就是事前準備了……咦?小凪凪,你的髮夾好特別喔?」

    遊王子看向柔風頭上。

    「你說這個?嗯,這也是……那個人送我的。」

    「喔~喔~所以一樣有『那個』吧?」

    「嗯,對。」

    「呵呵,原來如此。」

    遊王子就像心裡有數似的,一副明白了什麼的樣子。話說回來,竟然有人會定期送柔風禮物,簡直是偶像明星了嘛。

    「雖然一樣是匿名禮物,可是錢都花了,不用一下好像對不起人家……」

    「嗯嗯嗯,就是說呀。禮物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塞保險櫃的嘛~」

    「遊王子,你有收過禮物嗎?」

    以遊王子足以登上白名單的外表,有愛慕者相當正常;況且本校學生眾多,出現幾個連她那種個性也喜歡的高手,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Yes,sir!其實那就在我身上喔。」

    我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遊王子雖是露肚臍加超短裙的違紀慣犯,身上卻沒有半個飾品。所以可能的答案,只剩手機吊飾之類的吧。遊王子像是看出我的疑問,直截了當地回答:

    「內褲。」

    「……啊?」

    「就是內褲哇,穿在裙子底下那個內褲!」

    內褲?送女生內褲?真的假的……是情人或夫妻就算了,匿名送內褲?到底在想什麼啊?

    「而且還是繫繩內褲喔,老闆。紅色的繫繩內褲溜。」

    為什麼要送那個?你為什麼要穿?為什麼要說出來啊?

    這大概稱不上是物以類聚,不過遊王子這種特殊女生,果然會吸引特殊的愛慕者。相較起來,柔風的髮夾就顯得純情多了。

    「系、繫繩內褲……」

    看到人家臉紅了沒有,這才是女高中生應有的反應。

    「繫繩內褲~♪繫繩內褲~♪」

    但這位失敗的女高中生卻唱起歌來了。我看你真的是小學生吧?

    「那種歌就不要唱了……收到繫繩內褲讓你這麼開心啊?」

    「嗯,只要是禮物我都開心!你不喜歡收到內褲嗎?」

    「保證不會。」

    打開鞋櫃卻看到三角褲,也太驚悚了。

    「那阿甘喜歡女生穿怎樣的內褲呢?」

    「謳、謳歌,不可以問這麼羞羞臉的問題啦!」

    柔風的反應相當激烈。

    但那怪不得她,遊王子的問題的確太唐突了點。面對我質問的眼神,遊王子噘出貓嘴得意地說:

    「呼呼呼,免疫力呀,阿甘。這是我為了增強小凪凪對這方面的免疫力才考驗她的,如果這種事都不能一笑置之,你要她爸爸怎麼放心呢?」

    「這、這樣啊,謳歌竟然為了我……我明白了,我會加油。」

    呃,柔風小姐,你被騙了,這都是為了讓壞人看見你的內褲所設的陷阱啊……而且那個壞人就是我。

    話說回來,現在我好像真的非回答不可了。既然情況不太容許我實話實說,保險一點較好。

    「就是普通的白——」

    「你騙人!」

    遊王子突然像某個拿柴刀的女角色般大叫。

    「嗚喔!你、你幹麼啊!」

    遊王子恢復戲謔的表情,對嚇得後仰的我說:

    「呼呼呼,不行喔,阿甘。為了增強小凪凪的免疫力,不說實話是不行的喲。」

    這傢伙……我話都沒說到一半,就看出我在說謊了嗎?

    對了,她昨天說過,能從眼神和表情看出我話中的真偽,那原來是真的。

    「咳咳……那我就應觀眾要求說了。男人的話……當然不會有吊襪帶以外的選擇。」

    「喔~性感喔,這個厲害!」

    「吊襪……帶?」

    早料到了的遊王子小鬼似的起哄,而柔風則顯得完全沒聽過這個詞,兩人的差異在這瞬間表露無遺。

    「那個,我們是不是完全離題——嗯?」

    這時,霞到氣氛有變。

    「你聽見了嗎,他說吊襪帶耶?」「嗯,甘草同學果然變態。」「遊王子同學也真是的,唱那種歌不害羞呀?」「『五黑』的人都是那樣嗎? 」「他們從剛才就『內褲』個沒完耶。」「小凪凪,你還是別接近那些人比較好吧?」

    教室每個角落都窸窸窣窣起來。

    什、什麼時候吸引了那麼多注意啊?遊王子進教室的方式確實是很誇張,可是沒必要連之後的對話都——還有,為什麼喜歡吊襪帶就要被視為變態?

    而且這目睹悲劇般的視線……雖然在二年一班已經體會過無數次了,卻沒想過在遠在校舍另一端的十五班也能嚐到相同滋味。

    「呃,你們誤——」

    【選吧:①「各位小姐,你們這是在看什麼呢?還不快穿上吊襪帶,用肉體為我服務?」 ②自己穿上吊襪帶,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們那和M字開腳是多麼完美的組合。 】

    選擇前者的我,很快就勾起了十五班全體女性的殺意。

    「掰啦阿甘,明天見!」

    班會結束後,遊王子說要帶柔風去她家打點一下,就一溜煙跑到十五班去了。原想跟著去,但想到午休乾了那種好事,我便打消這念頭。

    今天……應該說從今以後,我都進不了十五班了。

    於是我抱著黯淡的心情,獨自踏上歸途。

    「唉……」

    並嘆著氣檢視現況。

    絕對選項,從一年前就開始惡搞著我。

    內容極​​盡瘋狂之能事,完全看不出法則或共通點;若真要舉一個,就是對我毫無幫助吧。在戀愛遊戲中,只要選擇正確,將會有女性角色與你愈來愈親暱的甜蜜生活等著你。

    但不時從我腦裡跳出來的這玩意兒,根本就是來破壞我的戀愛之路。

    而且我實在不懂,為何逗女生笑和看女生內褲,會是解除它的必要條件。

    「說啊……你到底想怎樣嘛?」

    我仰起頭,對著漸紅的天空發嗔。然而原本就並不是對任何人說的話,此時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7

    「柔風……你這是……」

    禮拜六,我來到相約的車站前,一見到最先抵達的柔風就整個人傻住了。

    「那個……甘草同學,我穿這樣會不會很奇怪呀?」

    我連忙搖頭。不僅一點也不奇怪,現在的她和平時乖乖女的形像差距極大,簡直棒透了。不過,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我還是得判她出局。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穿熱褲啊!

    柔風今天的暴露率確實不是平時所能比擬,可是,這行不通啊。

    無論她的白膚有多耀眼,柔嫩的大腿內側有多犯規,只要失去了露出內褲的可能性,一切都不具意義。

    「呀呵——!」

    在我墜入絕望深淵時,背後響起了遊王子無憂無慮的歡呼聲。轉頭,一看,她穿的是讓我不知視線該往哪兒擺的超短裙。

    「奇怪?小凪凪,你怎麼穿那樣啊?」

    「因、因為……」

    遊王子直線跑來,柔風跟著紅起了臉。

    「這樣不行喔,你怎麼沒穿我昨天借你的鏤空裙呢?」

    「誰會穿那種東西啊!」

    「嗚嗚,謳歌,我真的不敢穿那個啦。而且看到那個以後,我連穿普通的裙子都開始害羞了不過,那個,因為約好至少要露出腳,我就鼓起勇氣跟姐姐藉這條來穿……還是不行嗎?」

    嗚喔,多麼美妙的反應啊,再加上犯了錯似的眼神,破壞力高得嚇人。遊王子聽了之後——

    「簡、簡直是天然的男性殺手。小凪凪……可怕的孩子!」

    卻兩眼全白地耍蠢。

    「餵,現在是怎樣,一開始就撞山了耶。」

    我在遊王子耳邊低聲說道。這下別說是沒機會走光,就連掀裙子的最終手段都被封印了。

    「別急別急,我就是預防這一點才選這裡的,放心放心。」

    遊王子不知哪來的自信。

    「走走走,粗花粗花!」

    她隨即從我身邊走開,拉著柔風一蹦一跳地遠去……說不定,這次真的毀了。

    「鏘~我們到羅!」

    遊王子在某間名脾服飾店前停下腳步。即使是對時尚不感興趣的我,也時常聽聞這個招牌。我記得,這裡最出名的,就是從最高級的正式服裝到便宜休閒服飾樣樣不缺,一店包辦。進門一看,此話果然不假。廣大的店面陳列著龐大數量及種類的衣物,且不給人雜亂的印可見其品味之獨到。

    「小凪凪,過來過來。」

    「咦?怎麼啦,謳歌?」

    「不好意思,阿甘你先到那邊去~」

    「啊?喔,好。」

    還不等我答話,柔風就被遊王子拉走了。

    乖乖在店裡閒晃了十幾分鐘後——

    「阿甘阿甘,久等羅!」

    「喔喔……」

    一見到躲在遊王子背後的柔風,我就失聲讚歎。出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不輸遊王子身上的超短裙。

    「嗚嗚……謳歌,穿這樣好難為情喔。」

    柔風低著紅通通的臉說。這裙長與她平日的製服相比,簡直形同半裸。

    「阿甘,怎樣怎樣,很贊吧?」

    「呃,會認為這樣不讚的人,一定不是男人。」

    我直率地說出感想。

    「唔……謝謝。」

    看來柔風雖然害羞,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買回家!」

    「呃,等一下。謳歌,你不是說只是試穿嗎?這件是很漂亮,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耶。」

    我對服飾的價格不是很懂,只看得出質料光亮,感覺不便宜,且十分有設計感。至少,我認為那不是普通高中生能說買就買的。

    「放~心啦,包在我身上。」

    遊王子說得不當一回事,可是我記得,她們家在金錢方面並不放縱,一個月的零用錢頂多五千出頭。

    而且遊王子絕不是會自恃家境富裕,就亂買衣服送同學的人。

    「這裡其實是UOG的旗下企業喔,不清楚具體關係是怎樣就是了。」

    真的假的……UOG集團真是無孔不入。

    「然後哇,這裡的店長正好想請幾個模特兒穿他們的新產品,在這間大商場里四處走走當活廣告……可是一個人都沒來應徵,讓他頭痛得很呢… …小凪凪,你就當作是幫我和店長的忙,穿它走一下好不好?」

    原來如此,這招真妙。儘管這故事多半是她編的,但聽了這些話,柔風恐怕拒絕不了。

    「嗯……既然這樣……那我就……幫一下好了。」

    果不其然,柔風羞怯地點了頭。

    「OK!感謝你!」

    遊王子高聲歡呼後湊到我旁邊。

    「嘻嘻嘻,現在只要帶她到處逛逛就沒問題羅。」

    「遊王子……nice啦。」

    真沒想到她會表現的這麼好。跌定了,柔風一定會跌倒的。雖然昨天認為不能倚賴巧合,但今天我有最強的幫手。我看向柔風腳邊。

    沒錯,就是這​​雙高跟鞋。平常就很容易跌倒的柔風穿上這麼不穩的鞋子,跌倒已是必然。

    「現在,就只是遲早的問題了。」

    「就是說呀。」

    我和遊王子彷彿是惡代官和奸商,嘴角高高上揚。然而——

    「啊~好開心喔~」

    我就直接說結論了,她沒跌倒。

    柔風一次也沒跌,無論人群有多擠、腳步有多難下,她都能走得四平八穩,如有神助。她也發現自己的不同,對自己完全沒跌跤深感驚喜……好個故意整我的奇蹟。

    時間就在如此窘境中分秒流逝,一眨眼就來到下午六點。在白天仍不算長的這個時節裡,開始想回家是相當正常的反應。

    然而不幸中的大幸是——柔風的肚子叫了——雖然她又紅著臉急忙否認。所以,我們來到美食街覓食。

    在公共座位找到位子後,我坐下歇歇腿。

    「那我隨便買點吃的回來喔。」

    「啊,謝啦。」

    遊王子像是一點也不累,小學生似的飛奔而去。在禮拜六的這個時段,每個區塊都是攜家帶眷的人龍,恐怕她短時間內回不來。

    好啦,我該怎麼辦……既然下了那麼多功夫都沒法讓柔風跌倒,只好另謀他法。

    問題是,方法不是那麼容易就想得到,否則我早就實行了。

    束手無策的我愈想愈急。怎麼辦……怎麼辦?

    「嘶~」

    可愛的鼻息將我的意識拉回現實。

    遊王子離開不到一分鐘,柔風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皮包都還掛在肩上呢。她原本就是個外表纖弱的女孩,被拖著跑了那麼多地方,也難怪累成這樣。

    「嗯……」

    這時,柔風身子一扭,姿勢大幅變形。

    「喔?」

    動作的變化扯開了裙擺,使整個大腿根部都快露了出來。

    這、這是……再差一點、再差一點就能看到底下了。

    就在這剎那——

    【選吧:①掀開看看。 ②還是不掀的好。 】

    ……竟然挑這時候。

    但換個角度想,這或許是個契機。假如結果還是得硬來,必須踏下怎麼也跨不出的那一步,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

    要衝嗎?

    猶豫不定的我,仍將手往柔風下半身伸去。

    然後在接觸裙擺之際驟然停下。

    這樣真的好嗎?

    不行不行不行,我還在天真什麼?不完成任務就要被絕對選項糾纏到死啊,搞清楚一點!

    可是要我自己動手去掀,實在……不對。

    用計讓柔風穿上超短裙和高跟鞋誘使她跌倒,和掀裙子只有迂迴和直接之分,其實說穿了是同一回事。

    說穿了,我只是想製造「碰巧」看見內褲的狀況,來降低罪惡感罷了。

    彷彿是刻意給我時間苦惱般,催促我的頭痛久久未起;各種念頭在腦中起起落落,難以斷然決定。

    沉思使我的時間觀念模糊起來,大概是過了幾分鐘吧。在腦袋深處開始陣陣抽痛時,終於得出結論。

    「……我放棄。」

    到頭來還是選了②。那並不是基於任何合理的理由,只能說,我就是不想掀。

    就算要掀,我也要正大光明地掀,然後捱她的罵。感覺趁她睡著時動手有點卑鄙。

    另一個不合理的理由,就是我對絕對選項的反抗。在這時候出現,就像在說「餵,可以怪在我身上喔,還不快掀」,讓我很不爽。

    一想到送下達選項的那位仁兄,看見我照他的意思選了①得意偷笑的樣子,我就選不下去。於是,我輕輕收回僵在裙邊的手。

    「嗯……奇怪?甘草同學?咦?難道我睡著了嗎?」

    柔風就像算準時機似的醒來。

    「是啊,只有幾分鐘而已。」

    「不、不好意思……啊,所以說……你、你該不會,看到我的睡相了吧?」

    這個嘛,離我這麼近,想不看見也難。就在我點頭時——

    「咿嗚!」

    柔風口中洩出怪聲。

    「竟、竟然被男生看到那麼丟臉的樣子……」

    看見柔風整張臉爆紅的樣子,我腦里頓時跳出「後悔」二字。

    要掀這種女孩的裙子?抱歉,我辦不到。光是被人看見睡臉這點小事就羞成這樣,換作是內褲,不造成一輩子的陰影才怪。

    說不定趁柔風睡著時偷偷拜見一眼,就什麼事都沒了。之前想的全都是無聊的自我滿足,只是白白錯失了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搶劫啊!」

    裂帛般的嘶吼霎然震響了美食街,將我拉了回來。

    我下意識地望向聲音來處,只見一名身穿骯髒T恤和牛仔褲的壯碩男子,正紅著眼狂衝。好死不死,他朝我和柔風的座位直線奔來——

    「拿來!」

    搶匪兩眼直盯柔風肩上的提包,或許是將全身名牌的她當成了肥羊。

    即使手抓著不知剛從誰那裡搶來的錢包,貪心的搶匪似乎還沒搶夠。

    「咦?咦?」

    突發狀況使得柔風完全僵住,坐著不動。

    「危險!」

    腦袋還來不及想,我的身體已經擋在搶匪和柔風之間。

    我

    「呃!」

    搶匪將我狠狠撞退,使我的背直接摔在地上。

    「甘草同學!」

    「嘖……快交出來!」

    我的介入使搶匪愣了一下,視線隨即轉回柔風。

    「柔風,包包放開咳咳咳!」

    下巴似乎在摔倒時壓到了氣管,使我一時運不上氣說話也站不起來。可惡,這下糟了!

    「阿甘!擋得好啊!」

    這時一道特攝英雄般洪亮的聲音打進我耳裡。

    「唔喔啊啊啊啊!」

    遊王子子彈似的跑來,全力一躍——將付諸全身重量的飛踢剌在轉身查看的搶匪腹部中央。

    「呃啊!」

    搶匪整個人倒在地上,還誇張地滑了一段距離。接著被隨後趕到的警衛押走。

    遊王子的運動能力還是強得亂七八糟。在女生中個子算嬌小的她,究竟是從哪兒拿出那種破壞力啊?

    「哎呀,幸好有趕上。小凪凪,你沒受傷吧?」

    即使面臨這種狀況,遊王子仍心平氣和,呼吸不見一絲紊亂。

    「啊……嗯,因為有人保護我。甘草同學,你還好嗎?」

    柔風跑到我身旁蹲下,投以感謝及擔憂的眼神。

    「呵呵呵,這可是大功一件啊,阿甘。」

    「哪有,我只是被撞飛,不是什麼……」

    才稍微抬起頭,我就僵住了。

    遊王子的裙底風光,在我眼前展露無遺。

    柔風是蹲在我腳邊,遊王子則是毫不提防地站在我頭頂處。即使裙子一樣短,我能看見的也只有後者。

    而且是整條內褲都被我看光光了。

    烙在我眼底的純白,有著一分性感、九分優雅的成熟剪裁,與遊王子給人的印像有所出入。還以為她會穿條紋內褲或動物圖案的呢。

    不過,那都不是重點。

    這傢伙……為什麼還繫了吊襪帶啊?

    如同守護純白內褲般被穿在遊王子裙下的,是條漆黑的吊襪帶。

    我對那對大腿上的黑線其實早有懷疑,可是那下邊不是到大腿的長統襪,只是一般的膝上襪,真是莫名其妙。

    她多半是聽了我昨天的話,一時心血來潮想穿穿看吧。這麼像小孩的人,穿上這麼成人的吊襪帶……小孩和吊襪帶……感覺不錯嘛。

    (啊!)

    不行,我在想什麼啊,變態嗎!別再看啦!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撇開眼睛。

    幸虧遊王子的心思放在柔風身上,似乎沒注意到我曾飽覽她的裙底。

    也說不定是我自以為看了很久,其實只有一瞬間。

    剛剛還為了掀不掀裙子掙扎了那麼久,在如此碰巧撞見的情況下,居然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對喜愛吊襪帶的人而言,實在是一份大禮。

    如果是柔風的,就更是萬歲萬萬歲了——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兩下。

    「嗯?」

    傳訊人是「神」,主旨是「任務完成」。

    啊?我帶著腦裡的問號,一邊站起一邊點開。

    『恭喜您順利完成,敬請期待下一次任務。 』

    每一個字都和雪平那時一樣。這是怎樣,發生什麼事了?我應該是看到遊王子的內褲,不是柔風吧……

    我再度檢查前天送來的任務簡訊,目標是柔風沒錯。

    這時手機又震動了。傳訊人是「神」,主旨是「補充說明」。

    『晚安,我是神。想必你正為了任務為何完成而一頭霧水吧。 』

    該說神真的很厲害,完全料中我的心思嗎?話說回來,這又是誰?感覺不像上次那個痞子,前任的神應該還關在家裡待產,難道就是她給我這些任務的嗎?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現在我,要為你詳細解釋現況……感謝我吧。 』

    哇……超煩的。

    先不管這個,每當我讀到最後,下一行字就會自動跳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其實,遊王子謳歌今天穿的內褲,是屬於柔風小凪的。 』

    ……哈?

    『柔風小凪親衛隊隊長,藤堂櫻觸犯了一項重大的禁忌。 』

    什麼?話題好像突然歪向奇怪的地方了,沒傳錯吧?還有,藤堂學長長那副尊容,結果有個這麼秀氣的名字啊……

    『那就是偷跑。小櫻背著親衛隊其他成員,偷送柔風小凪禮物。 』

    當隊長的人居然知法犯法,真是不可原諒。還有,為什麼要用「小櫻」稱呼他……

    『可是,那雖對其他隊員不公,但就一名愛慕者而言,這行為本身並無不妥。 』

    啊,難道昨天那個髮夾就是他送的?

    『而他並不滿足於贈送禮物,每次都會附上一首親手寫的情詩。 』

    情詩啊……感覺有點微妙。

    『你看看,寫情詩耶……都什麼年代了還寫情詩,拜託喔。 』

    這傢伙是不是變了個人啊『情詩耶(笑)。 』

    很吵耶!雖然那真的很吐血,不過用不著這樣吧!

    『後來游王子謳歌發現這件事,就拿來要脅可憐的小櫻了。 』

    原來如此,她昨天午休對學長咬耳朵的就是這件事啊。

    寫情詩這麼羞人的事,的確是匿名才敢做。與其讓柔風本人或隊員知道,露鳥跑操場的傷害或許還比較輕。

    『那天,小櫻還準備了另一樣特別的禮物——一件內褲。他已無法控制對柔風小凪的狂愛,甚至希望她穿上他所選的內褲。對,很噁心吧? 』

    送內褲……奇怪?怎麼又變得像在說遊王子的狂熱愛慕者?

    『遊王子謳歌要小櫻同意的,只是不妨礙你們而已;所以他按照預定計劃跟蹤她們,想送出內褲時,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將內褲塞錯書包了。 』

    是喔……昨天放學後,她們好像是一起行動的,就是在那途中弄錯的吧。

    『遊王子謳歌回家後,發現了那條內褲。一般人在書包發現經過包裝的內褲,通常會覺得不舒服而棄置或立刻丟掉吧,但她隔天——也就是今天——卻將那條內褲穿出門了。 』

    不要亂穿好嗎?

    『遊王子謳歌之所以會誤認那是送給自己,主要有兩項原因。第一,她的狂熱愛慕者也送過她內褲。 』

    原來如此,只是藤堂學長無意間做了和那位愛慕者相同的事啊。

    『第二,小櫻這次送給柔風小凪的內褲,並沒有附上情詩。也許是連他自己也沒臉送內褲還附情詩,就扔去餵垃圾筒了。 』

    藤堂學長……結果還是寫了嘛。

    『而我們成功擷取了情詩的全文。 』

    怎麼辦到的?

    『風——是你慈藹懷抱世間萬物的天使之WIND

    絹——是內褲溫柔懷抱風之私處的魅惑之SILK

    騎士——是我以滿腔的愛懷抱風與絹的英勇之KNIGHT』

    出局出局出局!我連擊「下」鈕,全力跳過不斷刷新的字句。再看下去,藤堂學長的尊嚴就毀了。

    『好啦,在充分欣賞了小櫻(笑)的文采後,差不多該進入核心了。 』

    這傢伙真過分……不過,我以後見到藤堂學長也很難不笑出來就是了。

    『那條內褲是小櫻送給柔風小凪的,其中無論有何輾轉、由誰穿上,所有權都是歸柔風小凪所有。 』

    以贈與方的意思為尊啊。這是無所謂,不過這樣為什麼算任務完成呢?

    『你所接受的任務是「目睹柔風小凪的內褲穿在身上的樣子」,並非「目睹柔風小凪所穿的內褲」。 』

    ……不會吧。

    『好,說到這裡也該懂了吧?神的說明到此完畢,bye bisexual~』

    簡訊在這裡唐突結束了。

    換言之,「柔風小凪的內褲」中的「的」,只是單純表示「歸屬」。

    所以只要是她的內褲,就算是穿在遊王子謳歌身上,也無所謂。

    呃,能意外完成任務,我當然是沒有意見,可是這已經算是文字遊戲或硬扯了吧?

    反過來想,雖然這次是誤打誤撞,撞出了好結果,但下一次難保不會自以為完成,卻以怎樣怎樣為由被打回票,不得不防。

    「甘草同學,你一直在看手機耶,怎麼了嗎?」

    柔風突如其來的關切將我拉出思考的世界。

    「啊,抱歉……嗚喔!」

    這時,一陣風毫無預警地從我們側邊刮過。

    風吹得又強又猛,堪稱疾風,緊接著出現在我眼前的——

    「啊……啊哇哇啊!」

    您好哇,內褲小姐。

    一模一樣。從柔風高高翻起的裙下窺見的內褲,造型和遊王子昨天畫的一模一樣。

    唯有顏色不同。昨天她回報的是純白,但烙在我視網膜上的,是能將我對柔風的印象徹底顛覆的深紫色。

    「咿、咿咿咿……」

    知道自己走光的柔風受到莫大的衝擊。

    「咿、咿咿咿……」

    糟糕,她要叫了,一定會叫。現在人這麼多——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但尖叫聲卻是從意外的方向爆出。

    「遊王……子?」

    「謳歌……?」

    那超音波似的剌耳聲響,正是來自遊王子謳歌。

    她的臉紅得嚇人,全身細細打顫。這個反應……是怎樣?

    剛剛遊王子的確也走光了,可是之前……啊,那時她沒發現。

    「——的事。」

    遊王子低著頭喃喃自語,聽不清楚。

    「怎麼啦,遊王子?你有點怪怪的耶,還好吧?」

    我靠近一步,手搭在她肩上。

    「!」

    她卻向後跳開,原本滿臉的蘋果紅更是加深,彷彿超越人類極限。

    她該不會……是在害羞吧?

    「想不到……的事。」

    遊王子又語焉不詳地低喃起來,然後轉過身去。

    「餵…餵,遊王子?」

    她完全無視於我,佇立了一會兒——然後觸電般猛然狂奔。

    「想不到……被人看見內褲會是這麼害羞的事啊啊啊啊啊!」

    並哀嚎也似的大喊,消失在人群之中。

    「……」「……」

    留在原地的我和柔風,只能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柔風臉上已不見走光時的羞色。遇到了這種事,的確很難再害羞下去。過了一陣子,柔風終於開口。

    「……現在怎麼辦?」

    「……回家吧。」

    「……也對。」

    任務「目睹柔風小凪的內褲穿在身上的樣子」——完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2:32 AM

幕間劇場 另一種可能性3

    「各位,能聽聽我的煩惱嗎?」

    內衣——丁字褲突然開口。

    「啊,怎麼啦?」「想不到你也會有煩惱。」「儘管說給咱們聽吧。」

    聊天夥伴的短四角褲、長四角褲和三角褲一同望向丁字褲。

    這裡是不為人類所知的內衣界最上層,唯有具內褲資格才得以進入的私處內衣專用指定區塊,通稱內褲特區。

    集三者註視於一身的丁字褲表情沉痛地說:

    「我問你們——你們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嗎?」

    聞言,短四角褲、長四角褲和三角褲同時歪了歪脖子(?)。

    「其實我,已經受不了了。會穿丁字褲的男人,不是肌肉猛男就是自戀狂吧?我好想改變自己,離開那種環境。所以……所以……」

    丁字褲說得嚴肅,三款內褲也嚴肅地聽著。

    「我要成為吊襪帶,穿在女生身上!」

    剎那間;所有內褲都拉下了臉。

    「啊?你有病啊?」

    「你要變成『她們』?哼,真是何等可恥的低賤想法。」

    「我們真是白痴,竟然浪費時間擔心你。」

    在內衣界中,男用和女用之間有著無垠的代溝。雙方彼此鄙視、輕蔑、叫罵,互為仇敵。想轉生成她們的一員,當然會引起這樣的反應。

    「嘆?你們怎麼……?餵——!」

    短四角褲、長四角褲和三角褲無視丁字褲的呼喚,當場離去。

    「可惡……為什麼他們都不懂。」

    被捨棄的丁字褲獨自一人(?)仰天吸了口深長的氣,由衷地吶喊——

    「吊襪帶和M字開腳的組合不是最棒的嗎啊啊啊啊啊!」

    內褲特區今天也是一樣地和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2:34 AM

尾聲

    禮拜一,有道聲音迎接了剛進教室的我。

    「喔~早安呀,阿甘!」

    那自然是出自天天活蹦亂跳的遊王子。

    「呃……嗯,早安。」

    在禮拜六那樣的結局後,我還擔心她會帶著怎樣的表情來上學,害我一時反應不來。

    她的外表也一如往常。儘管被我看見內褲(和吊襪帶)讓她羞成那樣,裙子仍舊短到不行但真正想不到的是,遊王子一見到我訝異的眼神,就手抓裙擺猛然一掀——

    「哇!笨蛋,你做什麼——嗯?」

    現於裙下的,並不是內褲。

    「鏘~!安全褲!This is安全褲!穿這個就不怕人看了喲!」

    遊王子天真大笑。呃,問題是……在那裡嗎?

    「阿甘你看你看,昇龍拳!哈哈,翻起來了翻起來了!」

    小屁孩……誰快來把這個小屁孩領走。

    還以為她經過禮拜六事件會懂得害羞,結果……呃,我不奢望她會變成柔風那樣,只要能……你懂的。

    「話說我……那時候真的快羞死了說。」

    「咦,你說什麼?」

    「沒、沒事沒事。再來一次昇龍拳!」

    「很危險耶!為什麼要瞄我的下巴啊!」

    「哎呀,你們玩得很開心嘛。」

    背後突然傳來清朗的話聲。

    「喔,雪平?」

    對了,上禮拜她不是要我暫時離她遠點就跑掉了嗎,這個「暫時」已經過啦?

    「因為你沉溺在無聊的鹿笑話裡無視於我,我只好主動和你說話了。(日文中鹿為shika,無視為shikato)」

    「哪有,明明就是你要我離遠一點……」

    這傢伙還是一樣自說自話……也罷,要雪平的言行合乎邏輯,本來就是自討苦吃。

    「甘草同學,『跪倒』這個動作會讓你想到什麼嗎?」

    「跪倒?呃,沒有啊……」

    經她一提,我的記憶之海似乎起了一點波紋,但什麼也想不起。

    「……看來已經沒事了。」

    「咦,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懷疑你前世可能在火燙的鐵板上跪倒過,所以才問的。」

    「這是什麼酷刑啊!」

    沒救了……這兩個人都徹底沒救了。

    教室門在我暗自牢騒時敞開。

    「早安~」

    宴老師搔著頭走進教室,感覺比平常更為煩躁。

    「呃……突然有件事要宣布,我們班要多一名新成員了……餵,進來吧。」

    宴老師對走廊喊了喊。奇怪,誰會在這種時候轉學啊?

    瞎啦一聲開了門,那個人就衝到講台邊。

    我將滿嘴茶都噴了出來。

    「裘……裘……」

    是裘可拉……不管怎麼看都是裘可拉,而且……還穿著我們的製服?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裘可拉,很高興今後能和大家一起學習,請多指教!」

    這條狗還自己做完了自我介紹。這是怎樣……這是怎樣……這到底是怎樣!

    而裘可拉的姿色使男同學們眼睛一亮,無視混亂的我紛紛舉手發問。

    「我的姓嗎?好像沒有耶,如果要用和我一起住的那個人的姓,那就是『甘草』了。對吧,奏先生?」

    教室一陣騒然……

    「你聽見了嗎,她說『奏先生』耶。」「而且還一起住呢。」「等等……那傢伙的爸媽應該不在家吧?」「所以他都和那麼可愛的女生獨處嗎?」「咦,那是什麼意思?」「就是那個意思啊……竟然拐騙那麼老實的女生……真下流。」

    現在是怎樣……開始有點想以死明志的心情,我該怎麼辦才好?

    「餵,你們幾個給我安靜一點。我先說喔,她不是轉學生。」

    宴老師的話讓含我在內的全班同學頭上都冒出問號。

    「聽說她是甘草同學的『課輔寵物』。」

    「那什麼鬼!」

    「不知道,自己去理事長室問那個老頭。」

    裘可拉小步來到大叫的我旁邊耳語說:

    「奏先生,其實是那個輕薄的神說我跟在你身邊會比較容易幫助你,就替我準備假文件、制服,還抓住理事長的弱點,讓我進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痞神要做這麼多餘的事啊!

    「先告訴我『課輔寵物』是什麼東西。」

    「因為這時候轉學進來很不自然,所以經過慎重的戰略考量後,就選了這個特別的方法。」

    「你要不要回去查查『不自然』是什麼意思啊!」

    裘可拉對我悲痛的叫喊滿不在意,依然傻笑不已……讓人無名火起。

    「裘可拉,給我出去。」

    「咦?為什麼?」

    「不為什麼,給我出去。」

    「可是我是奏先生你的課輔寵——」

    「給·我·出·去。」

    「……啊嗚。」

    碰了我的硬釘子,裘可拉身子一軟,就地癱坐,故作媚態演起內心戲。

    「奏、奏先生,你怎麼這麼冷淡,我們不是一起試過『四十八招』的好伴侶嗎……」

    教室一陣騷然……

    你是想害死我嗎!想害我從這個社會上消失嗎!

    「大家不要誤會!她說的是『搔癢四十八招!』絕對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甘草同學,『搔陽四十八招』對高中生而言會不會太猥褻了點呢?」

    「你耳膜破洞啊!」

    麻煩的傢伙出現了!

    「啊哈哈,裘可拉,你胸部好大喔。」

    「不要亂摸剛認識的人啦!小學生嗎!」

    又一個麻煩的傢伙出現了!

    「啊,兩位該不會是奏先生的低級哏夥伴富良野小姐,和幫他看內褲的謳歌小姐吧?」

    「是的。」

    「就是我~」

    你們被人那樣形容不生氣嗎!

    「我家奏先生……是個傻孩子,平日蒙受兩位照顧了。」

    「你是我媽啊!」

    「沒什麼,頂多只是陪他說說能慰借下面的傻孩子的話而已。」

    「你想嚇死我啊!你剛說的話太危險了吧!」

    「啊哈哈,裘可拉,你的大腿好滑嫩喔。」

    「都叫你不要亂摸剛認識的人了!小學生嗎!」

    「今後就請兩位多多指教羅!」

    「好。」

    「嗯!」

    「拜託你們不要亂交朋友好不好!」

    頭好痛啊頭好痛啊頭好痛啊!真的快裂開啦!

    快想快想快想,我到底該怎麼解決如此絕望的棘手狀況?

    但絕對選項忽然降臨了。

    呃……真的假的,偏偏選在這時候——

    【選吧:①接受白名單四人(在校生)的告白,享受后宮生活。 ②遭遇非常舒服的事。 】

    怎麼可能……兩個都是好事?

    【①待續 ②To Becontinued…】...<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1-9 02:40 AM

後記

    書名好長,是時下流行的長句風呢。

    既然機會難得,就拿簡稱稍微玩一下好了。

    《俺の脳內選択肢が、學園ラブコメを全力で邪魔してい》
   
    「俺の脳」(我的腦)  好像有種本宮老師的感覺。

    「俺がコメを邪魔している」(我在破壞稻田)  農夫會生氣。

    「俺は脳をしている」(我正在腦)  好深奧,有夠深奧。好像哲學書籍的標題。

    「俺の學力」(我的學力)  學年第一五九名……這話題到此為止。

    「俺ラブ」(我愛)  自戀狂。

    「俺でしている」(我正在我)  ……啥?

    「俺の脳內學園」(我的腦內校圜)  全都是超愛我的女孩子喔。

    「俺の園」(我的花園)  嗚呵!

    「俺の園でしている」(在我的花園裡做)  啊——!

    「俺が邪魔」(我礙手礙腳)  主角是多的。

    「俺’學」(我是學)  這部作品的主角是奏。

    「俺がガソダムだ」(我是鋼彈)  只是想說說看而已。

    「が’學園」(學、學園)  口吃了。

    「のがをで」(的正著的)  盡在不言中的四字系書名。

    「ラメ」(不要~)  沒有「エ」的事實讓我全力後悔中。

    「ラブコメ力」(戀愛喜劇力)  我也想要。

    「學園ラブ」(校園之愛)  請避免不純異性交遊。

    「選園全邪」(選園全部)  我想出來的終極絕招。

    「全力でしている」(全力以赴)  某修造先生,用這個當自傳書名怎麼樣?

    「魔」(魔)  貼在背後就能加入比克家族了。

    「でている」(出來了)  ……什麼?

    「脳がでている」(腦子漏出來了)  血腥畫面。

    「脳が邪魔」(腦很礙事)  只能去死了吧。

    「脳が學園を全力でしている」(腦正全力學園中)  請說日文

    「脳內’全力で邪」(腦內全力煞氣中)  國中生

    好久不見,或是說幸會,大家好,我是春日部タケル。

    由於篇幅已經被我玩到剩沒幾行,所以不羅唆,開始致詞。

    首先要向責編Y女士說聲抱歉。因為我的書太多低級哏,害她用電話討論劇情時不停​​在編輯部裡說些考驗恥力的字詞,簡直是羞恥PLAY……可以再來幾次嗎?

    還有替本書繪製插畫的ユキヲ老師,您的草稿總是讓我一再感到能當上輕小說作家真好。封面上的裘可拉在我心目中是沒穿的,無論誰怎麼說,她都沒穿。

    接下來是感謝本書從製作到上架間付出心力的每一位無名英雄,實在感激不盡。

    最後,我要向所有不吝翻閱本書的讀者,致上我最深的謝意。

    那麼,我們第二集再會。

    二〇一一年十二月 春日部タケ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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