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
[1]
鳥羽徹 -【BOY.MEETS.HEART!‧一】她的旗子久攻不下?
本帖最後由 windxer 於 2013-4-10 06:32 AM 編輯【封面圖】:
【作者介紹】:鳥羽徹
【內容簡介】:
如果預知能力者與透視能力者產生糾紛,想要一決勝負時──該怎麼辦呢? 超能力者所居住的砂據市,是座利用賽跑、抽鬼等一般項目舉行異能競技「PSY遊戲」的神奇都市!身為居民之一的慘綠高中生征司,不僅能自在操控聲音,平時還最喜歡偷聽女孩子的心跳聲。
某日,他與改變自己人生的兒時玩伴狹霧再度相逢,但她的感覺,卻和以往大不相同。 「我想找回過去的她(的心跳聲)。」 為使少女尋回往日自我,征司決定展開一連串挑戰──嶄新校園異能故事堂堂登場!
【原日文書名】: ボーイ・ミーツ・ハート!-彼女のフラグは難攻不落!-
【原所屬文庫】: GA文庫
【插圖】: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序章
誰能率先抵達位於前方一千公尺處的終點呢?
這是這場遊戲的規則。
筆直向前延伸的柏油路,這條路正是賽道,踏出一步便立刻出局。
但只要不出界,任何妨礙對手的行為都是合法的。其實這種你來我往的過招正是此遊戲好玩的地方。
正在進行比賽的有兩人。飛快跑在前頭的是少年,從後方悠悠哉哉跟上來的是少女,雙方距離已拉開一百公尺。跑步的人與走路的人,不用說也曉得哪一方速度較快,不用想也知道哪一方較為有利。
話雖如此,一馬當先的少年臉上卻是既害怕又嚴肅的表情。
「混帳……她未免太輕鬆了吧?」
少年望著身後的少女不屑地罵道,之後便朝後方舉起右手掌心。
他的掌心頓時冒出一塊半透明、形狀像是板子的物體。長度約等同少年身高,寬度則與路面相近。少年陸續變出這些板子,邊跑邊將板子設置在馬路上。
這板子原本是做為盾牌使用,因此少年對它的硬度很有信心。由於障礙物的寬度與路寬相同,所以繞過板子並不容易,攀爬也很浪費時間。
看你還能輕鬆多久——少年打的如意算盤卻在下一秒被擊得粉碎。
身後的少女一個彈指,指間發出清脆響聲。彷彿呼應這聲響般,她腳下的柏油路開始劇烈搖動。少年還來不及搞懂發生了什麼事,一個鋼鐵色的巨人頓時自地面現身。
「那是什麼鬼東西……」
高有十公尺……不,應該更高,巨大到甚至令人作嘔的程度。少女仍一臉悠哉地坐在巨人頭上,令人憤恨的是,她坐的那個位置仍算是在賽道里。
巨人邁開腳步,輕輕鬆鬆便將少年原本設置在馬路上的盾牌踩得粉碎。巨人的動作雖緩慢,但跨出的每一步都很巨大。
要被迫上了——少年使盡全力往前奔跑,仍舊甩不掉對方。他再度看向背後,並與少女四目相接,只見她笑著朝自己揮手。少年氣得牙癢癢的,此時才突然發現巨人正高舉它的大手。
「——喂,等一下!」
巨人大手下墜的方向似乎正對自己,於是他望向少女,少女邊揮手邊微微動著嘴唇,看似在叫他趕快閃開。
「這樣根本是犯規啊……!」
巨人大手向下一揮,少年奮力張開盾牌。
大量煙塵隨著衝擊漫天飛舞。
極東的島國上,有座名為砂據市的城市。
該城市位於周邊腹地的中心,作為經濟與交通樞紐,發展甚是蓬勃。
光就這點來看,也不過就是個隨處可見的平凡城市,但砂據存在著一種與其他地區截然不同的文化。
PSY遊戲。
那是由超能力者使用超能力來競賽,專為超能力者而設的遊戲。
砂據正是超能力者居住的城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windxer 於 2013-4-10 06:37 AM 編輯
第一章 她的心是何種顏色?
當他看著從屋頂水塔一躍而下、在眼前著地的少女時,心中的第一個浮現的想法是——
太陽降落了。
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為何來到屋頂。
或許是因為一直躺在病房裡很無聊吧。
也可能是對醫院這個未知的設施感到好奇的緣故。
又或者是——為了逃離在遠處診療室宣告重症病情的醫師聲音、在大廳因痊癒而開心的患者歡呼、靜靜行走在走廊上的腳步聲、從陌生病房傳來的衣服摩擦聲、敲打窗戶的風聲、手術室微弱的電子音——這些折磨耳朵的雜音波濤。
縱使明知道無處可逃,卻仍想逃離這些一般人聽不到、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雜亂音浪。
總之,自己離開了病房。在醫院裡頭繞來繞去後來到屋頂——便遇見了她。
「幸會。你也是這醫院的病人嗎?」
先開口的是那位少女。
少女邊說邊走過來,感覺她的態度很理所當然。
但此時的自己卻害怕得不得了。
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事,甚至也不相信自己。少年拒絕了對自己所有的援助與關懷生存到現在。
因此對於走向自己的她——當然會保持距離以示抗拒。
如此一來就會結束。從以往的經驗得知,只要一開始表現出拒絕關心的態度,對方就不會再踏進來。
所以他也認為自己應該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然而,少女卻——
「——沒關係唷。」
溫柔地抓住了想逃的手。
「別怕,我什麼都不會做喔。」
並微笑著說道。
「————」
他感l到全身發熱。
少女的話並不特別。
也有人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但少年每次都會加以抗拒。
然而她卻不一樣。跟至今遇到的那些人,截然不同。
想到這裡,少年察覺到一件事。
消失了。
聲音消失了。
一直震動著耳膜的雜亂音浪消失了。
只剩下一個聲音。
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聽不見,縈繞在腦中的聲音只剩一個。
——心跳聲。
藏在她胸口的樂器所演奏出的旋律。
純真的心編織出獨一無二、透明的鼓動。
這一刻的震撼,相信這輩子都無法忘懷吧。
這世上竟有如此純淨的聲音。
這世上竟有如此磅礡的聲音。
這世上竟有如此溫暖的聲音。
彷彿初次瞭解到愛的孩童一般。
「——你是?」
「唔?啊,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
少女輕輕將手放在胸前:
「我是狹霧。日祀狹霧。」
她露出如太陽般明亮的笑容。
「要是你願意和我做朋友,我會很高興喔。」
天地征司與日祀狹霧。
這就是兩人的初次相遇。
◆◇◆
「——喂,快起床啦!」
「……唔?」
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的肩膀,於是天地征司帶著恍惚的意識,懶洋洋地抬起頭。
矇矓的視野中,映照出幾張桌椅與幾名學生。有的學生正嘻嘻哈哈地聊著天,有的在互相丟球,各自做自己的事;正前方有黑板與講台,掛在牆上外型冰冷的時鐘,裡頭的秒針不厭其煩地轉動著。
這裡是教室。得到這個結論後,征司整理了一下現在的狀況:
「啊……我睡著囉?」
他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說道。他關掉從後掛式耳機流洩而出的音樂,卻沒有拿下耳機,只是舉起雙手伸展筋骨,這時前面的位子傳來熟悉的聲音。
「終於醒啦,天地同學。」
坐在那裡的是外表伶俐又笑容可掬的少女,不知幾時開始就坐在這了,她是征司的同班同學葛籠澄香。
「是葛籠同學叫我起來的嗎?」
看著黑板上的時鐘,老師差不多要來了。再這麼睡下去粉筆就會飛過來了吧。征司於是向澄香道了謝。
「不用客氣啦。對了,天地同學睡覺時似乎在笑呢,是做了什麼美夢嗎?」
「嗯,夢到小時候的事。」
「哦,是怎樣的夢?」
「跟女孩子打情罵悄的夢。」
「天地同學,捏造記憶是不行的喔。」
「不,我可沒有打算捏造記憶。」
「你是有意識地遺忘捏造記憶的事吧?」
「我也不記得自己做過這種高難度的記憶竄改。」
真是亂七八糟的對話。
「不過,天地同學小時候……是怎樣的小孩呢?你打從那時就是個怪咖吧?」
「喂喂喂葛籠同學,這話聽起來簡直就像現在的我是個怪咖似的。」
「我就是這個意思啊。」
「給我等一下!你倒是說說看我哪裡奇怪了?」
「因為天地同學,有戀心臟癖啊。」
「誰有戀心臟癖啊!」
征司敲打桌子站了起來。
「我喜歡的不是心臟,而是心音!」
心音。
如字面上的意思,指的就是生物體內的心臟跳動所演奏的音色。
不知為何,征司超級喜愛強烈的心跳聲。
「受不了,別把心臟癖和心音癖混為一談啦,喜歡心臟很明顯就比較變態嘛。相較之下,心音必須仰賴心臟健康地跳動才能奏出美妙的音色。我不會傷害任何人,不會疏遠任何人,只是純粹耽溺在心臟跳動的聲音裡,這可是再健全不過的嗜好啊。」
「唔,正常人應該不會這麼喜歡心臟或心音什麼的吧?」
「才沒那種事!」
征司堅決地搖頭:
「你聽好,心音誠可說是這世上最美的音樂了。有彷彿春天氣息般輕柔的鼓動,也有如盛夏豔陽般光輝四溢的旋律;既有秋天楓葉般優美鮮明的節奏,亦存在冬日初雪般如夢似幻的律動!有左右卻沒有上下之分,也無優劣之差!雖然也跟我個人的波長合不合有關啦。啊,話說回來我很喜歡葛籠同學的心音OUCH!」
征司瞬間被葛籠的右直拳揍飛出去。
「你幹麼啦葛籠同學!」
「囉嗦!之前不是警告過你別隨便聽人家的心音嗎?」
「說是這麼說,但我的PSY會任意收集周圍的聲音,我也沒辦法啊!」
「那至少別鎖定心音,把注意力放在其他聲音上啊!心音以外的聲音你也聽得到吧?」
「……譬如說?」
「哎?譬、譬如……」
澄香的視線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
「像是我、我的美聲之類的?」
「差不多該準備上課了——」
「喂給我等等啊混帳!」
「有什麼事嗎非美聲的葛籠同學?」
「好啊要打架我奉陪!」
面對不斷要他到教室外解決的澄香,征司這才伏地謝罪:我是開玩笑的,抱歉。
澄香雖仍一臉氣呼呼的表情,但終於饒他一馬:
「算了啦……對了,天地同學知道嗎?」
「葛籠同學的三圍我倒是知道。」
「為何你會知道啦!」
「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知道你的三圍是七十九、五十八、七十八呢。」
「竟然全部命中!」
「好奇怪喔,我只是隨便說說竟然還猜中了耶?」
「你、你這傢伙……!」
澄香瞪了一會兒語氣平淡的征司,最後把臉撇開,小聲呢喃:
「算、算了,被天地同學知道也還不算討厭……」
「唔?什麼意思?」
「沒、沒什麼!你別在意。」
「嗯,那我就不在意了。」
「你好歹也在意一下嘛!」
「太不講理了吧?」
對於有些暈頭轉向的征司,澄香撩撩頭髮說道:
「啊~~算了啦!別提這個了,天地同學剛才在睡覺所以不曉得,聽說今天班上來了個轉學生喔。」
「轉學生?」
征司眨了眨眼,他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不過,當他意識到周圍同學們聊天的內容,才發現眾人談論的都是有關轉學生的話題。
今天是五月第一天,征司等人今年才剛升上高一、進入這所一光高級中學就讀,最近好不容易習慣班上同學與整個校園了。雖然對轉學生來說,還算是個容易融入大家的時期——但轉學的時間點未免太不上不下了。
或許是想法顯露在臉上的緣故,澄香微微聳肩:
「可能有什麼原因吧,在意的話就直接問本人吧。」
「說的也是……對方是從砂據外轉來的?」
所謂砂據,指的就是征司他們居住的城市——砂據市整體。由於這城市的居民情況與一般人不太相同,因此對外地來的訪客而言隔著一條特殊的界線。
「這個嘛,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從西區的學校轉來東區的樣子。所以——」
咚!
澄香的右手突然間化為沙塵。
「啊,對不起!」
同學緊張地道歉,那是剛剛在玩拋接球的學生。
「好危險喔……不要在教室裡玩球啦。」
澄香的視線從自己那變成沙塵的右手腕轉向前方,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對這景像一點也不害怕的同學。
「抱歉,丟著丟著就認真起來了。」
「受不了……若不是我的話可能早就翻臉了喔?」
澄香邊說邊看著自己的腳下,腳邊有顆球,她的手就是被這東西打到的吧。
澄香輕輕擺動右手腕,於是原本飄在手掌一帶的沙塵彷彿有意志似地動了起來,離開她的手並纏繞在橡膠球的周圍。下一秒,球就被沙子推到半空中,並掉落在那位同學手上。
「來,下次小心點喔。」
「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同學低頭道歉並坐回位子上。
看他坐回去後,澄香面向征司。同時飄散在空氣中的沙塵聚集在澄香右手,並開始成形,數秒之後變回了她的右手腕。
「那麼……嗯?我們剛剛在聊什麼?」
征司指著變回原狀的澄香右手說道:
「讓轉學生看這景象,對方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啊。」
「喔!不會啦,因為對方好像也是砂據的人,所以這點可以放心。」
「雖然我個人是有點想聽聽對方嚇到時的心跳聲。」
「我是沒差,但若對本人說這種話一定會被排擠喔,天地同學。」
「就是要走險路才叫男子漢啊。」
「沒事幹麼鋪地雷給自己踩啊……唉,算了。」
澄香說的沒錯,對征司他們而言,剛剛的異象只不過是家常便飯——但對外面的人就不是了。因此視人物出身砂據內外,應對方式會產生些許不同。
「無論如何,我可沒有你那種會嚇人的PSY。」
「明明是個人類儲音機兼集音機兼放音機,還敢說這種話。」
「只要拿台錄音機誰都辦得到嘛。」
「錄音機不能集音吧……」
「再加裝集音機就可以了。」
「順便附上強詞奪理的機能似乎也不錯呢。」
「好吧,我錯了。」
對於誇張地舉起雙手投降的征司,澄香小聲笑了笑。
她輕輕靠上椅背發出摩擦聲:
「算了啦。話說回來,不知那個轉學生是怎樣的人?男生還是女生?天地同學覺得呢?」
「我覺得是兩棲類。」
「根本就沒有這種可能!」
「咦?所以葛籠同學認為是魚貝類嗎?不會吧……」
「才沒有!不論是兩棲類魚貝類還是昆蟲都一樣不可能啦!」
「那如果是非人類葛篙同學就要讓我抱一下喔。」
「憑什麼啊!話說若真出現那種轉學生你打算怎麼辦?」
「該怎麼說呢……友情並不是靠種族或外表來建立的啊。」
「回答超帥!」
「而是靠內心響起的心音。」
「嗯,我早猜到你會這麼說了啦!」
「所以只要心音合我的波長誰都可以,什麼都可以啦。」
「真不知你是心胸寬大還是狹隘……」
澄香毫不掩飾心中的不耐煩,大力嘆了口氣。
這時征司捕捉到從走廊上傳來的老師的腳步聲,以及另一個沒聽過的腳步聲。
「唔,老師好像來了。」
「喔,那就靜候轉學生大駕光臨吧。」
在位子上坐正後,澄香視線轉向連著走廊的門。
彷彿受影響似地,周圍的喧囂也逐漸平靜下來——此時門被大力打開。
「喔!大家安安!」
大剌剌地跟大家打招呼的是級任導師。她是位三十幾歲的女性——然而卻沒有成熟女子的風韻及老師的威嚴,是個若穿上學生制服,就會被誤認為是學生的人。
「全部的人……都在呢。那麼在點名之前我有重要的事情宣佈,大家應該都聽說了吧?今天有個女生要轉到本班,現在來為大家介紹這位新同學。」
「啊,是女孩子啊。」
澄香滿懷期待地雙手交握,其他同學之間——尤其是男孩子——也吱吱喳喳地交頭接耳。只說是女孩子並不一定是人類喔,征司懶洋洋地想道。
「好了好了安靜點。吊花,不要預知未來。青桐,不要使用透視眼。猶柳,別吃便當了。至少一開始大家要有禮貌地來迎接新同學呀——好,那我叫她進來囉。」
導師向走廊招了招手,此時一名少女慢吞吞地、彷彿在確認腳步似地緩緩走進教室。
「大家好,我是日祀狹霧。」
是位長相標緻的少女。
如月亮所散發的磷光般的少女。
男同學們不由得倒吸口氣,連女同學也發出感嘆的嘆息。
在這些人之中的征司〡〡
並未做出上述兩種反應,只是一臉訝然。
「日祀、狹霧……?」
他知道。
他知道這個名字。
他沒忘,不可能忘得掉,甚至不久前才剛夢到她。這名幫助過自己,如太陽之子般的少女。
「天地同學?」
隔壁傳來澄香的詢問。
但這聲音卻傳不進征司耳裡。他拿掉掛在耳上的耳機,將耳力集中在狹霧這名少女的心跳聲上。他聽見的是如月之豎琴般的音色。很美妙。雖然美妙——但記憶中少女的旋律應該如熊熊燃燒的烈火般雄壯才對。
既然如此,她應該是另外一個人。正當征司這麼想時,少女不經意地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的視線交纏,忘了眨眼的雙眸照映出彼此的身影。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少女突然驚訝地開口:
「……難道你是征~司?」
「————」
征~司。
他記得這樣的叫法。
將征司兩個字的尾音稍微拉長,十分獨特的聲調。
——那今後就叫你征~司囉。
稚嫩的少女聲音在腦中甦醒。
沒錯,絕對錯不了。
「你是那時的……」
「嗯,對啊。你還記得我啊?」
說了這句話的少女朝征司露出淡淡的微笑。
「好久不見了,征~司。」
天地征司與日祀狹霧。
過去曾短暫邂逅的兩人,事隔六年再度重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windxer 於 2013-4-10 06:45 AM 編輯
第二章 紅心ACE在逆境中閃耀
「喂狹霧,你為什麼要管我啊?」
少年在凜冽的空氣中開口問道。
說話的對象是走在前頭的少女。她漫步在白色的走廊上,輕盈地轉身回答:
「征~司,我比你更早之前就待在這家醫院了,所以不能叫我狹霧,要叫我狹霧學姊喔——那麼,你想說什麼?」
「明明同年還叫學姊很奇怪耶——我是問你為何要管我?」
「這個問題有點難懂呢。」
「……接近我對你又沒什麼好處,我不太會說話,又不活潑,也沒什麼拿手的事。與其找我,你跟其他人玩比較好玩吧?這你應該瞭解吧?」
「抱歉,我不瞭解。」
「說到這樣了還不瞭解?」
「總之意思就是征~司既不會說話個性陰沉什麼都做不好沒耐心長相不顯眼一無是處嘛。」
「我還沒那麼自虐啦!」
「那我今後可以叫征~司水蚤嗎?」
「你曉得什麼是脈絡嗎?」
「與人的連繫。」
「那是人脈!」
「地下水的別稱!」
「那是水脈!」
「阿爾卑斯。」
「山脈!」
「少女叫?」
「海蒂!」
「說話的條理。」
「那是脈絡!」
「猜對了嘛。」
「咦?」
少年大吃一驚。
少女接著露出得意的表情:
「還有,把不會說話個性陰沉什麼都做不好又沒耐心的征~司叫成水蚤,我覺得十分有脈絡可尋喔。」
「重新講一遍的確就有脈絡可尋,但這次浮現的新問題就是你的性格糟糕透了!」
「性格糟糕的我,與除了性格之外全都很糟糕的征~司,完美的組合!」
「若無視這組合已經完蛋的事實你說的也沒錯啦!」
「那種事不重要啦——」
「拜託,把我的綽號取成水蚤怎麼可能不重要!」
「對我來說不重要啦。」
「好像是這樣沒錯齁!」
「不要緊!就算征,司變成水蚤我也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我還是希望你別叫我水蚤!」
說完之後發現這段對話毫無意義,少年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少女看準時間,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對了,我為何要管徵了司的事呢?」
「啊,算了,不重要了。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你在說什麼啊,剛剛那些只是開玩笑啦,少女的玩笑。」
「真不願想像其他女孩子也會開這種辛辣的玩笑……」
少年輕輕抬頭望著天花板,語氣有點壓底,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我就再問一遍……為何要管我?」
「呵呵,那個啊——」
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
「當然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
砂據市是超能力者居住的城市。
因此天地征司是超能力者,葛籠澄香是超能力者,日祀狹霧也是超能力者,而且其他的居民大部分也都是超能力者。
沒人知道何時變成這種狀況。
沒人曉得為何變成這種狀況。
只聽說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
因此居住在這裡的人都毫無疑慮地接受了這件事。
居民擁有的超能力琳瑯滿目,有眼睛發出電子光束的人、可無視距離進行干涉的人、單純腳程飛快的人、能將所有物質轉變成番茄味道的人等。從物理力量強大到能力古怪的奇人異士,應有盡有。而人們把代表這些超能力或超能力者的單字psychic取前三個字母,簡稱為PSY,並將PSY活用於日常生活。
然而,PSY所產生出來的並不完全都是好處。在人際關係上,PSY有時會成為糾紛的主因,無法妥善控制PSY也可能傷害到自己,征司有段時間也因為這個理由而一陣住院。
「——唉,但也因為這樣才會相遇吧。」
「你在說什麼啊?征~司。」
走在旁邊的少女抬頭看著他。
掛在耳際的頭髮向後流瀉,征司覺得這樣很可愛,他壓抑著內心的微笑若無其事地聳聳肩。
「沒啦,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水蚤時期的事嗎?」
「我可沒有當過水蚤的記憶喔。」
但他卻記得被取過這樣的綽號。
「你應該要試著接受痛苦的過去。」
「要接受不曾存在的過去也太為難我了吧。」
「別得意忘形啊水蚤。」
「你根本就還當我是水蚤嘛!」
「啊,不好意思,這可是最高機密呢。」
「是嗎?原來我是水蚤啊……」
「別在意征~司,若沒有水蚤鯨魚也是無法生存的喔。」
「不對,鯨魚的主食是磷蝦。」
「區區浮游生物還在計較物種不覺得太傲慢了嗎?」
「你這人講話也太犀利了吧。」
「放心吧,我會負起責任把征~司吃掉的。」
「轉學生竟然是鯨魚嗎……等等我來讓葛籠同學抱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
「大人的話題啦。」
「我們都還未成年吧?」
「在水蚤的世界,十六歲就是成人囉。」
「這理由我能接受。」
看樣子她似乎有點理解了。
臉上浮現出苦笑後,征司望向身旁的少女——日祀狹霧。
兩人正一起走在通往社辦大樓的走廊上。
現在是所有課程都已結束的放學時間,同學們蜂擁而至的提問也告一段落。由於狹霧對地理環境還不熟悉,征司負責帶她認識校園。校內施設的介紹方才也都告一段落,目前正帶她四處參觀社團活動及委員會。
「不過,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重逢呢。」
比起記憶中的她,現在的狹霧似乎多了幾分成熟,征司邊看著她邊想。
二人相遇大約在六年前——十歲左右,征司住院時他們兩人才遇到對方。
當時的她可說是個徹頭徹尾的野丫頭,言行舉止都不像個女孩,既活潑又淘氣,令人懷疑她的祖先是不是不一直游下去就會死亡的金槍魚。
——然而,那也已經成為往事。
「我也很驚訝。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巧合呢。」
說完,狹霧將手掌平放在自己頭上,再以同樣的高度水平移向征司的身體,碰到的位置大約在他肩膀下方。
「真的長高很多呢,征~司。以前我們一樣高,現在卻差那麼多。」
「我現在是發育期啊。」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狹霧微微嘟起嘴唇。她的外表雖然也比六年前成長了不少,但個頭卻很嬌小。兩人站在一起時,她的臉只到征司的胸口附近。雖然性別不同也會造成發育的差異——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成長進度稍微落後了一點。
察覺到這點的征司連忙安慰她:
「沒關係啦,肉體不過是心臟的附屬品。」
「……附屬品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並非心臟令人類活動,而是人類為了讓心臟跳動奏出心音才活下去的啊!」
「……看來你的頭腦並不像身體發育得那麼好嘛。」
「哇……想不到你會這麼說。」
「你以為我腦子裡都是浪漫思想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之所以會喜歡心跳聲,是因為……算了。」
征司搔搔臉頰並望著天花板。
狹霧露出些許不解的神情,嘆了口氣後改變話題:
「不過征~司,我這樣講可能很失禮,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呢。」
「你不也一樣?畢竟我們一起玩耍的日子是在六年前,而且我當時也才住院一星期左右而已。」
沒錯,征司與狹霧兩人相處的時間絕不算長。
但征司卻記得狹霧。
他不可能忘記她。
「我的記憶力很好,而且征~司的長相也跟以前差不多。但征~司的記憶力並不好——應該說,你沒有心去記住他人的長相和名字吧?」
「啊……」
這麼說來確實如此。如今情況雖已改善,但以前的征司其實是個很封閉的人。自己與自己以外——有段時期他曾用這樣的分類來處理一切人際關係。
「畢竟受到你很多照顧,所以不可能忘得了吧。除此之外,因為你很有名,所以我也常常聽到你的名字。」
「有名……嗎?」
「身為PSY遊戲玩家,你的知名度很高呢。」
超能力者的城市——砂據市。在這座城市裡所舉辦的PSY遊戲,已普遍融入居民的生活之中,因此只要有人留下好成績自然會聲名遠播。從這點來看,狹霧算得上是相當高階的PSY遊戲玩家。
「你每次參加大賽什麼的都是前幾名嘛。雖然為了避免受到影響,在能控制自己的PSY之前我都沒有直接觀戰,但一直希望有天能和你——」
一較高下。
原本想這麼說下去的征司,突然發現身旁的狹霧樣子有些奇怪。
雖然表情沒變——但從內心深處傳來的心跳聲,卻混雜了些許的雜音。因為平時都在聽人的心跳聲,所以征司能夠察覺這樣的變化。
「怎麼了?」
「……不,沒事。對了,關於PSY遊戲之後再說吧。現在先帶我參觀校園好嗎?」
「……嗯,說的也是。」
雖然附和了她,但征司卻在內心皺起眉頭。若是從前的狹霧,對於PSY的話題肯定會緊咬著不放,如果聊的又是PSY遊戲就更加熱情了。畢竟教會征司PSY遊戲樂趣的就是她。
「征~司,你怎麼了?」
「沒事……」
征司有些欲言又止後,微微搖頭。
「什麼事也沒有,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回憶——狹霧學姊。」
「……你連這個都記得啊?」
「對啊,畢竟叫了好多次。」
征司語帶懷念地說道,狹霧則有點害羞地移開視線。
「請你封印這段回憶吧……那時的我有點那個。」
「哈哈,好吧。那麼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狹霧就可以了,畢竟我也叫你征~司嘛。」
「狹霧嗎?我知道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征司一邊回答,一邊反覆叫了幾次她的名字。此時狹霧拉拉他的袖子:
「我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想問什麼就問吧。」
「請告訴我三圍。」
「先不說這應該是男生問女生的問題,我反倒想問你知道這個要做啥啊?」
「做這個做那個的。」
「含糊到連一絲具體性都沒有反而令人不安的答案!」
大喊之後,征司重重嘆了口氣。
「唉……不好意思,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啦,因為我沒量過自己的三圍。」
「你在說什麼?沒有人要問征~司的三圍吧。」
「咦?」
「我想問的是坐在征司前面的葛籠同學的三圍。」
「……先不說這是個人隱私,你理所當然地用一副我就是知道她三圍的態度來問我,讓我不得不再次問你——你知道這個要做啥啊?」
「做這個做那個的。」
「不安的量激升!」
她是真的有什麼目的才問這個嗎?令人感到深不可測的狹霧。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從別的路子下手。」
「老實說我知道啦。」
「真不愧是徵了司,好厲害的水蚤呢。」
「表面上像誇獎,其實你是想找架吵吧?」
「我還沒那麼不要臉到去找水蚤吵架。」
「我覺得此刻全世界的水蚤都會助我一臂之力。」
「聚集起來能做什麼?」
「引發紅潮造成漁業損害。」
「沒魚吃就吃蛋糕吧。」
「鯨魚的名字是瑪莉皇后嗎……」
狹霧稍做停頓,接著說道:
「哎呀,其實三圍也沒那麼重要啦。」
「就是說啊——」
「對了,征~司,你那個耳機該不會是……?」
「嗯?啊,這個嗎?」
征司摸摸蓋住自己耳朵的耳機。
那是靠頸部支撐的後掛式耳機,藍色外殼的特製品。播放器收在上衣口袋內,裡頭播的都是他最愛的搖滾樂團——Red Ordinary所演奏的曲目,該組合尤其以女主唱的嗓音最能讓聽眾熱血沸騰。
「如同狹霧所想的,這是為了抑止聲音進入耳朵所準備的東西。出院後親戚特地做給我的,只要戴上這個並播放音樂,即使在人群中也能悠悠哉哉地行走。但像現在這樣跟別人說話時就會先關掉音樂。」
「還是無法完全控制嗎?」
「應該還要再花個五年左右吧。不過只要是安靜的地方,就算在戶外也能正常活動,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
當時還真辛苦呢,征司逞強地笑了,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陰影映在她的心頭上。少女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樣的征司——終於笑了起來。
「至少你能像現在這樣笑了呢,征~司。我稍微安心一點了。」
「……」
她是真的在稱讚我嗎?征司雖然懷疑,但聽她的心跳聲又不像是帶有負面的情感,因此決定暫時將這件事拋開。
「對了,征~司,接著要去哪個社團?」
「唔,啊,要去哪裡呢?科學社,網球社都結束了……美術社、足球社也都參觀過了。大型的社團幾乎都看完了吧?」
這時征司突然想到:
「這麼說來我好像忘了問,狹霧想進哪個社團?」
「想進的社團嗎?」
「我們高中如果不論規模有各式各樣的社團,今天無法全部參觀完畢,所以優先看你想進的社團吧。」
接著征司豎起食指說:
「剛才參觀過的體育類社團,因為以全國大賽為目標埋頭苦練的緣故,平時不太會有使用PSY的活動。狹霧去能儘量使用PSY的地方比較好吧?畢竟你從以前開始就有在玩PSY遊戲——」
「——不了。」
彷彿要打斷征司的話似的,狹霧悶悶地搖頭說道:
「因為一些理由,所以我並不想進社團。」
「……」
因為一些理由。
當狹霧這麼說時,她的心跳聲又產生了不愉快的雜音。果然哪裡不對勁。在重逢前的這六年之間,她在PSY方面遇到了什麼事嗎?
「那該怎麼辦呢……唔——」
為了一掃尷尬的氣氛,征司特意用開朗的語氣說,並思考下一個方針。
或許是察覺到征司的態度,狹霧也率先改變話題。
「話說回來征司,我們一直都在參觀社團,學校裡有什麼委員會嗎?」
「啊,這倒提醒了我。這裡的委員會都還沒介紹呢。」
一光高級中學裡,大部分的委員會並非班級推派,而是由學生自主參加的性質。只要人數別差太多,教職員方面都不會予以干涉。此外,退會者雖然需依規定辦理手續,但學期中入會的申請則可由會長自行判斷。
「那麼就暫時中斷社團參觀,改成走訪委員會……呃,離這裡最近的委員會是——」
征司腦海裡開始浮現地點,狹霧則輕拉他的袖子。
「征,司,你沒有加入任何一個委員會嗎?」
「嗯?喔,我有參加喔。雖然沒在跑社團,但卻有加入委員會。」
「那麼就先去那裡吧?」
「唔……」
征司稍微想了想後點點頭說:
「OK,就先去那裡吧。剛好委員會辦公室就在附近。」
征司並沒有甩開被抓著的袖子,直接帶狹霧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目的地就是自己所加入的委員會。走在一旁的狹霧向征司問道:
「對了,征,司參加的是什麼樣的委員會呢?」
「啊,我加入的是——」
征司停頓了一下後:
「PSY委員會〡—通稱『PSYCLE'。」
◆◇◆
所謂的PSY委員會,是校內設置來專門解決與PSY相關糾紛的一種風紀委員會。
對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而言,使用自己與生俱來的PSY——這個超越物理法則的能力,就如同呼吸一樣自然。因此並非口頭告誡就能勸阻,若刻意加以限制,反而會引發反抗而變本加厲。
由於PSY產生的糾紛不可能根除——因此PSY委員會這個特殊的委員會,在這座城市即有它存在的必要。
更進一步來說,PSY委員會基於這樣的性質,聚集的都是擅長處理PSY問題的好手。有時也會使用PSY遊戲的名目做為特殊手段來解決糾紛,因此沒有相當的能力是無法勝任該職務的。
一光高級中學的PSY委員會——PSYCLE也是一樣。尤其本屆會長文武雙全、無人出其右,在PSY方面更稱得上是天下無雙。甚至有傳言指出此人論實力應該是歷屆最強的會長。
提到這個素有歷屆最強會長之稱的人物——
「哎呀征司,今天委員會休息你竟然還來露臉可真熱心呢。這不由得讓我對你那毫不懈怠的勤奮精神產生敬佩以上的感情了,竟然如此擾亂姊姊的心真是個調皮的弟弟。啊,難道你是來找我的嗎?這樣的話姊姊我真是小鹿亂撞了。竟然被弟弟如此迷戀著姊姊我幸福得要飛上天了呀——我是想這麼說啦,但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呢。哎呀呀難不成你大白天的跑來這裡幽會?好大膽呢征司。我也不說破啦,我這個姊姊可是出了名的能夠體諒弟弟的成長喔。姊姊我可是超會看人臉色的,你等一下,我現在就去天花板裝上會閃閃發光的鏡球還有不知道要用來幹麼無謂地轉個不停的床。不過這裡的隔音設備不是很好,你可要注意一點喔——不用說,枕頭一顆就夠了吧?」
「勞您費這麼大的心呢,帷姊。」
打開PSY委員會——通稱PSYCLE的門後瞬間被連珠炮般的話語轟炸,征司用一句話將這話題打斷。
坐在教室中央椅子上的,是一名少女。
十分漂亮的少女。柔順有光澤的長發,如冰雕般滑嫩的肌膚,充滿堅毅光輝的瞳仁,全身散發出銳利的存在感與迫力。語氣聽起來雖然輕佻,但那是出於她對自己身為強者的認知及自負所產生的從容,事實上她也的確具備其他平庸學生們所沒有的壓倒性行氣勢。
她的名字是群青帷。
對征司來說是二年級的學姊,同時也是PSYCLE的委員長——更是青梅竹馬的表姊弟。
「什麼啊,不是來幽會的?那真是太遺憾了,我才覺得一定要將可愛表弟天真又激烈之青春的一頁拍攝下來呢。不過算了,既然不是來幽會,那這個女孩究竟是誰呢?」
「其實她是轉學生——」
「……我是日祀狹霧。」
彷彿從征司背後偷望著教室的狹霧往前走了一步,帷驚訝地眨著眼。
「日祀狹霧……難不成是在PSY遊戲中赫赫有名的那個日祀狹霧?」
「有沒有名並不是很清楚,但我應該就是您所想的人。」
「嘿……這實在太驚訝了。而且是狹霧,狹霧哦?原來如此啊,征司,難不成這女孩就是你住院時遇到的女孩子?」
「嗯,就是她。你挺清楚的嘛。」
征司拉出狹霧與自己的椅子,並坐在椅子上點頭說道。
「你那時住院前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出院後卻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很陽光,而且幾乎每天都狹霧狹霧地叫個不停,待在你旁邊聽得都快膩了。但我倒沒想到竟然與那個日祀狹霧是同一人。」
「我以前有那樣嗎?」
「有啊,幾乎快讓姊姊嫉妒囉。」
「有到這樣的地步喔。」
征司微微苦笑。
帷也有點懷念地笑著說:
「不過現在見到你的時間點正好。若是三年前的我,應該會立刻虐殺掉偷走征司心的野貓吧。」
「……」
「……」
「……」
…………。
「那就聊聊我的胸部吧。」
「等、等一下!我知道那是在開心跳聲的玩笑,但突然冒出這種讓人驚嚇的台詞加上話題轉變的方向都太奇怪了吧!」
「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呢,征司。聽好,這世上的姊姊雖然很多,但究其根本其實就只有兩種。一種是楚楚可憐美麗的姊姊,一種是漂亮性感又帥氣的姊姊,而我的目標是後者,因此談論我那豐滿圓潤的胸部可說是世界的法則也不為過!」
「前提與結論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啊!」
「哎呀呀征司真貪心呢,為了不讓你覺得膩我可是很辛苦地在拓展話題範圍喔。雖然一想到是為了心愛的表弟就覺得很幸福,但既然你這麼說也沒辦法,對話就暫時到此為止吧|
「願意這麼做是幫了大忙啦……但總覺得話題被嚴重地岔開了。」
「心理作用啦心理作用。」
帷的笑聲更加深了征司的疑慮。
話說完後,狹霧緊張地舉起手。
「……請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要問什麼?狹霧同學。」
「嗯,剛剛聽征~司稱呼你帷姊……」
「哎呀真是失禮,我只問你的名字卻沒自我介紹。那麼重新來過——幸會,狹霧同學,我的名字是群青帷。」
「……我就在猜是不是,你果然是那個群青帷啊?」
狹霧頓時眯起眼睛。
「百戰百勝的煉金術師……沒想到竟在這種地方遇見你。」
「嗯?你知道我的事?」
「這是當然的啊,你那一百連勝的記錄也很有名。」
「喔,那個啊,又提到令人懷念的事呢。那也沒什麼啦。」
「竟然說一百連勝沒什麼?」
「不然呢?大象不會自豪踩死一百隻螞蟻這種事吧?」
「什——」
聽到這麼亂來的回答令狹霧不知該如何回應,但帷卻完全沒察覺到,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就別客氣,叫我小帷就可以了。若還有其他更好的稱呼也沒關係喔,只要不是太奇怪的名字就好。以前有個表弟遇到我時說『既然叫帷那就叫你帷仔!』我便馬上毫不留情地打昏他了呢。」
「雖然不太明白……那我就稱呼你群青學姊吧。」
「很好的距離感。你很清楚人類的可怕嘛上
「……」
狹霧默默握住帷伸出的手。順帶一提,回想起就是自己將表姊叫成帷仔的征司默默把視線移往他處。
「那麼,和平地打完招呼了……你們兩人到底來這裡做什麼呢?」
「啊,對了。其實我們原本是在參觀社團,但逛到一半時想說不如看看委員會吧,而且狹霧也想看看我加入的是什麼樣的委員會。」
「所以就把她帶來這裡了吧。原來如此,我瞭解了。」
「很抱歉帷姊,突然不請自來。」
「我不介意啦。畢竟這裡是PSYCLE的委員會辦公室,身為會員的你使用這間辦公室根本不需要客氣,比如說用參觀的名目來做些可疑的事也沒關係喔。」
「你根本沒瞭解嘛帷姊!」
「不要緊!姊姊能夠瞭解弟弟的思春期喔!」
「你那不是瞭解,是誤會啦!」
「哎呀呀,征司還真龜毛呢。」
帷感到可惜地聳聳肩後,看著狹霧說道;
「原來是來參觀的啊。狹霧同學對PSY有興趣嗎?」
「……不,並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來看看征~司參加的委員會而已。」
狹霧有點尷尬地回答後,帷沉思似地將手抵在嘴邊。她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征司暗自想道。
「——好,不然這樣吧。」
帷輕輕拍了拍手。
「其實剛剛學生會副會長帶來了一件案子。因為今天委員會休息,我本想告訴他下次再處理,但副會長硬是塞給了我。由於這裡除了我之外沒半個人所以我非去不可但老實講我很懶所以就像這樣一直在辦公室裡晃來晃去——這件事就交給征司吧。」
「等、等一下!」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提案,征司連忙大喊。
「為何變成這樣啊!太亂來了吧帷姊!」
「只要結果合情合理,過程什麼的就別計較了。」
「過程若不合理結果怎麼可能合理得起來啊!」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不怕受傷就沒有什麼不合情理的疑慮了。」
「會受傷的可是我喔!你不覺得這很有問題嗎?」
「征司,這國家自古以來就有一句俗諺——傷痕是男人的勛章。」
「太亂來了啦帷姊!」
「只要結果合情合理,過程什麼的就別計較了。」
「過程若不合理結果怎麼可能合理得起來你幹麼跳針啦!」
真是沒營養的對話。
「畢竟上次我已經努力過了,這次換征司囉。」
「……你說的上次是因為嫌麻煩而變出巨人把玩家揍飛結果差點被舉紅牌離場的那次嗎?」
「我說征司啊,最後並沒有被判紅牌不就代表沒問題了嗎?我用PSY變出的巨人只是不小心把手揮向對手眼前,而這股衝擊把對方給吹出了場外……其實是一場很不幸的事故啊。」
「……」
「若這樣征司還不願出馬的話,我又會做出類似的行為喔!這次說不定就被舉紅牌喔!委員會就會被迫解散喔!」
「竟、竟然使出這種奸計……!」
「說奸計太難聽了吧?我只是在描述有可能發生的未來。可是啊,征司心地很善良吧?所以不希望發生無謂的意外事故吧?」
「唔、嗚……」
事情變成這樣,征司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若是平常應該早就死心讓步,但今天狀況有些不同,因為他現在正在帶狹霧參觀校園,應該以此為優先才對。
想到這征司不由得看向狹霧,她重重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這樣,今天的參觀就到此為止吧。我直接回家了,征~司就努力做好委員會的工作吧。」
狹霧說完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帷卻幽幽地開口制止她。
「喂喂,你在說什麼啊?主演是征司,而你可是重要的貴賓啊。」
「咦?貴賓是指……」
「難得狹霧同學來參觀嘛,這樣的話,看看我們實際的工作不是比較好嗎?再也沒有比這更用心的歡迎會了喔。」
「可、可是……」
帷像是滑過去般牽起猶豫不決的狹霧的手,接著腳步輕快地站到她身後,環住她的肩膀。
「好啦好啦,去看一下也不錯啊,若覺得不好玩再回家就好了。征司也別發呆,快出發吧。」
「咦?啊,哇——」
帷同樣握住征司的手,不給兩人抗議的空間,就這樣牽著兩人得意洋洋地離開委員會辦公室。
◆◇◆
「——話說,帷姊,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三人正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並肩走在前面的是帷與征司,而狹霧則默默地跟著他們,幸好帷已經放開她的手。
「要去被遊戲社當成倉庫的教室喔。那裡被紙牌社這個新創立的社團給佔據了,得去把他們趕走呢。」
「佔據倉庫嗎?為何要做這種事……」
「之後再跟你解釋吧,如果我沒忘的話。」
「帷姊……」
「哎呀,別擺出這種不耐煩的表情嘛征司。就算我忘記了,反正最後只要用PSY將佔著那裡的傢伙打得屁滾尿流趕出去就好啦。」
這就是PSYCLE的工作嘛,少女笑著說。
PSY遊戲。
那是PSY能力者之間一決勝負的代名詞。
砂據市是超能力者的城市,大部分的居民與生俱來都有超能力。
有時甚至能凌駕物理法則的PSY能力,其實有個共同的缺點。
就是在這座城市以外的地方無法使用。
因此,大多數居民都選擇在砂據市生活。與生俱來的PSY簡直就像自己的另一雙手足,因此眾人也避諱著失去PSY這件事。
但如此一來,城市裡的的超能力者便會增加,PSY糾紛也層出不窮——為此所導入的制度正是PSY遊戲。
遊戲規則主要有三項。
原則上禁止直接的暴力行為。
只要不是直接攻擊對方即允許使用PSY。
決勝負的方法基本上是從既存的競技中做選擇。
城市裡的居民遵守規定,進而平息因PSY所產生的無謂混亂,PSY能力者們的摩擦也相對變得較為安全。
然而,這個規則卻衍生出某種習慣,那就是一旦意見產生分歧就靠PSY遊戲來解決。結果擅長PSY遊戲的人獲得某種身份地位,尤其在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之間,這樣的傾向更為顯著。
長久下來,擅長PSY遊戲的人便自然而然地獲得發言權。加上大部分爭執都靠PSY遊戲解決的習慣,擁有發言權的人態度一旦開始傲慢便更加跋扈,事情也無法走向正確的方向。
或許正因如此,由擅於PSY遊戲的人所組成的團體,以PSY遊戲來維持秩序的組織——PSY委員會便誕生了。
「能夠隨意使用PSY,更可以隨意用PSY惡整對手,而且贏了還有獎勵,再也沒有比這更愉快的工作了。」
「你這樣講副會長又會生氣喔……」
「沒關係啦,享受遊戲是正當的報酬啊。就是因為這樣,這支名為PSY委員會的軍隊才會替學生會這個政府做事嘛。」
「是說現在的學生會似乎也能處理PSY委員會的工作呢。」
征司聳了聳肩,突然間身後傳來狹霧的叫喚聲。
「那個……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帷輕輕轉身:
「什麼問題呢狹霧同學?啊,就是那個吧?你想知道的是PSYCLE名字的由來吧?好啊,你仔細聽囉,雖然內容有點長:本校的PSYCLE是在PSY委員會這個概念尚未普及的時代就由學生們自行成立的自治組織。但在正式轉型為委員會之際因為想將前身組織的名稱留下來,因此將表示這個自治組織的『Circle'與PSY委員會的『PSY'合體,而定名為『PSYCLE'這個全新的名稱喔!」
「不,我對這些完全沒興趣。」
「哎呀,你現在的反應應該是『天啊,好厲害喔!』才對啊。」
帷百思不解似地歪著頭說道。
狹霧啞然看了帷好一會兒——嘆了口氣並說出原本要問的問題:
「……真的都是用PSY遊戲解決嗎?又不曉得對方會不會接受,就算贏了對方也可能不認帳啊。」
「哎呀呀真意外,沒想到那個日祀狹霧竟會不曉得這種基本的事情。」
「雖然不清楚群青學姊指的是什麼……但我所玩的PSY遊戲都是公開賽,因此雖然聽過相關傳聞,但不曉得實際情況是如何。」
「原來如此,看來你在之前的學校也是個模範生呢。」
聽到帷的這句玩笑話,狹霧眼中泛起不悅的目光。
想當然爾,帷並不在乎。
「但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們等下會用PSY遊戲來挑戰他們,並答應對方只要獲勝就能維持現狀,讓他們同意參加遊戲。這是給糖吃。假設他們不參加遊戲又或者輸了不認帳,這事就會從學生會轉到教職員那裡去了。」
如此一來違規霸佔倉庫的事就會在一天內劃下句點囉,帷聳著肩笑道。
「因此他們不會也不能拒絕我們的挑戰。我們PSYCLE是對惡意拖延者的最後通牒,也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因此,若我輸掉的話事情可就大條了。」
雖然少女說這是對方最後的機會,但實際上PSY委會員絕不能輸。當然輸贏還是要公平,但獲得全盤勝利是本組織的職責。
因此PSY委員會所屬成員全都是在PSY上技高一籌的人士——但一年級的征司比賽經驗還不足仍是事實,也難怪他會如此不安。
「雖不曉得其他PSY委員會的情形是怎樣,但我們並不會很嚴厲,就算輸了也不會發火啦。」
「就算帷姊不生氣,那些糾紛的被害者也會很煩惱吧。」
「征司還真善良呢,可是在意這些就沒完沒了囉。遊戲內容與PSY之間合不合影響甚鉅,所以再強大的人也未必會是最強,這就是這個PSY遊戲的原則嘛。唉,雖然我是例外啦。」
「這我明白,因此才要在對戰之前事先調察對方PSY的能力……」
進行PSY遊戲時,熟悉對方的PSY會獲得很大的優勢。因此征司至今在親自上戰場前都會要求對方的情報,但帷卻不允許征司做事前調查。
「不行喔征司。只有自己知道對方的武器既不公平,觀戰起來也不有趣。戰爭這件事啊,就是要彼此鬥得走投無路才會熱血沸騰啊。想在戰鬥前得知對方的能力,就等征司變有名、讓大家都知道你的PSY能力後再說吧。」
帷邊說邊戳了戳征司的臉頰。然而不論她怎麼輕鬆地與征司互動,少年心中的不安仍揮之不去。說起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輸的原因,除了自己身為PSY委員會的一員之外,還有另一個理由。
「……」
征司往身後一瞥,視線正好與直盯著前方的狹霧相對。
「怎麼了嗎?」
「啊,沒事|
他連忙搖頭後又轉向前方。
日祀狹霧。偶然相逢的女性故友。
之所以會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出糗的樣子——一定不是沒有原因的。
「喵喵喵。」
「……你這笑容是怎樣啊?帷姊。」
「沒有啊,我只覺得征司又棒又好懂又可愛啦——來,到囉。」
出現在工人面前的是一扇門。被遊戲社當成倉庫使用的教室裡,感覺得到人的氣息。
「似乎在呢。」
「那就好。因為我沒事先跟對方約好,若沒人在我可是會哭喔。」
帷邊說邊用力打開門。
或許是因為原本就是倉庫的緣故,不算寬敞的教室裡,有三名學生正圍繞著桌子而坐。
「唔?你們是誰?」
「這裡是紙牌社喔,有什麼事嗎?」
這三人都是男學生,別著三年級徽章的有一人,二年級的有兩人。似乎一如社團名稱那樣正在進行紙牌遊戲,桌上散亂著若干種類的紙牌。
他們因外人突然闖入而顯困惑——坐在前方的兩名二年級生一認出帷,立刻驚訝得瞪大眼睛。
「你、你是……!」
「你怎麼會在這裡?」
「哎呀,你們兩人都認得我的臉跟名字啊?這樣我就直說了。」
帷斜眼看著嚇壞的兩人及皺著眉頭的三年級生,逕自進入教室,拉開立在一旁的鐵管椅。接著連問都沒問就一屁股坐下,傲然說道:
「幸會,紙牌社的各位同學。我要宣佈一個遺憾的消息,我今天是來摧毀這個社團的——有異議嗎?」
「啊——?」
坐在裡頭的三年級彷彿看到外星人似地看著帷。
「你沒頭沒腦地說些什麼啊?雖然不曉得你是誰——」
「清、清札學長慘了啦!她可是那個啊!」
「那個是哪個啊?」
「她是群青帷啊!」
「呃!」
聽到學弟的提醒,叫做清札的三年級生身體大大向後仰:
「群、群青帷……?這個二年級的……?」
「帷姊,你把他們嚇壞了啦。」
「這樣更好辦事。所以囉,既然知道我是誰,也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吧?我們要以PSYCLE的身份,向你們挑戰PSY遊戲。」
「等、等等!等一下啊!社團的事應該是學生會處理的吧?」
似乎是社長的三年級生踢開椅子站了起來,但帷卻靈活地閃開。
「很可惜,學生會已經判斷貴社團運作至此即告一段落。你們想通過我這一關,就只有在PSY遊戲上贏我了。」
「這叫人怎麼服氣!我們也應該有抗辯的權利吧?」
「抗辯嗎……」
帷很明顯沒興趣的樣子。PSYCLE是隸屬於學生會底下的組織,一切行動都遵從學生會的決定,因此沒有提出異議的權限,了不瞭解實情並無所謂。
但征司卻覺得一無所知就硬要跟對方開打很不好意思。因此面向帷,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那個,帷姊,你剛剛說會告訴我為何要跟這些人比賽PSY遊戲……」
「啊,我還沒跟你說齁。」
「什麼啊,原來你是PSYCLE的新人喔?那剛剛好,我來告訴你吧。我們原本隸屬於遊戲社這個大型社團,我是那裡的副社長,但我跟社長不合。」
三年級生沉重地搖搖頭說。
「尤其是社長偏愛棋盤遊戲,預算也只分配那一方,因此像我這種喜歡紙牌遊戲的便逐漸受到冷落。這樣下去就無法進行充實的社團活動,所以我們只能無奈地用倉庫來代替,並以此為據點,成立新的紙牌社。」
「原來是這樣啊……」
沒想到理由還挺正當的。
雖說是學生會決定的,但就這樣把他們趕出去也很過意不去——征司心想。此時帷把手放在他肩上:
「這只是表面的原因,其實是你喜歡上女社員,知道對方已經跟社長交往,為了洩憤便離開遊戲社霸佔這裡。」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三年級的放聲尖叫。
「為、為何你會知道這件事?」
「哎呀,在滿滿都是社員的教室裡告白後立刻被拒絕,這種事三兩下就調查出來了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說回來,那位社長已經和女社員開始公開交往,現在對週遭的人瘋狂釋放戀愛閃光。你這愛神邱比特幹得好喔副社長!」
「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清札學長抱頭躲在角落!」
「你竟敢欺負清札學長!他最近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來啊!」
「嗚啊……」
征司為剛剛曾佩服他的事反省自己。
帷又繼續落井下石:
「而且遊戲社不只願意讓他們回歸,也讓步說要重新分配預算了。他們不回去只是單純覺得丟臉鬧彆扭,真是笑掉人家人牙。」
「吵死了!我啊!我啊……對我那麼溫柔,還想說一定是自己會錯意了,但又覺得說不定真的對我有意思煩惱得不得了啊哇啊啊啊啊!」
「我是很同情你啦,但內心可是在狂笑喔。不過,這樣一來你也明白了吧征司?逼走他們是不需要客氣的。」
「啊,嗯。」
「那麼該回到工作的話題了。」
這聲音讓現場的空氣瞬間凝結。
「學生會所開的條件是這樣:與我們PSYCLE比一場PSY遊戲,若你們得勝,貴社團就允許進行一整年的活動;但若輸了就要即日廢社,廢社後的動向隨便你們想怎麼做,我們都不會幹涉——就是這樣。」
「……」
三名社員臉色僵硬。
說的也是啦,征司想。只要贏過PSYCLE就能維持現狀,但事實上PSYCLE至今從未失敗過。更何況本屆的會長群青帷是強者的代名詞,校園裡人盡皆知。只有三腳貓功夫的玩家在比賽前就會先放棄了。
「話雖如此。」
帷面向神色凝重的三人,露出更溫柔的笑容說道:
「你們這三個蝦兵蟹將,當我的對手也太勉強了,所以這次你們就跟他比吧。」
帷白皙的指尖指向站在門口的征司。
三年級生看著征司,接著再看向帷。
「那個……沒問題嗎?跟那個傢伙比。」
「當然,從你們三人之中選出一人,與他比PSY遊戲而獲勝的話,到明年之前這裡都是你們的。相反的,若輸掉的話就會不由分說的趕你們出去——我要事先聲明,你們可別瞧不起他,他可是PSYCLE期待的新人。」
三名社員面面相覷。他們心中一定泛起若不是群青帷就有勝算的期待,征司明白他們的心情,因此他的心中也泛起不安。
「若覺得他不夠格,也可以換我上場。」
「等、等一下!這傢伙就好了!」
三年級生緊張得大喊,又再度看向征司。
「重新自我介紹,我是清札敬一,是本社的社長。你叫什麼?」
「我叫天地征司。是一年級的新人……算是吧?」
「我哪知啊?隨便啦,你叫做ㄊㄧㄢ ㄉㄧˋㄓㄥ ㄙ嗎……你的對手是我。先跟你說,我可不會放水喔。還有,若是覺得快輸了想跟群青換手我也不承認喔。」
「我是沒問題啦……帷姊呢?」
「完全沒問題。」
帷露出無所謂的笑容。
「那麼大家都同意後,就要請嚴格公正的裁判出來囉。」
說完後她從懷裡拿出手機。
在砂據市,享有名為PSY遊戲的制度是市民的權利。
但也因為擁有這權利,人們無不想在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下進行遊戲,這情況若日趨嚴重,最後遊戲便無法成立。
此時需要的就是裁判的存在。
監視市內各處所進行的遊戲,督促玩家遵守規定,並擔任讓遊戲順暢進行的司儀角色——這城裡擔任這職務的只有一個人。
「——似乎有人在呼喚我呢。」
室內憑空冒出一件紅外套。
出現在那裡的是一名男性。
全身上下穿著紅色斗篷、紅色禮帽及紅色背心的大紅造型。
他是幾時從何處而來,這疑問沒有意義。
因為他出現在任何地方,存在於任何地方。
他正是掌管PSY遊戲的絕對法則。
「PSY遊戲裁判——審判長拜見各位!」
「你好啊佐藤先生。」
「別喊本名啦!」
審判長。本名,佐藤黑文。二十七歲單身。
擁有一通電話即可召喚現身的『同時存在』這個稀有PSY的人類,相當於PSY遊戲代表人物的他,是住在此地的每個居民都認識的在區公所上班的大哥哥。
「你們不能喊我本名啦,因為我——本人現在是PSY遊戲的審判長!」
「佐藤先生,那斗篷很礙事,這裡很窄耶。」
「啊,抱歉。」
審判長急忙將斗篷脫下摺好放在角落。他是在PSY遊戲之外姿態有名的低的審判長。
不過審判長對遊戲的公平公正也是遠近馳名。
「那麼,迅速進入正題吧。這次的玩家是誰?人數還真多,是團體戰嗎?」
審判長眼神依序掃過帷、征司、狹霧以及以敬一為首的三人。
「不,模式是一對一,玩家是我,名字是天地征司。」
「對手是我,清札敬一。」
征司與敬一舉手說道。
「是是,天地同學與清札同學的一對一比賽吧?呃——你們也知道這裡是學校,所以就算比賽拖長也最好是一小時就能結束的遊戲。你們兩人都同意嗎?」
審判長從懷裡拿出終端機一邊操作一邊進行確認,征司與敬一則默默點頭。
「那就用這條件來選擇遊戲吧——選哪一個呢?」
審判長以慣用手操作終端機,於是——
「喔,結果出爐了呢。」
終端機傳來輕快的喇叭樂聲,機器根據指定的條件,亂數挑選出適合的遊戲。
「那我來公佈了。」
審判長輕咳了幾聲。
「玩家是天地征司同學與清札敬一同學。」
他語調頗具威嚴地大聲宣佈:
「二人比賽的項目是——抽鬼!」
◆◇◆
聽到遊戲內容的那一瞬間,敬一嘴裡爆出氣勢如虹的歡呼。
「哈哈,看來這次的比賽我是贏定了!」
「……什麼意思?」
征司微微眯起眼睛。
「就是這個意思啊,這遊戲我是絕不可能輸的。」
此時帷用鼻子哼了一聲。
「嘿,挺有自信的嘛?在我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
「看著吧群青,我會讓那個一年級的好好品嚐敗北的滋味。」
「……」
真不愧是紙牌社社長,看來他的PSY似乎對抽鬼很有利吧。
抽鬼——以撲克牌進行的遊戲中算是很單純的一種,數字相同的手牌就丟掉,最後拿著鬼牌的玩家就輸了。
征司輕輕調整呼吸,慢慢拿下蓋住耳朵的耳機。
頓時清楚的音浪敲打耳朵,衣服摩擦的聲音、鞋子踏地的聲音、審判長及清札的呼吸聲、以及從身體內部發出的心臟鼓動聲。這些聲音從耳機這個枷鎖解放後,一鼓作氣地往腦裡沖。
過去的征司為了壓抑自己的PSY,自行設下了自我暗示,這個暗示的按鈕就是耳機的脫戴。藉由將耳機拿掉的動作,其PSY才能發揮原有的能力。
「那麼就快點開始吧。」
審判長一個彈指,空中頓時出現一副撲克牌。因應審判長的終端機申請,遊戲所需要的道具將以瞬間移動的方式出現在指定的地點。順帶一提其實並不需要彈指,這只是他個人的表演。
「兩人都坐好。其他的人稍微後退一點——嗯,到那邊就行了。我會在這周圍張開防護罩,這是為了防止外部的干涉。」
每一場PSY遊戲進行時都會張開防護罩,防護罩具備非常多優點,不僅能防止來自外部的PSY干涉,且外面看得見裡面,裡面卻看不到外面,聲音亦同。
審判長輕輕拍手,四周瞬間冒出白色的膜將桌子旁的征司、清札及審判長包圍起來,如此一來便可完全自外部隔絕。
「接著來確認遊戲規則吧。遊戲是一局決勝負,限制時間是一輪一分鐘,剩下十秒我就會開始倒數。禁止用PSY直接攻擊對手,精神上的攻擊亦然。一旦發現就會舉黃牌,兩次黃牌即為出局,對手自動獲勝,灰色地帶則依實際情況判斷。行為惡劣者得以立刻淘汰,請務必小心。有任何問題嗎?」
「我有一個問題。」
征司輕輕舉手。
「兩人玩抽鬼時,發完牌將鬼牌之外的數字配成對,偶爾也會出現立刻分出勝負的情況,這樣的結果有效嗎?」
「基本上是有效的——但若兩人都不同意,可以規定遇到這種情況就要重玩,你們選哪個?」
「這樣的話——」
「我同意喔。」
敬一發出彷彿揮落鐵塊般沉重又有威嚇感的聲音。
審判長確認道:
「這樣好嗎?有可能連啟動PSY的時間都沒有就結束了喔。」
「喂喂審判長,你在說夢話嗎?打從一開始就啟動的可是我的PSY啊。」
敬一以猛烈的視線看向征司。
「一年級的,你剛問為何一定是我獲勝吧?既然這樣就回答你吧。我的PSY是——『幸運』的PSY。」
「幸運……?」
「沒錯。在這個PSY啟動的期間,所有的幸運都會轉到我這來。尤其在玩與運氣息息相關的紙牌遊戲時我是最強的。只要喊出『抓』就能百分之百猜中對方是在吹牛,若玩撲克則同花大順必定會落入我手中。多虧這個能力,從來沒有人在紙牌遊戲上贏過我喔。」
「那還真是……很麻煩呢。」
征司慎選用詞附和著對方。
「對吧?所以你沒有半點勝算。」
說完後,敬一突然刻意地大力搖頭。
「——不過啊,我這個三年級的一開始就卯足全力對付一年級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我多少會放個水吧。所以分到輸牌希望重來的話就向我低頭,我就會說不算。」
「……」
對征司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建議。
征司的能力與聲音相關,並不能操控發牌的狀況,再加上對方的PSY又是幸運,無法阻止其發動,即使想採取什麼手段,也不可能遊戲一開始就在牌上動手腳。雖然向他低頭有點不爽,若光靠這點就能突破一個障礙倒也不錯。
因此征司——
「——那麼,我同意。」
他面向審判長,大聲說道。
「什麼!」
敬一踢開椅子站起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嗯,當然。」
征司態度堅定。
「第一輪就輸的話,很難看喔。」
征司視線直直看著瞪過來的敬一。
「若辦得到就放馬過來吧,學長上
「咕……!」
咬牙切齒的敬一,以及緊閉著唇,怒瞪回去的征司。兩人之間激盪出無形的火花。
「——那麼。」
審判長「啪」地兩手一拍。
「既然獲得兩人同意,在發牌那一刻即可分勝負的遊戲就此開始。首先來決定誰先攻。」
審判長把玩著手上的終端機,隨即響起電子音。
「先攻者為清札同學,現在我要開始發牌了,你們兩人得將手中數字一樣的牌丟掉。」
審判長打開撲克牌盒,依序將牌發給征司與敬一。
「……大勢已定了。」
「什麼意思?」
「一輪決勝負,我會逼得你走得無路。」
「……」
牌終於全數發完,征司有二十七張牌,敬一則有二十六張,但牌的張數會立刻減少,因為玩一對一抽鬼,相對應的數字都會在彼此手上。
最終結果,征司的牌剩七張而敬一剩六張。
「……鬼牌,在我這兒啊。」
征司看著手中的牌喃喃道。
鬼牌在自己手中,其他還有2、3、5、7、9及Q各一張。在一對一的形式上,
抇除鬼牌的話,對方手牌的數字會與自己相司。
「丟牌階段都結束了吧?」
審判長確認後,兩人微微點頭。
「那麼就由清札同學先攻——遊戲開始!」
就在審判長宣佈的那一剎那。
敬一立刻慢條斯理地將手上的一張牌丟到桌上。
數字是2,但牌只有一張。既然遊戲規則是要丟出兩張牌,這樣的行為毫無意義。
當征司這麼想時——
敬一毫不猶豫伸出來的手——看準似地抽去征司手中的一張牌。
「————」
空氣瞬間凝結。
敬一停在抽取牌的姿勢,而征司則停在牌被抽走的姿勢。
接著敬一輕哼一聲,也不確認自己所抽的牌就丟到桌上。
飄然落下的牌與先前被拋出來的牌重疊在一起。
上頭的數字是——2。
與之前丟出來的牌相同。
「那麼——」
敬一面向毫無反應的征司,傲慢地笑道:
「輪到你了,一年級的。」
「真不愧是清札學長!」
敬一在遊戲一開始所展現的粗魯表演,令其他社員開心歡呼。
「這樣下去學長就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學長的幸運PSY果然是最強的!」
既然是兩個人玩抽鬼,那麼抽出鬼牌之外的牌就一定是一對。在遊戲的進行方面,敬一的行為沒有任何意義。
但他先當場丟出一張2,接著又從征司手中毫不猶豫地挑出另一張2,如此精湛的演出,會造成圍觀者的騷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
「幸運的PSY啊。」
與興奮喊叫的社員們不同,帷倒是不為所動。
沒有半點焦慮或不安,愉快地觀賞著這場遊戲。
只是突然間她的視線看向房間的一角——靠著牆默默旁觀的狹霧。
「狹霧同學,幹麼躲在角落呢?要觀戰的話就來我身邊啊。」
「……還真悠哉呢。」
「看得出來嗎?雖然我表面上很平靜,其實一直都在忍耐呢。老實說我簡直快笑翻了啊,沒想到會跑出什麼幸運的PSY,哎,看來我還真缺乏想像力呢。」
狹霧銳利的視線看向帷。
「也就是說……你其實都知道嘛?」
「知道什麼呢——?小帷什麼都不知道喲?」
「……」
狹霧默默增強視線到彷彿要將人射殺的程度。
此時帷聳聳肩,開口說了句:開玩笑的啦。
「聲稱自己受幸運女神眷顧的笨蛋,在這世上有四個種類:將擲骰子連續擲出十次一點這種程度的偶然誤認為幸運的笨蛋;無意識受外力干涉卻自以為是幸運的笨蛋;甚至還有即使被人操控也不自知,仍堅信自己是幸運的笨蛋。還有最後一種,也是最無藥可救的笨蛋——嗯,不曉得征司知不知道那位社長是哪一種呢?」
她的語氣相當輕快,不像是在虛張聲勢,從言行舉止即可看出她的從容不迫是發自內心。
狹霧猶豫了半晌後說出疑問:
「……為何如此相信他呢?」
「嗯?啊,你說征司喔。」
「你知道征司的PSY是什麼吧?」
「那還用說,他的三個PSY都與聲音有關,這PSY相當符合獨樹一格的他呢。」
「你也知道那並不是很強的PSY吧?」
「——很強的PSY?」
帷愣了一下。
她的表情猶如被子彈擊中般停了數秒,之後狂笑起來:
「啊,原來如此。你的思考方式原來是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無論我怎麼解釋你也無法理解吧。也是啦,不過硬要說的話——工具的價值取決於使用的人。關於這一點,我對征司可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喔。」
「……」
聽到帷如此堅定的發言,狹霧的沉默顯示出她並不苟同。
看著這樣的她,帷感到有趣地笑了笑。
「現在的他和過去有何不同,你就親自用眼睛去確認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
「那就好……對了狹霧同學,冒昧問一下,你認為那個社長是第幾類的笨蛋?」
「想都不用想吧,他是第四類。」
狹霧看著征司。
耳機掛在他的脖子上,並未如往常那樣蓋住耳朵。
狹霧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
「他的幸運是——假貨。」
征司擁有的其中一項PSY——【錄音】,如今正要發揮它真正的價值。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但對征司來說,眼睛所傳達出來的情報不一定是內心真正的想法。因為比眼睛更容易理解的情報源,就藏在人的體內。
「怎麼啦一年級的,嚇到了嗎?」
「……怎麼可能。」
敬一發出勝利者的笑聲並出言挑釁,征司卻絲毫不為所動。
征司只是側耳傾聽——聽清楚清札敬一的心跳聲。
心臟比嘴巴更多話。
這件事征司比任何人都清楚。
咚咚,咚咚拍打的心臟,一般人聽起來不過是尋常的心跳。
但對征司而言卻不一樣。平時發揮超人般聽覺的征司,都必須戴上耳機來抑制這個能力。
只要將耳機拿下來,他就能重新取回敏銳的聽覺,不僅可聽到一百公尺外的腳步聲,若以這樣的狀態聽取他人心跳,即可仔細掌握到那個人所抱持的細微感情。
【錄音】
【發音】
【集音】
征司所使用的PSY就是這三樣。
這些能力分別具備不同特性,【錄音】是將聽覺所捕捉到的聲音保存至體內的能力,感覺類似一座書庫,當征司讀取存放在那裡的【聲音】時,即可將當初聽到的旋律再次於自己腦中播放。
【發音】是將被保存的聲音以物理方式播放出來的能力。動物的鳴叫聲或雷聲等等,只要是曾保存的聲音全都辦得到,據征司所知,發音從他身體內部開始,最遠距離應等同於他聽力所能及的範圍。
至於最後的【集音】,則是以征司為中心,將半徑五公尺的領域內所產生的聲音瞬間保存至體內,防止其擴散至周圍的能力。簡單來說,這個範圍內所產生的聲音除了征司之外,誰也聽不到。
若要問這敏銳的聽覺與能夠讀取感情的能力是什麼的附帶品——聽力的部分是【錄音】的副產物,而讀取感情則是長年尋找合乎自己波長的心音所獲得的某種直覺。
此外,【錄音】是在遊戲開始的那一刻,征司拿掉耳機時就已經開始發揮能力了。
因此在這個時間點,征司得出一個結論。
也就是敬一所說的【幸運】PSY是唬人的。
(——畢竟從目前為止的狀況來看很可疑。)
敬一在PSY遊戲決定是抽鬼時露出安心的表情,且確定自己一定會得勝,這樣的變化與他心跳聲的變化相同,可見他並未說謊。
但這麼一來就怪了。如果他真的擁有幸運的PSY,照理說連遊戲種類應該也能操控才對。無法操控遊戲的種類,卻能操控遊戲的內容——怎麼想都很不對勁。
再來是向審判長詢問發牌的那一刻是否可定輸贏,他回答同意時,征司感受到他的心跳聲有點在逞強。
肯定沒錯,他是為了加重自己的PSY是幸運的印象,所以刻意做出威嚇的行為。而之所以暗示征司不要同意在發牌之際決定輸贏,目的是想讓他以為發牌後即使遊戲尚未結束,也是自己刻意用PSY操作出來的讓步。
由於察覺到這點,征司才像敬一一樣同意發牌之際可定輸贏,這是為了使對方感到動搖所做出的反擊。接著就如同征司預期的結果,敬一的心跳明顯大亂。
之後敬一就故意展現壓迫的態度,並宣告不會一局就結束,算是對征司的反擊做出對策,但征司卻看出他內心的恐懼。綜觀以上情況,征司確信他的PSY並非幸運。
如此一來,最大的問題就是敬一真正的PSY。
若剛才的表演並非幸運的PSY,那他是如何得知征司手中的牌?
(……恐怕是在發牌前無法作用的類型,那麼就該想想在整理手牌時,對方做了些什麼……)
敬一的心跳在征司整理牌時達到最高點,那是當某人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時經常奏出的旋律。如此一來,可能性較高的就是透視能力或精神感應能力之類的。透視牌的背面或讀取征司思考時的精神波動,若是這兩種,整理牌時對方心臟的跳動變強也就合理了。
但要是會精神感應,應該能察覺到征司可以靠心臟的鼓動掌握人的感情,而努力掩飾破綻——但看敬一的樣子並不像已經發現自己的PSY,也看不出他的演技有這麼高超。
「剩下十秒。」
「啊!」
在他沉思時審判長已經開始倒數,若什麼都不做只是單純抽牌未免太消極,必須想些法子來動搖對方才行。
征司下定決心,隨手抽了一張牌。抽出來的是數字9,與自己手中的9一起丟出去,這樣手上就只剩下五張牌了。
之後輪到對方的回合,征司用手蓋住自己的牌,但敬一不為所動;既然如此,這次將手中的牌迅速洗亂,然而敬一依舊老神在在。
「喂喂,你這些小動作是怎樣啊?」
敬一語帶厭煩及嘲弄。
並非虛張聲勢,他的心跳聲和口氣一樣泰然自若,這音色顯示出征司的行為完全起不了作用。
征司不服氣地想再做些什麼——審判長卻在這時從旁介入。
「天地選手,你妨礙對戰玩家抽牌,此行為已構成相當於直接攻擊的『直接妨礙』,若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舉黃牌囉。」
「你看吧,差不多該放棄了吧?」
「唔……」
猜不透。
他的PSY究竟是什麼?
但若就這樣不清不楚地玩下去肯定會輸,至少要多爭取時間——征司想著,並將洗牌的動作慢了下來,視線看向剛才提出警告的審判長。
——就在這時,敬一的心跳聲開始動搖。
「……!」
征司的意識隨即轉向敬一。
敬一的動搖仍持續著,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此刻肯定出現了某種對他不利的因素。自己以外的物件並未發生變化,既然如此,勢必是自己引發了某種原因。
征司回想剛才的過程,自己一邊洗牌一邊看著審判長——這動作究竟會造成何種對敬一不利的狀況?
「天地選手,黃牌。」
審判長用嚴厲的聲音喝道﹒征司頓時回過神來。
若被致勝的契機迷惑而輸在犯規上就沒戲唱了,征司連忙停下洗牌的動作,向敬一攤開手上的牌。
「……真是的,笨手笨腳的傢伙!」
不耐煩地咒罵後,敬一將自己手中的皇后丟了出來,刻不容緩地抽走征司手上的牌。被抽走的當然也是皇后,於是征司的手牌剩下四張,敬一則是三張。
若鬼牌一直沒被抽走,再過兩輪征司就輸定了。
雖然意識到這個事實,征司卻未採取行動,正確來說是為了集中精神猜出敬一的PSY,沒時間搞小動作了。
(被舉黃牌雖然很傷……但終於抓到線索了。之後該如何導出答案呢……)
征司一邊看著自己手上的牌,沉思了好一會兒。或許是從對方的樣子感受到不尋常的氣魄,敬一聲音有點焦躁地說道:
「喂,爭取時間也該適可而止吧?審判長也說句話啊。」
「只要是在時限內,如何使用時間是玩家的自由——還剩十秒。」
審判長開始倒數。
征可不禁在心中咂舌,還剩十秒,而手上的牌只剩四張。
「還剩九秒。」
征司腦裡浮現出幾個有關敬一PSY的可能選項。當下已沒有足夠的時間與線索
一一過濾了,征司判斷出最有可能的答案,並與之一決勝負。
「還剩八秒。」
他將手上的四張牌快速洗牌,期間他將寫著數字的牌面朝下,讓自己及其他人都看不見牌面,接著將洗好的牌一張張地朝下排列在桌子上。想當然耳,征司自己也不曉得牌的正面數字是什麼。
「還剩七秒。」
面對征司那奇怪的舉動,不僅敬一,連審判長在倒數時也訝異地眨著眼睛——征司卻不在乎。因為他聽出身為對戰玩家的敬一此刻心跳聲非常緊張。
「還剩六秒。」
而且征司的反擊還沒結束。征司故意露出頑強的笑容,面向敬一不屑地表示:
「原來只是偶然啊。」
「什麼?」
「還剩五秒。」
「真的嚇了一跳,還以為你的運氣真有那麼好。」
征司邊說,邊把手放在翻成背面的四張牌中最右側的牌,慢慢將它翻回正面。
「還剩四秒。」
翻成正面的牌是紅心3。
確認好這張牌的征司,這次將手伸向敬一拿的牌。
「學長,你說你的PSY是幸運的PSY吧?」
「還剩三秒。」
敬一手中的牌只剩三張,征司將手放在右邊的牌上——但卻沒抽掉。
「你、你在幹麼啊!」
「還剩二秒。」
再把手放在中間的牌上——可是這張也不抽起來。
「哎呀,這還真巧啊。」
「還剩一秒。」
征司的指尖放在最左邊的牌。
敬一心頭一震。
「——其實我也是喔。」
征司瞬間用力抽走左邊的牌。
「呃——!」
敬一倒抽一口氣。
空氣瀰漫緊張的氣氛,征司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
「那麼——」
征司也沒確認抽出來的牌,便直接扔向翻成正面的紅心3。
那張牌滑行似地與紅心3重疊在一起。
上頭的花色與數字是——方塊3。
「輪到你囉,學長。」
「耶,征司很厲害嘛!」
看著征司的表演,帷開心地拍手大喊。
這詭計其實很簡單。只是先將一張牌翻成正面讓對手意識到,再依序摸牌來引發他的動搖,藉由心跳的變化來找牌。征司的PSY輕易就能辦到——但若是不清楚他PSY的人,想必會感到十分詭異吧?
更何況若宣佈自己也擁有幸運的PSY,對手的混亂肯定會達到高峰。只要冷靜觀察過程,就能發現那不過也是虛晃一招——然而一旦讓對方陷入混亂,就算是玩笑話也會被當真。
「怎樣狹霧同學,他也成長了許多吧?」
「……只不過是小小報了一箭之仇而己。」
狹霧看似不滿地回答。
「還真嚴格呢,就老實一點替他加油不就好了?」
「替他加油又沒有任何意義,PSY遊戲是靠PSY決勝負的,除此之外的要素都不值一提。更何況替他加油他也聽不到。」
狹霧口氣強硬地表示,她的視線一秒都沒離開過遊戲。不安及焦躁的情緒如濁流般自她側臉溢出,但那樣的情緒並非針對比賽中的兩人——而是針對PSY遊戲,帷如此覺得。
「……唔。」
帷搔搔太陽穴,思考了一下後說出結論。
「嗯,算了啦。」
狹霧歪了一下頭,帷則重新開始觀賞遊戲。
的確,就如同敬一方才的行為,征司的動作對遊戲本身毫無意義。但征司這樣大剌剌地踢館模仿敬一的表演,其效果在帷看到敬一的樣子後就更能確定了。
「似乎很傷腦筋呢。」
帷視線的前方,面對蓋著的牌的敬一看起來很狼狽,似乎絲毫不想伸出手。剛才毫不猶豫搶走手牌的氣勢已蕩然無存。
這樣的態度完完全全是種失誤。整個人表現出動搖的模樣,等於宣告因為征司的反擊手段,自己的PSY已無用武之地,也相對給了對方猜出自己PSY的線索。
「他之所以傷腦筋,十之八九是因為牌被蓋住了吧……但他沒有透視眼嗎?又不像是精神干涉之類的能力……」
帷手抵在下顎,興致勃勃地猜想著。
反覆思考後得出一個結論。
清札敬一,他所操控的PSY是——
(我的能力被視破了……!)
看著蓋在桌上的牌,清札敬一感到背後一陣涼意。
——竊取視野的能力。
那正是敬一真正的PSY。
此能力能將位在一定範圍內的人的視野與自己的視野連結在一起,是個不會被對方發現,又能獲得對方視野中所有情報的PSY。
敬一將此能力命名為【背理之眼】,就能力的性質而言,在紙牌遊戲上可說是所向披靡。即使是其他的遊戲,若能得到對手的視覺情報,遊戲進行起來便十分有利,是實用性很高的PSY。
然而被看破手腳後也不難應付,他只是盜取對方的視野,自己並不能採取什麼行動。
因此敬一故意吹噓自己的PSY是【幸運】,藉以隱藏真正的能力。報出【幸運】這個模棱兩可的PSY名稱,進而擾亂對方的思考,而他的目的往往也都能確實達成。即使有人懷疑【幸運】這個PSY,卻始終沒人猜得出他真正的PSY。
更何況這次決勝負的遊戲是抽鬼牌,當然對敬一有利,而當知道鬼牌在對方手中時就更加確信勝券在握了。對方手中有鬼牌,而且也能看到對方手中的牌,若輸了還像話嗎?
話雖如此。
「哼……!」
敬一卻被逼到絕境。
(竟然發現了嗎……?我的【背理之眼】……!」
在他眼前蓋在桌上的有三張牌,其中有一張是鬼牌而剩下的兩張是數字牌,這樣的排法不僅是敬一,連征司也不曉得牌的花色。
即使盜取對方的視線,只要對方不看牌就不會曝光,能夠採取這樣的對策,表示對方已經大致猜中自己的PSY。
更進一步考慮到征司剛才的表演,能抽出與翻到正面的牌對應的數字,必然是靠他自己的PSY。
(幸運……那傢伙宣稱自己的PSY是幸運……絕不可能有這種事!若是真的,應該有更能發揮幸運的地方!十之八九是唬人的……不過,該不會是故意設陷阱讓我這麼想吧……?不,不可能……那一定是唬人的……)
即使窺視征司的表情,也無法接收到任何情報。
就算幸運是唬人的,那也和【背理之眼】的道理相同,當事人也能掌握到對方手上的牌。
敬一看著攤在桌上的三張牌。
自己手上的牌還剩兩張,而這次輪到自己抽牌。也就是說,只要在這裡抽出鬼牌之外的牌,自己手上的牌就只剩一張,下一輪征司自動抽出那一張就宣告輸了。
獲勝機率為三分之二,就算憑運氣有利的也是自己。
然而敬一卻沒辦法抽牌。完全摸不透征司的PSY能力,以及有三分之一機率會抽到鬼牌的這兩個事實,令他那原本如羽毛般輕盈的指尖,變成像鉛塊般沉重。
(哪一張……!究竟哪一張是鬼牌……!)
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獲勝?焦躁與不安不斷燒灼使心發燙,敬一卻仍無法抽牌。
若再這麼煩惱下去時間就要到了,但審判長還沒開口,所以剩下的時間約有三十秒吧,必須早點抽牌才行。
——這時,場面出現變化。
坐在對面的征司有了動作。他的指尖伸向蓋住的牌,再輕輕掀起牌的邊緣。
「嘿——」
敬一連忙啟動【背理之眼】,將自己的視野轉變成征司的視野。
他看到的只是一角被掀起來的牌,牌上所描繪的圖案——恰好看不見。
「可……可惡。」
敬一發出咒罵聲。
看不見,只要再掀多一點就看得到了啊。
即使是數字的一端也好,只要看到的剎那立刻抽牌即可佔上風。
然而卻看不見。被掀起來的牌停在微妙的角度,氣到他不由得想翻桌。
搞不好自己已經被鎖定了,此刻他更加確定,自己真正的PSY已經被看穿,所以對方才會耍手段讓自己動搖。
但對方也很大意,這樣的挑釁行為若是一時興起,勢必會在某處留下破綻才對。算好時間,只要發現什麼線索就立即行動吧!
還剩幾秒?沒聽見審判長的聲音,若還沒開始倒數應該就還有時間吧。
征司的手指頭微微晃動,指頭的陰影底下似乎有些什麼,為了看清楚敬一更加集中精神——
「——遊戲結束!」
審判長的宣告將一切打下句號。
「…………啥?」
敬一嘴巴開開,不斷眨著眼。
他在說什麼啊?遊戲明明尚未結束,不論是自己還是對方手中都還有牌,勝負應該現在才要開始啊。
但審判長的話是絕對的,所以——
「勝利者,天地征司!」
審判長指著征司並高聲宣佈,同時覆蓋征司他們的防護罩也被解開,代表遊戲已經結束。
即便看到這些畫面,敬一仍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呆愣在那〡—直到征司開始收拾牌才猛然回神,開始與審判長爭論。
「喂,我說你!搞什麼啊!為何隨便判對方獲勝!」
「因為時間到了|
「啊?」
「你未在一分鐘之內抽牌,因此違反規則。」
「什……!」
敬一瞠目結舌,但立刻大喊著抗議:
「等、等一下!你又沒倒數!」
「我數囉。」
「騙人!我根本沒聽到!」
「他數了,只是被我吸收掉了。」
旁邊的征司出聲回應。
「聲音的吸收——那是我其中一項PSY。只要啟動這個PSY,倒數的聲音就不會傳進學長耳裡了。」
事情經過如下。
如同敬一所擔心的,征司的確看出他的PSY是【竊取對方的視野】。
最主要的原因是當自己的視線離開手牌並洗牌時,敬一出現明顯的動搖,因此征司推測出他的PSY是從對方的認知來獲取情報。
於是他將牌蓋在桌上,使自己也無從得知牌的花色,此時敬一的心跳產生最大幅度的混亂,也因此證實了征司的預想正確。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猜錯,對方的動搖是基於別的理由——但若想太多就沒完沒了了。只要能認同自己的推斷,就果斷以此發動攻擊,征司做出這樣的結論。
是故征司重新思考自己的局面。
對方手上的牌只剩兩張,己方覆蓋在桌上的牌則有三張。敬一隻要抽到鬼牌以外的牌,自己就確定敗北了。
已經封印住對方的PSY,輸的機率卻還有三分之二,就算要交給命運抉擇條件也太惡劣了。因此才需要某些手段——此時對面的敬一露出猶豫的表情,征司才想出這招。
與其將命運交給上天,人總是希望得到完全又安全的勝利,這是看到敬一的模樣才想通的道理。於是,征司就將人類這樣的心理與遊戲所規定的限制時間組合在一起,以攻其不備。
第一步就是說出自己的PSY也是幸運的謊言。但這也算是為了使對方動搖的一種報復,真正的用意在於之後用手指將蓋住的牌掀起一角。
只是稍稍將牌角掀起,一這麼做,敬一想當然就會切換到自己的視野。然而,由於紙牌只掀起一點點,中間的數字及圖案絕不可能映入自己的眼簾。
重申一遍,人都冀望著完全的勝利。倘若是在沒有判斷依據的狀態下,敬一最後就會選擇仰賴命運了,但只要在這裡稍微掀一下牌,就能讓對方有所期待——說不定能看出什麼的天真期待。
簡單來說這就是所謂的陷阱。在這個局面下,敬一應該也曉得自己的PSY能力已經被看穿了吧。基於這一點,征司應該不會沒事去掀牌的。
但敬一卻已無法想這麼多,因為溺水的人連水草都會抓著不放,即便察覺到那是陷阱也一樣。
一旦對方上勾就可以等著收網了。敬一的心神都專注在牌上——幾乎遺忘了流逝的時間。
接著征司就將審判長的倒數用【集音】來吸收,不讓聲音傳到敬一耳裡,期間再故意煽動敬一的期待、不讓他察覺這件事——一切就結束了。
並非讓自己贏,而是使對方輸。這樣的手段算是一種花招吧。
「——就是這麼回事。」
概括地解釋完畢後,不用說敬一當然是氣炸了。
「開——什麼玩笑!這算什麼啊!這種結果……」
「你也只能接受了,社長同學。」
看到對征司氣得咬牙切齒的敬一,在旁觀戰的帷抱住坐著的征司的背,溫柔地說道:
「審判長既然宣佈勝負,就無法再更改了。我不曉得其他的世界是怎樣,但在PSY遊戲裡鑽漏洞的一方才是理虧的喔。你之前都靠這點來贏得勝利,現在反過來被對方利用才惱羞成怒——很難看呢。」
「咕……」
「你若不服氣的話可以再比一次,不過——」
帷越過征司肩膀,拿走他整理好的牌,兩手輕輕一握——
「這次的對手是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
她說完把牌一扔。
散落在桌上的牌是鬼牌。
五十二張牌全都變成了鬼牌。
敬一沒有說話,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他兩名社員將手放在敬一的肩膀上。
「社長,你就死心吧上
「對啊,對方是PSYCLE也沒辦法啊。」
「你、你們……」
敬一眼裡留下感動的淚。
兩人向敬一微笑後,猛力抓住他的肩膀。
「話說回來,我們被騙了呢……?」
「原來不是幸運而是偷窺的能力啊。這樣玩遊戲當然一定贏囉——」
「啊……」
敬一臉色鐵青。因征司的說明而使自己的PSY被暴露出來,當然也傳到了在一旁觀戰的兩人耳裡。
「那個、不是啦、呃——」
「哎唷,沒關係啦學長。我們只是很久沒有展露手腳了。」
「你知道我們的PSY吧……?沒關係啦,今天揍得你體無完膚後,明天就會忘光光了。」
「……」
敬一盯著地板,接著再仰望天花板,最後對兩位學弟爽朗地說道:
「歹勢呢~」
「去死吧!」
「下地獄吧!」
——諸如此類。
帷把這三個傢伙晾在一邊,向審判長道謝。
「這樣一來遊戲就結束了。佐藤先生,謝謝你。」
「沒什麼啦,這是我分內的工作。不過,可以的話下次請稱呼我審判長……真可悲啊。再會了各位,要進行遊戲時請再呼喚我。」
審判長收回征司再度整理好的牌,拿下大禮帽,向所有人行了個禮。
一個眨眼後,審判長的身影當場消失。
此刻,征司才終於放鬆緊張的情緒,大大地呼了口氣。
「啊——累死人了……帷姊你好重喔。」
「你就當成是我愛的重量乖乖接受吧。」
「有五十公斤重呢——好痛!」
「征司君,用數字衡量愛這種白目的行為很不可取喔。」
「我完全懂了……」
很好很好,帷摸摸征司的頭,視線轉向被毆打後的敬一。
「最後的勝利者是我們,這就裡交給我們囉。細節會由之後過來的學生會的人來說明,你們就在這裡聽他們的說明吧。沒有異議吧?」
「……啊,好、好的。」
雖然遭到制裁,敬一仍用盡力氣回答。其他二名社員也沒有異議。
「那麼回去吧?」
「啊,等.下!」
征司擺脫帷後,向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狹露笑了笑。
「如何?這次的PSY遊戲怎樣呢狹霧,我覺得挺不賴的。」
雖稱不上是壓倒性的勝利,畢竟仍是贏家。
希望能受到過去教導自己PSY遊戲樂趣的少女稱讚,以及純粹想知道在PSY遊戲玩家之間頗富盛名的狹霧,對這次的比賽有何看法。基於這兩個原因征司才開口問她。
然而。
「……無聊的比賽。」
說這話的狹霧臉上浮現的是自嘲般的笑容。
「咦……?」
征司眼睛眨啊眨,剎那間不懂她在說什麼,但狹霧仍不留情面地接著說:
「真是有夠蠢的。這樣的勝負一點意義都沒有。」
「什—一」
如此不屑的口氣,令征司啞口無言。
於是狹霧往後退一步,冷冷的視線看向征司。
「……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再見。」
「啊……」
征司伸出手,但卻撲了個空沒碰到她。
她臉上浮現的微笑,與那個時候截然不同。
而她的心跳聲則如泥沼般混濁。
告訴征司PSY遊戲樂趣的少女的模樣,在現在的狹霧身上半點也感受不到。
征司只能默默目送以彷彿受傷的腳步離開教室的她。
她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勝利的喜悅也煙消雲散,盤旋在腦中的疑問久久不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windxer 於 2013-4-10 06:39 AM 編輯
第三章 西沉的太陽心裡在想些什麼?
「征~司沒有玩PSY遊戲嗎?」
「PSY遊戲?」
在醫院的中庭讀書的征司聽到狹霧突如其來的問題,靜靜闔上書本。
「雖然看過……但沒什麼興趣。」
「征~司果然是水蚤呢。」
「等一下啦,為何只是不玩PSY遊戲就要被當成水蚤?」
「因為連這點存在價值都沒有啊。」
「別小看水蚤!那可是支撐著整個生態系的基石啊!」
「這就是被剝削者將自己的軟弱正當化的藉口吧?」
「你究竟有多恨水蚤啊!」
狹霧有些得意地說:
「PSY遊戲很好玩喔!在一般的遊戲加入PSY的元素,變成完全莫名其妙的狀況。啊,對了征~司,不是說過你要稱呼我狹霧學姊嗎?」
「明明同年卻叫你學姊很奇怪啦——先不管這個,PSY遊戲靠的是PSY的強弱吧?我對PSY的操控還不熟練,就算熟練也不是那麼強的PSY——」
「你這個混蛋!」
狹霧的右拳嵌入征司的臉頰。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叫水蚤!」
「這樣叫我的就只有你啊!」
「只要我傳出去,大家都會叫你水蚤!」
「你打算使盡全力害我被大家討厭吧!」
「那種事不重要啦!」
很重要吧,征司本想接著回嘴,卻被狹霧強烈的聲音給蓋過。
「PSY遊戲並不是靠PSY決勝負!靠的是——心啊!」
「…………」
「你幹麼露出一副『啊超沒說服力的』的表情?」
「可惜,你再多補充一句『而且幹麼還特地擺好姿勢露出那種表情』就完美了抱歉請你高抬貴手放下你的右拳求求你。」
「那用左拳唄。」
「我覺得問題不在這裡。」
「不是有句話說:如果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給他打?」
「我想那應該是被打的一方說的話吧?」
左拳比右拳的力道稍微輕一些。
總而言之——狹霧打完後這麼說道。
「如果征~司覺得PSY遊戲是靠PSY決勝負——那麼我就來證明給你看吧。PSY是靠心決勝負的!」
◆◇◆
狹霧轉入征司的班上,一轉眼已過了數天。
個性沉穩的狹霧順利地融入班上,雖然轉學生的標籤仍跟著她,但總有一天會被大家發自內心視為班上的一分子吧。
而說到征司,他與擁有瞬間移動PSY的人玩躲貓貓、和擁有將物體變成飛彈的PSY的人比賽擲鏈球等等,過著每天都被PSYCLE派去出任務的日子。
日子過得很充實,但總覺得無法釋懷。
日祀狹霧曾經很喜歡PSY遊戲,那是不爭的事實,然而今非昔比。那模樣並非經過長年的時間而變得對PSY遊戲不再關心——反倒像是避諱著PSY遊戲。
為何會這樣呢?疑問不斷在腦中盤旋,但一提到PSY的話題她的心跳聲就參雜著不愉快的雜音,使征司無法再探究下去。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
「能不能帶我到附近逛逛?」
休假的前一天,征司收到來自狹霧的請求。
因為才剛搬來,對地理環境不熟也是情有可原。雖說已融入班上,但能提出這種要求的朋友除了征司就沒別人了。正因為瞭解這點,即使現在仍想不出辦法縮短與她之間的距離感,征司仍靜靜地點頭。
於是現在——
「嗯,感覺剛剛好 一
被白天溫暖的陽光包圍著,征司正前往學校附近的公園。
身上穿的是以白色為基調的便服。除了用熨斗燙得直挺挺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取而代之的是耳朵上的耳機外殼從藍色變成紅色,如此鮮豔的色彩,在一片白色之中顯得更加亮眼。
當初他穿的是皺巴巴的衣服,耳機外殼也還是藍色的——哥哥知道他要用這副打扮去見女孩子時隨即將他喚住:「等一下!老弟。」接著大罵:「哪有男人穿這種令人腿軟的衣服跟女孩子約會啊!」然後告誡他:「要抓住不會給人囂張的感覺卻很整潔像是大明星一樣強調一個重點來吸引目光的協調感!女孩子會一直盯著你看的!」之後就是:「說什麼男人的內在比較重要但可不能用這理由就疏於打扮!就算有內涵外表也要有符合內在的洗練!更何況讓走在旁邊的女孩子感到丟臉的打扮簡直是荒謬至極!」一大串的演說之後:「接下來我再傳授你天地家秘傳的護送女士的方法吧,只要有這個你就如虎添翼了!我都還沒使用過呢!所以你就好好努力吧!」最後便換成了現在的打扮。
「話說這又不是約會……」
只不過是在附近逛逛。只不過最適合這個任務的人是自己罷了。
一邊思索著這些事,征司來到了公園。
他們約在一座以鐘台為地標,佔地較廣的公園。這座公園經常有人來散步,附近的小朋友們也常到這裡來玩。
征司抵達約定的鐘台前,但狹霧卻不在那。抬頭看了看時鐘,離說好的時間還差五分鐘,征司輕輕伸了個懶腰,一邊等她並在腦中確認行程。
雖說要到處逛逛,但依預定的行程大概也只是帶她繞繞賣衣服或雜貨的地方,並沒有要去什麼特別有名的店。
但在逛逛之餘,能否問問她與PSY遊戲保持距離的理由呢?征司稍微想到這件事。
「——唔?」
當他愣愣地望著天空時,耳中忽然傳來小孩子的聲音,應該是附近的小朋友在玩耍吧。但征司隨即聽出裡頭有個熟悉的聲音,於是往那方向望去,就看見一個莫名其妙的狀況:圍成圈圈玩著遊戲的小學生之中,有一名熟識的少女。
他不可能看錯,對方就是日祀狹霧。
「……她在做什麼啊?」
征司不禁呢喃,狹霧橫看豎看都是在跟小朋友玩耍。
征司遲疑了數秒後,決定開口叫她。
「喂,狹霧!」
這時狹霧才發現征司並揮揮手,於是周圍的小朋友都和她一起走到征司身邊。
「征~司,你已經來啦!抱歉,都沒發現你。」
「沒啦,我才剛到沒關係。對了,這些小孩是怎麼回事?」
「是住在附近的小朋友,因為我比較早到,就加入他們一起玩……」
「又來了啊。」
她說得簡單,但以現今的世道來說這並不容易。
「啊,你跟這些小朋友是第一次見面吧?我剛搬來這裡的那天就發現這個公園了,所以來過這裡好幾次。」
「你的這種活動力我可學不來啊。」
征司說著並聳聳肩,而周圍的小孩子們又開始睛一鬧起來。
「姊姊,姊姊,這人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喔,你猜錯了。」
「那是愛人嗎?」
「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嗎?」
「親嘴嘴了嗎?」
從還沒有健全判斷力及不懂客氣的小孩子嘴裡颳起一陣風暴。征司在內心驚道:到底從哪學來的啊?不過仔細回想,自己小時候似乎也曾做過這種將不知從哪聽來一知半解的話直接說出口的蠢事。
不知不覺回想起以前那個、比起現在簡直是笨得可以的自己——雖然現在也算不上是聰明啦——征司總覺得背有點癢癢的,為了逃避孩子們的視線,他無意義地仰望著天空。
但這一點,狹霧已經很習慣了。
「既不是愛人也不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也沒有親嘴嘴。他跟我是同班同學,今天要帶我逛逛這附近喔。」
「喔!是約會。」
「好好喔!好好喔!」
「我也想去!」
「不行喲,快吃午飯了吧?」
一被狹霧提醒,孩子們終於發現肚子深處傳來的食慾。但他們仍不服輸地嘟著嘴——聽到他們肚子發出的咕嚕聲,征司無奈地露出苦笑。
「若不快點回去飯就會被吃光喔!」
「唔……」
再次聽到狹霧的婉拒,孩子們終於表情落寞地看著彼此。
「那就回去吧!」
「嗯,吃完飯後再到這裡集合吧!」
「姊姊再見囉!」
「哥哥也不能讓姊姊哭喔!」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完後,像陣風般離開公園。
「吃飯前要把手洗乾淨喔!」
狹霧對著孩子們的背影叮囑道,然後才終於看向征司。她的表情活潑又開心,心跳聲也在證明似的愉悅地跳動著。
「久等了。抱歉,明明是我約你的。」
「沒關係啦。不過……啊,對了,狹霧在醫院時也一樣呢。」
腦中浮現出一片純白的景象,以及站在那裡的一名少女。這樣想來她從那時就很受年紀小的小朋友歡迎,她能不說教就讓孩子們吃很苦的藥並接受打針。她那個樣子簡直像是一座會走路的托兒所,也曾聽到大人們說她以後可以當保母或護士小姐什麼的。
「……或許是吧。」
那懷念的表情,彷彿在眺望著遠方的景色。
征司在腦中尋找詞彙,但或許還不是時候吧,最後只是靜靜地嘆了口氣。
「那麼我們走吧!」
雖然內心有些疑問,但能與昔日的恩人並肩而行,感覺並不壞。
更何況是一位奏著美妙心音的少女就更不賴了。
「首先要帶你逛哪好呢?」
「這個嘛……那就先逛賣衣服的地方吧。」
「OK!我知道的有三家,依序去繞一繞吧。」
「拜託你了……不過,我有點意外。」
「什麼意外?」
「征司的服裝很正式。」
「唔……」
雖然對哥哥說的話半信半疑,但對方畢竟是女孩子,果然外表還是得注意的。
「我以為你一定會打扮成水蚤。」
「水蚤是要怎麼打扮啦!」
「穿水蚤玩偶裝之類的。」
「不會有人跟別人約好見面時還穿著玩偶裝吧!」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怪咖。
幸好哥哥的建議救了自己。突然想到,除了服裝外,哥哥連護衛女生的方法也教給征司了。征司稍微想了一下後下定決心,假咳了幾聲。
他微微屈膝並恭敬地伸出手。
「請讓我牽您的手,公主。」
「…………」
…………
空氣死寂。
「那我們走吧水蚤。」
「哎呀呀,怎麼覺得我的好感度突然變成冰河期的感覺?」
「廢話。突然叫我公主,是哪招啊?」
「好奇怪喔,哥哥告訴我這樣說就能成為主角啊……」
「水~蚤~的誤會吧?」
「怎麼辦,有點想哭。」
「快走吧水~蚤~小~子。」
「過分的等級居然還帶著加速度!」
狹霧迅速走向公園外,征司則連忙追過去。
天空中的太陽彷彿祝福兩人似地持續照耀著。
◆◇◆
逛街逛得很順利。
征司帶她熟悉街上的服裝店、雜貨店及餐廳等地點並稍做說明。雖然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藏名店,但長年受附近居民親睞的店舖,已令狹霧的心十分雀躍,臉上始終掛著心情很好似的微笑。
畢竟骨子裡仍是個小女生吧。站在服飾前,她的眼神顯得特別閃亮,瞄著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有時還會拿起來在自己的身上比一比、站在穿衣鏡前煩惱——但就連那樣的表情也帶著幾分喜悅。
由於架上都是適合女性的衣物,身為男生的征司必然是閒得發慌,當他隨意聽著顧客的心跳聲時,忽然感覺到旁邊有人抓住他的肩膀。
「怎樣?征~司,適合我嗎?」
回頭一看,少女另一手拿著一件淡色系的洋裝。
征司稍微想了想:
「材質再薄一點的比較好吧?」
「薄一點的?不是顏色或設計嗎?」
「那種的比較方便聽心跳聲。」
「……認真詢問征~司的美感是我的錯。」
狹霧皺著眉頭並把衣服放回去。
「征~司若成為服裝設計師,就只會設計上半身全裸的衣服吧。」
「你那麼想穿嗎?真變態呢狹霧。」
「我會把你揍死喔水~蚤~」
「又被打回水蚤了嗎……不過剛才那件看起來滿適合你的。」
大概吧——征司在心裡加了但書。美感是需要磨練的,對外表不太在意的征司,雖不至於完全沒有品味,但卻得不出情緒上的感想。
然而狹霧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拿起剛才的衣服走向櫃檯。
「因為我一直想買件新衣服|
狹霧邊說邊寶貝地抱著紙袋。
之後兩人閒晃了一陣子,到了一個時間點後狹霧開口說道:
「對了征~司,你肚子不餓嗎?」
「說的也是,那我們就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這個嘛……就隨便你挑囉。」
「這回答最傷腦筋了。」
征司露出苦笑的表情,最後決定帶她到附近的西餐廳試試。那家店的價位及口味都還不錯,應該不會被嫌棄吧。
「……咦?」
在即將踏入的那家西餐廳外,征司聽到了熟悉的心跳聲。
「有人在裡頭呢。」
「沒半個人的店才有問題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裡頭有熟悉的心跳聲……是誰呢?」
「依舊是你創新的判斷方式呢……」
兩人邊聊邊來到門口,此時那個心跳聲正好來到店外。
出現的人是——葛籠澄香。
「啊,葛籠同學,真巧呢。」
「你好,葛籠同學。」
「欸?你們好……天地同學跟……日祀同學?」
聽到兩人的招呼聲,澄香不禁訝異得眨了好幾下眼睛,再輪流看向兩人——然後發出一陣驚呼。
「咦!你們兩人怎麼會在一起!」
「我們要結婚了。」
「什麼——!就算天地同學再怎麼變態也不可能過沒幾天就和轉學生結婚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做出這樣的結論啊?」
「我迷上狹霧的心跳聲了。」
「明明是亂七八糟的理由我卻完全能接受!怎麼辦,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們會請你參加婚禮喔花瓶女孩。」
「我才不是什麼花瓶女孩呢!若不快說這是在開玩笑的話,我就會流下眼淚了!」
「說的也是,征~司,玩笑話就到這裡為止吧。」
被狹霧勸告後,征司絲毫沒半點反省之意地回答:
「老實說,我只是帶狹霧逛逛這一帶啦,像是雜貨店或服飾店之類的。」
「喔——原來是這樣啊……砂據市的確很大呢。」
澄香一臉疲倦地點點頭。
「這裡有從大到小琳瑯滿目的店家,像是服飾店,光是東區就有近十家呢。」
「咦?有那麼多嗎?」
征司反而比狹霧更驚訝,雖然打從出生就一直住在這,但腦中所有的店加起來也差不多只有五家吧。
「不可小看女孩子的情報網喔。大型的連鎖店大概有三間,其他還有很多著名的隱藏名店呢。」
既然有名就不該被隱藏起來吧?但總覺得還是能夠接受,於是征司點了點頭。
隨後澄香看著狹霧說道。
「下次由我來帶你逛逛吧?日祀同學。」
「方便嗎?要是可以的話就太好了。」
「當然方便啊,我也差不多該買些新衣服了,最近本來就有這打算。」
「是嗎?那就先謝謝你囉。」
氣氛和樂。
雖仍有些生疏,但兩名少女和諧地聊著天。
如此一來就沒有男生出場的份了,征司打算到兩人聊天結束為止一直聽著路上行人的心跳聲,卻先聽到肚子的咕嚕聲,懂得察言觀色的澄香察覺到這件事。
「啊,你們兩人都還沒吃飯吧?」
「正好想說要去吃。」
「啊——那這裡不錯喔。價格跟味道都很不賴。」
我也常在這裡填飽肚子,澄香說道。她剛從裡頭出來所以很有說服力。
「葛籠同學是一個人在這裡吃飯嗎?」
「唔?嗯,對啊。」
「……」
花樣年華的女高中生假日一個人吃午餐。
征司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澄香。
「算了,也是有這種事啦。」
「咦?什麼?」
「沒關係啦葛籠同學,就算沒有朋友人生還是有辦法走下去。」
「等一下!為何把我看得那麼孤獨啊!」
「葛籠同學,可以的話下次請跟我一起玩……」
「很開心你邀我,但這種充滿同情與憐憫的眼神反而讓人更受傷啊!今天我只是剛好一個人吃飯,我有朋友啦!」
「那之後的行程呢?」
「咦?……啊……準備要去蛋糕店吧。」
「跟誰?」
「…………」
澄香默默移開視線。
對於這樣的少女,征司用充滿慈愛的眼神說:
「葛籠同學。」
「干、幹麼啦。」
「你一個人去吃蛋糕,要小心別變胖喔。」
亞音速的巴掌將征司的身體揍飛。
◆◇◆
目送丟下「天地同學是臭鴨蛋!」這句話跑走的澄香後,狹霧視線落在趴倒在地上的征司身上。
「你沒事吧,征~司。」
「恐怕不行了……」
征司搖了搖頭後說:
「真是的,突然賞我巴掌﹒葛籠同學真是氣瘋了呢。」
「我倒覺得她這反應還算好喔。」
「是嗎?那就是我話說得不好囉。應該要補充說明心臟的脂肪過多心跳聲會變難聽才對。」
「那樣的話,你被賞巴掌之後就會直接切換背景畫面了。」
總之征司先站起來,並與狹霧一同進到西餐廳裡。
兩人被帶到位子上,隨便點了個餐,征司不由得嘆了口氣。
「比我想像中的累呢。」
「抱歉,硬拖你來。」
「啊、沒有啦,我只是單純的運動量不足,你別在意。」
「知道了,那我就不客氣地把你當成馬車的馬來使喚好了。」
「不,還是多少客氣一下吧。」
「好,在下會克盡全力使喚您。」
「客氣的方向完全搞錯了!」
「要客氣的人是征~司吧?怎麼能隨便批評別人的交友關係呢。」
「唔……確實是這樣沒錯。」
「遇到剛才那種情況,還不如直接說『一個人狂吃蛋糕也是常有的事啊。』」
「我說話的確比較直,但至少也想像得到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我就會被比剛剛力道還強三倍的巴掌給打飛啊!」
持續談論這話題之間,餐點送來了。狹霧點的是義大利麵,征司則點了漢堡排定食。他們兩人將對話暫停,雙手合十說:「開動了」之後,便開始用餐。
「……」
兩人默默用著餐。狹霧的餐桌禮儀很周到,不會讓餐具發出碰撞的聲音,因此也更加突顯兩人之間的沉默。
「……請問——」
開口後才發現根本沒有特別想問的問題。
「什麼事?」
狹霧微微歪著頭回道,在撤回發言之前就被截斷退路了。
征司只好望向天花板,默想了數秒後說:
「就是……若不想回答也沒關係啦,你為何要搬來這裡?」
難道與討厭PSY遊戲有什麼關係嗎?想接著問出口的話卻被壓抑在喉頭。
「沒有什麼複雜的理由喔?我父親突然轉調至國外,母親也跟著過去,但因為我不想去國外所以留在這裡,於是一直到雙親回國的這段期間,我就被托給住在這邊的親戚照顧。」
「沒考慮獨立生活?」
「我父親覺得很危險,所以不准我一個人住。」
「他很疼愛你呢。」
「應該說是過度保護吧……算了,畢竟很難每天從東區前往西區的學校上課,才決定轉學到這裡來。因為才五月,所以我想應該還不至於被當成異類吧。」
沒想到徵了司也住在這裡,狹霧最後補了一句。
「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征司點點頭。
狹霧的話很流暢,不像在騙人。
所以一定是真的吧。但我想這並不是全部的她。
人能改變外貌。
連名字都能改變。
聲音、動作都能靠訓練來改變。
然而,寄宿著魂魄的心臟的脈動卻無法輕易改變。
因為明白這道理,才難以理解她為何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據他來看,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那麼……差不多該走了吧?」
這時才發現兩人均已用完餐點。征司點點頭,結完帳後離開了餐廳。室外的陽光微微傾斜,征司考慮著之後該去哪裡。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哎呀,這不是征司嗎?」
「帷、帷姊。」
他往聲音來源看去,發現帷正朝他們走過來。雖然是隨便選搭的便服,但穿在她身上就彷彿是一幅畫。征司跑到她的身邊。
「好巧喔,竟然在這裡遇到。」
「那是我想說的吧?雖說是假日,但平常宅在家的征司竟然會外出,真稀奇呢。怎麼回事……哎呀,原來是這樣。」
帷的視線看向跟在征司身後走近的狹霧。
「你是在當狹霧同學的嚮導啊。或是假嚮導之名行約會之實?哎呀呀好羨慕你們那麼青春喔!上了年紀的我只能一個人孤伶伶逛書店而己。」
「啊,帷姊在逛書店嗎?這麼說來你常看奇怪的書呢。」
「尤其是附近的舊書店,那裡有很多有趣的書——今天很可惜沒什麼收穫,若有本魔法書什麼的就好了。」
帷說完聳聳肩,而征司身邊的狹霧微微歪著頭問:
「魔法書?」
「對,像是《死靈之書》(Necronomicon)之類的。」
「寫的是征~司的故事嗎?」
「嗯?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是在說個性陰沉的水蚤(nekuranamijinko)嗎?」
「怎麼可能聽錯成這個樣子啊狹霧!」
征司下意識提高音量。
「不過,個性陰沉的水蚤啊……還真難想像。」
「戀人水蚤子被鯨魚吃掉了。憂鬱。」
「出乎意料的沉重!」
胡說八道一陣後,狹霧突然看向帷的腳。
「對了,群青學姊。」
「嗯?從旁打斷我與征司的談話還在我面前與征司打情罵俏的狹霧同學有什麼事嗎?」
「抱歉……我沒那個意思,請問那是什麼啊?」
狹霧用彷彿看到超常現象般的眼神看向帷——應該說是看向帷所乘坐的工具。
那是奇妙的交通工具。有兩顆輪胎及金屬製的腳踏板,從車體中央直直向上延伸到手邊的把手,形狀相當獨特。將機能美提升到極致,反而令人懷疑能不能正常發揮機能的奇異機械。
即使騎的是奇怪的交通工具,帷仍得意地答道:
「看了不就知道了嗎——這是賽格威啊!」(註:Segway,一種以電力驅動、具有自我平衡能力的雙輪個人用運輸載具。)
「…………」
狹霧的沉默如深海一般。
帷的交通工具,的確就是賽格威沒錯。
「嘿——聽是聽過,但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實物呢。」
征司瞥了一眼皺眉且低著頭的狹霧後,上下打量帷坐的電動二輪車。
「那是訂購的嗎?」
「不是,這傢伙是我將訂購的賽格威拆解研究它的內部後,再用我的PSY重新製作的。分解花了三小時,解讀設計花了五小時,記憶零件的形狀花了五小時,製造只花三十分鐘!從昨晚一直搞到現在,害我今天嚴重睡眠不足!而且我的PSY只能維持一小時,所以再過三十分鐘就要跟這傢伙道別了!」
「直接乘坐實物不是比較好嗎?」
「征司不懂啦。我並不是想乘坐賽格威,而是想乘坐自己分解後重新製作的賽格威。」
「感覺吃力不討好呢。」
「吃力不討好不能構成放棄的理由喔,征司。這和即使明白最後都會死去、什麼也帶不走,但也不會想放棄人生的道理是一樣的。」
是這樣嗎?征司曖昧地偏著頭。
不過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哎呀,別說的那麼明白嘛。塗裝得這麼老土我也很介意,本想設計一輛很酷的賽格威,卻想不到什麼好點子。不過我突然靈光一閃,就想說放上征司的大頭照跟巨大的LOVE字樣也不錯。」
「我願意下跪,拜託你放過我吧。」
說完,征司話鋒一轉:
「但如果我的記憶沒錯……根據日本的法律,這個不能騎上馬路吧?」
「…………」
帷展開漫長的沉默。
於是她緩慢駛往空地,走下賽格威後輕輕拍手,賽格威便瞬間變成一堆沙土。
四周颳起一陣風,沙礫跟著飛舞。目送在天空中振翅飛揚的「前」賽格威,帷面無表情地走回來,開朗地說:
「哎呀,人總會有失誤的時候嘛。」
「說的也是啦。」
帷與征司相視而笑,只有狹霧像是在看外星生物般看著他們兩人。
「——話說回來,不能在這裡與征司你們一起揮霍青春雖然很不好意思,但等會兒有些事我非去處理不可。抱歉,我就先失陪了,而且我也不想當電燈泡喔。」
「啊,好的。請慢走。」
征司揮揮手,狹霧也恭敬地一鞠躬。
帷臉上掛著微笑,從兩人身邊走過去——
「啊,對了。」
帷突然開口。
緩緩停下腳步並回過頭。
「我都忘了。我要處理的這件事跟狹霧同學有關喔。」
「……跟我有關?」
狹霧不解地眨著眼睛。若是征司就算了,帷要處理自己的什麼事啊?腦中清楚浮現這樣的疑問。
「唔,前因後果有點長,就是我們學校一直有在舉辦交流會,那是由在校生做東道主來歡迎新生的例行活動。目的在於讓漸漸習慣學校的新生能與在校生們做更深入的交流,算是替秋天舉行的文化祭做事前演練吧。」
「喔……」
狹霧回答得很含糊,倒是征司像是補充似地接著說下去:
「如果我沒記錯,交流會的活動基本上是全面許可使用PSY的吧。」
「文化祭也是喔。因為兼具實地調查的目的,倒不如說是鼓勵學生使用呢。總之,六天之後的星期六,我們學校會舉行熱鬧又有趣的活動——」
帷舉起食指說:
「這個活動的賣點,在於一年一度利用整個校園進行廣域PSY遊戲的表演賽。今年的項目是一對一的搶旗競賽(Capture The Flag)如何?狹霧同學,你要不要參加看看?」
「咦?」
「狹霧嗎?」
狹霧與征司面露狐疑。
彷彿是回答兩人的疑問般,帷接下去說:
「表演賽基本上是由在校生與新生所進行,畢竟是交流會吧。而今年參加的高年級生是我……很可惜,今年似乎找不太到能與我競爭的新生。本來想說再怎麼爛至少還有征司——」
「請等一下,我可沒聽說過這件事喔?」
「所以我不是正在說明嗎?不過難得有這麼熱鬧的活動,可以的話我也想跟從未交手過的人比一場。就在此時,你——鼎鼎大名的日祀狹霧轉到這所學校來了。簡直就是救星嘛。若你跟我比一場的話,一定能炒熱氣氛的。就是這樣囉,狹霧同學,你要不要參加?」
「……」
狹霧微微低頭,緊閉雙唇。
她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對帷的提議感到開心。
若是以前的狹霧想必會立刻點頭吧。過去的她對於新的挑戰者,新的遊戲總是興奮地躍躍欲試。
「——呼。」
帷覺得可惜似地嘆了口氣。
「你似乎沒興趣的樣子呢。」
「……抱歉。」
「不,沒關係啦,是我自己硬要邀你的。我就再找找看其他對手吧……話說回來,時間快來不及了,請容我先失陪囉。」
帷輕輕揮手後離開。征司目送著她,隨後看向靜靜站在一旁的狹霧。
「……」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那嘆息的意思並非看開或失意,而是出自緊張。
要問就趁現在吧。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要說出一直藏在胸口的疑問,就只能趁現在了。
征司下定決心後,調整呼吸,手緊緊握拳並直勾勾地盯著狹霧——
「——征~司。」
然而卻被搶走了先機。
差點吐出來的話再度受到壓抑。
征司把話吞下去,然後用胃袋將這句話調整成簡單的問句:
「那個……有什麼事嗎?」
「我有點累了……要不要去剛剛的公園休息?」
「啊,也好。嗯。」
征司的精神沒有好到可以拒絕她的提議。
於是征司便跟在狹霧身後,前往一開始約好的公園。
◆◇◆
到達公園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刻。
從照在臉頰上的朱色陽光感受到了溫暖,然而卻傳不到冷冰冰的內心。
狹霧沒有說話,征司也默默無語。兩人靜靜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廣場。往裡頭看去,小朋友還在那裡玩耍。
「還真有精神呢。」
征司喃喃說道,並觀察走在前方的狹霧的樣子,他發現她的視線看的是與自己不同的方向。
狹霧眼中映照出在廣場一角坐在樹蔭下的少年。他應該與在廣場裡面玩耍的孩子們同年齡吧?那少年什麼也沒做,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玩耍的孩子們——一副很羨慕的模樣。
似乎是發現了狹霧的視線,少年的眼睛轉向狹霧。或許是察覺對方在看自己,狹霧慌張地看向地面。
「啊。」
不知是踢到腳還是被樹根絆到,從征司的位置無法看清楚,但他確實看見跑起來的少年突然向前跌倒在地。
少年靠自己爬了起來,膝蓋的附近滲出一些血。狹霧趕緊跑到少年身邊,征司也跟了過來。
「不要緊吧?」
「……」
少年沒有回答。默默拍掉沾在衣服上的泥土,但眼角卻浮現淚水。
「等一等喲。」
狹霧跪下來並從包包裡拿oK繃,看來她經常帶在身上吧,接著溫柔地貼在少年滲血的傷口上。
「好了,這樣就沒事了。回家後記得消毒傷口,重新貼新的OK繃喔。」
溫柔地微笑後,狹霧摸摸少年的頭。
少年有些尷尬,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結果什麼都沒說,腳往地上一踢就跑開了。
「……也沒道謝就走了。」
「被年長的異性幫助覺得很害羞吧。」
「原來如此,那年紀的確會這樣呢。」
「嗯,我住院時也常常這樣。」
狹霧伸直雙腿站了起來。
征司看著她輕聲問道:
「……我記得是因為身體不好的關係吧。」
「我常跑醫院的理由嗎?嗯,對啊。」
小時候的狹霧個性雖活潑,體質卻很虛弱。免疫系統及臟器的機能很差,因此必須定期至醫院回診,一旦生病,為了慎重起見有時也必須住院。雖然她平時精力旺盛,但偶爾也會因為咳得受不了而對自己的身體感到不耐煩。
「現在也常上醫院嗎?」
「半年回診一次。不過,上了國中之後身體變得比較健康了,現在的話就算感冒也能應付得了。」
經過六年的歲月,她獲得了健康。
狹霧所渴望的,負荷得了她那活潑個性的強健身體。
以前的她若得知這件事,應該會開心地舉雙手歡呼吧。這樣就能更常玩耍,這樣就能走得更遠,這樣就能——盡情地用PSY遊戲來戰鬥。
「狹霧。」
回神過時,話已脫口而出。
「為何拒絕帷姊的提議?」
「……」
面對征司的疑問,狹霧並未反問他這句話的意思。
取而代之的是漫長的沉默。似乎在想該怎麼回答似地,欲言又止的模樣。
征司耐心等待著她的回答。
終於——
「也好,趁現在說清楚吧。」
狹霧如睥睨般以銳利的眼神看向征司,但征司並未退縮,筆直地承受了她的目光。
「我之所以拒絕群青學姊的提議有幾個原因:因為才剛入學,很多事還不熟悉是其一;我本身和群青學姊的關係還不熟是其一;對熱鬧的活動沒興趣也是其一。」
狹霧的話還沒結束,她接著說:
「但這些都是附帶的,我拒絕的真正理由只有一個。」
少女深吸了口氣之後開口:
「征~司……我對PSY遊戲已經沒興趣了。」
「————」
征司無法立刻理解她的話。
對PSY遊戲沒興趣。
砂據市裡的確存在這樣的人。即使身處於超能力者的城市,即使再怎麼說都是超能力者的一分子,也有人從不關心這些。
但她並不是這種人。應該不是。畢竟她是日祀狹霧——告訴征司擁有PSY能力之喜悅的人。
「遇到征~司是十歲左右吧,那時我的確很愛玩PSY遊戲,征~司出院後也一樣。一直百戰百勝——可是某一天我卻輸了,輸得落花流水,因此從那次之後我就不再玩PSY遊戲了。」
「等、等一下。為何只因為輸了就要離開PSY遊戲?」
「我是因為要贏才比PSY的。」
狹霧斷然捻熄征司的希望。
「我是為了站在頂點才比PSY遊戲,然而卻敗北了。既然如此,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理由。」
「……那樣的話,只要再度挑戰不就得了!只不過是輸一次而已呀!」
「沒有意義。PSY遊戲是靠PSY決勝負的,我之所以一直贏是因為我擁有很強的PSY,而我之所以輸是因為對方的PSY比我還強……因此,再怎麼掙扎我都贏不了擁有該PSY能力的對手。」
「說什麼蠢話!PSY遊戲並非只靠PSY決勝負啊!」
「不對,就是這樣。」
剎那間,征司的視線被黑幕包圍。
「什—一」
由於事出突然,征司愣了半晌——
「因為你甚至無法抓到我。」
當黑幕散開的同時,從背後抓著肩膀的手及聲音證明了狹霧在他身後。
「狹霧!」
征司連忙回頭,但那裡只有黑壓壓的黑幕。他上下左右張望,但視野卻被一大片黑幕阻隔著,寬度是一整座公園,高度約略等同於包圍著公園的樹林。
就連夕陽映照而來的鮮紅,也完全無法穿過眼前的黑牆。征司茫然佇立在交界處,狹霧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學校見囉。」
話中隱含的是明確的拒絕之意。
因此征司並未追上去——他也無法追上去,因為黑幕就擋在眼前。
少年只是在夕陽中佇立了很長一段時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四章 只要循心之所向
細小的足音於靜謐的走廊響起。
腳步聲有兩種,愉悅清脆的步伐以及稍慢跟在後頭的謹慎步伐。
演奏足音的是少年與少女。走在前面的是少女,跟在後頭的是少年,兩人稚嫩的小手牽在一起。
「喂……我們要去哪裡?」
這聲音是少年的,他對走在前頭的少女說道,聲音裡有著明顯的不安。彷彿不知目的地為何,只是相信眼前的少女而隨她前進。
少女撫去少年的不安:
「沒有特別要去哪裡,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沒、沒有啊,不過若不早點回病房會被罵喔。」
「沒事沒事,萬一有事就推給隔壁的田中先生吧。」
「這樣田中先生不就超倒楣的!」
「能夠成為小朋友的代罪羔羊……正好試試田中先生的胸襟如何啊!」
「幹麼試這種東西!而且不要老想找人頂罪,乖乖挨罵才是成熟的表現吧!」
「真是的,征~司就只會抱怨。」
「是你做事太顧人怨了!」
「真可惜啊征~司,這裡應該用『做事太抱怨……不對,做事太顧人怨了!』來回嘴才對嘛。」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挑剔這種地方!」
「我也是第一次啊。彼此彼此。」
「你別欸嘿地笑啦!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雖然很可愛!」
「啊,真的嗎?很可愛嗎?」
「咦?……嗯、唔,對啦。」
「欸欸征,司,之前吃掉征~司布丁的就是我喔。欸嘿。」
「說你笑容可愛就突然說實話了!女孩子超可怕!……但很可愛就原諒你吧!」
「征~司好誠實喔!」
巧笑倩兮的少女如此說道,只是這樣彷彿就讓冷清的走廊上開了花一般。
「剛跟我見面時明明陰沉得不得了。」
「雖然的確是這樣沒錯,但希望你別說得那麼白啊。」
「而且個性還莫名其妙愛諷刺人又驕傲自大,若不是我你一定會被揍得滿頭包。」
「如果我的記憶沒錯,我早就被你揍好幾百次了。」
「那種事不重要啦!」
「不要自己開了話題又扔到一旁!」
「欸哩!」
「原諒你!」
真是兩小無猜的少男少女。
「對了征,司!我說好幾次了,你要稱呼我狹霧學姊才行啦!」
「我也說好幾次,叫學姊很奇怪啦……我們明明同年。」
「不行!因為是我先來這醫院的!」
「話是沒錯……」
但你年紀比較小啊,少年在心中嘆息道。
此時少年突然按著耳朵,並看向前方的轉角處。
「……那個轉角有人來囉,是大人的腳步聲,應該是護士姊姊吧。」
「嗯,OK。」
少女帶著少年跑到附近置物櫃的陰影處,並輕輕揮手,二人的四周隨即被黑暗吞噬,他們的身影完全隱沒在置物櫃的陰影中。
數秒後,轉角出現一名護士小姐,手上拿著病歷表。雖然瞄了一眼二人所躲藏的置物櫃——卻連半點遲疑都沒有就離開了。
「很好,安全過關。只要有我的PSY加上征~司的PSY就所向無敵了!」
黑幕解除後,少女也同時跳到走廊上。她一臉意氣風發的模樣,但走在身後的少年卻有些憂鬱。
「……」
「唔?怎麼了征~司?」
如太陽般的少女立刻察覺到少年臉上的陰霾,於是問道。
少年沒有立刻回答這天真的問題,或許是覺得少女的行為也沒那麼過分,他放棄似地嘆氣:
「你……狹霧學姊為何這麼擅長使用PSY呢?」
「啥?」
「我說過我住院的理由吧?」
少年天生耳力過人。
原因在於「收集聲音」這項超能力的副產物。
為了收集更多的聲音,這個超能力使他的聽覺敏銳化。
其實才出生沒多久,他聽力就已經比一般人好,隨著身心成長他的PSY也有飛躍性的提升——上小學時就能掌握數百公尺外針掉落的聲音,甚至能感知到人類所無法辨識的音域。
簡直是超越人類——不對,超越世上大半生命的聽覺。這就是少年所擁有的天賦。
若只是這樣還沒什麼問題。這城市裡的每個人都擁有特殊能力,少年的特異功能也不算特別突出。
然而,少年的PSY卻有個缺點。
「你無法操控PSY吧?」
「嗯……」
這正是少年PSY的缺點。
少年無法靠自己的意志停止收集聲音。
雖然也有這樣的前例,但原因不明,也找不到因應的對策。
因此他的耳朵不停捕捉周圍數百公尺內產生的所有聲音,無論何時皆無例外,音波有如海嘯般持續不停地敲打他的耳朵。
這簡直像是凌遲。人所居住的領域中沒有無聲的地方,因此少年日日夜夜受到聲音豪雨的折磨。
本來人類的聽覺能靠潛意識排除不必要的聲音,但他的PSY並沒有這樣的功能。淡淡地、滔滔不絕地,一股腦兒地持續收集聲音,即使像現在這樣跟少女說著話,情況也沒變。完全不理會身為聲音宿主的少年有多麼痛苦,無時無刻地送來雜音,與她首度相遇所感受到的靜謐空白,至今仍懷疑是否只是一場夢。
「好羨慕你喔,像我就無法自由地使用PSY。無論我多努力,多痛苦,這傢伙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征,司討厭自己的PSY嗎?」
「當然討厭啊。」
少年立刻不悅地說道,語氣帶有明顯的恨意。
「PSY最好全都消失﹒我根本不想要這種東西。」
「……征~司。」
少女的手輕輕放在少年肩膀上,傳來的溫度令少年稍微提起精神。他抬起頭,然後——
「你這個大混蛋!」
「噗!」
在理想狀態下揮出的右直拳,狠狠地把少年揍飛。
少年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氣憤地站起身來。
「幹麼突然揍我啦!」
「真受不了,征,司是個笨蛋!你這樣當然無法妥善運用PSY啊!」
「這、這話什麼意思?」
「那還用問,征~司你會為了討厭的人而努力嗎?」
「咦?為何突然講這個……」
「回答我!」
「……我不知道,但應該不行吧。」
「對吧?那是當然的。那我再換個方式問你,你覺得討厭征~司的人會為了征~司努力嗎?」
「這……」
「肯定不會嘛!討厭的感覺是互相的,這是不變的道理。若征,司討厭PSY,PSY也會討厭征∫司,所以征∫司無法妥善使用PSY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咦——?」
聽到少女的言論,少年訝異地瞪大限睛。
「你在說什麼啊?這樣好像PSY有自己的思想一樣。PSY畢竟只是PSY,與我們的手腳差不多,能按照我們的意思行動啊!」
「你不就辦不到嗎!」
「那是……!」
聽到尖銳的反駁,少年無話可說。
「也許PSY真的沒有自己的意志,但事實上,征~司的PSY卻隨便在啟動不是嗎?因此該做的只有一件事——由衷地接受PSY,並試著理解它。」
少女一口氣說下去:
「雖然不曉得現在的徵了司為何會被PSY討厭,但若一味地覺得被討厭就只會更加討厭PSY而已。所以先主動接受PSY,喜歡PSY,再慢慢瞭解PSY,如此一來就能拉近彼此的距離。畢竟PSY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啊!」
「可、可是……要我接受PSY……」
PSY是朋友,這是少年想都沒想過的思維。對少年而言,PSY是從懂事以來就一直礙手礙腳的阻力,可以的話很想永遠擺脫它。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接納PSY的第一步就是找出PSY給了你什麼?征司的耳力很好,難道就沒有因此獲得什麼好處嗎?」
然而眼前少女的主張卻與自己完全不同。她從正前方筆直地面對少年,發出幾乎令人暈眩的氣勢。
「好處……」
被少女這麼一問,少年才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從PSY中獲得了什麼。
PSY賦予他的是超乎常人的聽力。
這聽力所捕捉到的大部分是雜音——但的確如少女所言,其中也有令他內心一振的聲音。
「……心跳聲?」
「嗯?」
「我聽得見心跳聲。」
尤其是你的心跳聲——但他沒說出來。
「心跳聲……唔,雖然不太瞭解,但的確有吧?因PSY而獲得的好處。」
「嗯,算是吧……」
「既然這樣,就想著那個好處,慢慢加強正面的意識就好了。如此一來一定能接受自己的PSY啦。」
「……可是,我一個人無法辦到。」
相對於意氣風發的少女,少年說的話都很消極。少年突然感覺自己變得很渺小,而尷尬地看著地上。
「說什麼喪氣話啊?」
少女再度抓住少年的手。白晢柔軟、卻比剛剛感覺更加溫熱的手。少年無意識地抬起頭,與少女視線相對。
「所以才有我在啊。」
沒有半點逞強,表示願意背負同等重擔的少女的模樣,令少年感到極為崇高又有迫力。
「一塊兒加油吧,征~司。」
對臉上綻放出如太陽般笑容的少女,少年——天地征司輕輕點頭。
◆◇◆
「唉————…………」
休假結束的星期一早晨。
坐在被晴朗的日照包覆的玻璃窗邊,征司的嘆息如鉛塊般沉重。
「哇——你感覺超低潮的呢天地同學。」
抬起原本趴在桌上的臉,出現在眼前的是訝異地歪著頭的澄香。
「啊……是沒有朋友的葛籠同學啊。」
「一早就找我吵架嗎?」
「開玩笑的啦,你怎麼了?」
「我才想問你呢。你是有什麼煩惱嗎?」
「煩惱……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就是有些事吧。」
「嗯——有什麼煩惱的話,要不要跟我聊聊?」
「這個嘛……」
征司小心不讓澄香發現,偷偷看著坐在遠處位子上看書的狹霧。
在狹霧面前應該擺出什麼表情呢——大清早就來到學校的征司一路上不斷思考這件事,卻發現狹霧早已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即便征司鼓起勇氣跟她打招呼,她的回答也如往常平淡,彷彿昨天的事只是一場幻覺。
——當然不可能是幻覺吧。
「不然就不會做那樣的夢了……」
「什麼?」
「啊——沒有,沒什麼啦。」
昔日的自己與昔日的少女。
至今從未浮現過如此鮮明的夢境,那絕對是昔日的畫面。
但那些都只是過去的回憶,如今已派不上用場了。征司把這些事放在心中,苦笑著回答澄香:
「該怎麼說呢,這事也不好跟外人提起啦。」
「竟然說我是外人,我們不是朋友嗎?」
「咦?」
「咦?」
「……」
「……」
…………
「少女拳!」
「啊噗!」
趁隙揮出來的直拳將征司揍倒。
「剛剛的話傷了人家的心啦!」
「嗯,對不起。我也覺得這玩笑有點過分。」
對不起。征司鄭重地道歉。
「算了啦……把煩惱說出來跟誰談談就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喔。如果是我,就會跟家人之類的好好聊聊。」
「家人……」
他腦中浮現出雙親及哥哥的身影,但征司表情卻很鬱悶。他們三人基本上都不是會有煩惱的類型,就算真的有也會立刻崩潰。即使跟他們討論也得不到什麼解決的辦法,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讓問題更加複雜。
但腦中接著浮現的身影,令征司眼睛一亮。
「……說不定可以問問帷姊。」
又是學姊又是表姊的她,即使個性再怎麼不正經,也會好好跟我談一談吧。征司知道她見多識廣,雖然平目的言行舉止有點古怪,但並非那種有事找她商量,卻一副事不關己的人。
「好,午休時去找她吧。」
決定方針後,心情就稍微開朗了起來。澄香看到他的變化也開心地說:
「喔~雖然不曉得怎麼回事,但你似乎有對策了。」
「是啊,謝謝你。葛籠同學。」
「不客氣。你看,跟我說的一樣吧?」
澄香得意地笑道。
「把煩惱跟誰談談的話就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喔。」
說的沒錯,征司苦笑著點點頭。
◆◇◆
「哎呀呀征司,午休時被你叫出來真是連作夢也沒想過呢。我不想說得那麼明白,但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有很大的煩惱。想必是為了跟我談談才來的吧?這樣的判斷再合理不過了,畢竟正值思春期的高中男生所遇到的煩惱必定是跟性有關。真拿你沒辦法,這種事就交給我吧,我這個帷姊會脫得一絲不掛,好好讓你實踐健康教育——」
「不,並不是這種煩惱。」
從帷的心跳聲聽出她是在開玩笑的征司,淡然地轉移話題並開始在走廊上漫步。
正值午休時刻,征司找到在二年級教室與同學們聊天的帷,隨便附和著跟往常一樣多話的她,並一同前往PSYCLE的委員會室。由於這次找她是要談論個人私事,得找個基本上不會有人來且不用顧慮週遭耳目等適合聊煩惱的地方,委員會室無疑是最佳選擇。
「我的確是有事想找你商量,但內容並不是那種的。」
「哎呀,我的直覺也變鈍了呢。還以為征司終於從衣服縫隙偷看到我的身體而燃起慾火了,看來這一天還早得很吧。征司的理性真是令人佩服,你何止是千錘百煉,簡直是萬錘千煉了。」
「肉體不過是心跳聲的附屬品罷了。」
征司敷衍地回應。
帷不悅地嘟起嘴。
「征司最近都不陪我玩,姊姊好寂寞喔。」
「我只是希望帷姊能夠自重一點。」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咦?我有什麼須要自重的事嗎?」
「聽到『肉體是心跳聲的附屬品』這種話不會倒彈的大概只有我吧,這點征司應該要有所自覺才是。」
嘆完氣後,少女像是在說「算了」似地聳聳肩。
二人來到委員會室,帷拿出鑰匙打開門,踏進室內沒多久她便率先開口:
「那麼,玩笑話就到此為止。進入正題吧,人生的午休是有限的。雖然跟可愛的表弟談話進而開出美麗的花朵也很令我開心,但在那之前若不斬斷憂鬱,別說是開花了,連芽都發不起來。」
「說的也是呢。」
征司打開附近的摺疊椅並坐了上去,帷也坐在自己的專用椅上,準備好聽他說話。於是征司輕輕調整呼吸——
「所以呢?你要談的是狹霧同學嗎?」
「……為何你會知道?」
被帷一語道破,征司驚訝地眨著眼。
「畢竟昨天以那種方式告別嘛。狹霧同學的樣子很奇怪,而看著她的征司不對勁的程度也不相上下。我還在想你該不會是要找我談殉情的事吧?話雖如此,既然你能像現在這樣活著在我面前跟我說話,應該就是我猜錯了吧。」
「……」
看來自己的表情似乎很糟。
或許該練習如何隱藏內心的情緒吧,征司不由得在心中嘆道。
帷面向征司,輕輕拍手:
「回歸正題吧。你對狹霧有何煩惱?」
「這個嘛……」
雖然開了頭,但卻不知如何接下去。
自己究竟在煩惱著她的什麼呢?
他發現問題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明確,於是征司緩慢地、像是自己也在確認似地開口說道:
「狹霧……曾經很喜歡PSY遊戲。」
過去如太陽般耀眼的她,熱衷於PSY遊戲。追求勝利的喜悅,討厭失敗的滋味,熱愛競爭,開開心心地使用著PSY。那股熱情沒有半點虛假,純粹地因PSY遊戲而雀躍興奮。
「但現在的她卻變了。」
他想起昨天的事。夕陽中,離別之際她所說的話。
「狹霧說獲勝就是PSY遊戲的意義,而PSY遊戲是靠PSY決勝負,若無法以PSY壓倒對方,再怎麼掙扎也不可能於遊戲中勝出……然後,因為輸給了擁有比自己更強的PSY的人,所以她再也不碰PSY遊戲了。」
不對——征司心想。
PSY遊戲並非只靠PSY決勝負。
PSY遊戲裡的PSY其實只是武器、護具及工具。
好比說就算拿著同樣形狀的菜刀,依使用者的技巧不同也會做出不同的料理。PSY也是同樣的道理。不論擁有多高的性能,若使用者無法妥善運用也只是暴殄天物。
過去的她應該抱持著與征司同樣的想法,想在PSY遊戲中獲勝,必須同時具備適合的PSY及使用的技巧,缺一不可。
然而現在卻……
「征司……對於她改變的原因,你有什麼頭緒嗎?」
被這麼一問,征司不由得沉思半晌。
但卻想不出任何答案,唯一確定的只有昔日的她與現在的她大相逕庭。
「抱歉……沒有。」
「不用道歉啦,我只是慎重起見問一下,你別介意喔。一般來說,應該是與你重逢前的這六年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不過情況我大致上瞭解了,而我在意的地方就只有一個。」
「是什麼?我想重點應該都說完了才對。」
「喂喂征司,你遺漏了最重要的部分喔。換言之就是要畫龍點睛啦,否則是無法推敲出答案的,這樣連輪廓都看不到——所以我要先問清楚。」
帷稍作停頓之後才開口:
「征司——你想怎麼做?」
想怎麼做。
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征司卻無法立刻回答。
「我知道日祀狹霧的人格比起你之前認識她的時候改變了很多,我也知道這讓你不是很愉快。關於這部分,你想怎麼做?」
「我想——」
決定了。
已經很清楚了。
其實一開始就有這打算。
打從與她重逢的那時起。
「我——希望她能變回那時候的狹霧。那個如太陽般耀眼的她。」
希望她變回來。
變回過去曾經拯救自己的她。
散發出強烈光輝的她。
希望她變回來。
這正是征司最真實的想法。
「……希望她變回來啊。」
帷口中流露出嘆息之意,聲音有點乾啞。
「征司,你這不是出了個難題嗎?希望她變回來……你希望她變回來對吧?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不過——那只是你個人的意見吧?」
「……」
「她似乎對PSY遊戲有某種避諱,這在公開舉行PSY遊戲的城市裡或許有點辛苦——但也只是如此。以我來看,她是個百分之百正常的女生,雖然是轉學生,但社交手腕還不錯,也順利地融入班上。你明白嗎征司?雖然你希望她能變回來——但她就算不變回來也沒關係啊。」
帷一口氣說完後:
「如果這樣你還堅持己見,我倒想聽聽看你的理由。」
「……」
他無法立刻回答。
為何希望狹霧變回那個時候的她?他捫心自問。
隨著時間五秒、十秒地流逝,耳裡突然響起她曾經說過的話。
(——唉,原來是這樣啊。)
此刻才發現那竟是如此簡單的理由。
非常單純。
或許會被嫌幼稚吧。
但卻是自己心中的正確答案。
「我希望她變回來的理由是……」
征司深呼吸:
「比起現在,我更喜歡她過去的心跳聲!」
「姊姊金臂勾!」
「呃啊!」
毫不留情使出的金臂勾將征司撞飛出去。
「帷姊,很痛耶!」
「當然囉,因為我完全是來真的嘛……應該說就連我這個了不起的姊姊,也被征司在這種氣氛下說出的這句話給嚇到了。」
「嗯,我也覺得自己很不得了。」
「這是真正的理由嗎?」
「沒錯,百分之百的真心!」
征司用本世紀最棒的笑容說道。
彷彿被臉頰吸進去一般,帷的右拳狠狠嵌入他的臉中。
「帷姊,我的脖子跟頭骨都咯咯作響……」
「那就乾脆把你揍扁算了。因為這種理由介入女孩子的人生,征司真是變態。」
「也不是這樣啦……」
「算了,我就暫時不跟你追究除此之外的理由囉。」
「——呃……」
征司肩膀抖了一下。
如今的狹霧心跳聲宛如明月般素雅,但他還是比較喜歡以前那如太陽般強烈的心跳聲——這理由的確不假。
雖然不假,但卻不是全部。
理由還有另外一個——不如說那才是最重要的理由。
但這理由太冠冕堂皇,不好意思說出口。
征司雖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仍努力撇開視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當然這一切都瞞不過帷的眼睛,她對著拚命掩飾的征司低聲揶揄:
「哎呀,思春期的男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是很正常的啦。對此視而不見也是做姊姊的禮貌,那麼這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接著帷「嘰——」地轉動椅背,望著天花板:
「總之,既然征司這麼篤定,我也就不阻止你了。照你自己的意思行動吧。不過,這件事是你個人的恩怨,我與狹霧同學又不熟,無法直接出手幫你喔。」
帷的十指交叉,嚴肅地表示。
「覺得我很無情嗎?」
「不會,我很感激。只要知道有人在背後支持我就好。」
「很正面的想法呢,我並不討厭喔。」
帷掩嘴略略咯地笑著。並非她平時所發出的那種猙獰且怪異的笑聲,而是符合她這年紀的少女聲音。
但這正經的模樣立刻消失:
「哎呀呀,我這樣好像是在說教呢。真是的,不習慣的事還是別做的好,不然我那遠近馳名嬌豔美麗的小帷形象就會大崩壞了。這全都是征司的錯喔。不是有句話說『為你甘犯一切罪衍』嗎?現在這年紀就這樣,將來的成長是多麼令人膽寒啊!」
帷一邊唸著好可怕好可怕邊接著說:
「到頭來,我能對你說的也就只有加油了吧。順便再提醒你一次,我無法直接出手幫你喔,但多少會幫一點忙的。」
「謝謝。」
「嗯?道謝的話等我真的出手之後再說吧。」
說完後——少女突然歪著頭。
「話說回來征司,具體而言,你想怎麼做?」
「咦?具體嗎?」
「就是如何讓她變回以前的狹霧同學。」
「這個嘛……」
他半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
畢竟在一分鐘前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問題是找出來了,但應該如何去做,一時半刻還想不到具體的方法。
帷似乎也猜到會這樣,露出跟平日一樣輕鬆的笑容並大大聳肩。
「既然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你就盡情去煩惱吧。那也不是簡單就能決定的事,因一時的感情而做出結論未免太不像話。介入某人的人生——光是這點就夠沉重了。反正又沒有明確的限制時間,你就冷靜地想一想吧。」
「嗯……說的也是。」
「很好,這麼一來這話題就告一段落囉。」
帷的視線移向掛在牆上的鐘。
「看樣子還有時間讓我們以談話為養分種出美麗的花兒呢。就隨便塞點東西讓肚子安靜下來,再天南地北的聊一聊吧。」
「就這麼辦吧。」
兩人把帶來的便當盒在桌上攤開。
稍微冷靜下來的征司,在午休結束前的這段期間,一直和帷聊著一些可有可無的事。
◆◇◆
「……具體的方法嗎?」
時光流逝,此刻已是西傾的夕陽斜射進室內的放學時間。
地點是學校的園書館一角。征司並不是來這裡唸書,而是一邊聽著耳機傳來的音樂,靠著椅背仰望天花板。
「雖然說了想讓狹霧變回當年的她……」
想當然耳,那指的並不是物理性的方法。
征司希望少女變回當年的她,指的是昔日的狹霧所擁有的精神,由衷享受著PSY樂趣的心境。一心追求勝利本身並沒有錯,但既然會輸就沒有比賽意義的這番話,怎麼想都只是謬論。
不過,該如何才能顛覆她的想法?很明顯,單純用說服的方法沒有效果,這樣一來就必須用其他方式,從根本的地方動搖她。
然而目前卻想不出對策。
征司重重的嘆息響徹圖書館。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傳來叫喚他的聲音。
「哎呀,是天地同學。」
「唔?……喔,葛籠同學啊。」
轉動椅背發出聲音並往後看,那裡站著的是熟識的同學。征司關掉耳機的音樂。
「難得會在這裡遇到呢,你在找什麼書?」
澄香坐在征司旁邊問道。
「沒有啦,只是在想事情。倒是葛籠同學為何來圖書館?」
「當然是為了看書才來的啊。」
「啊、是這樣嗎?」
真令人意外。從平常的口氣與舉上來看,征司還以為澄香是屬於喜愛戶外活動的類型。
「那是什麼眼神?好像我跟書本很不搭似的。」
「也沒有啦。」
澄香充滿自信地挺起胸膛:「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圖書館的常客喔。這個位子就像是貴賓席一樣。」
「貴賓席……」
征司往澄香的背後看去。
從她的位子能夠順手拿取櫃子上的書,上頭擺放的是一整排老舊漫畫。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等……為什麼看到書櫃就露出一副懂了的感覺?」
「若目的是為了看漫畫,葛籠同學會出現在圖書館也就不難理解了。」
「才、才不是呢!是,那個……啊,在這裡!」
澄香連忙指著同樣在附近的哲學書櫃。
「我常看的是這種書!」
「嘿——」
「你、你這傢伙……!」
「哎呀,反正都擺出來了嘛,而且在圖書館裡看漫畫也沒什麼不好啊。」
「……那你幹麼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
「有嗎?」
聽她這麼一說征司摸摸臉頰,自己的確是在笑,似乎是在不知不覺間露出了笑容。或許是澄香那令人不禁微笑的氣質稍稍療愈了自己吧。
「你肯定是在嘲笑我!」
「沒有啦葛籠同學,女孩子的魅力不在頭腦而是心跳聲啊。」
「少女拳!」
葛籠的右鉤拳陷入征司的臉頰裡。
「很痛耶!」
「剛好而已啦!」
紅著臉大罵後,澄香手撐在桌上托著腮,把臉轉向另一邊。
「不理你了,我是看你好像有煩惱才跟你說話,我再也不管你了啦!」
「抱歉抱歉,似乎有點太超過了。」
征司低著頭道歉。
澄香沒回頭,只用餘光看向征司:
「……反省了嗎?」
「正在反省。」
「希望我原諒你嗎?」
「希望。」
這時原本朝向另一邊的澄香,迅速將臉轉向征司。
「不行!我不原諒你!」
澄香「唄——」地吐著舌頭說道。
「別這麼說嘛。」
「唔~要不要原諒你呢?」
「我知道了,為了表示歉意,就送你我珍藏的高級音樂吧。可以連續十二個小時聽到各種心音,最美妙的聽覺饗宴!」
「抱歉,我敬謝不敏!」
澄香用力搖頭,接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啊,她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征司心裡十分確定。
「就這麼辦吧!」
澄香豎起食指。
「只要你肯說『請原諒我,主人』我就原諒你。」
「好啊。」
「咦?」
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反倒是澄香顯得很驚訝。
征司對著這樣的澄香,啟動PSY。
『請原諒我,主人。』
「噗啊!」
澄香差點吐血。
剛剛在征司周圍響起的,無疑就是自己的聲音。原因連想都不用想,征司利用【錄音】收集到她的聲音後,再用【發音】播放出來。
「等、等一下啦天地同學!用PSY太狡猾了吧!」
「啊?什麼?我聽不見!」
「不可能聽不見吧你這個人類儲音機!」
「那就把這個聲音在校內廣播吧。」
「不要啦啊啊啊啊!對不起是我的錯!如你所願原諒你吧!」
「為了被原諒就必須掌握對方的弱點……這世界真是渾沌。」
「渾沌的是天地同學的思想啦……」
澄香無奈地對仰望天花板搖頭的征司說道。
然後她輕輕拍了下手。
「啊,對了。現在可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呢。」
澄香看向並排的書櫃並開始找書,在她視線前方的書櫃裡擺放的是——PSY相關書籍。
「你在調查PSY?」
「嗯,算是吧。就是關於日祀同學的事啊。我一直覺得在哪聽過她的名字,所以來查看看,原來她是很有名的PSY玩家呢。」
「咦,你不曉得嗎?」
征司感到意外地歪著頭。
「嗯,因為我不太玩PSY遊戲。既然你知道就應該早點告訴我嘛。」
「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不過,其實我也對PSY遊戲的相關情報不太清楚。」
「是嗎?虧征司同學還是PSYCLE的成員呢。」
「是啊,我真正開始比PSY遊戲是在上了高中之後。國中時為了提高PSY的安定性而努力修行,所以這些會分心的情報都一律隔絕。」
「修行什麼的,好像漫畫喔。」
澄香從喉嚨發出苦笑。
那並非玩笑話——但征司也不打算解釋,他接著問:
「所以呢?對狹霧感到好奇,和調查PSY有什麼關聯嗎?」
「嗯,因為我很在意目祀同學實際上是怎樣的玩家,所以用網路看了大賽的錄影畫面。實在太驚人了,她的【空間遮斷】簡直強到像犯規一樣。」
——【空間遮斷】
那正是狹霧的PSY。
效果是能在一定範圍的空間裡遮蔽所有情報的傳達——也就是形成完全孤立的狀態。
「——所以我就看了幾場比賽,有點被感動到。雖然我不太玩PSY遊戲,但附近若有這樣的人能多瞭解對方也很不賴嘛。」
所以就查了一下PSY的書,澄香不好意思地搔著臉頰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
但征司卻對她那可愛的表情視若無睹,只是隨口應和。因為他腦中全都是狹霧的身影。
他知道狹霧是有名的PSY玩家,只要持續比賽,地位自然會愈爬愈高。如果是狹霧,說不定能到達比現在更傲人的境界,她就是有那樣的實力與熱情。
倘若真是這樣就更難以釋懷了。既然她已累積了那麼強的實力,為何只因一次失敗就放棄呢?若沒有特別的原因——
「那個……」
征司發現澄香不知何時已站到他身旁。
「你果然在煩惱日祀同學的事吧?」
「……」
征司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不說話就等於回答——澄香望著天花板想說些什麼,最後下定決心,對沉默不語的征司說道:
「該怎麼說呢……或許是我太多管閒事吧,但我覺得你別過於煩惱比較好喔。雖然不曉得是什麼事,如果是很複雜的問題,不用老想著要一次全部解決掉。人生總是希望來一次大逆轉,但其實很難轉得動。從小地方一件一件解決不是比較好嗎?」
「……小地方啊。」
澄香的建議很實際。人類過了十五歲後,思想與思考模式就會產生某種程度的定型,而逐漸變得強硬。此時獲得的不輕易隨波逐流的堅強,與難接受異己價值觀的懦弱,象徵著人格已經固定下來。想將已成長到這個階段的精神做一次來個大逆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再這樣下去天地同學好像會先累垮呢。我不是叫你別再煩惱,但至少轉換一下心情吧。因為太擔心某人而使自己倒下可就本末倒置了喔。」
「忠言逆耳啊……可是你說的也沒錯。」
「對吧?你看,再過一陣子不就要舉辦交流會了嗎?你就好好放鬆一下吧。」
交流會——這麼說來的確有這回事呢,征司在內心輕聲叫好。
交流會可說是文化祭的前菜,對征司這些一年級生而言也是第一次的活動。雖不清楚實際流程,但還算有點興趣,開開心心地參加活動也不錯。
而且——對了。
「那個……呃……可以的話就跟我一起……」
「好,來約約看狹霧吧。」
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多少改善兩人現在的關係。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不展開行動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既然決定了就快點找狹霧……嗯?葛籠同學,你怎麼趴在桌上?」
「沒有啦……唔,該怎麼說呢?就是我自爆了啦……少女自爆……」
自嘲似地喃喃自語後,澄香轉向征司。
「算了……總之你快去找日祀同學吧,要約人家就要趁早喔。」
看到有些客套地揮揮手的澄香,征司輕輕點頭。
「嗯,說的也是。那我就去找她囉——在那之前……」
征司說著,握起澄香的手。
「謝謝你,葛籠同學。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咦?啊、沒有啦!我又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你幫了我大忙呢。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回報這個人情的。」
這時澄香思考了半晌:
「……具體來說?」
「在我能力範圍內,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都可以。」
「那、那麼……要不要一起去吃蛋糕……?」
「蛋糕?好啊,這點小事我很樂意|
「贊啦!」
澄香猛然從椅子上跳起來。
看她開心成這副模樣,果然是很想找哪個人一起去吃蛋糕的樣子。獨自享用蛋糕一定很寂寞吧。征司不由得在心中替她感到難過。
無論如何,能打起精神真是太好了,征司也靜靜地站了起來。
「這樣就沒問題了。關於吃蛋糕的事,前一天先跟我說我就會空出時間——那就明天見囉。」
「嗯,明天見!」
澄香大力地向征司揮手,他也一邊揮手並走出圖書館。
狹霧究竟在哪裡呢?
征司拿下耳機,為找尋她的聲音而邁出腳步。
◆◇◆
朱紅色的地面上刻劃著影子。
鞋底卡進了沙粒,唦啦唦啦的腳步聲擾亂靜謐的空氣。
如果他也在這,不知道會對這聲音蹙眉頭,還是覺得這聲音聽起來不錯呢?狹霧想著這件事,並在昨天來過的公園裡的長凳上坐下。
她的目光矇矓,茫然地抬頭望著這座公園的地標——時鐘台。銀色的長針與短針緩慢行走,宣告時間的流逝。
「……唉。」
無意識地從雙唇中吐露出來的,是如鉛塊般沉重的嘆息。
原因當然是昨天的征司。
狹霧能理解征司對過去的她與現在之間的差異感到不協調,所以也明白總有一天他會向自己問起,自己也一直在思考該如何回答——而實際答案也和預想中的相同。
一切正如狹霧所料。征司提出問題,自己用準備好的答案回覆,最後也迎來想像中的結果。
然而留在心中的苦澀,卻是當初始料未及的。
「……沒辦法。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一定會被他討厭吧。雖然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度過今天一天,但征司的態度果然變得很生疏。
然而總有一天必須要給他答案的,這樣的狀況一定會來,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PSY遊戲靠PSY決勝負。
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雖然以前覺得並非如此,但也只是因為當時的自己還很無知罷了。PSY遊戲有座高牆,無論耍什麼小花招都無法跨越的高牆。由與生俱來的PSY強度差異所產生出的絕對高牆。
正因為自己擁有壓倒性強悍的PSY才能不斷贏得比賽,但最後卻輸給凌駕於自己的、更強大的PSY。所以自己已經沒有參加PSY遊戲的意義了。所謂的比賽,看不贏就沒意義——不贏就沒有價值。
自己絕對沒錯。
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若無法接受這件事,就只能分道揚鑣。
所以才會——可是……又為什麼……
為何會這樣?胸口有股鬱悶的疼痛。
「……」
突然湧上來的焦躁感使狹霧無意識地緊握僵硬的雙手。但這樣並無法讓她冷靜下來,狹霧重重嘆了口氣後起身。
漫無目的地遊蕩,等察覺到時已經走到這裡——但再這麼待下去心情也不會比較平靜,今天就先回家吧。
狹霧邊想邊往公園出口移動——卻在此時發現一個身影。
◆◇◆
從公園傳來狹霧的音色。
征司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四處找尋,並從傳入耳中的無數聲音中正確捕捉到她的心音。
然而順利發現目標的征司,神情卻變得更加苦惱。
那是因為他所聽見的狹霧的心跳聲,比今早還要來得沉重。
也許是這地方令她回想起前一天的爭吵,或是還有別的原因。
無論如何,搞不好十分輕易就能邀到她一起參加交流會也說不定。征司輕輕調整呼吸後,走進公園。
◆◇◆
「那是……」
在公園另一頭,有名將一半的身體藏在樹蔭裡的少年。那是昨天狹霧上前搭話卻逃跑的少年,證據就是狹霧貼的OK繃仍留在他的膝蓋上。
狹霧確認是他後,再順著少年的視線往前看,他所凝視的是前一天同樣在公園裡玩耍的孩子們的身影。他們之所以沒有認出狹霧,大概是因為她穿著制服的緣故吧。
狹霧再度望向少年,少年露出羨慕的眼神看著那些玩耍的孩子。狹霧想了想,繞到背後朝少年接近。
不一會兒狹霧來到少年身旁,幸好他沒有回頭看,看來他的精神正集中在那些玩耍的孩子們身上。
狹霧輕輕調整呼吸後開口:
「喂。」
「呃——!」
少年彷彿被手槍打中似地,肩膀大力抖了一下。
少年一臉驚愕地看著狹霧,狹霧則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啊……那個。」
或許是過於緊張而不知該如何反應吧,狹霧屈膝蹲下來後,為了安撫他繼續溫柔地說道:
「你是昨天的那個孩子吧?還記得我嗎?那塊OK繃是我貼的喲。你這樣不行啦,應該要換新的啊。」
「嗯、嗯……」
少年並未對上狹霧的視線,只是含糊地點頭。雖然還有些緊張跟害羞,但至少冷靜到能夠對話的程度了,這樣應該就能接著聊下去了吧。
「回去後要記得換喔。」
微笑說完後,狹霧望向少年所看的方向。
「你好像在看那些小朋友,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
少年沒有說話。
其實沒有問的必要,這反應表現出少年很想加入那群孩子。正因為看出少年的想法,狹霧才向他搭話,因此這問題也是必要的步驟。
「大姊姊跟那些小朋友是朋友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加入他們?」
她知道這是多管閒事,也料到說不定會招致少年的反彈。
但狹霧以往在醫院裡遇過太多這樣的狀況,每次她都拉起那些孩子的手,一起加入其他孩子的團體中。雖然以她現在的年齡再做出這種事就太不成熟了——但如今的她,應該能更圓滑地讓這少年加入那個團體裡吧。
狹霧心想。這次應該也能妥善地解決這件事,然而——
「……不可能的。」
少年的回答卻和狹霧所想的有些不同。原以為他會回「囉嗦」、「不關你的事」之類的答案……不可能的——這是什麼意思呢?
「沒問題啦,姊姊帶你一起過去的話。」
狹霧是認真的。她曾跟那些小朋友接觸過幾次,他們活潑、坦率也有點自大,但就跟一般的孩子一樣,應該不會排斥加入一、兩個新朋友吧。
可是少年卻搖了搖頭。那並不是害羞或逞強的表情,相反的,他的表情透露出被迫放棄的無奈。就算這形容有誤,那都不是這年齡的孩子該有的表情。
「是有什麼理由嗎?」
「……」
少年看著地上沉默不語。
狹霧不明白,或許到這裡就應該要退開了。畢竟是自己多管閒事,既沒有欠誰人情也不是義務,對方只是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自己有權在這裡等待他的回應嗎?
不過狹霧立刻甩掉負面想法。雖然沒有人情義務及權利,但看到快要哭出來又很痛苦的孩子,自己是怎樣都無法置之不理的。
因此狹霧很有耐心地等候少年說出理由,若他願意說,自己會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
幫助他。
——於是。
「……PSY遊戲。」
聽到少年口中的這句話,狹霧不由得渾身一震。
「你知道吧?大姊姊。」
「嗯……嗯,當然知道啊。跟那個有什麼關係嗎?」
「……他們說我很弱,所以不行。」
「很弱……?」
「他們說PSY遊戲弱的人不能加入他們。」
「這——」
狹霧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不可能有這種事。不應該有這種事。她自己很輕易地就加入了他們,那些孩子的心胸應該不會那麼狹小才對——狹霧努力將不斷冒出來的聲音壓在喉嚨中。
狹霧的狀況與少年不同,她再怎麼說都是在附近上學的女高中生,只是在這個公園裡萍水相逢的外人——但少年跟他們年齡相仿,說不定還是同校同學。如果能在這裡做好朋友,在學校也就一定會有所互動了。
人類常會產生這樣的小團體,尤其在愈多人交流的場合,這樣的狀況愈明顯,學校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即便是小學生這麼小的孩子也一樣。
所以才會有PSY遊戲之分、強者或弱者之別。在那裡玩耍的小朋友們劃出了一條明確的線,來區分彼此是不是同伴。
「既、既然這樣,你就比贏PSY讓他們接受你啊,這樣不就得了?」
「不可能的啦。」
對於努力把話接下去的狹霧,少年重重地搖頭。
「我的PSY完全沒用,只是能稍微操控一下水而己,至今從來沒有贏過。」
從喉嚨發出來的笑聲,乾啞得令人無法與少年聯想在一起。
「我知道姊姊的事情喔,因為你是有名的PSY遊戲高手啊。比賽的影片我也看了好多遍,每次都覺得好羨慕你喔。」
少年抬起原本低著的臉,盯著狹霧。
無力的雙眸射穿狹霧——少年露出失意的微笑。
「若我也跟大姊姊一樣強,就能加入他們了吧。」
——狹霧找不到任何能對他說的話。
她想否認、想鼓勵他,她想大聲說根本沒這回事。
但她卻沉默了。她說不出口。
因為少年說的沒錯。
PSY遊戲是靠PSY決勝負的。
無論再怎麼努力,耍什麼花招,都有跨越不了的高牆。
這是不爭的事實,換言之只要少年的PSY很弱,他就不可能成為強者,那是已經決定好的命運。
所以她能說的話,連一句也沒有。
安慰他也沒意義,欺騙他也沒價值。
你說的沒錯,放棄吧——自己能說的就只有這樣。
「————」
狹霧咒罵著自己的膚淺,以為只要聽人吐露苦水便一定能出手相助;以為遇到問題就應該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自己是正確的。自己絕對沒有錯。
然而,她所堅信的「正確」卻無法幫助這孩子。
狹霧泫然欲泣。無論是誰、說些什麼都無所謂,只要給這少年一句鼓勵的話。誰來告訴他沒這回事,拜託——
就在此時。
「——沒這回事。」
一個聲音響起。
悠揚又鏗鏘有力。
那是既熟悉又令人懷念的聲音。
「PSY遊戲並非只靠PSY決勝負。」
轉過頭去,眼前是夕陽及一道影子,帶著紅光的輪廓勾勒出熟稔的身影。
那影子慢慢用右手的大拇指指著自己的胸口:
「真正的王牌——永遠都是自己的心。」
臉上露出沉穩的笑容,天地征司斬釘截鐵地表示。
「征……司。」
狹霧驚訝地愣在原地。
為何他會在這呢?為何他會說出這句話?
完全無法理解,也不知該怎麼辦。
但征司卻沒理會狹霧,逕自對著旁邊的少年間道:
「我問你,你覺得我跟她在PSY遊戲裡誰比較厲害?」
「咦?這個……呃……」
少年遲疑了半晌。這也不能怪他,被突然出現的高中生質問,會有這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
大概是因為個性老實吧——即使不知該選誰,少年仍看向狹霧。對少年而言,狹霧是有名的PSY玩家,相反的,征司是連見都沒見過的陌生人。若被問到哪個人比較強,回答前者才是聰明的選擇。
征司卻開心地笑著,彷彿正在等待這個答案。
「決定了,那我就證明給你們看。」
「證、證明是什麼意思啊徵了司?而且——」
「啊,老實說我是現在才剛想到的——你願意聽我說嗎?狹霧。」
征司打斷狹霧的話,聲音很溫柔,但裡頭卻包含了嚴肅的意念。
他的魄力令狹霧無話可說,而征司那溫和卻有力的眼神直盯著她:
「PSY遊戲的勝負是由PSY決定——我不明白為何只因一次失敗,你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如果你不跟我說,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但你若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追問。」
先禮後兵地講到這,他輕輕搖頭:
「但我卻不認為那是正確的。PSY真正的價值在於使用者,因此PSY遊戲的勝負是取決於使用者的心,對我而言那才是正確的。」
他停頓了一會,接下去說道:
「你還記得這次交流會有表演賽吧?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參加?」
那是什麼意思呢?
看到狹霧眼中的疑問,征司終於開口:
「我與狹霧誰才是正確的——用這次的PSY遊戲來決定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windxer 於 2013-4-10 06:47 AM 編輯
第五章 BOY‧MEETS‧HEART
征司與狹霧在黃昏對峙後又過了幾天,時間來到星期六。
按原定計劃舉辦的交流會,只能用盛況空前四個字來形容。
「哇!有好多種攤位喔。」
看著操場上整齊排列的攤位,葛籠澄香發出了驚嘆聲。她看著這些以班級、社團為單位所設置的店面或活動,悠哉漫步於廣大的校園中。
交流會場地原則上以操場為主,其他像是體育館或社團大樓等地也有各種活動在進行。不使用校舍是為了方便稍後進行的主要活動,同時也是為了避免活動過後,來不及趕在星期一之前清理完畢,因而影響正常上課的緣故。
「體育館去過了,順著逛下去的話,接下來是社團大樓了吧。」
澄香啃著拿預購票換來的炒麵面包,邊盯著剛發到的手冊自言自語:
「我看看,社團大樓現在是……啊,天文系的極光體驗,這個應該不錯吧。等一下,科學系的太陽系模型展覽看起來也很有趣……不過從這邊過去時間來得及嗎?」
不愧是超能力者們所舉辦的活動,每個都好有趣的樣子。可惜時間是有限的,要享受哪一種都必須做出取捨。話說回來,這種奢侈的煩惱也是這類活動的樂趣之一。
就在這時,背上忽然感受到一股輕微的撞擊。
回過頭發現是個貌似小學生的孩子,他的鼻樑在澄香背上壓個正著。看來應該是一頭撞了上來,大概是被人潮擠過來的吧。
「不、不好意思……」
「啊,沒關係。倒是你沒受傷吧?」
「呃……嗯,我沒受傷。掰掰。」
說完低著頭,那孩子就像是從澄香面前逃走般地沒入人群裡。
「……唔。」
大概是被某人邀請來參觀的校外人士吧,沒看到他的爸爸媽媽,心思也沒放在攤位上,看不出有在享受活動的樣子。哎呀,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不過就算想追上去,卻已經連個人影也沒有了。等等如果又遇到他再問問看好了——正當澄香做出這樣的結論時,空中突然揚起了巨大的火焰。
澄香的目光隨即被吸引過去,在學生們的一陣驚訝聲中,火焰變成巨大的龍在天空盤旋——下一秒,又分裂成無數的小火鳥向四方散去,最後化為點點星火消散在空中。
這是高年級生發動的PSY表演。澄香意識到這件事,隨即發出一聲讚歎,同一時間,周圍的學生也報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要是平常使出這麼華麗的PSY,肯定會挨老師罵的,但只有今天可以盡情放肆。巡邏的教師們也只是靜靜看著,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
操場中想必也有其他類似的表演吧。澄香原本想繼續往前走,到社團大樓瀏覽其他展出,但在看到這麼棒的表演之後心裡不免有些動搖。
猶豫不決的同時,眼角似乎瞄到了什麼。她定下心來再看一次——只見校舍的牆邊坐著一個同年級生的身影。
「那是……」
◆◇◆
再過不久,表演賽就要開始了。
手錶顯示著即將開始的預兆,征司卻仍一動也不動。
這幾天以來,他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他有勝算,為了得勝也做了萬全準備,就連待會應戰的對策也準備好了。
接下來只要保持這個狀態,直接去挑戰就可以了。
為此,征司才會戴著耳機,放著喜歡的音樂,不讓內心有任何波動地呆坐著。那是必須有萬全準備才能獲得的勝利。只要任何一項條件沒有達成,原本能贏的比賽也會輸掉。
話雖如此——光是想到等在前方的是多麼大的舞台,內心仍舊無法平靜。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要快點冷靜下來,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刺痛的緊張感包覆著全身。
這時候,征司注意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朝著自己走來。
「嗨,天地同學。你怎麼了?在這裡幹麼?」
順著聲音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澄香就站在眼前。看來她似乎對交流會樂在其中的樣子——一手拿著手冊,另一手則拿著炒麵面包和棉花糖,裝備十分齊全。看來的確是玩得很開心。
「是葛籠同學啊。沒啦,沒什麼事,只是在這裡休息一下而已。」
「是嗎?明明看起來好像煩惱得快爆炸的樣子。」
看來自己表現出的緊張似乎一目瞭然。
征司對著這樣的自己,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接著回答澄香:
「其實我待會有活動要上台啦,現在正在集中精神。」
「咦,真的嗎?那我不就干擾到你了?」
「不會啦,雖然我想集中精神,卻還是太過緊張了。如果你願意陪我說說話,我會很感激的。」
「喔,既然這樣就交給我吧……話說回來,你要參加的是哪個活動?」
「PSY遊戲的表演賽,就是三十分鐘後開始的那個。」
「喔——你要參加那個……真的假的!你要參加那個嗎?」
「真的啊。」
看著睜大眼睛的澄香,征司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哇!真的耶,節目表上也寫著天地同學的名字……我記得群青學姊也會上台吧?所以是PSYCLE成員間的對決囉?」
說到這兒,澄香閉上了嘴。
她的視線停在手冊記載的節目表上,刊登了征司名字的對面一欄。上頭註記的並不是群青帷——竟然是日祀狹霧。
「……這是,怎麼回事?」
「嗯,說來話長。」
要說明清楚的話得花上一段時間,所以,征司只是微微聳了聳肩。
「嗯,那就算了……是說,跟目祀同學比賽PSY遊戲,天地同學有勝算嗎?」
「誰知道呢?」
征司臉上露出有些調皮的表情。
那看起來似乎充滿了自信,因而引起了澄香的好奇心。
「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最起碼也知道日祀同學的PSY相當棘手喔?再加上她本來就操縱得很好,天地同學雖然擁有三種PSY,跟她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呢。」
「這點我不否認。」
征司的PSY就像字面上所顯示的,既不華麗也不氣派。他的能力傾向也因為強化了情報收集,怎麼看都像是要在團體戰中才容易發揮實力的類型。
「而且這次比的是搶旗競賽吧?要是旗子被【空間遮斷】藏起來不就束手無策了嗎!你打算怎麼辦?」
「總會有辦法的。」
征司聳了聳肩,好像事不關己似的。澄香則感到一陣困惑,不由得陷入思考,最後終於拍了下手說道:
「難不成,你還擁有當做最後王牌的第四種PSY?」
雖然擁有三種PSY就已經是非常稀奇的事了——但,萬一征司手中還握有誰都不知道的最後王牌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征司的從容也就不難理解——
「很可惜,那種東西並不存在喔。」
征司搖搖頭道。
「我的PSY就只有三樣。【錄音】 【集音】 【發音】這三種,並沒有第四種。」
「……這樣你贏得了嗎?」
「我是打算贏啊。」
征司手上已經沒有其他的PSY了,然而換個角度來想,對於這類型PSY的掌握,勢必也沒有人比得過征司吧。PSY對這座城市的人們而言,就等同是最親近的夥伴。
「呼……既然你話都說這麼滿了,我就抱著期待的心去看比賽囉。仔細想想,我還沒看過天地同學在PSY賽場上的樣子呢。」
說著說著,澄香把手上的棉花糖靠近自己的嘴邊——突然,她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地眨了眨眼。
「話說回來,天地同學有到交流會上去走一走、吃些什麼嗎?」
「沒有。我怕自己沒辦法維持現在的狀態,所以今天不打算做任何事。」
「好浪費喔,明明就有很多看起來很好玩的活動。」
「這也沒辦法啊,今天少玩的部分就留到秋天的文化祭再補回來吧。」
「這樣啊……嗯,不過交流會有些地方很像文化祭的綵排,或許像你這樣也不錯吧……」
澄香隨後將手上的棉花糖伸到征司面前。
「不過,吃個棉花糖應該不會被懲罰吧?」
「可以嗎?」
「嗯,反正是在體育館分到的。這個很厲害喔,操縱風的人和使用熱的人把粗糖融化後打散弄出來的|
「……」
好生動的製作方法。
衛生方面也沒問題——相信澄香的話,征司姑且把棉花糖放進嘴裡。甜味傳到舌尖上,征司這才稍微放鬆了臉頰。
就在此時。
「哎呀,征司君可是正在享用著美味的東西嗎?」
聲音從正上方傳來,仰頭一望,群青帷搖著手出現在二樓窗邊。
「帷姊,你要吃嗎?雖然也是人家給我的。」
「喂喂征司,把女孩子給你的東西再拿去給別的女孩子,這可是超級失禮的行為喔。看來你要從現在開始鑽研紳士之道已經相當困難了,不過沒關係,給我三年的時間,我就能把你鍛鍊成能夠穿灰色西裝和白色襯衫的稱頭紳士。」
「請恕我婉謝。」
「那真是太可惜了。等一下,在這裡很難說話,我要過去你那邊,可以讓個位置出來嗎?」
「跳下來很危險喔?」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淑女怎麼可能做出那種沒禮貌的行為呢。」
啪的一聲。
帷輕輕地彈了手指。
轉眼之間,校舍的外牆一塊接著一塊地凸了出來,隨即組合出現成的樓梯,前後只花了大約不到一秒的時間。然後帷將身子探出窗外,在凸出的牆面上悠哉地往下走,來到征司的身旁。
「喏,像這樣走下階梯才是淑女的嗜好喔,征司。」
「淑女的嗜好是即興的營建工程啊?」
「比在舞會上跳舞來的有意義多了嘛。」
說著說著,帷又彈了一次手指,那些樓梯立刻變回原本的牆壁。然後她向表情呆滯的學妹嫣然一笑。
「初次見面,小妹妹。我叫群青帷,是征司的親戚,也是他未來妻子的候選人。順帶一提,我同時也是PSYCLE的委員長。看來你似乎是征司君的同班同學,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咦……那個、我……」
「我說帷姊,你的自我介紹也太超過了吧……」
「嗯?有哪邊沒介紹好嗎?我覺得這和我向神明自報姓名時同樣地純潔、真摯啊,害我都想老帷賣瓜自己稱讚自己了呢。」
「你不是連自己是學姊都沒說嗎?」
「哎呀,這真是失禮了。看來我還欠缺一點畫龍點睛的細心。追加說明,我現在二年級,等於是你們的前輩。啊,不過就算我年紀比較大,也不用硬要向我表示敬意喔。所謂的敬意是打從心底自然產生的,而不是強求來的。不被人家尊敬,只證明了那個人沒有尊敬的價值而已。假如自己不受尊敬,與其責怪別人不如先照照鏡子。」
「不、不好意思!」
澄香用一臉堅決的表情,打斷了帷的長篇大論。
「不好意思,我待會還有事,那、那麼,下次見!」
下一秒,澄香的身體煙消雲散。
原本她身體所在的地方飛舞著無數的細小粒子——那些粒子帶有明確的意識,往校園的另一端飛去。
帷和征司目送著這一幕——
「哎呀,這是被討厭了嗎?」
「說出那種奇怪的自我介紹,正常人都會逃走啦。」
「我還以為很完美呢,算了。反正我的名字好像早就用各種奇怪的方式傳到各地去了,真沒辦法。」
說完,帷不懷好意地看著征司輕啜一口棉花糖。
「話說回來,是個蠻可愛的女孩子呢。看來有些客套的友情,其實是為了要讓感情變得更好才裝作沒什麼的吧。哎呀,這就是青春啊。」
說著說著,帷把手伸向征司,拉著他的臉頰玩了起來。
任憑處置的征司毫無反抗之意地問道:
「對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上面了啊?」
「從你跟那女孩卿卿我我的時候開始囉。」
「那不就剛到而已?」
「我可是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喔。比起這個,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征司的狀況還可以嗎?」
「嗯,就跟平常一樣。」
「那真是萬幸。做了那麼多特訓,我還想說可能有些地方會痛,看來是杞人憂天了。」
「要是真的那樣,你會怎麼做?」
「我會對你說『痛痛了痛痛了快飛走』啊,你一定會害羞得連痛都忘記了。」
以後就算受傷也只能閉嘴了,征司心裡默默發誓。
「剩下就要看秘密特訓能在實際比賽中發揮多大功效了……不付諸實行看看是不會知道結果的。」
秘密特訓。
從征司向狹霧宣戰的隔天開始,一直到昨天為止的特別訓練。
雖然只是臨時抱佛腳,但這是衡量自己和狹霧的PSY後所能擬出的最佳策略。征司認為這次特訓的成果將會影響勝負。
「還得感謝帷姊特地把出賽權讓給我。」
「什麼?啊,不用在意啦,反正一定沒人贏得過我嘛。而且這樣一來,下次就可以和征司一起約會了。」
「約會?只是去買東西而已吧。」
「這就是約會了,征司。嘿嘿,我會不客氣要你買很多東西的,你可要有所覺悟啊。」
「……請手下留情。」
看來得去打個工先存點錢了,征司在內心一隅暗自決定。
於是乎——
「——時間快到了呢。」
帷看著時鐘,臉上浮現邪惡的笑容。
「我很期待你會在場上讓我看到什麼樣的比賽喔,畢竟都特地把出賽權讓給你了。可別搞出一場不像樣的戰鬥喔,征司君。」
「那當然。」
征司簡潔有力地點了下頭。
戰火自此引燃。
◆◇◆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蔚藍的天空下,審判長手拿麥克風,他的聲音傳遍整個會場。
「大家好!我是大家的好朋友審判長是也!今天為了擔任本校PSY遊戲的司儀兼裁判而來到貴寶地!時間雖然不長,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身穿紅色斗篷的他就站在第一校舍的屋頂上,他從上方俯視校園,向學生們扯開嗓門大喊。
「關於本校的交流會,今年也來到擁有三十屆活動歷史的階段。期間留下許多著名的戰役,而今年又將出現什麼樣的比賽呢?那麼,就容我再次為大家說明今年的PSY遊戲內容和規則吧!」
審判長用食指指著天。
「本次比賽的項目是搶旗!顧名思義,這是只要先搶到設置好的旗子就能贏得勝利的單純競賽。場地範圍只有第一校舍和第二校舍,禁止玩家踏出校舍之外。」
一光高中是所相對來說規模較大的學校,不僅校舍分為第一、第二,社團大樓、體育館、操場都是以大面積打造而成,兩棟四層樓校舍的每個樓層都有獨立通道彼此連結。
「旗子數量有紅旗和藍旗各一面,第一校舍設有紅旗,第二校舍則設有藍旗。從第一校捨出發的選手要搶到第二校舍的藍旗,第二校捨出發的選手則相反!」
這時,審判長把手伸向自己身旁。
站在一旁的正是征司與狹霧。狹霧一臉煩悶,反倒是征司臉上掛著帶有霸氣的笑容。
「現在讓我來簡單介紹一下參賽選手。按照慣例,本來應該由高年級出戰一年級,想不到今年居然是兩位一年級生上場比賽!然而各位請放心,其中一名參賽者是威名遠播西區的日祀狹霧選手!而另外一位則是傳說中的【煉金術師】群青帷的愛徒天地征司!這樣的陣容,相信比賽過程一定是精采可期。」
「咦……我被當成帷的徒弟了嗎?」
我都不知道呢,征司一個人自言自語著。這種語氣還真是一點氣勢都沒有。
「我們將會請天地選手於第一校舍,日祀選手於第二校舍,從兩人自己旗了的所在地出發!但要在廣大的校舍中,毫無頭緒地找出旗子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所以我們在兩棟校舍各藏了一枚標示對方旗子位置的硬幣,並事先告知選手們硬幣位於何處,硬幣將會指示兩位敵方旗幟的所在地。到底要確實地鎖定硬幣,或是放棄硬幣直接搶旗,就交由選手自行判斷!」
通常旗子不會設在很容易找到的地方,所以先取得硬幣才是正常的判斷——然而比賽一旦加入了PSY的要素,這個想法還行得通嗎?
漫不經心地思考片刻後,征司向狹霧開口說道:
「狹霧,比賽之前我有件事一定要先告訴你。」
「……什麼?」
「現在的我在拿掉耳機的狀態下,可以充分掌握腳步聲的範圍大約是半徑一百公尺,但前提是要沒有障礙物影響。像學校這種充滿牆壁和雜物的地方,頂多到半徑五十公尺左右吧。距離再遠一點我就無法確實捕捉聲音,不過要是有人東奔西跑就另當別論了。」
狹霧馬上理解了征司話中的含意。
「征~司,你——」
「為什麼要向敵人雪中送炭嗎?因為我在乎的不是這場比賽的勝負,而是要打倒你。我們出發的地點就在自己的旗子附近,所以比賽一開始我就能捕捉你的腳步聲,進而掌握旗子的所在地——要是你以為自己是因為這種理由才輸,我豈不是很冤枉?」
「……!」
狹霧目露凶光。
但征司只把那當作微風吹過,視而不見地繼續說著。
「順便先告訴你,我身上並沒有任何隱藏的PSY。如你所知道的,我的PSY就只有【錄音】 【集音】和【發音】三種而已。」
「告訴我這些,對征~司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理由跟剛才一樣啊。要是我隱瞞了其他能力,結果會變成依靠PSY來贏得比賽,我不要這種勝利。除此之外,你也別想故意輸給我,不贏過充滿得勝決心的你,這場比賽一點意義也沒有。那男孩大概也不會欣然同意我的說法吧。」
說完,征司挑釁地聳聳肩,狹霧的臉上只剩下憤怒的神色。比自己還弱的對手在面前大放厥詞,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征~司,你是認真的嗎?旗子既然會放在各自的出發點,比賽一開始我就能用【空間遮斷】把旗子藏起來,征~司你是不可能到達旗子旁邊的喔?」
「不要緊。就是因為這樣,勝利才更有價值。」
「……既然你話都說得這麼滿了,我就如你所願。」
兩人之間迸出激戰的火光,接著就不再開口說話。言語已毫無價值,剩下的就只有實際一決雌雄。
「——好的!經過漫長的引言終於迎來了開戰的時刻!比賽過程將會藉由各處設置的攝影機或PSY,在操場的大螢幕以實況轉播的方式呈現!到底會展開一場什麼樣的比賽呢?就請各位帶著期待的心和我一同觀戰吧!」
話一說完,審判長便將高舉的手充滿魄力地往下一揮。
「那麼——比賽開始!」
◆◇◆
就在遊戲開始的那一刻,征司透過PSY傳送到的是位在第一校舍二樓深處的化學準備室。眼前放著紅色的旗幟,只要踏入教室內,眼前這面高度將近胸口的旗很難不被發現吧。要是狹霧碰到了這面旗,也就代表著征司的敗北;反之,倘若征司比她先碰到了藍色旗幟,就是征司的勝利——雙方的條件是相同的。
順帶一提,除了事前確認的情況外,任意移動或破壞旗子都將違反規定。除此之外,任意破壞硬幣或是丟棄在校舍外也會遭到淘汰。
「那就開始吧。」
征司將耳機自耳朵上取下。卸除枷鎖、重新接觸到外界的雙耳,開始貪婪地收集起四周的動靜。即便如此,就如同事前告知狹霧的那樣,就算征司的聽力再好,也無法抵達另一側的第二校舍。以前或許還有可能,但對現在的征司來說,目前這樣已是極限。
不過這一切都在計劃中,征司泰然走出化學準備室後,看都不看四週一眼就開始跑了起來。
他被告知硬幣就放在第一校舍的四樓教室,只要拿到那枚硬幣,就能知道藍色旗幟的所在位置。這比在廣大校舍中漫無目的尋找還來得有效率多了。
另一方面,狹霧也從旗子的所在地出發。她同樣被告知了硬幣的放置地點,若再考量到她的PSY——十之八九,她應該會去拿硬幣。
「……嗯,這樣的話——」
伴隨著喃喃自語,征司突然停下腳步。右手邊是往三樓的樓梯,再往前一點就是連接到第二校舍的通道。
冰冷的走廊中,征司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迴蕩著,他緩慢地巡視四周,像是在鼓舞自己似的奮力笑道:
「那麼——前往勝利的康莊大道吧。」
◆◇◆
同一時間,第二校舍的一樓,圖書室。
開始的信號一響起,狹霧也被傳送到了旗子所放置的地點。
四周當然不會有人,獨自身處於大量藏書環伺的環境中,狹霧感受到一股與平常不太一樣的氣氛。
但那只是剎那間的事,狹霧立刻切換意識,集中精神在比賽上。然後她站到眼前的旗子正前方,調整呼吸:
「——【空間遮斷】。」
一瞬間,整個圖書室都被黑暗所包圍。
日祀狹霧的PSY如果用一句話來描述,就是阻擋資訊的傳遞。只要對象不是生物,舉凡空間或是物質都能發揮效用。不僅如此,大多數情況下狹霧還能夠任意決定施展的範圍。而【空間遮斷】最具體的效果,就在於『遮蔽的部分將不能傳送或接收任何資訊'。
舉例來說:第一,光線無法穿透。因此PSY發動的範圍由外部來看才會變得一片漆黑。即使從外部近距離使用照明,光線也無法傳入內部。
但這還只是外觀的特徵而已,這項能力的真正作用,在第三者踏入黑暗時才會發揮出來。
人類的五感,大都藉由外部的刺激而來。而在受到遮蔽的空間內,所有資訊都將無法傳遞——這意謂著一旦人們進入這片黑暗,五感將立刻失去作用。
就算看著什麼也不會映入眼簾;就算拿著什麼也無法獲得觸感;就算吃了什麼也嘗不出味道;就算散發著某種異味也不會引起注意;就算靠某些東西發出聲響也傳不進耳裡。不僅如此,就連地心引力及踩在地面上的觸感也統統無法接收。
那是完全的孤獨。像是被剝奪觸覺後,臉上蓋了布,被放逐到宇宙去一樣。就算能站穩腳步,想一如往常地活動甚至走來走去,說到底都是不可能的事。
透過這個能力,狹霧成為了頂尖玩家。尤其在桌游和卡片遊戲的領域更是未嘗敗績,畢竟對方無法得知自己到底有什麼棋子、卡片,甚至連檯面和卡片的位置都找不到,就算伸手也摸不出所以然。
只有操縱這項能力的狹霧,才能在這遮蔽的空間中一如往常地獲取資訊。先將對手放逐到宇宙中,自己則在地上自由活動。在大部分的比賽中,甚至算不上有勝負的爭奪。
「……這一點,好像不太適合這次的比賽呢。」
打開圖書室的門,狹霧邊走邊想著。
旗子就是目的地,一旦碰到旗子就算獲勝的條件,對狹霧的PSY而言並非能夠完全活用的競技。要是用【空間遮斷】把圖書室封起來,被黑暗包覆的空間從外部來看反而顯眼,只要闖進漆黑的空間裡頭跑一跑,也是有可能就這樣碰到旗子。
對於這點,狹霧當然也有了對策。除了圖書室之外,她打算在沿路的走廊或是樓梯都發動【空間遮斷】。
征司現在大概在前往自己硬幣的路上吧。這麼一來,旗子在圖書室的事馬上就會曝光。基於這點,想在教室發動PSY當成誘餌是行不通的,破壞走廊或是樓梯之類的移動路線才會造成阻礙。
以狹霧現在的實力,她是可以進一步把整棟校舍遮蔽起來的——但【空間遮斷】的範圍越大,維持效果的時間也會變得越短。遮蔽整棟校舍的話,大概最長只能維持十幾分鐘左右。
即便如此,如果是走廊的一小段或是樓梯之類的,就算超過十個地方也能維持一小時。如此一來,要突破這些形成阻礙的空間將是難上加難,就算對方順利突破了,自己大概也早就到達終點了吧。
就算掌握再多優勢,以比賽來說,終究是難以應付的類型——這就是日祀狹霧的PSY。
——正因如此,狹霧更不能理解了。
為什麼征司還這麼有自信呢?
「做這種事,明明有沒有任何意義……」
那時候為什麼要接受挑戰呢?
就算當下有些吃驚,應該也不至於會這樣啊。
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那名少年的話也是正確的。
就算少年會因此受傷——那樣的傷也是無可奈何的,只能接受而已。不是應該這麼告訴他才對嗎?
然而,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的勇氣。結果只能順著征司的意,做些給那孩子希望的事。
實在太逞強了。
征司是贏不了自己的。
要問原因的話,因為自己太瞭解征司的PSY了。
收集、吸取以及產生聲音,光從數量上來看征司贏過了狹霧——但論實際引發的效果,征司的PSY明顯在狹霧之下。
但他又表現出自信滿滿的樣子,讓人以為他是不是有新的PSY覺醒了,或是原來的PSY出現新的作用——結果卻一本正經地揭露自己的能力就和兒時一樣。
「——蠢斃了。」
蠢斃了,毫無疑問,實在蠢斃了。這種條件下我怎麼可能會輸。
與狹霧不同,征司的PSY並非妨礙對手的類型。在征司努力突破狹霧設置的障礙的這段期間,毫無疑問地,狹霧一定會先完成勝利條件。
征司不可能不清楚彼此的差距。既然如此,難道他準備了什麼對策嗎?
想當然爾,狹霧的PSY也有她的弱點。
【空間遮斷】並不能施展在生物身上。就算把空間遮蔽起來,也不能阻止生物自行發出的聲音資訊。
舉例來說,一旦於某個空間內發動此PSY,人在裡頭敲打物品不僅不會發出聲響,也不會產生敲打的觸感,因為【空間遮斷】阻絕了所有的聲音與資訊。
但如果是生物之間發出的訊息——譬如振動聲帶由肉體製造的聲音,或是手與手的拍打等等,在空間內依然能夠正常傳遞。
當然不僅止於聲音而已。在遮蔽的空間內舔舐生物嘗得出也聞得到味道,萬一有人可以透過PSY發光,大概也阻擋不了那人的光線吧。此外,這是征司小時候確認過的事,他透過PSY所發出的聲音,都會被當作是生物的聲音,向四周傳遞。
但是,也就這樣了。
就算征司想要靠這點來進攻,究竟又能做些什麼?
「就算真的可以……頂多是捕捉到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而已吧。」
腳步聲是鞋子和走廊發出的聲音,所以只要在【空間遮斷】的範圍內走動就不會發出聲響,不過呼吸聲就屬於生物產生的資訊了。就算身處遮蔽範圍,只要他的距離夠近就能夠敏銳地聽到吧。但只靠著捕促狹霧的所在地點,是不能獲得勝利的。這場比賽必須要搶到旗子才是贏家,而旗子並不會呼吸。
征司沒有任何一點勝算。這是她推論出的結果。
他那洋溢著自信的每一句話,也許聽不出半點虛張聲勢的跡象,但那想必也是無知所造成的。又或者,搞不好他只是一時興起或吃錯什麼藥才會說出那些沒頭沒腦的話——明明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
「……即使如此。」
在走廊上漫步,邊向四周發動【空間遮斷】時,狹霧腦中突然浮現其他疑問。
為什麼他要這麼認真?
好幾年前建立的,頂多一個禮拜左右的淺薄交情。
出乎意料的重逢,的確產生出那麼一點點命中注定的感覺,然而對兩人想法南轅北轍這點,他有必要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嗎?
真的不懂。他到底打算做什麼?他又希望得到什麼?他究竟為什麼可以如此篤定會贏過自己,這也一樣不懂。
想著想著,答案還沒出現,狹霧已來到硬幣放置的地點。
從圖書室出發,現在她位於三樓的教室前。狹霧被告知硬幣就在這裡,一打開門,室內一片寂靜,講台上放了一隻大寶箱。
還真好找。狹霧抱著這樣的感想打開寶箱,裡頭放的是一枚能夠握在手中的硬幣。漾著銀色光芒的硬幣,散發某種程度的美感。
狹霧朝硬幣伸出手,只要知道刻在硬幣上的旗子所在位置,遊戲就結束了。一場沒有大起大落的比賽,狹霧這樣想著。
此時揚起了一陣風。
「————咦?」
一道影子由右至左閃過眼前。
瞬間只能意識到這些。
下一秒,才發現寶箱中的硬幣已經消失了。
吃驚之餘,為了尋找解答下意識地將視線瞥向左方。
教室的窗邊,由門朝走廊延伸的反方向,天地征司凜然而立。
「……征~司?」
那毫無疑問就是征司。
應該從第一校捨出發的征司。
可是太奇怪了,他不可能來得及。就算自己再怎麼閒晃過來,也是一直線地朝這裡前進。如果征司是拿到自己的硬幣才過來,絕對不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但他的確就在這。換言之——
「——這傢伙!」
征司早一步在狹霧的腦袋理解現狀之前奮力一蹬,跑了起來。
為了追上征司,狹霧發動了【空間遮斷】,這反應已進入了反射動作的領域。
但就算如此神速,還是捉不住征司。早一步啟動的他像是朝狹霧撲來似地繞過她身後,衝向前方開啟的門,朝走廊一躍而出。
◆◇◆
搶奪硬幣成功了。
反覆確認著手中那堅硬的觸感,征司在走廊上狂奔。
現在要做的只有兩件事。其中之一就是再多一步、再快一秒也好,盡快遠離她的身邊。
目標是連接第一校舍和第二校舍的通道,穿過通道就能逃得更遠了。
「只差一點了!」
保持速度穿越一個轉角後,抬起頭看到的是另一個轉角。穿過那個轉角,就能看見連接第一校舍的通道了。雖然已經快喘不過氣,但還能忍耐,征司感受著心臟在身體裡狂亂跳動的感覺,一邊要求自己再加快速度。
加快速度的同時,征司把視線望向窗邊,在腦中不斷數著經過的窗戶數量。而這正是必須要做的第二件事,目的也只有征司自己知道。
剎那間——
「——【完全遮斷】。」
遙遠的後方傳來少女的低語,同一時間世界被黑暗所包圍。
究竟該如何表達這種感覺呢?
首先,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一片完全的漆黑。
緊接著衣服和鞋子的觸感也消失了,腳底下的走廊的感覺跟著不見,幸好身體裡的重心還能夠確認自己的存在。
之後,聲音不見了。特別對征司來說,平日不斷湧入耳中的聲音浪濤突然被切斷,就好像全身赤裸被推到大雪中一樣不安。
當然嗅覺和味覺也消失了。在這完全的漆黑之中,只剩自己的呼吸和身體的鼓動響亮得嚇人,被放逐到宇宙一定就是這種感覺吧。
征司立刻停下腳步。他十分明白,別說是不清楚牆壁在哪,要是在連撞牆都沒感覺的狀態下亂跑,將伴隨相當大的危險。
畢竟自己以前就吃過同樣的苦頭。過去他不聽勸告在狹霧的空間內東奔西跑,突然覺得脖子扭了一下。在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眼前一片閃爍,額頭像是被火灼過般發燙,當PSY解除後,他的額頭流出了鮮血。原來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一頭撞上了身旁的桌子。
在這空間內移動無疑是自殺行為,然而不移動又無法逃離,這是一無所有的空間。任何人到這一步只有跪地求饒的份了吧。
只有一個人例外。
「——你還真是下了十足的決心呢,征~司。」
那人即是操縱【空間遮斷】的日祀狹霧。
「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方法來進攻啊。」
漆黑中,聲音傳遍四周。生物所發出的聲音在空間內並不會受到阻撓,征司從聲音的位置察覺到,她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一般人通常會先去拿刻有對方旗子所在地的硬幣,但你卻反其道而行,不僅不要旗子,還來搶我的硬幣。原來如此,要是讓你得逞了,多少能延長比賽時間而進入長期戰啊。」
突然,征司的五感復甦了。
慌張地轉頭一看,狹霧果然就站在那裡。
不過,遮蔽解除的地方好像只有兩人四周——能夠看見幾面窗和堅硬牆壁的距離,再遠一點就完全被黑暗所吞沒了。
「恐怕比賽一開始你就朝這棟校舍直奔過來,然後一路追蹤著我的腳步聲吧?在找到我之後,直到抵達硬幣所在地之前,你都將自己的氣息藏了起來。看來你越來越會躲了呢,征~司。」
「硬要說的話,不是我越來越會躲,而是對週遭沒有戒心、悠閒地走著的狹霧太過愚蠢了|
「……」
狹霧的臉微微震動。看起來雖憤怒,卻不打算反駁的樣子,想必她自己多少也有點自覺吧。
「不說這個了,我很吃驚喔。你的【完全遮斷】……比以前發動的範圍還要更大了呢。」
「是啊。現在的我,認真的話甚至可以把一棟校舍整個包起來。」
「真了不起啊。」
征司一邊苦笑,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不過一下子就被狹霧看穿了。
「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不好意思,硬幣我就收下囉。」
不知不覺就被拿走了。原本應該緊握住的硬幣早已落入狹霧手中,就算想趁隙再搶回來,她應該也已經把刻在硬幣上的旗子所在地記住了吧。這樣一來,硬幣已經毫無用處了。
「……如果規則允許,我大概早就把硬幣扔出窗外了吧。」
「就算這樣,也只是多花點時間而已,我的勝利依舊不會改變。就算現在重新去拿自己的硬幣,你也找不到旗子的。第二校舍已經被我的PSY完全包圍,別說是在教室裡面東翻西找,就連教室的位置你都不會知道了。」
「……」
「請你棄權吧,征~司。再這樣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沒錯,狹霧希望他放棄。
征司已經沒有逆轉的機會了,狹霧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於是,征司他——
◆◇◆
結果,奇蹟並沒有發生。
看著操場設置的巨大螢幕浮現的賽況,少年小小嘆了口氣。
螢幕中對戰的選手,是那天黃昏時遇到的兩人。一邊是有名的PSY遊戲玩家,另一邊則是連名字都沒聽過的男高中生。
男高中生這樣說了:PSY遊戲並非只靠PSY決勝負。
他接著又說:我要在PSY遊戲中贏過她來證明我說的話。
第一句話,少年認為他在說謊。第二句話,少年覺得他在逞強。那天,少年就這樣回家了。少年覺得他的話聽一聽就算了,他決定要忘掉一切。
隔天,少年又去了公園,遇到了先前的女高中生。她一邊猶豫著,卻還是把交流會的邀請函和手冊交給了少年。只要有這些,校外人士就能進去參觀的樣子。
那個人是認真的嗎?少年恐懼地問著。
看來是認真的,女高中生答道。
那,那個人會贏嗎?少年再問。
我不覺得我會輸,女高中生回答。
女高中生的話是正確的。手冊上也寫了比賽項目:搶旗競賽。少年知道女高中生的能力,旗子一旦被藏起來就毫無勝算,少年當下就理解了這一點。
就算去了也沒意義,少年不知多少次這麼想,也不斷告訴自己只會遭到背叛而已。
但少年還是來了。一回過神,他已經到了這裡。
然後,面對一籌莫展的現實,他親眼目睹。
就算曾一度搶到硬幣,至此已沒有任何逆轉的可能了。每個人都這麼想,少年也不例外。
「……」
他不憤怒,只是胸口有股極度乾冷的氣息掠過。或許這就是失望的感覺吧,少年放空地想著。
來這裡的途中分到的棉花糖突然失去了滋味。心中才剛想到回家兩個字,腳步已經動了起來。少年鑽過仍在觀戰的雜沓人群,持續邁出腳步。
此時,在人群重重阻擋下,少年絆了一腳。
一旁的女性快速伸出援手,少年才沒有跌倒。
「你沒事吧?」
「嗯……謝謝。」
聽來沒什麼精神的回答,女性不禁皺起眉頭。
「啊、你是剛剛的小男孩。」
「咦?你是……」
「喔,沒事,別在意。不過你的臉色很差耶,不要緊嗎?」
「不要緊,我馬上就要回家了。」
「可是你看起來只有一個人耶,是跟家人一起來的嗎?走散了?」
「這個嘛……」
少年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話。想想說謊也很愚蠢,所以他指著螢幕上的兩人:
「我一個人來的。他們給了我邀請函。」
「咦?」
「我是來看他們比賽的……」
「嘿——天地同學和日祀同學的比賽啊。」
看來少年認識他們,女性似乎想通了什麼。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看到一半就要回去了?比賽還沒結束啊。」
「……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啊,原來如此。」
女性苦笑著看看螢幕,四周觀眾也開始將視線從螢幕上移開,大家都以為比賽已經結束了吧。
但不知為何,眼前的女性似乎不這麼認為。
「喂,我說你啊,我叫做葛籠澄香,有時間的話要不要再看一下比賽?」
「呃……可是……」
「也許天地同學還有什麼絕招沒使出來喔。」
少年察覺到她口中的天地同學指的是那個男高中生。
「為什麼你會曉得呢?你知道什麼內情嗎?」
「沒呀,我什麼都不知道喔。只是,我看過天地同學現在的表情。」
女性盯著螢幕,臉上浮現一下困擾、一下害羞的複雜神情。
「那跟戲弄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啊。」
◆◇◆
「……也許吧。」
狹霧正在勸降。
征司聽完後,像是嘆氣般喃喃自語地回答道。
「也許真的是這樣吧。如果是普通的PSY遊戲,那我大概已經輸了。」
但是。
征司直視著狹霧,斬釘截鐵地說:
「你沒搞清楚狀況。這並不是普通的PSY遊戲,就算有再強大的PSY,使用它的依然是人類的心。打從一開始就心有芥蒂而退縮的你,我是不可能會輸的。」
「……你在開什麼玩笑?」
狹霧眼中露出凶光。
「這不是普通的PSY遊戲?哪邊不普通了?不會輸給心有芥蒂的人?我看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天真的話了吧。在強大的力量之前,心不過就是塵埃罷了。事實就是,你甚至無法從我的PSY中逃脫。」
「哈哈,塵埃嗎?如果是當時的你,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吧。」
「沒錯,確實如此。我已經變了,天地征司。」
「啊,就是這樣。你變弱了,日祀狹霧。」
靜謐的空氣中,升起一股煙硝味。
緩慢流動的時光中,兩人深深瞪視著彼此。
「……既然話說得這麼滿,請你贏給我看。這種情況下,你打算要怎麼贏我呢?」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這樣吧……我就先完美地從這個空間逃出去給你看好了。【空間遮斷】只有在第二校舍發動是嗎?那麼逃到第一校舍就沒事了。」
「不可能吧。只要被抓到一次,就無法再從我的PSY中逃離。就算假設你真的到了第一校舍,再把那裡遮蔽起來就好了。」
「你做不到吧。」
征司單刀直入地說道。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已經氣喘呼吁了嗎?現在的狹霧,能夠施展【空間遮斷】的範圍頂多只有一個校舍。而且你的【空間遮斷】範圍越大,能夠維持的時間也就越短。看來是在我逃掉的瞬間馬上發動的吧——再這樣下去,頂多十分鐘。」
「哼……你的話毫無根據。」
「喂喂,你以為鬥智鬥得過我嗎?那大概只有帷姊做得到喔。」
「……就、就算這樣,也沒有任何影響。只要我壓制住第二校舍,勝利依舊在我手中,更何況你也無法從我的【空間遮斷】……」
「逃得出去喔|
面對信心動搖的狹霧,征司趁勢追擊地斷言道。
「狹霧,我先告訴你一件事好了,我一定會比你更早碰到旗子的。要問為什麼的話,因為我有突破【空間遮斷】的秘密策略啊。」
「少在那邊虛張聲勢了。征~司手上沒有那種策略的。」
「隨你怎麼想吧。這樣一來,你受到的衝擊也會更大……啊,對了,要是你不能認同自己輸掉的事實,回到旗子的所在地看看就知道了。我可以在那裡告訴你我是怎麼贏的。」
「……好啊,你都這麼說了,還請你務必教教我呢。但在那之前,可以先請你讓我看看怎麼脫離這裡嗎?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也對,是時候讓比賽重新開始了。」
說著說著,征司聳聳肩,冷靜地沿著牆邊走了起來。
狹霧不發一語,警戒地追在後頭。
「話說回來,狹霧,你差不多習慣學校的生活了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習慣的話,應該會知道吧,關於校舍的構造。」
征司輕輕碰了一下牆壁,那面牆上嵌有防火警報裝置。
「第一校舍和第二校舍內部的構造幾乎相同,教室的間隔、窗戶的大小及數量,還有樓梯的長度等等,這個防火警報裝置也一樣。這些東西全被平均地安裝在屋內,像帷姊那種人,就會說這是被數字支配、一點樂趣也沒有的無聊建築。」
「抓不太到重點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從這個防火警報裝置到通道的另一端是七十六步。」
「什麼……?」
「我其實是算過窗戶數量才知道現在的位置的……算了,那不重要,剛才我說過這並不是一場普通的PSY遊戲吧?我就解釋給你聽吧。普通的PSY遊戲,比賽場地和項目都是隨機決定的,但這次不同,場地和項目一開始就定好了。也就是說——」
望著跟不上對話內容的狹霧,征司閉上雙眼,一臉快活地笑著。
「可以事先佈局啊!」
征司在走廊上狂奔起來。背後傳來狹霧的聲音,但征司並未停下腳步。
剎那間,全身的感覺消失了,他又再度進入了遮蔽空間,但征司毫不焦急。
「——【發音】!」
征司啟動了PSY。
發音的地點是自己的身體裡,那是預先準備好的音樂。
音樂瞬間隨血脈循環全身,旋律刻印到骨子裡。同時征司也放鬆全身多餘的力氣——配合傾瀉而出的音樂,開始了全身的律動。
征司當然不會知道狹霧的反應。緊追在後的她看見征司這個樣子,不由得蹙起眉頭。畢竟,死命逃跑的對手竟然像是跳舞一般,踩著輕快步伐往前奔馳,任誰看了都會是這種反應吧。
然而當狹霧看見征司以輕盈的步伐彎進即將撞上的轉角卻一副理所當然時,馬上明白征司並非在玩耍。
——沒錯,這些動作正是征司這幾天以來訓練的成果。
狹霧的PSY確實是重大威脅,但她的PSY並不會對空間本身造成損害,因此只要不依賴自身感覺,就能夠行動自如。
瞭解到這點,征司訓練自己透過身體內播放的特定音樂,讓自己保持一定的步調奔跑,在特定的角度轉彎,並在固定的時機爬上樓梯。
此外,他充分利用了比賽舞台是構造簡單的校舍這點,不管是透過窗戶的數量或是防火警報裝置的位置來推估自己的方位、離目的地還有幾步路、需要登上幾階樓梯,統統透過特訓,訓練到可以在一瞬間計算出來。
(再三十七步就抵達通道了——!)
該前進幾步?該向著哪個角度?一邊掌握住這些情報,征司聽著身體裡流動的音符,跟著音樂前進。除了他之外,大概也沒人可以做到這件事了吧。征司現在正是名副其實的隨音樂起舞。
「——可惡!」
狹霧追著征司,忍不住咂舌。
征司的動作愈看就愈明白是經過反射訓練的成果,他完全算到自己將會迷失於【空間遮斷】中。但又不能說他卑鄙,狹霧自己也早就清楚這場比賽的地點和項目是事先決定的,若被對方利用這點想出來的小伎倆搞得束手無策,根本稱不上是強者。
狹霧心想,既然他的動作是來自固定的律動,只要中斷律動應該就會停下來才對。剛才征司是把防火警報裝置當成起點才能出發,然而在遮蔽的空間中一旦迷失方向,就再也修正不回來了。
因此用身體撞他也好,拉住他也好,只要這樣他就動不了了。
但狹霧卻辦不到。
征司的動作絕對稱不上是快的,當初要是訓練時就設定全力衝刺的話,體力一旦下降就無法以同樣的律動前進。因為這樣的緣故,他現在大概只花了八成的力氣在奔跑吧。要是同樣身為男性,應該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捉到他。
而這正是男女的差別。何況狹霧個子嬌小,也說不上有什麼體力,因此征司只以八成力奔跑,她就幾乎追不上了。
再這樣下去就要被他逃掉了——想著想著,狹霧瞥見剛好放在一旁的塑膠垃圾桶。
「不要太囂張——了!」
伴隨咆哮,狹霧使勁地把垃圾桶往前一踢。
空蕩蕩的垃圾桶在空中畫出拋物線逼近征司,完美地擊中腳部。使他奔跑的姿勢大幅度晃動。
只不過——
「真頑固……!」
征司的步伐依舊。或許連律動受到干擾的意外情況也設想過了,他只停頓了一下,並未跌倒,繼續往前跑去。
不只這樣,因為飛踢的動作,使兩人距離被拉得更開了。事到如今已追不上了,征司終於抵達連接第一校舍的通道——一腳踏入了第一校舍。那裡已超出遮蔽範圍,征司就在咬牙切齒的狹霧眼前,爬上了附近的樓梯,隨即消失蹤影。
晚了幾秒後,狹霧也來到第一校舍。她專心地聽著,卻聽不見任何像是征司腳步聲的聲音。相反地,他也正在某處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吧。狹霧無意識間咂了下舌。
征司逃走了。這下該怎麼辦?狹霧猛然回頭。
該把遮蔽空間移到第一校舍嗎?稍作思考,狹霧馬上搖了搖頭。自己的體力已經所剩不多,要是再改變遮蔽範圍,不但會讓自己變得無法動彈,第二校舍也會陷入毫無防備的狀態,這對征司來說只是百利而無一害。
而且就算征司拿到了自己的硬幣,只要第二校舍持續被PSY包圍,就算他順利穿越走廊,之後還得打開教室的門、尋找旗子,這些瑣碎的動作也都需要時間。
「……就算他有可能找到旗子,再怎麼樣都是我比較快!」
征司現在才要去拿硬幣,在【空間遮斷】中尋找旗子,相較之下自己早就對旗子的所在位置瞭若指掌,獲得勝利是一定的。硬幣上刻著二樓化學準備室,旗子就在那。沒有時間猶豫了,狹霧往地上一蹬、狂奔起來。
——你變弱了。
「嗚……才沒那回事!」
征司的話,刺耳地在腦中響起。
蹬向地面的腳步變得紊亂,手掌緊緊握著。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嗎?自己有沒有遺漏了什麼?既然已經中了兩次計,遇上第三次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但到了這個地步,征司還有什麼伎倆嗎?
一定還有什麼陷阱。總覺得不太對勁。一定有什麼事是要注意的。可是思緒混亂,無法集中。
「我才沒有變弱……!」
狹霧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
「沒事的,沒事的,勝利的是我……就是我……!」
對自己說了一遍又一遍,狹霧不斷奔跑著。
終於,狹霧通過樓梯間和教室前,來到了化學準備室。征司的PSY雖不會造成妨礙,但依然不能大意。狹霧無暇理會自己慌亂的呼吸,慎重地打開門。
門的另一端,有面紅色的旗子。
全身的緊張獲得抒解,勝券在握的自信溢滿胸口。
都到了這裡,征司大概也無計可施了,狹霧向著半垂的紅旗伸出手。
「比賽結束!」
於是乎,審判長的聲音響起。
「——勝利者,天地征司!」
「……咦?」
腦內一片空白。
伸出的手,還沒碰到旗子。
審判長宣佈獲勝的是征司的名字。
腦裡浮現了敗北兩個字。
「為什……麼?」
審判長不會出錯,這是這城市不成文的規定。
換言之就是自己輸了,自己真的輸給天地征司了。
為什麼?怎麼會?到底什麼時候?
問題一個接一個湧現,卻全都看不見答案。
突然,征司的聲音傳進了腦裡。
——要是不能說服自己輸了的話,回旗子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回過神,狹霧已經朝著自己旗子的位置出發。
腳步毫無霸氣,腦中盤旋的儘是怎麼會輸的疑問。然而就算想破頭也無法釐清現況,想到的答案都無法說服自己。
一開始還以為這種比賽要獲勝是輕而易舉,沒想到硬幣被完美地奪去。
就算這樣,只要有PSY就不會輸,但PSY卻被突破了。
然而一直到最後她仍堅信自己會贏,結果卻是征司獲得勝利。
漸漸地,腳步越來越快。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許多的疑問,催促著狹霧的雙腳。
她穿越第一校舍,奔跑通過連接第二校舍的通道。施展開來的【空間遮斷】不會出問題,那麼征司究竟是如何穿過PSY、扺達旗子所在地?
跑過長長的走廊、越過數個轉角,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狹霧甚至已經忘記了正常呼吸的方法。她來到圖書室,一把抓住門使勁地打開。
然後,她看見了。
不見任何人蹤影,藍色旗子就垂在同個空間裡。
「……怎麼、回事?」
征司不在,審判長也不在。
比賽明明已經結束了,卻找不到那個能夠結束比賽的要因。
該不會是審判長搞錯了?還是有其他原因?這到底是什麼狀況?突然,征司得意的臉浮現在腦海裡。總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飛他就對了。
就在此時。
「——你在困惑吧?」
心臟砰地跳了一下。
正後方傳來鏗鏘有力的說話聲。
一陣顫慄掃過狹霧的背脊。
「也就是說,旗子就在這裡。」
狹霧猛然回頭。
卻覺得一切動作都被放慢了。
在這漫長的一刻之中,狹霧終於明白了。
審判長的聲音,是征司透過【發音】製造的假象。
征司根本沒去找什麼硬幣。
他躲在自己身後,隱藏氣息,跟蹤自己來到這裡——唉,為什麼我沒注意到呢?一開始硬幣被搶走的時候就沒聽見他的腳步聲了。他透過【集音】把自己的腳步聲給扼殺了。
然後,自己因為虛假的判決回到旗子所在地,而他就這麼追上來了。在【空間遮斷】中,用他那機械式的步伐,依靠狹霧的心跳聲,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前進。
現在想想,賽前或是途中那些挑釁,通通都是計算好的吧。
充分利用比賽舞台,也利用對手的特性,然後將自己的PSY——【錄音】、【集音】和【發音】全盤使出的必勝方程式。一點一滴地將自己引入圈套。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會告訴你我是如何獲勝的。」
無法想像,也無法事前預測,所以才停下腳步,心裡一陣混亂。為什麼這面藍色旗子會平安無事?
這些心音,天地征司全都聽進了耳裡。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聽漏,唯獨這個男的會捕捉到。
「——征~司!」
狹霧回過頭,往旗子的方向一跳,像是保護旗子般地展開雙臂。
就算明白為時已晚。
征司行動了。即使知道方向,他也無法掌握距離,因此他雙手一攤,腳步一蹬,像是要把狹霧抱起似地撲了過去。
再怎麼說,身材比征司還要嬌小的狹霧,如今能做的只剩下在征司將自己和旗子一起撞到牆上之前、碰到旗子的那一剎那,絆住他的腳讓他倒地罷了。
「——比賽結束!」
這次真的是審判長的聲音了。
「勝利者,天地征司!」
聽見這句話,狹霧她——
「……我輸了。」
在征司的胳膊中,淡然而平靜地哽咽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windxer 於 2013-4-10 06:48 AM 編輯
終章
「早安。」
一邊打著招呼拉開委員會辦公室的門,帷早就一如往常,悠哉地坐在位子上。
「早安啊征司,雖然已經放學了。」
她望了征司一眼後,視線回到桌上的電腦,似乎正盯著什麼東西看。
「你在看什麼啊?」
「你和狹霧同學比賽的畫面啊。」
「喔……」
放下書包,坐到帷身旁的椅子上,征司回想起幾天前的事。
交流會上的比賽,征司獲得了勝利。
觀眾的反應極佳,其他活動也沒發生什麼大問題,交流會就這樣順利落幕了。
——只是,並非所有事情都圓滿解決。
「對了征司,今天怎麼樣?」
「……」
「這樣啊,不行嗎?」
帷一臉愉快地朗聲說:
「哎呀,那天在眾人面前被推倒之後呢——」
「你不要講得這麼直接好不好……」
欲哭無淚的征司。
當比賽結束,PSY解除、五感復原之際,征司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躺在自己胳膊裡的狹霧。或許是因為這樣,從那之後狹霧就再也沒有和征司說過話。
「再說我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嘛,那怎麼看都只是個意外。」
「喂喂征司君,剝奪了少女的貞節後還說些意外、故意什麼的太難看了吧?若是男人就該有不拖泥帶水、馬上求婚的度量。」
「這麼做她就會原諒我嗎?」
「我可以賭上全部財產,你會被一巴掌打趴。」
征司擺出一副「說的也是呢」的表情嘆氣。
「看你現在這樣,被揍一揍搞不好還比較輕鬆呢。」
「……或許吧。」
「那麼,征司君,抬起你的臉頰吧。」
「為什麼是你要打我巴掌啊!」
「大姊姊對小弟弟做什麼不合理的事都是法律所允許的。」
「那種法律聽都沒聽過!」
「距今兩百年後一定會立法,屆時賢人們一定會給予我高度的評價。」
「你知道什麼叫暴論嗎?」
「知道啊,就是暴力比理論更有用的意思。」
「聽起來很正確卻錯得離譜!」
邊回著嘴,征司突然又毫無精神地嘆了口氣。
見他這樣,帷稍稍縮起臉頰。
「嗯,看來比想像中還累的樣子啊。所以你那些跌打和肌肉痠痛治好了嗎?」
「還差一點。」
征司搓著雙臂,不禁回想起為了贏過狹霧所進行的特訓。讓音樂在身體裡流轉,並隨著節奏移動身體,聽起來似乎是件很簡單的事——但能拿來讓身體記住的時間並不是太多。
加上預想了在【空間遮斷】中移動的情形,征司強迫自己遮住眼睛,在走廊或是樓梯上疾走,搞得自己在比賽當天,制服下纏了滿滿的繃帶和貼布。
「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不然讓姊姊來幫你按一按吧?用有點色色的感覺亡。」
「不了,其實我可以向自己體內發出聲音,透過振動來按摩肌肉。」
「……還真是聰明的使用法啊,征司君。」
「這是我的長處啊。」
說著,征司轉了轉肩膀——隱隱作痛的肩胛骨一帶,發出了「喀」的聲響。
「看樣子,你似乎還會再痛個幾天呢。」
「好像是呢……」
征司糾結著臉忍住痛楚,帷看看他,微笑說道:
「這下正好。我剛忘了告訴你,今天委員會的活動取消了喔。」
「呃?為什麼,不是聽說有社團惹了什麼麻煩嗎?」
「他們一聽說PSYCLE要出手,就自己打了退堂鼓。看來除了我之外,征司君的名字也可以給人帶來壓力了喔。這樣不是很好嗎?前陣子的比賽幫你加分不少呢。」
「這是……好事吧?」
「也許某天會跟壞事連在一起,不過現在認為是好事的話,多少能增加一點幸福的時間,不是嗎?」
「既然如此,我會當作是好事。」
征司苦笑著聳聳肩,繼續說道:
「所以,今天就沒任何工作囉?」
「確實是這樣呢。征司君可以現在回家,也可以在這裡和我說說話,順帶一提我還會再待一陣子喔。」
「那我就陪陪你吧,反正就算回到家也沒什麼事好做。」
「明明快考試了還這麼閒,征司君可真有把握呢。」
「咦,是嗎?……慘了|
征司搔搔臉頰,向帷發出求救般的眼神。
帷爽朗地笑了笑,同時輕拍了一下手。
「好吧,今天就來聊聊有效率的應考對策……不過在那之前,看來我們會講很久,我先去買個飲料好了,你等一下嘿。」
「好,我知道了。」
帷踩著輕盈步伐,走出委員會室。
征司目送著她的背影,從耳機放出音樂,然後沉浸在音樂之中等著她——說時遲那時快,門又再度開啟。
「怎麼了,忘記東西——」
原本要說下去的話,一看到站在門後的日祀狹霧的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可以打擾一下嗎?」
「啊,嗯。」
征司一點頭,狹霧就不發一語地坐到他身旁。
「……」
「……」
尷尬的沉默充斥了整個委員室。
如果是帷的話,這種尷尬的氣氛根本不會出現,她隨便用一個巧妙的笑話就可以打破這種局面,但是征司並沒有那種膽量,只能等著她再度開口。
就在征司忍耐著一句話也不說的同時,彷彿不當這緊張氣氛是一回事的狹霧,用淡淡的口吻打破沉默。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透。」
「想不透的事?」
征司歪著頭表示不解,狹霧對他點點頭說。
「征~司,為什麼你要處處針對我?」
「————」
征司一時語塞了。
因為他想起自己一次都沒和她說過理由,正猶豫著現在是否該當面告訴她。
但征司很快就有了結論。是我擅自踏進她內心的,所以她當然有權知道。
「在那個公園,你曾經說過吧?說你對PSY已經沒有興趣了。」
「我說過,那又怎麼了嗎?」
「……那並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征司搖著頭。
「分開的時候我聽到了。你的心跳聲,那奏著痛苦音符的聲音,那尋求幫助的聲音,其實還愛著PSY遊戲的聲音,通通傳到我身上了。」
「那是——」
錯的。狹霧想要這麼說,卻把話吞了回去。
征司不會聽錯心跳聲。就算世界上的人都聽錯了,只有這個兒時玩伴不可能會聽錯。一旦他聽錯,就表示其他人也聽錯了。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懂。就算我的話不是我的本意,就算我要尋求誰的幫助,都不一定是征,司你要採取行動啊?做了這些事,你也沒有好處吧。」
就算她內心在求助,但很明顯地,狹霧並沒有被逼到絕境。如果不能妥善迎合PSY遊戲,在這公開舉行PSY比賽的城市裡,確實會有些辛苦——但也僅止於此。
那並不是不能接受的傷痛,也不是不能承受的苦悶。這種程度的問題,一個過去只一起玩了不到一星期的少年,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就算解決了,他也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的。
面對這個簡單的問題——
「——好處是嗎?」
征司眯起眼睛,一副懷念起過去的樣子。
「以前,我也對某個人講過同樣的話啊。」
「……?」
狹霧一臉不解地皺著眉頭。
雖然還不是很明白,但征司不假思索地直說道。
「遇見你之前,我每天過著地獄般的日子。」
說著說著,過去自己的背影浮現在眼前。
那是圓圓的背影。像是對任何事物都望之卻步的、小狗一般的背影。
「對於無法控制PSY的我來說,日常生活就像是折磨。不管是跟人說話、讀書、吃飯或睡覺,我腦中總有不計其數的聲音傳進來。」
黑暗之中,我蹲著。
有許多人摸著我的背、我的肩、我的頭,他們對我說了許多溫柔的話。
但我沒有抬起頭。我只是蹲著。
「我厭惡PSY。我恨PSY。要是PSY消失就好了。家人或朋友談論著、罵著或是同情著這樣的我,但,他們的話卻不能動搖我的心。在我心中,這些只是被當作聲音儲存起來。」
終於,人群散去。黑暗中獨自一人的孤獨身影。我甚至討厭起自己的哭聲,而停止了哭泣。
「好痛苦啊。好辛苦啊。好想逃啊。其實,也想過要到外面去生活。這麼做的話,雖然不能使用PSY了,但可以從痛苦中獲得解放吧。如果我沒去到那家醫院,這或許就會變成事實了。」
不過。
「我去了醫院,遇到一位女孩,然後被那女孩給痛罵了一頓。那女孩說的話一點也不特別,應該是早就不知道聽過幾百遍的話,卻動搖了我的心。」
黑暗中,光出現了。吃驚著想逃,卻被太陽捉到了,少年終於抬起了頭。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想都想不透。為什麼她要對我這麼好?我是真的完全想不透,所以我直接問了她。然後,她這麼說了……」
當時,我看見了太陽的微笑。
——這還用問,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所以,我一直認為這就是理由。」
喜歡狹霧以前的心音是真的,但也不僅於此。
在心底的最深處,存在著最最簡單的理由。
因為是朋友,所以想幫助你。過去出自於她口中讓自己被救贖的話語,驅使著征司起身行動。
「……我有說過那樣的話嗎?」
「這種情況,通常說的一方都會忘記喔。如果你想聽的話,我可以讓那時候的聲音重新再播放一次,我一直保存著呢。」
「拜託千萬不要——所以我們,是朋友嗎……」
狹霧說著,靜靜地將雙手抱在胸前。
她的表情很困惑,像是猶豫著什麼,卻連為什麼事而猶豫都不知道。就是這種表情。
「怎麼了?」
「不,只是不曉得該說什麼好,然後胸口很疼,這樣的話——我好想慢慢毆打你。可以嗎,征~司?」
「我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對話最後會變成這種結論啦,而且你的右拳已經打進我劍突一帶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既然要狡辯我還是希望能聽到認真一點的藉口。」
「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要先揍一拳再說的。」
「就算講這麼明我還是很困擾啦!」
說完,征司短短地嘆了口氣。
「真是……就連脾氣很好的我都覺得快生氣了。」
「話說關於前幾天的比賽我被推倒的事——」
「小人感到十分抱歉!」
征司毫不猶豫地擺出投降姿勢。
「你明白就好。我們彼此都想過得幸福吧。」
「我完全同意你說的喲——狹霧學姊。」
面對征司那有點壞心眼的語氣,狹霧露出了一絲害羞又困擾的表情。
「我不是說過不要那樣叫我嘛……」
「只是稍微以牙還牙而已。」
「下次我會要你三倍償還喔。」
「原來如此,爭執就是這樣惡化下去的。」
征司微微一笑後,稍作停頓:
「——不過那是另一回事。剛剛說的你能夠認同了嗎?」
「……嗯,也許可以吧。」
就算現在還沒完全將思緒整理出來,少女仍點了點頭。
征司認真地接受了少女的善意,這次輪到他開口問道。
「是說,其實我也有問題想問問你。」
「我的三圍嗎?」
「嗯——這個問題也在我的詢問清單裡啦。」
「由上到下,七十四、五十三和七十五。」
「所以是衣服穿起來顯瘦才沒有爆點嗎?」
「我揍死你喔。」
「不好意思,我怎麼看你的右勾拳明明都已經打進我的側腹了。」
「你被我揍死囉。」
「啊啊換成過去式完全正確啦!……我不是要說這個。」
征司喘了口氣。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狹霧你會變得討厭PSY遊戲嗎?」
「…………」
狹霧陷入沉默,這是預想中的反應。
所以征司只是等待,靜靜等待著她的回應。
然後,時鐘秒針大約繞了一圈的時候,狹霧口中才零零星星吐出幾個字。
「……其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理由。」
一字一句地,狹霧開始述說。
起初,只是操縱PSY就很快樂了。
而與PSY遊戲相遇後,思索或實踐如何更上層樓的方法,變成了主要的樂趣。
進一步鍛鍊PSY累積勝利後,因為自己的努力受到認同,於是又想更進一步追求勝利。周圍的每個人不斷稱讚自己的進步,於是又變得更加渴望勝利。
然而回過神來才發現,勝利已經變得理所當然。贏了也不會有人關注,不僅如此,
一旦失敗反而會受到嘲笑。那好可怕,輸了好可怕,所以變得只能追求勝利。
有一天,某個人說我擁有這麼強的PSY,獲勝也是必然的結果。我好想告訴他不是這麼回事,但卻突然想到:如果我和他交換了PSY,我還會贏嗎?我覺得贏不了,於是開始認為PSY遊戲是由PSY能力決定一切。隨著贏得的勝利愈來愈多,這樣的想法就愈根深柢固。
自己擁有強大的PSY,所以能夠獲勝。一定要贏得勝利。不可以輸。不站到頂點是沒有人會承認你的。
又一次回過神,才發現PSY遊戲已經不再有趣。
雖然不再有趣,停下來卻也很可怕。
然後有一天,我徹底輸了。
到這裡,PSY遊戲已經沒有任何持續下去的理由了。
「——就只是這樣而已。」
少女說完了。
帶著自嘲的語氣,將話題終結。
「……」
征司說不出話來。
雖然語言的選擇本身接近無限,卻找不到一句可以在這個時候對她說的話。
但在沉默即將重新堆疊起來之前,狹霧做出了新的切口。
「話說回來,那個男孩。」
「那個男孩是指……啊,公園的。」
「好像成功回到小朋友的圈子裡了。只要拿出幹勁,他似乎也能在PSY遊戲中漂亮取勝呢。」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他還叫我跟那個奇怪的哥哥道謝。」
「奇怪的哥哥啊……」
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有個正常點的稱呼,不過這都只是芝麻小事。征司和狹霧的比賽,推動了一位少年的背影往前進,這結果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剩下的,就是眼前的少女了。不知經過這場比賽後,她是否有什麼樣的轉變呢?
「……對了,今天群青學姊怎麼不在?」
「帷姊剛去買飲料,應該快回來了|
征司拿下耳機,聽著遠方的聲音。然後他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正朝自己的方向而來。
幾秒後,門被輕輕推開。
「哎呀呀真是受夠了啊征司君。剛跟你說我要去買飲料,結果我愛喝的苦瓜咖啡架上居然都沒了。詢問店員這東西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會買,店員竟回說因為只有我會買,所以已經不進貨了。真討厭呢,這世界真是無常。所以囉,我沒辦法只好衝去超市買了咖啡豆和苦瓜,我們一起來辦大家最愛的苦瓜派對吧——哎呀,這不是狹霧同學嗎?」
「打擾了。」
帷開朗地甩著鼓鼓的超市袋子,狹霧則十分有禮地問好。
「怎麼會跑來這裡呢?我聽說你被征司推倒後就一直尷尬地和他保持距離啊。啊,該不會是忘不了征司胳膊的觸感而下意識來到這吧?真是糟糕,這下我不就成了超級電燈泡?不,可是你們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氣氛呢——啊,我懂了,這下真的懂了。看來你也非常喜歡苦瓜——號稱苦瓜小姐對吧?因為感應到會有苦瓜派對所以才來的吧?了不起,姊姊我的心情都嗨起來了喔。」
「今天是有事想來拜託你們。」
看來已經習慣帷的說話方式了,聽完她胡說八道的長篇大論後,狹霧單刀直入切入主題。
「可以讓我加入PSYCLE嗎?」
「……哼——」
帷將超市的袋子往桌上一扔。這些東西已經無關緊要——看來她的動作應該是這個意思。事實上就連接二連三掉出袋子的苦瓜,她也完全沒看上一眼,而征司因為很討厭苦瓜,更是故意把頭別過去。
「可以聽聽理由嗎?」
帷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靜靜地問道。
並非逼問的氣氛,反而展現出真摯且希望聽聽後續的柔軟身段。
「……我,輸給了征~司。」
包含自己在內,狹霧的聲音像是要說給所有人聽。
「過去我認為,PSY遊戲是由PSY決勝負。加上征~司的PSY比我的等級還要低,所以之前的比賽,我一直以為贏的會是自己。」
誰知道結果一揭曉,卻是敗北兩個字。
這對狹霧來說是不允許的事。
「輸給征~司,就證明我的思考方式有誤。雖然證明了,但——」
「一下子很難接受?」
「……對。」
這是理所當然的。
只輸一場就完全改變自己的價值觀,不假思索地接受它,世上應該沒有這種人。
這次的比賽,如果把征司的PSY比狹霧低等的前提當成是一種錯誤,她的想法就不會受到推翻。畢竟人要是優先思考對自己有利的因素,就很容易看漏不想看見的東西。
這樣一來,雖然她輸了——但也就只是吞下一場敗仗而已。
「所以,我還想再思考看看。什麼是正確的?什麼又是真正的強悍?而最接近答案的,大概就是征~司吧。」
「所以才想加入PSYCLE?」
原來如此。PSY委員長搖著椅背,發出嘎嘎聲。
然後,她直接向征司問道。
「征司君,你認為呢?」
「我嗎?呃,這個嘛……」
征司上下打量狹霧。
「既然狹霧都這麼說了,這樣也不錯吧——不對,我覺得這結果很好。再說,我也不認為一場勝負就能解決一切。」
「是嗎……那麼就決定囉。」
帷爽朗地笑著。
「那就這樣吧,從今天起日祀狹霧就是PSYCLE的一分子。征司君,不好意思,讀書會只好延後囉。今天為了歡迎新成員,我們熱熱鬧鬧地慶祝一下吧。」
「啊,不,不用那麼……」
「這想法真是太讚了。」
征司打斷了正要拒絕的狹霧。
「可是我討厭苦瓜喔。」
「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在這種值得慶賀的場合端出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苦瓜,來款待我們重要的貴賓呢?請有點常識 。」
「那你幹嘛買啊!」
「當然是為了要喂征司你吃囉。」
「你知道我超討厭那個吧?」
「喂喂征司君,就是因為這樣才好嘛。」
「我是絕對不會吃的!」
「咦——這樣好嗎——?既然你這麼說,我只好拿去丟掉囉——好浪費喔——」
「明、明明就是你自己買的……」
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狹霧略咯地笑了。
彷彿有點難得,又有點懷念,甚至有些難為情,征司搔著臉頰說道。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總之,以後也請多多指教囉,狹霧。」
「好。」
狹霧馬上點頭:
「以後也麻煩您多多照顧了——征~司學長。」
少女說著,臉上漾出微笑。她的心音微微躍動著。
那是令人聯想起太陽容貌,明亮且墊麗的鼓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後記
要是自己有才能就好了,相信很多人一定會這麼想。
過去我也是其中之一,不僅如此,也思考過關於我這個現在進行式的小說的才能,會不會突然長出來之類的。然而想也知道,才能並不會從天而降,不僅如此,還會被痛罵說「有時間想這些還不如自己努力精進」,而這才是現實。
但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有才能就會幸福嗎?沒有才能的自己就是不幸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至今仍在探索中,因此並沒有結論。但我明白到一件事,那就是世上有千百萬種行業,而我真正想要、殷殷期盼的只有寫小說的才能。
我想要這項才能。
一邊這麼想著,然後奮力去追求才能時所遇到的種種,想必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各位,好久不見了。或者該說初次見面,我是鳥羽徹。
感謝各位閱讀本次的作品「BOY‧MEETS‧HEART!她的旗子久攻不下?」
我和編輯之間簡稱BMH的這部作品,不知各位覺得如何呢?有些讀者好像會從後記開始看起,所以這裡就儘量不破梗了。如果超能力用在普通的比賽裡會是怎麼樣的情肜?這部小說就是從這樣的構想中誕生的。
以超能力這個要素為前提,不知不覺常會聯想到物理性的爭鬥場面,如果將超能力放在日常生活裡,並且以撲克牌或是桌游等普通的遊戲形式來連結的話,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本作就是在這樣的架構下完成了內容。
雖然書名或許完全沒給各位帶來上述的感覺,可是一旦讀了作品之後,就會發現書名並沒有欺騙各位……應該吧。
話說回來,這部作品是我第二個系列,第五本書。前個系列的最終卷是二○一○年的二月出版,因此這本書是隔了一年以上的新作。
本來就有早點出書的打算,不料新作品一下筆,總是無法依照期望成形。我和我的編輯K民經常說著「不是這種感覺」、「也不是那種感覺」,或是不時被總編慘電一頓,冷靜下來後重讀文章才發現「哇!完全不像日文啊!」地被自己嚇壞——這是深切感受到自己修行不足的一年。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所謂作品就是必須花時間仔細雕琢的東西,相信各位讀者也一定能從中享受到樂趣。如果覺得這部作品有趣的話,第二集也請多多關照了。
接下來,要感謝本書相關人士的協助。
謝謝我的編輯K氏。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亂七八糟的內容和設定,在你的幫助下總算能夠統合在一起。「下次作品裡加點愛情元素吧!」「愛情嗎?交給我,我一旦寫了愛情就會是了不起的作品喔。」依稀記得我們似乎有過這樣的對話,給你添了很多麻煩,真是過意不去。關於最重要的書名——如果哪天又開始新的系列,屆時我會很認真地先從書名來決定作品的。
感謝插畫家H2SO4老師。謝謝你畫出美麗的插圖,尤其帷真是超可愛的,多虧您畫出這麼可愛的女孩,才讓我得以在作品裡加入一點色色的元素,感謝您的插圖!
感謝朋友D氏,謝謝你每次都給我許多建議,將來我們應該還會有很多話題需要聊聊,還請多多照顧了。
最後,感謝手上拿著書的各位讀者,非常感謝你們。我會繼續精進自己,務必請你們多多指教。
那麼,這次就寫到這裡吧。
各位,我們在其他故事裡再相見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