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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09 AM

鈴木大輔 -【鳩子與我的愛情喜劇.一】

本帖最後由 koeistation2 於 2013-3-31 01:30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我的名字是平和島隼人,

     為了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

     我每天都向女僕鳩子學習著帝王學。

     但在她毒辣的批判&誘惑(?)下,

     我感覺又快要覺醒一個新的性癖了——

     內容忠於本書書名的直球愛情喜劇登場!

【作者介紹】:

   鈴木大輔

  輕小說作家。以《節哀唷□二之宮同學》
  榮獲第16屆富士見Fantasia長篇小說大賞佳作出道。

  之後陸續創作眾多作品,其中《就算是哥哥,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
  更分別於2011年漫畫化,2012年動畫化,
  是一位相當善於描寫愛情喜劇類作品的作者。

【原日文書名】:鳩子さんとラブコメ 1

【原日文所屬文庫】:富士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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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14 AM



「和女生同住一個屋簷下」——

    ——聽到這種情況時,你會有什麼想法呢?

    會覺得很羨慕?

    還是嫉妒到讓你咬牙切齒?

    那也無可厚非,我個人也覺得這真是一個很棒的情況。

    這種事情光是想像,就有一種光芒萬丈,令人臉紅心跳的感覺。這一點無須確認,也不用質疑。

    話說,我現在就和一個女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我沒騙人,也不是開玩笑,更沒在玩文字遊戲或是刻意誤導,我說的百分之百正確,甚至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和一個女孩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而且還是單獨兩個人。

    附帶一提,我外公是一個小財團的掌權人,而我碰巧是那個財團的候選繼承人。另外,我說的那個女孩是我的女僕,和我一樣十六歲,又碰巧是個如假包換的正妹。

    好了,我再問一次。

    對於身處這種狀況的人,你會產生羨慕的念頭嗎?

    ……啊,對了,我得先補充一個資訊。

    就是我現在處於被那名女撲倒,整個人仰躺著的狀態。

    她的姣好容貌近在眼前,兩張臉幾乎要貼在一起。其勻稱的身體已經貼近到我的皮膚能感受到她的體溫,而那雙剔透的美麗眼眸正凝視著我——這便是我們當前的狀態。換言之,我現在正處於一個要抱隨時能抱,想親的話隨時都能奪走她紅唇的位置。

    看到這邊,你有什麼感想?

    對於身處這種狀況的人,你會產生羨慕的念頭嗎?

    你會真心地羨慕我——羨慕平和島隼人這個人嗎?

    羨慕?

    真的?

    ……哇,謝謝你,你是我的救世主!

    那麼不好意思,我就有話直說了,你願不願意和我交換一下立場?

    我願意將超級有錢人的候選繼承人身分、與正妹女僕的雙宿雙棲生活,以及被那名女僕撲倒的狀況——這麼美味可口的身分立場原封不動雙手奉上。以後就萬事拜託,麻煩你了。這可是天上掉下禮物般的大好事,如此美好的機遇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吧?

    ……咦?你覺得有點可疑?

    哎呀,沒那回事,我壓根兒沒有騙你的意思。

    我擁有財團候選繼承人的身分是真的,和正妹女僕兩人住在一起也是真的,現在被那名女僕整個撲倒,兩人處於near miss狀態(原意為兩台飛機近距離交錯,幾乎要碰在一起的意思)也是真的,我沒撒半點謊。

    只不過你懷疑得也沒錯。雖然身為財團候選繼承人,我的生活水準卻在一般人之下,而且生活費還掌控在女僕的手中,無法任意使用。那名女僕的確是如假包換的正妹,可是講話超毒辣,還是個究極S,常打著「這是為了灌輸你帝王學」的名號,對我做出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這些應該都不重要吧?

    你可以就此獲得打從心底「羨慕」的生活。與此相比,那些小問題應該只是細微末節而已。

    所以你就別猶豫了。

    不要躊躇不決,和我交換一場吧。

    放心,我可以跟可以過著比此時此刻的生活,還要更加精采剌激的人生。

    不要推三阻四,想什麼合不合適的問題,就本著百聞不如一見的精神,嘗試和我交換一下吧。不過小小遺憾是,我沒有提供退貨或是鑑賞期之類的服務……咦?你覺得事有蹊蹺?哎呀,怎麼可以道麼說,太令人心寒了,我說的這些可都是向你報好康,絕沒有想將自己的窘境推卸給誰的意思……啊,等等,等一下。幹嘛那樣逃命似的跑走?再聽我講一下啊——

    *

    「你一個人在碎碎隱什麼?這樣子感覺很噁心。」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回過神。

    「我現在正在教導你極其重要的帝王學,請你專心學習。」

    「……咦?啊,嗯,抱歉抱歉。」

    我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此刻身處的環境。

    這裡是我的房間,屋齡四十年,有著兩個房間和一間廚房兼餐廳,不含浴室,廁所要和其他房客共用。

    房間內除了最基本的書桌和小茶几外別無他物,可說是乏善可陳。

    不過我現在正被穿著圍裙裝的女僕撲倒在棉被上。

    啊啊,對喔,我想起來了。

    我現在正處於這樣的狀態。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

    女僕壓在我的身上,冰冷地看著我說:

    「你剛才不會在打瞌睡吧?若是那樣,事情就頗為嚴重了。」

    「哎呀,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打瞌睡。再說,我們現在這種狀態,就算想打瞌睡也不可能吧。」

    「嗯,這倒沒錯。」

    她似乎同意我的說法。

    事實上,我根本沒打瞌睡,只是想逃避現實的心情過於強烈,一個不小心就陷入恍神,沉浸在毫無益處的妄想中罷了。

    「那麼我們繼續上課吧。剛才我已經簡略說明了匯率的操作,以及因此衍生的風險與報酬。接下來,我們來說明匯率的變動對股市所造成的影響——」

    「嗯,等等,在那之前我想先問一下……」

    「問什麼?」

    「你要教我帝王學什麼的當然沒問題,我個人在學習這方面也都是不遺餘力,只不過,『這個』真的有必要嗎?」

    「不管是外匯還是股票的知識,對於一個將控制運用龐大資產的人而言,事先加以理解當然是必要的。」

    「不不,我說的不是那個。」

    我搖搖頭…

    「如果要唸書,我們正常地坐在茶几或是書桌前念不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躺在棉被上念?而且還要維持『你壓著我的姿勢』。」

    沒錯,正常來想,我們的姿勢怎麼看都很奇怪。

    我認為唸書這碼子事,應該是在更適當一點的場所進行的活動。要念的話,我們可以在學校教室或是圖書館,坐在正常的椅子上念。實在沒必要以這種不方便至極的姿勢,也就是讓負責指導的女僕壓在我身上的姿勢下唸書吧?

    「看來你並不了解……」

    但是她——女僕鳩子,幾乎是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地盯著我說:

    「帝王學這門學問並非只是學習經濟而已,只要是凌駕於平民百姓之上所需要的知識,你都必須大範圍、毫無遺漏地努力網羅。再者,如果你想成為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就需要在任何領域都表現得完美無缺。」

    「唉,這點我是能理解。」

    「你理解了?那我們就繼續上課。」

    「不,我只是理解你的觀點。可是針對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我們現在為何要用這樣的姿勢唸書,你整個欠缺說明耶。」

    「想不到你並不了解,真是太可悲了。」

    鳩子誇張地搖頭嘆氣。

    那模樣簡直就像我剛剛問了一個根本不值一提的普通常識。

    「這根本無須思考不是嗎?這也是我為了教授你帝王學的奧義而採取的手段之一。」

    「……你說維持這種近乎猥褻的姿勢是種教育?什麼教育?」

    「因為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必須熟知如何應付女人這種生物。我們無須翻開歷史的書頁便能得知,一名男仕最大的阿基里斯腱通常都是女人。從人類發祥的太古一路計算到今日,我們根本算不出有多少英雄豪傑都是因為敗倒在女人的美色誘惑之下,導致壯志未酬身先死。」

    「嗯,你這樣說好像也沒錯。」

    「會受到女人肉體迷惑的人,想站在眾人的頂點根本是黃梁一夢。縱然能夠攀上巔峰,也必在不久的將來被人從那位置拉下來。所以我今天才會以自己的身體,告訴你什麼是女人的美色誘惑。」

    「啊——嗯……我也不是無法了解你的主張啦……」

    我盡量不去意識從鳩上逸敝出來的香氣。

    「可是老實說,身處道狀態會讓我無法專心,況且這樣還不能抄筆記,甚至你說的話我也聽不進一半,平白浪費你教導我經濟的美意。」

    「我這麼做的意義就在道裡。」

    鳩子根本不理會我的抱怨,繼續痛批:

    「我深深了解這樣的狀態並不適合勤奮向學,可是我希望少爺能培養出即便身處逆境,仍舊保持平常心的精神力。你要是只因為這點區區小事就示弱,我會非常困擾的。」

    「不,你這樣說是沒錯,但我畢竟只是一個極為正常的高二生,要我處在這種與你極端接近的狀態下去做些什麼實在太過困難,況且效率應該也很差吧— —」

    「在教育少爺一事上,本人被賦與一切的權限。」

    鳩子眉毛一動也不動,斬釘截鐵地說:

    「這份權限可是大家主——平和島財團掌權人平和島源一郎家主親口對我的吩咐。所以對我的作法提出異議,等同於對大家主提出異議。只有在少爺清楚了解這一點以後,我才會認真聽取少爺的意見。」

    「啊……好,我知道了。」

    「很高興你能了解。不過少爺,我順便說一下……」

    「咦?什麼事?」

    「只是先跟你說一個假設,就是如果你因為區區這樣的情況就對我動了色心,讓你無法集中精神勤奮向學,那麼——」

    「……那麼會怎麼樣?」

    「我會做出你沒有資格成為財團繼承人的判斷,當場剝奪你的地位,同時我會請你接受我的懲罰。」

    「……這樣會不會太嚴厲了一點啊?」

    「因為那種行為會讓負責教育你的我也頓失自己的立場,當然要做到這種地步。另外,對於一個失去候選繼承人身分、什麼都不是的人,我下手時自然就可以不留半分情面。我個人對這樣的事情演變可是期待得很。」

    期待什麼啊……

    我不出聲地碎碎抱怨,間時切換內心的開關。

    總之我的生殺大道名女僕的一手之中。因此講到最後,我也只能乖乖接受她的安排。

    「那麼我們繼續上課,眾所皆知,匯率和股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但隨著貨幣種類與各國市場情況的不同,兩者的關係會呈現出吝式各樣的特徵。比方說,在美國與日本這兩個市場——」

    鳩子維持著撲倒我的姿勢,再次講起經濟方面的知識。

    她不使用教科書和參考害,就待在我的咫尺之前,吐著直接拂上我肌膚的鼻息,直直凝望我的雙眼,專心致志進行兩人的一對一課程。

    這種教育方式實在很前衛。

    不,這根本是一種極度純粹超現實的教育法……我真的認為這種只要台詞改一改,便能直接演起成人影片的姿勢,哪裡算得上什麼教育。

    我剛才便說過了,我是一個擁有正常興趣和傾向的高中男生,和鳩子這樣的正妹處於這種狀況,怎麼可能不胡思亂想?而且我本來就不可能有機會去體驗這種和女生相距三十公分臉貼臉的狀況。老實說維持這種狀態繼續上課下去,根本像是被凌遲致死,簡直等同於拷問。不過即使這樣,我還是覺得鳩子的臉蛋好漂亮啊,白皙的肌膚晶瑩剔透,

    別說是痣,甚至連一丁點雀斑都沒有。細長的眼睛頂著微潤的長長睫毛,透著一股不像與我同年的成熟氣息。啊啊,糟了,她說的話我還是連一半都沒聽進去——

    「看來你並無法集中精神。」

    鳩子冷靜而理性的指責,將我拉了回來。

    「真是令人可悲至極,你竟然會因為區區這樣的誘惑亂了心神,這德行還想繼承平和島的家業,簡直就是南柯一夢,不知天高地厚到極點。請你好好反省一下。」

    「呃,你說得是沒錯,但是……」

    「是的,我的確是身材玲瓏出眾,美得不管是誰都會一見鍾情,就算是少爺以外的人,也都必然會被我迷得神魂顛倒,所以我還算頗同情你。」

    「呃……」

    「可是,同情你的前提為你是一個極其普通平凡,走到哪裡都見得到的一般老百姓。現在的你可不是普通一般人,你的目標可是將來能夠掌控平和島財團所擁有的,金額幾乎等同國家預算的龐大財產。正因為如此,即使此刻在你面前的我散發著魔女般的誘惑,你也得常保持心神不亂的狀態。這點你應該明白吧?」

    「嗯,是啦,不過先不談這個……鳩子,我想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從剛才到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到底在做什麼……具體而言指的是哪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想繼承平和島的家業,提問時就應該明確地表達出你的意圓——」

    「呃,沒啦,我只是想問,你幹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想要解掉你那件襯衫的鈕扣』?」

    沒錯,就是這​​樣。

    她從剛才開始——具體來說,是從她再次斥責我注意力太過散漫的時候開始,就一邊說話一邊抽掉領口的緞帶,解開襯衫的鈕扣,一點一滴提高她肌膚面積的露出度。她那性感的鎖骨棱線,畫著豐滿弧形的胸口曲線,正一分一秒地裸露而出,讓我從剛才開始便嚴重地不曉得該將視線往哪裡擺才好。

    「不需要解釋,這也是教育的一環。」

    持續寬衣解帶的同時,鳩子神色如常地說:

    「要對付為了一點小誘惑便馬上失去注意力的少爺,我認為有必要進行更高強度的教育,所以乾脆像現在這樣,將施加給你的負荷再提高一個層級,希望藉由這樣的嘗試,促使少爺快速成長。」

    「嗯……那樣做的效果好嗎?說直接一點,感覺似乎沒什麼效果……」

    「在教育方針的選定上,我被賦與絕對的權力,這一點我才剛向你提過吧?你有異議嗎?」

    「啊……不,我沒有異議,沒有。」

    「很高興你能了解這點。順帶提一件我想應該是無須確認的事情……要是你敗在這麼一點小誘惑之下,或是敢一時衝動對我出手,將視同當場失去次期繼承人的資格,請務必謹記這點。當然,針對上述情形發生的懲罰會有多嚴峻、多慘烈,我想你應該能夠夠充分想像得到。」

    「唔……」

    「少爺,我可是很期待那種情形喔。」

    鳩子帶著與談話內容極不相符的冷淡表情說:

    「畢竟我可是每天從早到晚二十四個小時都寸步不離地在為你的教育奔走。所以我在此懇求你,做出一些能夠回報本人努力的表現,或是給我簡簡單單地克服這種程度的考驗吧。」

    「……嗯,你說得對,我會盡量加油的。」

    「很高興你能明白,那麼我們繼續上課吧。接下來要講的是匯率和股價兩者的相關關係,但在進入這個主題之前,我們先針對各種情況下的基礎經濟指標進行分析—— 」

    在為我講課的空擋,鳩子仍繼續緩慢而確實地讓她柔嫩的肌膚曝露在空氣之中。

    她的鈕扣現在已經解到肚臍一帶了。

    裡頭的胸罩露出的可不只有肩帶,其帶著蕾絲花紋的罩杯也統統顯露而出。她那不論是尺寸還是張力都臻至完美的胸前鼓脹,充滿著無窮無盡的魅力,讓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分說地為之拜倒。

    嗯,我果然還是不行。

    這種狀況下要如何集中精神啊?

    我光是要維持自己的目光不被那畫面勾走便已用盡全力——不,對不起,我說謊了。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斷在偷瞄。哎,這很正常呀!不管怎樣我都會瞄過去。她的胸部她的鎖骨她的肌膚都讓我在意得不得了。畢竟我是男生啊——

    「……呃,鳩子,等一下。」

    「怎麼了嗎?」

    「還『怎麼了嗎』,你在做什麼?」

    我此刻發出指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為鳩子在解開整件襯衫後,她的右手開始掀起她圍裙裝的裙擺。

    「少爺,看來你還真的是缺乏注意力。不管我採取什麼行動,你都要集中精神聽課,

    不然會讓我很困擾的。 」

    「呃,可是就算你這麼說……」

    「相同的事情請不要讓我一再重複。」

    鳩子毫不客氣地打斷還想繼續申辯的我。

    「只要受到女色的誘惑就是有辱平和島之名,即使要我一而再再而三重申,我還是希望少爺能明白這一點。」

    「唉,沒有啦,這一點我是明白……」

    「從現在開始,少爺你能提出的問題僅限於上課的內容,沒問題吧?」

    「……是。」

    她那不由分說的態度,逼得我只能乖乖閉嘴。

    於是我們再次開始上課。

    裙擺也漸漸被翻捲上來。

    隨之顯露的是穿著白色絲襪的長腿,以及上頭性感的褲襪吊帶。

    我受不了了!

    現在是怎樣?這是什麼樣的A片?還是什麼樣的拷問?

    做這種事情真的有意義嗎?假設我真的將心神鍛練到遭遇這種事也不為所動的地步,那不就成了一個徹底的大木頭?如果面對這種情況還不會熱血沸騰、肉體雀躍,先不提什麼財團繼承人之類的問題,道樣根本就失去身為一個男人的資格吧?

    平和島隼人,十六歲。

    空窗期同樣是十六年。

    我對女人並不會抱持稹極的態度,往後的生活應該也會繼續被人叫作「遜咖」……可是遇到這種情況還沒有任何舉動,不管有什麼理由,身為一個男人都會被看輕吧?對吧?我沒說錯吧?

    好,我知道了。

    我要向全天下的人證明,我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男人——不,我要證明本大龍是貨真價實的雄性!好了,現在就啟程吧,就這麼邁向未知的彼方,邁向那令人目眩神迷、光輝燦爛的初體驗!

    「謹記,對我出手馬上失去資格。」

    然而……

    她那平板冷淡,同時卻又擁有究極S屬性的聲音,化成讓我無所遁逃的強力牛軛,當場扼殺我的壯舉。

    「如果你現在就敗倒在這樣的小誘惑下,同時身兼你教育專員、監護人與裁決者的我,將依據我所受到的全權委託,當場做出自主判決,判定你沒有資格成為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因為假設你有繼承平和島之名的一天,屆時你每天幾乎都會遭遇一大堆的苦難,而且是現在這點誘惑根本難以相提並論的苦難。」

    「……唔。」

    「即使我沒做出你沒有資格的判斷——你若現在輕易對我下手,我會要你和我進行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如此一來,我懵懂無知的丈夫,也就是你,必然會被我取而代之,屆時平和島財團的大權便會落入我的手中,即便這樣也無妨嗎?」

    「……不,那樣並不好。」

    我的亢奮情緒瞬間萎靡,被一聲嘆息取而代之。

    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即使所有退路都被封死,還是死要發動無謀特攻的男人?即便本大爺……呃,是本人目前和眼前的她只有相處短短一段時間,還是清楚地了解到,她是個絕對言出必行的人。

    「好了,少爺,不要老是分心走神,我們繼續上下去吧。在結束透過基礎經濟指標來理解各種價格後,我們來討論透過技術面分析的手法——」

    我受夠了!

    就說沒辦法繼續上這種課下去了,真是該死!

    一個超級正妹接近半裸地騎在我身上,溫熱的吐息從剛才便不停讓我的耳朵好癢,更何況我對耳朵一帶的逗弄本來就沒有抵抗力。

    再者,我這個人表面上雖然一直維持著人畜無害的偽裝,對性方面的興趣其實比表面上還要濃厚許多,所以當然無法在這種狀況下保持冷靜。從剛才開始,腦中便塞滿了一大堆無法言喻的幻想。腦中不停上演著我對鳩子使出這招再那招,再被鳩子用那招與這招回敬的畫面。可惡,我好想對鳩子〇〇再××,再火上加油地做很△※◆的事情,然後將我的◎☆在她白淨的肌膚上▲★,再做很〇×△的事情!現在就要那麼做!

    ……啊,糟糕。

    我的意識逐漸變得朦朧——

    「嗯,思考迴路當機了嗎?」

    我在漸漸模糊的視野中,看見鳩子似乎在說什麼。

    「這實在讓人悲嘆不已,不過今天差不多就這樣放過你吧,下次再上這堂課。」

    聽完這句話後,意識便完全自我的手中流走。我發動了一種名為昏迷的自我防衛機制。當然,以上反應與我個人的自主意識沒有任何關係。

    *

    ——不好意思出糗了。

    總之,這系列故事的主角,我——與我的女僕鳩子之間,大概就處於這樣的關係。

    你無法理解?

    嗯,我想也是,雖說我藉由上述遭遇描寫出的內容,某方面來說幾乎可以囊括我和鳩子之​​間的所有關係。我會試著努力一下,讓我的敘述更簡潔,同時傳遞出充分的資訊——讓大家好好了解這名與我開始兩人同居生活的女僕。

    她叫作平和島鳩子,年齡為十六歲。

    身高差一些就是一百六十,三圍是多少我不曉得,不過要當寫真偶像倒是綽綽有餘。特色是長得很漂亮,漂亮到有些不自然的地步。臉上很少出現什麼表情,聲音也幾乎沒有抑揚頓挫。

    不過她可不單單只是我的女僕,還同時身兼我的教育專員、監護人、裁決者,再考究一點,她還是我的青梅竹馬、我的表妹、我的妹妹,以及我未來的妻子候選人。

    ……你說搞不懂我在說什麼?

    你大可放心,因為我也有同感。

    或許這樣想比較簡單吧。就是我今天之所以會當個說書人,在這裡寫些沒營養的故事,道理其實很簡單;亦即這是我個人用來理解我的當前處境,或是用來理解平和島鳩子這名同年女孩的一個手段。畢竟在沒多久以前,我仍是一名所謂的普通高中生,與財團什麼的根本就八竿子扯不上關係。

    嗯,前言的部分似乎寫得太長了。

    總之我就繼續說下去吧,不過就財團繼承人之爭這類高潮迭起卻又平凡的故事而言,這故事意外地很像碎嘴閒聊就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16 AM

第一章她是我的女僕兼妹妹兼青梅竹馬兼魔鬼教官

進入本文前我得說明一點。

    故事的一開始首先得說淸楚的,是平和島這個家族。

    我先前有提過,平和島家君臨於一個擁有莫大資產的財團頂端。

    該財團所持有的資產價值換算成日圓,據說約有數十兆。但實際上卻很難說,因為平和島的資產分佈範圍實在太廣泛,我們很難掌握其真實情況。

    說得再清楚一點,就是「平和島財團」這個稱呼,說穿了也不過是為了讓人們比較好稱呼這筆巨額資產,實際上並未存在一個使用此名稱的法人或是組織。當然,富豪排行榜上也絕對看不到這個名字。因為真正的有錢人,或者說真正的黑幕是絕對不會踏上舞台,曝露在世人面前的。

    然後,這個平和島家的大家長,同時身兼巨大財團掌權人的,是一名叫作平和島源一郎的老爺爺。

    他是只有內行人才知道的怪物,幾乎只靠他自己這一代,便將原本頂多只算是一流半等級的平和島家,轉變成一個世界級規模的知名家族。

    他的經營手腕和經濟直覺有多麼厲害,只要看如今平和島一族有多興盛便能知曉。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源一郎外公以他充滿幹勁的熱情開朗,利用超過半世紀的世界網羅了將近世上的一切繁華。但只有一個東西,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曾到手的。

    那便是不遜於自己,或是能夠青出於藍的繼承人。

    外公的孩子們要不是擁有極端的藝術家性格,就是都快過六十大壽還處於叛逆期,或是根本把乾勁這種東西徹底忘在娘胎裡面。說得直白一點,就是一群極度不適合挑起巨大財團這根大樑的人們。外公的下一代雖然枝繁葉茂,孩子們卻完全沒有身為繼承人的資質,導致他至今仍常為了此事唏噓——我已經透過好幾條不同的管道,聽到類似這種內容的傳聞。

    也因此,外公最後只好放棄讓自己的孩子繼承他的位子,在整個家族內廣招人材,試圖培養繼承人。而我——平和島隼人便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母親當年為了私奔,做出近乎離家出走的舉動,此後與平和島家斷絕親子關係。但在短短兩個禮拜前,她不曉得想到什麼,突然與外公進行和解,將我帶去平和島家壯闊且莊嚴的豪宅。

    接著在一陣驚奇慌張之後,時間到了現在——

    我住進屋齡四十年,不含浴室,廁所要與人共用,有著兩個房間和一間廚房兼餐廳的小公寓,打著什麼「要在短時間內以身體接受帝王學的灌輸」的名號,從今天開始與正妹女僕的兩人獨處生活——

    「少爺,你的手停住了。」

    一句責備傳進我的耳裡。

    「你若能在沉默中埋首於工作之中是很好,但因過度埋首而造成工作停滯就本末倒置了。請認真一點。」

    「啊,好,抱歉。」

    被鳩子以冰冷的視線瞪了一下,我連忙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過仍有一件事情讓我不甚了解,或是難以接受。

    「鳩子,問一下……」

    「什麼事?」

    「這是一個超級根本性的問題,就是我們現在在做的這件事,到底有什麼意義?」

    「工作,並獲取相對的金錢報酬,以此做為我們的生活費。這件事的意義極為重要,怎麼了嗎?」

    「不,我問的不是這點,而是為什麼要挑『這項工作』?」

    因為不熟悉的工作而苦不堪言的我,看著手頭的東西嘆了一口氣。

    將細鐵絲和紙片黏在一起進行加工,依特定的順序將它折成一朵花。

    這是一項綿延不絕的單純工作,一朵報酬僅有一日圓。

    也就是說,我此刻正從事著有生以來第一次,一般被稱為「家庭代工」的工作。

    「都什麼年代了還做家庭代工……如果要賺生活費,應該有很多效率比這還好一點的打工吧?幹嘛特地選這個?」

    「學賺錢,要從最不合算的賺錢方式學起,這就是平和島家的帝王學。」

    鳩子一面專心做著和我相同的人造花加工,一臉無所謂地回答:

    「一開始就站在頂點,將培養不出寬闊的視野。學習時不能站在高處俯視,要由下朝上仰望——大家主是這麼說的。」

    「……我倒覺得從高處往下鳥瞰,比較能培養寬闊視野耶。」

    「只知道高處的人,也可算是見識狹隘。只有嘗盡酸甜苦辣,才能獲得登上平和島巔峰的資格。換句話說,只有了解登山樂趣的人,才能知道什麼是登山的意義。從一開始便只能選擇站在頂點的人生,到底有何樂趣呢?」

    「嗯——真的是那樣嗎?」

    「先不管這個,少爺,如果你還有空動口,就請動一下你的手。真正重要的工作反而一點進度都沒進展,不是嗎?」

    「呃,我覺得我已經盡全力在做了……畢竟這怎麼說都是很陌生的工作,快不起來嘛。」

    「我不想聽你的喪氣話,請你作業時以我為範本,手腳再快一點。」

    「以你為範本?」

    開什麼玩笑呀!我在心中嘟噥。

    鳩子的動作幾乎能稱之為神速,僅僅一眨眼的時間,完成品便會如小山般堆積起來。她的速度抵得上我的好幾倍,整個人看起來甚至像台精密儀器。她竟然還要我以她為範本?太扯了吧?

    「請你加油一點。再怎麼說,一個想成為平和島繼承人的人,卻得以區區小女子作為範本,在這個時點你就應該引以為恥了。」

    「好好好,我做行了吧。」

    不管怎樣,這項家庭代工的成果與我們的伙食可是有直接關連,不想喝西北風的話就得做出成績來。畢竟我們兩人生活的資金一定得靠我們自己來賺,而賺錢的方式也有鉅細靡遺的規定,說起來還真是麻煩。

    ——對了,關於她的事情我也得說明一下。

    我要向大家介紹平和島鳩子,也就是我的女僕。

    話說回來,雖然我和她擁有相同姓氏,並不代表我就知道許多關於她的事情。

    畢竟我們可是各自過了十年以上音信全無的人生,直到短短兩週前才再次重逢。重逢後彼此都有做也做不完的麻煩事要處理,兩人等同於沒有任何敘舊的機會——所以我絲毫沒有機會得知,過去記憶中個性活潑,同時有些迷糊的鳩子是如何搖身一變,成為一名極其優秀的冷面女僕。

    關於她,我知道的事情有幾件。

    比方說,她和我兩人是青梅竹馬——要說我和她兩人從過去到現在唯一沒有改變的,大概就是這一項關係了。我母親和平和島家還沒斷絕關係之前,我不時會跑到平和島的宅院玩耍,並在那裡認識了鳩子。年紀相同的我們馬上便打成一片,我就此開始頻繁地往平和島家跑,鳩子也會準備許多點心和玩具等待我的前往。

    直到母親和平和島家斷絕關係以後,我才知道我和她是表兄妹。平和島宅院裡有許多幫傭,我也一直以為鳩子是裡頭幫傭的小孩,所以得知此事後相當吃驚,但也僅止於此。當時的我,只是對於再也無法見到鳩子一事,深深地感到遺憾。

    而在不久前,母親和平和島家恢復親子關係後,我才知道她是我的姻親妹妹。這份關係來自於我父親和鳩子的母親再婚,而一切都發生在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不過這不難理解,隨著權力與財產的增長,親屬關係會越變越複雜,這便是自古流傳下來的絕對法則,而平和島家也不是這條法則的例外。即便是一代強人平和島源一郎也無法顛覆這條法則。

    話說回來,我這番說明只是用來表示我和她兩人之間關係有些複雜,但對我們目前的關係沒有多大影響。

    此時此刻,我和鳩子之​​間最重要的關係,便是她是平和島源一郎的全權代理人,相對於我具有壓倒性的優勢地位——

    「你的手又停下來了。」

    冰冷的責難聲再次傳來。

    「少爺,請不要讓我一講再講,你知道自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呈現過分精神不集中的現象嗎?看來你根本毫無自覺,不知道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正是學習帝王學的第一步,真是令人悲嘆。」

    「啊,嗯,抱歉,我不小心想了一下事情。」

    「你說,你在進行重要工作的時候想事情?」

    「唔,沒有啦,我的意思是,嗯,該怎麼說……」

    「那件事有值得你將重要工作擺在一旁,好好加以思考的價值嗎?」

    「呃——嗯,當然有啊,畢竟這陣子接二連三發生許多事,讓我一個不小心又想了一下。」

    「是嗎?話說,我對於那種程度的小事是否值得在此刻思考甚為疑惑,即便這件事真的值得思考——」

    瞪。

    她以那雙光是盯著我,便會讓我挺直脊樑的眼睛注視著我……

    「也構成不了任何藉口。所有的一流菁英,都能在睡眠以外的時間不停地想事情。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能夠擁有輝煌耀眼的成就。少爺,你若不能在短期內提升到那樣的境界,我會很困擾的。」

    「……是的,我會加油。」

    鳩子一如往常地提出高難度的要求,但我可不能抱怨說:「那根本是胡謅!」因為鳩子即便此刻看著我說話,她的手還是以數倍快於我的速度動作著。看著人家當著自己的面樹立如此優秀的典範,你說,我還能抱怨什麼?

    「話說回來,鳩子,你的手好靈活喔。」

    「嗯,因為這個我以前做過。」

    她輕描淡寫地帶過,但所謂的讓人眼花繚亂指的就是這種畫面吧。如果家庭代工也有什麼職業比賽,我賭她一定能名列前茅。實際上,她說不定光靠做人造花這項家庭代工便足以養家糊口。

    但話說回來,她之所以會如此擅長家庭代工的工作,並將其推崇為「帝王學」的基礎,原因是——

    「大家主曾經說過……」

    鳩子一邊以快到要留下殘像的速度動著她的手,一邊有些懷舊地說:

    「大家主的第一筆錢就是靠家庭代工賺到的。這份工作乍看之下相當單調乏味,大家主還是從中學到不少東西。換言之,家庭代工可說是平和島源一郎的原點,也是平和島財團的創建基礎。」

    「這樣啊。」

    「反過來說,一個人如果無法從這份工作學到任何東西,就代表此人終究不會有出息。所以請你認真進行這份工作。」

    「唔,對不起,我會加油的。」

    「少爺,希望你不要違背大家主對你的期待。」

    鳩子說到這裡,停下手頭的代工工作,一字一句細細勘酌地說:

    「我和少爺之所以開始兩個人的同居生活,是為了將大家主教導予我的帝王學徹底完全地傳授給少爺。而這同時是大家主吩咐我務必要完成的任務。換句話說,少爺你丟人現眼等同於我丟人現眼,這點請你銘記在心。」

    就是那樣。

    鳩子和我不同,一生下來就一直住在平和島家,接受平和島源一郎帝王學方面的親自教導,也就是所謂菁英中的菁英。

    但是如此厲害的她,現在卻成了我個人專屬的教育專員——

    「鳩子,我問你……」

    「如果你答應我不會停下手上的工作,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唔,好,我會努力的。嗯,說到剛剛那個,我在想……」

    「什麼事?」

    「嗯,鳩子你對於現在這樣的狀況,抱持何種看法?」

    「所謂的抱持何種看法指的是?」

    「就是……你從小到大一直學習帝王學這門學問,但那是因為你想成為平和島的接班人對吧?可是你現在因為外公的吩咐,變成好像我專屬的教育專員,但對你個人來說,你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嗎?」

    假設真的是那樣,這種安排對她來說可是一點都不有趣,對我而言感覺也會很差。因此我得考慮一下,今後該如何自處比較好。

    「這一點請不用介意。」

    鳩子一邊說著,一邊重新開始手上的家庭代工:

    「因為教導少爺的這項任務,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所下達的吩咐。我當然是滿心喜悅地接受這項安排。少爺沒必要為這件事感到掛心。」

    「呃,你這樣說,我還是很難釋懷啦……」

    「甚至可以說,如果你因為在意那件事而無法全心投入帝王學的修行,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而我做為少爺的教育專員,也會變得不再適任。如果事情演變到那地步,我只好忍辱歸還這項任務,並因為無法回應大家主的期待,一生得無奈地背負『無法獨當一面』的污名。」

    「咦咦?喂喂,那樣太誇張了吧?不,你安一百個心,沒問題的,鳩子很夠資格當我的教育專員。」

    我連忙出言相哄。

    她剛才講那番話時臉上不帶錶情,好像在說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她其實是認真的,所以我才會如此傷腦筋。

    嗯——不過話說回來,鳩子口頭上雖說一切遵從吩咐,但她對我的態度這麼帶剌,應該是和剛才的那番話有關吧。而且我覺得,她應該只有對我才是那樣的態度。喏,我剛才也說了,她本來的個性並不是這樣的。

    嗯。

    還是這樣做吧。

    人只要心中有疙瘩,還是會想清楚講明白吧。我和鳩子兩人的同居生活今天才第二天,但接下來彼此應該會繼續一起生活一陣子。既然如此,我會希望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事情是藏在心裡不跟對方說的。既然要生活在同個屋簷下,這麼做是應該的吧?沒錯。

    「……少爺,你想的事情都清楚地表現在臉上了。」

    這麼一句話傳進我耳裡。

    鳩子有些翻白眼表示:

    「你的誠實和表裡如一,某些時候對你應該會有正面的助益。但如果你一直一直都是那樣,就有些前景堪憂了。」

    「啊,呃?真的嗎?」

    我連忙將手覆在自己的臉上。

    我周遭的人確實常常說,我會將心中想的事情直接表現在臉上。特別是沉浸在思考中的時候,那個習慣都會徹底呈現出來。話說回來,我自己也覺得這個習慣不太好,有想要改過來。

    不過反過來說,這樣也算是一種心有靈犀,心中所想的事情如果不用刻意說出來就能讓對方知道,那也算是滿方便的吧。像現在我就省去了說明的工夫。

    「嗯,也就是說,你已經了解我在想什麼了?」

    「當然,我也算是負責照顧少爺的人,這種小事不需要你說,我也能了解。」

    「是嗎?你好厲害。」

    「能得到你的讚美,我甚感光榮。」

    「那麼,我在思考的事情傳到你那邊,具體而言變成什麼意思?」

    「是,對於和我這樣讓人想緊緊抱住的美女,兩人獨處於密室之中的情況,少爺看起來似乎無法不生出邪惡的念頭。然後你正深深傷著腦筋,不曉得該如何說服我,才能對我為所欲為,對不對?」

    「大錯特錯!」

    根本就沒有心有靈犀。

    她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樣的色情狂啊?可惡,剛才還不小心稱讚了她一下,真是虧大了。

    「猜錯了嗎?」

    「廢話!錯到這地步,說你猜錯還會笑掉人家大牙,根本就是大錯特錯!別說擦邊球,你連一根頭髮都沒擦到!以考試分數來說,就是超越0分,到達負分的地步!」

    「可是少爺平常看著我的眼神,真的都與禽獸無異……我自認剛才的猜測還不至於錯到那麼誇張。」

    「應該說我感到很意外,原來你一直用那樣的有色目光看待我。」

    「也就是說,少爺你在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魅力?認為我這個人根本微不足道,就像是路邊的一顆小石頭是嗎?」

    「餵,我沒有那樣說吧?你怎麼能扯那麼遠啊?」

    「好,你要堅持我剛剛猜錯也沒關係,我只要將剛剛的猜錯扭轉成猜對就行了。」

    話一說完,鳩子倏地鑽進我的懷裡。

    「……呃。」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

    原本還跪坐著在編織人造花的她,瞬間繞過擺在我們兩人之間,堆積如山的人造花,此刻嬌媚地倚靠在我的肩頭上。

    這整個過程,我除了像個白痴張開嘴巴望著她的動作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其中一個原因是她的動作過於自然,乾淨俐落地破除我的警戒心……不,應該不只如此,我想我剛才陷入所謂的「被讀到呼吸」狀態。再者,好像有人跟我說過,鳩子在武道方面也有紮實的功底。

    「真是令人悲嘆,想不到你這麼容易就被人近了身。」

    鳩子對著我的耳朵吹著氣(我的弱點似乎已經被掌握了,真可怕!)輕聲細語地囁嚅著:

    「如果你想站上平和島財團的巔峰,就得隨時隨地都不能鬆懈。切記,像這樣被人輕而易舉鑽進懷裡,不管你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唔,是,我很抱歉。」

    「還有,我現在就來回答少爺的疑惑。」

    「疑惑?我的?」

    「由大家主親自傳授帝王學的我,怎麼肯乖乖地屈就在你之下?你想知道其中的理由,對吧?」

    鳩子的手指在我的背上滑移著,同時繼續囁嚅:

    「理由有二,第一點我剛才說過了,大家主吩咐我要好好照顧少爺。對我而言,大家主的指示重於一切——因此不論遇到什麼狀況,我都會謹遵大家主的命令,隨侍在少爺身邊,向少爺灌輸什麼是帝王學,並判斷少爺是否有資格繼承平和島的家業。」

    「……那麼,第二個理由是?」

    「還有需要特別說明嗎?當然是為了將少爺從『平和島財團候選繼承人的位子上拉下來』。」

    說這話時,她的臉上冰冷而漠然。

    那表情,就像是在朗誦今晚的晚餐菜色一般。

    鳩子滔滔不絕地說出和第一個目的截然相反的理由。

    「如你所知,我也是財團候選繼承人的其中一位。為了不負這個身分,我從小到大都在學習帝王學。擁有這樣背景的我,對少爺會抱持何種感覺,你自然一清二楚吧。」

    一點也沒錯。

    事隔十年才飄然回到平和島家,發生一連串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后,成了一名有力的候選繼承人——那便是我目前的立場。對鳩子而言,我大概就等同於一頭突然殺出來叼走炸豆腐的黑鳶(注:老鷹的一種近親)。而鳩子如今除了不能殺掉那隻黑鳶外,還必須常助處於弱勢的敵人……這種狀況已經不能說是諷剌,而是讓人忿恨至極了。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我被賦與了判斷少爺是否具備資質,夠不夠資格成為財團繼承人的任務。也就是說,你的命運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一念之間便可以決定你的生死,這種說法一點也不為過。」

    話說,現在更讓我在意的是我的背。

    她的指尖順著我的背脊滑移的觸感——該說是無微不至的伺候,還是她真的懂我呢?或者用一種奇怪的方式描述,就是我的一切她都無所不知?

    可惡,她是明知我的弱點在背部而故意侵犯撒野?她要是再這樣下去,我被譽為鐵壁的堅強骨氣也會被徹底摧毀,強度將淪為偷工減料的大樓啊!

    「我想應該不用特別聲明才對……」

    然而——

    此刻我的耳邊響起一道澆熄激情的冰冷語調。

    「要是這點小誘惑就讓你失去平常心,你可就露出你的底細了。請千萬不要忘記,少爺你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將成為我審核的項目。」

    「……你是說,此刻我只要一個輕舉妄動,就會失去資格?」

    「感謝你一點就通。」

    鳩子麵無表情地陳述,臉上不帶一絲微笑。

    這真的是一種凌遲酷刑。除了使盡全力拼命忍耐,我沒有其他選擇。

    唉唉,我沒輒了——話說回來,再次認清自己的立場後,我更不知該如何是好。換句話說,我得和一個同時身兼我最重要夥伴與可怕對手的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還得一次次克服對方不時對我發動的「考驗」。

    這是吳越同舟?

    或是陽奉陰違?

    又或者是兩種狀況相加再乘以二?

    不管怎樣,我能確定的是這種狀況真的超級有壓力,而我還得在這樣的情況下修習「帝王學」那什麼鬼學問。

    ……嗯——我還是問一下,有沒有人要和我交換一下這身分好了?

    哎呀,我這句話當然是在開玩笑。我其實沒有打算將現在的立場和身分讓給誰。

    「好了,我們已經講了太多廢話,接下來繼續做家庭代工吧。」

    「……也是,畢竟不努力工作就沒飯吃了。」

    「感謝你一點就通。」

    「話說回來,鳩子……」

    「什麼事?」

    「你那樣倚靠在我肩膀上,應該很難做事吧?」

    「請不用在意,專心做好事情就行了。」

    「呃,你這麼說不太對吧?有人對著我的耳朵吹氣,手指還在我的背上滑移,不管怎樣手都會晃不是嗎?」

    「如果平和島財團的紲承人,無法在任何時候、任何狀況都專注於自己的工作,我會很困擾的。」

    「唔,這種時候你還要端出那句話?」

    「附帶一提,家庭代工我所負責的部分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只剩少爺要把你的分額做完,請你努力一些。」

    「好——啦……」

    耳邊嗡嗡響著。

    背後的肌肉不停抖著。

    我被迫在這種前門有虎,後門有狼,以及一想到今後要與披著女僕外皮的獨裁者度過生活的狀況下,帶著惘然的心境,再次開始進行以紙片和鐵絲製作人造花的作業。

    *

    在這種基於各種原因,不斷哀聲嘆氣的狀況下做完家庭代工後,令人期待已久的用餐時間也快要到了。

    環視這間屋齡四十年,不含浴室,廁所要與人共用?有著兩個房間和一間廚房兼餐廳的小公寓,此刻已是黃昏,做飯聲從廚房那邊傳來。

    萬能女僕鳩子正大展身手,烹煮我們的晚餐。

    嗯。

    味道好香。

    我們是昨天才搬進這個房子,而因為昨天彼此都忙於整理行李之類的工作,可以說,我和鳩子實質上是從今天才展開在這裡的生活。不過早餐和午餐我們只是隨便吃了一下現成的東西,因此這次將是我第一次品嚐她親手做的料理。

    哎呀哎呀,好棒啊。

    能讓女孩子親自為我下廚,這完全是賺到了。單單只論這一點,也讓我覺得不枉自己現在掛著平和島繼承人的名號。即便那隻是斯巴達教育空檔中的短暫休憩時間。

    沒錯,即便是斯巴連教育也是需要休息的。看來鳩子也認同這個說法才對,所以在她做菜的此時此刻,我可以毫無顧忌地躺著休息一下。這個福利或許是基於武士給予對手的尊重,或是青梅竹馬之間的情誼吧。

    話說回來,她現在也變得亭亭玉立了呢——我看著廚房處忽隱忽現的女僕服,在心中默默想著。她以前比現在更文靜,不管做什麼都笨手笨腳的,還超級愛哭,是個沒有人陪在身邊便會讓人擔心的女生。現在卻女大十八變,變化大到若有人說她其實是別人,

    我還可能不小心就相信了。

    當然,將她打造成現在這樣子的是平和島家的現任家主。

    我說的不是別人,而是個性豪爽、隨性,同時擁有一身傲骨,肌膚光澤和眼睛神采都像個孩童一般有活力,如偉人傳記中的人物似的,其豐功偉業讓人聽到不想再聽,卻又十分值得敬愛的臭外公——平和島源一郎。外公應該是很看好鳩子,並且相當疼愛她吧。鳩子也一副十分崇拜外公的模樣。

    只是長大後的鳩子似乎變成和外公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黑鳶生老鷹」這句諺語套在這種狀況下,不知道合不合適?但用黑鳶比喻外公好像有點侮辱他……換個說法吧,獅子生美洲獅。呃,這樣也怪怪的。

    對了,鳩子——

    她已經窩在廚房裡很久了,是在做什麼精緻的料理嗎?今天再怎麼說,是我們重逢之後的第一頓晚餐,她會做些超豪華料理來紀念嗎?不,就如同先前提到的,我們的伙食費來自於我們自己賺的錢,也就是做剛才的家庭代工所拿到的薪水,而家庭代工的報酬根本就是令人發噱的杯水車薪。雖然不至於到不可能,但要買一些豪華的食材畢竟有些難度——

    「讓你久等了。」

    就在我想到這裡的時候,鳩子捧著一個大托盤從廚房裡走出來。

    「喔,飯做好了?」

    「是的,幸不辱命。今天的料理是我的自信之作。」

    「喔喔喔~」

    看見鳩子神色如常,但依舊如她所說的一般頗有自信的表情,我的期待再次猛然攀升,並在看見小茶几上的料理後瞬間定格。

    涼拌豆腐油菜花。

    豆腐絞肉漢堡排。

    茶碗蒸淋勾芡清湯。

    雞柳條淋菠菜糊。

    這些料理雖然不算是極盡奢侈的無敵美食,卻也是充分剌激我胃袋的美妙料理。

    「哎呀,好棒喔,看起來超好吃的。」

    「蒙您稱讚,甚感光榮。」

    「而且你做了好多,應該算是滿費心下去做的吧?」

    「是的,為了迎接始於今天的長期抗戰,我認為有必要充​​分養精蓄銳,因此才做了這麼多的菜。」

    「嗯嗯,我覺得很棒呀。吃了這些看起來超好吃的菜後,會湧現今後也要好好加油的心情呢。」

    「正是如此。『餓肚子可無法戰鬥』這句話除了是著名的格言外,與平和島家的帝王學也有相通之處。畢竟美味的食物除了能夠補充我們的營養之外,同時還能充實我們的心靈。」

    「嗯嗯,一點也沒錯。不過鳩子……」

    「什麼事?」

    「有件事我從剛才就有些在意,可以發問嗎?」

    「這些料理看起來很美味這一點是很棒,可是為什麼只有一人份?」

    沒錯。

    每道菜看起來都很棒,光是嗅著它們四溢的香氣,就讓人幾乎要被強烈的幸福感給淹沒,但桌上每一道卻都只擺了一盤。

    很不可思議吧?這屋子裡有我和鳩子兩個人,需要用餐的也正是我們兩個人。可是只有一人份的料理,卻讓這一切看似彷彿我們其中一個人是沒有實體的地縛靈,根本不需要為他準備料理。

    啊,難這是那個意思?她打算從一個盤子中分出兩人份的料理?許多中華料理餐廳都是那樣用餐的。喔,原來是這樣,我懂了——這樣子擺盤,其實是這次晚餐的一項安排,目的是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真不愧是鳩子,好體貼喔。

    「不是的。」

    一道聲音響起。

    鳩子毫不客氣地否定:

    「我做今天這些菜並非出於那樣的意圖。這幾盤菜都是做來讓一個人食用的。」

    「啊,這樣啊?等等,可是這樣的話,我們之中的一人不就吃不到今天的晚餐……喔——這樣啊,我懂了。鳩子天打算不吃晚餐是嗎?是因為你在減肥,還是有什麼其他理由?」

    「不,我沒有減肥的必要。不做那種事,我的身材還是可以維持得很好。」

    「……嗯,那麼意思就是?」

    「請放心吧,我沒有漏掉少爺的份,還是有為你準備特別的料理。」

    啊,原來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剛才瞬間為自己可能沒有飯吃的情況恐懼了一下,不過鳩子的沒人性似乎還不到那個地步。

    「少爺身為平和島家的候選繼承人,為你管理營養是我這個女僕的職務。我是絕對不會讓少爺餓肚子的。」

    做出那樣的保證後,鳩子起身回到廚房,看來是要把我的什麼「特別料理」端來。

    哎呀哎呀,鳩子還是有些優點的嘛。說真的,我因為家庭代工最後的成績不甚理想,對收入沒有多大貢獻的關係,對可能沒飯吃的遭遇還是多少有些覺悟。鳩子的帝王學告訴我「不工作的人就不應該吃飯」,就算不理會帝王學,沒有工作的人也沒什麼道理去要求太多。

    好啦,就看她到底會端出怎麼樣的奢華料理。老實說,我現在已經壞餓了,不論什麼料理我都有自信能夠吃得津津有味!

    「讓你久等了。」

    鳩子再次端著托盤回來,將料理擺在茶几上。

    我則懷著流口水的狗一般的心情檢視那些料理。

    吐司邊。

    水煮蛋。

    牛奶。

    沒了。

    「……鳩子,請問一下……」

    「什麼事?」

    「就……只有這些?」

     「敬請放心,不只這些。」

    「啊,這樣啊,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今天的晚餐要被迫靠道些寒酸的東西來解決呢——」

    「我另外還確實為你備妥明天早餐和午餐的吐司邊、蛋與牛奶,請你盡情享用你今天的分額。」

    「呃,我是沒擔心明天的事。應該說,讓我擔心的因素剛才似乎又增加了一個。咦,等等?明天一樣是吃這個?」

    「如果你不喜歡水煮蛋,可以換成荷包蛋或歐姆蛋。」

    「呃,我的問題不在這一點。」

    「我也不是不能將蛋、牛奶和吐司邊湊在一起做法式吐司。」

    「呃,就說不是那種問題了。」

    「到時候,我會為你加很多的奶油和砂糖。」

    「啊,那倒不錯,我好像還滿想吃的……呃,也不是那個問題。」

    「大家主曾經說過,人要過適合自己高度的人生。」

    鳩子做了一個開動的動作後,自個兒將筷子夾向涼拌碎豆腐油菜花,並神色如常地開口說:

    「有著豐盛成果的我吃美味的食物,做不出成果的少爺吃寒酸的食物,這樣的發展很自然不是嗎?」

    「呃,你這麼說也沒錯,這個道理我也能全盤接受。但你想想,不管怎麼說,你都算是我的女僕吧?」

    「吃好吃壞憑的是實力和成績的高低,而不是地位的上下。」

    「嗯,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完全無話可說。不過還是跟你想打個商量,能不能稍微開恩一下?我好歹是財團的候選繼承人,要是飲食生活糟成這樣,應該會產生一些問題吧?」

    「財團之首平和島源一郎家主到了現在,飮食生活基本上還是過得很樸素喔。」

    「你這樣講得我越來越沒立場辯駁,而且我直到不久前也都過著極其普通的飲食生活,所以簡樸的飲食生活對我而言不成問題。只不過,是不是能請你至少分一點你的晚餐給我?」

    「但那樣就無法樹立教育典範。」

    「唔唔。」

    「另外,這晚餐確實是很寒酸,不過從營養學的角度來說,吐司邊加蛋加牛奶大致上已經足夠,就請你安心享用這粗糙的飮食生活吧。」

    口若懸河,對牛談琴。

    不管我怎麼說破嘴,她都只會掛著一張冷冰冰的臉加以拒絕。

    鳩子的沒人性確實沒那麼誇張,她只是很普通地沒人性而已。過分,太過分了。

    *

    用餐時間結束後,斯巴達教育的時間再次降臨。

    除了非學不可的經濟財務知識外,從禮節儀禮的基礎到平和島家的源起和人際關係,都是上課的內容。這些內容包羅萬象,而且進度極快。我得使盡吃奶的力氣,才能一邊承受著鳩子老師的責罵,一邊死命追趕進度。就像專門養來取鵝肝的鵝一樣被大量灌輸知識,大腦的線路全部幾近短路。

    但在被壓榨到極限之後,我和鳩子一起前往附近的澡堂。

    即便是和女孩子一起去洗澡這種令人坪然心動的狀況,對於已經徹底身心倶疲的我而言,根本構成不了任何誘惑。我幾乎是靠著本能洗了洗身體,泡一下大浴缸,然後當鳩子喝咖啡牛奶時,我只是在一旁喝個溫水湊和。最後對於和剛洗完澡的女生肩並肩走在一起這種令人興奮的故事發展,毫無反應地回家。

    嗯,到這時候我才發現……

    接受鳩子流斯巴達教育的洗禮,逐漸變得麻木不仁的我就好像意識沒在運轉似的。根本沒有想到接下來還有著「一起出去洗澡」這麼一個讓人覺得可愛的項目。

    「好了,為了應付明天的挑戰,我們睡覺吧。」

    鳩子兩三下舖好棉被,做完一切睡前準備後,按照慣例帶著一副難以理解其想法的表情說:

    「原本照理來說,一個想要站在平和島家巔峰的人應該犠牲睡眠的時間,努力修行。不過今天畢竟一切才開始,我決定將重點擺在養精蓄銳上。好了,少爺,請迅速就寢睡眠吧。」

    「喔——呢,等等,請等一下。」

    看見鳩子二話不說便要熄燈,我連忙制止她。

    「什麼事?你還沒上過廁所嗎?」

    「不,我剛才已經去過了。不是這件事。」

    「那就是那個羅?少爺是睡覺前一定要吃些什麼的人嗎?」

    「據說有少部分的人真的是那樣,但我不吃也行。剛才的那堆吐司邊讓我吃得很飽,所以也不是這件事——」

    「那也就是說,少爺你是把房間的燈全關掉反而會睡不著的人羅?真是令人悲嘆,你又不是小孩子。從省電費的角度來說,我們一樣要將房間的燈全關掉,在完全的黑暗中睡覺才行。」

    「不是啦!你聽我說!」

    看見鳩子想隨便找個理由打馬虎,我只好打斷她說:

    「我想問的是,我們有兩個人要睡覺,可是為什麼棉被只有一組?還有,為什麼你不待在自己的房間睡,反而跑來我這裡!」

    對,就是這樣。

    即使鳩子現在仍然神色自若,現在這個地方照理是作為我寢室的房間,不是她在這個時候還能夠繼續待著的地方。

    但身上服裝已從女僕服換成睡衣的鳩子,卻事不關己似的跪坐在榻榻米上面說:

    「你要問我為什麼的話,很簡單,這理所當然是帝王學的一環。平和島財團的家主在夜間讓一、兩位情婦侍寢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就有所動搖,我就不得不說你還無法獨當一面了。」

    「什麼話,我根本沒有動搖好嗎?鳩子說要和我一起睡,我當然歡迎,而且是盛大歡迎!能和你這麼漂亮的人睡在同一條棉被上,身為男人,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這句話真是令人安心,我身為你的教育專員,聽了也很高興。」

    「什麼啊,那麼我們的想法就一致羅。你必須和我一起睡的理由,以及我對於和你一起睡這件事也毫無異議。這就是所謂的供給和需求達成一致是吧。這可是經濟原理中,最理想最幸福的狀態呢。」

    「正如你所說的。看樣子少爺已經開始融會貫通了一些帝王學,真是太好了。」

    「……不過還是老規矩吧?我們兩個一起睡,如果我對你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就會當場失去繼承人資格是嗎?因為我敗給慾望或是什麼的。」

    「正如你所說的。看樣子少爺已經記得我們每次必提的原則,真是太好了。」

    鳩子一臉冰冷地回答。

    果然是這樣……這條限制還是在啊……

    應該行動卻不行動是男人之恥。我現在是力有未逮,遇到這種場面,我當然想使盡渾身解數,無奈情況不允許我這樣做啊。

    「話說回來,少爺,凡事都是有捷徑的。」

    「捷徑?什麼意思?」

    「有一個秘技,既可以讓你對我出手,同時又不違背帝王學的原則。」

    「咦?有這種招式嗎?」

    「有的。」

    說完後……

    鳩子以四肢著地的姿勢,慢慢爬到我的身邊。

    過程中彷彿一頭鎖定獵物的豹子般,沒發出一點聲響。

    「如果你在臥榻上能讓我徹底滿足,無從發表任何不滿的話,就沒問題了。讓女人的身心都感到滿足,是一名男仕最重要的工作,也可說是帝王學中的一項必修技能。」

    她的身上,飄著剛洗完澡的洗髮精香味。

    或許是先前入浴的影響吧,她的臉頰有些泛紅。

    睡衣的領口處,可以瞥見深深的乳溝。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如何呢?」

    「嗯,唔……這個……確實是很有魅力的捷徑。」

    「我說得沒錯吧。」

    「它是很具魅力,不過難度也很高吧?感覺像是一不小心就會失足倒栽蔥,滑落谷底的險惡山路。」

    「正因為危險且困難,才有加以挑戰的價值。行走在平坦無障礙的路上,哪有什麼魅力可言?」

    「呃,你說得也沒錯啦——」

    「再者,一名想要挑起平和島大樑的人,今後應該也會遇到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情況吧?僅因這點小風險就躊躇不前,會令人覺得前景堪憂的。」

    「不過,鳩子剛才是說要確實讓你感到滿足。那麼,要是我無法讓你滿足,會有什麼下場呢?」

    「若是那樣的情況,當然就按照我們的老規矩。」

    失去成為平和島接班人的資格——

    也就是當場從這場候選繼承人競賽中淘汰,和平常一模一樣。

    「好了,少爺,如何是好呢?」

    「這個嘛,呃,嗯……老實說,你的提議真的很有魅力。」

    「我說得沒錯吧。」

    「不光是這個提議,鳩子本人也很有魅力。」

    「你說得完全正確。」

    「所以我的一顆可愛少年心,此時正劇烈地亢奮緊張,劇烈到連想要抑制這股熱血沸騰的興奮感都覺得困難。」

    「對於青春期的青少年來說,這是極為正常的反應,請你堂堂正正地亢奮吧。」

    「不過這種事情對我來說畢竟是第一次,我沒有任何自信可以讓鳩子感到滿足。因此,我們將這個機會保留到下次,你說好不好?」

    「這還真是令人悲嘆。」

    鳩子瞪大眼,動作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你被挑逗到這地步,竟然還不願接受挑戰……先不說什麼繼承人的問題,你這樣有資格稱自己是一名男仕嗎?」

    「這個……不管怎說都……就如你所說的,是的。」

    可是不管從哪個方向,以何種角度來考慮,我能施展出讓鳩子滿足的技巧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即便多懂得一些相關知識,我在經驗方面只有一張白卷,因此現在除了戰略性撤退外,別無他法。

    她要叱責我,我也只能無奈接受。就算現在當場被判定失去資格也無話可說——我心中如此想著,但此時鳩子卻說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話:

    「不過,我其實能夠理解。我知道少爺之所以不對我下手的理由。」

    「嗯?理由?」

    理由當然是我看不到任何的勝算。還有就是,鳩子並非我這個不成熟的傢伙可以隨便出手傷害的對象……不管怎麼說,我並不是有什麼太特別的理由才不下手的。

    「少爺之所以不對我下手的理由,便是——」

    鳩子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走向我房間的壁櫥,那裡仍丟著我還裝在紙箱裡面沒有拿出來的搬家行李。

    ……唔呃。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

    鳩子的手此刻正伸向我的紙箱,難道她已經知道裡面放的是什麼了……?

    「這些東西吧?」

    鳩子說著,將紙箱裡面的東西翻出來。

    藏在裡面的是好幾片錄影帶、CD-R和DVD。每一片都是我個人珍而重之的秘密收藏……想不到它們會在這裡被強迫性地曝露在世人目光中!

    「實錄·突擊拍攝素人搭訕Part5。」

    而鳩子則一如往常地帶著漠然的表情,朗讀出我那些收藏品的片名。

    「搭訕之神·鎖定擁有剔透白皙肌虜的素人。」

    「唔呃。」

    「超奇蹟素人搭訕·精華摘錄篇——只挑精彩片段的優質特集。」

    「噫——」

    「素人完全制霸·讓你見識搭訕的極秘技巧。」

    「啊噫——」

    「素人辣妹搭訕——徹底愛上那黑顏女孩Love Heart。」

    「嗚噫——」

    住……住手!

    不要一臉冷靜地公開我珍藏寶貝們的名字!我不期望玩這種遊戲!

    「這些就是被稱為『搭訕A片』的類別吧?」

    看著此時因為精神創傷而動彈不得的我,毫無慈悲心的女僕冰冷銳利地指出:

    「你的興趣偏頗得還真是徹底,而且全部都是素人A片……你對更一般的女優A片都沒有興趣嗎?」

    「不,怎麼可能沒有!應該說,我一開始看的全是那些!再說,我的朋友全一喜歡那類A片的傢伙,所以大家傳來的都是那一種!」

    「換句話說,少爺你喜歡的是東挑一個西試一個,和各式各樣的女人大做特做?」

    「呃,你那是誤解!請不要把現實和幻想混為一談!我們只是從那種色色的影片汲取一些美夢,絕對沒有真的想加以實行的念頭!」

    「附帶一提,我個人最喜歡的是『搭訕之神·鎖定擁有剔透白皙肌膚的素人』裡,第三位登場的短髮模特兒。」

    「啊,我也有同感,那個女生真的很色呢——呃,等一下!你怎麼會連內容都那麼清楚!」

    「話說回來,這件事還真是令人悲嘆。」

    鳩子對我的質問充耳不聞,很做作地嘆了一口氣:

    「想不到你會因為沈迷於這種東西,而放掉我這個近在你眼前,看起來如此美味可口的獵物。這對一名男仕而言可是很嚴重的事態。」

    「不,我才沒沉迷到那地步。我自認快樂得還頗有節制。」

    「一直靠這種東西處理性慾,到了緊要關頭可是會不能用的喔。」

    「喂喂,請不要這麼瞧不起我好嗎?我一來沒有不能用的情況,二來剛剛沒對你下手,完全是基於我的個人意志!」

    「但不管怎麼說,一天五次還是太多了點。」

    「等等,我才沒有那麼多次!頂多三次好嗎——呃,你在跟我講什麼?我要說的不是那個!」

    「我不會不准你看這個……」

    鳩子不理會我的抗議,徑自繼續說:

    「少爺畢竟是青春期的男生,自然而然會對這碼子事抱持興趣,甚至可以說,你這樣是很健全的。」

    「對,沒錯,這樣很健全,我沒有做什麼壞事。」

    「而喜歡各種不同口味的女性,打算多方涉獵的想法,以帝王學來說也不算錯。一名男仕如果只擁有一名女性便感到滿足,那樣也算是一種見識狹隘……正如『英雄本好色』這句話所說,能夠成就一番大事業的男仕,往往都喜歡坐享齊人之福。」

    「嗯嗯,你說得沒錯。每一個男生心中都懷著那樣的夢想……我的收藏只是那夢想的一個小小具體表徵罷了。」

    「因此,我要將你這些收藏全部沒收。」

    「為什麼——————————————————————————————!」

    聽到這冷酷又和先前對話內容截然相反的決定,我不禁大聲哀號。

    為什麼要那樣?按照我們先前的交談,不是應該可以通融一下的嗎?

    「你問我為什麼……」

    鳩子一臉事不關己地說:

    「我只能說,這是我的專斷獨行。」

    「只憑專斷獨行就要沒收我的收藏?沒收走我多方網羅,使盡各種手段才到手,重要性僅次於生命的我的收藏?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心血才蒐集到這麼多片的嗎?如果你無論如何都要沒收,先把我這些年來讓給朋友們的便當菜給還回來!」

    「我不知道那些來龍去脈。總之這些東西我沒收了,這件事已成定案。」

    「我提出異議!請說一個讓我有辦法接受的理由。」

    「我已經說過,這是我的專斷獨行,根本沒什麼能讓人接受的理由……不過,硬要說的話是有一個。」

    「有哪一個?」

    「大概就是你的收藏之中,沒有半片女僕A片。」

    「還真的是專斷獨行耶——!」

    這就是所謂的強制行使公權力。

    這個決定僅尊重鳩子一個人的意志,這種行為除了蠻橫之外,還能稱作什麼?

    「抗議!我堅決表示抗議!我不能因為這種事就失去我可愛的收藏們!」

    「是嗎?那麼這樣吧,你今後在收藏時,除了搭訕A片外也一起蒐集女僕A片,那我可以重新考慮一下。」

    「我無法接受你那個要求!基本人權有保障我們個人的宗教自由!我絕對不會割捨我對搭訕A片的熱愛!」

    「那麼這樣吧,你在自慰的時候,一定要拿我當想像的對象。答應這點,我就重新考慮。」

    「除了宗教自由外,想像的自由也是受保障的!我絕不讓任何人擅自閬入我的想像之中!」

    「你很任性耶,我都已經妥協到這地步了。」

    「還不是因為你的諸般強硬措施,把我逼到沒有妥協的餘地!」

    我的全力抗議讓鳩子也一時束手無策。

    太奇怪了。

    為什麼我非承受這樣的責難不可?

    這世上應該有很多更變態的興趣吧?只因為喜歡搭訕A片就遭到迫害,是能忍孰不能忍……咦?你說問題不出在這裡?

    「這件事沒有那麼嚴重吧。」

    鳩子一臉傻眼地看著我。

    「所謂的夢想、幻想,是人們長期間所抱持的一種思想。一個人若不能理解夢想僅是夢想,幻想僅是幻想,總有一天會因此吃到苦頭的。所以我認為,在事情演變到那一個地步之前讓你認清現實,也是我的任務之一。」

    「……意思是?」

    「反正這些影片裡頭的女角們都不是真正的素人。」

    「你犯了禁忌,這是不能說的啊!」

    鳩子斬草除根地砍掉我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這女生真的打從心底沒人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19 AM

第二章她是我的女僕兼妹妹兼青梅竹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學

嗯。

    在秘藏的收藏品遭到剝奪後,和鳩子睡在同一條棉被上,理所當然無法對她下手的我過了輾轉難眠的一夜,迎接星期一的早晨。

    我獨自走在早晨的街頭,朝學校邁進。

    是的,雖然在前面的敘述中沒什麼提到,但我其實是一名極其普通的十六歲青少年,也像其他這個年紀的大多數人一樣,正就讓於高中。

    不過所幸,即便母親回歸平和島家後,發生一連串雞飛狗跳的事件,我又和鳩子展開兩人的同居生活,我最後還是可以繼續在之前那間學校唸書。這陣子的事情原本就夠煩人心神了,要是再加上「轉學」這麼一個事件,我就算適應能力再強也早就掛了吧。所以我現在由衷慶幸這個情況。

    *

    「早安一」

    「早——」

    「早啊——」

    私立鶯谷學園高中部,二年A班教室。同學們此刻正此起彼落地打招呼。

    這地方便是我——平和島隼人的主要活動場所。換言之,是我僅次於那間屋齡四十年,兩房加一廚房兼餐廳的小公寓之後的第二生活據點。

    過了一個黃金周假期,這個自四月重新分班而成的新班級也漸漸像是個班級了。短短兩個月前還不太熟識的同班同學們,現在已經慢慢能對得起每個人的臉和名字,早上打招呼也比先前輕鬆不少。

    「早啊,隼人,假期過得如何?」

    我一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坐在隔壁的同學便招呼我一聲。

    鴨川太一,處女座,O型。

    參加的社團是足球社,成績中下。

    他的個性有些粗線條,但是為人開朗,是一名過著堂堂正正人生的健康優良青少年。自從我們一年級同班又坐隔壁後就漸漸變成好朋友。只可惜我們的興趣並不相容,他是正統女優A片的愛好者。

    「太一,早安。就過得普普通通羅。」

    「是嗎?那樣還不錯啊。」

    友人一邊保養晨練時才用過的釘鞋,一臉狐疑地說:

    「是我的錯覺嗎?你的臉看起來有股莫名的倦怠感。」

    「是嗎?我沒有覺得很累呀。」

    「是嗎……啊,應該是那碼子事吧?做那個做得過頭,晚上都不睡覺了是吧?你最近搞到什麼新貨色嗎?」

    「才不是,白痴。」

    看著友人以姆指和食指做出〇形狀並上下滑動,我只得一面苦笑,一邊將書包裡的東西轉移到抽屜中。實際上,我昨晚幾乎是徹夜未眠,所以太一的觀察完全正中紅心。只不過,應該不需要和他說明我熬夜的理由吧。

    我成了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和我與鳩子兩人展開同居生活等事倒也不是什麼最高機密。但要是把事情都說出來,似乎也會構成某種程度的麻煩,所以我打算沒事就保持緘默。

    話說回來,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平和島財團有血緣關係,當然他們也知道,我母親和娘家斷絕親子關係後,我們就過著極為簡樸的生活。即便我的立場在前些日子出現急遽的變化,也能說是過去一些伏線的結果。所以就算說出這件事,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就只是暫時先不講而已。

    「啊,對了,隼人……」

    「怎樣?」

    「作業借我看一下,數學的。我拿便當菜答謝,肉丸子和可樂餅任你挑,只不過兩者都是冷凍食品。」

    「……肉丸子和可樂餅都給的話就借你。」

    「OK,這條件我接受了。好了,筆記本借我。」

    「好好好。」

    我將筆記本放在友人伸過來的手上,同時翻白眼地說:

    「你的交涉還是一如往常地單刀直入,外加不近人情耶,是不是再加入一點閒話家常會比較好一些?」

    「我最喜歡即便會抱怨,最後還是會把筆記借給我的你了。」

    「可別愛上我,我沒有那種嗜好。」

    「同意,我也只對女人有興趣……說穿了,我想在大小姐來之前完成交涉,不然她一來,我們也沒時間說話了。」

    喔喔,說得對,我完全同意。

    的確,只要那女生一來,我的時間大概都得拿來應付她。第二節就要上數學了,如果將抄作業的時間也納入考量,當然只能打幾句招呼就進入交涉——就在我想到這裡的時候……

    「平和島——!餵,平和島——?」

    真的是說曹操就曹操什麼的,我們口中的「大小姐」此刻走進教室。

    「啊,找到你了,平和島!日安!」

    「嗯嗯,早安,杏奈。你今天也很有活力呢。」

    「當然!我的座右銘就是要常保活力!」

    杏奈嬌聲表示,同時自豪地挺胸。

    她擁有一雙充滿生命力的晶亮雙眼,個性看似很倔強的唇角,以及一對緊緻上揚的柳眉。

    她的手腳修長、動作俐落,本身便十分醒目。與此同時,一舉一動又透露出良好的教養。她便是鳳杏奈,和我們一樣都是高二生,是隔壁B班的學生。

    啊,附帶一提,她的胸部頗為壯觀。

    「好了,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呀,只是早上過來和你打聲招呼。」

    「這樣啊,那就是和平常一樣羅。」

    「什麼?你的意思是,我過來打招呼對你造成困擾嗎?你確定要這樣對待小學、國中、高中都和你讀同間學校的青梅竹馬?」

    「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謝謝你每天特地來打招呼喔。」

    「喔,是嗎?不過這沒什麼,不值得你特地道謝。」

    杏奈舉起修長的手臂,將她同樣很長的頭髮往上一撥說:

    「我不過是為了自己個人的目的,每天這樣專程來見你罷了。我們這樣子天天見面,即便你百般不願,我這個人還是會被刻入你的心中對吧?我就是要透過這種樸實的方式讓你了解我的魅力,進而成為我的愛情俘虜——這便是我的目的!」

    並說出她千篇一律的台詞。

    ……似乎有必要向大家說明一下。

    她——鳳杏奈,到小學時期的某個時點為止,都是一名如假包換的千金大小姐。

    她家是一個大型企業集團,以不動產業為中心,經營各種行業的生意。其規模雖然不到與平和島財團比肩的地步,事業也算經營得有聲有色,在社會上擁有一定程度的發表權力。總而言之,她小時候可說是過著玫瑰色的人生。

    但在諸多因素之下,她家的公司最後解體。鳳家被逼得宣布破產,杏奈的命運從此塗上沒落的悲慘色彩。

    那些事塵埃落定後,有一天,她突然說要嫁給我。

    根據她的說法是:「和你政治聯姻,謀取平和島的財產。」「不過我會讓鳳家復活,打造出一個超越平和島的財團。」

    然而我在不久之前都還和外公處於斷絕親緣的關係,為此我耗費了不少唇舌向她說明,自己根本沒有去幻想平和島財產的資格。她卻一點都不在意,始終毫無根據地認定說:「那種事情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的!」憑著一股百折不撓的精神纏我到今天。

    不過我如今真的來到一個與平和島的財產不再遙不可及的位置。從這件事來看,不得不說她的確有先見之明。但這不論如何都只是一種結果論罷了。

    ——總之就是這樣,說明完畢。

    場景再次拉回早上的教室。

    「……倒是你啊……」

    「嗯?怎麼了?」

    「是不是有點疲憊?」

    她皺起那形狀姣好的眉毛,盯著我的臉表示。

    嗯——

    想不到不只太一,連杏奈都看穿了我的疲勞。

    我個人其實一點都不覺得疲累,是我的臉透露出的倦意超出自己想像?還是我的朋友們眼睛都很銳利?

    「不,我其實沒有覺得很累。到底是為什麼啊?會不會是因為昨晚天氣太熱,讓人睡不好?」

    「昨晚根本就不會不好睡啊。既沒熱到會讓人流汗,也沒涼到會讓人感冒。」

    「那……大概是我作了什麼惡夢,因此整晚沒睡好吧。」

    「不對,你不可能騙過我的眼睛。」

    她瞇起眼,整張臉湊了過來,一副你休想打馬虎眼的模樣:

    「你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有沒有發燒?會不會覺得頭痛或是身體乏力?」

    「不,我沒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啦。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跟你去保健室。」

    「你昨天有熬夜嗎?該不會是太用功準備功課,因而太晚睡了?」

    「放心,我在極其健康的時間就鑽進被窩了。」

    結果和鳩子蓋同一條棉被,讓我無法好好入睡就是了。

    「你有好好吃飯嗎?沒有隨便拿餅乾或是泡麵充數吧?」

    「放心,我有按時吃有營養的東西。」

    只不過飮食生活本身很寒酸,今天早上吃的也是土司邊、水煮蛋和牛奶。

    「嗯——那原因到底出在哪裡呢?你現在真的給人一種身體很虛弱的感覺。是不是去做個全身健康檢查一下比較好?」

    「什麼啊,你這大小姐怎麼還是一樣管這麼多啊?」

    太一在一旁露出傻眼樣:

    「跟你說,男人還是別管得太緊,要給他一點自由啦。過度的保護,反而會讓男人變成廢柴喔。」

    「你煩不煩啊?」杏奈一臉不悅地回了句:「不相干的人請閉嘴。」

    「哎呀,怎麼能說我不相干?隼人和我可是重要的好麻吉,我們都會分享彼此的夜晚內容……話說回來,大小姐,你的觀察力也太糟了吧。」

    「……?什麼意思?」

    「一名十六歲的高中生明明吃飽睡好,卻不知為何給人很虛弱的感覺……而在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性吧。」

    「對啊,我剛也說了,一定是太過用功對吧?畢竟平和島的成績那麼好。」

    「傻瓜,當然是這個原因好嗎?」

    一邊說著,太一將姆指和食指圍成一個圈圈,並做出上上下下的手勢。

    「…………?」

    杏奈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的手勢。

    「————唔!」

    隔了整整五秒後,她才變得滿臉通紅:

    「呃,等一下……鴨川,你在瞎扯什麼啊?大變態!性騷擾男!」

    ……大小姐,你的反應也太做作了吧?你又不是小學生,可別說你不懂剛剛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哎呀,真討厭,這就是所謂的裝純潔嗎? 」

    「才、才不是那樣呢!我是真的不懂啦!」

    「好了,我們直接問吧!隼人你說,到底是為什麼?」

    太一不理會杏奈的強烈抗議,向我詢問:

    「你看起來有些累,是有什麼別的理由?邇坫因為一些夜晚勞動的關係?」

    「平和島才不會做那種事!」這是杏奈的意見。

    「……大小姐,你要這麼想的話就請自便,我不打擾。說吧,實際上是怎樣?」

    「這個——要怎麼說呢?」

    話鋒再次指向我這邊,讓我開始思考該怎麼回應。

    畢竟關於平和島本家,以及我和鳩子之​​間的諸多事情遲早會曝光。再者,就算真的把這些事說出來,也不會構成太大的困擾才對。只是我多少也會想挑個好一點的時機來說這件事。

    所以,我決定現在先說出事實的一小部分就好。將理由的一小角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我現在為何無法開心地說:「讓我們今天也嘿皮地過一天吧!」的理由。

    「那個,老實說,都被處理掉了。」

    「處理?」這是太一的反應:「你指的是什麼?」

    「我說的是對我而言,重要程度僅在生命的下面再下​​面再下面的東西。基於某些因素,被不可讓對方發現的人物發現了。」

    「……呃,難道說你……?」

    「嗯,我寶貴的收藏品全部都被扔掉了。」

    「真的假的……!」

    太一頓時啞口無言,仰頭望天。

    他和我的興趣雖然不同,兩人對於夜晚內容的熱忱卻是一樣的。換言之,稱之為同袍戰友也不為過。我的收藏品慘遭抹殺的痛苦和悲傷,太一無法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去面對。

    「那真是一場浩劫……嗯,我真的除了浩劫以外,沒有別的說法。」

    「哎,沒辦法,對我們這種未成年的收藏家來說,這是終有一天會碰上的悲劇。能一生都不嚐到這種滋味是幸運,只是活在這世間,本來就不會那麼順利。」

    「我在此誠心獻上哀悼之意。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就儘管說,我能力所及的事情一定幫到底。你和我雖然擁有不同的興趣,我還是全力搶救你所遇到的人生船難。」

    「太一,謝謝你。不過罷了,畢竟蒐集那麼久的心血就這麼付諸一炬,我實在提不起再次蒐集的力氣……這大概是所謂上天的旨意吧,要我從這江湖引身而退。」

    「混帳東西,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即使遭人踐踏、踢打,還是百折不撓地站起來,這才是我們收藏家該有的態度啊!不准說喪氣話,我們仰著頭,忍住眼淚向前走吧。只要不放棄戰鬥,失去的東西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我向你保證!」

    「……餵,幹嘛啦,你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麼?」

    一旁的杏奈焦急地詢問:

    「你們幹嘛突然嚴肅了起來,而且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大小姐,你是不會懂這種事的。」太一神情凝重地搖搖頭:

    「這是男生之間的神聖對話,身為女人的你不能插嘴。」

    「什…什麼呀?哪有這種事?平和島遇到難過的事情,我也會想要幫上忙呀。你想想,他是我預計將來要政治聯姻的對象,要是在這時候對人生失去所有的熱情,我會很困擾的。」

    「不,沒辦法,這件事你完全幫不上忙。」

    「你到底憑什麼那麼篤定?」

    「就因為你不是男人啊。能夠理解這種心情的只有男人……身為女人的你在形式上說再多的話,也只是徒增空虛罷了。」

    「才沒有那回事!為了平和島,我什麼事都願意做喔!畢竟平和島是我將來的結婚對象!不過先說好,這只是政治聯姻!」

    「什麼事都願意做?你說真的?」

    「真的!我什麼都願意​​!」

    「你說這句話,真的不會後悔?」

    「不會!」

    「這樣啊,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杏奈一時賭氣,胡亂做出了保證,於是太一朝著她,以姆指和食指圍成一個圈圈上下移動:

    「那你來幫隼人做這個吧。對現在的他來說,這是最好的複原藥。」

    「什…什麼?你在胡說什麼?你是白痴嗎?你這個性騷擾男!更何況,我根本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才不是性騷擾——我只是將不加修飾的事實直白地說出來罷了。一個人在痛失長年蒐集的成人影片收藏後,應該只剩下這個最能慰借他的心靈了。」

    「成人影片——?等一下,平和島,你們剛剛在聊的是這個?」

    「呃,嗯,是啊,我們談的是這個。」

    「——你這個笨蛋!變態大色鬼!虧我剛才看你們談得那麼嚴肅,還為你憂心了一下!」

    「不,杏奈,你誤會了,我們確實是很嚴肅地在談這件事。」

    「那種話題還算是嚴肅嗎?氣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擔心了!還有,你和我政治聯姻之後,絕對不准你蒐集那種影片!知道嗎?」

    「咦——?那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有些成年男性即便正常結婚、有了家庭,還是蒐集不少那一類的影片喔。」

    「別人家是別人家,我們家不一樣!懂嗎?」

    「咦咦咦~」

    看著怒目相向,快要火冒三丈的杏奈,我只得苦笑以對。再看一眼太一,只見他搖搖頭,像是在對我說:「沒辦法了,你死心吧。」

    此刻看著我們互動的同學們忍不住笑出聲來,至此杏奈才發現自己是大家的關注焦點,瞬間變得滿臉通紅。

    ……嗯,大致上就是這樣。

    我生長的環境——我人生的縮圖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在成為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之一,如同字面所述開始接受鳩子的一對一斯巴達教育後,我的生活表面上暫且維持原樣,但其實已經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不過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設法維持上述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姑且不論出生,我成長的過程可還是一名純粹的老百姓。不管將來會過怎麼樣的人生,我還是認為自己的根扎在這邊。

    身為一名平凡高中生的生活。

    身為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接受鳩子鍛練的精實生活。

    希望我能夠適應這樣的雙重標準……這麼說好像怪怪的,或者說某一種形式的雙重生活,又或是身兼雙重身分的日子——這便是我心中的想法。

    *

    「好了,各位同學——今天老師要向大家介紹一位轉學生。」

    嗯,在我下定這個小小決心的短短十分鐘之後的班會——

    我們班的班導師上連雀千尋劈頭就這麼說:

    「雖說這個時期很少會有轉學生,不過基於諸多因素,她今後將成為班上同學們的好朋友,大家對她要友善一點喔!」

    有著蘿莉教師綽號的她,一邊努力墊腳挺起她快要被講桌遮蓋住的蘿莉身體,一邊努力高聲拜託我們。話說,老師雖然很努力提高音量,但她的心肺機能只有一般小孩的程度,再加上個性敏感、愛緊張,那音量約等同尚無法離巢的小鳥拍翅的音量。不過道不是重點就是了。

    「初次見面,大家好。」

    站在千尋老師旁邊的女生,以颯爽的聲音向大家打招呼。

    和一天到晚總是緊緊張張的老師完全相反,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視線也筆直凝視著正前方。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她和整個環境融為一體。

    她有著豐滿的胸圍,葫蘆般的腰身,和一張協調的姣好臉蛋。她有著彷彿出自上帝之手的優美外形。甚至說她是一具製作精巧的服裝人偶,我可能差點會相信。

    不過不知為何,她穿著一件女僕服。

    「我叫平和島鳩子,請大家多多指教。」

    如各位所知,她是我的教育專員,也是我的表妹、競爭者以及魔鬼教官。

    ……哎,我早就猜想到了。心中一直隱隱有種事情就是會變成這樣的感覺。

    「呃——嗯——那麼……」

    或許是被鳩子的鮮明性格所震懾,整間教室突然靜得落針可聞。千尋老師環視教室一圈後一連忙試著撐起場面:

    「現在機會難得,大家多向平和島同學問些問題吧。換言之,現在是所謂的提問時間。希望藉由這個機會,大家能和平和島同學成為好朋友。」

    老師已經盡可能地綻放笑容,開朗地鼓勵大家發問,然而同學們還是面面相覷,沒有人有所反應。

    就在我這麼想的瞬間……

    「不好意思,我可以發問嗎~」

    一名不看氣氛,又或者根本不知氣氛為何物的勇者挺身而出。

    不是別人,正是坐在我隔壁的朋友,鴨川太一。

    「平和島同學,你和平和島隼人是親戚還是什麼關係?」

    而且這傢伙還問了一個直指核心的問題。某種程度來說,我是很敬佩他這樣的做事風格,不過還是希望他能再懂得察言觀色一點。你是沒發現坐在你旁邊的我,此刻的臉色很蒼白嗎?不能稍微婉轉一點,或是換個方式發問嗎?

    「正是如此。」

    而她想也不想便予以肯定:

    「我和少爺從血緣上來說是表兄妹,同時以戶籍上來說是兄妹關係。再細說的話,少爺目前已經被正式認定為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而我則全權委託負責少爺的教育以及其他諸多事物。啊,對了,從今天開始,我和少爺便是同間學校的同班同學了。」

    鳩子連一些不說比較好的事情也全盤托出了。

    我才剛打算盡量不提及那方面的事情,便遭遇此時此刻的窘境。

    「……這樣啊,感覺還滿複雜的。」

    沉默一會後,太一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從他的表現看來,他似乎能體諒我的諸多難處。可以看出他此刻抱持著「就不要再問其他問題好了」的想法。

    沒錯,就是這​​樣。

    這件事情相當複雜,同時也是未獲得另一半當事人——也就是我的同意便公開的情報,是不應該被打探的話題。抱歉,我剛才不該說你從不看氣氛的。你是個懂得珍惜朋友的大好人呀,太一。

    「嗯,那麼還有人有問題嗎?有沒有人想發問~?」

    我上個念頭才浮現沒多久,千尋老師便趕忙跳出來充場面。

    老師可能是看教!裡的大家一片沉默,怕大家腫尬才出聲。唉,她真的很會幫倒忙,這時候只要找個機會結束這個發問時間就好了……你要是一直搞這種飛機,小心我詛咒你一輩子都長不高喔。

    「有人嗎~有人想提問的嗎?只有一個人提問,平和島同學會覺得很寂寞的,大家再多問她一些問題嘛!好嘛好嘛!」

    「……嗯——麼我來問吧。」

    或許是有些看不下去蘿莉老師這麼拼命地鼓吹,一名同學舉手發問:

    「平和島同學,你為什麼會穿著女僕服呢?」

    「你要問為什麼……」她一臉漠然地回答:「理由是,我是一名女僕。」

    「……學校的製服呢?你不穿制服嗎?」

    「對我而言這套衣服才是製服。附帶一提,我已經和校方進行好交涉,我可以穿這套衣服在校內上課,沒有任何問題。」

    「喔,這樣啊。」

    「再附帶一提,在進行交涉的時候,我用一束鈔票賞了校長一巴掌。於是他答應讓我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時期臨時轉進來,並把我編到少爺這一班。一切都是拜金錢的力量所賜。」

    「……喔,好,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提問的同學為鳩子那大致上描述,且同時過於坦率的發言所懾服,頓時啞口無言。啊,附帶一提,此刻的我正抱著頭趴在桌子上。

    「嗯,那我問一下……」

    又有一個人提問:

    「平和島同學,為什麼你會對平和島使用『少爺』這個稱呼?你們不是同時是表兄妹又是兄妹嗎?」

    「那是因為我處於伺候少爺,照顧他生活起居並予以教育的立場。這些都是平和島財團的掌權人,同時是平和島家大家長的大家主的吩咐。因此我只會貫徹我應盡的立場,不去理會我們之間的兄妹或是血緣關係。」

    「喔,原來如此。」

    「附帶一提,我的任務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隨侍在少爺身旁,即便在這間學園也不能例外。不管是上體育課還是去洗手間,甚至是更衣時間,我都要緊緊跟隨在少爺身旁服侍他,希望大家能夠體諒、配合。」

    「咦?這件事你怎麼都沒提過?」

    這是我抬起頭做出的表示,不過似乎沒幾個人聽到我的抗議。

    暴力式的情報發布繼續進行著。

    「嗯,那我可以問一般這種時候必問的問題嗎?」

    「什麼都行。」

    「那請問一下,平和島同學的三圍是?」

    「是,由上到下是八十七、五十六和八十五。」

    「喔喔喔——」全班頓時一陣騒動沸騰,話說連我也沸騰了。我本來就覺得她的身材過人,想不到真的是這種如畫一般的美妙數字。

    「那請問,你的身高和體重是?」

    「一百五十八公分,四十五公斤。」

    「初戀是何時?」

    「六歲的時候。」

    「喜歡的藝人​​是?」

    「沒有特別稱得上喜歡的。」

    「喜歡的男性類型是?」

    「大家主。」

    ……諸如此類。

    涉及隱私的問題接二連三迎面撲來,而鳩子則毫無滯礙地一一回答。

    鳩子的回答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但是她俐落、有禮貌,同時快問快答的風格,反而搏得班上同學的好感。不知不覺之間,大家開始爭先恐後地舉手,朝她發動問題攻勢,有如野火燎原般,停都停不下來。這之中多少也是大家受到鳩子特異的個性影響,總之這場班會最後呈現偶像明星記者會一般的風貌。

    沒錯,我們這一班基本上配合度是很高的。

    雖說那配合度有時會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但不至於讓人介意。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千尋老師已經應付不過來了。我當然一樣束手無策。除了默默忍受這暴風雨般的開誠佈公之外,別無其他選擇。我只能安慰自己,問題的矛頭沒有直接對准我,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記者會就這麼持續到第一節課即將開始之前。

    但在預備鈴聲即將響起之際……

    「我有件事情想先向大家聲明一下。」

    從頭到尾回答完所有問題,主動中止記者會的鳩子,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後,投下最後的震憾彈:

    「我現在和少爺兩個人一起住在同個小公寓的同間房子裡。請大家將這件事當成一個豆知識,保存在你們大腦的小角落裡。」

    ……我很想大吼一聲:「這哪裡叫豆知識啊!」

    這件事才沒那麼可愛,根本是直指核心,而且是核心正中央的大爆料!這簡直就是一個帶有骷髏記號的死亡爆點,是我為了不引起風波,竭盡所能想要藏住的秘密。

    「那麼,各位同學,讓我再重申一次……」

    此刻的教室如同預料一般,此起彼落響起「真的假的?」「你們兩個住在一起?」「混帳,這是怎麼一回事?」之類的哀號和怒吼,而鳩子則極為優雅地行了一禮。

    她轚我的女瘼兼妹妹兼青梅竹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一學

    「我和少爺兩個人,今後還要請大家多多指教。」

    一副毫不在意地捅了馬蜂窩的騒動似的,為她的學園初登場做一個總結。

    預備鈴聲像是計劃好一般在此刻響起,數學老師走了進來,替手足無措、陷入混亂的千尋老師接掌教室。

    此時此刻我唯一的救贖,便是至少能在這第一節課中,躲避各式各樣的追問……

    *

    之後迎接了午休時間。

    「鳩子,你這樣我很困擾啊。」

    我在二年A班的教室和她面對面坐著,打開便當,並嘆氣表示抗議。

    因為得應付同學們的問題攻勢,我們在課與課之間的下課時間沒什麼機會說話,直到此刻才有辦法和鳩子好好交談。不過,唉,全班同學此刻的視線還是集中在我們這邊,讓我不太方便說話。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了。

    「該怎麼說……我有些希望你能盡量不引起騒動。你想一起來上學這件事,我也希望能早點告訴我,真的要來,也好歹換掉你的女僕服。另外,就是希望你別將我們的關係那麼直白地說出來。」

    「你在犯什麼傻?」

    鳩子此時也正翻開她的便當,不過卻不接受我的意見:

    「一旦成為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這種程度的突發狀況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希望少爺你能夠泰然自若,對凡事都能​​冷靜以對,並做出正確的回應。」

    「呃,你這說法有點……」

    「你要假設自己隨時都在戰場上,有備無患。就是在緊急狀況下,才看得出一個人的人性。身為一位男仕,你若無法在那時候展露真正的實力,我會非常困擾的。請你了解這一點。」

    「也是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再次將筷子伸向便當,同時強迫自己接受這個我無法接受的說法。她的說法確實正確——只是做法上有待商榷。

    「帝王學這門知識,口頭上說再多都沒用。要親身實踐,用背景來說話。」

    鳩子邊說邊將鹵三層肉送入口中。

    附帶一提,我的便當還是老樣子,吐司邊加蛋加牛奶。這飯菜實在寒酸,讓我不太想讓班上同學看見這個便當,鳩子在這方面卻毫不放水。

    不過她已經算是有可憐我了,有將吐司條做成糖蜜酥(注:裹上黑糖、白糖拿去炸的做法),蛋和牛奶則做成西式炒蛋。

    「少爺,你聽好了。讓你近距離觀察我的一舉一動,盡可能多學點東西,已經是栽培你最有效率的做法。百聞不如一見,實地親身操作要比坐著學習更重要。」

    「嗯,是沒錯啦。帝王學說來簡簡單單三個字,內容其實還滿籠統的。如今能讓我透過實際的行動去觀察,了解具體而言什麼才算安全上壘,什麼算是封殺出局,這點我相當感激。」

    「沒有錯。實際上,我也已經向少爺樹立許多典範了,請你當作今後的參考。」

    「典範……具體來說是什麼典範?」

    「這還真是令人悲嘆。在隨便開口發問之前,請你先用自己的腦袋思考一下。輕易就得到的答案,對你不會有助益的。」

    我心中倒覺得她的話很難令人信服。

    對我而言,從早上班會到現在午休的這段期間,從鳩子嘴裡講出的話,全是一連串讓我頭痛不已的踢爆式兼不負責任發言。正常思考的話,她根本沒做出什麼值得當作典範的舉動。

    ……不,話說回來……

    一般來說,鳩子那詭異的初登場很有可能讓她遭到眾人的孤立,可是班上同學卻都毫無異議地接納她,而且還帶有一分敬重。

    如果那些行動,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你察覺到了嗎?」

    鳩子邊說邊將煎豆腐優雅地送入口中,毫無得意的神色:

    「基本上,一個人如果想成為人上人,他的一言一行就不能有絲毫多餘之處。掌握自己當前置身的環境,歸納整理自己的目的,運用一切資源加以達成,你得學會自然而然做到這一切,而且是像呼吸一般自然。」

    「嗯,原來如此。換句話說,你穿女僕服來上學,也是故意的羅?」

    「這當然也是表演的一環。在初次見面的對象心中留下強烈的印像很重要,不論你的形式為何……如此一來,事情的後續發展就簡單了。也就是說,今天早上我的腳踏進教室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占到心理上的優勢了。」

    「所以你之後才不讓大家有任何一點喘息的機會嗎?不管被問什麼都予以回答,沒被問的事情也自己主動回答,都是為了那個目的?」

    「是的,這種所謂的毫不隱瞞,在人心掌握術中是一種重要的戰術。另外,也是因為我一開始登場的時候,和教室裡的同學處在一個心理上『距離較遠』的位置。那樣的我突然走入人群來到他們的身邊,更容易讓大家產生一種我很好親近的感覺。當然,我和少爺的關係還是一開始就講清楚比較好,也算是我的算計之一。」

    「嗯嗯。」

    她這麼一說,倒是讓我豁然開朗了。

    附帶一提,我們兩人之所以能像現在這樣在教室里平穩地用餐,只因為鳩子的一句話。她對著全班同學說:「午餐時間,讓我和少爺兩人獨處好嗎?」僅僅如此,班上同學就很識趣地不來打擾我們,只是隔得遠遠地圍觀。

    厲害。可以說鳩子在轉學進來的幾分鐘之內,便在班上確保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還在不引起對方反感的情況下,佔了幾乎可說是班上最頂端的位子。

    「嗯——鳩子,話說回來……」

    「什麼事?」

     「以這次的事情來說,應該有一部分是剛好運氣站在我們這一邊吧?在我看來,你的做法有點規劃不足。說得不好聽一些,就是只靠臨場反應去莽撞冒險。」

    「你說得沒錯。我今天早上參加班會的那個時點,並沒有特別周到的準備。其中靠了一些運氣也的確是事實。」

    鳩子的筷子夾起煮汁浸茄子繼續說:

    「不過那也在我預料的範圍之內,不構成任何問題。」

    「什麼意思?」

    「我想讓少爺參考的,是視當時情況做出彈性應對的應用能力。如果希望能夠處理一切可能情形,事前應該做更多的準備。我要是想那麼做,應該也會多加準備。畢竟戰爭這碼子事,理應在開始之前便決定好勝負。」

    「嗯嗯。」

    「假設運氣不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只要主動去引導運勢就好了——其實我也希望能表演一段克服那種逆境的場面,不過這一點倒是無法如心所願。所以說,我也還需要多加磨練吧。」

    「這樣啊,我懂了——」

    我真心誠意地佩服起她來。

    雖然若是仔細探究,她的說詞還是有許多強詞奪理之處,不過事實上她便是做出令人無可非議的結果。關於這一點,我也不得不給予公正的評價。

    平和島鳩子。

    這個女生既是我表妹,也是我的姻親妹妹,又是我的女僕、教育專員,而現在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學。

    嗯,她真得變得好優秀喔。事到如今,似乎已經成為我這個廢材所望塵莫及的存在了吧。

    「哎呀,鳩子,你好厲害,我真的很佩服你。我是說真的。」

    我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想。實際上她也真的很了不起,我對於稱讚優秀事物這件事情不會有任何疑慮。

    「……嗯,因為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然而鳩子的回答卻有些​​微妙。

    平常的她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而且還能滔滔不絕,流暢地表達個人的意見,但這次的回答卻帶有一絲含混不清。

    什麼意思?有什麼事情讓她放在心上嗎?

    正當我如此思考的時候——

    「平和島——!餵,平和島——?」

    一道活力充沛的聲音傳進教室裡。

    來者是我們那位活潑的前大小姐,鳳杏奈。

    「啊,找到你了,平和島!午安!」

    「喔喔,你好呀,杏奈。嗯,該怎麼說,你的心情和早上見到的時候相比,似乎比較差耶。」

    「哼,才沒有!我沒有心情差!|

    杏奈嘴上雖然這麼說,橫看豎看都是一副皺眉的模樣,清楚明了。

    「所以,你心情不好的理由是?」

    「就跟你說我沒有心情不好了!我只是好像患了花粉症,鼻子很癢,才稍微皺著臉而已!」

    「喔喔,是花粉症啊,那確實會讓人心情變差呢。不過現在這個時期會有什麼花粉,飄散嗎?電視新聞有提到,杉木的花粉差不多都沒在飄了。」

    「少羅唆,這世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過敏啦。先不管這個……」

    說到這裡,杏奈瞥了鳩子一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的意思是?」

    「還用我說嗎?我指的是,為什麼『這女人』現在會在這裡?」

    「這女人?咦?你和鳩子互相認識嗎?」

    「我們的交情不至於稱作認識。」

    此時,原本一臉事不關己吃著便當的鳩子開口了:

    「我們頂多在派對和社交界相遇過幾次而已,因為平和島家和鳳家過去多少有些交流。」

    喔喔,原來如此,所以才知道彼此啊。

    我離開平和島家是十年前,而首次遇到杏奈是在六年前小學的時候,在中間相差的四年之間,杏奈和鳩子之間的確可能有交集。

    既然如此,解釋起來就方便了。

    我們三個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應該一下子就能混熟才對。再說,鳩子才剛轉進來,要是在我之外交到其他朋友,應該能夠更快融入學校的生活。

    「最好是啦!」

    杏奈吼了一句,看來她的想法和我有相當程度的出入:

    「誰要和誰當朋友?我才不要和這種女人當朋友呢!」

    「咦?是嗎?可是從你的口吻聽來,你似乎和鳩子還算熟耶。」

    「是啊,是很熟。」

    杏奈一臉不悅地說:

    「我們一年見面的機會沒有多少次,可是每次見面都一定會吵架,因為她每次看到我都要唱反調。」

    「……鳩子,是這樣嗎?」

    「我們沒有吵架。」

    鳩子漠然地專心吃著便當說:

    「每次碰面,她都會莫名找碴,於是我就隨意應付她一下而已。我們之間不曾發生過足以稱之為吵架的互動。」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杏奈的反應火氣十足:

    「我們只是還沒有打起來而已,但那怎麼看都是吵架吧?還是怎麼樣?你想說你和我根本要吵也吵不起來是嗎?」

    「一點也沒錯。您很清楚的,不是嗎?」

    「唔唔!你又一副瞧不起人的態度!你永遠都是那樣,永遠都是一副瞧不起別人,認為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樣!」

    「沒辦法,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只要碰面就一定會發生口角,然後不需要我動手,你最後必然都會變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事實便是如此,無從爭辯。」

    「才、才沒那回事呢。我應該也有罵到你快哭出來的紀錄……至少一次。」

    「那種事實並不存在。我和你一共碰面十二次,結果接連十二次我都將你弄哭。」

    「呃,你竟然連次數都記得清清楚楚……!」

    「勝利的時刻和失敗的時刻都要牢牢記住,並應用在往後的人生——這便是平和島的帝王學。若有疑義,我們可以向當時在場的人士求證對質。」

    「呃,唔唔唔唔……」

    「如果這樣你還是要主張自己曾經罵我罵到哭出來,那沒關係,我再像當時那樣將你罵到哭好了。如此一來,當時的回憶應該也會鮮明地複蘇,讓你好好矯正那愚蠢的記憶錯誤。」

    「……嗚嗚嗚嗚——!」

    杏奈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發出沉沉低吟。

    即使只看這短暫的交鋒,也大概猜得到她們兩人彼此的立場關係。啊,還有她們到底孰強孰弱。

    「你、你能那樣睥睨人也只有現在了喔!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了!」

    「這與我何干?畢竟我對你我兩人今後的關係不是很有興趣。」

    「可惡,意思是說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等一下,平和島!平和島!」

    「是是是,怎麼了?」

    「這女人是你的女僕吧?她這麼沒禮貌,你都不會管管她嗎?」

    「呃——你這麼說也沒用啊……」;,

    怎麼想希望都不大。

    不管怎麼說,我和鳩子的程度相差太多了。

    「話說回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杏奈繼續口不擇言:

    「這女人怎麼會變成你的女僕,還和你住在一起,甚至轉學到我們學校?這到底是為什麼?我本來就隱約覺得你們都姓平和島,兩人之間應該有某些關係… …但即便如此,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杏奈大吼大叫著,氣得幾乎都要急跺腳了。

    嗯,也不能怪她,這陣子的急遽變化就連我自己都不太理解,她為了這樣的發展怒不可抑也算正常。

    所以,我決定向她簡單說明一下事情演變至此的來龍去脈。

    就是這樣這樣又那樣。

    然後那樣最後再這樣。

    「……平和島的候選繼承人?你?真的嗎?」

    不過不出我所料,杏奈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叫出聲:

    「那是怎麼回事?我怎麼都沒聽過?」

    「很正常啊,我才剛剛第一次講這件事。」

    「這我當然知道!我指的不是這點——啊,氣死我了,到底是怎樣啦!」

    「……?你有什麼不滿嗎?」

    「有啊,當然有!大大的不滿!」

    「可是杏奈,你不是常在講要和我政治聯姻,藉此奪取平和島財團之類的話嗎?這樣的話,從你的角度來看,你應該要高興才對吧?」

    「這…這麼說是沒錯……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你根本沒對將來要和你政治聯姻的我做出任何報告,讓我覺得很有問題!」

    「嗯,抱歉,我先前因為很多事情要忙,沒時間跟你說明。和鳩子住在一起這件事也是臨時被決定的。話說回來,我根本不曉得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所以想等一切穩定一點,狀況確定之後再跟你說。」

    「哼,你這種行為就叫作見外。我們是什麼關係?碰到這種事情,你得更不見外地找我商量。我過去畢竟是正牌大小姐,那方面的事情多少還算清楚,總會有幫得了你的地方才對。」

    「嗯,抱歉,你說得或許沒錯。」

    我誠心誠意地道歉。

    姑且不論不告訴她的這個判斷是對是錯,我確實帶給杏奈不愉快的感覺。兩人立場要是反過來,我應該也會抱怨一下才對。

    「不過那件事情真的沒問題嗎?」

    「嗯?哪件事?」

    「你想想,你過去的人生不是都和平和島家沒有關係嗎?結果突然就被召回本家,

    還突然變成候選繼承人……你不覺得事情太過順利了一些? 」

    「這一點啊,其實還滿單純的,我覺得就是我母親和外公和好了而已。那兩個人雖然很頑固,卻都是性情中人。該怎麼說,總之給我的感覺是兩人一時興起,事情就演變成這樣了。」

    「僅憑一時興起就決定這種事情,讓我更覺得事有蹊蹺……」

    「嗯,我是覺得還不至於可疑啦,只是事情確實有些莫名地進展快速。不過啊,我母親和外公據說本來就有那樣的打算,所以才會一有契機,事情就進展得如此順利,然後演變至今吧。」

    「也是啦,我也不是說這樣子不可能……不過你想,人家常說,所有的好事都藏有陷阱不是嗎?不小心一點,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是啊,不過對我而言,即便有陷阱也無所謂就是了。想要乾一番大事業,風險自然也會隨之膨脹吧?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的神經還是一樣大條耶。該說你遲鈍好,還是說你膽識過人?」

    杏奈兩手叉著腰,有些受不了地嘆了口氣。

    我則很喜歡她為我說的這些話:

    「不過杏奈,謝謝你。」

    「……?謝我什麼?」

    「你是為我擔心才費這麼一番唇舌的不是嗎?你的心意我很感激,謝謝你。」

    「我…我又不是在擔心你……」

    「呃,是嗎?你不是在擔心我?」

    「哼,當然啊。你別誤會了,我感興趣的只是平和島家的財產。為了得到那龐大家產,我一定得利用你才行。所以才會一直關心你,想要討你的歡心。 」

    「哈哈,對喔,抱歉抱歉,我誤會了。」

    「哼,真是的,你這個人就是人太好,才會一下子就將人家表面的態度信以為真,所以我才一直要你改掉那個性,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因為這樣而吃別人的虧— —」

    「嗯,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這句話是鳩子的回應。

    她一邊收拾已經吃完的便當,並且今天頭一遭正眼看著杏奈。

    以她一貫的冰冷表情,輕輕鬆鬆地投下一顆震撼彈:

    「鳳杏奈同學,你喜歡我家少爺啊?」

    「什麼——?」

    杏奈瞬間變得滿臉通紅:

    「你、你在縮什摸、什摸傻話啊?你下這樣的判斷有何根據?」

    「嗯,要挑近在眼前的證據,大概就是你現在講話這麼口吃,以及過分激動吧。你被我猜中心事的狼狽模樣,可真是顯而易見。」

    「我、我剛才確實有點口吃,也真的有些激動——但才不是因為被你說中心事!」

    「是嗎?那麼你是基於什麼理由才變成那樣的?」

    「那是因為——對了,是我打嗝的老毛病犯了!」

    「這說法真是嶄新。身體的老毛病(注:日文中一身體的老毛病和打嗝的老毛病發音極為相似)這種說法時有耳聞,你竟然說是打嗝的老毛病。真的是這樣啊,好特別呢——」

    「你有意見?這種病哪里奇怪了?世上有很多病是現代科學還無法解釋的啊!」

    杏奈說著讓人百思不解的藉口,一副要瞎掰到底的模樣。

    接著看向我這邊,狠狠瞪了我一眼:

    「餵,平和島!」

    「嗯?什麼事?」

    「你別被這女人的話給騙了!我剛才會講話口吃、情緒激動,全都是因為打嗝老毛病的關係!」

    「呃……嗯,好啦,你說那樣就是那樣吧。」

    「還有,這點也要和你確認清楚!我只對平和島家的財產有興趣,所以才會時常關心你,故意跑來接近你!這部分也OK?」

    「啊,嗯,是的,我知道啦。你先冷靜一下好嗎?一—!

    「我感到十萬分的抱歉。」

    鳩子再次插話進來。

    她特地從椅子上起身,甚至深深行了一禮:

    「看樣子,這一切是我的誤會,我很抱歉。」

    「……咦?呃?」

    「鳳杏奈同學,鳳家雖然已然勢微,卻仍有其自豪之處。而你身為鳳家的一分子,卻寄情於仍有如小雞一般不長進的少爺——這種事怎麼想也不可能。還請你原諒我膚淺的草率判斷。」

    「呃……嗯,是啊,你能明白就好,真的能明白的話。」

    「是的,這種事情稍微想一下就該知道。也就是說,你只是逗著少爺窮開心對吧?你之所以表示要和少爺政治聯姻,奪取平和島家的財產,也是覺得少爺的反應很有趣。的確,我們家少爺每次只要逗弄一下,都會有很有趣的反應,所以我很能理解你想尋他開心的心情。若非如此,你那樣的態度怎麼看,除了對我們家少爺有好感外,實在沒有其他解釋了。」

    「呃……那個,這……」

    「如果,我說的只是以防萬一的情況。若你是真心認真想奪取平和島的財產,我便得設法阻止你的計劃了,即便這必須抹殺你的生命。我會無所不用其極,別指望那會和過去一樣只是將你弄哭,那將是光說出其計劃,便有可能讓我遭到逮捕的慘烈行為,這一切只為了阻止你那極度偏差的企圖。可以說,不讓事情發展到那地步,對我們彼此都是種幸福。」

    「嗚……」

    「另外,基於我年長你一些,我給你一個忠告。」

    「咦?什麼忠告?」

    「你今後最好不要再接近我家少爺。」

    「咦?為、為什麼?」

    杏奈再次面露慌張。

    鳩子看著她的表情,毫不停頓,幾乎是單刀直入地說下去:

    「理由很簡單,因為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可能會出現類似的誤會。你繼續像現在這樣接近少爺的話,會讓人以為你對少爺抱持好感,或是你會再次大放厥辭說你的目標是平和島的財產,如此一來我就無法默不作聲。換句話說,如果你不想讓人對你有奇妙的誤解,並且想保障你的人身安全,除了和少爺抱持一定距離之外別無他法。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嗚……可、可是不管怎麼想,這樣是不是太突然、太極端?我和平和島兩人相識也那麼久了,突然這樣子就和他拉開距離,也算是一種不自然吧?或者說,這樣我會有些困擾——」

    「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嗚呃……那個…可是……」

    「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噫嗚……!」

    被鳩子冰點以下的眼神由下往上盯著,杏奈發出有如雞被人勒住脖子一般的聲音。她先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會,最後自暴自棄似的撂下話:

    「今…今天暫且就這樣放你一馬!明天見!」

    話一說完,淚眼汪汪地衝出我們的教室。

    「——少爺。」

    另一方面,鳩子根本不理會那可憐的舊識:

    「請你盡快結束你的用餐,否則午休就要結束了。」

    「……鳩子,我說啊……」

    「什麼事?」

    看著表情真的沒有絲毫變化的同居人,我苦笑著說:

    「拜託你,欺負杏奈不要欺負得太兇。她有些地方確實讓人有點難以接受,但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你所謂的欺負,指的是什麼?」

    鳩子若無其事地喝著保溫瓶的茶:

    「我只是想讓少爺知道,什麼是帝王學而已。」

    「帝王學?那也算?」

    「凡事都是起頭最重要,以簡單易懂的方式來呈現兩人實力處於不同層次,也是帝王學的做法。」

    聽她這麼說,我思考了一下。

    鳩子原本就知道杏奈就讀於這間學園嗎?

    答案大概是YES吧。鳩子很明顯是那種能夠準備萬全才行動的人,那麼照理一定事先調查過這間學園的情報。理所當然地,她應該早就知道杏奈在這裡,也一定知道杏奈和我是朋友。

    如此一來,今天這樣的互動全都在她的料想之內,一切也照她所想的進行,是嗎?但這樣會不會太穿鑿附會了一點?

    「另外,我要給少爺一個忠告。」

    「咦?是什麼?」

    「今後最好不要和鳳杏奈來往。」

    「咦?為什麼?」

    「她們鳳家已經沒落了,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特地撥時間和她維持朋友關係。那些時間,應該全部用來和我進行各種課程,才是比較有意義的時間利用方式。畢竟現在少爺的學習時間有多少都不夠。」

    「嗯,這麼說也沒錯。」

    我苦笑以對。

    不過不用說,對於這樣的要求,我只有一個回答:

    「可是抱歉,我有點無法接受你的忠告,我今後也打算和杏奈繼續來往。」

    「你說你無法接受我的指示嗎?」

    「嗯,無法接受。」

    「我現在可是受到全權委任,能夠決定一切你將受到的待遇,而且還能憑著這份權限,現在當場做出你沒有資格成為平和島繼承人的判斷喔?」

    「嗯,是啊,不過無法接受的事情就是無法接受。」

    我搔著頭苦笑回應:

    「我反過來問你,珍惜自己的老朋友有違背平和島的帝王學嗎?應該說,我覺得如果我現在真的乖乖聽你的話捨棄朋友,才是嚴重違反帝王學吧。不是嗎?」

    「……嗯。」

    鳩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註視著我,稍作思考後說:

    「好吧,如果是這樣,我便認可少爺的主張,先允許你和鳳杏奈之間的朋友關係。」

    「是嗎?真是太好了。」

    「不過少爺,鳳杏奈是個極端危險的存在。」

    「危險?杏奈哪裡危險了?」

    「因為她已經公然宣稱她的目標是平和島的財產。因此我身為平和島家的人,或者說身為和少爺相同的平和島候選繼承人,絕不容許鳳杏奈如此跋扈橫行。」

    「呃,跋扈橫行……說得直白些,她這個人根本不是做什麼大壞事的料吧?」

    「即便如此,她計劃成為少爺的配偶仍是個事實吧。不論如何,我認定她和我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即便她是少爺的朋友,我還是得貫徹我的責任和義務……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希望你能了解這一點。」

    鳩子固執己見地做出以上宣言。

    我很難得地從她的態度窺見一絲若隱若現的個人感情,足以見得其決心之堅定。

    ……哎呀哎呀。

    傷腦筋,我似乎將一對水火不容的組合湊在一起了。

    這樣的發展只能說是不幸的偶然,我實在是無可奈何。只不過,今後讓我頭痛的因素似乎又增加一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22 AM

第三章她是我的女僕兼妹妹兼青梅竹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學兼學生會會長

鳩子轉學過來,至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這七天之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在這裡就不細講了……嗯,只要說一句「您知道的」,你們大致上就能理解了吧。

    在我們兩人同居的小公寓那邊,鳩子的教育方針越來越嚴苛,我的生活也越來越只剩下帝王學可言。要說有什麼變化,大概只有家庭代工的內容從做人造玫瑰變成做人造百合,以及我的飲食項目多了豆腐渣一項而已。課程中,一如往常還是情色陷阱​​不斷,對於我成人影片嗜好的審查也依舊嚴格。我原先便有抱定覺悟,不過要習憤這種新環境,似乎還是需要一點時間。

    另一方面,鳩子的存在已經完全滲透進整個校圔。

    身材傲人的冰山美人,然而不知為何卻是一名女僕兼隨從,侍奉著一名叫作平和島隼人,不甚起眼的學生——她這樣的個資一開始確實讓大家甚為不解,不過這種不解只持續了幾天。沒過多久,鳩子便成了校園內一道固定的景色,其知名度和人氣度一天天地扶搖直上。

    外觀上,她給人難以親近的第一印象,個性卻出乎意料地直接乾脆。喜好社交,幾乎沒有拒絕和任何人往來過。她一次面對好幾名學生,臉上掛著招牌式的撲克臉,口氣不冷不熱,卻又辯才無礙、靈巧機智地回答眾人的提問。而她炒熱整個在場氣氛的畫面,似乎已經成為校內的著名景象了。她在這方面的臨機應變能力真的頗值得稱讚。不消說,她展現那樣的社交溝通能力,當然是為了在我面前樹立典範。

    總而言之——

    我們的學園生活並沒有出現什麼我當初擔心的重大問題,一切似乎都比我想像中的進展還要順利——但是……

    *

    「啊——氣死了!這真的很令人難以置信耶!」

    此刻拍著桌子發出近乎慘叫的,是我原本為千金小姐的朋友,鳳杏奈。

    「鳩子那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真的是從以前個性就差到不行,讓人討厭!為什麼每件事情都要讓我這麼不高興啊?」

    「好了好了,杏奈,你冷靜點。」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打從以前開始,本來就看她不順眼了。後來因為諸多因素變得很少有碰面的機會,想說算了,那些事情當作過去式,不再和她計較。結果她竟然不懂得記取教訓,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還在我想接近你時,說三道四地打擾我們!啊,真的很氣人耶!」

    看著朋友如怪獸一般大吼大叫,我只能在一旁陪笑。

    我剛才雖然說鳩子已經完全為這所學園所接受之類的話,但也不是沒有極為少數的例外。其中一人,同時也是反鳩子聯盟第一人的,便是我眼前的杏奈。

    嗯,也不難理解啦。

    她們兩人原本就水火不容,現在鳩子又公開表示杏奈是名危險人物,甚至還想讓她盡量離我遠一點。對杏奈來說,這當然令人不太愉快。她原先便就讓於這所學校,和我感情又很好。從她的角度來看,後來才轉到這裡的鳩子根本沒資格對她頤指氣使。所以現在會這樣化身為大吼大叫的怪默,也算正常。

    然而可悲的是,在如何應付與自己水火不容的人方面,鳩子高明得可不只是略勝一籌。不管杏奈如何吼叫,她都只當耳邊風,還不時以擅長的言語讓杏奈啞口無言,時而直接以實力加以壓制,使得杏奈不知多少次夾著尾巴逃逸。不管杏奈如何興致沖沖地主張要推翻鳩子,最後都遭受不留情的反擊,落得快哭花臉的下場。

    正確來說,學園目前最著名的校園場景,便是平和島鳩子和鳳杏奈兩人劍拔弩張的互動。杏奈原本便是大家的校園偶像,一直受到眾人寵愛,在獲得鳩子這名搭檔(?)後,她原先的地位似乎變得更加鞏固了。如今她們之間的唇槍舌戰,已經被同學們當成《湯姆貓與傑利鼠》似的喜劇來欣賞。當然,誰是湯姆貓誰是傑利鼠不言而喻,而大家會有這樣的印象,其中很大一部分應該也和鳩子的私下運作有關。對杏奈而言,這真可說是禍不單行。

    「啊啊,氣死了!我還是很生氣啦!」

    她從剛才罵到現在,氣似乎還是沒有消。

    畢竟她這陣子一直吃悶虧,也難怪會氣成這樣。我能做的也只有隨便附和她幾聲,應付她此刻的小風暴。

    附帶一提,現在是午休時間,鳩子人卻不在這裡。在班上女生們的盛情邀約下,她現在應該在中庭一帶吃著便當吧。她之前雖說要二十四小時都隨侍在我身邊,不過似乎也不是沒有例外。只要她認定一件事情的優先程度高於基本方針,她便會彈性採取各種調整。她似乎還說了什麼「我的目的是拉攏佈局。」……不過到底有什麼事需要拉攏佈局啊?

    「——好!我大概就生氣到這邊吧!」

    此時,杏奈合掌啪的一聲,雨手拍在一起。

    她形狀姣好的眉毛仍然高揚著,不過似乎暫時氣消了。

    「為了她一直這樣大呼小叫的,根本就是浪費卡路里!我應該不理她,來想點開心的事情才對!畢竟人生看似很長,其實是很短暫的嘛!」

    「喔,很正面耶!這樣子很好啊。」

    「哼,當然,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思考正面羅!」

    杏奈自豪地說著,並在桌上攤開她的便當。

    附帶一提,我們現在待的地方不是二年A班的教室,而是鶯谷學園的學生公室。我們之所以會待在學生會辦公室,是因為我在學生會擔任害記的工作,再說得詳細一點,就是這邊也算我們的一個小小聚會場所。再補充得更仔細一些,就是鶯谷學園的學生會長不是別人,碰巧就是鳳杏奈。

    ……你們覺得很意外嗎?

    會這麼覺得也沒錯。不同於其大家閨秀般的外貌,杏奈的個性不太穩重,說得直接點,她在不認識她的人眼中說不定有些愚蠢。但別看她這樣,其實她在校園內頗有人望,老好人的個性讓她很會照顧別人,還富有責任感。成績方面也是名列前茅,老師們對她的印像也很好,是個前面可以加上超級兩字的優等生。優秀到不管推甄哪間大學應該都上得了吧。

    另外,我們之間的共通好友鴨川太一也是會跑來這裡廝混的常客,只不過今天他沒過來,理由是一句:「我也是會察言觀色的。」

    「好了,趕在那名偽女僕出現在這里之前,我們趕快把便當吃完吧!」

    「稱她偽女僕會不會太過分啊?鳩子可是有克盡女僕的職責喔。打掃、做飯和洗衣服這些工作都是她幫我做的。」

    「哼,這句話聽起來真不愉快。原本該幫你做那些事的,應該是預計和你政治聯姻的我才對。」

    「哈哈,就算你是為了財產才嫁給我,還是會乖乖幫我做那些事啊?」

    「哼,少瞧不起人了,畢竟我已經脫離上流社會好幾年,現在已經完全習慣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時至今日,反而有種不自己做家事就會不舒服的感覺……呃,我們不說這些了,來,吃飯吃飯。」

    「好,好。」

    在她的催促下,我也翻開我的便當,檢視其中的內容。

    炒豆渣。

    牛奶高湯煎蛋捲。

    用吐司邊做的吐司脆片。

    ……嗯,還可以啦,這些菜色滿有營養的不是嗎?

    雖然不上不下的日西合併讓人有種美中不足的感覺,從原料不超過百圓的角度來看,這料理的得分其實頗高。鳩子能用有限食材創造出多樣口味的創意巧思,讓我不禁感謝再感謝。這部分倒是能感受到鳩子帶有人味的溫情啊~

    「……你的便當到現在還是那樣嗎?」

    但杏奈卻皺起了眉頭:

    「我家狀況最糟的時候,吃的都比你現在的再好一些。給你吃道樣的便當,根本就是一種霸凌嘛。」

    「不,不,我能夠有飯吃就很謝天謝地了。實際上,我現在做家庭代工的成績還是一樣糟糕……從這種現狀來看,她就算直接塞生的食材給我吃,我也沒資格抱怨。」

    「那麼懦弱怎麼行呢?你現在不是真的有資格成為平和島的接班人嗎?那就再爭氣一點嘛,爭氣點!你要努力向上,讓那女人大吃一驚,每天讓你吃料理全餐才行!」

    「哈哈,你說得對,抱歉抱歉。」

    「哼,你要是不可靠點,我會很困擾的。你要將平和島的財產海撈一票回來,我才能為了你的財產嫁給你,重新返回上流社會。你應該知道我有這樣的目的吧?」

    「也是啦,你懷有這樣的目的我知道,嗯。」

    「……對我而言,其實你繼續做一個平凡人也沒差啦……應該說,我根本沒想到你會真的重返平和島家……」

    「嗯?你說什麼?」

    「什、什麼都沒有。總之,雖然出現我計劃外的事情發展,成為候選繼承人對你來說應該是好事,你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才行。」

    「你說得對。不過這麼一來,我就需要鳩子盡可能地協助我了。」

    「最氣人的就是這點!」

    磅的一聲,杏奈再次拍桌:

    「鳩子那女人是什麼時候爬上這個位子的……這點可是真正出乎我的意料,可以的話還真想和她交換一下——更正,總之那女人的蠻不講理讓我十分困擾。沒錯,特別是我現在只要想接近你,她就一定會講些閒言閒語!」

    「類似的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一遍了。」

    「這件事很重要,要我說幾遍都可以啦!我們兩個認識那麼久,感情也好到可以稱為好朋友的地步。照理說,應該是後來突然閬進來的鳩子才應該閃邊去吧?這一點你能了解嗎?」

    「這一點我當然能理解。」

    「對,就是這樣。既然我和你是朋友,鳩子有什麼資格對此說三道四?可是那女人卻那麼囂張……啊——!真是氣死人了!」

    「好啦好啦,你冷靜一點,冷靜。」

    我以雙手做出抑止的動作:

    「放心啦,杏奈,我也很珍惜我們的交情,也覺得你是好朋友呀,就像你覺得我是好朋友一樣。所以放心吧,不管鳩子說什麼,我都會和你當好朋友的。」

    「呃,哼,那是當然的啊。我們的友情可沒脆弱到能讓她插嘴置喙的地步,我們今後也會一直是朋友。」

    「對呀對呀,就要有那種志氣!我們會一直是朋友的。」

    「嗯,是呀,我們是朋友。是啊,朋友……朋友,是朋友呀,啊哈哈。」

    「那個,杏奈,我想問一下……」

    「……什麼事?」

    「你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趴在桌上?講話還帶有一點哭腔?」

    「沒什麼,只是我正切身體會到,自尋墳墓這件事還真是可怕……好了!」

    杏奈輕喝一聲振奮精神,猛地站起來:

    「算了,不管了,來吃便當吧,吃便當!只要吃點美味的食物,就能將煩惱拋諸腦後!」

    杏奈有如體育校隊的男生一般,狼吞虎咽地吃起飯來。

    話說回來,杏奈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剛認識杏奈的時候,說得直白點,她給我的感覺是一位講話難聽到極點的千金大小姐,現在則兼具了野草般的韌性。這不是在損她,而是她真的成長為一名優秀的老百姓。與此同時,她在需要的時候又能運用過往的環境經驗,表現得有如上流社會人士一般。可以說,她已經算是一種新的混合人種了。

    至少在我來看,她的人格發展得非常均衡。我個人對鳳杏奈今後的際遇抱持相當大的興趣。

    「……平和島,你該不會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吧?」

    「咦?不不,沒有呀,我沒亂想什麼。」

    「嗯……是嗎?你每次不管想什麼,全都會寫在臉上……啊——我有另外一件事想問你。」

    「嗯?什麼事?」

    「嗯……就是……」

    她維持原先吃便當的動作,視線游移不定地說:

    「之所以現在問,是覺得這件事還是問你一下比較好。啊,當然我是相信你的,並沒有懷疑什麼。」

    「……?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嗯——也就是……」

    她咳了兩聲清喉嚨,臉似乎紅了一點點:

    「你……應該……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你是指什麼?」

    「就是那個……你不是和平和島鳩子兩人住在一起嗎?還是只有你們兩個同居對吧?既然如此,你們之間是不是很有可能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我想問的就是這個。」

    「喔喔,你是指那個啊。有啊,真的有。」

    「咦?等一下,這不是真的吧?」

    「會變成那樣,還不是因為鳩子所謂的帝王學實在很異想天開啊。我每天都得被迫做一堆奇怪的事情……呃……杏奈?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

    「笨蛋!我要問的不是那種事情——」

    「這個問題就由我來答覆吧。」

    突然間,我們身旁響起第三者的聲音。

    聲音來自我的女僕,她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裡。

    「唔惡,你出現了,平和島鳩子。」

    「是啊,我出現了。怎麼了?」

    「哼,沒事,我只是在想,要是這短短的午休時間能不看見你的臉不知有多好,畢竟我已經很久沒和平和島兩人不受打擾地吃午餐了。」

    「那可真是不巧。話說回來,我難得給了你兩人單獨吃午餐的機會,結果你什麼成果都沒有嗎?看那樣子,你們兩人似乎連親都沒親一下。」

    「什麼……等等,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沒有那種打算——」

    「但你的目的是和少爺政治聯姻,奪取平和島的財產不是嗎?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錯失這次的機會,多少也要拉近你和少爺間的關係,這才是你該做的事情吧?」

    「唔,這……或許你說得沒錯……可、可是怎麼能突然就接吻……」

    「看來你就算遇到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還是無法做出任何事情。換句話說,你這個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值一提,不足為懼。換言之,也就是我太過愚蠢,之前還警戒了你一下。」

    「你說什麼?」

    「這件事暫且說到這邊,我們回歸正題。」

    鳩子兩三下便轉移了話題,毫不在意已經氣到眼尾往上揚的杏奈。

    「關於我和少爺是否有做你所謂的『奇怪事情』。我就在這裡明白回答你,答案是YES。」

    「!」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使盡渾身解數來誘惑少爺,藉以鍛練他的平常心和忍耐力。具體而言就是將少爺撲倒,悄悄說些甜言蜜語,或是和少爺蓋同一條棉被,然後分享彼此的體溫。」

    「什麼?」

    「又或者挑準少爺的弱點,也就是他的耳朵吹氣。或者讓手指滑移在他的另一個弱點,也就是背部,極盡可能地剌激少爺的性快感。」

    「等…等一下,平和島?這些事你都做了?」

    「話說,那些事我今後會暫停一陣子。」

    「咦?你不做了?」

    這麼回答的是我。

    「少爺,看你現在的反應,似乎嘴上一直說著不要,內心深處卻希望我再激烈一點是嗎?」

    「咦?啊,不是,根本沒那回事。沒有。」

    我連忙加以辯解,同時承受著杏奈剌在我背後的冰冷視線。

    「我剛才只是吃驚一下罷了。哎,其實那真的很辛苦啦,被鳩子那樣逼近卻還要繼續保持理性。所以說真的,要是你願意停止那種行為,我反而會覺得很開心呢。」

    「人總是會習慣於剌激的。」

    鳩子露出絲毫不相信我辯解的眼神:

    「少爺如今為了不受到我的美色誘惑,應該感受到很大的壓力,可是遲一天,那種壓力會逐漸成為你的家常便飯,甚至還有可能將那種壓力轉變成一種快​​感。到時候,我給你的殺必死畫面會變成白白寬衣解帶,不再具有任何教育效果。為此,我有必要未雨綢繆。」

    「唔。」

    可惡,被視破了!她看穿我最近開始稍稍能夠享受她的殺必死畫面了。

    沒錯,只要認清我不能對她下手這個事實,反而會有無數種方法能夠加以享受。所謂的人類,是一種能從任何地方找到娛樂的生物。

    「那個,換句話說……」

    杏奈此時插話提問:

    「你今後不會基於那個什麼教育理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是嗎?」

    「嗯,沒錯。」

    鳩子露出稍作思索的模樣:

    「我先前讓自己不是以更暴露的模樣逼近少爺,就是攻擊他的弱點,讓他心裡搔癢難耐,但那些做法的效果正逐漸轉弱。另外,雖說是為了克盡孅責,尚未出嫁的我老是做這些有失禮節的事情,似乎也需要檢討一下。」

    「對,就是這樣。基本上,光是兩名年輕男女單獨同居在一起,對這個社會來說就很奇怪了。而且平和島現在或許還忍得住,我也相信平和島的為人,可是他畢竟是男生,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還是有可能鑄下什麼大錯的。」

    「另外我還要補充一點,就是如果不能真的發生什麼事,我誘惑手段的模式就會被限制住。來來去去都只靠一招,畢竟玩不出什麼花樣,少爺也會馬上習慣於剌激。所以接下來,我得思考一些別的做法才行。」

    「沒錯,就是這​​樣,只靠一招不好啦。很多漫畫、小說之類的內容也是這樣,只因受到市場肯定就胡亂運用相同手法,最後一定會被使用者們所唾棄。鳩子,你偶而也是能溝通的嘛!」

    「所以我今後要改變方針,不再隨便使用美色逼迫少爺。」

    「你這句話說得真好。我之前一直覺得你這個人聽不懂人話,有夠讓人討厭,我決定今後要對你改觀。如此一來,我和你說不定能夠做朋友—— 」

    「是的,我今後不會再使用美色逼迫少爺,要致力於和少爺進行真正會生出寶寶的行為。」

    「沒錯沒錯,只是致力於會生寶寶的行為就沒什麼問——呃,為什麼啊?」

    杏奈目瞪口呆地大喊。

    她的反應不僅老梗,還有些誇張,但表現在這裡還算不錯。

    「我在跟你說不要再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為什麼你會把結論導向那個方向啊?我要你踩煞車,你為什麼要使足全力踩下油門?我​​根本無法理解你的邏輯!」

    「鳳杏奈同學,你認為我的行為不檢點,覺得這樣子有問題,對吧?」

    「對!」

    「所以我的行為如果直接和生寶寶扯上關聯,不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不,正常來說會有問題吧?應該說,讓我覺得有問題的就是這種事情!」

    「沒有遺留下後代的目的,只是胡亂從事性行為——因為這樣的行為遭受批判,應該也是無可厚非。但如果性行為的目的是要留下自身的基因,就沒有任何被責備的道理了。我有說錯嗎?」

    「那樣說沒有任何錯誤,但我在跟你討論的根本不是這個吧!」

    「如果你連這一點也要加以否定,就代表你基本上是否定人類這個物種,甚至是所有一切生物的存在意義,難道不是嗎?」

    「拜託,為什麼事情會被你講得這麼極端?我要說的是,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不要過於親熱,就只是這樣子,你聽不懂嗎?」

    「好,那就這樣吧,少爺。」

    「咦?什、什麼?」

    「很幸運地,剛才身為學生會長的鳳杏奈同學也同意了。正所謂行善欲速,我們現在就在這邊開始吧,Let's生寶寶。」

    「呀——!等等,鳩子,你幹嘛脫衣服?快住手呀!我要報警喔!何況我根本連一毫米都沒同意你的說法!應該說,你那樣做我一定饒不了你!會恨你一輩子的喔!」

    唉,就是這樣。

    最後多虧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一切才沒有進一步發展。而從這個小插曲可以得知,鳩子依舊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態度,也還是讓杏奈感到十分棘手。

    說真的,這樣的發展也算是理所當然。

    畢竟鳩子從轉學進來的第一天起,就將杏奈視為一個危險因素。

    杏奈本身也有問題。她的個性本來就很容易被欺負,且從以前就很不會應付鳩子。沒錯,這兩個人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對絕配——只不過我指的是蛇與青蛙,獵食者與被獵食者的關係。

    而更糟糕的是,身為青蛙的人絲毫都沒有自己屬於被獵食一方的自覺。這個令人頭痛的事實,在不久之後便會以明確的形式呈現在世人面前。

    *

    數日後——

    一張告示被貼在鶯谷學園高中部的公佈欄。

    該告示的標題為「敬告各位同學」,內容則點出近日校園內部風紀紊亂,希望促使學生們在男女交往方面更能秉持良知。倘若今後數週仍不見大家有改善的徵兆,將訴諸理事會,採取適當措施。

    寫在告示末尾的親筆簽名,則是鶯谷學園高中部學生會會長,鳳杏奈。

    「意思是要對我宣戰嗎?」

    鳩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做出一如我預想的反應。

    「她形式上採取的是對全校學生公告,但那告示顯然是衝著我來的,同時也算是對我的警告。她從以前開始就不太懂得如何去區分誰能招惹,誰不能。看來那缺點現在還是沒變。」

    「嗯……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太上火嘛。」

    為了自投羅網踏上處刑台的友人著想,我試著盡可能地為她求情。

    「杏奈有時確實會太快下判斷,行動時偶而也不會瞻前顧後,但是她的本質不壞一應該不會做出太過偏差的舉動。」

    「少爺,你那樣想就錯了。」

    鳩子極其冰冷地斥責我:

    「溫情留給自己人,仇恨給予敵人——這便是平和島的帝王學。既然鳳杏奈現在都已經如此明確地表現出敵意,那麼發動反擊,讓她為自己的輕率感到最大限度的後悔,才是我該採取的行動吧。那種不成氣候的對手就要好好教育一番,讓她清楚明白什麼是天高地厚。」

    「鳩子,好了好了,別這麼說。」

    「我什麼都不會說。要是現在放任她自以為是,不久後就會得寸進尺,對我露出獠牙。俗話說,動物在一開始就要教好,現在採取適當措施,其實對她反而有繁助。」

    「我明白你說的話,但還是請你通融一下。」

    「我不要。」

    這裡是二年A班的教室,時間為班會之前。

    鳩子一如往常地不動聲色,看似漠不在乎,卻有著不同於外表的頑固。

    「我現在若是做出有違平和島帝王學的抉擇,以後又有什麼立場繼續教導少爺呢?除了採取嚴厲措施外,我別無其他選擇。」

    「是啦,我也能理解你的意思,但畢竟杏奈也是我的朋友,還是相識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實在無法坐視她遭到太嚴苛的打擊。」

    「請你放心,我保證至少不取她的小命。」

    「這不就等於要取走她生命以外的所有東西?那我根本無法放心好嗎?」

    「所以少爺你在我和鳳杏奈之間,要選擇站在她那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哼嗯。」

    鳩子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這樣吧。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說服我不讓鳳杏奈受到天誅。」

    「合理的理由?」

    「是的,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即便得更改平和島的帝王學,還是要饒鳳杏奈一命的理由。或者換句話說,請你告訴我,溫情對待她究竟有什麼好處?」

    唔——嗯。

    她倒是提了一個難題給我。

    我只是認為,不要因為對方的小小冒犯就採取誇張的報復行動比較好,這本來就是一個充分理且理性的判斷。再說,我個人覺得當初先挑爨的人也是鳩子。

    嗯……要怎麼說服她才好啊……

    「少爺,請快告訴我。」

    「嗯,啊,等我一下,我正在思考。」

    「請你快一點,不然被我壓抑著的殺意波動會溢出名為我的容器,流向這個世界,引發各種扭曲事物常理的超常現象。為了不招致那樣的悲劇,請你快一點。」

    「鳩子,你也喜歡那樣的自我想像設定啊……」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不要鑽研這種小細節,快告訴我理由。」

    「嗯——怎麼說呢……比方說,我請你吃個甜點,你就這樣原諒她如何?」

    「要是那麼幼稚的補償就能讓一個人獲得原諒,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是嗎……不行喔……」

    「我倒是想問你,你會想出這個提議的根據為何?你該不會認為,那種條件就能讓我點頭吧?」

    「不是啦,只是肚子餓的時候談這種事,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有結果吧?所以我想說還是先進食一下,讓心情獲得平靜,再來談這件事如何?」

    「我還沒有癡呆到,判斷不出自己現在是餓還是不餓。」

    「咦——?但是你想喔,俗話不是說餓肚子無法戦鬥嗎?那不是也能反過來說,肚子不餓就不需要戰鬥嗎?所以羅,是吧?」

    「最好是。總之這個提議我駁回,瞧不起我也要有個限度,睛反省一下。」

    「是嗎——嗯,真的很抱歉。」

    「順帶問一下……」

    鳩子稍微換了一下講話的口氣:

    「如果你要請我吃甜點,你打算拿什麼東西請我?」

    「嗯,我想想……比方說GARI GARI君冰棒(日本歷久不衰,家喻戶曉的冰品品牌)

    呢? 」

    「是嗎?很可惜,我是Home run Bar冰棒派(同樣為日本知名的冰品品牌)。換句話說,就算我剛才有答應你的條件,我們的談判終究還是會淪為破局。 」

     「喂喂,請等一下,那可是GARI GARI君冰棒,它可是冰棒之王耶!現在是人家請你東西,你還要有意見就是了?」

    「姑且不提其他的,拿一個不滿一百圓的點心作為談判籌碼,本身就是一個致命性的大錯誤。」

    「是嗎?我個人覺得還好耶。再比方說好了,如果我說要送你好吃棒全系列每種口味各一枝,你應該會開心得跳起來吧?」

    「你要送我嗎?」

    「不,是不會送你啦,想要嗎?」

    「不,根本就不想。」

    「少爺,你真的很煩。我們不提那些,回歸正題吧。請你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讓我取消針對鳳杏奈的報復行動。」

    「嗯——我想想……」

    我歪著頭,手托著下巴沉吟:

    「那麼,你看這樣如何……」

    「洗耳恭聽。」

    「比起社會性抹殺鳳杏奈,留她一條小命比較好玩。」

    「————」

    鳩子沉默了片刻。

    她緊抿著唇,帶著她招牌式的撲克臉,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我則正面承受她的視線,假裝平靜,不將內心的緊張表露出來。

    「嗯,說不定……」

    最後是我捱不住沉默,率先開口:

    「說不定你會認為這種作法有違帝王學,若是那樣,我也無可奈何——不過,只靠這種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作法,無法在社會上混得太起色。對想要站上平和島巔峰的人尤其如此。不是有句話說:要愛你的敵人嗎?意思是與其將敵人視為敵人排除,不如找機會吸納對方成為同伴,反而比較有效率。若因為對方是敵人,便從一開始加以敵視,到最後反而會讓自己四面皆敵。」

    「…………」

    「尤其杏奈這種類型的人更是這樣子,針鋒相對和化敵為友絕對是後者比較好。她在各方面基本上都很單純,還有超強的行動力,所以有時候我們無法預測與她為敵最後會是好事還是壞事。能夠控制的對手,就算彼此敵對也不怎麼可怕,但無法控制的對手就麻煩了,不是嗎?不過無法預測同時也表示,她可能給我們帶來預期之外的幫助。這種人材雖然難以掌握,卻相當珍貴。而且能夠駕馭不好控制的人,從帝王學的角度來說也是很棒的一件事吧……你覺得呢?」

    「…………」

    鳩子不動任何聲色地傾聽我的主張。

    話說我也耍了一點小手段——我先提出一個原本就不可能得到對方同意的提議,好讓我真正的提議更容易得到認同。接下來,就看我的說服能否成功了。

    不過,剛才那番話也是我毫無矯飾的真正想法。乖巧認分的杏奈?光聽就有種魅力大打折扣的感覺,她還是隨隨便便就陷入暴衝狀態才比較好。

    「我了解了。」

    此時——

    鳩子打破沉默,同意了我的說法。

    「你的主張雖然有些牽強,同時缺乏說服力,不過理論還算有道理,而且也沒有悖離平和島的帝王學。」

    「喔,也就是說……?」

    「是的,我決定接受少爺的意見,這次就大發慈悲,饒過鳳杏奈的宣戰行為。話說回來,鳳杏奈這種小角色本來就沒資格讓我怒目相對,不予理會應該不構成問題。」

    「喔喔~」

    太好了,太好了!看樣子總算避掉兩人發生衝突的狀況。

    唉,說真的,鳩子和杏奈雙方處不來可是我一個煩惱根源。畢竟兩人和我都是關係匪淺,卻又處於無論如何都得接觸的立場。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她們能好好相處——

    「平和島——!平和島,你在嗎——?」

    就在我如此作想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很恰巧地響起。

    「啊,找到了!平和島,日安!」

    「……喔,早安啊,杏奈。」

    這道傳入二年A班教室的聲音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剛才討論話題的主角。

    「搞什麼呀,平和島,你看起來怎麼心情不太好?一大早就露出那樣的表情,今天這麼一個大好日子可是會徹底泡湯喔。微笑再燦爛一點啦,微笑!」

    「唉,杏奈,你今天照舊很有精神耶。」

    「當然呀,我沒什麼優點,就是精神好。」

    她挺起她的大胸部說著:

    「……哎呀,仔細一看,鳩子也在這裡啊?沒辦法,誰叫你杵在這裡,一臉不知是死是活的樣子,讓我根本沒有註意到你。日安。」

    「早安。」

    鳩子對於杏奈的先發製人攻擊沒有絲毫反應,淡然地打招呼回應:

    「對了,鳳杏奈同學,關於學園佈告欄貼出的那張告示……」

    「喔喔,你說那個啊?話說,最近男女之間的風紀實在有夠敗壞呢。我個人完全不反對男女交往這件事本身,只是碰巧有些人不懂得什麼叫作節制。就為了那麼一、兩個少數的笨蛋,我還得特地向大家說明那種事,學生會會長的工作還真是不輕鬆呢。」

    她同樣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不過相較於表情上的漠然,她那番話可是明顯地處處帶剌:

    「附帶一提,我的作法可是得到理事會和教職員會議的認可。他們的看法大致上就是『近來的年輕人在那方面確實過於缺乏節操,請你務必展現學生會會長的手腕,嚴格加以取締』……換句話說,就是誰敢忤逆我的作法,就要有相當程度的覺悟。」

    「是嗎?不過從你的說法聽來,你所謂的那作法,似乎是針對特定的某個人所發起的,是我誤會了嗎?」

    「嗯,有這麼一回事嗎?我個人完全沒有一丁點那樣的想法喔。但說不定,對自己心裡有數的某個人來說就不是那樣了吧。嗯,我的所作所為當然不是刻意針對我所討厭的特定某人,你大可放心喔。」

    杏奈得意地哼了兩聲,兩手授在腰上,像是大獲全勝般志得意滿。

    總覺得她的挑爨很明顯。

    她原本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大概是因為遇到昔日舊識,而且對方還是她每吵必輸的對手,讓她喪失平日會有的分寸。想起過去的心靈創傷後,變得十分具攻擊性。應該是這樣吧?

    「我了解你的想法了。」

    鳩子絲毫不理會在一旁為兩人捏把冷汗的我,以一貫的平穩態度說:

    「不論如何,我最後終究得採取適當的措施才行。在此為你祈導,希望你到時候不會又是一副哭喪臉。」

    「哼,你能大放厥辭的時候,也只有現在了。」

    相對地,杏奈也絲毫不改其強勢的態度:

    「你那麼瞧不起學生會會長的力量,我會很傷腦筋的。或許你背後有平和島這塊靠山,但我在這學園裡的地位終究高過於你。我本來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行使我的權力,不過既然對手本身也有問題,我也只好做出類似行使權力的舉動……鳩子,你才需要趁現在趕快祈禱,之後不會變成一副哭喪臉。」

    撂下這番話後,她便洋洋得意地走出我們的教室。

    將我和鳩子,以及一旁興致勃勃觀看事態發展的同學們拋在身後。

    「……嗯——鳩子?」

    我以一種膽顫心驚的口氣,對沉默盯著杏奈教室的那扇門的女僕說: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還是懇求你,不要和她大打出手,好嗎?」

    「大打出手?我不會做那種事。」

    鳩子以她慣常的平淡口吻說:

    「我本來就不可能和她打起來。我們兩人的等級相差太多,萬一真的打起來,那絕對不會是打架,只會是單方面的虐殺吧。與旗鼓相當的人爭奪霸權也就算了,扭嬰兒手臂這樣的行為,我看不出有何樂趣,所以敬請放心。」

    「嗯,你這段話裡有些單字讓我頗為不安,實在不可能放心啊。」

    我嘆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杏奈做出那樣的舉動,我也很難為她說話就是了。所以鳩子你還是要那樣嗎?感覺已經確定要採取報復行動了?」

    「你的選字用詞不是很正確,我只是打算給予不懂事的人一些教育指導而已,這和教育寵物的行為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差異。」

    「如果你的行動不會超出能稱為教育的範圍,我也不怎麼會擔心啦……」

    「放心,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頂多是社會性抹殺鳳杏奈而已,不會施以任何物理性的迫害。」

    「那樣已經超出教育的範圍了啦!造成的結果甚至比物理性抹殺更糟。」

    「那麼,設法得到鳳杏奈不堪入目的相片,然後在網路上散播?」

    「那樣不正是社會性抹殺?」

    「敬請放心,我只會散播CG加工後,拼貼一番的假照片。」

    「呃,聽我說,並非不是真相片就可以隨意散佈的。」

    「那麼,找出鳳杏奈的弱點威脅她,逼她穿著內衣逛大街這個做法呢?」

    「你不要一直往那種方向去想,換個方向啦……總之,禁止採取那一類的報復行動,不然我也有可能與鳩子為敵喔。」

    「……少爺,你很莫名地一直站在她那邊呢。」

    「你那麼說也沒錯,因為杏奈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更重要的是,我想阻止你做出太誇張的行徑。」

    「嗯,好吧。」

    鳩子麵不改色地點頭:

    「剛才我說的那些全是開玩笑的。對於鳳杏奈,我不會採取超出限度的行動。」

    「是嗎,那就太好了。」

    「雖說我多少有點想讓她知道,何謂不知天高地厚的衝動。」

    「啊,果然是這樣……」

    「我有那種衝動,但還是隨時隨地在計算風險與報酬。我的社會名譽還沒廉價到只和鳳杏奈的人生交換就好的地步。」

    鳩子輕描淡寫地表示。

    她臉上雖然沒表現出來,說話也盡量注意用字遣詞,但情緒其實還是很緊繃。不管口頭上怎麼說,鳩子果然還是和杏奈一樣,相當在意對方。

    「少爺,敬請放心,老實說我已經決定方針了。」

    「呃,是嗎?」

    「是的,我找到既能遵循少​​爺的意思,慈悲地放她一馬,同時又能給她一個確實教訓的辦法。而且我的行動對少爺而言,應該也能充分作為帝王學的典範。 」

    「什麼嘛,那不就是完美了嗎?既然有那種方法,你一開始就這樣做嘛!」

    我鬆了一口氣。

    事情演變成這樣,要她們不起衝突也實在有點困難。她能夠選擇適當的方式施展手段,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問題是,具體而言要用什麼方法給予杏奈適度的懲罰——

    「少爺之前不是說嗎?」

    鳩子見到我疑惑的眼神,一臉冷淡地回答:

    「『比起社會性抹殺鳳杏奈,留她一條小命比較好玩』……對吧?」

    *

    過了一個禮拜後——

    鳩子就任鶯谷學園高中部的學生會會長。

    *

    「——這是怎麼一回事?」

    快得讓人目不暇給的二度總選舉結束後,於鶯谷學園的學生會辦公室。

    處於敗者立場的杏奈,誇張地拍桌咆哮:

    「事情怎麼會變這樣?為什麼輸的人是我?為什麼學生會會長變成鳩子?我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好了,杏奈,冷靜一點。」

    「現在要我怎麼冷靜啊!」

    磅的一聲,她又拍了一下桌子。

    「為什麼我會被人從學生會會長的寶座上拉下來,然後繼任者變成鳩子?讓她這樣死不要臉地坐上去?而且一切竟然發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想都很奇怪吧?這不會是什麼詐欺吧?她一定耍了什麼卑鄙手段!」

    唉,杏奈會這樣大驚小怪也很正常。

    實際上,她當學生會會長時確實廣受學生的支持,辦事能力上也沒哪裡不足。正常來說,就算有人提出罷免,她的地位照理也不會那麼輕易受到動搖——如果提出罷免的人不是鳩子的話。

    一切真的只能說是迅雷不及掩耳。

    鳩子的行動發起於一個禮拜前——

    接著短短一天內,她便收集到全校學生三分之一的署名,成功迫使杏奈辭職。

    接著在隔天組織選舉委員會,公告要進行選舉,將下一屆學生會會長的參選期間訂為兩天。之後的兩天則用來打選戰,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在今天進行投票與開票,最後由平和島鳩子壓倒性高票當選。

    「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變成「前」學生會會長的杏奈不再繼續打擊那張可憐的桌子,但是她的憤慨還是無法平息。

    「採用這種有如偷襲的手段,還真有鳩子的行事風格。那女人從以前就是這樣……抓準別人大意的時機,率先行動,她在這種事情上真的是個天才。」

    即便如此,還是無法否認杏奈其實不是真的埋怨記恨。正確來說,她此刻雖然努力詆誨她,所說的話卻變成半在褒獎。大概杏奈自己多少也覺得對方勝得十分漂亮吧。

    事實上,鳩子的所作所為(至少在表面上)沒有違反法律和校規。她去理解規則,並在徹底遵守規則的情況下,成功發動了這次的政變。

    此外更重要的是,鳩子不只得到了選票,還獲得學生們在現實層面上的支持。我想這應該是鳩子之前說的「拉攏佈局」發揮了功效吧。我不知道她先前對於今日的事態預料到什麼地步,也不知道她針對什麼事情拉攏佈局到什麼地步。但不論如何,這件事都讓人對今後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而讓杏奈最不愉快的一件事,大概是——

    「讓你們久等了。」

    伴隨著這道聲音,學生會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

    一臉冰冷且穿著女僕服的政權交替首謀登場。

    「我剛才在理事會和職員會議上獲得正式的承認。如此一來,本人便是名副其實的鶯谷學園學生會會長。」

    「唔,你這卑鄙的傢伙終於出現了。」

    杏奈充滿敵意地瞪著鳩子。

    「可以請你說明一下,你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用這種陷阱坑害我,哪裡好玩了?」

    「用陷阱坑害這種說法不太好聽。」

    鳩子麵無表情地回答:

    「我按照正式步驟,遵守正式程序,並在公正的選舉中獲得勝利後,才得到現在的地位。對此結果提出異議,和我在同個戰場上公平競爭的你的名譽難道就不會受損嗎?鳳杏奈同學。」

    「哼,虧你講得臉不紅氣不喘的……你那樣的作法,即便有遵守到規則,依舊是徹底的違背禮節!使用那樣的手段,到時候你一定會眾叛親離。」

    「這句話你不該對我,而該對那些投了乾淨一票給我的同學們說。要是你以後能獲得比我更多的學生支持,你再將我從學生會會長的位子上拉下來,重新舉辦一次選舉不就得了?」

    「呃……唔唔唔……」

    杏奈極度不甘願地咬牙切齒著。

    鳩子說的話本身也很有道理。但重點是,一個人一旦淪為失敗者,做出再多辯駁也只是徒顯空虛。除了靠實力或是結果,應該沒什麼方法能讓對手閉嘴吧。

    「你不需要那麼激動吧。」

    鳩子有些做作地聳肩表示:

    「反正就算學生會會長換了人當,日子和之前還是沒有任何不同啊。我畢竟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打算將實質業務交由副會長全權負責。」

    「這點一樣讓人不愉快!你這個人……既然都主動參選、拉票、當上了學生會長,好歹要認真工作吧!」

    「這世上是有適材適用這麼一個概念的。我自己本身還在修行,同時被委任要負責少爺的教育工作,因此能夠交給別人去做的事情都要盡可能地交付出去,​​才是有效率的作法。你不這麼覺得嗎?新副會長鳳杏奈同學。」

    沒錯,鳩子厲害的地方就在這裡。

    在鶯谷學園,學生會會長對於會長以下的職務擁有任命權。我之所以會在前期學生會擔任書記的工作,也是因為有前學生會會長杏奈的指名任命。

    而鳩子在選戰的政見中,明確提到她將任命杏奈出任副會長一職,並且反復聲明即便杏奈輸了選戰,她還是能保留在學生會裡的位子。不僅如此,一些實質的營運也都會委任杏奈繼續負責。

    若有人提出「既然如此,她還來參選幹嘛?」之類的意見,那可真的是說對了。這本來就是一場鬧劇。

    但重要的便在這是一場鬧劇這點。不然我認為鳩子能否贏得這次的選舉還很難說。鳳杏奈這位學生會會長可是擁有令人絕對無法忽視的人氣和政績,萬一鳩子真的明確採取與杏奈敵對的方針,就算未必會輸掉選舉,想必也會遭遇一番苦戰。

    轉學過來之後,鳩子便和學生們持續地交流著。因此關於這點,她也一定事前有過一番調查。考慮得再詳細一點,便會開始覺得鳩子和杏奈之間的唇槍舌戰會擁有一定程度的人氣,說不定也是鳩子的佈局。

    最後她不只讓對自己表露敵意的杏奈重重挫敗,還坐上能夠將杏奈當部下使喚的位子,同時不引起學生們的反感——這樣的處世之道,除了厲害還是厲害。真要說有什麼問題,大概就是即便她樹立了這樣的典範,我還是不覺得自己能夠仿效。

    「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屈居在鳩子之下!打死都不要在你的底下做副會長!」

    「你那麼說我很困擾。即便我這個學生會會長親自指定,這個決定還獲得大多數同學的支持,你還是打算拒絕嗎?」

    「你說得也沒錯,如果大家真的都希望我出任,我也想讓大家開心啦。但是我絕對不要屈居在你的下面!」

    「你真令人傷腦筋,請不要像個孩子一樣耍任性。」

    「你用那麼幼稚的方式陷害我,才沒有資格說我!而且副會長這個頭銜聽起來雖然響亮,說穿了還不是幫你跑腿?你覺得誰會願意接受那樣的工作啊!」

    「校圜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向我毛遂自薦,說想在我底下做事了。」

    「他們想當,那你就讓他們當呀!總之我是不會幹的,絕對!學生會會長的確是擁有任命權,可是被指定的人也有拒絕權!」

    「嗯,意思是說,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嗎?」

    「打死都不願意!」

    「是嗎,那真可惜,我只好放棄任命你為副會長了。」

    「哼,廢話!我既然說不做就絕對不做!」

    「那麼鳳杏奈同學,請你立刻離開這間學生會辦公室。」

    「咦?」

    杏奈瞪大眼睛,整個人愣住。

    「我對你提出這樣的請求應該很正常吧。你此刻的身分和學生會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不覺得一個外人待在這裡,很不自然嗎?」

    「呃,這個……你那麼說或許也沒錯,可是……」

    「附帶一提,新學生會的營運暫時將由我這個會長,和繼上屆學生會後,蟬聯書記工作的少爺兩個人負責。」

    「咦,就你和平和島兩個人……」

    「負擔上是會變重一些,但既然工作量沒有大到我們做不來的地步,應該沒問題。今後我就會和少爺單獨兩個人,關在學生會辦公室這麼一個密閉空間中,你儂我儂地處理相關業務。由於我們會孤畀寡女待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自然能想做什麼盡量做羅。午休時和放學後,在不會有任何干擾的學生會辦公室,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光是現在,我就期待得不得了呢。」

    「你給我等一下!你到底想做什麼?該不會要在神聖的學生會辦公室做些下流的事情吧?」

    「很難說喔。不到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管怎樣,這件事都和你這個外人沒關係。」

    「唔唔……!」

    「那麼,鳳杏奈同學,你不過區區一個外人,到底想在這裡坐到什麼時候?我待會要和少爺兩人你偽我儂,循序漸進地商量許多事情,可以請你馬上離開嗎?」

    「——好、好啦!我做,我做行了吧!」

    「喔,你做?你指的到底是做哪件事呢?」

    「副會長啦,副會長!就是你要我做的學生會副會長!拿你沒輒,就配合你吧!」

    「不,你不用配合也沒關係。」

    「等等,這算什麼?怎麼和剛才說的不一樣?」

    「我仔細想了想,比較你當副會長和不當副會長的情況後發現,你不當對我比較有好處,所以先前的話就當我沒說吧。」

    「等一下,這樣子太卑鄙了!話講沒多久馬上翻臉不認帳,不是一個學生會會長該有的行為!現在乖乖地任命我為副會長!我得好好監視你,讓你不能和平和島做些什麼奇怪的事情!」

    「你真的那麼想當副會長?」

    「嗯,沒錯,我想當!有意見啊?」

    「好吧,如果你現在向我磕頭下跪,說句『請可憐可憐我,惠賜我副會長這個職位,拜託你!』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煩·不·煩·啊!為什麼話講到最後一定會變這樣?你的腦袋是不是怪怪的?我幹嘛要低聲下氣的才能在你底下做事?」

    「是嗎,那麼這件事就當我沒說過吧——好了,少爺,我們馬上孤男寡女來進行學生會的工作吧,我會循序漸進地用各種方式,教你一大堆有的沒有的事情……唉呀,鳳杏奈同學,你怎麼還待在那裡?接下來我和少爺要兩人獨處享受甜美時光,請你盡快離開這裡,否則——」

    「啊——夠了,好啦,只要拜託你就行了是吧?沒錯吧?求求你讓我當副會長,成為學生會的一員,求求你!」

    ……嗯,差不多是這樣。

    於是乎,鳩子發起的政變最後大致圓滿落幕。

    學生會會長,平和島鳩子。

    副會長,鳳杏奈。

    書記,平和島隼人。

    今後鶯谷學園學生會的營運,將暫時由上述三名人員負責。

    容易受騙上當的杏奈老是學不乖,而總在別人大意之際做出驚人之舉的鳩子又從不手下留情。因此,今後應該會頻繁地看到像剛剛那樣的場面吧。兩個人如此水火不容,看樣子被夾在她們中間的我,今後除了平和島繼承人競賽那個暫時無法解決的問題外,還多了許多源源不絕的苦笑和憂心根源,讓人真想大吼一聲:「可惡啊。」沒錯。 「可惡啊!混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25 AM

第四章來點不同口味的小菜(澡堂事件)

【屋齡四十年,不含浴室,廁所共用,有著兩個房間和一間廚房兼餐廳的小公寓】

    ……以上,便是我和鳩子兩人同居公寓的基本規格。

    畢竟是近半世紀以前蓋的房子,許多地方都開始出了一些毛病,不過樑柱等結構依舊健在剛強。壁紙和白漆的劣化是很醒目沒錯,但遇到小地震時,它的結構還是能夠傲然地紋風不動。

    話雖如此,沒有浴室這一點,對我這個生活在現代的年輕人而言,仍舊是個麻煩之處。我也不是特別愛乾淨,但還是想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淋個浴,或是能不受他人干擾地泡個澡,悠哉地消除一天的疲勞。就算浴缸再小也沒關係。這樣的期望是人之常情吧。

    剛成為平和島的候選繼承人時,最讓我不安的並非過去我原本可以不理會一與嫡系間的麻煩事和即將開始的繼承人嚴格教育,而是失去入浴的方便性——話說回來,這一切已經都成了往事。

    很快地,我和鳩子兩人開始同居生活至今,已經過了兩週。

    之前因為失去浴室而感到憂鬱的我,如今已成了一名澡堂迷,熱衷於到附近各家不同的澡堂洗澡。

    「好了,鳩子,我們今天要去哪家澡堂?」

    「少爺,請不要興奮成那個樣子。身為平和島財團的維承人,為了區區的泡澡喜孜孜成這樣,你的能力會受到質疑,遭底下的人取而代之。」

    「好了好了,快別這麼說,畢竟唯一能讓我忘卻帝王學、學生會一類的煩​​人事情,徹底放鬆的只有泡澡的時候啊。在on與off之間快速轉換,也是平和島家的人該學會的能力對吧?」

    我將鳩子的逆耳忠言當作耳邊風,哼著歌,一邊雀躍地小跑步走出公寓的玄關。

    時刻剛過晚上七點,不冷不熱的適溫空氣點綴著夜幕初垂的城市,這個時間是捧著盥洗用具,走在路上的絕佳時機。

    「想不到少爺對澡堂巡禮產生這麼濃厚的興趣,說真的,這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鳩子走在我身旁,表情一如往常冷淡,口氣卻帶上一絲悵然:

    「我們當初之所以搬到現在住的公寓,就是覺得我們不可倚賴隨時能夠在自家浴室洗澡的方便性。但是現在看來,我只能說自己弄巧成拙了。想不到,最後竟然只是帶給少爺一個新的樂趣。」

    「好嘛好嘛,只是這樣的小樂趣有什麼關係?別那麼固執嘛。」

    「少爺可是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應該二十四小時都置身於修習帝王學的嚴苛環境才對。像現在這樣喜孜孜的心情,對少爺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今後該思考一下,是不是要搬到​​有浴室的公寓。」

    「哈哈,那樣做沒有意義啦。因為人類是從任何地方都挖掘出樂子的生物,即便家裡變成有浴室,也只會讓我再發現其他的新樂子罷了。」

    「嗯,我不喜歡這樣。看你那副輕鬆自得的模樣,真的讓我開始考慮要搬家了。到時候再向我哭訴就太遲了。」

    鳩子如此念了一堆,不過我還是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理由只有一個,便是她對於澡堂巡禮這件事的喜好程度,根本就絲毫不遜色於我。她臉上雖然維持著漠然表情,還是看得出她此刻散發著些許的開心與興奮。她內心深處一定也很開心,甚至想和我一樣雀躍地小跑步。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放棄去澡堂享受一番的權利?

    事隔十年再重逢,她與過去相比,簡直變得判若兩人。而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兩個禮拜,便漸漸看得出她在這部分的一些想法。老實說,還滿讓人開心的。

    「……你從剛才就一臉笑咪咪的樣子,感覺好噁心。」

    鳩子不曉得是不是看穿我心中的想法,冷冷白了我一眼:

    「你正處於修行中,而且還是剛入門的階段,竟然還那樣輕浮興奮,實在讓人無法苟同。既然如此,我們是否該連續熬夜一個禮拜,讓你多上一點帝王學的課呢?」

    「等等,等一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結論?」

    「因為少爺一派輕鬆的樣子,讓我看了很不順眼。再說,正式修行開始至今兩個禮拜,你差不多該漸漸習慣我的斯巴達教育,所以我判斷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別啦……你不覺得不眠不休一個禮拜有點太嚴苛了?不,應該不是嚴苛的問題,我覺得那樣子強忍疲勞學習,應該沒什麼意義吧。」

    「那也是修行的一環。」

    「修行是吧,修行……但話說回來,將那種事情當作修行,是不是有點像宗教?感覺高野山或比叡山的人似乎也會搞這套的樣子。」

    「完全沒錯,你現在才發現嗎?」

    「……咦咦咦~?」

    「和我兩人一對一地一起生活起居,徹底修習帝王學這個行為本身,早就已經遠遠超出一般教育的範疇了。這個年代還會做這種事情的,大概只有宗教或是軍隊吧。」

    「是嗎……換句話說,我被你打著教育的幌子,不停進行洗腦羅?」

    「正是如此,一旦你成為平和島財團的當家主,便將會擁有不遜色於一國總統的身分和地位。要承擔的職務和責任,遠遠超過一般人類會被要求的範疇。只接受極普通極正常的教育,絕對無法爬上那個位子。」

    「哈哈,是這樣啊,那可真是辛苦啊……不過鳩子啊……」

    「什麼事?」

    「你現在先別想那麼多,只要考慮要去哪家澡堂就好了。我個人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決定去哪裡泡什麼湯,好消除累積一天的疲勞。」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那麼去松之湯如何呢?那邊不論是湯的品質、清潔度,還是深具傳統的懷舊氛圍,都好得讓人沒話說。」

    「嗯,不錯啊,就去那邊吧。」

    於是我們一路朝松之湯前進。

    附帶一提,大家從我們住的小公寓大概就可以推知,我們住的區域從一般的標準來說屬於老舊平民區。

    沒有人想在這裡蓋高樓大廈,普通公寓也頂多五層樓高。縱橫交錯的小巷彷若樹根一般密密麻麻,斜坡和階梯也多得誇張。想要採買,只消到附近的商店街便能補足一切所需。總之就是這麼一個地方。

    因此這裡還是有多不勝數沒有浴室的房子。有很多家澡堂盯准那些居民帶來的商機,至今生意還算過得去。我們今天要去的「松之湯」也是那些澡堂的其中之一,算是我和鳩子在附近泡過的澡堂中,特別喜歡的一家。

    就這樣走著走著,我們來到離目的地不遠的地方。遠遠便可看見寫著「松之湯」店名的煙囪,今天依舊冒著一條細細的長煙。

    好,終於盼來一整天最讓人期待的時間了——正當我興致勃勃之際……

    「哎呀哎呀~?這不是隼人同學和鳩子同學嗎?」

    旁邊突然有人喚了我們一聲。

    那令人熟悉的蘿莉甜美嗓音,怎麼聽都像是國小或是國中女生的聲音。原來是我們班的班導師上連雀千尋。

    「咦?老師怎麼會在這裡?」

    「我才想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呢?」

    千尋老師以那張有著「天然年齡謊報器」綽號的蘿莉臉,綻放柔和的笑容說:

    「隼人同學的家是在這一帶嗎?啊,對了,你前陣子搬家了。喔喔,原來如此,你搬到這一帶了是吧?」

    「嗯,是的。不過我們今天算是要去那邊的澡堂洗澡。」

    「哎呀,好巧喔,我也正要去洗澡。」

    「嗯?該不會是要去松之湯吧?」

    「是的,我是那裡的常客。」

    哇,那還真是很巧呢。

    「等等,老師會去澡堂,不就表示——」

    我們三人於是走在一起,不過我有些不解地問:

    「老師也是住沒有浴室的小公寓嗎?」

    「嗯,是啊。我住在沒有浴室、廁所要與人共用的小公寓。三坪大的雅房,房租一萬五千圓,算是相當划算呢!」

    「好便宜!等等,像老師這樣又年輕又可愛的人,住在那種地方沒什麼問題嗎?」

    「哎呀,別鬧了,我可沒年輕到那地步。」

    蘿莉老師雙手撫住雙頰,靦腆地笑著說:

    「而且這種老舊平民區的老公寓,其實很有所謂的人情味,住起來很愉快喔。有時大家會分送一些彼此做的菜,或是站在玄關口閒話家常。要是住在新穎乾淨的大樓公寓,可就不大有這種互動了。」

    「嗯嗯,確實像老師所說,有那種古早的人情味。」

    「沒有錯。另外啊,很多人都對我很親切喔。會擔心我的安危,提醒我要確實關好門窗,或是關心我,叮嚀我晚上很危險,盡量不要一個人走在外面。」

    「喔喔。」

    「另外啊,還有人說『情況允許時話,出門時要請爸爸媽媽陪你』,或是『你爸爸媽媽住在哪裡啊?有沒有常常和他們聯絡?』或是『如果有需要領養的話,可以來找我商量喔。』大家真的很照顧我是吧?照顧到會讓我覺得,是不是對我有些過度保護了。

    我真的覺得能選到現在住的這間公寓很幸運,大家都是好人……」

    「嗯,這個嘛,是啦。」

    我個人覺得,他們只是單純把老師當成真正的小孩罷了。不過還是識相一點,什麼都別說吧。話說回來,他們會這樣想也很正常。看到一個孩子獨自住在老舊公寓,不管是誰都會擔心吧。說不定再過不久,就有人打電話向社會局的兒童中心報案了。

    我們就這樣邊走邊聊,也差不多要到我們的目的地了。

    從我們這裡已經能看到染著溫泉圖案的門簾,以及一些客人進進出出。藉著日光燈的照明浮現於黑暗中的澡堂入口,依舊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我不禁冒出:「好了,接下來就去洗澡吧!」之類的念頭,振奮了幾分。話說這裡明明是讓人放鬆的地方,我卻振奮了起來,感覺是也有一點矛盾啦。

    「咦?平和島?」

    又是一道我有印象的聲音傳來。

    說話的是早我們一步到澡堂,正捧著盥洗用品在櫃檯繳費的我朋友,鳳杏奈。

    「呃,竟然連鳩子也在……等等,為什麼千尋老師也來了?」

    「嗯,說來話長,應該說是單純的偶然吧。」

    看見杏奈立刻警戒心表露無遺的模樣,我笑著說:

    「我和鳩子的家沒有浴室,千尋老師家也是,只不過千尋老師是住在這一帶,我和鳩子則是喜歡游走於各家澡堂,所以走遠一點來到這裡……倒是杏奈怎麼會來這裡?」

    「啊,我是因為家裡的浴室出了問題,才碰巧來到這裡……這個偶然也太誇張了。不過我真是個笨蛋,幹嘛挑這家澡堂啊……我是覺得能和平和島到同一家澡堂很幸運啦,不過那也要平和島一個人過來才行。鳩子也在的話,可就一點都不有趣了。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去別家澡——」

    「說來難以置信……」

    此時,鳩子很巧妙地斬斷了杏奈的退路: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不會拿什麼『突然想到有事還沒做』,或是『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當藉口開溜吧,鳳杏奈同學?」

    「你、你幹嘛擔心我會做出這種事情?不,應該說為什麼我非得開溜不可?」

    「那不重要,我只是想說——不管你拿什麼做理由,只要你現在不和我們一起進澡堂,就是在我、少爺和千尋老師面前失了禮數。」

    「唔……」

    「但這倒不用擔心,畢竟你是充滿榮耀的鳳家一分子,我相信你是不會做出那種無禮舉動的。反倒是胡亂揣測,做出一些莫名發言的我才是有失禮節,我向你道歉,請原諒我的無禮。」

    「呃……唔。」

    看著鳩子鄭重地翰躬賠罪,杏奈整個人愣住。

    嗯,被鳩子這樣一搞,她想逃跑也難了。前者還是一樣沒人性呢。

    「好了,大家……」

    千尋老師似乎是現場唯一一個搞不太清楚狀況的人。她像是快要盼到點心時間的小孩似的,蘿莉臉笑顏綻開:

    「我們這樣也算一種緣分吧,大家一起和樂融融地泡澡吧!進去吧進去吧,趁現在還沒什麼客人,我們趕快Lef's go——」

    *

    在這裡向大家介紹一下松之湯的概要。

    這座澡堂大約佔地百坪,從建築來看至少有半世紀的歷史,保存狀態十分良好。屋頂鋪著恢弘的瓦片,整體古色古香到要登記成本市的文化財產都沒問題,儼然成為這個地區的一個小地標。

    這裡的近代化設備配備得不是很齊全,但還是有一些不同的池子可供選擇。像是泡泡會構成旋渦的按摩浴缸,會讓皮虜有點麻麻、感覺很好玩的電療池,保證讓你大量排汗的蒸氣室等。

    一些基本配備當然也少不了,比如地面上舖的淡水藍磁磚,牆壁上以馬賽克拼湊出的雄偉富士山。但最讓人欣賞的,卻是他們不同於一般老澡堂的高度清潔感,因此這里相對來說也比較看得到年輕的女性客人。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巧遇千尋老師和杏奈兩人,倒也不是多驚人的偶然。

    差不多就是這樣,我的簡略說明結束。

    接下來不好意思,我要辦正事了。

    「——噗呼~~~」

    簡單洗淨身體後,我首先泡的是一般浴池。

    經過鍋爐強力加熱後的無色透明熱水,從我的腳尖開始,依序一路覆蓋到我的肩膀,讓我自然而然鬆一口氣。

    身體從內部逐漸暖和的感覺,讓我陶醉地閉上雙眼。以手掌撫過自己的手臂、胸部、大腿和小腿肚,頓時讓我有種新陳代謝急遽加速的感覺,那感覺清晰到彷彿真的可以觸摸一般。

    接著我將集中力放在流淌的水聲,沉浸在自高高的天花板傳回來的回音之中,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真是如夢似幻。可以說,人生之喜悅盡在此刻——

    ……

    …………

    ……………………

    嗯,唉。

    真抱歉,只能提男人的入浴畫面。

    理所當然地,澡堂並沒有混浴這概念。我既然待在男湯,女生們自然就不在我的視野範圍內。現場畫面的貧乏無味,只能靠各位讀者的幻想和妄想自行補完解救一下——

    『鳳杏奈同學,不要一直躇躇不前,趕快做出覺悟吧。 』

    『是啊,鳳同學,在澡堂裡面怎麼能用浴巾包住身體呢?那樣絕對不行啦! 』

    『呃,等、等等、等一下!就算你們這麼說,我還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

    ……我剛才的念頭還沒想完,耳里便傳進有些喧囂卻艷媚的聲音。

    聲音由隔著牆壁的另一頭——女湯那邊傳來。

    『垂死掙扎也要有個限度好嗎?你到底是來這裡做什麼的?難道不是為了拋掉身上穿的一切,清洗穢污,養精蓄銳為明天做準備嗎? 』

    『是啊,鳳同學,身為你的老師,我得教導你什麼是公共場所的禮節。來,就一鼓作氣大方地脫掉吧。 』

    『你、你們這麼說也沒用啊。我是第一次到澡堂,之前也不太有和自己以外的人一起洗澡的經驗……』

    『我不聽藉口,請立刻脫掉。 』

    『嗚嗚……』

    『再不脫的話,老師要直接機掉你的浴巾羅~』

    『……嗚嗚……我還是回家好了……』

    『請等一下,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這種臨陣脫逃的行為嗎? 』

    『真的,鳳同@怎麼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如此固執啊?沒關係,這樣吧,鳩子同學,我們兩個人將鳳同學強制扒光光吧!老師允許這件事。 』

    『了解了,那麼由我壓住上半身,千尋老師負責下半身。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對她施展打擊技,讓她失去意識。 』

    『等等,反對暴力!不行,絕對不行! 』

    『是嗎?那就請你自己乖乖脫掉。還有,請你在五秒以內解決。若五秒以內不脫下來,我就賞你一記打擊技。五~四~三~二~』

    『等一下,暫停,暫停!好啦,我脫啦!我脫可以了吧!還有,對我施展打擊技這件事,什麼時候變成前提了? 』

    ……如此這般。

    聽起來,似乎是杏奈第一次來到澡堂,在那邊鬧彆扭,不得不說這樣真的很不可取。既然來到澡堂這個公共場所,而且是大家都得裸裎相見的地方,當然就得遵守禮節,好讓所有來賓都能愉悅地放鬆身心。我很期待鳩子和千尋老師兩位對她的教育。

    『你總算解開浴巾了,真是個難搞的女人。 』

    『嗚嗚……等等,不要那樣一直盯著我看啦……』

    『鳳同學,你那樣害羞,就會一直變得更害羞下去喔。好了,手不要遮住胸部,走路也不要內八,要更大方一點,大方! 』

    『嗚哇……人家辦不到啦……』

    『千尋老師,對她要求這麼高有點太過分了。既然她已經成功脫下浴巾,我們就該稱讚她做得很好了。 』

    『嗯——是這樣嗎?可是我想教鳳同學更多東西,讓她也能好好享受澡堂的醍醐味啊。 』

    『老師的想法很棒,可是現在對她再說什麼都沒用吧?因為她對自己的巨大胸部懷有嚴重的自卑情節。即便她平常能穿一些讓胸部看起來不顯眼的衣服,或是一些束縛較緊的內衣來掩人耳目,在現在這樣一絲不掛的狀態下,她根本無從掩飾。再加上今天還有我這位身材比例恰到好處的人一同在場,兩人站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會凸顯出她那巨大胸部的不良比例。如此一來無需證明就能知道,她身材不如我一事。所以她此刻根本沒有餘力去享受澡堂的醍醐味。鳳杏奈同學,我說得沒錯吧? 』

    『啊?才沒有這回事好嗎?我根本就沒有特別意識到你的身材怎麼樣! 』

    『請不要太過逞強。你那不受節制,過度發育的胸部,和我那比例恰到好處的胸部擺在一起,就算沒有特別意識到,不小心加以比較也很正常。你就老實地承認這件事,繼續一邊擋著胸部,一邊享受澡堂吧。真的,那樣對你比較好。 』

    『嗚嗚嗚嗚嗚——!好啦,我把手拿開行了吧?我拿開嘛! 』

    ……嗯。

    聽起來她們似乎有點小糾紛,不過基於寡不敵眾,或者說入境隨俗的規則,杏奈想要堅持自己的作法可能有點困難。當然,針對這件事情,我也沒有打算支持她。至少在我們這個國家,來澡堂就不應該對脫光光感到猶豫,而是要脫光光地享受才對。我個人是覺得,對於在澡堂暴露自己裸體一事感到抗拒的這種態度,頂多只能持續到國中時期的畢業旅行而已。

    好了,她們的對話聽著聽著,我的身體也暖和起來了。

    暫且離開浴池,來正式清潔一番身體吧。

    『——呼~今天的熱水也好舒服喔。老師我覺得啊,像這樣泡在浴池裡緩解一天的辛勞,是我最能感受到幸福的時刻~』

    『千尋老師,你的嗜好非常好,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

    『而且浴池還是越大越好。不過,一個人若能獨占那樣的浴池固然不錯,但一邊和人閒話家常一邊泡澡,才是泡澡真正的精髓所在~』

    『真不愧是老師,我們的意見完全一致。從這個觀點來看,擁有大型浴池,同時還能和不特定多數人裸裎相見並溝通的澡堂,可以說是最徹底、最合適的設備——牛乳小姐,你不也這麼認為嗎? 』

    『等等,誰是牛乳啊? 』

    『抱歉,我叫錯了,乳牛小姐。 』

    『牛乳和乳牛兩個稱呼沒有多大差別吧! 』

    『先不爭辯這個,我現在重新再看一次……你的胸部真的是完全得什麼叫作節制呢。感覺好像你所攝取的所有營養全都集中在一個地方……』

    『————! 』

    『哎呀,你想遮起來?你剛才可是鼓起僅存無幾的勇氣才把它露出來的呢。 』

    『……嗚嗚~~』

    『你看看,就連體型和小學生完全毫無分別的千尋老師,也那樣大方秀出自己一絲不掛的模樣,同時還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你眼前就有一個克服自卑情節的楷模存在,你不好好學習一下怎麼行呢?而且老師和你不同,都已經到了那個年紀,今後能夠改善體型的機會可說是趨近於零。明明可以比下有餘,你卻一直過度悲嘆自己的遭遇,完全沒有要擺脫那種命運的想法,你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 』

    『……那個,鳩子同學?老師聽你那樣說,也還是會默默受傷的。不一其實我也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嗚嗚。 』

    『哼哼!鳩子,你想擺那張志得意滿的臉也只能趁現在了!不過是胸部嘛,只要有心,想縮成多小都是沒問題的!減個肥,照理能夠先痩胸部吧?而且我也都有盡量少喝牛奶了——』

    ……喔喔,是這樣啊。

    原來杏奈一直在嘗試各種努力啊。

    不過,我不認為她有什麼必要努力讓胸部變小就是了。杏奈本人看樣子是很在意,可是她確實擁有一副好身材。 《魯邦三世》若要拍攝電影真人版,她百分之百會被找去演峰不二子。而且周遭女生見到她的體型,應該都會很羨慕才對。

    嗯,他們的對話聽著聽著,我的身體也洗完了。接下去蒸氣室狂流一下汗吧。

    『我再附帶補充一下,我家少爺喜歡的類型似乎是身材勻稱的女性,比方說像我這樣的。 』

    『等一下,這是真的嗎? 」

    『我想這個情報應該無誤。因為分析一下少爺收集的成人影片,裡面幾乎沒有巨乳或是蘿莉系列的影片,參與那些作品演出的,大多是一些身材均勻的正統派女優。 』

    『嗚嗚……怎麼會這樣……』

    這是事實。我除了偏好搭訕A片之外,並未偏愛什麼特別的部位,喜歡身體各處都均勻發育的女生。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沒有辦法提供杏奈任何庇護——呃,等一下,鳩子?可以不要用那種方式洩露別人在性方面的偏好個資嗎!

    儘管我在內心深處痛苦得扭動身體,然而情報卻是於牆壁另一頭的女湯洩漏,我從這一頭出言抗議的行為並不可取。因為這裡是公共場所,再者就算我抗議了,也只會讓事態發展陷入膠著。

    因此我只好轉身背對女湯那邊的爭辯聲,欲哭無淚地打開蒸氣室的門。我不是要逃避現實,而是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進去流流汗,忘掉這一切吧。沒錯。

    我撥開幾乎已聚攏成固體的熱空氣,躺在鋪著毛巾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好調整自己的精神,準備面對緊接下來自己與自己的戰鬥。

    等不到多久,汗水便自汗腺狂噴而出。

    我閉上眼,任由思緒天馬行空地飄蕩。

    話說回來,這家松之湯算是生意頗好的澡堂,現在又是所謂的尖峰時段,正常來說應該更人山人海一點才對。然而現在男湯裡面卻只有小貓兩三隻,蒸氣室這邊也被我個人獨占著,算是有些難得。不過對我來說,付相同的錢,可以自在使用更寬廣的空間,我當然不會有意見。

    ……

    …………

    ……………………

    啊,糟糕,剛剛差點打起瞌睡。大概是能夠大搖大擺霸占蒸氣室帶來的放鬆感,以及平日的疲勞釋放開來所造成的。危險啊危險,若在客人較少的日子裡,不小心睡在這種地方,情況嚴重一點就是送醫急救了。

    我趕緊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離開蒸氣室,一路直奔冷水池。該池沒有人使用,我索性一躍跳入浴池裡,讓冷水直接浸到頭頂。

    被蒸熱的身體急速冷卻,心臓緊緊收縮,讓人不禁:「唔喔~!」地吼叫一聲。這樣的感覺只要嚐過一次便會欲罷不能。聽說這樣子對身體不太好,不過越是對身體不好的事物就越舒服,也是一個世間常見的現象。

    『好了,接下來我們來互相幫忙洗背吧。 』

    『啊,好耶~今天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我們就三個人一起和樂融融地洗背如何? 』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我不喜歡那樣子做,不要啦。 』

    ……而女湯那邊,三名女生依舊是熱鬧滾滾地互動著。

    『那麼老師,我的背就拜託你了。荷仕登小姐(荷蘭牛的別稱)負責老師的背,我則負責荷仕小姐的背。 』

     『等等,荷仕叫的是誰啊?可以請你不要先亂稱呼別人,再偷懶省略幾個字好嗎?邇有,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同意要互相幫忙洗背! 』

    『三人互洗雖然有一點不方便,不過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同時幫忙洗背了。好,那我們就精神抖擻地開始行動,加深彼此溝通的層次。 』

    『餵,鳩子,別裝作沒聽見! 』

    『好了啦,鳳同學,別這麼說,我們來互相洗背吧。老師我最喜歡這樣的場合了。我不管是國小、國中還是高中,都會在畢業旅行的前一天感冒,所以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大家一起洗澡的機會。只要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會變得很愛胡鬧呢,嘻嘻。 』

    『呃,這個,老師,你在這種時候講個人過去的往事,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接……』

    『鳳同學,請你把這樣的互動當作校外教學的一部分。女生們以這種形式進行溝通是很重要的,同時也是在學校上課學不到的體驗啊。 』

    『唔唔,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而且鳩子同學和鳳同學是學生會的會長、副會長,彼此間的交情不能太平常,要再好一點不是嗎?所以彼此互相洗個背很正常吧。 』

    『嗚嗚……好啦好啦,我洗就是了。行了吧?真是的,為什麼我非得和鳩子……』

    杏奈依舊是唯一一個唱反調的人,但從對話聽來,她似乎勉為其難接受了。杏奈和鳩子兩人的感情若能好一點我也會很開心,所以我大大歡迎那樣的事態發展。畢竟學生會會長和副會長兩個人要是針鋒相對起來,我這個書記就得負責夾在兩人中間做緩衝。能夠儘早減輕那項任務的負擔,當然樂見其成。

    話說回來,她們三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吵個不停,這樣好嗎?有沒有給其他客人造成困擾啊?不過,雖然千尋老師看起來不太可靠,畢竟還是個大人,鳩子做事雖然唯我獨尊,對於這方面的禮節倒是很講究,應該沒問題吧……啊,還是說,女湯那邊也和男湯一樣,現在沒有幾個客人。若非如此,她們也不可能自由自在鬧到那種地步。

    『啊哈哈,鳳同學,哈哈,好癢喔!你那樣洗老師的背,老師會笑出來的! 』

    『咦,啊,對不起,我不太懂該怎麼洗……』

    『嗯,你要多用一點力氣,用力搓、用力刷就沒問題了。和微微減輕力道相比,還是稍微粗魯一點才會比較舒服喔~』

    『呃……是像這樣子嗎? 』

    『啊,對,就是這樣,這樣子真的很舒服,唔呼~』

    『……千尋老師,你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幸福呢。 』

    『因為真的很舒服啊。能在這麼大間澡堂洗澡,讓身體打從內部熱起來,又有鳳同學幫我搓背……不過我待會要去坐按摩椅,吹著電風扇的風並喝咖啡牛奶。這樣子,一整天下來的辛勞就會瞬間不翼而飛了! 』

    『……我不曉得這麼說對不對,但千尋老師的嗜好實在很老派耶,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啊唔唔……好舒服~』

    『呃,已經沒在聽了,還一副恍惚的幸福模樣。 」

    『大概平日累積不少疲勞吧。老師可能平常很多事都得費心費力,​​這一點才是真正從外表看不出來的地方。我想我們所能表示最誠摯的感謝,就是專心為她搓背。 』

    『嗯,你說得對,我會努力的。 』

    『嗯,那麼我也開始吧——來為鳳杏奈同學洗背。 』

    『嗯,拜託你了,我來盡最大努力為老師洗背——呀嗚! 』

    『咦,怎麼了嗎? 』

    『等等,你的手這樣是在幹什麼——喵啊? 』

    ……咦?

    事情似乎朝一個奇妙的方向發展著?

    『呼……唔……啊嗯……等、等等、等一下,鳩子! 」

    『是的,什麼事? 』

    『還問我什麼事,你的手剛才在幹什麼?你不是要幫我洗背嗎? 』

    『正是如此,所以我現在正在幫你洗背。怎麼了? 』

    『你的手現在這樣,不是在洗背吧?手指這樣子在我身上游移——唔唔! 』

    『嗯?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確實是很正常地在幫你洗背呀。只不過用的是我個人的洗法。 』

    『問題就在你那「個人的洗法」啊!請你認真點,用力幫我搓背好嗎?那樣子我就不會發出怪聲了——咿唔? 』

    『你這個人意見好多,我怎麼幫你做,你就乖乖接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扭來扭去的,真的很難幫你。 』

    『那還不是因為你的手太猥褻……總、總之,那樣子差不多夠了吧?我背後的髒污應該都已經搓掉了吧? 」

    『不,還沒好,一旦開始幫別人洗背,我就有義務專心並且完美地將你的背洗乾淨……話說回來,鳳杏奈同學,你的手完全停下來了喔。千尋老師好不容易才忘卻了平日的煩憂,愉悅地享受著,你應該盡可能幫她延長那份快樂不是嗎?快,你再用力一點幫老師搓背。 』

    『你給我等一下!你自己那樣子對我,卻要我做完全相反的事情? 』

    『……呼喵~好舒服~再幫我多搓搓嘛~』

    『你看,老師也這麼說了。而且我們剛才不是才說好,要盡可能為老師奉獻心力嗎?好了,快,再打起精神點,手不可以停止動作。 」

    『就…就算你這麼說,你的手法太過猥褻——唔呼! 』

    ……嗯。

    這是怎麼回事?

    牆壁另一頭的我只能聽到聲音,她們具體上在做什麼,我也只能任憑想像。但這樣反而讓我更加興奮了起來。偏好搭訕A片的我,似乎又快覺醒一個新的嗜好了。

    『唔唔——鳩子,你不要太過分!不然我要生氣羅! 』

    『喔,意思是你想抵抗嗎?若是這樣,我也自有妙計。 』

    『自有妙計? ……餵,等一下,你在幹嘛……? 』

    『這還用問嗎?就是揉你的胸部。 』

    『————! 』

    『我是在幫你搓揉那塊我的手只要伸長一點就碰得到,隨心所欲長大的肉團,幫你搓啊擠啊猛揉捏——啊,抱歉,我說錯了。我想說的是,既然幫你洗了背,前面也就順便洗一下好了。哎呀,不用向我道謝,俗話說做事要順手,你不必和我客氣。 』

    『餵,住手呀,我說真的!我沒在開玩笑,要是你那麼做——』

    『你會太過舒服,整個人變得怪怪的是嗎? 』

    『才、才不是,誰會變那樣——』

    『那就是這個羅。你在害怕我這樣繼續搓揉你的胸部,你那兩顆發育得有如過度施肥的西瓜胸部會繼續膨脹變大,是吧? 』

    『…………! 』

    『看樣子是被我說中了。嗯,也是啦,你的胸部再變大下去,身材比例距離我們家少爺的偏好就會越來越遠。另一方面,你也想避免自己的地位變得更加不利。 』

    『這、這和平和島有什麼關係?等等,你幹嘛大剌剌地把我的手往上扭,固定我的關節?餵,把手放開! 』

    『很遺憾,基本上你把背部暴露在我面前就是一個錯誤。可以說從那個時點開始,你的生殺大權就握在我手上了。我想怎麼料理你,用水煮還是用火烤都能任憑我意。具體而言,就是我能以右手剝奪你身體的自由,再以空下來的左手帶你上天堂——更正, 是幫你搓背​​。喔,你的手不能停下來,要幫千尋老師搓背。你不動我就揉你的胸部喔。 』

    『——呃!餵,這是怎樣?你到底想做什麼?鳩子,你對我做這種事情,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目的? 』

    『不,哪有這回事,我沒什麼遠大的目的呀。硬是要說的話,也只是想用我的技巧俘虜你,將你調教成一個徹底服從於我的僕人……之類的。 』

    『啊?這算什麼?哪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你是白痴嗎? 』

    『嗯,是這樣嗎?你看,你現在在我的愛撫——更正,是洗背手法之下,正漸漸失去你的骨氣了不是嗎?最大的證據就是你話說了這麼多,卻還是乖乖地任我擺佈,沒做出什麼像樣的反抗。 』

    『那…那是因為你將我的手臂往上扭,隨便亂動會很危險……而且千尋老師現在一臉那麼舒服的樣子,我想盡可能地繼續幫她洗背……』

    『真是個醜陋的藉口。我確實是架著你的關節,力道卻絕對沒有強到你無法掙脫的地步。另外,和你自身的人身安全相比,千尋老師的背根本是細微末節的小事吧?呵呵,所謂言多必失,指的就是你這種情況。 』

    『才、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啦! 』

    『承認吧,承認你現在被我的技巧引發出快感,就有如尾巴被人家捉住的賽亞人一般。承認自己是個下流的女人,喜歡這種性快感更勝於自己的立場與尊嚴無數倍。只要你承認,我就施展更多手法,讓你更加更加地快樂。 』

    『……嗚嗚嗚嗚嗚! 』

    ……鳩子現在完全就是個壞人啊。

    應該說,都到現在這地步了,我還應該繼續默不作聲嗎?這裡是澡堂,換言之是個公共場所,這地方要是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鹹濕場所,從各種角度來說都不太好吧。可是目前聽下來,千尋老師似乎派不上任何用場,只能盼望待會走進新的客人。如此一來,鳩子那些超過限度的行為或許就會收斂起來了……

    不,等一下。

    我現在才注意到,從剛才開始,澡堂內就再也沒有半個客人走進來。難這是鳩子私底下耍了什麼手段?都這個時段了,澡堂卻還這麼空,怎麼想都不太對勁。而且如果鳩子一開始就認定接下來會發生「不好讓人看見的狀況」,那還真的很有可能是她的安排。不管我們在這家澡堂遇到杏奈和千尋老師是偶然還是必然,對鳩子而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耍些小技倆,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若是這樣,鳩子的目的為何?

    她真的是打算將杏奈「調教成對她絕對服從的僕人」嗎?

    嗯,從她的個性來看,確實很有可能——

    『好了,鳳杏奈同學,你就趕快誠實說出來吧,這麼頑固可沒有任何的好處。你就乖乖地將一切都交給我,身心一起軟趴趴地融化吧。這沒有什麼好可恥,畢竟這對女人而言,或者說對於一個人類而言,是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

    『唔——不、不要! 』

    『喔,你還想抗拒?都被我弄這麼久了,你還不願屈服?你的韌性真讓我刮目相看。那麼……我就這麼來吧。 』

    『咿唔唔?等一下,你剛才……不是說……不揉我的……胸部——』

    『我沒有揉,只是溫柔地撫摸而已。還有,我不記得曾答應過不揉你的胸部。 』

    『怎……怎麼這樣……呼唔唔……唔啊啊。 』

    『呵呵,果然如我預期的一般。同樣身為女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胸部原本就很敏感。你會那樣極力遮掩自己的胸部,大概也是胸部敏感的一個表徵吧。畢竟不管是誰,都會下意識想要隱藏自己的弱點。 』

    『沒……沒有……那回事……』

    『好了,你就死心吧。在你和我一起踏進這個澡堂的時點,你的敗北就已經註定好了,繼續抵抗毫無任何意義……你只能認清現實,並且接受它。你是我的奴隸,而且已經無法逃離這樣的身分和立場。 』

    『嗚嗚嗚……』

    『將自己的一切委交給別人是很舒服的喔。我並沒有要你今後永遠將一切交給我。我只是向你提議,將此時此刻這樣短促的時間,你長長人生中的短暫一瞬間試著交給我看看……當然,如果你願意一輩子都當我的俘虜,我也不介意順從你的期望。 』

    『嗚嗚嗚嗚嗚——! 』

    『好了,做決定吧。看你是要忍受些許的屈辱,沉溺於讓人目眩神迷的快樂之中,還是要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關上通往未知世界的這扇大門——先說好,讓我像現在這樣為你服務的機會,今後可沒有第二次喔。如果你想誠實面對自己,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 』

    『————唔! 』

    從杏奈的聲音可以清楚地聽出,她正在拼命抗拒誘惑中。

    從聲音的感覺聽起來,杏奈的墮落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我是沒有直接看到那畫面,不過現場的氣氛顯然已經徹底落入鳩子的掌控中。況且杏奈本來就很容易受到氣氛的影響。千尋老師則似乎一點也無法派上用場。

    如此想來,在這間寬廣的密室中能夠主動採取行動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好了,該怎麼辦?

    對平和島隼人而言,此時此刻最正確的做法到底為何?

    『好了,鳳杏奈同學,告訴我你的答案。你本身應該很清楚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

    『唔……』

    『好了,說出來吧。你就流著眼淚向我哀求說:「我願意將一切奉獻給平和島鳩子」。只要說出這句話,你就不會那麼難受了。此刻正苛責你的所有煩惱和迷惘,也會在一瞬之間不翼而飛。那一瞬間的解放感有多快樂,以及在那之後,我將給予你的獎賞有多美妙……你能理解嗎? 』

    『嗚……』

    『好了,說吧,大聲對我說也你的屈服,這才是你應該要做的事情,也是你之所以誕生於這世上的意義所在。 』

    『……呃。 』

    『快點,說吧。 』

    『…………』

    『好了,說吧,乖。 』

    『……我……我願意……嗯,將一切……奉獻給——』

    「哇喔,這風景比我想像得還要棒呀。」

    「————?」

    杏奈被那道聲音嚇了一跳,頓時驚醒,抬頭往上一看。

    話說,雖然我用「那道聲音」這麼一個說法,但說話之人並非什麼新登場人物。說穿了,就是我自己。

    我現在整個人攀上隔開男女湯的那道牆,從牆壁與天花板相隔五十公分的空隙探出身子,俯視著下方的女湯。

    「啊,你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行為,不用理我沒關係。我待在這邊看熱鬧就行了。」

    但即使我催促她們繼續下去,杏奈仍瞪大雙眼,愣得嘴巴大張,很難看得出她是否聽到我說的話。

    此時待在女湯裡的,只有到此刻仍不改其冰山表情的鳩子,以及依舊一臉恍惚,呈現天堂狀態的千尋老師。除了上述合計三名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人。男湯也同樣在被人算計的狀況下,構成了某種形式的密室狀態。

    啊,當然她們三個此刻全都一絲不掛,畢竟這裡是澡堂羅。

    「嗯……」

    現場氣氛的凝固讓我有些看不下去,只好搔著頭說:

    「果然不行啊?沒辦法嗎?剛才的故事發展超有趣的,所以我覺得一定要將那歷史的一瞬間格印在我的視網膜上……我這樣在旁邊盯著看,你們會緊張嗎? 」

    「……不,應該說你……」

    或許是因為我的表情太過臉不紅氣不喘,或是因為此刻這個準封閉空間除了我們以外,沒有其他人;又或是因為杏奈先前在鳩子一番逗弄之下,昏沉沉的腦袋還沒恢復,她以一臉呆滯的表情仰望著我,指著我說:

    「你在那里幹什麼?」

    「嗯?你問我在幹什麼?當然是如你所見,我正在偷窺呀。」

    「不,不對不對不對……」

    她搖搖頭說:

    「你在說什麼傻話?哪有人這麼光明正大說自己『正在偷窺』的?讓人完全搞不懂。咦?該怎麼說?是我比較奇怪嗎?我的腦袋好像有點混亂……」

    「不,我覺得杏奈現在很正常呀,十分正常,一點也不奇怪。」

    「偷窺……偷窺是不可以的吧。」

    「嗯,好像是耶,抱歉。」

    我們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我苦笑著問:

    「話說回來,你都不擋一下的嗎?」

    「……?擋?擋什麼?」

    「呃,要說擋什麼,當然是前面啦,前面。嗯,與其說前面,應該說你的全身上下。」

    「……咦?」

    「我這個位置和你們是有點距離,水蒸氣也擋掉一些沒錯,不過基本上還是全都露喔。不管是那個地方還是那個地方,全都毫無遺漏可以看見。」

    「……呃?」

    杏奈一臉茫然地註視我。

    緊接著她的眼睛飄向全裸的自己,又看了模樣與自己大同小異的鳩子和千尋老師,再重新將目光投向我。

    她似乎逐漸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嘴角開始一顫一顫地抽動,接著——

    「呀噫噫噫噫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發出有如臨死前的哀號,連滾帶爬地衝出女湯。

    ……嗯,這個嘛。

    這種時候是不是說一聲節哀順變比較正確?被我看見裸體是很大的問題,但畢竟你逃掉因一時不察,徹底敗在鳩子之下的命運啊。把這件事當作所謂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就一切OK了?咦,沒那回事嗎?

    話說回來,她的胸部真的好大啊。我也是首次看見。不管是大小、形狀還是彈性,都充滿了巨大的迫力,讓人不禁猜想裡面是不是塞了什麼東西。那樣的大小還能保持那麼棒的形狀,簡直是一個奇蹟了。你的比例真的很漂亮,根本無須抱持什麼自卑情節。哎呀哎呀,真是好眼福,好眼福呢。

    話說,擁有良好身材比例的還有另外一個。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女僕毫不在意地展露她的裸體,面不改色地仰望著我質問:

    「想不到你會做出偷窺這種可恥的行為,想違反公序良俗也要有個限度。不論是從我個人的感情出發,還是作為生活在法治國家的一個人,我都無法默不作聲容忍少爺這樣的行為。」

    「哎呀,聽你這樣講實在很怪……我倒是覺得,你剛才在這裡做的那些事情,從各種層面來看都更加值得非議。」

    「是啊。」

    她直截了當地承認:

    「不管怎樣,我都有必要向少爺確認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最大化運用這次碰巧遇上的機會,施展各種小手段,差一步就要讓鳳杏奈說出那關鍵性的一句話,卻遭到少爺從中阻撓。請問你那麼做的理由為何? 」

    「這——你問我理由,要我怎麼說啊……」

    「答不出來嗎?」

    「不,就男湯和女湯似乎都沒有其他人這點,讓我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畢竟此時女湯裡面有你、有杏奈,甚至千尋老師也在。如此眾美雲集,而且還沒有半個礙事的傢伙,這種情況下還不偷窺,那就不是男人了。」

    「說得倒也沒錯。」

    鳩子再次毅然地點頭同意。反倒是我個人對於該不該認同這樣的行為,抱持相當大的疑問就是了。

    但老實說,我們現在這樣的畫面滿超現實的。

    我將身子掛在牆壁上面朝著女湯說話,鳩子則待在女湯仰望我,並給予回應。

    從位置關係來說,彷彿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小陽台那一幕,只是我們不只男女的位置顛倒,談話的內容也相當勁爆。真是不得了。

    「所以少爺,理由就只有那樣嗎?你是一個男人,因為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做出偷窺的舉動。沒有其他理由,No reason?」

    「不,並不是這樣。」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所謂的理由是什麼?」

    「嗯——」

    鳩子連珠炮似的追問,以及我刻意將對話引導至此的演技,都讓我不禁苦笑回答:

    「這個嘛……我是沒什麼能夠以邏輯推論或按前因後果敘述的理由。只不過剛才的情形,依照慣例也是『帝王學課程的一環』吧?」

    我想真實情況便是那樣。

    整個事件從頭到尾來看,我這個推論應該沒錯。當鳩子採取超出一般常軌的行動時——這邊先不吐槽她其實一直都超出常軌這一點。總之每次多少都會牽涉到帝王學。畢竟要「假設自己隨時都在戰場上」,是她很愛提的一句話。

    話說回來,問題在於在這種場合到底可以學到什麼。但那並非我現在要提的事。

    「所以我自認也依自己個人的看法,盡可能依照帝王學的教誨採取行動,這麼說你同意嗎?」

    「嗯,那我來問你的核心思想吧。少爺,請你具體告訴我,你的行動到底擁有什麼樣的意圖?」

    「這——該怎麼說呢……」

    我搔著臉頰表示:

    「我想保護朋友,但不想與你為敵。所以我剛才的念頭,就是打算盡可能以穩健的方式介入你們兩人之間……毫不修飾便大剌剌地介入又有點唐突,或者說反而有引發你反感的可能性。所以,就是……我採取了犠牲自我的方式。」

    這世上,有一種行為叫作「惱羞成怒」

    指的是明明應該被指責的人,反過來強烈抨擊對手,藉此閃避別人針對自己的責難。換言之,算是一種顛倒是非的秘技,而我這次採取的便是那種技巧的延伸應用。

    有人設下陷阱要害人,有人即將被陷阱所害。我兩個人都想幫卻辦不到這一點,但一般正常的勸說感覺又看不到效果。被迫得解決這種狀況的我,只好施展一個和現況完全扯不上關係,名為「偷窺行為」的要素,將現場的氣氛徹底置換成另一種氛圍。

    不過說穿了,這個方法的賭博成分很高。讓杏奈回過神來這點姑且沒問題,但那行為能夠牽制鳩子到什麼地步,我也沒把握。而且不論理由為何,偷窺本身就是不好的行為。無奈問題就在於,我無法當場製造出除此之外的震撼彈啊……總歸一句話,我還是不夠成熟。

    不論如何,結果就是我至少成功讓杏奈脫逃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鳩子會怎麼反應……

    「好吧。」

    鳩子如此表示。

    出乎意料,我這位監督者很乾脆地給予我肯定:

    「我承認少爺的行動與其方針是符合平和島帝王學的行為。因此針對你阻礙我一事,我決定不予追究。」

    「咦?這樣好嗎?」

    「當然。正如同剛才我所說,少爺的行動比照平和島帝王學,並沒有任何不恰當之處。我看不出少爺有何過失必須接受什麼懲罰,因此無罪赦免是個合適的判定。」

    「呃——嗯,這樣啊。不,你說得對,的確如此。」

    「怎麼了?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該怎麼說,畢竟我沒見過你那樣的反應啊。你跟我說的一般都是『少爺,你根本就還不夠成熟』、『少爺,你這樣子實在不成體統』或是『你不覺得立刻退出繼承人競賽會比較好嗎?』之類的,所以……我有點……不,是相當意外。」

    「我的工作又不是專門找你麻煩。」

    鳩子依舊一臉漠然地仰望著我:

    「傳授少爺平和島的帝王學,將你培養成能夠獨當一面的候選繼承人,這便是我的任務。這點我應該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才對。」

    「嗯,是啦,你說得沒錯。」

    「我再次重申,這可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對我的吩咐。大家主要我好好鍛練少爺,讓少爺能夠不辱平和島之名。對我而言,那句話是我的至高命題,其中不容許我夾帶什麼私人情感。」

    「嗯,確實。的確如你所說的,嗯。」

    「話說,欺負少爺也有相當程度的樂趣就是了。」

    「果然如此!」

    對嘛,我就說一定是這樣嘛。

    我啊,真的多少有這種感覺。鳩子雖然老是將「這是為了教授帝王學」掛在嘴上,可是欺負我的時候,整個人卻有種莫名神采飛揚的感覺。不論怎麼看,帝王學都只是一個藉口,根本就是在耍著我玩。

    「總之,少爺似乎搞懂一些了。」

    「搞懂一些?搞懂什麼?」

    「平和島帝王學的精髓。當然,距離你完全融會貫通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所幸你至少能避掉在這個時點慘遭淘汰的命運。看得出來,少爺的意識在這幾個禮拜間有了相當大的轉變。」

    「是嗎?真開心能聽你這麼說。」

    「這樣很自然,因為我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身邊,專門為你授課。」

    「嗯,是啊,怎麼說都還是你的功勞……話說回來,鳩子……」

    「什麼事?」

    「我覺得這樣實在太過誇張,我還是得點醒你一下才行。」

    「是。」

    「嗯,仔細思考一下,我要說的事情還滿普通正常的。就是這裡是澡堂,你那邊是女湯,而看過杏奈先前慌不擇路跑出去的行為,我想你應該能夠了解。」

    「你講話很兜圈子。有什麼想說的就請清楚明白地表達。」

    「這……那我就應你的要求,直接說清楚講明白了。鳩子,你打算用那模樣站在那裡多久啊?」

    沒錯。

    大家或許會以為,我們現在彷彿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極平凡場景,做著極一般的打扮,進行上述的對話。實際上,鳩子現在是一絲不掛的狀態,而那模樣一直映在不遠處的我的視野之中。

    哎呀,由於鳩子始終保持著平靜,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異常之處。但就常識來說,這樣子頗怪的吧。

    「嗯。」

    然而聽我這麼說完,鳩子還是沒有任何動搖。

    她低頭仔細看了一番身上只覆著泡沫和水蒸氣的自己,一臉了然地點了頭:

    「我的身材還是一如往常地完美,沒有任何瑕疵,我自己看了都會不禁翩然陶醉。擁有這樣的身材,我的裸體可說是拿到哪裡都不丟人吧?」

    「……呃,你說得當然沒錯。但好歹你現在被我這個男人隨心所欲地看著耶,我覺得你可以有一些不同的反應,不是嗎?」

    「我就算被少爺看到,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就是了。」

    「呃……」

    鳩子直截了當地說出那麼一句衝擊性發言。

    那是我和她重逢以來,她說的話中,讓我最有感覺的一句話。絕對是無庸置疑的第一名……我這裡指的當然是負面感覺。嗚嗚……我真的要沮喪了。

    「雖然這麼說,但感覺絕對不會不好。」

    「……?不會不好?你指的是?」,

    「我說的是少爺的反應。你如此看著我的裸體,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慌張、焦慮,至少表面上是泰然自若,這一點十分值得讚賞。」

    「喔,我很開心聽到你這麼說。」

    獲得她這樣的評價,我原先沮喪的心情也多少振奮了,但我才剛閃過這念頭——

    「但是,你主動放棄看我裸體的機會這點則需要扣分。既然有這個機會,你應該要在情況許可下,盡可能長時間地用一種要將我全身上下都看遍的眼神,好好觀察我的裸體才對。可以說,只有具備那樣的貪婪與無恥,才有資格當平和島的繼承人……但少爺剛才卻發表『你打算用那模樣站在那裡多久啊』這樣的懦弱言論,實在可惜。你不能那樣無欲,要再狼吞虎咽一點,更肉食性才對。」

    鳩子對我做出明確的要求。

    因為沒有長時間觀看對方的裸體而挨罵,讓人頗有一種新鮮感。

    「好吧,我在此認定你已經通過第一階段。」

    此時——

    鳩子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以我平和島鳩子之名,認定少爺擁有最低限度的資格,可以對外自稱平和島的候選繼承人。自本日起,課程將進入第二階段。」

    「喔喔~這真讓人真開心耶。」

    「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少爺。」

    「問題?什麼問題?」

    「少爺當初為什麼會願意成為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

    鳩子如此詢問,在光明正大展露一絲不掛模樣的狀態下,以一貫冷淡的眼神詢問

    ——不,她此刻的雙眼比平常多了一點感情的熱度。

    「請你告訴我,你之所以想坐上平和島財團當家主的位子,所圖到底為何?畢竟這個位子除了對政經兩界擁有莫大的影響力,同時也充滿相對應的困難與苦難。 」

    原來如此,她總算問了——我做好嚴陣以待的準備。

    鳩子問了她理所當然不知道,就連外公也沒聽我說過,但照正常來說,原本應該「一開始就要問我的問題」。她會在此刻終於問到這件事,或許是因為我獲得她的認可,讓她覺得我至少擁有如此一問的價值吧。

    不過,這問題很難回答耶。

    這讓我覺得,她口頭上雖說我們要進入第二階段,卻在這裡設下至今難度最高的一道關卡。

    更重要的是,我並沒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好好說明自己為什麼會願意成為候選繼承人的理由。

    何況現在這個時機點也有不是很好。以我們現在這種偽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姿勢,彼此什麼都沒穿的狀態下交談的內容來說,主題也太過嚴肅。讓人有種不管說什麼,聽起來都會像笑話的感覺。這世界上應該還存在著更好的TPO(注:指Time、Place和Occasion,時機、地點與場合)吧? ……可是如果我以此為由要求延後回答,似乎百分之百會造成鳩子的不悅。

    嗯——傷腦筋。

    要在明知會被當笑話的情況下認真陳述嗎?還是——

    「……啊唔?」

    此時——

    一個意想不到的第三者怪叫了一聲。

    那便是先前整個人的存在徹底被遭到遺忘的,我們的班導——上連雀千尋老師。

    「我、我剛剛在做什麼……啊,我想起來了。我在澡堂讓人幫我刷背,結果不知不覺間變得渾然忘我。嘿嘿,真是太不小心了……呃,啊唔!」

    「啊,千尋老師,你好呀。」

    「現在不是問好的場合吧?隼人同學!你在做什麼?」

    「呃,在做什麼喔,我現在正不受克制地偷窺中。」

    「偷窺……這種事怎麼能夠那樣一臉平靜地回答啊?偷窺是十分不對的行為耶!」

    「嗯,也是,老師說得對。不過該怎麼說,我會這麼做其實說來話長……」

    「偷窺還有什麼說來話長?不管怎麼說,偷窺都是不對的,是十分需要反省的行為!小學生這麼做就算了,你都已經是高中生了,竟然——呀啊啊!仔細思考一下,老師現在也是全身赤露!好丟臉!等一下,鳩子同學,你的表情怎麼那樣平靜啊?而且我現在才發現鳳同學不見了!」

    ……嗯,大概就是這樣。

    情節發展成出人意料的養眼畫面大放送,在這裡劃下一個句點。情況發展成這樣,也很難再繼續回答鳩子的問題了。

    當然在那之後,我還是回答了鳩子向我提出的質問——不只如此,最後還因為讓人完全預料不到的事態發展,落得一臉目瞪口呆的下場。不過這些事情就留待故事發展到之後再講吧。現在的首要之務,是安撫此刻陷入驚慌狀態的千尋老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27 AM

第五章她是我的女僕兼妹妹兼青梅竹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學兼學生會會長兼×××

嗯,來聊點往事吧。

    聊點我之前幾乎沒提到的,我孩提時代的故事。

    在此先聲明,我會盡可能簡明扼要地帶過那故事。一方面我想優先講剛才暫且賣個關子,發生在澡堂之後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對我而言,所謂「往事」不管配上什麼言詞修飾,都很難歸類為愉快的回憶。

    以上便是背景提要。

    現在進入正題——

    *

    首先我想澄清一下,我絕對不討厭我的母親。

    我母親確實是很自由奔放,有時甚至誇張到破天荒,或者是支離破碎的地步。而且總是以自我為中心,我行我素,惹麻煩對她而言就像呼吸一般的自然——彷彿就是一團活生生的暴風雨。

    但她永遠都是一副無止境的開朗模樣,從不意志消沉。擁有財團血統的同時又像雜草一般堅韌,是個遇到什麼事都能夠釋放出耀眼生命力的人——只看優點的話,她簡直就和生父平和島源一郎如出一轍,是個不辱平和島繼子這名字的人。

    實際上,家母是個過分才華洋溢的人物。這一點不只能從我和她十六年來的母子相處看出,聽說當年外公也對她寄予厚望。她沒什麼唸書便考上大學,並以第一名的優秀成績畢業的事實,至今仍證據確鑿地留存著。

    但總歸來說,家母都太過有個性了。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對於繼承家業這種大家族的觀念,被她視為毫無價值的概念。有如一瓶已經喝完的保特瓶的瓶蓋一般。她瀟灑地堅持著她的座右銘:「開心且好笑地活著,但一定要自己決定怎麼活」。至今,她仍以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速度,奔馳在獨屬於她一人的人生軌道上。

    無法喜歡,卻也無法討厭。

    沒辦法尊敬,卻得保持敬意。

    要請大家事先理解,我母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被這樣的​​母親帶離平和島家後,我們的生活變得十分詭譎。

    平和島繼子這個人不喜歡名為「定居」的文化。

    她的個性本來就是三分鐘熱度,又充滿無法在同一個地方定居的行動力和活力,或許又是因為她的血液中夾雜著蒙古人之類的游牧民族血統。總之我母親就像蒲公英花一般輕飄飄地到處飄飛,活動範圍還不局限於日本,而是世界各國。

    時而飄向讓人汗如雨下的熱帶雨林國家。

    時而飛去連骨頭也為之凍結的極寒之國。

    時而跑到干燥無比,皮膚皸裂的砂漠之國。

    她到過有著千年文化底蘊的優雅國度,卻也曾造訪於貧困中苟延殘喘,彷彿沒有明天的國家;甚至住過毫無特色,讓人覺得缺少眼睛鼻子的國家。

    全程——都帶著我。

    我的感想只有一句:「好歹想一下,會不會造成對方的困擾好嗎?」對於六歲之前幾乎可算是在溫室長大的我而言,,那些徹底艱苦的日子,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算是斯巴達教育了。甚至可說是某種刑罰、拷問。被平和島繼子這個颱風翻弄於股掌間的一片枯葉,指的就是我。

    哎呀,那段日子真的是很辛苦啊。

    當時的我有如不停翻轉點數的骰子。在如此變化環境中活過的每一天,都讓我累得氣喘吁籲。

    老實說,我其實不太願意回想這段回憶。不過當年仍然稚幼的我,沒有離開母親獨自活下去的自信,只能死命地緊抓住她不放。我不為小事動搖的韌性,或許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吧。不過這種人生當然無法向別人推薦。畢竟這種生活和心靈創傷的根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也有相當大的機率培養出一個性格扭曲的孩子。

    而被那樣的母親養育長大的我,可以的話,並不想接近「平和島家」這樣一個地方。

    別的不談,基本上棲息在平和島家的全是類似於我母親的存在。光是被母親一個人耍弄就很辛苦,誰會想出現在那種傢伙成群棲息的巢穴啊?我想大家應該很容易理解,在這段像是被丟進洗衣機又洗又轉的人生中,學得大量教訓的我,會立下「避免和平和島產生交集」這樣的方針,是很自然正常的現象。

    和平和島家斷絕關係,過著遠離一生活的人生——我再次強化了上述的想法。

    現在的我很清楚,過得富不富裕其實端看我們的心態。就算吃不到豪華全餐,一個十圓的小點心還是能讓人感到幸福。

    有句話說:「人無法只靠麵包活下去,但是沒有麵包,人也無法活下去」。說穿了,就是人只要有麵包就能夠活下去。

    平和島財團這個巨大的組織,便是一個一心追求麵包以外的事物,換言之僅以贅肉構成的組織。打死我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那種組織有任何瓜葛。

    當然就更別提成為財團的繼承人了,開什麼玩笑。

    比起每天沉浸在與財團糾纏不清的權利或是心機詭計,讓自己的怪咖母親一對一耍得團團轉的生活還是好上一些——這便是我毫無矯飾的真正想法。

    這既是我的真實心聲,恐怕應該也是一個最佳解釋。

    然而,人們往往無法隨心所欲地活著。我也不意外,現在便選擇了成為平和島財團候選繼承人的這麼一個人生。

    如果有人對我說:「你是白痴啊?」我也只能回答他:「是的,我就是。」

    我自己也完全這麼認為。因為我明明很透徹地知道接近他們不是什麼好事,還是心甘情願地靠上去了。而且其實並沒有任何人強迫我接受現在這樣的身分,是我自己主動選擇走這條路。真的是無藥可救的白痴一個。

    話說回來,我早就猜到事情遲早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所謂「避免和平和島產生交集」這麼一個結論,對我而言只是一種紙上談兵。我早就清楚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會和平和島恢復親緣,以平和島一族其中一員的身分面對我今後的人生。

    為什麼?

    因為我有一個理由,和一個目的。

    *

    處理完紛紛擾擾的「松之湯」騷動後,我和鳩子肩並肩走在夜裡的回家路上。

    「哎呀,你果然動用了非正當手段。」

    「是的,一點也沒錯。」

    我料想得沒錯,松之湯一樣被她買通了。先前入場客人會少到不自然的地步一女湯的騒動沒有引起櫃檯值班的警戒,其實都是因為她事先的安排。

    「原本想利用這個機會對鳳杏奈用強硬手段一從而取得壓倒性的優勢地位。結果一切計劃都因為少爺的多管閒事而功虧一簧,不然只差一步,我就能真正掌控她了。 」

    鳩子帶著一如往常的冷漠表情,語出驚人地說著。

    正常來說,那番話只會被一笑置之。但從這名女僕口中說出來,就會帶有一種真實感,讓人不寒而栗。

    不,她大概是百分之一百,認真得不帶一絲猶豫吧。

    話說回來,她到底是在何時、什麼樣的時機買通松之湯的啊?如果她打從一開始便策劃今天的一切,未免也準備得太過周到;只是臨時起意的話,反應又太機靈,動作也過於迅速。況且杏奈會來到松之湯,應該只是偶然吧?難道杏奈家的浴室故障,其實也是她動的手腳?不可能吧?

    真相彷彿在雲霧之中。就算問了,她大概也會設法轉移焦點。總而言之,這件事怎麼想都很恐怖。

    「嗯,這樣不就好了嗎?」

    「你所謂的這樣不就好了,是指什麼?」

    「換個方式想,至少你達成了臨場傳授我帝王學的目的對吧?雖然你想對杏奈做的那些事失敗了,另一個目的卻成功了,這樣不就好了嗎?」

    「那可不行。」

    鳩子喝著咖啡牛奶:瓶裝,剛才在松之湯買的。當場否定我的看法:

    「我不喜歡只要成功一半就行了的想法。雖然從棒球的角度來說,打擊率超過五成就很厲害了,從人生的角度來看卻未必如此。反倒是在能夠勝利時贏得最大限度的勝利,才是自然的法則。你不這麼認為嗎?」

    「那是平和島的帝王學?」

    「不,是我個人的哲學。」

    「是嗎,你那樣的想法非常好,只是就這次來說,我認為幸好你沒有實現你個人的哲學。畢竟杏奈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也無法默不作聲,看著自己的朋友被帶往一條奇怪的道路。」

    「是嗎?好吧,既然少爺這麼說,暫且就先這樣吧。只不過我今後還是會貫徹這種與少爺完全相反的想法。」

    「意思是,今後只要有機會,你還是會和杏奈吵架?」

    「是的,因為她是危險人物。」

    鳩子一臉冷漠地斷定。

    看樣子,她對杏奈的友好度參數依然低得驚人。我似乎得找個機會改善一下這種狀況……畢竟我們三個人都是學生會的成員,今後彼此還是得相處融洽才行。

    「嗯,差不多可以了吧?」

    「……?差不多?」

    「我說的是剛才中途被人打斷的問題。請少爺再次告訴我……你之所以答應成為平和島財團候選繼承人的理由。」

    「嗯……」

    這個問題,我當然不能不回答。

    話說回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八成也是鳩子對我的一個測試。測試我有多大的能力,或是從一個帝王學實踐者的角度來說,我的器量有多大。

    另外,此時此刻也非得照事實陳述才行。隨便蒙混將會造成反效果,而且日後八成會被揭穿。何況聽我講話的人是鳩子,若試圖蒙混,最後也只會落得被識破的下場。

    換句話說,我只能呈現自己不加掩飾的原形,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這可說是自鳩子開始傳授我帝王學以來,最大的一個難關。

    嗯。

    如此狀況果然會讓人緊張呢。

    不過就算再緊張,我的回答還是不會有所改變就是了。

    「好了,少爺,請說吧。」

    「嗯,說得直白一點,我其實沒有多偉大的理由喔。所以對於我的答案能不能讓你感到滿意,我並沒有自信。或者說,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我甚至可能會在這裡喪失作為平和島繼承人的資格——」

    「你不需要做前提說明,快點說。」

    「啊,好,抱歉抱歉。嗯……我之所以希望成為平和島的繼承人,是因為……」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

    因為我知道遲早有一天會被問到這個問題,所以早就先準備好了回答。只是這樣回答真的好嗎?我至今仍然存疑。

    就沒有別的回答了嗎?又或者,能否做出相同回答,但以另外一種方式表述?然而這也是我已經自問自答無數次的問題。那回答事到如今根本無從改變,也無法施加什麼無聊技倆。我只能用自己的語言,率直地陳述我的答案而已。

    因此我說了。

    不帶任何激情,極其自然地說了。

    以一種像是在詢問今天晚餐吃什麼一般的口氣。

    「因為山就在那裡。」

    說出這個極簡風的答案。

    鳩子聽了這個回答後,表情沒有特別的變化。

    她只是短短注視我兩秒鐘,漠然的臉龐沒有一絲動靜。接著,回復一個和我的回答同樣都是極簡風的問題:

    「因為山就在那裡——思是?」

    「不,這句話沒什麼太深的含意,完全如同字面所述。平和島財團的掌權人,這原本是我過去完全伸手不及,甚至連想瞻仰都沒有機會的身分和地位。然而,因為一些因果滾落到我面前的不遠之處。所以我伸出我的手,想要抓住它——就是這樣,沒有其他任何理由。」

    「換句話說,就是天上掉下一塊大餡餅,於是你開心又興奮地將它拾起,是這個意思嗎?」

    「完全沒錯。」

    我大力點一個頭。

    她的理解完全正確,看似沒有需要補足的地方。

    「一旦成為平和島財團的掌權人,在財政兩界就能擁有莫大的影響力。想要撤換這個國家的元首根本就是小事一樁,要完整買下一個小國也不成問題。少爺獲得這樣的力量後,打算做些什麼事?」

    「不,我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啊。」

    「沒有嗎?」

    「嗯,沒有。」

    鳩子沒有停下腳步,同時眨也不眨地盯著我,重新確認了一次。我的答案則無從改變,只能率直地照實回答。

    「所以說,少爺現在正為了一個不曉得如何使用的東西,費盡千辛萬苦向我學習帝王學,是嗎?」

    「是啊,可以這麼推論。」

    「換句話說,就像是將核武交到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手上?」

    「或許真的能這麼說。不過一種力量該如何運用,等到獲得之後再去思考也不遲,不是嗎?畢竟有的沒有的想一大堆,導致行動遲緩,原本能到手的東西也會飛走。再者,我並不是嬰兒,擁有思考的能力與意志。」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只是少爺這樣的做法說好聽一點,可以稱為做亊果斷,但講得難聽一點,不就是毫無規劃,只是聽天由命嗎?」

    「嗯,可以這麼推論。不過我現在雖然仍是一個虜淺的小孩一稱不上什麼人物,但有一個自己的原則。而在我今後的人生里,也打算盡最大努力遵守那個原則。」

    「你所謂的原則是什麼?」

    「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緩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盡可能慎重、斟酌地一字一句陳述。

    話說回來,我已經盡量按照平常的方式在說話了,但還是好緊張喔。一般人求職時參加面試的最後一關,都是這樣的心情嗎?

    「我曾經去過、看過世界上許多國家。根據那經驗,我可以說,機會這碼子事真的不是隨手可得。我所遭遇過的許多場面,都告訴我當機會就在眼前的時候,越是猶豫不決的人就越早輸掉勝負。當然也得確認一下,掉到眼前的機會是真是假……不過說得極端點,即便那是假機會,人還是應該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因為錯失機會而後悔,與遭遇失敗而後悔相比,後者還是好上一些。而且至少那個失敗,是因為我們想做某件事,最後才遭遇的失敗;和因為害怕失敗而什麼事都不做的人生相比,我認為那樣好多了……你覺得呢?」

    「原來如此,那樣子也算一種想法。只不過能不能獲得認同就另當別論了。」

    「是啊,我也覺得。」

    可是,大家不也是這樣想嗎?

    如今在我眼前,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有個有點難以想像,同時更加難以控制的龐大力量耶。我有點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不願意去爭取那力量。如果要我選擇,我個人會全力支持「魔戒」中,受到「至尊魔戒」吸引的那些人。

    而且我剛才也提到了。一個東西都還沒到手,怎麼有辦法去思考要如何使用它?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曉得那東西長什麼樣子啊!不管看到什麼都別挑食,不要東挑西撿,總之先吃吃看。有些世界要嘗試過才能有較清楚的了解,大家覺得呢?

    「嗯,理論上還說得過去。」

    聽完後——

    鳩子淡淡地說出她的感想:

    「不得不說,你對強大權力的認知還太過天真。不過你沒有對此感到莫名害怕和敬而遠之,這一點值得稱讚。另外,你太沒有目的意識,這一點不管怎麼樣都無法得到正面評價。但一方面從你的談話中可窺見你的進攻態度,至少你並未採取守勢,這個部份能獲得我一些好感。」

    「喔?那我算是過關羅?」

    「請別太早下判斷。」

    鳩子毫不留情地搖頭,喝了一口咖啡牛奶:

    「沒被淘汰並不代表你過關了。目前我先保留我的結論,我決定改天再找機會進行補考。期望到時候,你能給出一個好一點的答案。」

    「這樣啊,你好嚴格喔。」

    「那是當然,我想你應該很早就知道,不可能簡簡單單便獲得我的認同。」

    「嗯,也是,說得沒錯。不過,我可以把你的回答當作還算OK的意思嗎?」

    「嗯,這有點違背我的本意,但先算你還可以吧。畢竟這樣就撤銷少爺的候選繼承人地位,明顯有欠公平。」

    她的回答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認同我了。

    所以我算是克服了這個難關,可以稍微喘一口氣。

    不過鳩子,你有點搞錯了。

    對我而言,「回答」才正要開始。

    「話說回來,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夠答應。」

    「咖啡牛奶嗎?它是我的,我一口也不會分給你。」:

    「呃,不,我並沒有要和你搶的意思。基本上,我在家庭代工的部分依然沒賺幾文錢,泡完湯後喝咖啡牛奶的想法未免也太過奢侈。」

    「是嗎?你能知道這點就好。」

    她再次將瓶子移向嘴巴:

    「那麼,你所謂的請求究竟是?」

    「嗯,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噗!

    鳩子以一個誇張的音量,噴出口中的咖啡牛奶。

    嗯。

    即便冷靜如她,這個發言似乎還是過於出乎意料。

    「…………」

    她低頭看了一​​眼染上淡咖啡色的女僕服,接著​​拿出手帕,擦拭臉上的咖啡牛奶。然後才看向我這邊。

    「你要怎麼賠償?」

    「呃,嗯,抱歉。我講那句話多少是有挑準時機,只不過沒想到致命一擊的效果會那麼強,我在反省了。」

    「既然負責教授你帝王學,我的地位當然比少爺還要高,而你卻以這種方式開我玩笑,實在是罪該萬死。你現在應該已經有接受懲罰的覺悟了吧?」

    「不,我沒有那種覺悟,因為我剛才說的那句話,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

    鳩子筆直地盯著我。

    夜晚路上的住宅區沒有行人,籠罩在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路燈照耀著停下腳步的我們。

    我們就那樣彼此註視了一會。

    「……請提出說明。」

    「嗯,也是。我剛才那樣講也實在太突然了。」

    我露出苦笑,點點頭說:

    「首先第一,我覺得你非常有魅力。你既可愛又聰明,煮飯一類的家事也能夠兩三下就解決,還是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所以覺得你有魅力是很正常的吧?不過,不只是這些能夠口頭描述的事情,包括你這個人所有的一切在內,我真的都很喜歡。首先這是一個大前提。」

    「…………」

    鳩子維持一貫漠然的表情,傾聽我的告白。

    是我的錯覺嗎?她的唇角看似微微顫動著。話說,她要是連那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才要頭疼,畢竟現在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場面。

    「我可以繼續講下去嗎?」

    「……嗯,請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第二個理由,是因為你很珍惜我。」

    「喔?」

    「你很珍惜我,或者說穿了,我甚至猜你大概是喜歡我吧。你說呢?」

    「……什麼我說呢。我只能說,我現在傻眼到無話可說。到底是透過什麼方式產生的奇妙誤解,讓你得到那樣的結論?」鳩子毫不留情地當場表示:

    「我和少爺同樣是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之一。換言之,我們同時是彼此的競爭對手。而且我一開始就提過,我的目的是將少爺從候選繼承人的位子上拉下來。我實在很難理解,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要如何才能自作多情地做出那樣的詮釋?」

    「這一點在證據方面的確很薄弱……」

    我老實地承認:

    「不過你的言行舉止,我是這樣來理解的——我在猜,你會不會是為了保護我,才會試圈採取與我為敵的立場。」

    「我越來越聽不懂了。與你為敵和保護你,要怎麼樣才能連結在一起?」

    「因為只要有個人明顯敵視我,就可以提升其他敵視我的人,始終保持觀望的可能性。」

    講得直白些,我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候選繼承人。

    而且從身分立場來說,也有許多以平和島財團龍頭寶座為目標的人一直對我保持警戒,隨時隨地探察我的一舉一動。

    他們這麼做也很正常。誰能接受一個十年前脫離家族的流鼻涕小鬼,莫名其妙跑了回來,還一舉成為候選繼承人的有力候補?他們當然會對我抱持敵意,實際上我也真的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強烈感受到那樣的徵兆。對很多人來說,我就是一個地位高於他們的眼中釘,應該刻不容緩地將我排除掉才對。

    但是,基於危險這個理由便馬上採取行動也不是太聰明的做法。畢竟為數眾多的候選繼承人們大家都彼此牽制著。明顯暴露心裡的不良意圖,將可能斷送自己的前程。

    此時,鳩子登場了。

    她也是候選繼承人之一,而且還是與平和島源一郎走得最近,最有力的一名候選人。

    擁有這樣地位的她被任命為我的教育專員兼女僕……這是個說得難聽點,有辱她身分的職位。而她對這樣的身分感到不滿,甚至公開表示「要摧毀平和島隼人」——如此一來,眾多的候選繼承人們會怎麼想?

    我什麼都不要做,一切都丟給平和島鳩子去執行,這樣既可以排除掉平和島隼人,

    又不用弄髒自己的手,一切實在太美好了——他們大概會這麼想吧。

    話說回來,我甚至覺得,當初說不定是「鳩子自己主動提出要成為我的教育專員兼女僕」的。因為這麼做,她便能幫我擋掉一些風風雨雨。當然我還沒確認是否真的是這樣,想確認八成也會被轉移話題焦點吧。

    「原來如此,這番話至少讓我了解到,少爺的想像力真的很豐富。」

    聽完我的說明,鳩子臉上卻仍未露出一絲動搖。

    「你的推論聽起來確實有些道理,但那一切其實都僅止於你的想像,不是嗎?」

    「是嗎?我覺得併非如此。」

    「基本上,你只是把一切事情都兜起來詮釋,這實在太過自作多情。說得好聽點是正向思考,但正向到這地步,就算被人嗤笑你是少根筋的夢想家,你也無從辯解。」

    「哈哈,是啊,如果我的想像大錯特錯,或許就會像你講的吧。」

    「不管怎麼說,少爺想將自己剛才提的理由當作我很在乎你的證據,實在有點難消除我認為你思慮輕率的感覺。」

    「或許吧,可是我深信不疑喔。」

    「意思是你還有其他的證據?」

    「是啊。比方說好了,你曾說過我們彼此是競爭對手,應該將我排除掉之類的話。可是從這角度來說,你教導我帝王學的態度似乎又太認真了,不是嗎?如果你真的把我當作敵人,應該可以隨便一些,或是偷懶摸魚吧。」

    「因為那是大家主的旨意。我很尊敬大家主,而大家主又再三拜託我要照顧你,我何來理由拒絕?因此我排除個人感情,全力以赴、盡最大努力執行我的任務,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但話說回來,如果你真的有那意願,也能夠將我排除吧?實際上,我現在仍然很稚嫩,一點也沒有成為平和島繼承人的資格,所以你只要如實窠報就行了。如此一來,

    我便會立刻被踢下候補的位子。而且你的判斷力本來就比現在的我還高出許多,所以你可以更大力強調這一點吧?我想就算是外公,也覺得你比我更加優秀才對。 」

    「大家主有大家主的考量,淺薄如我不該妄下論斷。再者,正是因為大家主很看好少爺,少爺才能成為候選繼承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個人的能力將少爺排除掉,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吧?這麼簡單的事情還想不清楚,少爺你真的有待加強。」

    「這麼說是沒錯。只不過,如果你是打從心底認真地想坐上財團的龍頭寶座,你可以更積極地和我交易才對。既然我這個人在你眼中是根眼中釘,可是又有些考量因素讓你無法排除我,你大可放出一些誘餌來攏絡我。這樣對你今後的爭權之路應該有正面的助益才對,但你完全沒有那樣做不是嗎?」

    「有必要的話我會那麼做,但現在沒必要,所以我沒那麼做,就是這樣而已。你個人想多方揣測當然是你的自由,但請你發言之前再多斟酌一些。我不得不說… …你以那種程度的事情當根據,認為我對你抱持好意,實在是讓人超越所謂的傻眼,直達噴飯的地步。」

    鳩子全盤否定我的發言。

    哎呀哎呀,她在這部分依然是毫不留情呢。

    不過這同樣是鳩子的魅力就是了。

    「你想明白了嗎?」

    對著搔頭苦笑的我,鳩子報以一道她很擅長的冰冷目光:

    「我既沒有想保護少爺的想法,對少爺也不抱任何的傾慕之心。當然也無須你再次確認,向我求婚的舉動,實在是自以為是到一個極點。請你針對自己的思慮淺薄,重重地反省一番。」

    「是嗎?真的是這樣?」

    「就是如此,這是無從懷疑一也沒有任何懷疑餘地,完全徹底百分之百明顯的事實。」

    「嗯——你這麼說的話,或許真的是那樣吧。嗯,但話說回來……」

    「沒有什麼話說回來,你就別再痴心妄想,認清事​​實吧。並在認清事實的基礎上,重重地反省一番。將這次的教訓銘記在心,確保今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並且賠償我所損失的咖啡牛奶。」

    「嗯,這一點我很抱歉,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用自己的零用錢賠給你的。不過啊……嗯——」

    「你還有想說的話嗎?」

    「嗯。」

    依舊搔著頭的我,視線開始游移,帶著短短一厘米的不安,以及百倍的確信,有些難為情地說出自己之所以唐突地向她求婚的最大一個根據:

    「有可能、說不定你已經忘掉了。但我們小時候,曾經約好將來要結婚對吧?」

    「————」

    沉默降臨。

    自重逢以來,臉上始終有如掛著鐵面具的鳩子,首次出現明顯的驚訝色彩。

    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小嘴微開,彷彿時間靜止一般呈現定格狀態。

    ……嗯。

    真可愛。

    由於她平常完全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感覺更是深刻。這樣的鳩子我也好喜歡。

    「……你真的還記得?」

    隔了一會,鳩子才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這麼一句有些委婉,卻沒有任何搪塞或辯解,實實在在的肯定——便是一個明確的證據。證實我和她彼此交換的誓言,並非我的妄想或是記憶錯誤。

    「太好了,你也清楚記得這件事。」

    「我記得,嗯,我當然記得。」

    這次,則是一個絕對不會讓人誤解的肯定答覆。

    沒錯,我們曾經彼此約定——

    當年內向害羞的女生,和仍是鼻涕小鬼的我,兩人在平和島的宅邸相識、成為好友,歷經一番曲折後發展為互定終生的關係。然而兩人卻因為一些事由被拆散——最後,稚嫩的誓言變得虛無飄渺。

    我在變化快速到讓人目不暇給的生活中載浮載沉,為了活過每一天而精疲力盡。我當然沒有忘記鳩子,不過也就只有這樣。我只不過是沒忘記她,除此之外的一切都無能為力。即便後來我能夠打理自己的生活,開始可以定居於這個國家,那樣的狀況還是沒有改變。

    然而很幸運地,我們兩人有緣能再次重逢。至於之後的故事發展,就如同大家知道的那樣。

    ……我太心急了嗎?

    她若那麼認為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也這麼覺得。

    不過我並非不管結果為何,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在告白的。

    我不覺得自己有任何一丁點的可能會失敗。別看我現在這麼緊張,其實我是自認有十成十的把握才發起挑戰。我的把握無它,便是我剛才說給鳩子聽的那番話。

    再者,「絕對不放過任何機會」可是我個人的原則。既然我已經認定此時此刻的發展、狀況是個難得的機會。發起了這個行動,我就非達成目的不可。更何況,這可是一個不容許我失敗的任務。

    「——我是還記得這件事,但是……」

    鳩子迅速恢復冷靜,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具表示: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是,我確實記得,當然記得。即便那是孩提時期發生的事,我仍清楚記得彼此的約定、誓言,我記得的。但隼人——不,是少爺,你這十年來音信全無……不,我們別提這件事了。這些真的都是些為時已晚的事情,重新拿出來討論也於事無補。」

    「嗯,我能了解你想表達的。」

    我認為我了解。是的,我很清楚。

    可是,可是,即便了解了,我還是完全沒有打算改變我的想法。

    關鍵時刻來了——

    「我剛才提起了過去的那件事,但我們小時候的約定其實不是重點。我們先不談那些,只談此刻在這裡的我們兩個——平和島鳩子和平和島隼人的將來,好嗎?」

    「……請。」

    「那我就繼續說了。和你重逢後,我就一直在考慮一件事。這件事剛才我也才提過,不過我還是再提一次吧。鳩子,你願意嫁給我嗎? 」

    「…………」

    「當然以我們現在的年紀想結婚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希望將來能和你結婚,也就是所謂的希望能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

    「……我一直以為,少爺不是那種對女人會非常積極的人。」

    「是啊,實際上我沒有女朋友的資歷完全等同於我的年紀,不過該積極的時候還是會積極的。要是連在自己一生最關鍵的時刻都不能好好表現的傢伙,就不配當男人了不是嗎?」

    「……我記得少爺針對如今的處境,平常不是一直都碎碎念說:『想找個人和我交換身分立場』嗎?」

    「嗯,對啊,我有說過,而且幾乎每天都一直這麼想。不過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是說說喪氣話罷了,實際上我才不想和任何人交換呢。這很正常吧?這種天上掉下餡餅的狀況,誰會主動放棄啊?」

    「……我曾對少爺說過,如果你敢對我出手,就要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我還記得少爺當時的言行,對於和我結婚這件事是持否定態度的。為何事到如今又突然改變你的心意?」

    「我並未改變心意,只是依當時那樣的發展,我怎麼可能和你談這件事?而且你當時有做出『要代替我全權掌握平和島』之類的發言吧?」

    「……有,我有說。」

    「所以我當時心想:那樣可就傷腦筋了。畢竟你的態度是說到做到。可是若那麼簡單就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你也不會想要吧?啊,倒是我如果想成為平和島的繼承人,還是和你這個對手化敵為友比較好。如果不只是能化敵為友,還能娶到你,那就更好了——我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儘管這只佔了我求婚理由的百分之一左右。而且拿這種想法與平和島帝王學相對照,八成能獲得支持。」

    「……對了,我想你應該不可能忘掉才對。我現在從戶籍上來看,算是你的姻親妹一妹。」

    「這一點我當然沒忘記,但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因為我們從實際血緣來看是表兄妹,所以這部分不管怎樣都能搞定。」

    「……即便只有不到萬分之一的機率,我還是確認一下。你說要和我結婚,該不會是為了得到我的身體吧?」

    「不,你的身體也是我的目標之一,這很正常吧?這種情況和看見電視上的偶像,結果一見鍾情陷入愛河可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只要兩人結婚,當然會組織家庭生小孩羅。啊,不過不可以有婚前性行為對吧?我們就遵行這個原則!雖然壓抑邪念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我會加油的。所以請你盡量不要誘惑我,好嗎?」

    針對鳩子提出的每個問題,我都仔細謹慎地回答。

    如果我有那個能力,此時或許應該多說點甜言蜜語……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向女生求愛。我也不是沒事先預想過各種台詞,只是那些話語在我開始求婚的瞬間,早就全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接下來只能盡量讓自己冷靜一點,以我個人最誠實的態度來撐過眼前的難關了。

    「……是嗎?我明白了。」

    說了這麼一句話後,鳩子閉口不再提問。

    她此時的閉口不語,看起來並非是已經從我這邊獲得充分的回答,只是極為單純地,再也找不到其他問題來問我。

    這大概是我們重逢以來第一次這樣。

    總是辯才無礙的她,第一次因為找不到話語而保持緘默。

    「嗯,你的問題差不多都問完了嗎?」

    確認鳩子暫時沒有話說後,我調整一下呼吸,開口說:

    「既然這樣,你能給我一個答覆嗎?啊,因為我這件事提得有點突然,你當然可以暫時保留你的答覆。畢竟要你現在就給出結論,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嗯,是啊。」

    鳩子回了一句後,再次恢復緘默。

    她的表情只有在我告白前後的短短期間出現大幅波動。此刻的她如同往常一般,有如杳無人煙的高原湖泊般保持寧靜,讓人無法輕易推測她內心的想法。

    但是我很清楚。

    畢竟我們已經兩人獨處好一陣子了,還如假包換地寢食全部都在一起。

    我很清楚她此刻的情緒雖然看似波瀾不興,但那張漠然的臉孔下卻刮起了劇烈的暴風雨。

    警訝。喜悅。放棄。憤怒。安心。

    或者是困惑。焦躁。放空。

    彷彿一杯隨便加了一大堆材料的調酒。她的心情此刻正胡亂攪和、亂七八糟又糊成一團。很明顯不能夠做出決定的樣子。

    靜靜看著她糾結的我,儘管表面裝得一臉平靜模樣,實際上也是拼命壓抑著心臓的鼓躁。哎呀,原來等待求婚的回應會讓人的心情七上八下到這樣的地步。我打從心底尊敬世上所有的已婚男子,原來大家都是歷經過如此殘酷考驗還活下來的勇者啊……這種滋味我已經不想再嘗第二次了。

    所以,鳩子。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我一定會成為比現在優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好好回應你的期待——

    「最後……」

    此刻——

    鳩子突然打破沉默。

    「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然後這麼一問。

    鳩子說這句話時,臉上帶著和先前沒有任何區別的漠然。

    只不過,她的內在和剛才已經截然不同,情緒的風暴消失得無影無蹤。

    換句話說,她已經做出決定。

    頓時一陣緊張流竄過我全身。

    「……當然,要問什麼都行。」

    「那麼我就問了。」

    她終於要回答了嗎?

    是YES?

    還是No?

    獲得答案的時刻已迫在眉睫。

    當然,依照我個人蒐集的證據研判,我自認是有了十成把握才做出求婚這麼一個挑戰性的行為。但畢竟這件事來得過於突然,對象又是鳩子,最後徒留遺憾的機率應該也不算小。

    不過沒關係。

    被拒絕了也不會怎麼樣。

    呃,不,應該還是會怎麼樣。而且被甩之後,我應該會很失望吧,但也僅止於此。

    我這麼說應該沒錯吧?哪有人笨到只是被甩了一次,就會因此乖乖放棄啊?為了追到自己認定的終生伴侶,就算被甩一次……不,就算被甩個一百次,也沒有什麼一定得死心的道理。

    即使這次被甩了,我還是會找機會不斷地發起挑戰。因為我是重要時刻打死都不懂得放棄的那種人,而且只被甩個一次就放棄的男人,從平和島帝王學的角度來看,不,即便以極普通的價值標準來評判,都只是一個沒出息的傢伙吧——

    「少爺,你知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有一個未婚妻了?」

    ……

    …………

    ……………………

    「——啊?」

    「我問少爺,你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有一個未婚妻了。」

    我不懂。

    我算準自己今天會被甩,也做出某種程度的覺悟,但這回應根本不能稱作意外,而是一個異想天開的勁爆消息。就像是小學生的考卷上,莫名出現流體力學的計算題一樣。咦咦?等等,話說回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理解還是跟不上狀況耶。

    鳩子到底在說什麼啊?

    「……等一下,從已經互定終生這個角度來看,我的確是有你這麼一個未婚妻,你指的是這件事嗎?」

    「不,不是。」

    「……嗯,那是什麼意思?是說對你而言,你從很久以前就認定我是你的未婚夫,這件事情明白了當、無庸置疑到無須如今重新確認一次,而你只是用很迂迴的方式來表示這一點嗎?」

    「這件事情目前還沒有正式敲定……」

    鳩子直接無視我的詢問,以相當平淡的口吻接著說下去:

    「據說對方與大家主之間在大架構上已經達成了協議。這件事照理來說是最高機密,實在不該由我告訴少爺……不過既然現在遇到這種情況,我也只好告訴少爺了。我十分鄭重地請求你,在這件事上請務必嚴加保密。」

    「……等等。」

    混亂到極點的我,此刻依舊壓根兒無法理解。橫亙在理應如此的常識與現實之間的差距是怎麼回事?

    在那樣的混亂中,我費盡力氣才問出口的是這麼一個問題:

    「等一下,你所謂的我的未婚妻,到底是誰?」

    「對方是少爺很熟的一個人。」

    鳩子漠然地回答。

    那表情與我和她相隔十年後,再次重逢時的模樣沒有一點差異,絲毫感覺不到她剛才表現出來的動搖。徹徹底底的一如往常,看不見任何如髮梢般微小的破綻。

    「對方是一個大家族的千金,他們過去曾經打造出一個能和平和島財團相提並論的巨大集團,最後卻因為某些因素慘遭解體。她與少爺是多年的同窗。只有少爺所熟悉的那一位,才是命中註定將來與少爺結為連理的女性。」

    看著我吃驚到嘴巴越張越大的模樣,鳩子就像要補上最後一刀似的,拋出最關鍵的一句話:

    「鳳杏奈。那位天生少根筋,做事冒失卻因此受到周遭眾人寵愛——既吵死人又難打發的前大小姐,才是將來要與少爺結為連理的對象。」

    *

    ……嗯。

    以上便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求婚的大致始末。

    哎呀,劇情最後急轉直下,我感到很抱歉。

    我個人原本的期望,是過去和我互定終生的女孩能夠現在就答應我的求婚,讓我艱苦的修行日子變成甜美的新婚生活。結局卻是一敗塗地,其形式還完全超出我所能夠預料的。

    真是傷腦筋啊。為了讓號稱擁有鐵壁般防禦力的鳩子露出破綻,我自認已經使出全力發動奇襲了,最後卻被她以另一記奇襲加倍奉還。真不愧是我的候補新娘,想到手實在沒那麼容易。

    附帶一提,關於我和鳩子小時候的往事,或是平和島源一郎這個愛給人添麻煩的外公為什麼擅自為我訂下那門親事等細節,我幾乎都沒什麼講到……看情況,這些故事必須容後待敘了。

    沒辦法。

    因為我的計劃與現實之間出入太大,這個故事似乎會比我原先預想的還要長上許多許多。

    但願我能夠緩慢而確實,不急不躁,每天按部就班地敘述以我、鳩子和杏奈為中心的紛擾騷動,直到這個故事的最後。

    ……那麼,我們有緣再相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oeistation2 發表於 2013-3-31 01:28 AM

後記

大家好,我是鈴木大輔,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堅作家。這次在富士見Fantasia文庫上發表了新系列作品《鳩子與我的愛情喜劇》。希望大家以後能多多關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標題所看到的,是主角與鳩子的愛情喜劇。我不會掛羊頭賣狗肉,所以喜歡愛情喜劇的讀者請務必拿起翻翻看。

    話說,後記只寫這種事感覺有點平淡,來提點幕後花絮吧。

    這次的新系列作品創作,是我與新責任編輯S的首度合作。說實在的,我過去開始撰寫新系列時,從劇情大綱、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來都是自己獨自構思,彙整過後再睛資任編輯過目,詢問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連這步驟都跳過,直接寫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給責任編輯翻閱——這是過去的一貫作法。

    那樣的作法在這次有了全新的改變。 《鳩子》系列在劇情大綱、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設定,都是我和責任編輯從零開始,兩人一邊討論一邊完成的。而且實際上,花在這些工程的時間只有一次會議,大約幾個小時而已。真的是一個誇張的低成本。不過儘管這次成本很低,卻是讓我自己相當滿意的作品。老實說,真的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原來和責任編輯一起創作,效率能夠好成這樣啊。依這種情況來看,每年開寫三個系列作應該不是夢想——說出這種話似乎只會將自己逼上絕路,還是在此打住吧。總之我現在正全心投入《鳩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庫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的創作之中。希望大家兩個系列都能關愛一下(←自以為不著邊際偷偷宣傳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製作方面,我勞煩了責任編輯S,插畫家nauribon和其他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鄭重道謝。今後也請大家多多指教。

    那麼,就祈禱近期能再拜見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鈴木大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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