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葉山透 -【9S.十一】True side
頁: [1]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8:07 PM

葉山透 -【9S.十一】True side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2:22 PM 編輯

葉山透 -【9S.十一】True side

【封面圖】:


【內容簡介】:

地球所有生物滅亡的空前危機下,由宇終於來到了西伯利亞。

是偶然?還是必然?所有與「遺產」原點相關的人物,都齊聚在這個地方。

知道峰島與真目家過節的女性史薇拉娜.可麗兒.博金斯卡婭有著一段忘記的過去;被視為索爾蓋接班人的瘋狂天才伊凡.伊瓦諾夫又掌握了什麼祕密?

當他們與由宇有了交集,封印的歷史之門就要開啟!?

活命希望渺茫的岸田等人有什麼消息?

鬥真等人為了逃離無機生命體的追殺而展開的絕命逃亡,又將有什麼樣的結果?

高潮迭起的劇情讓人目不轉睛!西伯利亞篇終於進入高潮!!

【作者介紹】:

葉山透

現居神奈川縣,喜歡海。長年來一起奮鬥的第二代筆記型電腦TYPE-T終於壞掉,換了第三代的Z型。

初代的C1就是LAFI三號機的藍圖。筆記型電腦隨時都跟在身邊,自然更容易產生深厚的感情

【原日文書名】:9S(ナインエス)〈11〉true side

【原所屬文庫】:電擊文庫

【插圖】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8:16 PM

本帖最後由 dr.nokia 於 2012-12-2 12:42 AM 編輯

  打開潘多拉之盒的是誰?

  (來自日本科學會「峰島勇次郎放逐會議」的記錄)

序幕
  
  ——俄羅斯領土內,西伯利亞北部某處,上空20000英尺。
 
 雷鳴在咆哮。
 
 電光燒灼著視網膜、視野被白晝般的黑暗所覆蓋。
 
 「可惡,這是什麼鬼天氣」
 
 前期警戒管制機A-50的機長格雷曼吐出髒話。雨點激烈地擊打著駕駛艙的窗戶、狂風使得飛機搖晃不已。
  
「可別松懈啊。這家夥可是背著超大的一蘑菇呢。」
 
 「是......是!」
 
 得到格雷曼指示的其他三名駕駛員以緊張的聲音回應道。
 
 前期警戒管制機正如其名,A-50是以其雷達來探知敵機和友軍爲目的的機體。爲此機體的背上搭載著巨大的圓盤狀雷達。以飛行的管治塔來稱呼也並不爲過。要是A-50不是性能如此優秀的前期警戒管制機的話也就不會在西伯利亞繼續服役了。
 
 「混蛋,這是怎麼回事,在出發時根本沒出現會有這麼大暴風雨的預兆啊」
 
 操縱杆很沈重。這是只要稍稍放松一點飛機就會無法控制的激烈狂風。
 
 「機長,目標地點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旁邊座位上的飛行員問道。
 
 「誰知道呢。這是上層的通告。總之快飛到目標地點進行觀測就是了」
 
 「在我的印象中,在那附近除了被厚實的針葉林覆蓋的山峰和峽谷就沒什麼別的東西才是啊」
 
 現在A-50所去的地方是西伯利亞的北部,冬天時常處于零下30攝氏度以下,即便是在夏日也很少有超過10度的時候。是一塊處在亞寒帶氣候支配下的永久凍土。
 
 操縱員的疑問也並非不無道理。在這種連人影也沒有的內陸大地上不可能會有敵機才是。
 
 「搞不懂上面在想些什麼。就算真出現了飛在附近的家夥也只能算是偶然中的巧合罷了。快點把工作搞定然後回去。對了,說說我人生中最無聊的一次任務怎麼樣?是追蹤UFO哦」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猜怎麼著?那其實是從歐洲的遊樂園那兒飄過來的一只氣球。在雲層裏像個傻子似的看著那只巨大的老鼠臉弄的我肝都涼透了」
 
 駕駛室裏響起了輕輕的笑聲。
 
 「機長,高度22000英尺。快要到雲層之上了」
 
 雖然漂浮在西伯利亞上空的厚實雲海的重重壓在A-50上,但還差一點點就能完全將其突破竄入上空。
 
 操縱員不理會儀表盤上顯示的東西,而是緊緊盯著那妨礙視線般不詳的雲層。機體的反映很遲鈍。再加上機體一直在不停地搖晃,經受著空氣團的擠壓,胃部被壓縮般的失重感侵襲著。
 
 「高度23000英尺」
 
 操縱員讀出目前高度。
 
 「離目標觀測地點還有不到20分鍾了。繃緊弦給我上」
 
 「高度25000英尺。這雲可真厚啊,碰上這麼厚的雲層還是頭一次呢」
 
 正說著激烈的狂風就狠狠地搖晃了下機體。
 
 「簡直跟台風一樣啊」
 
 「不過這裏可不會有台風這種東西啊」
 
 「這我當然知道。雷達員,准備好了沒有?」
 
 「是。隨時都沒問題」
 
 「高度27000英尺,突破雲層了」
 
 眼前的雲霧突然明朗,來到了廣闊的雲海之上。即使在格雷曼這種老牌的飛行員,也是特別喜歡這個瞬間的。
 
 可是眼前這廣闊的空間卻和他一直以來接觸的雲海的樣子明顯不同。
 
 像波濤般翻騰的雲海上層紛亂無比。流速也很快。明明已經飛離了雲層卻仍然連著雲絮。
 
 之後突然、機體發出了零亂的撞擊音。
 
 「什麼聲音?」
 
 突如其來的響動使得駕駛室騷動不安。那是他們雖然都很清楚,但不可能會在雲層上方發出的聲音。
 
 「是冰雹。從天上落下冰雹了」
 
 這裏是已經突破了雲海、比雲層還要高的上空。按理來說是不可能會有冰雹落下來才對。但是激烈地敲打著駕駛室窗戶的很明顯就是冰雹。
 
 「這是怎麼回事啊?!居然在雲層上方還會落冰雹!」
 
 「是...是異常氣象吧?」
 
 「已經不是這種程度的話了吧,怎麼可能會有從雲海上空落下冰雹這種事」
 
 而更加驚愕的事又來到了他們的眼前。
 
 「那、那、那是什麼啊?」
 
 操縱員含著恐懼的聲音傳到了光顧著注意頭頂而忽略了前方的格雷曼的耳中。
 
 「怎麼了?」
 
 格雷曼看到前方便啞口無言了。
 
 「什麼啊、那是?龍卷風?」
 
 出現了破開雲層的巨大龍卷風。只有在雲層上才能看出那無比巨大的形態。龍卷風將周圍的雲統統卷進去並送往高空。簡直就像一條巨大的盤旋著的龍在風卷殘雲一般。
 
 「真高呀。沒想到真能能突破成層圈......」
 
 「說什麼傻話,在連空氣都沒有的地方到底是怎麼産生雲的啊?」
 
 雖說格雷曼否定了操縱員的話,但眼前的光景已經足夠打破他的觀點了。眼前的龍卷風即使靠目測也能推斷出其高度超過50000英尺也還有余,已經不存在于常識中雲的生成高度的範疇中了。
 
 「是被那家夥卷上去的雲中落下了冰雹嗎?」
 
 「也許吧」
 
 被卷上去的雲在上空中組成了巨大而又寬廣的漏鬥狀。在數分鍾之內飛機就被雲的影子所覆蓋。

  「這是何等情景啊......」
 
 飛機的上下都被雲所覆蓋,前方則是巨大的龍卷風。難以想象這會是這個世界的光景。眺望著這連就算說是幻想也難以信服的光景,啪啦啪啦連綿不斷地敲打著機身的冰雹聲帶給人們的只有不安和恐怖。但格雷曼依然沒有忘記他作爲軍人的本分。
 
 「接近到極限試試看」
 
 異常事態開始顯著起來。雷達的儀表盤開始胡亂地跳出各種數值。對于眼前的現象儀器的瘋狂運作所代表的事,只能用自己的那雙眼睛去發掘了。
 
 方才飛機內輕松的氣氛已經蕩然無存。
 
 飛機乘著氣流右轉小心謹慎地靠近了龍卷風。打在機體上的冰雹聲也越來越激烈。
 
 「可惡,氣流亂成了一鍋粥啊」
 
 「已經不可能再接近了,返航吧」
 
 「我知道了。脫離這裏」
 
 格雷曼的判斷應該是很恰當的才對。既靠的足夠近,也留下了足夠脫離範圍的距離才是。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龍卷風仿佛是有意識般地改變外型並朝著A-50的方向逐漸增大。
 
 被巨大的奔流吞噬剝並剝奪了控制能力的A-50就像一片樹葉一般飄舞著墜落,並最終撞向了地面。
 
 最初只有些許的征兆而已。
 
 監視著人工衛星軌道的北美航空宇宙防衛司令部,通稱NORAD察覺到本國所有的一個人工衛星偏離了原本預定的軌道。
 
 由于人工衛星有著多方面的各項問題,會發生無法預測的軌道的偏離情況。爲此不得不定期對其軌道進行修複,可是這次的發生的軌道偏離已經遠遠超過通常的範圍了。
 
 當初考慮的是其和宇宙碎片的沖撞。在宇宙中有著無數片的廢物。自從人造衛星發射成功以來又數千次發射的火箭的大量殘骸以秒速數公裏的速度旋回著。NORAD也承擔著不計後果地發射宇宙計劃所帶來的負債問題,雖然軌道上10厘米以上的垃圾——碎片已經基本都有了備案,但像是螺絲釘大小的尺寸則是加以無視處分。考慮到人工衛星的軌道要是偏離的話就可能與這種小尺寸的碎片相撞。即便是一顆螺絲釘,以秒速數公裏的速度撞上去的話,人工衛星會受到極大的損傷。
 
 但是以撞到能使軌道偏離的碎片而言的話,人工衛星除了偏離軌道以外卻沒有任何故障。
 
 並且數小時中已經有7台人工衛星偏離了軌道。其所有國也並非只有美國,就連俄羅斯和法國的也包含在其中。在那之中的一機靠自身輔助引擎的多段姿勢制禦也已經無法回歸原定坐標,第二天,不得不下達了廢棄處理的命令。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NORAD聯絡了身位綜合指揮監督者的美利堅合衆國總統和卡納達內閣大臣。
 
 解析的結果是發現軌道異常的空域大致是從一個地方被擾亂的。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北部的苔原地帶。那裏自從今年開始,異常氣象就在不斷持續,明明已經六月卻依然未見雪層融化的樣子,而是持續著像是深冬季節般寒流與暴雪交迫的情形。
 
 收到間諜衛星傳送來有關可疑的空域的照片時事態急轉直下。
 
 「這是惡魔造的孽嗎」
 
 看到狀況與相片的分析員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
 
 被各國要求解釋的俄羅斯一直保持著沈默。但作爲曾經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的俄羅斯根本沒有打什麼如意算盤。其實他們也非常困惑。
 
 由于事態緊急,俄羅斯政府向通過異常事態發生地附近的A-50發出了探查命令。但不管等多久調查報告都沒有傳來,A-50就這樣消失在了西伯利亞上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8:30 PM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1:58 AM 編輯

一章 舊沙皇研究所

 東洋人的少女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天空。
 
 六月的西伯利亞沒有黑夜的降臨。在不斷擴大延伸的灰暗天空中只能感受到莫名的寒冷和寂寥。
 
 被帶往俄羅斯基地的共有三人,怯懦的年輕人和像野獸一樣的壯漢,還有就是東洋人的少女。
 
 在本應習慣了各種各樣異常人種的士兵中,一種對于不明底細的敵人的恐懼,亦或者是疑惑緩緩蔓延開來。在無論是意識到了或是仍未察覺到這件事的大批士兵中心,作爲其元凶的那個東洋人少女靜靜就地佇立在那裏。
 
 雖然是士兵與被押解少女的畫面,但情況卻截然相反。本應該是和被一起帶來的年輕人和壯漢一樣態度怯懦才符合這少女的形象才對。
 
 可事實卻完全相悖,拿著槍支的士兵們被手中空無一物,只是站在那裏的少女的氣場完全壓倒了。
 
 仿佛被這氣氛吞沒一般,狂風停止呼嘯,零下20度的極寒之地似乎連時間亦被凍結。
 
 少女——峰島由宇四周環視了一圈。
 
 眼前廣闊的建築物群是所屬于西伯利亞軍區的一部分,俄羅斯天才科學家伊萬.伊娃諾夫作爲據點的場所,也是舊沙皇研究所的遺址,同時也是岸田博士、八代一和瑪蒙的聯絡斷絕的地方,由宇以沒有映射出任何感情的眼眸看向那裏。
 
 雖說是高緯度的西伯利亞極寒地帶,但好歹現在是處在六月份,那被深深的雪層所裹覆的光景除了異常還是異常。
 
 這是種與西伯利亞嚴寒很相稱的沈默。而將其打破的是悠然的哼曲聲。
 
 「天鵝湖?」
 
 三大芭蕾舞曲之一的曲子不和氣氛地搖響出輕柔的韻律。
 
 不過更爲異常的不在這裏,而是回應這令人啞然失笑的旋律的竟是在士兵中陡然提升的緊張感。
 
 和由宇帶給他們的緊張感不同,這帶給他們近似于恐怖的緊張感全是從一點發出來的,而由宇的視線也很正常地朝著那個方向轉了過去。
 
 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哼著曲調,像是指揮家一樣上下來回擺動著手臂。在他身後有一名美麗的女子靜靜地跟隨著。
 
 「是不是認爲柴科夫斯基是俄羅斯孕育出的偉大作曲家?」
 
 來到由宇他們面前的年輕人的第一句話和他的登場一樣常耐人尋味。
 
 「充分地表現出俄羅斯這個國家壓抑的空氣和謀求解放的渴望。正是這種偏執才讓人的心靈感到震撼。因此只能說是劣作」
 
 「你是什麼?」
 
 由宇眉頭緊鎖地提出發問。
 
 僅此而已卻使士兵們露出仿佛心髒驟停一般的痛苦表情。
 
 「呵呵,居然在我面前直言‘你’嗎。無知是罪,因此雖然是愚蠢的提問還是寬恕你吧」
 
 他用身體和雙手擺出誇張的姿勢。由宇則是用一副索然無味的表情在旁邊看著他。
 
 「那麼我就來回答既美麗而又愚昧的你的提問吧。我正是被譽爲我祖國俄羅斯的頭腦的本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並且是偉大的塞魯蓋伊老師思想的繼承人。名爲...」
 
 他雙手大張仰對蒼穹道
 
 「伊萬·伊娃諾夫!!!」
 
 以極誇張的姿勢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臉上充滿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不過這也只持續了數秒鍾,他的表情立馬改變了,雖說在笑,不過那笑容的種類則完全不同。
 
 「嗯?嗯嗯?真奇怪啊、聽不見哦?」
 
 伊萬裝模作樣地豎起耳朵,環顧著在周圍已經鴉雀無聲的士兵們。
 
 「偉...偉大的伊萬·伊娃諾夫大人!!!」
 
 一名士兵緊繃著臉喊道。
 
 「偉大的伊萬·伊娃諾夫大人!!!」
 
 其他的士兵們也跟著喊了起來。伊萬滿面笑容地揮動手腕,進一步煽動著士兵們的吶喊。
 
 ——這個男人就是伊萬.伊娃諾夫嗎。
 
 由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奇妙的年輕人。
 
 現在,爲俄羅斯軍與GRU帶來了對抗威脅著有機生物生活圈的無機生物、通稱“古拉奇艾斯”劃時代兵器和軍隊的科學家。繼承了二十世紀冷戰時代有著蘇聯的頭腦之稱的塞魯蓋伊.伊娃諾夫之名的人。就算對于伊萬.伊娃諾夫的全部認知僅止于此,由宇也已感到萬幸。甚至連ADEM及真目家,也沒有收集到叫做伊萬的這個人物的任何情報。
 
 可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以被重重迷霧包裹著的科學家而言,也實在太過輕浮了。
 
 在這時,在由宇身後一直怯懦地縮緊全身的年輕人的氣息突然改變,以比剛才的壯漢更加迅猛的動作撲向伊萬。本應挺身護衛的士兵們由于精神過于緊張,身體發僵,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那敏捷程度遠遠淩駕于常人,士兵們能認知到的只是處于伊萬與那年輕人之間的雪花飛舞在一條直線上這種景象而已。
 
 像是暴風雪般飛舞的雪花飄散,顯現出伊萬和年輕人的身影。
 
 「活性肌肉的高效率運用嗎。你也是個失敗的例子呢,肌肉應該已經變得支離破碎滿身是傷了不是嗎?」
 
 抖落肩膀上的積雪,伊萬顯得很無趣地喃喃道。本應飛奔著的年輕人則是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腳步。不對,是被攔了下來。
 
 不知從哪裏現身,身體包裹在反射出鐵色光澤的戰鬥服中,臉被全封閉式頭盔所覆蓋的士兵們抓住了年輕人的手。
 
 幾乎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到底是何時出現在那裏,又是如何以超越飛奔向伊萬的年輕人的速度制止了他這種事。只有由宇似乎是在觀察一樣眯起了眼睛。
 
 「真頭疼啊,因爲這些家夥,害我的頭發又變得亂七八糟的了呢」
 
 在被鎖住雙手疼得呻吟起來的年輕人面前,伊萬掏出梳子梳理起倒立起來的頭發。
 
 只有由宇注意到引起伊萬頭發倒立的原因就是緣于剛才現身的鎧甲士兵身上發生的放電現象。
 
 「宰了你,我要宰了你!明明就已經忘記了被你們搞成這樣的身體,只想安靜地生活。明明有了一個能夠溫暖地接受我這個無處可去的可疑人物的村子。因爲你們這些混蛋,害的村子裏的大家全都死光了!」
 
 充斥著悲痛的詛咒從年輕人的嘴中吐出,從他那充滿憎恨的臉龐上、完全看不出他剛剛被帶來時的那種怯懦。
 
 「瑪嘉麗特」
 
 伊萬完全不爲眼前的對手動容,只是打了一個響指。跟在他身後的女性立刻上前。雖然是一名氣質俱佳的美女,但卻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能處理下嗎?」
 
 伊萬的話音剛落,瑪嘉蕾特就把手伸向年輕人的頭部,張開的五指尖觸到皮膚,但瑪嘉蕾特的手卻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前伸,那手指並非將年輕人的頭壓下去,位置並未改變,而是指尖嵌入了頭部。
 
 「啊...啊...」
 
 年輕人以恐懼的表情盯著沒入自己頭部的手指,手指已經有兩個關節沒入了頭部,而現在手指則已漸漸消失在了了腦中。
 
 沒有出血。指尖並非將皮膚割開進入腦中。手指埋入腦中後,手掌觸到了額頭。這次依然同樣不是切開切破皮膚或是割裂頭蓋骨,而是緩緩地陷了下去,仿佛就是將手伸入人型立體全息圖一樣的光景般。
 
 終于,瑪嘉麗特的整個手部都消失在了年輕人的腦中。
 
 看到這個的由宇隱藏起那份厭惡感,呢喃道
 
 「利用了病毒的細胞融合現象的遺産技術嗎」
 
 不過由宇的低語被年輕人的悲鳴掩蓋,誰也沒有聽見。
 
 「啊、啊嘎、啊嘎嘎嘎.」
 
 瞳孔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轉的年輕人身體劇烈痙攣,但是瑪嘉麗特的手包覆在他的頭蓋骨中卻沒有死亡。甚至沒有流下一滴血。
 
 「怎麼樣啊?大腦被緊緊攥住的感覺?被瑪嘉麗特那柔軟又冰涼的手指攥住,感覺很美妙吧?嗯?啊啊,聽見沒有啊?」
 
 若是真如伊萬所言,那麼瑪嘉麗特的手就是跳過額頭和頭蓋骨,和大腦進行直接接觸。
 
 士兵們無法隱藏自身的動搖,不過由于害怕發出聲音,只得僵硬地站直,把目光拋向別處。
 
 在那場面下只有伊萬一個人活力十足,而且居然還唱起了歌。
 
 在瑪嘉麗特的手來回運動下,年輕人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姿勢胡亂抽動,看上去像是跳著奇妙的舞蹈一樣,雙眼朝著不同方向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唾液從無法閉合的不成型的口中不住地淌下。
 
 「啊啊啊啊啊啊」!」
 
 伊萬的歌變得格外高昂,伴隨著年輕人的悲鳴。從他腦中發出令人不快的惡心聲音。同時劇烈抽搐的身體突然間失去力氣,四肢耷拉著垂了下來。將年輕人放倒後,瑪嘉蕾特終于把手抽了出來。
 
 「Excellent!瑪嘉麗特!」
 
 一動不動的年輕人橫臥在似乎欣喜的伊萬腳邊。可是從他的胸腔還在輕微地上下起伏能夠看出他最起碼還沒有死。
 
 「哦呀?沒有殺死嗎?」
 
 「因爲還未經過足夠的分析,而且既然是伊娃諾夫大人鑒選出的過去的遺留物,我認爲這個人的肉體很適合作爲雷光隊的素體材料」
 
 「嗯,這倒也是」
 
 伊萬將視線從橫臥在地的年輕人身上移動到由宇他們那裏。
 
 「我對你們所能感到興趣地方的只有一點,那就是你們都是舊沙皇研究所的實驗體這件事,不管是怨天尤人或是苦苦哀求都不會接受的。像剛才這種事根本就毫無意義哦」
 
 伊萬心情愉快地大笑了好一陣後,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聽到這聲音的瑪嘉蕾特立刻做出反映,靜靜地退回了伊萬身後。
 
 伴隨著高亢的笑聲,伊萬和來時一樣帶著瑪嘉麗特離去。

  2.
  
 果然太異常了。
 
 工作本應和平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才是。
 
 檢查從西伯利亞各地強行抓來的舊沙皇研究所的人體實驗幸存者。
 
 在被醫師及負責看守的士兵們包圍下,一絲不掛地站在房間中央,無一例外都會驚恐不已,如果對象是女性的話則更是如此。
 
 可是這名少女卻不同。讓人都感覺不到生氣一般一動不動地站著,即使爲了采集血樣而刺入注射器,她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那靜謐的表情下稍稍有些陰暗的眼神前方是監視攝像頭。在攝像頭對面監視的士兵感覺到像是被穿過攝像頭的眼神盯著一樣,無法冷靜下來。
 
 但他們無法保持冷靜的全部原因不只是被驗體的視線。那勻稱緊致的酮體比以往見過的實驗體都要美麗的多。不僅僅是作爲異性所特有的魅力。那仿佛磨礪過的賽馬般洗練到了不知何時就會崩毀的強韌,令那份美麗越發地升華。
 
 少女笑了。
 
 輕啓雙唇的口中一片黑暗,嘴角只有些許的變化。但少女明顯是做出了笑這一表情。既暗淡又毫無暖意的笑容,當然絕非表示友好的舉動。但也毫無敵意。既非嘲諷,亦非自嘲。
 
 仿佛無法讀出感情般透明、亦或者是漆黑的笑容。
 
 「嗚...」
 
 在周圍的士兵中被她的氣勢所壓倒的不止一人兩人。全都不自覺地繃緊了身軀,像是要避開那視線一樣扭動著上半身,可那只會令恐懼感加劇而已。
 
 即便是那些透過顯示屏進行監視著的士兵們也不由得朝後退了一步。
 
 可是和少女的視線依然緊緊連絮在一起。明明扭轉了身體,明明從對方的角度看不到自己,明明連對方到底有沒有在看都說不清。
 
 少女的雙眼准確地捕捉到了看著監視屏幕的自己。從嘴中浮現出無色的微笑。由此在心理上被挫敗的士兵感到那笑容中染上了一小塊嘲諷的色彩。
 
 「蠢、蠢透了」

 士兵這麼說著想要活動活動身體來放松心情。不、不能動。萬一盯著自己的視線再次隨著自己的身體動了的話。現在還能當成偶然。想要把它當作偶然。
 
 喉嚨幹渴不已。
 
 士兵以像是謀求著救助般的視線看向顯示著有關少女資料的熒幕上。
 
 「識別代號YP2110,檢查結束」
 
 從監視攝像頭那裏傳出醫師的話語。這聲音使士兵終于放松下來似的大大地呼了一口氣。

  3.
 
 由宇默默地跟在負責押解的士兵身後。
 
 被帶到的房間是個暴露出混凝土層,裏面除了簡易的床鋪、洗臉池和馬桶以外別無他物的地方。只用鐵欄作爲隔擋使得在其中完全沒有隱私可言,如果仰視天花板能發現有監視攝像頭。作爲建築物已經相當古舊,大概已經有40年左右的曆史了。
 
 「快點習慣被全時段監視的生活吧」
 
 士兵離開之際所說的話使由宇不禁笑了出來。不過士兵當然完全不明白由宇那笑聲的意義。
 
 他得出大概是在經曆過人體實驗後腦子出了問題這種結論,使自己如此接受地掛上了鎖頭。
 
 雖然走廊上全是同樣的房間,但除了由宇和負責看守的士兵以外沒有其他的身影。雖說如此也不是說其他房間沒有人活著的跡象。就算有人住過的痕跡,但現在卻看不到任何身影。
 
 在沒有計鍾表的房間裏,時間感會紊亂。更不用說被強行抓走,關押在異常的環境之中,不到一天精神狀態就會失衡並失去正常的判斷力。
 
 到目前爲止被抓來的人基本都會陷入這樣的狀態之中,最終被這伊娃諾夫的研究所所吞噬已是屢見不鮮。
 
 但至少就峰島由宇而言,完全不必擔心會出現這些狀況。
 
 她躺在粗制濫造的床上,靜靜地合上雙眼。不過這並不是在睡覺。而是在從雙眼已經無法得出更多情報的目前,專注于以聽覺來進行更多的情報收集。
 
 由宇以那敏銳的聽覺,將士兵們少量交流的聲音和腳步聲、開關門的回音等等加以分析並把握了設施內部錯綜複雜的構造。
 
 「到此爲止了嗎」
 
 喃喃著張開眼睛的她撐起了身體。聽起來像是放棄的話語但完全是別的意思。這是已經達到了能以聽覺把握到的情報量的極限的意思。
 
 由宇下床敲了敲鐵欄。
 
 「怎麼了?安靜點兒!」
 
 士兵則是用槍托粗魯地敲擊鐵欄來回應她。
 
 「我想和伊萬·伊娃諾夫談談」
 
 士兵對由宇的要求嗤之以鼻,不知道是不是在當初押送時沒見過由宇,他的表情裏更多的是嘲諷。
 
 「伊娃諾夫大人怎麼可能會願意見你這種家夥,你連自己的立場都搞不清楚嗎?」
 
 「是嗎,那就算了」
 
 由宇很掃興般地輕易放棄了。目光在一瞬間朝攝像機那裏瞥了一下,又馬上和士兵對上了。
 
 「那就和你聊聊吧,要不了多長時間的,也就5分鍾而已」
 
 和看守的士兵搭起話來。士兵可能也感到有些無聊吧,對這個美麗的少女似乎也挺感興趣,簡單點了點頭。
 
 「只有一會兒而已啊」
 
 而士兵的慘叫聲響起,就在5分鍾之後。
 
 「你這家夥!到底做了什麼?」
 
 聽到悲鳴趕來的一個士兵將槍口對准由宇質問道。在鐵欄對面的由宇則是被槍對著依然面不改色。
 
 「就只是說說話而已」
 
 她就這樣躺在床上回答道。
 
 「只是聊天而已?!然後這家夥就變成這樣了?」
 
 視線瞥向的地方是害怕地縮成一團的士兵。是和由宇說過話的士兵。沒有外傷,也沒發現由宇有動什麼手腳。在監視攝像機中也只有看到兩人在聊天的情景。可同伴卻把槍丟在一邊嗚咽著,把身體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
 
 「住...住手...不要啊...」
 
 只是不斷地在嘟嚷著這樣的胡話。
 
 「老實說!你到底幹了什麼?」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哢嗒哢嗒地響著。士兵開始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本以爲是縮成一團的同伴牙齒打顫發出的聲音,但不對勁,聲音是從更近的地方發出來的。
 
 「你到底做了什麼!!!」
 
 如此激昂的聲音連自己都爲之驚愕,面對被關在牢房裏的小姑娘爲什麼會如此慌神。現在終于察覺到,在自己心中充斥著名爲恐懼的這種感情,連鎖性地造成了什麼在鳴響的聲音的正體。原來是後槽牙。自己的牙齒不停地打顫發出響聲,手也在顫抖。冷汗從額頭上流到眼睛裏,士兵慌張地擦掉。
 
 「這麼慌張怎麼行?」
 
 不知什麼時候,在牢房深處的床上躺著的小姑娘已經來到了自己的眼前。在自己擦眼的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發生的。
 
 「嗚、嗚哇!!!」
 
 士兵像接摔倒一樣跳著退後。差點就扣下扳機把她殺掉了,不,真的能殺得了嗎。零距離朝那小小的腦袋上射擊的話能打得中嗎?
 
 ——怎麼可能。
 
 士兵迅速斬斷腦中那些連愚蠢都談不上的想法。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再一次問道。
 
 「快說你到底對這家夥做了些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說你們本性善良這種事而已啊」
 
 士兵覺得像是被耍了一樣把槍架了起來。在無路可逃的房間中,由宇只是靜靜地看著槍口而已。
 
 這時哼歌的聲音隨著陣陣腳步聲靠近。霎時士兵的臉因爲其他的恐懼而顔色大變,看向聽到歌聲的走廊深處,馬上擺出了立正姿勢。
 
 「嗯嗯~~~啊啊,辛苦了辛苦了。也真是難爲你們了啊」
 
 以事不關己的態度走來的伊萬·伊娃諾夫看了眼在道路角落發抖的士兵。
 
 「那,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這女孩說她只是在和他聊天,但這樣實在無法解釋目前的狀況」
 
 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士兵的報告的伊萬,在擺弄著顫抖著的士兵的嘴和耳朵。
 
 「伊娃諾夫大人?」
 
 「啊啊,她大概沒有說謊吧」
 
 伊萬仿佛覺得很麻煩似的地揮著手應付士兵。
 
 「呃不,可是...」
 
 伊萬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示意他閉口,隔著鐵欄來到由宇面前。
 
 「真頭疼呢。雖說只是有利用藥物或者催眠療法來抑制精神。讓醫師的幸苦變得毫無意義了嗎。雖說我以前也有這樣做過呢,不用藥物只用語言暗示只要五分鍾嗎...嗯...」
 
 伊萬扭著腦袋作出思索的表情,但馬上覺得很無聊似的打了個大哈欠。
 
 「嘛,無所謂啦。拿把椅子來,這樣一直站著好累啊」
 
 一臉呆住的士兵,但還是馬上反應了過來搬了一把椅子。伊萬坐到准備好的的椅子上,朝著對面的由宇嘻嘻地笑了起來。可由宇卻對那像甜膩膩的面具一樣的笑臉毫無反應。
 
 「呦,你好啊」
 
 向著友好地打著招呼的伊萬的由宇的目光依舊毫無變化。
 
 「再過來點」
 
 伊萬繼續往前到鼻尖快碰到鐵方的地步,朝由宇招手。士兵們緊張起來,現在只要由宇伸出手就能夠到伊萬,可是毫不在意這些的伊萬則是雙手合十拖住下巴靜候著由宇。
 
 「嗯?」
 
 伊萬的像是快把臉擠出來一樣往前伸,越過鐵欄看向由宇。
 
 「還真是有夠冷靜的呢。被帶到這裏來的人一般不是發瘋發狂就是精神錯亂的說」
 
 由宇沈默不語。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啊」
 
 更無表情。
 
 「我也很漂亮吧?誠然這是很好的褒美,不過你不覺得很遺憾嗎?不論是我還是你雖然都這麼美麗,可是卻無法直接看到自己。不管是什麼人,也一生都無法真正看到自己的面容。透過鏡子裏看到的是左右反轉的臉不是嗎?」
 
 伊萬又將臉往前伸。
 
 「吶,明著這麼漂亮的一張臉都糟蹋了哦。性格看起來也很糟糕。真是暴殄天物啊。你瞧,那個大男人都被你弄得哭成這樣了」
 
 伊萬說著,用下顎指了指那個還在不住嗚咽著的士兵。
 
 「真是的。不管是誇獎你還是貶抑你都繼續保持沈默嗎。嘛,算啦,反正就算問你也不會回應對吧。但我明白。是植入罪惡感吧?」
 
 「不、我只是把他內心所擁有的東西表面化了而已」
 
 由于初次開口了。雖然只是最低限度的簡單回應,但似乎讓伊萬很滿足。可是他突然有意地做出很生氣似的表情。
 
 「可是,難得我我的好意都白費了。明明還特地不他你意識到的說」
 
 「用催眠術以及藥物束縛住心的自由,任由操縱是好意嗎?」
 
 「就像是精神嗎啡那樣的東西吧?但卻被你浪費了,這樣肆意踐踏別人的好意可不好呢」
 
 伊萬對著發抖的士兵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已經沒法再當兵了呢。想要退伍嗎?」
 
 淌著眼淚,瑟瑟發抖的士兵在那一瞬間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而隨後頂住那寬心的臉上的太陽穴的則是伊萬從他那個士兵身上取下的手槍。
 
 「拜拜」
 
 伊萬用他那以男性而言過于纖細漂亮的手指往槍的扳機上施力。
 
 「我不是絲薇特拉娜真遺憾呢」
 
 令他放松力道的是由宇的一句話。
 
 「說了挺有意思的話呢」
 
 伊萬放松扣在扳機上的壓力,將目光從士兵那裏轉移到由宇身上。
 
 「你似乎很擅長觀察他人並控制其感情呢,不巧這也是我的長項。特別是引出負面感情這一點。比如像這樣」
 
 槍聲在狹窄的牢獄裏回響。
 
 被擊穿的是發抖士兵的頭顱,鮮血飛濺上牆壁和床鋪,頭部的一部分被打飛。伊萬看著已然崩碎的屍體,
 
 「恭喜,圓滿退伍」
 
 伊萬莞然一笑。
 
 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就回頭看向由宇,神情自若地挪步在濺滿血漿的地板上仔細觀察起來。
 
 「表情完全沒有變化呢」
 
 「......」
 
 「心率和血壓似乎也絲毫沒有變化,如果進行檢測的話,估計腦波也很正常吧」
 
 「所以那又怎麼樣?想說我是個冷血的家夥嗎?」
 
 「怎麼會呢,完全相反啊」
 
 伊萬離開由宇,張開雙臂在原地咕嚕地轉身。
 
 「這種過于淡然的精神狀態是不自然的。僞裝的面具弄得太過厚實也不行啊。你生氣了呢。相當地。同時也有在後悔。而且比起這些,因爲誤讀了我這種人而在強烈地自責。是不是有些自我懲罰的過頭了?」
 
 說到這裏,由宇第一次顯露出了動搖的神色。但是因爲變化過于細微,很難判斷出這是怎樣一種感情。
 
 「不過,我不是絲薇特拉娜真遺憾,嗎...」
 
 伊萬那輕浮,或者說是柔緩氣息突然改變。雖然出現在他的臉上的輕薄笑容和以往相比沒什麼差別。
 
 「本來只是想著你不僅僅是一個被驗體那麼簡單而已,不過看來你背後還有著相當的內情呢」
 
 伊萬揮手讓那個士兵退下。
 
 那個士兵像是像逃跑一樣從那裏離開了。
 
 「不要護衛沒關系嗎?」
 
 對于由宇的提問伊萬只是聳了聳肩,又坐在了由宇的手能輕易夠到的地方。
 
 「那麼,差不多該開始進入正題了吧。別看我這樣,還是很討厭探查底細的。啊啊,但請不要誤會我就不擅長這個。只是個人愛好和技能不一定都相同。這也挺不幸的」
 
 雖說是在說自己不幸,但他的表情還是很愉快。
 
 「你到這裏來肯定是爲了探尋什麼。只是不知道問題的根源到底在哪裏。因此你所想到的方法就是主動打入敵方內部。到底是勇敢還是莽撞呢。並且你得出了結論。就是問題的中心在于我。所以故意做一些令我在意的挑釁來引起我的注意。受到可愛女孩子的邀請我可不會不愉快啊。即便這是些和色情毫不沾邊的話呢」
 
 「無機體生物----在你們這兒似乎是被稱作古拉奇艾斯吧,它原本是峰島勇次郎的一項遺産技術、能夠控制矽元素分子間力的IFC(分子間力制禦裝置Intermolecular Force Control)。有著像細胞分裂一樣機能的IFC不知爲何進化成了了各種各樣的形態,這就是這件事的幕後真相吧」
 
 一改沈默寡言的形象,由宇那連珠炮一般的話語,令伊萬的眼中閃耀出光輝。
 
 「原來如此。你,應該是ADEM的人吧?這樣好嗎?像這樣過多地幹涉別國的國家機密不是違反條約的嗎?」
 
 「隱瞞了事實的你們也真是大言不慚啊。不過由于這是你個人的行動,責備俄國算是弄錯對象了嗎。真要指責的話,就該責備讓你這種家夥高居要職這種事吧」
 
 「這邊不是已經承認隱藏了關于IFC的事了嗎?不過這種程度的情報互探也是常有的事吧。還是說你是個非要追求純潔關系的做夢少女?」
 
 「我也懶得管國與國之間的勾心鬥角。問題不在這裏」
 
 「哦~~那是在哪裏?」
 
 「問題是這個地方是從前沙皇研究所,塞魯蓋因.伊娃諾夫的設施。塞魯蓋因叛逃後,未完成的IFC應該就這樣被封存于此才是」
 
 環視了陳舊的室內,由宇如此斷言道。
 
 「看來你還真是知道的不少嘛」
 
 伊萬的笑容中滑稽的感覺漸漸從臉上消失。剩下的只有像冰封一般的陰寒。
 
 「說到這裏就很奇怪了,IFC變異爲古拉奇艾斯應該是從沙皇研究所開始的。也就是這裏。但這裏根本沒有它們的身影。你要怎麼說明這個奇妙的矛盾?」
 
 對于由宇的質問,伊萬裝著思考了一陣子答道
 
 「IFC被運往其他地方,而這裏的古拉奇艾斯則是被俄羅斯軍全數殲滅。雖然能給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不過這些應該都不是你想得到的答案吧?」
 
 「無聊的把戲就不必了」
 
 「既然如此,這個能不能滿足你呢?」
 
 只見故意演出優雅姿態的伊萬很輕松地打了一個響指。在那同時,通道深處傳來大氣的震抖。遠處傳來士兵們的悲鳴聲,但這也只在數秒內就歸于一片寂靜。殘留下來的只有騷亂的氣息。
 
 不久後出現了奇妙的生物的身影。不,以生物來描述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外形千奇百怪但都有著一個重大的共通點。那就是仿佛水晶一樣透明的身體和遊走散布于身體各處的像是回路一樣的線條。身體的中心那顆閃爍著紅色的光點格外醒目。
 
 「......古拉奇艾斯」
 
 第一次見到實物的由宇眼中浮現出驚異與好奇心。
 
 即便已經開戰在即,對手也是以往從未在地球上出現過的物種群,峰島由宇懷揣著這樣的感情。
 
 無數紅色光點組成的包圍圈在不斷縮小,越過伊萬朝著由宇靠近。可不知爲何沒有一只古拉奇艾斯有打算攻擊伊萬的跡象。
 
 體型小巧的個體從鐵欄的縫隙間穿過,體形大的則是把鐵欄像軟糖一樣壓彎擠了進來。
 
 「從你的樣子看來ADEM那邊還沒有完全確信呢。那麼讓你在這裏永遠閉嘴就是最妥善的選擇了啊」
 
 關押由宇的房間已經完全被古拉奇艾斯占領,只有由宇站著的那一小塊地方沒有被吞噬。
 
 「有個問題想問你」
 
 由宇的話出乎伊萬的預料之外。完全無視被古拉奇艾斯威脅著的現狀,由宇仿佛把它們當成空氣般說著。
 
 「怎麼了?想求饒嗎?還是想知道最初來做調查的那三個人的去向?亦或者說不被古拉奇艾斯攻擊的秘訣?」
 
 伊萬做著滑稽的動作等待接下來的提問。
 
 「在七原罪裏有一個叫撒旦的成員。他的真實身份也是無機物生物。與這裏的古拉奇艾斯卻完成了不同的進化。應該是在中途進行了分化吧。不,我認爲那個撒旦才是這種進化原本的路線。可爲什麼古拉奇艾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由宇提出的問題和伊萬本來猜想到的相去甚遠。
 
 「你說不同的進化?」
 
 「是嗎,看來你也不明白嗎。那呆在這兒也就沒有意義了」
 
 古拉奇艾斯的包圍圈已經縮小到不到1米,而由宇只是這麼低語道。
 
 「是想利用奇妙的謎題來吸引我的注意力嗎?不過真遺憾,雖說作爲諜報員還是蠻優秀的,可引誘男人的水平卻遠遠不到家啊」
 
 「如果你真的擅長察言觀色的話,應該很清楚我剛剛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由宇初次將感情溢于言表,這表情令伊萬稍稍有些不快地哼了一聲。
 
 「你的身體很普通的事早就已經通過檢查得知了。雖然似乎是被作爲遺産使用者而抓來的,但那時是靠著什麼道具蒙混過去的吧?不過你現在身無一物。那麼,你要怎麼從這樣的危機中脫身呢?」
 
 「危機?是在說你自己嗎?」
 
 天花板和四周的牆壁都擠滿了古拉奇艾斯,它們一齊朝著房間的中心----由宇撲去。整個房間被古拉奇艾斯填的水泄不通。但伊萬那驚訝不已的表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看到了。由宇從那迷宮一樣錯綜複雜的狹小夾縫間擠出了身體。又以乍看之下幾乎不可能做到的超越人認知能力的動作,從被古拉奇艾斯壓扁的鐵欄的縫隙中鑽了出來。
 
 伊萬的視線轉移向天花板。在那裏的是在天花板上倒立著地的由宇。可就在那一瞬間,由宇一蹬天花板,筆直地朝伊萬沖來,用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在被掐著喉嚨按倒的伊萬的身上,由宇又立馬朝後跳開,出現在剛才的空間裏的是無數古拉奇艾斯的利刃。古拉奇艾斯爲了保護伊萬開始行動。如此進行統率的集團行動似如軍隊一般。
 
 可這樣的行動反而使得伊萬周圍以外的空間出現了漏洞。由宇則迅速擠出那個縫隙脫出了。原來突襲伊萬只是個幌子。而由宇連看都不看伊萬一眼就這樣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呆若木雞的伊萬的臉被喜色所溢滿。
 
 「是嗎,原來如此。好厲害,太厲害了。只要能將身體精確制禦到那種程度的話,就能做出那樣的動作嗎。之前來的那個ADEM的人和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啊。Bravo(太棒了)、Bravo!是嗎,她的武器就是頭腦嗎」
 
 僅僅一度交手就了解到由宇本質的伊萬,在古拉奇艾斯中間瘋狂地拍手大笑,不停地歡騰著。
 
  4.

 由宇發現靠聽覺所解析的設施構造中重複進行了許多次不合理的擴建。擴建的時期也是亂七八糟地看不出任何計劃性。反過來講就是很難把握其構造。總而言之就是迷宮。

 
 是這幢建築原來的主人塞魯蓋因.伊娃諾夫的想法,還是後來的伊萬把這裏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前方的構造越來越複雜,加之現在古拉奇艾斯充斥了整個空間。其聲音已經足夠擾亂由宇的聽覺了。根本無法把握准確的構造。這樣非計劃性的構造很有可能會把人誤導進難以預料的地方。
 
 能夠倚靠聽覺所掌握的構造範圍越來越狹小。無數騷動的噪音把能夠用來判斷構造的素材淹沒。
 
 古拉奇艾斯從四面八方朝由宇接近。
 
 轉過通道的拐角,看到了數百個浮現在黑暗中的紅色光點。朝前加速奔跑,在尖牙和利爪夠到自己之前翻身回避。
 
 ——爲什麼伊萬.伊娃諾夫能夠控制古拉奇艾斯?
 
 由宇在奔跑的同時也在思考這另一個謎團。
 
 無機物生物的起源地能夠平安無事的理由只有兩個。第一是古拉奇艾斯被擊退,或者就是它們已經被馴服了。
 
 由宇垂直跳開的同時地面崩塌,從中冒出的古拉奇艾斯那巨大的下顎擦著鞋底咬合起來,再在那閉上的下顎上落腳,迅速地躍起,滑進了通氣口裏。但從那狹窄的通氣口中靈巧地擠出身體,來到了別的通路上時,發現那裏也有古拉奇艾斯的身影。
 
 「相當精確地對這些家夥發號施令。太不自然了」
 
 由宇來到了設施中的一個實驗室。馬上用桌子或椅子堵住像大門、通氣口等可能會讓古拉奇艾斯鑽進來的地方。雖說只能爭取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可對于由宇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連接上實驗室的計算機端口,只花了十來秒就入侵完成了。
 
 「這系統還真是舊的可以啊」
 
 在這個年代久遠的地下設施裏靠電腦來控制的機關非常有限。但其中正有由宇所必須的。
 
 不堪重負的出入口被打破,古拉奇艾斯從那裏湧了進來。馬上就要將由宇團團圍住了,但她卻絲毫沒有在意。
 
 「如果風間也在的話可能會更有意思點兒呢」
 
 喃喃著這樣遊刃有余的話。由宇的上身就像陷下去一樣彎下,鐮刀般的利刃從她頭上飛速橫掠過切掉了幾根秀發。在那同時由宇敲下了回車鍵。
 
 突然,古拉奇艾斯全都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似的原地亂轉起來。明顯是陷入了混亂當中。
 
 「呼嗯,就是這個音域嗎」
 
 她像是爲了確認什麼一樣撫摸陷入混亂的古拉奇艾斯表面。然後輕松地從它身邊走過。雖說被襲擊了數次但都輕易地躲避開,現在逃脫的前路上已經沒有古拉奇艾斯來礙事了。

  5.

 「哦~」
 
 一直盯著一部監視攝像機的伊萬發出贊歎聲。
 
 「真是了不得啊。瑪嘉麗特,你能看出她剛才做了什麼嗎?」
 
 靜立在他身後的美女搖了搖頭。
 
 「不,我不明白」
 
 「她察覺到了古拉奇艾斯的交流方法哦」
 
 倒映在顯示屏上淡定伊萬的神情不僅是充滿著好奇,而且也包含著警戒心。
 
 「古拉奇艾斯的身體不只是像水晶,而且連性質也很相似。他們就是以將這身體進行高頻震動發出的超聲波來進行交流、探查地形的,就像海豚和蝙蝠一樣」
 
 「可是博士,我從沒有聽見過古拉奇艾斯有發出說話聲」
 
 「哈哈哈、我可愛的瑪嘉麗特,這是在人類聽覺範圍之外的哦。如果讓人聽見可就糟嘍。那個小姑娘幹涉這個設施內部的放送用揚聲器,用它發出了和古拉奇艾斯同樣的波長。即使現在設施裏還是存在著超聲波,當然能聽到的只有古拉奇艾斯呢。而對于古拉奇艾斯來說,這就和震耳欲聾的噪音一樣」
 
 「那如果不快點兒把放送停止的話...」
 
 「不,已經太遲了。如果再這樣擴大行動範圍的話,軍部的那群家夥就會得知古拉奇艾斯的存在了。似乎已經逃到相當高的樓層上了呢。而且你瞧」
 
 伊萬一個個地切換攝像機鏡頭。不管是房間還是通道,在畫面中映出來的只有古拉奇艾斯而已。
 
 「早就不知道她消失到哪裏去了,簡直是跟猴子一樣敏捷的小姑娘呢」
 
 從喉嚨深處發出吃吃笑聲的伊萬,終于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不過她到底是怎麼得知它們的語言是超聲波這件事的呢?是在這麼短時間就自行理解到的,還是在這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呢?」
 
 伊萬深深意識到這是個絕對不敢大意輕敵的對手。
 
 「不過這還真是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伏兵呢。沒辦法,讓雷光隊出動吧」
 
 「真的沒問題嗎?」
 
 雷光隊曾經敗于瑪蒙之手。而那個瑪蒙也拿古拉奇艾斯無計可施。也就是說將古拉奇艾斯在手心裏玩的團團轉的由宇比瑪蒙要棘手的多。就算出動雷光隊但能有獲勝的希望嗎。瑪嘉麗特的疑問也很在理。
 
 「嘛,總會有什麼辦法的不是嗎?」
 
 雖說伊萬以悠然自得的語氣回答她,但在他眼中浮現的是知性的光芒。看來已經有什麼策略在他腦中織成。

  6.
 
 來到建築物的屋頂,由宇用手把身體撐出圍欄。在擺脫了古拉奇艾斯之後直到這裏幾乎沒有遇到算得上是警備的戒備。相較于巨大的研究所,士兵的數量極端地稀少。
 
 雖說幾乎沒有在建築物裏看到士兵的身影,但從屋頂上俯瞰整個基地時卻發現了大批的俄羅斯軍隊。看來只有由宇被帶到的建築物是特別的。
 
 在正門的廣場上有兩百名以上攜帶著AK-74步槍的士兵在行進,格納庫周邊並排著數十台俄羅斯的主力坦克T-90和裝甲車。
 
 正好是在補給炮彈的作業中。雖然T-90的主炮能夠發射導彈,但現在所裝填的炮彈是由宇不知道的東西。
 
 「那就是GRU開發的對古拉奇艾斯彈嗎」
 
 基地的主要設施都被高牆圍了起來。看向圍牆的外面,最初進入眼簾的是飛機跑道。以有飛機跑道而言,這基地的規模有些太小了。
 
 雖說原本是屬于西伯利亞軍區的一個基地,但和其他配屬在接近鄰國或領海的基地不同,專爲塞魯蓋伊·伊娃諾夫這位科學家所建設的軍事基地,這就是名爲舊查理研究所的地方。
 
 塞魯蓋伊·伊娃諾夫在生前從各地將人作爲實驗材料捉走。並且不只是在作爲鄰國的歐洲諸國和中國等,甚至有犧牲本國的人民。但那樣的暴行應該已經隨著塞魯蓋伊·伊娃諾夫的逃亡和殞命一同結束了。
 
 雙筒望遠鏡朝基地的上空挪去。她的表情變得些許嚴峻起來。
 
 能看到像是巨大的龍卷風一樣的雲。雖然通過疊加鏡片能看出那雲是積亂雲,但那高度實在不同尋常。
 
 「17000英尺嗎。直接通到了成層圈下方啊」
 
 積亂雲也偶爾會有卷到成層圈上方的時候。但現在映在由宇眼中的是和那個的性質完全不同的東西。
 
 「果然有那個嗎......」
 
 由宇保持著那嚴峻的表情就這樣轉向身後,與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的伊萬·伊娃諾夫對上,除了稍稍將眼睛眯細了一點以外,沒有表現出其他任何反應。
 
 「很在意那個雲嗎?」
 
 伊萬靠到由宇旁邊,就這樣用手撐著身子。
 
 「還真夠無防備的呢」
 
 「還沒到你那個地步就是了」
 
 伊萬從花哨的襯衫胸口的口袋裏掏出香煙,叼在嘴裏。
 
 「俄羅斯這裏對香煙的管制也變得越來越嚴格了呢。日本也是這樣吧?我聽說在餐飲店幾乎都不能抽的。二十年前的話還不好說,現在根本不會有逃亡到日本的打算了呢」
 
 吐著煙氣,像是老朋友一樣毫無拘束地說著。
 
 
 「你打算用古拉奇艾斯做什麼」
 
 「你的俄語相當完美。但過于完美的像是機械一般的發音聽起來反而沒有味道呢」
 
 提出的問題並未得到回答。本來也沒期待著能得到答案。像這樣言語的互角,頂多也就只能做到互相牽制而已。
 
 「爲什麼要到這裏來?你的本質並非戰鬥能力,而是這裏吧?」
 
 用指尖叩擊著自己的腦袋,伊萬興趣頗深地看向由宇。
 
 「如果是爲了尋找古拉奇艾斯和我才來的話,不管怎麼看都不合適。諜報員並不需要好腦子。對于ADEM來說像你這樣的人才是很寶貴的吧?應該只有極少數,說不定只有你一個人。有必要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嗎?我無論如何也沒法想象呢」
 
 看上去很舒暢地吞雲吐霧的伊萬光滑的銀發反射出白夜的夕陽那些許的赤紅色。
 
 「因此你是憑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裏的。但你卻並不合適。要是交給能更加冷靜地貫徹任務的人的話應該會更好。頭腦要是太好,就會把各種各樣的事看得太過,反而使判斷變得遲鈍。雖然給笨蛋的選項很少,但不管是決斷還是行動都會很迅速呢。然而對于你來這裏的這件事,ADEM也許可了。那麼你除了那不適任的能力以外應該還有什麼優勢之處。那到底是什麼呢?」
 
 由宇默不作聲地放任伊萬在那裏滔滔不絕。
 
 嘴唇依然叼著煙卷,伊萬從欄杆旁離開直接看向由宇,但是,馬上打了一個噴嚏。
 
 「哎呀,沒穿著外套果然好冷啊。這裏可不是能久留之地。那麼,關于你那過人之處」
 
 雖說夜晚時分的太陽還沒有落下,氣溫已經降低了。伊萬不斷地抱怨著好冷好冷,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地冷。他點起第二根煙。赤紅的火炎在那片刻中燃燒出耀眼的光芒。
 
 「是知識呢。要是對于峰島勇次郎的遺産技術有著深刻的理解的話,就有擠掉其他的間諜接手任務的意義了」
 
 「還有一周」
 
 聽到由宇的話的伊萬臉上的微笑沒有改變,但在質上卻發生了變化。像是從天真的孩子轉化爲包含惡意般的變化。
 
 「沒錯,只要再有一周古拉奇艾斯的生息領域就能擴大到不可能阻止的等級。再有兩天這個基地也會落入被全部吞沒的命運中。不過靠著那麼少的情報居然能理解到這個地步呢。在你之前也有一個ADEM的人說了一樣的事哦」
 
 「岸田博士嗎。他沒事吧?」
 
 「哦呀,心跳數稍微有些上升了呢?那我還是不老實告訴你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什麼隱瞞了古拉奇艾斯的事實?」
 
 不論是俄羅斯政府還是俄羅斯軍,目前還不知道古拉奇艾斯真正的威脅。被這個伊萬誆騙,進行古拉奇艾斯的鎮壓,抱持著把它當作政治的交涉材料來利用這種樂觀的想法。
 
 「我想要看看」
 
 握緊拳頭,伊萬的聲音中初次包含了熱情。
 
 「自生物誕生以來,有如此完美的生物誕生過嗎?雖說是由遺産當中所生成的,但古拉奇艾斯對于峰島勇次郎來說也是所料未及的産物。真可謂是最合適用生命的奇跡來形容的事了。古拉奇艾斯總有一天會將所有的有機生物驅逐。地球上的物質有三成都是矽元素。整個星球也許都能變成古拉奇艾斯也說不定。我想要看看。想要親眼看看古拉奇艾斯繁榮昌盛的世界啊!」
 
 伊萬雙手大張心醉神迷地喊道。
 
 「作爲學者倒是能夠理解,但以人而言太瘋狂了」
 
 「我也沒有非要你理解的打算」
 
 「但你還真是說了蠻有意思的話呢」
 
 由宇話裏藏刀。
 
 「哦喔,有意思是指什麼呢?」
 
 伊萬第一次露出警戒的神色。
 
 「想要看古拉奇艾斯的世界。也就是說即便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體都被驅逐,你也有能夠看著古拉奇艾斯的手段,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說白了,你知道有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手段」
 
 「哦呀,露餡了嗎?但只有我被揭底也太不公平了。能讓我也見見你的深淵嗎,峰島由宇君」
 
 由宇的表情毫不動搖。
 
 「你在說誰?」
 
 「不用裝傻也沒關系哦。作爲峰島勇次郎的女兒的痕跡雖說隱藏得很好,但總會有漏風之口」
 
 伊萬從口袋裏去除小型末端哼著歌操作起來。之後似乎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把畫面朝向由宇。
 
 「這是十三年前的科學雜志上刊載的日本科學會的照片。瞧,在這個邊上有拍到你。那時還只有四歲吧。當然這個照片上拍下的到底是不是峰島由宇還沒法確定,然而由于你到了這裏的緣故讓它的可能性跳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哦」
 
 像是將由宇的沈默作爲承認一般,伊萬繼續耍起嘴皮子。
 
 「但是在這本科學雜志上我所關注的部分,倒不如說是這裏。二十年前,還沒有人注意到峰島勇次郎的才華,只有兩個人除外呢。塞魯蓋伊·伊娃諾夫。整個人生都被峰島勇次郎那狂亂的發明變得瘋狂的最初一人就是他。不過最初察覺到峰島勇次郎的天才氣息的人並不是他」
 
 他這麼說著看向了岸田群平博士的照片。十三年前的岸田博士相比現在稍稍顯得更瘦一些。
 
 「ADEM和密涅娃這兩個組織。明明志向相同但卻針鋒相對。你知道爲什麼嗎?我是這麼想的。ADEM中有著能作爲指針一樣的人物存在,有著能夠正確地俯瞰遺産技術並加以把握的人。這優秀的視點正是我所必要的呢。啊啊,當然不是你啦,你是受人擺布的一方呢」
 
 由宇毫不在意地無視了伊萬的嘲諷,
 
 「也就是說叫來ADEM的原本目標就是岸田博士嗎」
 
 卻用嚴肅的眼神盯著對方。
 
 「哦呀,總算說話了呢。甚至能看出感情色彩。美麗的女性就算生氣了也依然很美呢」
 
 「應該有三個人才對,其他兩個呢?」
 
 「我沒理由非要告訴你,不是嗎?」
 
 「那就逼你說出來」
 
 由宇一步前踏的同時,右腳向上踢起,描畫著半月形,朝著伊萬的鬢角襲去。其中蘊藏著打中的話很有可能會造成頭蓋骨內陷性骨折的威力。最起碼造成腦震蕩是毫無疑問的。
 
 但她的腳卻被彈開了。
 
 「要是能打贏這個家夥的話,就告訴你一個正確答案吧」
 
 伊萬表情爽朗地用梳子整理好被靜電弄亂的頭發。
 
 全身包裹在黑色戰鬥服的人站在兩人中間。四肢流竄著紫電,用左胳膊接下了由宇的踢擊。
 
 「嗚」
 
 瞬間朝後飛躍後退,由宇看向這個身纏電光的士兵。是個整張臉都被全封閉式頭盔覆蓋從而看不到任何表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士兵。
 
 「嗚咕」
 
 由宇揉了揉右腳,還多少有些麻痹感殘留在上面。看來是觸電了。看到這個的伊萬很開心地笑了。
 
 「別這點程度就倒下了啊。有趣的事從現在起才剛剛開始呢。那麼容我介紹,世界最強的部隊,雷光隊」
 
 像是對梳理好的背頭很滿意的一般,伊萬收起梳子打了一個響指。這就是信號。像是亡靈般站著的雷光隊員有了動作。以仿佛能聽見撕裂大氣聲音般的速度向著由宇直直沖過去。
 
 在0.3秒內就被縮短了10英尺的距離。相當于短跑運動員速度的三倍以上。即便是由宇也無法達到這樣的速度。
 
 遠超人類認知的速度逼在眼前,但由宇的表情並未變化。她以冷靜的目光觀察著已經達到形成殘像級別速度的士兵。
 
 雷光隊員的腳突然蹬起,豪邁地卷起旋風朝著由宇的頭部踢來。這可是擊碎了俄羅斯聯邦保安廳警衛兵的踢擊。要是被擊中絕不可能沒事。但這次攻擊卻以腳尖掠過離由宇鼻尖數厘米的地方而告終。由宇只是微微地後仰了上半身。
 
 颶風般的攻勢並沒有就這樣結束。右腳的攻擊既已落空,便將它作爲轉軸令整個身體回轉,左腳跟繼續推進猛地瞄准頭部踹出。由宇再繼續後仰將其避開。後背已經和地面平行。
 
 雙足的踢擊全部以落空告終。但旋風依然還在結束。這次是以左腳爲軸右腳劃出弧線。連續三次的回轉踢腿速度卻幾乎沒有降低。而且這次的軌道很低。以持續後仰的由宇的姿勢看來,已經難以再做出回避了。但是漆黑的士兵發現到了。本應在踢腿軌跡上的由宇的雙腿消失了。原來她借著後仰的姿勢就這樣作出了後空翻。踢擊又只是以輕輕擦過在空中弓起身子的由宇而結束。
 
 由宇就這樣伏下身子著地。在這同時已經避開連續四次踢擊的由宇對准不穩定的作爲轉軸的腳腕橫掃。搖搖晃晃的黑色士兵的後背重重摔在地面時一切就結束了。由宇用雙腿把他的腿纏繞起來,應用關節技把士兵緊緊鎖住。
 
 「要是思考追不上自己的速度的話,就毫無意義了」
 
 由宇從上俯視的同時放出的冰冷話語,和在旁邊的拍手聲重疊了。
 
 「哎呀厲害厲害,沒想到這麼輕松就打倒了這家夥呢。」
 
 伊萬在那裏發出歡快的笑聲。
 
 「還真是做了相當惡趣味的東西啊」
 
 「是麼?」
 
 「頭部幾乎所剩無幾,腹部的內髒也是一樣的」
 
 「沒錯,把沒用的部分全都扔掉了,和F1賽車是一個道理哦。將其輕量化到極限。光是把沒用的頭部和內髒取出來就能做到10%的輕量化。哎呀,不過真是沒想到你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看出來呢」
 
 「看身體的平衡就會一目了然了」
 
 「嘿,好厲害呀。對了作爲褒獎就告訴你一件好事吧。注意到到裝備在雷光隊右腕的銘牌了嗎?」
 
 由宇看都沒看一眼。
 
 「十字架標記又怎麼了?」
 
 「遺~憾,這可不是十字架標記呢。這是爲了向技術提出人表達敬意而專門使用的日語哦。也就是說這不是十字架標記而是漢字數字的十,第十號(Number Ten)的意思啦」
 
 伊萬打了第二次響指。
 
 第二次的雷鳴和晃眼的光芒消失後,在伊萬的兩側又並排站著兩個雷光隊員。手腕上的金屬板上標明著三和七。
 
 「那麼這次就同時和三個人做對手吧」
 
 與此同時新出現的兩個雷光隊員,三號和七號開始行動。由宇把一直在壓制著的十號的腳步關節扭到無法使用的地步。完全沒有看出被扭斷了韌帶的十號有表現出疼痛的樣子,他像是損毀掉的機器人一樣又站了起來。
 
 「啊叻,一人脫離?好快啊」
 
 再一次連打兩次響指。又有兩人,一號和八號現身。這時三號和七號這兩人已經開始和由宇交戰了。
 
 在接連加入戰鬥的雷光隊面前,由宇一步都沒有後退。
 
 「了不得的家夥呢」
 
 伊萬從內心感到佩服。以五人爲對手由宇也絲毫未被打亂陣腳。前幾天ADEM的少女雖然也擊敗過雷光隊,但她手持遺産兵器,肉體也並非是純粹的人類。但峰島由宇是赤手空拳,保持著人類的身形。
 
 她有在使用遺産技術嗎?
 
 沒有。
 
 伊萬的手指毫不慌忙地動起來,像是在敲擊著隱形的鍵盤一樣。
 
 「真厲害吶,現代最新的運動力學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理解了由宇的動作的伊萬繼續投入戰力。
 
 「接下來怎麼樣呢?」
 
 伊萬拍了下手,在那同時一名雷光隊員出現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緩慢地,像是幽靈一般直直前行的這名雷光隊員,與到目前爲止的樣子完全不同。並無迅敏的動作,更不如說是以悠閑的步伐靠近。能聽到從那頭盔中傳來源源不斷的笑聲。本來的話會把不需要的器官全部摘除才對,本應印著代號的銘板上也空無一文。
 
 「去吧」
 
 伊萬微笑著簡短地下達了命令,在那同時無標號的雷光隊員奔走起來。雖然是搖擺著胳膊這種非效率性的姿勢,但看到這個的由宇卻睜大了雙眼。
 
 正想著無標記會從正在戰鬥的集團的前方一口氣沖過來,但卻直接垂直跳起,降落點正是由宇的頭部。
 
 「嗚!」
 
 雖然由宇一邊躲避著其他人的攻擊一邊後仰身體躲過頭上而來的攻擊,但無標號又在著地的同時放出了下旋踢。由宇仰反的上半身擦過回旋踢所描出的弧線。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無標號的笑聲在這期間一直在持續。就像是一直在等待這一時刻般,靈活矯健地對著由宇發出攻擊。
 
 雖然是與目前爲止的雷光隊判若兩然的動作,但卻稍稍打亂了由宇的思考。雖然有著非效率性的行動,但一擊一擊都有著遠遠淩駕其他雷光隊的鋒銳。
 
 即使有三個人的腿部折斷,脊椎骨彎曲變形,頭部被轉向反面。包圍著由宇的雷光隊的人數還是沒有減少的樣子。這是因爲伊娃諾夫在不停地追加戰力。
 
 側開身子避開無標號的拳頭時,抓住了它的手。雖然想要按之前的方法一樣將手腕折斷,但無標號卻順著由宇施加力道的方位跳躍,蹬起的足部軌跡就這樣像被吸引過去一般朝著由宇的頭部而去。爲了躲閃只好放開它的手的由宇,又橫著跳開躲開其他雷光隊的攻擊。
 
 「好痛、好痛、哈哈、啊哈哈哈哈」
 
 就這麼低垂著右臂,無標號毫不在意地將其他的雷光隊員作爲盾牌踢了出去。以被打倒的雷光隊員作爲盾牌,從其背後猛地跳起發出踢擊。
 
 從被打倒的雷光隊員的背後突然出現的攻擊,由宇不做回避而是交叉雙臂防禦了下來。能以那少女的身軀來接下連鋼鐵都能折斷的攻擊,完全是拜驅使全身來作爲柔韌的彈簧所賜。
 
 「嗚」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會毫發無損,雙手被沖擊震得發麻。就在那僅僅一瞬的時間裏,由宇的動作停止了。但絕不會放過這一瞬間的雷光隊持續進行著猛攻。面對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就這樣保持著雙臂麻木的狀態繼續做出回避。
 
 不過在回避這一點上,雙手對于峰島由宇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在腦中瞬間將以雙手無法使用作爲前提再構建出運動力學即可。
 
 由宇高高擡起的腳就像砍刀一樣朝眼前的雷光隊員的鎖骨劈下將其打碎。就這樣用另一只腳踹向對手的胸部做出後空翻。用從麻痹之中恢複的雙手撐住地面,像陀螺一樣改變了身體的軌道。瞅准數人同時攻擊的間隙,由宇的身體從雷光隊集團當中脫出。
 
 「哦呀,恢複過來了呢」
 
 伊萬看上去好像非常樂在其中,但他其實是在仔仔細細地觀察這由宇的動作。從余光中瞄到這視線的由宇不快地咂了咂嘴,又馬上將意識集中在眼前共計八名的雷光隊上面。
 
 「真麻煩啊」
 
 由宇看著惟一一個搖晃著身體的無標號雷光隊員這麼說道。在速度上處于劣勢的由宇之所以能在以超高速運動的雷光隊中來去自如,不過是已經看穿他們的運動規律。因爲太注重效率,因此在腦內進行模擬就非常簡單。但只有一人的動作既不規則又奇特,爲了加入那個不好應付的動作,進行預測所必需的模擬計算量跳升了數倍之多。
 
 「首先,要先收拾掉這家夥嗎」
 
 由宇的腳一蹬地面,猛沖出去。那最高速宜人類來說還是很驚異的,但還是遠遠不及雷光隊。
 
 「哈哈哈哈!」
 
 獨自一人狂笑不止的無標號踢向他前面一名雷光隊員的後背。以後背被粉碎之勢被吹飛的雷光隊員,就像是斷了線的傀儡人偶一樣,以毫無章法的動作飛奔著和由宇正面沖突。本來想著只有一個的不規則動作,無標記靠著損毀其他雷光隊員,令其量上升爲數倍。
 
 在被踢的胡亂擺動的手腳間隙中,由宇的身體像是滑行一般躲開了。雖然這一連串動作和落空完全沒什麼兩樣,即便如此和直線攻擊相比有著消耗的事還是沒有改變。已經無法用最佳姿勢迎擊敵人了。
 
 「哈哈—!」
 
 在頭頂上不斷過剩地前後空轉,無標號的身影乘勢劈落下來。腳後跟擦過側身躲過的由宇的面頰陷入地面。
 
 倒轉身形的由宇踢向上方,腳尖擊中頭盔。護目鏡部分被打出龜裂,碎開落下。在那之中看到的不是雷光隊那只留有最低限度的機能的怪異頭部,而是隱含著帶有生氣的眼眸和鼻子。
 
 「啊咧?」
 
 甚至發出了有點短根筋的聲音。
 
 「果然是你嗎瑪蒙」
 
 由宇只有用索然無味的表情歎息以對。
 
 「哎呀,你說果然,是之前就暴露了嗎?」
 
 像是惡作劇暴露這種程度的輕松語氣,瑪蒙撓了撓頭。
 
 「光看動作就能察覺到,從你調整身體平衡的方式看來似乎身體完整呢。又換新工作了嗎,就算隨性也要適可而止」
 
 「這是誤會、誤會、誤會、誤會啊!」
 
 瑪蒙這麼說著扔揮舞著手腳。
 
 「你瞧啊,我脖子根部。我是被安裝上了叫大腦代理什麼的東西而被操控了唉。啊啊,我怎麼會那麼可憐啊」
 
 指著從頭盔的那一點縫隙中看到的脖子梗處,瑪蒙辯解道。的確如她所言,那裏確實有個反射出黑色光芒像是金屬的裝置附著在上面。
 
 「看啊,看啊,是真的吧?剛才幹的事可不是我自己的意思啊」
 
 她這麼說著後腳跟像是戰斧一般落下,將擊中的物體粉碎。
 
 「不過看你倒是笑得很開心嘛」
 
 「爲什麼吶、爲什麼這樣呢。一定是被這東西操縱的錯吧,啊哈哈哈哈」
 
 「大腦代理系統可沒有控制表情神經的機能啊」
 
 對著已經超越發愣,毫無表情地放話的由宇,瑪蒙擠出酸澀的表情。
 
 「哎呀,別生氣嘛。我只是靠這樣笑來掩蓋被操縱的悲傷而已啦」
 
 攻擊的姿勢卻與解釋的表情完全相背。
 
 看著兩人樣子的伊萬很無聊似的打了個哈欠。
 
 「我已經知道了就夠了。差不多也該結束了,七號,自爆吧」
 
 戰鬥中由宇那澄澈的耳朵毫無遺漏地聽到了伊萬的話。
 
 「什麼?」
 
 離刻有七號銘牌的雷光隊員還不到兩英尺,他的身體像是氣球一樣膨脹起來。頭盔的面罩被內部濺出的鮮血染紅。
 
 「快離遠!」
 
 剎那間由宇把瑪蒙踢飛,幾乎在那同時,爆炸發生了。
 
 雷光隊和由宇都被卷入暴風而吹飛。在那前方是扶手。黑煙還未散去,雷光隊和由宇已經飛出扶手從樓頂上墜落下去。
 
 
 「嗚哇這可真是被波及的夠慘呢」
 
 伊萬在血肉模糊的爆炸中心地撓著頭。沒有被卷入爆炸之中的只有兩人,瑪蒙和十號。十號由于腿部損傷無法跟上戰鬥的速度而幸免于難。
 
 被爆炸所卷入的五人中一個人無法行動,另一個總算是到了能夠動起來的地步。剩下的三個人和由宇一同從樓頂上掉下去了。
 
 「哎?」
 
 被爆風吹飛滾倒在地的瑪蒙慢慢支起身體。還沒有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看向自己的胸口,發現上面還殘留著被由宇踢飛所留下的腳印。
 
 「掉到哪裏去了呢?」
 
 瑪蒙走到在樓頂看著下方的伊萬旁邊,和他一樣朝下望去。建築物的高度大約在30英尺以上。
 
 「雪,應該還有堆積著吧?」
 
 但是瑪蒙的願望也變得徒然,是才做過整備嗎,有著除過雪的痕跡的地面已經幾乎沒有雪殘留著了。
 
 「啊啊,有了有了。不會是死掉了吧?」
 
 伊萬看向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其中就有由宇的身影。完全沒有動,也不可能會動。被爆炸震碎了手腳,也沒有頭部。身體朝著奇妙的方向扭曲。倒在那裏的雷光隊員也是一樣的下場。
 
 「不是我的錯,是那家夥擅自這麼幹的」
 
 看著地上的景象,瑪蒙咬緊了嘴唇。
 
 在眼前的地面中間,有兩名雷光隊員靠在建築物的邊緣。
 
 「十號,去回收那兩個人」
 
 雖然拖著腿的十號並不適合救援作業,但手頭已經沒有四肢完整的雷光隊了。在這方面倒是意外地慎重。
 
 十號跛著腳去回收下面的雷光隊了。
 
 過了大約十分鍾十號帶著兩名雷光隊員回來了。不知道是否只是被爆風吹飛了而已,倒在建築物旁的一號和四號的動作看起來毫無障礙。反而是負責救援的十號看起來更像是被救回來的一樣。
 
 伊萬將回來的兩個人和樓下由宇的遺體觀察比較起來。
 
 「嗯~~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呢」
 
 伊萬把手槍遞到十號的手裏。
 
 「打一號和四號的頭」
 
 命令立刻被實行,十號用被交到手裏的槍打向一號和十號的頭部。子彈擊穿了兩人的頭盔。一號和四號只是搖晃了幾下立刻又回到直立不動的姿勢。伊萬摘下兩人的頭盔,露出了只剩下眼鼻耳的詭異面龐。
 
 「是顧慮的太多了嗎?雖然覺得那小姑娘可能是和掉下去的雷光隊裏面的身體做了調換……」
 
 他很遺憾似的地看著建築物下面。
 
 「待會兒再找人好好調查一次吧。現在只好撤退了」
 
 伊萬像是很無趣地說著,轉過腳跟邁開步子。雷光隊防衛在他四周。
 
 四號胳膊上的銘牌翻卷起來眼看就要掉下來了,這是剛才被命令挨子彈的雷光隊士兵。十號若無其事地靠近他,注意不被伊萬察覺地將其扶正,然後也扶了扶自己的銘牌,跟隨在伊萬身後離去。
 
 「不是我的錯」
 
 無精打采地跟在雷光隊後面的瑪蒙,來到雷光隊的格納庫後,獨自一人呆立著。
 
 「就這樣爲自己辯護嗎」
 
 「唉?」
 
 瑪蒙看向周圍。在倉庫中除了自己以外都是雷光隊的人,根本沒想到去除了不需要的器官的雷光隊員還能發出聲音。
 
 「還沒察覺到麼,你這笨蛋」
 
 十號走向瑪蒙,摘下了頭盔。在那裏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腦袋將長發舒展開來。
 
 「腐臭味真濃」
 
 在那裏皺著眉頭的是由宇。
 
 「哎...啊?可是...」
 
 瑪蒙一時間目瞪口呆地盯著對方的臉。
 
 「啊——!」
 
 像是注意到什麼一般,突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是嗎,果然是把裏面的替換了啊。和那個狗屎科學家想的一樣哎。但是替換的不是掉下去的家夥,而是去回收的十號啊」
 
 和伊萬所想的一樣,由宇的確和掉下樓的雷光隊做了交換。但是十號並沒有掉下去,由宇就是在這裏設下了一個心理騙局。
 
 由宇本來替換的是四號,然後又與前去救援的十號和其號碼牌做了替換。僅僅這樣還不夠,伊萬只要動動腦子,也有可能會設想到或許號碼牌有被替換的這種可能性。
 
 于是就在這裏利用一個先入爲主的觀念。由宇修複前來救援的十號的腿,令他不用跛著腿行走。
 
 伊萬則是無意識地考慮著如果十號被替換的話那他以外的雷光隊就應該也就都會跛著腿這件事。由宇通過糾正腿部使他排除了十號被替換的可能性。
 
 「嘛,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
 
 「你運氣還真好哎,要是所有人的頭盔都被摘掉的話就會暴露了」
 
 瑪蒙對被騙了的事感到很懊惱,不認輸地提出了反論。
 
 「這可不是靠運氣。伊萬是用會腦子的人。以自身理解來思考反而看不清現實,這就是這個叫伊萬·伊娃諾夫的男人最大的缺點,他太過于看重思考了」
 
 本以爲像是把對手當作傻子般說著,
 
 「不錯的反面教材啊」
 
 卻稍稍以自嘲的口吻喃喃道。
 
 「但是接下來要怎麼辦啊?醜話說在前面我可是沒法幫你分擔的哦,我可是被大腦代理系統操縱著……」
 
 突然瑪蒙的視野反轉了。等發現自己是被拋出去已經是後背猛地撞上混凝土的沖擊傳來的時候了。由宇連喊疼的時間都不給,就把瑪蒙轉成俯臥姿勢,坐在她的背上。
 
 「咿呀,好痛!果然還在怨恨我啊,沒人性的家夥」
 
 由宇無視亂鬧的瑪蒙,將手伸向後脖梗上的大腦代理系統,就那樣硬往出拽。
 
 「好痛、疼死啦!別胡亂拔啊!這家夥和脊髓直連著呢,亂來的話會掛掉的!走運了也會一輩子半身不遂的唉!」
 
 由宇巧妙地壓制住全力掙紮著想要逃脫出去的瑪蒙,拔著裝置的手完全沒有放松。  伴隨著嗶嚦嗶嚦的聲音,將裝置從脖子上剝離下來。
 
 扔掉被拔出的大腦代理系統,由宇終于離開了瑪蒙的後背。瑪蒙捂著脖子,含著眼淚逃到了牆角。
 
 「亂七八糟地疼死我啦!要是死了的話怎麼辦啊!」
 
 「有半身不遂嗎?死了嗎?」
 
 瑪蒙一臉茫然地表情看著自己的身子,試試動了動手腳。
 
 「啊叻?能好好的動唉」
 
 用捂著後脖頸的手來確認下那裏的皮膚有沒有異常,發現連埋下大腦代理系統的手術痕跡都沒有。
 
 「啊叻、爲什麼?」
 
 「本來就沒有裝上什麼大腦代理系統。拷貝了我的大腦的你的身體能力也變爲主要依靠大腦來駕動了。要是交給大腦代理系統的代理腦來進行處理的話,那個長處就消失了。舊型的倒是能活用原腦和代理腦的並用來集兩方所長,但要是那樣使用的話全身神經的刺激就都會被送入腦部,大多都會變得狂亂。雖然你的腦子本來就瘋瘋癲癲的所以也有那種可能性,因爲也沒有很痛的樣子啊,于是就預料到大腦代理系統是個幌子了」
 
 「可是我......」
 
 「我知道,你是想說你確實被操縱了吧?這是個騙你說裝入了大腦代理系統的簡單暗示。伊萬·伊娃諾夫似乎很擅長操控人心。如果是單純的你,要做暗示想必是相當容易的吧」
 
 「果然還有在怨恨我!有在怨恨我吧!」
 
 「爲什麼你能歸結出那樣的理論?差點被殺的我可是在說明你是無罪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應付威嚇地露出虎牙的瑪蒙很麻煩,由宇強行改變了話題。
 
 「我想要知道的是其他兩個人的安全與否,還有情報。岸田博士怎麼樣了,他在哪兒?」
 
 「不知道。因爲我是擅自溜出來的」
 
 「也沒對八代說嗎?」
 
 「要是和他說了他不是肯定會阻止我嘛」
 
 「也就是說擅自單獨行動的惡果嗎」
 
 「怎麼?他們兩個出什麼事了嗎?」
 
 「和你同時下落不明了。聽伊萬的口氣他應該沒有殺害岸田博士,但八代就不清楚了。你應該知道伊萬在操縱古拉奇艾斯吧?在古拉奇艾斯的軍團中,以八代的裝備能逃脫得了嗎」
 
 「騙人、的吧?」
 
 「天知道呢?」
 
 「那家夥不會這麼簡單就死掉的……」
 
 「我也不喜歡往那種方面想,只是確率上死亡的可能性更高一些而已。總之那家夥的生死到時候再說。先把你在這裏的所見所聞全都說出來」
 
 瑪蒙還在小聲地嘟囔著些什麼話,然後像是放棄了一般吐了口氣。
 
 「哈啊,算了,反正還欠著人情呢。在這裏的所見所聞是說從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開始?」
 
 「從來到俄羅斯以來的全部」
 
 「麻煩死了,這樣如何?」
 
 這麼說著咯咚一聲撞上由宇的額頭。
 
 瞬時間瑪蒙的記憶流進了由宇的腦中。
 
 由宇明白原因但沒有阻止。瑪蒙的讀取能力是雙方向的。沒有說那麼長話的時間,這樣做的話就能馬上了解到對方的狀況。
 
 「別往裏看的太深了,要處理我大腦裏的情報量對你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別當我是白癡行不行?」
 
 瑪蒙雖然情緒很不好,但即便如此還是同由宇所言沒有做出潛入更深層面的舉動。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想要得到用來調查這個基地的時間」
 
 話還沒說完由宇就來到房間角落的情報終端試著訪問。
 
 「果然,沒有嗎」
 
 和古拉奇艾斯有關的資料與ADEM所收集的情報幾乎沒什麼兩樣。
 
 雷光隊、伊萬·伊娃諾夫、古拉奇艾斯,即使駭進軍隊諜報部門所收集的最高機密中,發現在那裏面記載的也只是其各自的名稱這種粗糙的情報後,即便是由宇也吃驚地不禁脫口而出一句話。
 
 「何必要放入最高機密資料啊」
 
 倒是軍隊和古拉奇艾斯的戰鬥、很普通地交換來的戰鬥通信資料方面,充實到要多少有多少。
 
 「蠢貨還真多呢」
 
 「別在意,這是我自言自語。我只是吃驚于他們的管理漏洞百出而已」
 
 「明明我在,還自言自語?這也太陰暗了吧」
 
 接著把設施內的構造資料調出來,將它深深印刻在腦中。其中也有和由宇所見的記憶和靠聽覺所得到的情報相左的部分。軍方的情報太老舊了,倒不如說目前還是無法把握這個實驗設施的真相。
 
 突然追著畫面的由宇的視線停住了。
 
 稍稍看了看那個畫面,由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爲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
 
 由宇的歎息是因爲意識到出現了未所料及的事。
 
 「怎麼了?」
 
 「不,沒什麼」
 
 但其實口是心非的由宇的態度中表現出了各種各樣的感情。憤怒、喜悅、斷念與覺悟。她被自身、自我難以接受的複雜感情所支配。
 
 雖然想要理解這感情是很困難,但前方的路已經明白了。
 
 在那裏應該有著由宇一直不願正視的東西在等待著她。
 
 「今天有一個和我一起被帶來的壯漢」
 
 「你的熟人?」
 
 「不,只是有看過照片而已。密涅娃的阿爾法貝特的R,利巴斯在這裏」
 
 7.
 
 「快起來」
 
 粗暴踢著鐵欄的噪音讓壯漢睜開了眼睛。
 
 看來負責看守的士兵的素質似乎很低下。壯漢打了個大哈欠望向鐵欄。不過和預想完全相反,在牢房外面的並不是士兵。相比士兵而言過于纖細的身軀,仿佛一口氣就能吹飛的柔弱少女。
 
 「......你,好像是?」
 
 應該是和自己一樣被卡車帶到這裏來的三人中的一個。
 
 用還沒有理清楚目前頭緒的腦袋窺視著周邊,除了少女外沒有其他的人影。爲什麼明明應該和自己一樣淪爲階下囚的她不但沒有被士兵看守,反而處在鐵欄的另一側?
 
 少女只是不停地催促他快起來地胡亂踢著鐵欄。雖然給人感覺很理性,但卻比想象中要潑辣的多。還是說她這麼急躁是因爲有什麼事?給那個發抖的年輕人披上自己的毛毯的時候,以爲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是自己想錯了嗎。
 
 「稍微安靜一點兒。你啊,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但要是被附近的士兵聽見了怎麼辦?」
 
 可是少女完全無視他說的話,反而拋出自己的問題。
 
 「讓我聽聽坂上鬥真的口信」
 
 壯漢吃驚地睜大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女。
 
 「怎麼了?因爲受傷疼得說不出話了?你應該不至于這麼窩囊吧,阿爾法貝特的R、不管受到何等的傷害也能夠瞬間恢複的利巴斯之名可是會流淚啊」
 
 壯漢——利巴斯露出像是被狐狸迷住了一樣的表情,眨了好幾次眼睛。他的腦中考慮了自己是看見了幻覺這種可能性。
 
 他遊移不定地坐起身像是想要碰觸她一樣朝鐵欄伸出手。只是想要好好確認一下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不是幻覺,但是由宇卻輕松扭身躲開了。
 
 「突然就上手還真是失禮的男人啊。想要確認到底是不是幻覺的話掐一下自己的臉怎麼樣?」
 
 面對吐出失望話語的少女利巴斯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嚇了一跳啊」
 
 他很佩服地不住地點頭。
 
 「哎呀,嚇我一跳。雖然正如那個小鬼所說,但還是嚇了我一大跳啊。沒想到居然真的會遇見你」
 
 「正如他所說是什麼意思?」
 
 「像是什麼都看透穿了的話語咯」
 
 由宇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快。
 
 「呃不,等等、等等啊。我先說好這可是爲了那小鬼的名譽的,他也這麼說了。說是就算她既冷淡也連一點魅力都沒有,用著像是中年大叔一樣粗魯的口氣說話也別千萬誤會她,因爲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也最值得信賴的人來的。喂喂,爲什麼你表情變得越來越不爽了啊?」
 
 面對眼稍吊的越來越高的少女,利巴斯慌張地晃動雙手。
 
 被抓到這裏來的時候,少女所抱持的那異樣氣場把所有的士兵都吞沒,令他們驚慌失措。她只是站在那裏而已,而現在那個少女表現出的怒火全都朝著自己湧來,利巴斯敢擔保自己對于女性有著強到驚人的耐性,但即便如此還是很恐怖。大腦的一部分絕對是有感到自己有女難之相了。
 
 「你就是由宇小姐吧?說是如果是遺産事件的話也許就有遇到你的機會,我從小鬼那兒聽說了」
 
 「那個大笨蛋,別這麼輕易就把機密事項掛在嘴邊啊」
 
 少女——峰島由宇的心情越來越差了。
 
 「啊、啊啊、雖說只是聽他說了你的名字而已,是這樣嗎?看來這之中似乎有很多誤會啊……」
 
 面對露出困擾神情的利巴斯由宇歎了一口氣,打開了牢房門。
 
 「我知道坂上鬥真和可麗兒、阿爾法貝特方面的艾莉西亞新井和利巴斯出發去了俄羅斯。但作爲其中一大戰鬥力的你卻在這裏。故意大鬧一通被抓進這裏的樣子還真是有夠滑稽的。也就是說你的目的也是潛入這裏。雖然即便是我也不好斷言你們的目的就是了」
 
 「好厲害的觀察力和情報網啊,你的靠山是哪裏?」
 
 「是不是後盾要看怎麼解釋了。至少我不這麼認爲。話說回來你的手沒事嗎?」
 
 「哈?」
 
 「在兩天前才被切斷過吧?就算你的細胞再生能力再強也不可能一點事也沒有」
 
 利巴斯看向自己前天被斬斷過的手臂。雖說切口處還留著傷痕,但絕看不出來曾經被切斷過。就算看出來了也不可能連兩天前這種具體的時間段都能特定地說出來才對。
 
 利巴斯驚訝到連說什麼都不知如何是好,另一種近似于恐怖的感情在心中萌芽。
 
 「原來如此啊,那小鬼也說過你和大姐頭的恐怖感不一樣來著」
 
 「時間已經不多了」
 
 由宇催促著一人獨自理解起來的利巴斯讓他快點出來。
 
 「你還真可怕啊。不過我相信你,畢竟那個小鬼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相信你」
 
 「不停地對著一個女孩說恐怖恐怖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個大白癡,不,鬥真他就是這麼說的嗎?!就是這樣對著你灌輸的嗎?」
 
 「呃不、不對不對不對。對不起,我道歉」
 
 被由宇的氣魄壓倒的利巴斯不停低頭道歉。壯漢面對著纖弱的少女如字面意思般地平身伏地。
 
 「那你能相信我麼?力氣活就盡管交給我,你那麼細的胳膊也有做不到的事吧?」
 
 朝著一言不發地就這樣大步離開的由宇身後利巴斯急忙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她不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放出毫無關系的人的,說明她肯定是有什麼目的才是。
 
 「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啊?」
 
 「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是鬥真的事?」
 
 「那只是附帶的」
 
 心想真的只是附帶麼的利巴斯理解到最好還是不要深究爲上,而且她說還有其他目的應該也不是謊話。
 
 「我和艾莉西亞,還有鬥真是爲了見大姐頭——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才來這兒的,目的是爲了讓大姐頭和她女兒可麗兒見面。那再會還真是感人呢,雖說跟現在沒什麼關系就是了,哦呦!」
 
 在途中碰到一個類似值班室的房間,裏面躺著幾個暈厥過去的士兵。看向道路拐角的話也能發現倒在那裏的士兵。
 
 「這是你幹的?」
 
 「內容就這些?」
 
 對于提問並不做答複,由宇催促著他說下去。
 
 「嘛,算了,反正也聽說了你很冷淡。真正要說的現在才開始叻,嘛總之發生了很多事後就變成要逃出村子的情況了,在轉移的半路上就遭遇了古拉奇艾斯。雖然也出現過一些征兆,不過真沒想到最後會蹦出來那種東西來啊。有長得像錘子的家夥,也有像長槍一樣手纖腳細的,在裏面也有像小山一樣的大家夥。而且那些家夥的行動範圍也越來越大,大姐頭住的村子也在我們逃回去的的時候被那些家夥侵略,一半的人都死了。我們掩護剩下的一半從古拉奇艾斯那裏逃了出來。但是附近的村莊和鎮子都已經被古拉奇艾斯侵略了,也在途中找到了好幾個無處可逃的難民」
 
 利巴斯就這樣老老實實地跟在毫不遲疑大步前進的由宇身後。在她的背影上根本感覺不到身處敵方陣地時名爲緊張感的東西。到底是是強裝冷靜,還是膽子夠大呢。利巴斯馬上想到應該是後者。從鬥真的所說的話和倒在眼前的士兵看來,她肯定是有著相當的實力的。到底是個使用了什麼遺産的少女,利巴斯對此很感興趣。
 
 「在逃亡途中我們的目的也變成了搜救難民的行動,雖說本來是爲了要尋找安全的避難所進行移動的,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難民大部隊了。即便如此救出的人數大概也只有不到幾十分之一吧。大多數人都死了,再這樣下去的話,還會有更多的人死掉」
 
 這時由宇突然停下了腳步。
 
 「可不是死很多人這麼簡單的事。離滅絕只有一周了」
 
 「哈?」
 
 沒搞懂由宇的話是什麼意思,利巴斯歪了下他的大腦袋。
 
 「只要再過一周,就無法阻止古拉奇艾斯爆發性的繁殖力了」
 
 「所以說這是什麼意思啊?」
 
 「人類,不、是所有有機生物都會滅絕的意思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8:51 PM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2:02 PM 編輯

二章  Siberia
  
 1.
 
 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轉回頭看去,山中小路上有著細長的人列。
 
 「爲什麼那些奇怪的家夥會……」
 
 走在絲薇特拉娜身邊才剛剛滿十歲的瓦爾戈,吐出不像是十歲年紀該有的沈重歎息。
 
 在幾乎沒有路的雪山中上百人相互攙著身子走在一起,有老人也有年青人,甚至還有抱著正值哺乳期嬰兒的母親的身影。
 
 雖然橫越雪山可以說是相當無謀的舉措,但他們有著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因爲他們根本沒有其他的逃脫路徑和逃亡手段。
 
 「沒關系的哦」
 
 絲薇特拉娜將手放到瓦爾戈的頭頂。即便是這溫柔的手,也還是不足以拭去少年的恐懼。
 
 聽到了悲痛的哀號聲,瓦爾戈不假思索地捂住耳朵閉口不言。那樣的聲音在這周已經聽過數次了,但依然無法習慣。
 
 回過頭去的話會看見發出悲鳴的幾個人正對著剛才走過的道路哭得死去活來。正確來說是朝著的那個方向,因爲坐落在山腳下村落的慘狀深深烙印在了他們的眼中。
 
 其實叫做村莊是有語病的,那是曾經被稱做村莊的殘骸。在那裏沒有能夠住人的地方,早已變成了異形生物的樂園。
 
 也許叫它們生物也算是病句,在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有著像是水晶般礦物身體的生物這種事,年幼的瓦爾戈也很清楚。
 
 旋轉花瓣在空中飛舞的弗洛斯;從四肢和身體,甚至到頭部都像棍棒一樣纖細四足步行的佩魯迪加;擁有巨大的身體和血盆大口的奧斯;巨象般的身體上長著大錘般腦袋的馬利烏斯。只能認爲是從空想世界中跳出來的的生物們,就在村落中徘徊著大肆蹂躪。
 
 這是從來沒見過也從未耳聞過的怪物。
 
 看著出生並養育自己的故鄉被變得面目全非而悲歎働哭的人們,瓦爾戈的眼淚中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一周前失去的故鄉和家人在腦中閃現。
 
 「騙人的……」
 
 聽到了他們的低語,那種心情即使是年幼的瓦爾戈也能明白這之中的痛楚。要是僅僅只有自己的村莊被毀的話,他們受到的打擊也不會如此巨大吧。
 
 他們把視線投向居住過的土地遙遠的彼方,在那前方的並非是被異常氣象的大雪所覆裹的森林。
 
 已經不存在能被成爲木頭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樹立著的無數會令人聯想起礦石標本的奇妙物體。那不是人能居住的世界,不,是不論什麼生物都無法生存的世界。
 
 像小山一樣巨大的古拉奇艾斯——庫魯梅將村子橫斷開來,像是掃雪車一般地把房屋踐踏摧毀。
 
 「古拉奇艾斯的棲息地域又擴大了呢」
 
 厭惡地發著牢騷的是帶眼睛的妙齡美女,並非俄羅斯人而是美國人,名叫艾莉西亞新井。
 
 「嗯,這樣下去會擴大到什麼地步呢」
 
 「就是說啊,鬥真君呢?」
 
 「他剛才趕去你聽到聲音的地方去了,雖然他說30分鍾以內肯定會回來...」
 
 「那可是因年輕而沖動、因無知而無謀地完全憑感覺行事的孩子哦?沒問題嗎?」
 
 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面對面地苦笑起來。
 
 由于兩人是用英語對話的,瓦爾戈聽不懂其中的內容。但兩人有意露出的微笑還是令瓦爾戈的心情稍稍輕松了一些。
 
 瓦爾戈頂著一副想要哭出來的表情朝前邁開步子。被踏開的細長道路仍在繼續,在瓦爾戈他們前面的是留有體力的青年帶頭,數個年輕人所踩踏平整的路途,但對幼小的瓦爾戈來說這道路走起來還是無比艱辛。已經記不清這是從古拉奇艾斯手下逃脫後度過的第幾天了。
 
 擡頭向上只能看見厚厚的雲層,已經看不到蔚藍的天空了。被厚實的雲層所覆蓋的世界,沒有夜晚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白天,只是在不斷地聚積著令人窒息的壓力。
 
 無意識地向天空投去迷茫的視線發現了瓦爾戈最喜愛的雪梟。像雪一般潔白無瑕的雪梟在往常的話應該是正值越冬結束飛回南方的時期,可由于現在的異常氣候雪梟已經難覓蹤跡了。
 
 況且令瓦爾戈難過的是,即使這異常氣候結束,雪梟飛回來,它們和瓦爾戈所居住的草原或者濕潤地帶也早已不複存在了。
 
 陸續出現因長期遷徙的疲敝而蹲坐在地上的人。老人們已經不止一次露出疲乏到快要倒在這裏的面容。
 
 「喂,不能坐在這裏。不想死的話就繼續走起來」
 
 艾莉西亞一直在呵斥,偶爾會粗暴地拽著胳膊,即便用強硬手段也要逼人們走起來。不可思議的是,不管是看上去多麼有氣無力的人,只要艾莉西亞一鞭策就會再次站立起來。
 
 這附近有很多較平緩的小丘而平地卻很少。雖說沒有陡坡,但在漫長的路途中不斷地在緩坡上上下下,也會劇烈地消耗掉體力。
 
 「大家請再努力一下,等越過了這個山丘就休息一下吧」
 
 雖然絲薇特拉娜喊出鼓勵的話語,但幾乎沒有人回應。

  2.
 
 被熱氣托起飄舞著的灰燼被暴風雪卷起,飛往遠方。從還未熄滅的火焰的熱力將周圍的雪融化看來,火勢明顯並未持續太長時間。
 
 雪原上零星散布著飛機的殘骸。雖然應該離墜落沒有經過多長時間,大部分的殘骸卻已經被大雪覆蓋。估計再有半天就只會留下殘骸起伏的痕跡,變回原本潔白的雪原吧。
 
 少年依然在雪原上前行,不一會兒風雪便抹去了他的足跡。縱使身著連頭部都捂得嚴嚴實實的極寒規格防寒裝,但在攝氏零下二十度的世界裏就如同字面所述仿佛要被暴風吹飛般地幾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盡管如此少年確確實實地踏著腳步,盡管依然被暴雪與強風阻擋著,但還是保持著一定的步行速度。他的腳步直直地朝著還在往外冒著火焰與黑煙的飛機殘骸而去。
 
 穿越500英尺左右的雪原,花了十分鍾以上的時間終于到達。即便如此,也不妨說在這樣的暴風雪中還能保持三公裏的時速著實令人驚異,就像是穩重地走在已經在鋪設好的道路上一般。即使是居住在凍土帶的愛斯基摩人,想要如此長時間保持也是很困難的。
 
 「有沒有人啊?有沒有幸存的人啊?!」
 
 將兜帽扯開把頭暴露在外的少年——坂上鬥真大聲呼喊道。站在殘骸的中心向周圍不斷呼喊,少年的頭發和眉毛已經被粘連上的雪花染成了一片花白。
 
 鬥真幾度呼喊後豎起耳朵傾聽,爲此他把兜帽摘了下來。在這樣的暴風雪中想要分辨出人的聲音相當困難,所能認知到的僅有風聲,以及寒冷到幾乎要將耳朵撕裂的刺痛。
 
 「有人嗎——!」
 
 即便如此也依舊步行在殘骸當中,不肯停止呼喊。
  
 「啊」
 
 殘骸的間隙中伸出一個類似棒狀的物體。即使隔著大雪難以辨別,但鬥真確信那是人類的手臂而跑了過去。
 
 「不要緊嗎?還活著嗎?」
 
 拍落上面的積雪後,一條凍得有如棍子般僵硬的手臂耷拉著。就算這樣鬥真也依然抱著一線希望拉扯著那條手臂,可突然手臂令人沮喪地被拔了下來,讓收勢不及的鬥真當場摔了個屁股墩。
 
 鬥真看著脫落的手臂露出哀痛的表情。手臂之前空無一物。失去體溫凍成堅冰,完全硬化的手臂看起來就如同人造品一般。
 
 將手臂輕輕的放在地上,鬥真再次朝周圍高聲呼喊。然而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有時間白白地流逝。
 
 不久手表的鬧鍾響起。
 
 「時限已經到了嗎,不快點回去的話」
 
 墜機現場的調查時間預先就已經定下來了。而且還被專門囑咐過如果在時限內還沒有找到幸存者的話就必須立即返回。鬥真在是否還要繼續搜索幸存者之間搖擺不定。
 
 雖然剛才好不容易發現的士兵早已死去。但既然是這麼大一架飛機,裏面不可能只有一個人。
 
 「再有兩分鍾、兩分鍾就好」
 
 鬥真再度放聲高呼。然而即使過了兩分鍾鬥真也依舊沒有打算返回的樣子。五分鍾過去,快要有十分鍾的時候,暴風雪的勢頭有所減弱。
 
 「太好了,這樣的話」
 
 稍稍放下心來的鬥真的表情在一瞬間凍結。在暴風雪的對面,雪原的前方晃動著赤紅色的光點。不只是一個兩個,有近百甚至在這以上數量的大小各不相同的光點。
 
 「…….古拉奇艾斯」
 
 鬥真搜索時間被限制的最主要理由並不是暴風雪什麼的,而是飛機的墜落現場離古拉奇艾斯的棲息地域很接近。
 
 ——不過要是這個距離的話還能逃得掉。
 
 正當鬥真打算朝紅點的相反方向離開的時候。
 
 「嗚……啊……」
 
 聽到殘骸中發出了人的呻吟聲。
 
 鬥真瞪大雙眼,視線在古拉奇艾斯的光點與發出聲音的方向間來回往返。也就迷惑了數秒左右。
 
 瞳孔裏寄宿著決心與覺悟,鬥真走向了發出呻吟聲的地方。推開一塊殘骸後,出現了一半以上都被雪埋沒的男人的身影。蓋到身上的殘骸奇跡般地從暴風雪中守護了男子。
 
 男人向鬥真說著些什麼,但無法理解其內容,能明白的只有從服裝上來看似乎是軍人。
 
 「抱歉,我、不會說俄語」
 
 鬥真匆忙將男人扛在肩頭,兩腳深深地陷進雪地。可能是身體哪裏作痛的男人發出了悲鳴,但是鬥真已經沒有擔心那個的余裕了。成群的古拉奇艾斯近在眼前,就算是早一會也好,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悲鳴成爲了誘因,在遠處將鬥真包圍並觀察著的古拉奇艾斯漸漸開始行動,赤紅的光點越來越近。
 
 看到那景象的男人發出與剛才完全不同種類的悲鳴,喋喋不休地對鬥真快速說著些什麼。雖然語言不通但大致上可以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是想問那是什麼東西吧?我也不知道啊」
 
 鬥真扛著男人走了起來。扛著軍人體格的男性在雪原上奔跑豈止是極爲困難,要盡可能地維持步伐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相對的古拉奇艾斯群已經迫在眼前,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即使這樣鬥真也依然在前行著。古拉奇艾斯已經逼近到不僅光點,連身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步。有著針狀身軀和四肢被稱爲佩魯迪加的古拉奇艾斯,不知是不是因爲個體數較多,和它遭遇的幾率是最高的。
 
 背後的男子不知在叫嚷著什麼,他悲鳴著指向古拉奇艾斯群。驚訝與恐懼的叫喊聲交互亦或者是同時迸發了出來。
 
 「嘛、這也難怪」
 
 鬥真苦笑著看向身後,佩魯迪加從背後像是要包圍鬥真般朝左右展開,宛如狼群追捕獵物一樣的行動。
 
 在那當中的一頭、或者應該說是一匹佩魯迪加朝鬥真突進。頭部也和四肢一樣纖細,在那前端鋒銳的尖角如同長槍一般。面對以尖刺突進而來的佩魯迪加,鬥真則是利用回旋踢令它擦過頭部側面回避開來。
 
 但那只是佯攻。由于回避行動腳的動作變遲鈍了,數匹古拉奇艾斯超越到鬥真前方。背後和左右兩面被夾擊,唯一逃脫道路的前方也被封死,那剩下的選項就只有一個了。
 
 要背著一個男子逃跑實在是不可能了。
 
 「抱歉,這樣下去的話就逃不了了」
 
 這麼說著鬥真把男子朝雪地上拋出。
 
 在雪地上翻滾著的男姓——格雷曼在想著無計可施的同時,悔恨地咬緊了嘴唇。
 
 自飛機墜落開始想著終于獲救了,可現在又被無法判明是生物還是機械的莫名其妙的東西所追殺。
 
 格雷曼向著拋下自己逃走的少年的背影道起感謝的話語。他大概聽不懂俄語,但真的很想將這份心情傳達給他。知道他在最後的最後,爲了搭救自己而不懈努力過的事。
 
 格雷曼看見東洋人的少年似乎又折回來了。
 
 「別管我了,快逃!喂,快逃啊!」
 
 發現少年——坂上鬥真停下腳步的格雷曼急了起來。
 
 從腰上掏出手槍,胳膊沒事。但想要站起來就做不到了,腿部明顯已經骨折。
 
 棒狀的怪物——佩魯迪加群已經把前方那僅有的縫隙也封鎖住了,兩人完全被異形的生物所團團包圍。
 
 「還有希望,只有你也好,快點逃啊!」
 
 准心朝著佩魯迪加射擊。對自己的射擊水平並沒有自信,想要擊中身體細長的佩魯迪加是相當困難的。但奇跡般地命中了,腦袋吃了子彈的佩魯迪加晃動了幾下,但也就僅止于此了,只是從那像水晶一樣的頭部上削下了一小塊碎片而已。
 
 「混蛋!喂,你,在那兒磨磨蹭蹭幹什麼呢!說了讓你快點逃了吧!」
 
 對著即使這樣鬥真也沒有任何動作的鬥真,格雷曼使出了最後的手段。他將握著的手槍朝向了少年。
 
 「再不動我就開槍了啊,說真的呢。所以給我逃,我來制造破綻你趁機逃!」
 
 一聲不響地看著這一切的少年浮現出和和這種狀況毫不搭調的表情。
 
 他微笑起來。
 
 不是對不得不拋下自己這件事的悲哀和後悔,也不是被本來所救的人用槍口指著的憤怒。這是見到美麗的景色之時感動的,像是看見嬰孩而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像是那種的溫柔微笑。
 
 格雷曼聽不懂鬥真在說些什麼,但至少能明白他是想要做些什麼事。
 
 「快逃吧,拜托你快點逃吧」
 
 吐出等同于懇求的聲音。
 
 鬥真脫下防寒裝扔掉。被強風刮飛的防寒裝蓋到了佩魯迪加的身上,但馬上就被它抖掉了。
 
 「你、你這白癡……」
 
 看著上半身只穿著件襯衣的鬥真,格雷曼呻吟道。在他背後是刃長達50公分的巨大砍刀,厚重的刀刃不單單有著重量感,威力似乎也很強。但真不好說以武器來稱呼它是否合適。
 
 要是只有一匹,或者是兩匹的話還也許還能用這把刀報上一箭之仇。但也就到此爲止了,用身體揮舞沈重的太刀而失去平衡的時候,就會被奇妙的生物用頭部刺穿而完蛋,這樣的結果很容易就能想像出來。
 
 鬥真將砍刀握在手中,把罩在刃上的刀鞘取下來。非常奇妙的刀身,一眼看上去就只是一把長刀,但似乎在刀身上有著縱橫交錯著的條紋。一種顔色是暗淡的鐵色,但另一部分卻帶著毫不搭配的茶色般的灰色,也許叫做亞麻色更符合這種色調。
 
 四匹佩魯迪加同時襲擊過來。從鬥真的左右和背後,最後一匹則是瞄准了格雷曼。
 
 ——完了。
 
 格雷曼有些埋怨鬥真的想法。要是就那樣逃走的話,也許就只用自己一個人犧牲了。爲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表現的這麼魯莽。
 
 鬥真舞動起砍刀,其前端粉碎了古拉奇艾斯的頭部。並非斬斷而是有目的地將其粉碎了,以古拉奇艾斯硬質的身體來說,也許那樣反而更加合理。
 
 但是以砍刀作爲武器並不合理,格雷曼聯想到在下一瞬間,鬥真被佩魯迪加的頭部貫穿的樣子。已經揮下去的刀子是無法再次朝向敵人的。
 
 但是他的想象被完全打翻了。本應已經朝下揮去的刀刃軌跡,不知爲何朝著正側面改變。鬥真趁勢將身體回轉,擊碎了兩只佩魯迪加的頭部和軀幹。繼續將刀身的軌跡朝上方改變,最終撲向格雷曼的佩魯迪加一刀兩斷。
 
 就這樣順著重量的余勁揮動砍刀的鬥真,最後將它抗到了肩上聽了下來。
 
 格雷曼目瞪口呆地看著,總覺得能理解刀鋒的軌道是如何改變的了。就像是桌球一樣,擊中目標物就改變軌道,以此命中了全部的古拉奇艾斯。當然這應該不是全部,但格雷曼的理解也基本和事實沒有相差太遠。
 
 不過有一個現象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的理解範疇。
 
 身體被砍碎的佩魯迪加們看上去很痛苦地在抽動。就像是壞掉的玩具一樣胡亂抽動的下個瞬間,全身就僵硬起來,然後整個身體如同沙礫般崩塌了。崩毀的身體就這樣被風刮走,不一會便消失無蹤。
 
 「什麼啊,這是怎麼回事?完全是搞不懂啊」
 
 格雷曼怎麼也不可能會知道,古拉奇艾斯的弱點正是碳元素的事,操作矽元素配列的遺産技術造成了瘋狂結果的事,還有刀刃上條紋般的東西是碳元素——亞麻色發絲的事,以及鬥真是使用了真目家秘傳的鳴神流的事。
 
 無法使用鳴神尊的現在,鬥真所想到的對古拉奇艾斯的戰法,雖說合理但卻偏離常軌。是只有鳴神尊繼承者才能想出的破格的手段。
 
 即便如此現在的狀況還是無比絕望的事依然毫無改變。包圍兩人的佩魯迪加的數量超過百匹,剛才四匹同時襲擊還尚且能夠防衛,但要是五匹同時的話怎麼辦,如果還沒問題的話六匹、更甚者七匹同時的話還能守得住嗎。
 
 不論個體的能力比鬥真低劣多少,其數量的優越性也會很輕松地將這狀況逆轉。事實上,鬥真的側臉上一點余裕也沒有,少年也很清楚地明白活下去的道路確實是太過于狹窄了。
 
 3.
  
 看見背著像是軍人的男人歸來的鬥真之時,艾莉西亞不禁發出了小聲的悲鳴。
 
 去偵查的鬥真回來的很遲,本來的目的只是要去看看情況而已。
 
 鬥真的打扮和他前去偵查的時候相比較簡直是面目全非,一時間甚至沒有發現那是他。
 
 披著厚實的防寒服,用難以判斷是襯衣還是破布的東西纏在身上,上面到處都是破洞,從那裏能窺見身上的創口裏在流血,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那樣的身體上還扛著一個男人,那體格一眼看上去就能知道是軍人。雖然本來想要喊是個軍人就自己走的,但一條腿朝著奇妙的方向彎折著,另一條也很難說是完好無損。
 
 「喂喂,沒事吧?」
 
 面對跑來的艾莉西亞,鬥真打了個大大噴嚏答道。
 
 「在途中被古拉奇艾斯襲擊、上衣、被風吹跑了,稍微有點冷」
 
 鬥真抽吸著被凍住的鼻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艾莉西亞困惑著是該爲他平安無事而開心還是該爲他輕率的行動而生氣,結果成了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披在了鬥真的身上。
 
 「這個男人是?看上去像是軍人?」
 
 在鬥真道謝前改變了話題。
 
 「格雷曼先生,大概是這樣叫吧。我按艾莉西亞小姐說的,去飛機的墜落現場了。在那兒他很幸運地活下來了,啊,可是那之後就被古拉奇艾斯襲擊了,說運氣好合不合適?」
 
 開朗的笑容和回來時形象的巨大反差令艾莉西亞按住了太陽穴。本以爲已經把握到鬥真那種隨性了,但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將其發揮到淋漓盡致令她稍稍覺得有些焦躁。
 
 「雖然已經在安全的地方用熱水泡了泡手腳,可是……」
 
 格雷曼的幾根手指已經發黑,很顯然是被嚴寒所凍傷的。再這樣下去只會潰爛脫落,只有切斷幾根了。
 
 「看來腿也斷了呢,要接骨的話倒是馬上就能搞定但手指還是放棄吧。你是俄羅斯軍的飛行員?如果只把小拇指和無名指切斷的話,也許還是能繼續歸隊服役,但上前線就別指望了」
 
 艾莉西亞用俄語和格雷曼說起話來,于是接連不斷的問題就飛了出來。這個少年是什麼人,那個通體透明的野獸是什麼東西,這裏是哪兒。由于語言不通,與無法達成對話的鬥真所提不出的問題,接二連三地蹦了出來。
 
 「真是的,冷靜一點啊,我會按著順序說明的。不過在那之前必須要先給腿做治療才行。哦,危險的南丁格爾到來的時機剛剛好呢。絲薇塔、這邊哦」
 
 看到艾莉西亞招手便從難民中間擠出來的絲薇特拉娜朝這裏走近。數十人在她經過的時候都對她投去尊敬的目光,鞭策疲憊的身體來讓出通路。這般景象令格雷曼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修女什麼的人嗎?」
 
 「你覺得這種情況下僅靠嘴巴吃飯的人能集中起尊敬嗎?必要的是強者,只有能夠擊退敵人的人哦」
 
 看著這光彩奪目的美女,格雷曼不覺地忘記了腿上的傷痛。
 
 「又亂來了嗎?」
 
 絲薇特拉娜對鬥真的形象報以苦笑,看到格雷曼的身影後便在他身旁蹲下身來。潔白的手握住斷掉的腿,被隨意抓握著而迸出疼痛的格雷曼不禁呻吟,但絲薇特拉娜毫不在意地擺弄著他的腿。
 
 亞麻色的長發沙沙地動起來。雖然看上去不像是隨風飄動但馬上在內心打消了這個念頭,頭發不可能與風毫無瓜葛就擺動才對。
 
 「結束了」
 
 雖說是與雙眼所見的美麗十分符合的動聽聲音,但格雷曼沒能理解那話中之意,不過這也只是數秒的事。支撐著格雷曼肩膀的鬥真和艾莉西亞輕輕地把手放開。單腿獨立的格雷曼,蹣跚了幾步終于勉勉強強踏出步子。
 
 「等等、再小心一點……」
 
 在這時終于察覺到自己是用兩只腳站在雪層上的事,本應已經折斷的腿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筆直,就算踏在地面上也只有感到些許疼痛的程度而已。
 
 「啊啦,這次不是很順利嘛?」
 
 面對艾莉西亞意味深長的笑容,絲薇特拉娜以毫不知情的樣子聳了聳肩。
 
 「我那個時候雖然也很激烈,但下一個人貌似昏過去了呢,記得」
 
 艾莉西亞在必要時會把俄語譯成日語告訴鬥真,但這會兒的對話絕不是什麼必要的項目,只是艾莉西亞覺得很有趣而已。不出所料,因爲鬥真的一句話絲薇特拉娜沈下臉來。
 
 「這、這不是沒辦法的事嘛,那樣的使用方法還是第一次啊。本來能成功做到用頭發代替夾板這種無謀的事,是因爲對象是你。況且看到這個以後,提案說是既然能替代夾板那應該也能代替縫合線和螺絲釘的不也是你們嘛」
 
 可能是因爲相當慌張就用俄語作了反駁,只有鬥真鬥真很困擾地歪了歪腦袋。等絲薇特拉娜察覺到自己是著了大笑不止的艾莉西亞的道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格雷曼很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腿。仔細看的話發現一根不熟悉的毛從小腿脛那裏冒了出來。真的是自己的汗毛嗎,亞麻色的發絲像是深入皮膚一樣生在那裏。
 
 「等到了醫院打劑麻醉藥以後就請把它拔出來吧,這樣被麻痹的痛覺應該就能回來了。現在拔的話可是會痛的滿地打滾哦。如果必須要切開手術的話,也請權當裝作對代替夾板纏在骨頭上的頭發不知情吧」
 
 沒明白絲薇特拉娜是話是什麼意思。明白的只有原本折斷的腿能在地面上行走也沒關系了這件事而已。
 
 格雷曼重新環視向周邊。在遠離村落的山間中稍稍開闊一點的平地上,有著像在互相依靠般的人群。數量有上百人,雖然男女老少何種各樣,但都存在著一個共通點。
 
 大家都非常疲憊,沒有稱作生氣這種東西。互相把身體靠在一起,就這樣一動不動。在被松樹圍著的開闊地上,很難說這是適合抵禦嚴寒風雪的好去處。
 
 「看上去就跟難民一樣啊」
 
 看他們的樣子,只能想到是遭遇到突然襲擊,然後就穿著當時的衣服逃了出來。
 
 「不是看上去,而是真真正正的難民」
 
 「難民?」
 格雷曼眨眨眼再一次看向周圍。偶然向上看時察覺到在覆滿雪的松樹頂上有個人影,就像是  在放哨一般朝著周圍遠望著。但是兩個理由卻否定著他現在的所見。第一是不可能會有能夠支持住一個人這麼結實的樹頂枝,另一個則是看到的是個年幼的少女的事。
 
 對著望向天空目瞪口呆的格雷曼,絲薇特拉娜毫不隱諱地繼續著話題。
 
 「你也看到了吧,像水晶一樣透明還帶著紅色核心的生物。我們把那個叫做古拉奇艾斯,在這裏的都是和你同樣被古拉奇艾斯所襲擊,生養的村莊被侵略,從故鄉逃出來的人們。大家都是悲哀又無辜的鄉民啊」
 
 4.

 鬥真他們在某個村莊與古拉奇艾斯遭遇,已經是一周多以前的事。那村莊由于古拉奇艾斯的侵略基本全滅了。
 
 在那裏成功救出的一個嬰兒,除了從衣服上的刺繡得知名叫阿娜絲塔夏,並且是個女孩子以外剩下的都一概不明。
 
 接下來去的村莊也遭受到了古拉奇艾斯的侵略,在那裏救出的也只有名叫瓦爾戈的孩子而已。
 
 在到達下個小鎮之前,遇到了從那裏逃出來的十多名已經變爲難民的人們。
 
 當看到三個已被全滅的村莊和小鎮時,他們的行動也基本決定下來。一邊遠離古拉奇艾斯一邊救助鄰近的村莊和小鎮。雖然艾莉西亞主張這麼做太過危險,但絲薇特拉娜卻以不論走哪條路村落和鎮子都很多而駁回了。
 
 並且也遇上了被古拉奇艾斯襲擊的軍隊,本想問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但他們卻已被全滅了。在古拉奇艾斯的棲息地域附近也出現了影響通訊手段的情況,想要用軍方的通信機和外部進行聯絡也無法做到。
 
 在繼續前行中也遇到了古拉奇艾斯的犧牲者們。看到數具屍體,拯救的人數微乎其微。
 
 在不斷逃亡的前方依然有著古拉奇艾斯。人數的增加也造成了移動手段和糧食的問題。要避開古拉奇艾斯的話不得不將移動路徑偏離公路,沒有汽油的車子也只能拋棄掉。
 
 有很多老人和孩子,絲薇特拉娜抱著在最初的村落裏救出的嬰兒翻過了山嶺。
 
 「這就是我們目前的現狀之一,裝備匱乏,也幾乎沒有多少糧食剩下來了」
 
 啜飲著沒什麼內容的湯汁認真聽著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陳述的格雷曼,從隨風亂擺的帳篷裏探出頭來看向周圍的人群。
 
 也能理解服裝和年紀爲什麼都如此天差地別的理由了。盡管大家聚集在一起,不過還是分別圍成像是群落一樣大小不一的集合的,應該是同一個村子出身的人們吧。
 
 在分配糧食的場所有數十人排隊等候著,鬥真在把湯分成小份。即使排著隊的人們朝他說話,言語不通的鬥真也只有搖著頭擠出曖昧的笑容。
 
 「很適任吧」
 
 艾莉西亞笑著這麼說道。又累又餓但食物不足的的話自然出現一兩個不滿的,但面對言語不通的鬥真,不管說什麼都毫無意義,況且大家都很清楚那個少年爲了從古拉奇艾斯手中保護他們而戰鬥著。
 
 「來,叔叔,還有面包哦」
 
 絲薇特拉娜撫摸起這麼說著前來送餐的孩子的頭。
 
 「謝謝你瓦爾戈,能幫我把鬥真叫來嗎?不要讓配給中斷哦」
 
 「嗯,交給我吧。利巴斯叔叔什麼時候回來啊?」
 
 「利巴斯叔叔?」
 
 聽名字不是俄羅斯人。東洋人的鬥真和美國人的艾莉西亞,當然在名爲古拉奇艾斯的迷之生物面前根本不算什麼,但他們也是謎一樣的存在。在西伯利亞的深山老林裏,難以想象這是適合觀光的地方。
 
 「利巴斯叔叔很厲害的哦,胳膊斷掉都能接合的」
 
 他笑著留下了迷一般的話語。
 
 「我們的來曆就別深追了」
 
 雖然向兩人送去了質疑的目光,但艾莉西亞這麼拍手說道。格雷曼無可奈何地目送著開朗地朝鬥真身邊走去的少年的背影。
 
 「瓦爾戈他啊,是被全滅的村子的幸存者吧。那個言語不通的少年接下來又是小孩子嗎。不僅很厲害,也真是夠嚴厲的領隊啊」
 
 格雷曼的視線讓絲薇特拉娜聳了聳肩膀。根本不會有會向著失去了一切還只有十歲的少年抱怨的人吧。
 
 「不還是個很年輕的女人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所以說想要套出我們的底細根本沒用的,要是還想活下去的話總之現在就老實一點」
 
 雖然是向絲薇特拉娜搭話,但卻被艾莉西亞冰冷的藍色瞳孔瞪了一眼。
 
 「有什麼事嗎?」
 
 插進格雷曼和艾莉西亞對話的人是鬥真。因爲聽不懂俄語因而沒法理解對話的流向,所以不假思索地插了進來。
 
 「哦哦,是你啊,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被你給救了啊。不管是俄羅斯還是美國的女性似乎都很難對付啊,在你的國家也是這樣嗎?」
 
 面對俄羅斯語而手忙腳亂的鬥真無法理解地翻了翻白眼。
 
 「他無法忘記你這個救命恩人的英姿,迷戀上你了,在向他深愛的鬥真君進行著熱烈的告白哦。受歡迎的男人可真辛苦呢」
 
 聽了艾莉西亞那亂來一通的翻譯,讓鬥真情不自禁地地從格雷曼身邊跳開了。
 
 「那麼現在開始對今後的對策,還有另一件事進行說明,沒問題吧?」
 
 絲薇特拉娜宣告著無厘頭對話的結束,拍手說道。

 鬥真呆在帳篷裏總覺得難以冷靜。外面的暴風雪依然肆虐,很擔心在其他粗糙的帳篷裏把身子擠在一起互相取暖的人們,還有負責放哨而登上樹頂至今仍未回來的可麗兒。
 
 「風又變得越來越強了呢」
 
 在小了一圈的帳篷裏,亮光照射在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與鬥真還有格雷曼身上。
 
 「能看見這個地圖吧?」
 
 艾莉西亞展開的是一張幾乎將俄羅斯中央縱分爲二的巨大庫拉斯諾亞魯斯庫地區的地圖。在其北部,我方現在所在的位置一目了然。地圖上畫著各種各樣的標注,在那之中最爲醒目的就是綿延數百公裏廣大的土地範圍都被紅色的斜線塗抹掉了。其他還有×記號和ο記號,都用一根線連了起來。
 
 「×記號是指被古拉奇艾斯毀掉的村莊和鎮子,那條線是我們走過的路徑。雖說已經走了一百多公裏了,但直線距離的話連一半都沒走到呢。然後這裏是現在的位置」
 
 艾莉西亞注上了標記,是離紅色的斜線稍稍遠一點的地方。
 
 「在這前方的村莊似乎已經被古拉奇艾斯吞噬了。這邊也正在開始大移動。庫魯梅出現了的話,淪爲無機物生命體的棲息地域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了吧」
 
 艾莉西亞又把絲薇特拉娜指著的地方用紅色塗掉,紅色的範圍已經像是要把現在所處地點包圍一般越來越廣。
 
 「不妙呢。我們逃脫的路線幾乎都要被堵上了」
 
 艾莉西亞面露難色。
 
 「不能從這裏闖出去嗎?」
 
 鬥真指著紅色部分較少的部分說道。
 
 「以這裏的山勢想要讓這樣的人數通過是不可能的呢,道路太險峻了」
 
 鬥真想起在帳篷外面把身子擠在一起的人們。在普通的平地上走到這裏就已經竭盡全力。也有持續逃了一周以上的人。爲了繞開古拉奇艾斯而在山中那算不上道路的道路中前進的事也很多。汽車也不得不在途中放棄了。現在也是在暴風雪當中,將身子緊挨在一起抵禦寒冷。
 
 「這個×記號是什麼?」
 
 接下來提出問題的是格雷曼。如果是被古拉奇艾斯毀滅的村莊的話應該是處在紅色斜線內部才對,但在斜線外部也有標注了×記號。
 
 「那也是被全滅的村莊哦」
 
 「是古拉奇艾斯幹的嗎?」
 
 絲薇特拉娜搖了搖頭。
 
 「是俄羅斯軍隊幹的。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也就是軍部的暴走。正因爲如此才會把你叫到這個帳篷裏來的」
 
 絲薇特拉娜像是在說明般朝著驚訝不已的格雷曼如是說道,但她的語氣卻非常強硬。
 
 「雖然我也難以相信這件事。俄羅斯軍襲擊村莊並殺死那裏的居民,這之中還抓走了幾個人。這樣非人道的行爲再怎麼說也很難相信是俄羅斯軍幹的,居然把槍口指向互稱同志的人們……」
 
 絲薇特拉娜的說法令艾莉西亞在內心暗自竊笑。俄羅斯人由于社會主義國家的遺風因而有著很強的同伴意識,同志這一說法充分包含了能刺激格雷曼的愛國心的效果。
 
 「那種事、即便是我也沒法相信……」
 
 「那樣的話去問問外面的人們就行了,三分之一都是被俄羅斯軍襲擊的人中的幸存者。雖然只有幾個但也是有軍人的,是因爲忍受不了軍部的非人道行爲而逃跑的士兵」
 
 格雷曼嗚咽著閉上了嘴,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但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加以否決。
 
 「之後請做一下確認吧,現在還是請先繼續話題。陳述一下現狀,可以預見再這樣下去的話被古拉奇艾斯追上並全滅。也就還有兩天,在那之前必須要快點想出應對措施」
 
 「明白了。那你們打算怎麼做?」
 
 「在被古拉奇艾斯追上之前,確保到在這周邊最爲安全的地方。已經讓一個打頭陣的人先行出發了,因爲他有著很強的體力和身體,現在應該已經到達那邊了吧」
 
 絲薇特拉娜指著地圖上的ο符號。
 
 「要占據在這裏的俄羅斯軍基地。既然他們是那種非人道的元凶,那也就不必多顧慮了」

 5.

 在舊沙皇研究所的地下有著巨大的空洞。
 
 本來是作爲一個核廢料處理設施才挖掘的空洞,但因爲蘇維埃聯邦時代塞魯蓋因·伊娃諾夫想把它作爲自己的研究設施,並未被投入危險物品。
 
 但那個洞穴現在已經充斥了危險的東西。放出赤紅光芒的古拉奇艾斯將岩壁和地面,甚至頂部全都覆蓋著並蠢蠢欲動。在地下構成廣大的勢力圈,並從那裏漸漸侵蝕著世界。
 
 在洞穴的正中央,有一條從穹頂直直延伸到底部的電梯傳動軸。由于傳動軸本身是透明的因此能很清楚地看清裏面的樣子。
 
 有東西從那之中降落下來。並非是電梯倉,而是人形的東西在自由落體。亦即是說,有人在墜落。
 
 從身著緊身潛水服一樣裝束的曲線看來,能得知落下的人是一名女性。
 
 頭部像是在觀察著四周一般轉動,是活生生的人類。但在其身上並沒有裝備著像是降落傘或者鋼索之類的東西。
 
 從一千英尺以上降落的最後,地面已經迫近眼前。她將身體反轉,用腳部著地了。
 
 「咕……」
 
 墜落的女性因爲激烈的疼痛而呻吟了一下,還能做到呻吟,甚至居然還站了起來。與岩石的地表激烈沖撞的話,身體本應會四分五裂,而她只是以揉了揉身體這種程度就完事了。
 
 「雖說抗沖擊服能把沖擊力的百分之九十九都吸收掉,但該疼的還是好疼啊」
 
 女性——峰島由宇從洞穴的底部看向周圍。只要發現有機物生物就會展開敵對行動的古拉奇艾斯,現在卻並沒有朝由宇撲過來。
 
 「果然是這樣嗎。看來只要完全覆蓋住有機物部分的話,不管裏面是什麼都不會襲擊了啊」
 
 抗沖擊服原本是用深海潛水服改造制成的東西。在構造上是完全封閉式的,因爲有將排出氣再利用的循環式呼吸器,也不會把呼吸往外漏出去。
 
 「這就是古拉奇艾斯的世界嗎」
 
 在由宇周圍飛舞著無數只像是羽虱一樣的古拉奇艾斯。雖然用手指捏住會瘋狂亂動,但一松開就又飛往旁邊了。看來大體上並未將由宇認知爲有機物生物而襲擊她。
 
 看向電梯傳動軸的上方,白色的燈光在忽閃忽滅,並不是古拉奇艾斯的光芒而是人造的燈光。由宇讀懂那燈光的閃爍後,也取出自己的手電閃爍回應。
 
 在古拉奇艾斯的棲息地域電波一類的通訊器械會無法使用,于是便選擇以能依靠光確實傳遞的摩爾斯信號來作爲通信手段。
 
 交互的數次的摩爾斯信號後,由宇切斷電源找到一個適當的地方彎下腰。
 
 她在那裏盤腿坐下用手拖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活動著的古拉奇艾斯。
 
 峰島由宇在用她的那雙眼睛觀察人時,能從外觀把握出骨骼和肌肉的接續從而測量出其運動能力,最後連那個人的性格和思考模式也會被她看穿。
 
 現在那雙瞳孔則是在觀察著古拉奇艾斯。一回回的行動,一次次的動作,將那些全數分解觀察並理解其意義,在她的腦中開始了完全剖析理解的作業。
 
 「真的沒問題嗎」
 
 窺視著電梯傳動軸下方的利巴斯很擔心似搗著膝蓋,他旁邊的瑪蒙在朝下發送著摩爾斯信號。
 
 「我蠻喜歡喜歡那套抗沖擊服的所以快點還給我,好叻…….什麼嘛,又無視我啊那個女人」
 
 不知是否是放棄了般不爽的切斷電源,感覺像發脾氣似的朝牆上亂踹。
 
 ——俺就非得要幫忙照看這小鬼嗎?
 
 察覺到利巴斯內心歎息的瑪蒙
 
 「怎麼?對我有意見?」
 
 像是看穿內心似的這麼說道。這已經是第幾次覺得自己真心是有女難之相了呢。
 
 「可是完全看不出有做警備的樣子也真是有點嚇人啊」
 
 「那個冷淡女也說過了吧?伊萬·伊娃諾夫在關于防衛方面的意識上超級缺乏的」
 
 「啊啊、倒也是啦」
 
 雖然熟知他的性格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但古拉奇艾斯並非伊萬的陰謀因而隱瞞的意識也很淡薄,現在處在地下謎一樣的少女就是這麼說的。古拉奇艾斯追根究底也不過是二十年前遺産技術所負下的債而已。
 
 「那、大叔要怎麼辦啊?你還有從古拉奇艾斯手底下逃走的同伴吧?」
 
 「雖說是這樣啊……」
 
 原本的預定是從這基地借用下代步工具的,最理想的就是運輸直升機。可是由宇讓他多等兩天。
 
 「現在就算搶到直升機也可能會被俄軍給做掉而說再見啊」
 
 「什麼意思?」
 
 「沒什麼啦,總而言之俺就聽那小姑娘的話,等上兩天再行動。在這期間移動手段應該也能有點頭緒吧,你怎麼辦啊?找那兩個失蹤的同伴麼?」
 
 瑪蒙稍微想了想橫著搖了搖頭。
 
 「反正估計也掛掉了,想找也是白搭吧。因爲他們倆運氣都不怎麼樣嘛」
 
 「這就放棄不太好吧」
 
 「不是放棄不放棄的問題啊,也沒有抗沖擊服和霧斬,連武器防具都沒有當然不會想要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呆著吧。話說回來啊,要是能平安從這裏逃出去的話,能把我也帶上嗎?」
 
 突然間提出的問題令利巴斯把眼睛轉過來。
 
 「哈?!你在說什麼啊?」
 
 「也沒差吧,我也再待在ADEM也沒什麼意義了哦」
 
 撒嬌一般的語氣
 
 「那家夥死了沒有啊,應該已經死了吧。啊─啊,稍微有點兒無聊啊」
 
 像是有些寂寞似的踹著地板。

 6.

 一直待在帳篷裏總覺得快要喘不過氣,鬥真走到了外面。不知什麼時候肆虐的大雪已經停了。擊打著側臉的暴風已也停息,從雲層的縫隙中可以窺見湛藍的天空。擠在一起抵禦風雪的人們也因爲這變得平靜的天空而很安心似的舒展著身體。
 
 鬥真也一樣取下兜帽仰視那許久未見的青空。
 
 「……就是這種感覺吧」
 
 即使感受的方向都是同樣的,但絕對連她那心情的萬分之一都沒有達到。畢竟她一直都看著那一成不變的天花板長達十多年間。
 
 從懷裏取出的鳴神尊和以前的樣子相比面目全非,它被數張書寫著文字的符咒和鎖鏈層層裹纏,抗拒著被拔出來。勝司說過那是八陣家之一,四四家的封印。
 
 ——我、我,不想殺掉你!
 
 由宇最後的話語在腦海中複蘇。由宇所害怕的,是鬥真使用鳴神尊的事。那麼現在這把小刀的狀態意外地也算是達成了由宇的願望了。
 
 不過這個狀態到底好還是不好呢。想爲了保護由宇而變強。但這難道不是爲了想要使用鳴神尊,想要沈浸在殺戮與破壞的喜悅之中的借口嗎。
 
 即使注視著朝天空舉起的鳴神尊也不可能會得到什麼答案,明白的只有一件事。
 
 ——不管在哪兒,有什麼事都必然會與遺産有所牽連……
 
 本來是爲了解開鳴神尊和禍神之血與真目家的謎團,爲了知曉父親、真目不坐的想法,才跟父親一起行動的。原本只是想要讓可麗兒和她母親見面才來俄羅斯的。
 
 可是在那裏等著他的卻是從被稱爲IFC的遺産中生出的古拉奇艾斯們,完全不明所以的峰島勇次郎的遺産。
 
 絲薇特拉娜說過那像是血管一樣赤紅色的線和核心是被稱作分子間力制禦裝置的峰島勇次郎的遺産。正確來說似乎是以峰島勇次郎所作的資料作爲基盤,俄羅斯的天才科學家所完成的東西。
 
 那麼在俄羅斯發起的異變會被告知ADEM,最終會傳入由宇的耳中吧。胸中湧動起甘甜的痛楚,可能會遇到她的期待與恐懼交混俱存。
 
 自己是不是必須要做點什麼呢,到底該做些什麼呢。天空倒是放晴了,但完全沒有看清自己該走的道路。
 
 「話說,還沒吃飯呢」
 
 在配餐的地方已經不見瓦爾戈和排著隊等候著的人們了。鍋子裏已經完完全全空無一粟,桌子上散亂地堆著餐具。
 
 本應熄滅的篝火中還有殘余的火星在一閃一閃地燃燒著。或許因爲空氣幹燥的緣故吧,很容易造成複燃,但放著余燼不管是很危險的。鬥真以防萬一用鐵板和鍋子蓋了起來。接著不忘再澆上一遍水。
 
 「可麗兒她有好好吃嗎」
 
 原本作爲不坐的護衛者的可麗兒巡哨的意識相當強。沒有被任何人說過什麼,但她確實地在能想到的地方的周圍做著警戒。現在應該還在樹上,或者在有疏漏的地方的周圍觀察著吧。
 
 因爲只有在食物方面才會表現出執著,一定是在配餐時自己沒注意的時候第一個迅速解決掉了吧,但想到可麗兒在這嚴寒中孤獨一人就覺得很擔心。
 
 本來也就沒什麼食欲。在一邊收拾著散亂的餐具,一邊時不時看向天空的鬥真的背後響起了溫柔的聲音。
 
 「我也來幫忙,總算是放晴了呢」
 
 眯著眼睛眺望著天空時,從背後過來的絲薇特拉娜站到旁邊。她也和鬥真一樣仰視天空眯起了眼睛。
 
 「格雷曼先生把事情的大概都和我說了」
 
 「途中擅自跑出去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的。要是語言不通但氣氛還這麼沈重的話,任誰都會喘不過氣來的」
 
 鬥真只是苦笑著並未說話。絲薇特拉娜也不再深追,開始一起收拾餐具。
 
 「在想些什麼呢?說來聽聽吧」
 
 「唉、那、那個,爲什麼?」
 
 「因爲難得見你有在考慮著什麼的眼神嘛」
 
 和在帳篷裏的時候判若兩人,浮現出慈母一般的微笑。是因爲這個放寬了心情嗎,
 
 「喜歡的女孩子說,下次碰面就會殺了我」
 
 鬥真不自覺地吐露出心緒。
 
 「不必在意,這是常有的話了。我也曾有經驗呢」
 
 「有被這麼說過嗎?」
 
 「是說的一方呢」
 
 委婉地地像是很尷尬似的別開了眼睛。
 
 「差點就真的下手了」
 
 像是開玩笑似的語氣,但能明白這並不是開玩笑。
 
 「那對方呢?」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麼說著就把我給抱住了哦」
 
 「……這還真是,像是常有的話呢」
 
 已經只能露出苦笑了。
 
 「那鬥真君是怎麼回事?見異思遷了嗎?」
 
 「不、不是啦!」
 
 「那是明明不願意還把人家強行推倒了?」
 
 「才不會那麼做呢!」
 
 「哎呀,男孩子連這種程度的積極都沒有,強行奪走嘴唇這樣的也做不到的話該怎麼辦啊?」
 
 「唉,那,那個……」
 
 「啊啦?人不可貌相呢」
 
 用惡作劇般的微笑調戲著鬥真。
 
 「不、不是啦!只是稍微有點特殊的女孩子……」
 
 「明明你也很特殊的說」
 
 鬥真長長地歎了口氣。
 
 「普通的女孩子就好了嗎?」
 
 「不是這樣的,她是個普通的溫柔的女孩。她自身。可是……我想要有能保護她的力量」
 
 自然地握緊鳴神尊,露出苦悶的表情。
 
 「……手底下都停了哦。在那兒裝著耍酷,是打算把打掃全都推到我頭上嗎?」
 
 「唉、啊,對不起」
 
 鬥真慌忙又埋頭在打掃中。在餐具基本已經快要收拾完的時候,身邊冒出一聲低語。
 
 「必要的是強大,與力量是是不同的哦。如果搞錯了就會化作不幸」
 
 做著整理的絲薇特拉娜面無表情地說著。
 
 「那個人的死,就是因爲理解錯了」
 
 望向虛空的雙眸到底看見了什麼呢。
 
 「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
 
 「我知道了。雖然不清楚強大和力量的區別什麼的,但我會努力看看的」
 
 「只是文字遊戲一類的的東西而已,請別把這個想的太較真了」
 
 像是要把沈悶的氣氛揮散一般,絲薇特拉娜幽默地說道。
 
 看見鬥真也浮現出了微笑,絲薇特拉娜放心了些。看著那笑容的鬥真察覺到一種異樣感。爲什麼感覺她有些自責呢。本來的話因爲殺死身爲她丈夫的蛟的事,對少都對鬥真抱有負面的感情才是。是因爲對把可麗兒帶來的感謝嗎,這樣的話也沒必要感覺內疚吧。
 
 有種指尖被荊棘刺到的感覺,或者說是襯衫的一個扣子扣錯了一樣的違和感。
 
 但是絲薇特拉娜輕松地繼續說著。
 
 「那個人的事不能去說呢。密涅娃最初也是搜集遺産並加以封印的組織,因爲我比誰都更先清楚由峰島勇次郎所生出的東西的危險性」
 
 「可是現在現在卻變成邪惡組織了?」
 
 「組織過于膨脹到我已經無法控制的地步了。但ADEM卻一直貫徹著一開始的志向呢,伊達真治的手腕著實高明」
 
 「您知道伊達先生的事嗎?」
 
 「嗯,有稍稍交流過一小段時間。雖說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盡管肩負著艱巨的任務,卻是個很溫柔的青年」
 
 難以想象出二十年前溫柔的青年時代的伊達。
 
 「我覺得是個很恐怖的人的說」
 
 「雖然是個對人對己都很嚴格的人,但本質上是個很溫柔的人哦。但是我沒能像那個人一樣,密涅娃最初也是個很小的組織。只有我和AA的雙親三個人而已。不知不覺出現了贊同者,只有三人的小團體也開始擴大,對于遺産技術的意圖也越發複雜化了。即便如此在AA的雙親還健在的時候還勉勉強強能統帥得了。她的雙親死後過了三年,那就是我的極限了。組織淪落爲利用遺産斂財的違法組織,而什麼也做不到的我也只好離開了組織」
 
 從那以後絲薇特拉娜就一直在這極寒之地度日嗎。所謂被嚴酷的自然所包圍,悔恨著自己的人生揣揣度日是什麼樣的事呢。
 
 「我說那種說法不太對吧?好歹我也爲了維持密涅娃,拼命努力到現在唉」
 
 這麼說著踱著步子的是艾莉西亞。兩人說話的時候她正在相距數十英尺的場所周圍做著警戒。
 
 「的確呢。你也有付出過辛勞,擔負了雙親和我三人份的重壓。逃走的我沒有對密涅娃做批判的權利,我爲剛才的失言道歉」
 
 「明白的話就好啦、明白的話」
 
 「每當看見你的操勞皺紋的時候,就很心痛呢。那麼可愛的少女居然厚臉皮到那個地步」
 
 「你、是真心想找我吵架是不?鬥真君,小心點啊。晚上這個女人就算說好冷讓你幫她取暖也千萬不能心軟,否則白天就會變成木乃伊。這就是這個女人葆持青春的秘密哦」
 
 「能別在那兒胡言亂語嗎?況且因爲現在是白夜所以不可能會入夜的。我和鬥真先生是在開誠布公,你明白的吧?」
 
 「我就是明白了才說的哦?明明我根本不愁男友卻一次經驗也沒有。這是誰的錯啊?」
 
 「那只能怪你的性格吧?」
 
 「得了吧,都怪爲了給某人和父母擦屁股,害的我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了啊!」
 
 兩人的爭吵中包含的火氣越來越大。鬥真發現日語越來越少,最終消失不見了。兩人用英語怒喊了起來。鬥真已經聽不懂到底在說些什麼了,只能知道FUCK(不解釋)和BITCH(母狗)之類的詞。
 
 即使這麼說鬥真也察覺到兩人並非是真心在爭吵。
 
 兩人看起來都樂在其中。即使前進的道路不同,但心靈並沒有産生隔閡吧。
 
 「Old battleaxe(臭老太婆)!稍等一下,暫停」
 
 一臉惡相的艾利西亞突然露出嚴肅的神色,看向四周。
 
 「誰是Old battleaxe啊?」
 
 絲薇特拉娜的聲音比平時低沈的多。由于不知道壓低的臉龐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反而更恐怖了。
 
 「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啦、安靜點。況且你不是老說自己已經不年輕了麼。被別人提到就發飆啦?」
 
 「你說誰是Old battleaxe啊?」
 
 無視像是壞掉的唱片一樣不斷重放的絲薇特拉娜,艾莉西亞豎起耳朵。
 
 「糟透了」
 
 看到這不尋常的樣子絲薇特拉娜也終于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
 
 「聽到了什麼嗎?」
 
 「那家夥靠近了」
 
 「那家夥、那家夥是指那個嗎?」
 
 鬥真也悟出艾莉西亞的態度突然改變的含義。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嗚噢噢噢噢。
 
 這時聽見的是像是吹奏著低音法國圓號的聲音,但是音量相差懸殊。
 
 聲音的震動使桌上的杯子也發出哢嗒哢嗒的鳴響。
 
 「……是庫魯梅」

  7.

 格雷曼一臉疲憊地從帳篷裏走出,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叼在嘴裏。像是在尋找著打火機一樣,在衣服上四處亂摸最終得出的結論只有咂了咂嘴。
 
 「誰能借個火……」
 
 剛才還坐著不動的難民們騷亂起來。以驚慌失措的神情朝著同一個方向看過去。
 
 「……沒人有嗎?」
 
 沒有一個人看向格雷曼,看來並不只是這樣。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嗚噢噢噢噢。
 
 仿佛令大地震鳴般的聲音響起,叼在嘴裏的香煙前端也在震抖。
 
 「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家都指向格雷曼的背後,回頭看去的格雷曼就這樣僵住了。甚至連叼在嘴裏的香煙掉了下來都沒注意到,已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奪去了心智。
 
 是巨大的古拉奇艾斯,那姿態以一言而概就是山脈。
 
 山峰動了起來。雖然離的太遠看不太清楚但身體的中心有著赤紅色的光點在閃耀著。如果能離近看的話,應該能發現那座山脈是和其他的古拉奇艾斯相同有著像是水晶一般透明的身體吧。但由于過于巨大的身體使得大部分光線無法透過。雖說在輪廓邊緣能隱約看見有光通過,但在那內部的赤紅色光點卻像是沈寂在海底一般的深暗。
 
 格雷曼除了張口結舌外什麼都做不到。不論無機物生物是奇異到什麼地步的生物,其根本上的一些部分也和既存的生物相差無幾。透明的或者發光的身體是在深海魚類中很常見的進化形態,硬質的骨骼也並非那麼稀奇。無機物生物的存在確實是脫離常軌,但只要將其形態一一分解來看的話可以說就是效仿了既存的生物。
 
 但在眼前的無機物生物則不同。那份巨大根本歸不到常識當中去。
 
 就算最大級別哺乳類的白長須鯨有30英尺以上的巨軀,就算長到80英尺以上的高度還能再繼續成長的美國紅杉相比較,就算顛覆了二十世紀末世界最大生物的常識的高盧密環菌那擴張到超過數萬平方米的的繁殖力,也都絕不可能達到山脈的質量。
 
 眼前就有一座山峰。不,說眼前是有語病的。實際上相隔著數公裏的距離。但因爲它無比巨大的緣故,距離感被攪亂,令人感到它近在眼前一樣。
 
 「活、活著的嗎?是在動嗎?」
 
 目測的話雖然看不出它在移動,但連綿不斷震搖腳底的地鳴一樣的聲音卻訴說了那座山脈是在移動著的事。
 
 是因爲被庫魯梅那巨體所吸引了眼球而慢了一拍才察覺到嗎,在它周圍有著無數的光點。那裏出現了將天空和大地都完全埋沒掉的大小不一古拉奇艾斯的身影。
 
 相較于庫魯梅算小型,但足夠襲擊人類的大型古拉奇艾斯,朝著難民集結的大地迫近。
 
 看到庫魯梅和古拉奇艾斯的身影,難民們發出了悲鳴。但沒有向著叢林中四散奔逃也確實是了不起的行爲,被古拉奇艾斯所震懾的另一方面也對難民們感到非常欽佩。
 
 最初靠近的古拉奇艾斯是移動速度很快的飛行型。那只古拉奇艾斯朝著格雷曼逼近。
 
 「嗚哇!」
 
 格雷曼的悲鳴並非因爲古拉奇艾斯的迫近,而是由于逼近眼前的古拉奇艾斯突然被重擊在地面上。
 
 訝異地動彈不得時嬌小的少女攜著長刀從上空落下。把古拉奇艾斯當成墊腳降落到地面,迅速拔出長刀像風一般奔走起來。雪白的外套和連衣裙遲于少女一步地飄起。仿佛蒼白的流星一般。在其軌道上的一切都受到利刃的洗禮而被一刀兩斷。
 
 飛在空中的古拉奇艾斯對少女來說只算是地面。將古拉奇艾斯作爲踏台再將更高處的古拉奇艾斯斬殺、踢下,再朝更高處跳出。升高到連辨認四肢都困難的高度後,又從那裏直接落了下來。
 
 不一會已經有連雙手都數不過來的古拉奇艾斯散落至地面。不過就算看到如此壯絕的戰鬥,狀況也毫無改變的跡象。對于超過數萬只的古拉奇艾斯而言這只是0.1%程度的損失而已。
 
 「到底、會怎麼樣啊?」
 
 已經沒有能允許格雷曼發愣的時間了。不管擊倒多少古拉奇艾斯,于其數倍的古拉奇艾斯又會逼近。
 
 「喂!沒事吧!」
 
 抱起摔到屁股動彈不得的的孩子,格雷曼以手槍應戰。彈頭是從絲薇特拉娜那裏得到的包裹了碳素的特制品。可惜連一發也沒有擊中古拉奇艾斯。
 
 像是棍棒一樣纖細四足步行的古拉奇艾斯突進過來。要護住孩子就已經竭盡全力了,身體被接踵而來的像是尖槍般的細物刺裂。
 
 腹部變得燒灼從口中吐出鮮血。
 
 「混蛋,果然應該好好做下射擊訓練啊」
 
 握緊突刺進身體中的長槍,把槍口押到了古拉奇艾斯的身上。
 
 「這樣就不會打偏了」
 
 兩次、三次、扣下了扳機。之後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意識越離越遠,等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天空和孩子的臉。
 
 「大叔,沒事嗎?沒事嗎?」
 
 把手放在快要哭出來的孩子的頭上。
 
 「啊啊,你沒事吧?」
 
 孩子流著眼淚不住地點著頭。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瓦、瓦爾戈」
 
 「啊啊,這樣啊。瓦爾戈。和我外甥的名字一樣啊……」
 
 載著笑容的視野漸漸模糊,孩子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到最後,自己注定難逃一死的命運的話,要是在飛機墜落的時候和部下死在一起就好了啊。不、但起碼救了一個孩子也值得了吧。
 
 在哭泣的瓦爾戈的臉龐的後面看見了天空。空中閃爍著赤紅色的光點。那光點和在墜落的飛機的窗戶裏一瞬間瞥到的赤紅色光芒是同一種顔色。在那時看到的是聳立在雲海上像是巨大的龍卷風一樣的東西。在那之中像是溶礦爐一般蠢動著的赤紅的巨大光芒,無法想像那是這個世界的景色。
 
 有什麼閃閃發亮的東西落在了頭上。看上去像是冰雹一般透明的玻璃狀顆粒。那是被擊破的古拉奇艾斯的殘骸。
 
 ——啊啊,話說那個時候也是。
 
 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格雷曼想到了。
 
 ——這種像是冰雹一樣透明的東西擊打機體……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即使是現在也不得而知。已經沒有留給格雷曼來理解它的時間了。
 
 橫豎都是死的話,就抽一根最後的煙吧。那樣的死法似乎也不壞。可將顫抖的手伸進口袋裏搜尋,也什麼都沒有摸到。
 
 「真是有夠無聊的死法啊……」
 
 這就是格雷曼的最後一句話。

 「可惡,這也太突然了」
 
 鬥真揮舞著砍刀,應戰著古拉奇艾斯。
 
 能聽到數聲悲鳴。難民的大夥們都在倉惶逃命,已經不是談得上避難的情況了。大家要抵抗眼下危機的恐怖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不懂戰鬥方法的普通人的抵抗根本無法指望。不、即使懂得如何戰鬥也基本不會對結果産生任何變化吧。
 
 有著巨大的鐵球錘的古拉奇艾斯,靠近了四散奔逃的人群。只要它一揮就會在一瞬間奪去數條生命吧。可是在將其揮落之前古拉奇艾斯停了下來。從遙遠的高空垂直落下的可麗兒在途中又將好幾只古拉奇艾斯連帶著卷入,從頭頂深深灌入了它的身體。是對于光靠銳利無法貫穿的巨軀想出的最無謀的以重力來加重的攻略。
 
 在如砂礫般崩毀的古拉奇艾斯的前方,可麗兒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關注,就淡然地轉過身去朝著下一個獵物疾馳起來。那身姿宛若只是爲了驅逐古拉奇艾斯的機械一般。
 
 看到那像是雜技一樣輕若的身軀和徹底重視效率的破壞活動,有著同樣實力的鬥真不僅乍舌。在以一對多方面,鬥真感到她的戰鬥力也許連萬全狀態下的自己的都難以超越。
 
 和隔著可麗兒在對面的絲薇特拉娜視線對上。她也正被仿若鬼神般戰鬥的女兒吸引著眼球。
 
 絲薇特拉娜那複雜的苦笑的意義,鬥真感覺有些明白了。同時有著不想讓最重要的獨生女兒做危險的事的心情,和對那以華麗又殘酷的強大拯救人們的姿態的自豪感。那和鬥真對于由宇所抱持的感情很相似。
 
 女兒是既華麗又殘酷的話,那作爲親人的絲薇特拉娜的戰鬥以異樣一詞便足以表達。亞麻色的頭發彙集成數十根條狀伸展出去。那姿態宛如在希臘神話中出現的有著蛇形頭發的美杜莎一般。
 
 一根根頭發集束像是蛇一樣,亦或者說是像自鎖導彈一般同時追上數只古拉奇艾斯,像是槍一樣將它們貫穿破壞掉。以她爲中心半徑數十英尺的古拉奇艾斯一個接一個被擊墜。
 
 對于不禁碳元素的古拉奇艾斯而言,頭發、亦即能夠自如操縱碳元素的絲薇特拉娜就是天敵。鬥真的砍刀和可麗兒的長刀上,都纏繞上了絲薇特拉娜以碳素結合而操作過的頭發。
 
 數十根發束將古拉奇艾斯一個個地送葬。與只能以點或是線來防守的其他人相比,絲薇特拉娜的頭發在作爲線的同時其密度也成爲足以匹敵面的領域從而攻守兼備。
 
 絲薇特拉娜背對難民們,以立定的姿勢瞪視著迫近的古拉奇艾斯。
 
 雖然一時間對絲薇特拉娜那異樣的戰鬥方式而感到恐懼,但現在只有她的背後才是最安全的場所,難民們就自然而然地向著絲薇特拉娜的背後聚攏過來。
 
 可麗兒是自如行動的點,絲薇特拉娜是不動如山的面的話,那名槍手的艾莉西亞就是線了。用包含著碳素的特制穿甲彈貫穿古拉奇艾斯的水晶身體,打到在其身體內赤紅色的線。空中大量的古拉奇艾斯身體崩壞,被風刮走消失。
 
 少年和少女,再有兩名女性的戰鬥說是驚異也無妨。但即便如此,在數量上有著壓倒性優勢的古拉奇艾斯面前,戰鬥力還是不夠。
 
 「再怎麼打也打不完啊」
 
 在一次呼吸之間就連按三次扳機,並全單命中的艾莉西亞也顯現出焦慮的神色。在一次呼吸間被打倒的數量的幾十倍的古拉奇艾斯又接著迫近,狀況越來越糟糕。
 
 僅靠鬥真、絲薇特拉娜、艾莉西亞和可麗兒四人要守護上百人還是過于吃力了。在防衛的空檔中有人被抓走。在悲鳴的同時血沫四散飛濺,丟掉了性命。
 
 即使可麗兒斬殺了大量古拉奇艾斯,倍于其數的又從別的地方襲擊向驚慌著的人們。即便艾莉西亞的槍將其一半都擊墜,絲薇特拉娜將無數的家夥都擊潰,鬥真防備在最後關頭,卻無論怎樣也無法阻止古拉奇艾斯接觸難民。
  
 「絲薇塔,再這麼下去會越來越糟的。怎麼辦?」
 
 絲薇特拉娜看著血染白壤的犧牲者緊咬嘴唇,下達的決斷伴隨著悲壯的決意。
 
 「這裏由我來做誘餌。在那期間請你們快帶著大家逃走。只要穿過這個森林的話,離基地就只有半天的路程了」
 
 「等等你在說些什麼啊?」
 
 艾莉西亞因爲過于吃驚手在一瞬間停頓了下來,趁著那空隙又有大群古拉奇艾斯迫近。艾莉西亞又急忙扣下扳機。這可不是能放松上一秒的狀況。就如句面意思所言只要有一秒的松懈就會丟掉性命。
 
 「除了我沒人能勝任誘餌的工作了。以你們的力量是做不到拖住古拉奇艾斯的」
 
 這完全是可能性的問題。古拉奇艾斯對于絲薇特拉娜的頭發——碳元素有著恐懼傾向已經被確認了。但那也是少數的場合。頭發能夠延伸的範圍被限制在數十英尺。即使這樣擁有能夠同時應付數十個對手的可能性的,也就只有絲薇特拉娜一個人而已。
 
 艾莉西亞僵硬著表情陷入沈默。雖然大腦理解她所說的理由但內心卻無法容許。
 
 「不行啊。絲薇特拉娜小姐要是死了的話下次就真的保不住了」
 
 鬥真好容易才得出的結論是爲再以後的未來擔憂。
 
 「絲薇特拉娜,逃吧。只有我們也好」
 
 艾莉西亞的這句話是用日語說出來的。在這裏能聽懂的只有絲薇特拉娜和可麗兒、還有鬥真而已。這是不能讓難民們知道的話題。也就是說把他們拋棄掉。
 
 「想要對大家見死不救嗎?」
 
 「要是我們死了的話結果大家都會死。我們保護不了他們的」
 
 艾莉西亞的聲音透著寒氣。那是作爲作爲遺産強奪組織密涅娃的一員的一面。但初次親眼見到的鬥真不由地倒吸一口氣。即便聽說艾莉西亞是密涅娃的一員,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什麼實感。雖說已經和米涅瓦數度交鋒,但實在無法將她和他們歸爲一類來考慮。和無法跟隨現在的組織而脫離密涅娃的絲薇特拉娜是舊識這點也將這種感覺越發地加強了。但她本質其實是在各項方面都很嚴苛的現實主義者。
 
 「絲薇特拉娜小姐……」
 
 但鬥真看見的絲薇特拉娜的眼神,卻仿佛慈母一般無比溫柔。她在看著的是哭泣著的嬰兒。露出絲毫未違背少年記憶中的笑容。
 
 「鬥真先生,可麗兒就拜托你了。請讓大家活著逃出去」
 
 可是正因爲這樣要作爲盾牌的決意更不會動搖了。囑咐快點逃跑的指示也沒有變更。鬥真什麼也不說也正是因爲他很清楚只有這條路了。
 
 處在庫魯梅周圍相較于之前多過數倍的大群正在逼近。大片森林被攔腰折倒。
 
 絲薇特拉娜背對全員,于逼近而來的古拉奇艾斯的正面立定。帶著絕不放過一匹的氣勢,大大地張開頭發。從背後的後脖頸中露出的是一根帶有插頭的電纜。她正打算把它插進延髓上方的插口裏。10公分以上的長度全都消失在了頭的中心部。從這以後會開始的是對大腦過剩的負荷,以犧牲記憶爲代價而開放的像是怪物般戰鬥能力的解放。但目前,那個代價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她正打算獻上的是自己的生命。
 
 正因爲如此能將她把插頭插入接口這最後一個手段停止住的,只能是由于出現了相應的事態。
 
 一陣風從絲薇特拉娜身邊擦過。潔白又嬌小的背影沖向古拉奇艾斯漸行漸小。
 
 「可麗兒!」
 
 悲壯的悲鳴從母親的口中喊出。
 
 「住手啊!」
 
 迫近而來的古拉奇艾斯即使是稱其爲牆壁也並不爲過。即使是以神速和銳利作爲武器的可麗兒,在遭到從前後左右上下三百六十度被密集圍攻的話也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少女的行動無異于是自殺。
 
 鬥真自然而然地奔了出去。朝著少女的背後追出,從絲薇特拉娜的側邊沖了過去。
 
 「拜托了」
 
 在交錯之時發出嘶啞的聲音。憂慮孩子的母親很清楚自己的職責。現在要是離開難民身邊的話,就沒有作爲盾牌的意義了。因此一句話就將所有的感情包集在其中,托付給了鬥真。
 
 鬥真的腳底朝地面一蹬將雪層爆開。雖說表現出了不像是少年體格應有的瞬間爆發力,但同時也是力量被雪層給吸收掉的證明。
 
 可麗兒的移動並不僅限于雪之大地,而是踢著樹幹不斷前進。雖然沒有被越拉越開,但也沒有縮短距離。
 
 「可麗兒,快停下!!!」
 
 擊倒在途中遇到的少數古拉奇艾斯,或者將數匹拋在背後棄之不顧。即便如此也陷入了要和十匹以上的古拉奇艾斯對決的窘境。雖然將擦身而過的擊潰通過,但也不可否認地遲于可麗兒了。在被鬥真追上之前,少女必定會和古拉奇艾斯的大軍激烈沖突了。
 
 壞事又接踵而來。
 
 馬利烏斯那像是巨大鐵球的東西朝著鬥真揮落下來。已經來不及回避了,靠著揮出的砍刀與其激烈的沖撞強行打偏下落軌道。瞬間從正側面落下巨大的球體,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大坑。下個瞬間,折斷的砍刀刀刃刺進地面。
 
 將目光停留在折斷的刀刃上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從被刀刃的碳元素接觸到體內赤紅色的線而崩壞的馬利烏斯的身旁穿過,鬥真又追向可麗兒。
 
 握在手裏的是只剩刀柄的砍刀,作爲武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只得赤手空拳地挑戰隔在可麗兒中間的數匹古拉奇艾斯。
 
 不,還有武器。
 
 將別在腰間的短刀,鳴神尊連手柄拔出緊握在兩手中。可是不管貫注多大的力氣,也沒有將鳴神尊拔刀出鞘的想法。
 
 「混蛋!」
 
 斥責著一到危急關頭就要倚靠鳴神尊的自己。這也許就是指沒有理解力量和強大的不同的意思,使用了鳴神尊的話有可能就會發生令由宇擔心的事。
 
 鑽過下一匹古拉奇艾斯腿部的空檔,避開利刃和尖爪追向可麗兒。側腹部由于吃下沒能避開的攻擊而被染紅。視野變得模糊。因爲救助格雷曼的時候的連續戰鬥令體力和血液都流失的太厲害了。
 
 可麗兒與打頭陣的大集團開始接觸。數秒鍾後她的周圍就會毫無縫隙地被古拉奇艾斯圍的水泄不通了吧。
 
 「快住手!」
 
 鬥真的咆吼枉然地被大雪所吸收。又有巨大的古拉奇艾斯擋在了前方。
 
 「滾開」
 
 回避開巨大的嘴巴,用帶著刀鞘的鳴神尊猛擊上去。可惜那並沒有鋒利刀刃也沒有砍刀那樣重量的一擊,只是在表面削下很小的碎片就已經是極限了。根本夠不到赤紅色的芯線。對于鬥真的一擊沒有表現出絲毫動搖,和被可麗兒在之前取名爲奧斯的同種的古拉奇艾斯,以將汽車都能橫掃的巨大頭部的一擊狠狠地砸中了鬥真。
 
 鬥真的身體和地面呈水平地被吹飛。打斷了數根枝條,直到後背撞上粗大的樹幹才停了下來。
 
 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但不可能會有那樣的余裕。現在這個瞬間可麗兒也會被變成古拉奇艾斯集團的餌食。
 
 連眼睛和鼻子也沒有只有一張大嘴的頭部望向鬥真這邊。雖然姿態是大不相同,但能讓人聯想到巨大的肉食恐龍中的雷克斯暴龍。
 
 但那沒有雙眼的腦袋所看著的方向越過了鬥真,直接朝他的背後而去。那已經是在可麗兒與古拉奇艾斯的大集團接觸之後的事了。
 
 感覺有聽到絲薇特拉娜那泣不成聲的悲鳴。
 
 誰也不知道爲什麼可麗兒會突然失控朝著古拉奇艾斯而去。可麗兒不被下達基本的命令的話就不會戰鬥,更不會做那以上的事。
 
 朝著期望的方面臆測的話,應該說那是無法認同母親的覺悟的女兒的意願嗎。
 
 鬥真想要站起來但卻不像樣地跌倒。身體幾乎已經無法動彈。
 
 「可麗兒!」
 
 那叫喊聲到底是出自自己呢,還是直面女兒的死亡的母親的呢,鬥真自己也不清楚。
 
 無數的古拉奇艾斯襲向可麗兒。
 
 面對成千上萬密集的大群,可麗兒以袈裟斬揮動長刀。刀刃的長度一英尺有余,即便它能砍中很多但數匹也就是極限了。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不可思議的現象會引發什麼樣的結果呢。
 
 成千上萬的集團從中央被分成兩半。超過了長刀所能捕捉的範圍,那長達好幾百米的前端,也筆直地分裂開來。
 
 並非是由凶刃所斬開的。現在墜落地面崩壞的古拉奇艾斯的亡骸明明只有數匹。然而數萬匹的古拉奇艾斯卻像被氣勢壓倒般,從中央分開了。
 
 可麗兒的一揮,令古拉奇艾斯的集團被撕裂。但那到底只是分斷開來而並非殲滅。還有大量的古拉奇艾斯殘存著。但那一擊停滯了不知停止的的侵略者的腳步可是有著相當的價值的。
 
 不知道古拉奇艾斯有沒有迷惘,亦或是被稱作驚愕的感情,但它們表現出了類似的反應是肯定的。
 
 「出什麼事了?」
 
 低語的鬥真的口中正用力地咬緊牙關。在發什麼傻啊,從心底裏咬緊牙關。那不正是禍神之血所造成的力量嗎。
 
 可麗兒僅憑一擊就令敵人恐慌起來。即便是無機物生物只要還存在于森羅萬象的範疇中,在不論何物都能一刀兩斷並殲滅的力量的面前是不可能不生出恐懼之感的。
 
 就像幾百只老鼠也會怕貓一樣,那裏並不存在因爲數量優勢而采取理性的行動。有的只是恐懼而已。
 
 接著一揮,這次是從正側邊揮舞出刀刃。就和剛才一樣再次將古拉奇艾斯群切斷。縱和橫,被分成四片的古拉奇艾斯已經失卻了最初進攻時的那種攻勢了。
 
 現在它們有的只是恐懼和迷惑。
 
 「可麗兒!」
 
 鬥真再次的叫喊是因爲可麗兒的身體倒了下來。是由于那僅僅兩揮就注入了不知多少心血嗎,其結果推想就可得知。可是即使招致了事態的停滯但也沒有達到將其解決的地步。但僅僅只有十三歲,能夠引發出這樣的結果也只能說是個奇跡了。
 
 在倒下的身體完全摔落至地面之前,鬥真的雙手將少女抱住了。在叫喊著可麗兒的名字的同時,腳步連一刻也沒有停下。
 
 只是抱住輕巧的少女就流竄出令全身的感覺幾乎消失的劇痛。被古拉奇艾斯吹飛所受的傷害太大了。
 
 可是能令他忘卻這痛楚的東西就佇立在眼前。
 
 只要超過萬匹的個體彙聚起來的話,就只能看成是一個巨大的個體。名爲古拉奇艾斯群的一個個體攔在了鬥真的面前。那高度能與高層大廈相匹敵,那寬幅也長到不得不轉頭環望的地步。
 
 被分爲四塊的空間逐漸埋沒。在眼前的是濃縮了絕望的障壁。透明的身體要是彙集了這等的個體數量的話,就擁有了連光線也能遮蓋住的密度。
 
 可麗兒在這個的面前也毫不畏懦地揮下了長刀嗎。是由于情感的淡薄造成的嗎,還是說她那嬌小的身體抱持著勇敢無比的心呢。
 
 鬥真咽下一口唾沫。現在可麗兒的那一刀的余力還殘留在那裏,但這也是無法長久維持的事了。
 
 古拉奇艾斯大樓的響動變得越來越騷亂。這之中包含著振翅聲、踩踏大地發出的鈍響、身體顫動發出的鳴動、顎鉗和凶刃還有利爪交碰發出的鳴響與因從現在即將開始殺戮的饕餮而歡喜的聲響。
 
 鬥真放棄了抱著可麗兒逃出去的想法。他將少女的身體放在地面上。可以感受到背後傳來驚訝的氣息。
 
 相對的手中握著的是可麗兒的長刀。
 
 ——雖然由宇說過絕不能再使用。
 
 將可麗兒的長刀緊握在手心。
 
 ——反正這不也是真正的鳴神尊。
 
 雖然這可能僅僅只是借口而已。
 
 ——但這樣下去的話無論如何現在大家都會死去。
 
 「太勉強了!快點逃啊!」
 
 絲薇特拉娜的聲音比預想中還要接近。是邊擊毀古拉奇艾斯邊追上來的嗎。
 
 雙手架在上段,目不轉睛地盯著正面的古拉奇艾斯群。在使用砍刀時所感覺不到的力量漸漸湧起。能感覺到禍神之血在沸騰。
 
 將那份力量灌注進刀刃裏,用盡渾身解數將其揮下。被卷進去的古拉奇艾斯有數匹。可是于其數十倍數量的都從刀鋒劃過的直線上後退開來。
 
 用力到快要咬碎的後槽牙的聲音,嘎吱嘎吱地在大腦深處鳴響。
 
 ——夠不到嗎。
 
 哈將軍勢一分爲二的可麗兒比起來,自己的刀實在是太謹慎了嗎。只擊退一百或是兩百匹能有什麼意義。
 
 長刀是配合著可麗兒所打造出來的。換言之也就只不過是峰島勇次郎模仿鳴神尊所制成的仿造品。可以說無法完全引導出鬥真的力量也是當然的。
 
 即便如此鬥真依然無法接受。可麗兒可是令眼前的敵人一時間全都退卻了。
 
 將不由自主想要退後的身體靠著意識停了下來。腳下有著不得不守護的昏倒的少女,後方還有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還有村民們。
 
 只是猶豫了數秒的事。但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鬥真所切開的空間又被古拉奇艾斯所填埋住了。對于古拉奇艾斯來說可沒有猶豫不決的理由。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庫魯梅像是發令的信號般咆哮,萬千軍勢一口氣狂湧而來。
 
 鬥真就這樣令可麗兒呆在腳下,長刀不斷地來回揮舞著。擊潰從正面而來的血盆大口,又將從側面突擊而來的像刀刃一樣的顎一刀兩斷,朝著前方大跨步橫掃將數匹送葬。
 
 那戰鬥形式與用砍刀時簡直是天差地別。現在的鬥真就算是對上數百匹也能應付下來吧。但是古拉奇艾斯的數量卻更是這個的數百倍。襲向鬥真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它們基本全都朝著背後的難民們而去了。
 
 現在鬥真就像是被卷入大批的蝗蟲軍團的情況一樣但個體的大小卻並不同,那幾乎全是比普通人還要大的個體。光是保護腳下的可麗兒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請快逃吧!」
 
 朝著背後大聲喊道。這個大軍就算是絲薇特拉娜的力量也已經不可能阻止的了了。只靠艾莉西亞保護上百人,逃離古拉奇艾斯的魔掌。那也已經是變成了一場空夢了。
 
 即便如此鬥真也依然不知放棄地繼續戰鬥著。爲了不讓曾經放手的少女的話變得毫無意義。這正是鬥真所所持有的少數矜持的一項,是能令鬥真成爲鬥真的東西。
 
 ——不能放棄,肯定還會有些什麼才是。
 
 埋葬了無數的古拉奇艾斯,吃下了不少的攻擊,可鬥真依然挺立。純粹的想法驅動著少年。現在不能死在這裏。死掉的話就沒法救出封閉在地下那孤獨的少女了。
 
 由于刨除掉了雜念,或者說是因爲那純粹的一個雜念使鬥真揮舞出去的刀刃變得更加銳利。只是徹底將無用的東西除去就獲得了難以言表的迅猛。不知何時起以鬥真爲中心的刀刃所形成的球狀領域,已經不容許任何東西存在于其中了。
 
 可是就像是自己悟出來了一般,鬥真的戰鬥力是偏向于對個人的。就算能殲滅自己領域中的敵人,在那範圍外的可以說是無能爲力。無數的古拉奇艾斯襲向難民和絲薇特拉娜。這種程度的話對狀況不會有任何的改善。
 
 遠處的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好像在喊些什麼,但卻被無數古拉奇艾斯的聲音所淹沒,成了什麼都無法聽清的情況。
 
 大群在向著鬥真的領域侵攻而來。不知不覺中鬥真身體上的傷痕和挫傷不斷增加。即便如此他也還是一步也沒有離開那裏。絕不移動一步。
 
 傷口已經增加到幾乎不知道身體哪裏在痛了,甚至無法判斷自己是還在揮動著刀鋒還是已經倒下了。揮舞的長刀能夠將古拉奇艾斯切裂已經是近乎于偶然的事了。因爲疼痛視野變得模糊,根本無法發揮本來的作用。
 
 到底斬了幾十、幾百匹了呢。古拉奇艾斯完全沒有減少。終于連站也站不穩地跪在了地上。
 
 古拉奇艾斯一齊湧向鬥真,就像是狩獵疲勞獵物的狼一般。
 
 異變的發生也正是這個時候。
 
 鬥真反射性地像蓋在可麗兒身上一樣趴下。雖然即使這麼做也無能爲力,只是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雖然對古拉奇艾斯的攻擊做好覺悟地將身體繃緊,但過了好一會疼痛的沖擊都沒有襲來。
 
 突然感覺到朝這邊看過來的視線,和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的可麗兒對上了眼睛。毫無感情的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鬥真。
 
 抱著惡劣的感覺和對于古拉奇艾斯的疑惑,撐起上半身看向周圍。
 
 「到底……出什麼事了?」
 
 在鬥真身邊的古拉奇艾斯無一例外全都在沈浸在痛苦之中。飛在空中的古拉奇艾斯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四處亂飛,雙雙對撞墜落地面。爬在地上的古拉奇艾斯也無法正常地到處亂竄互相撞在一起,最終變成古拉奇艾斯自相殘殺的地步了。
 
 「怎麼?爲什麼?」
 
 難道是絲薇特拉娜或艾莉西亞做了什麼嗎。這麼想著朝著她們那裏看去,可在那裏看到的是和鬥真一樣迷惑不解,環視四周的兩名女性和難民們,還有就是痛苦掙紮的古拉奇艾斯的身影。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也像是被狐狸迷住一樣,只是呆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異變。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可麗兒拽著鬥真的袖子指向庫魯梅的方向。並未看出庫魯梅周邊的古拉奇艾斯有發生那樣的變化。就和方才一樣,爬在地面飛在空中朝這裏接近。
 
 但這也沒有多長時間。接近的古拉奇艾斯們都一個個發生了同樣的症狀。看來只要接近鬥真他們,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嗎?」
 
 除了古拉奇艾斯以外,沒有其他能稱得上是變化的變化。
 
 抱著迷惑的鬥真牽著可麗兒拾起落在地上的長刀,向難民那裏跑去。周圍的古拉奇艾斯們都痛苦地爭鬥著。也有像是火星一樣朝著鬥真攻擊的古拉奇艾斯,但很輕易就避開了。
 
 即使鬥真到達難民們那裏,狀況也毫無變化。古拉奇艾斯互相攻擊,數量逐漸減少。
 
 「這到底是?」
 
 對于鬥真的問題絲薇特拉娜只有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突然就變得很痛苦了」
 
 接著剛想要問向艾莉西亞的鬥真,發現她和這邊有著不同種類的迷惑。
 
 「這個聲音,是什麼?」
 
 從她口中發出的疑問,是和鬥真他們完全不同的東西。
 
 視線從古拉奇艾斯上挪開,朝著松樹林的深處望去。以全神貫注的表情豎起了耳朵。可鬥真根本不知道艾莉西亞是注意到的聲音到底是什麼。絲薇特拉娜也用搖頭來表示出什麼也沒聽到的意思。那麼這個聲音就是只有五感被強化的艾莉西亞才能聽到的東西了。
 
 「聲音?聲音是指什麼聲音啊?」
 
 突然森林中巨大古拉奇艾斯痛苦地跑了出來。雖說是是剛才襲擊鬥真的奧斯的同伴,但那體格卻大了數倍。光是痛苦地暴走就令周邊受到了相當大的損害。
 
 「喂喂、別開玩笑了!」
 
 艾莉西亞不斷地開槍在頭上打出裂縫,絲薇特拉娜的頭發從那裂縫的隙間將奧斯貫穿。核心接觸到碳元素的奧斯變爲碎砂崩毀了。
 
 在那時見到的東西令全員都驚奇不已。看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東西。
 
 從崩壞的古拉奇艾斯的方向看到了一個人。是個從未見過的人物。用老舊的風衣包裹著身子,頭部和手都用類似繃帶的東西纏住。那身形就像是恐怖電影中出現的透明人一樣。
 
 面對那實在是太不合場面的人物,鬥真一時間呆住了。對方看見鬥真也有些吃驚的樣子。
 
 男子將所持的像是金屬片一樣的東西交叉雙手互相撞擊發出鳴響。不,雖然應該是有發出響聲才對,但不可思議的是卻並沒有聽到像是聲音的鳴響。只不過不知爲何內心的深處卻在躁動不已。湧現出令人無法冷靜的不快氣氛。
 
 但是那異變相比起鬥真心理對于古拉奇艾斯而言卻更爲戲劇性。因爲那聽不見的聲音的鳴動使得古拉奇艾斯變得更加混亂和痛苦。
 
 「趁現在快點逃。快點!」
 
 聽到男人的聲音的鬥真比看見他那身影時更爲驚愕了。
 
 「是說要我們逃嗎?」
 
 能聽懂他說了些什麼。剛才的話是用日語說出來的。那之後男性又慌忙改說了俄語。
 
 這之後絲薇特拉娜的行動就很迅速了。立即對艾莉西亞和鬥真還有士兵們放出指示重整態勢。自己負責殿後,將領隊交給艾莉西亞來引導難民們逃到古拉奇艾斯的活動範圍之外。
 
 迫近的古拉奇艾斯被艾莉西亞的射擊和絲薇特拉娜的發槍擊破。就算被古拉奇艾斯追上也會被男性那聽不見的聲音給幻惑,退治的工作也很容易。
  
  8.

 強行橫越森林。雖然古拉奇艾斯的一大威脅但同樣危險的還有積雪的山路。要是認錯了道路的話可能會遭遇到雪崩,也可能迷路。積雪很厚,沒有體力的人,現在就像是快要倒下去一樣。雖然士兵和年輕人先走在前面將雪路踏平,但那惡劣的路況還是沒有改變。最嚴重的問題是由于從古拉奇艾斯手上逃跑的太過匆亂,不得不把行李基本都棄置不管了。
 
 「在這裏暫時休息一下吧」
 
 離開古拉奇艾斯的前進路線數公裏後,絲薇特拉娜提案道。看到避難民都到各司所好的地方放松下來休息起來後,鬥真他們以若無其事的面孔看向繃帶男。
 
 「啊咧?爲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啊?」
 
 繃帶和風衣打扮的男性以和那可怕的外表完全相反的輕浮語氣說起話來。雖然並不清楚面孔但那說話的方式,鬥真和艾莉西亞疑慮地看向那個男人。
 
 「能明白日語嗎?」
 
 「你,那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
 
 對于兩人的問題男人晃了晃頭。
 
 「啊、啊咧?沒看出來?啊啊,對了」
 
 男性摘下帽子和像是繃帶一樣卷起來的破布露出面孔。看到從那底下出現的臉龐鬥真驚訝不已,艾莉西亞則是喃喃著“果然如此”地搖了搖頭。
 
 「鏘~呦,是我哦。順便問一句還記得我名叫八代一嗎?」
 
 大家對于張開雙臂擺開POSE的軍人——八代毫無反應。在比起說是呆住更像是冷場的氛圍裏,八代沮喪地收起了POSE。
 
 「哎呀,看到鬥真君的時候我可真是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了呢。稍微發了會兒呆古拉奇艾斯就又開始活動了,于是又慌忙阻止的說」
 
 這麼說著將雙手上的金屬片——苦無回轉著。
 
 「你,在那個時候做了什麼嗎?」
 
 那是比起八代的身份大家更想要知道的事。
 
 「哎呀,那是從基地裏逃出來的時候破罐子破摔使出來的技能啦,不知怎的貌似就讓古拉奇艾斯混亂了唉」
 
 悠閑地笑著說道“真吃不消啊”的八代。
 
 「雷鳴動。記得是利用苦無的音波技能吧。不只是對人甚至對古拉奇艾斯都有效果還真是吃了一驚呢。雖然聽說是種不會外傳的技巧」
 
 絲薇特拉娜的一句話使得八代的表情稍稍變得有些僵硬。
 
 「啊,哎呀有那回事麼。雷、雷什麼來著?我也是有立場的,可不能隨便就亂說出口呢。那樣隨隨便便就讓外人知道要是暴露的話本家的……」
 
 說到這裏還保有余裕的八代的表情完全僵住了。看著絲薇特拉娜的臉越來越僵直,接下來的瞬間就轉化爲鬥真和艾莉西亞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
 
 「是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小姐吧」
 
 看到絲薇特拉娜的八代謙恭地頷首。
 
 「您豁出性命的信息已經由ADEM接收了。如果沒有您的訊息的話,ADEM的行動可能會更遲吧」
 
 絲薇特拉娜稍稍露出微笑。
 
 「太好了。錄像帶影像成功送到了呢。能到ADEM的手中可真幸運啊。司令還是伊達真治先生嗎?」
 
 與伸出的絲薇特拉娜的手握在一起。
 
 「嗯,看到那錄像時嚇了一大跳哦。說是和二十年前相比完全沒變」
 
 「伊達先生還好嗎?嚴于律己的正經性格也還是老樣子嗎?」
 
 「從以前開始就對部下很嚴格了嗎?」
 
 「看來在這方面也是老樣子呢」
 
 絲薇特拉娜像是很懷念曾經似的眯起了雙眸。但那只有一小會,馬上就轉爲嚴肅的神情看著八代。
 
 「你剛才說過原來待的地方是座軍事設施吧?那是庫拉斯諾亞魯斯庫的中央基地嗎?有舊沙皇研究所的那個?」
 
 「就、就是那裏」
 
 對著隱藏住動搖的八代,鬥真低聲問道
 
 「來了嗎?」
 
 並沒有說是誰。
 
 「土撥鼠公主?沒,她沒來哦」
 
 不過八代還是意會出來了。回答的也很幹脆。
 
 「是嗎……不,太好了。這兒可是很不妙的地方。我也不希望她到這兒來」
 
 「看來有必要互相交換下情報呢」
 
 艾莉西亞揪住了厚臉皮笑著的八代的後脖頸。
 
 「是呢,請言簡意賅地供出來吧。」
 
 「唉、爲什麼?爲什麼變成像是在拷問我一樣啊?吶、艾莉~~?」
 
 「醜話說在前頭你可沒有沈默權哦。還有能別這麼隨便就叫別人的名字麼?司機先生」
 
 「所以說我又不是司機,況且叫艾莉就行可是你說的唉」
 
 看著將抗議著的八代拖進帳篷裏的艾莉西亞的身影,絲薇特拉娜雙手托腮。
 
 「艾莉和他,還真是親熱呢」
 
 目光比平常更閃耀的絲薇特拉娜低語道。
 
 「然後被伊萬蒙騙的我們就逃進地下洞窟,然後就和岸田博士失散了呢。我面對幾百匹的古拉奇艾斯也不得不窩囊地逃跑了。但是在洞窟裏又不可能逃得出去,那個時候就破罐子破摔地用了嗯、嗯嗯、嗯——,不知怎的古拉奇艾斯就混亂起來了。雖說本來是讓人類的感官紊亂的技能的說」
 
 「好好解釋下雷鳴動怎麼樣?」
 
 「這個真不能說。然後就冒死從洞窟裏逃出來嘍。剛出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差點就淚眼成河了呢。不過凍得我都快死掉了。在途中發現山中小屋就拜借了外套和破布。好了,我的事也就到此爲止」
 
 「這還真是有夠粗糙的說明呢」
 
 面對絲薇特拉娜像是刺探一般的視線,八代則是以幹癟的笑容來回應。
 
 「艾莉西亞,看你是和他最親近的就先問問看,這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說白了就是到底是有能還是無能,能信任還是不能呢?」
 
 「哎呀哎呀哎呀,當然能信任啦。對吧鬥真君?」
 
 「我、並不太熟所以不太清楚」
 
 這麼說著鬥真很抱歉似的轉過臉去。
 
 「只不過是Mr.伊達的司機而已啦。還有才不親近呢」
 
 艾莉西亞向著露出被背叛一般表情的八代刺出了最後一擊。
 
 「八代一……從能使用雷鳴動這一點上來看,你應該是真目八陣家其中八代家的長子吧?」
 
 因爲那無意的一句話做著滑稽表情的八代僵硬起來。不過這也沒有多長時間。
 
 「我保持沈默。八陣家什麼的詞,我可不知道」
 
 「明明是長兄卻不繼承八代家,而是被後出生的繼承人奪取了席位,大概在十年前出逃了嗎」
 
 「那—個這種說法不太能令人接受我想先澄清一下,要是能解釋爲我是爲了避開爭亂自願抽身的話就謝天謝地的說。還有那個出逃,至少能說成是離家出走嗎?好歹那是圓月十五的夜晚唉」
 
 「也有從勝司先生那裏聽過你的名字。在他還只有十二、三歲的時候。結果象棋,是哪邊比較厲害啊?」
 
 八代在腦海中重新改寫了與絲薇特拉娜有關的知識。本想著因爲和蛟有關系所以會持有關于真目家方面的情報,但沒想到甚至連自己和勝司之間曾經有過交流的事都知道。這事在真目家中知道的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估計連真目麻耶也不知道吧。對于她是個麻煩人物的認識越加強烈了。不只是遺産技術連真目家的內情也知道的如此詳細的的人可不多見。
 
 「然而卻在ADEM擔任伊達司令的右手。原來如此,八代一居然是這樣的人物嗎,相當令人感興趣呢」
 
 絲薇特拉娜是完全明白了嗎,不住地點著頭。八代像是心情很糟糕地撓了撓頭。雖然又在埋混地笑著,但爲難的樣子一目了然。
 
 「司機,先確認一件事。你,是ADEM的人吧?明明是在跟密涅娃的創立者對話,這麼嘿嘿傻笑真的好麼?」
 
 「昨天的敵人就是今天的朋友,人類皆兄弟,希望世界更加和平可是我的信條哦。現在不正是應該手牽手互相合作的場面嗎?」
 
 「確實是可疑的家夥呢」
 
 絲薇特拉娜嘟囔了一句。
 
 「不過伊萬·伊娃諾夫嘛」
 
 「知道他嗎?」
 
 已經像是舊識般搭著話的八代,絲薇特拉娜並沒有介意的樣子浮現出微笑做出肯定。
 
 「嗯,知道得很清楚。他是作爲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後繼者從俄羅斯各地聚集起來的天才兒童中的一員。話雖如此賽魯蓋伊·伊娃諾夫似乎並沒有培育後繼者的打算就是了。估計只是把他們當成是傳授知識的實驗動物吧。不過伊萬那孩子還活著可真是令人吃驚啊,十二年前……」
 
 說到這裏絲薇特拉娜的話語停了下來。像是絞盡腦汁般緊鎖眉頭,但最後放棄了的樣子搖了搖頭。
 
 「忘記了呢」
 
 絲薇特拉娜腦中的舊型大腦代理系統會破壞腦細胞。失去的記憶已經不可能再找回來了。向八代說明了這樣的事。
 
 「話說回來能把雷鳴動教授給誰嗎?這可是能對抗古拉奇艾斯爲數不多的手段」
 
 「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成功的啦。雷鳴動可是不會外傳的技術哦?別以爲看著我好像能用的這麼輕松,這在八陣家裏面也是……」
 
 「司機,你說了雷鳴動這詞了哦」
 
 「能試著再用一次來看看嗎?」
 
 八代猶豫了。這並不是吝惜著不想用。就算看了也不是能模仿出來的東西。即便是憐學起來也是相當吃力的。要是真有看一眼就能學會的人物存在的話,估計也就只有擁有能夠完全解析出人體動作的頭腦的由宇了吧。
 
 絲薇特拉娜投來真摯的目光。現在要在這裏偷師加深友誼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想要救助岸田博士和舞鳳君的話是絕對需要協力者的。沒辦法。
 
 八代紮緊腹部不知從哪裏取出了苦無。
 
 「我明白了,只限一次哦。還有請一定要對本家保密啊。我,沒准兒會被殺掉的」
 
 笑著開了個玩笑,八代站起身,絲薇特拉娜也站了起來。
 
 「那麼就請對我施放吧。只要親身體驗一下令五感紊亂著稱的東西應該就能抓住感覺了」
 
 向著問道“真的沒關系嗎”的八代,艾莉西亞只是聳了聳肩膀。
 
 「那,要開始了哦」
 
 八代盡管有些猶豫,但還是發動了雷鳴動。兩手上各持著的四把苦無像是振翅般交叉。八把苦無互相撞擊發出帶有指向性的特殊音波。攪亂聽覺奪走平衡感令對方混亂。雷鳴動本來就是這樣的招數。
 
 接下雷鳴動的音波的絲薇特拉娜後仰起身體。喪失了平衡感,在原地跪了下來。
 
 「喂喂、絲薇塔,別勉強啊」
 
 艾莉西亞慌張地過去把肩膀借給絲薇特拉娜。
 
 「我沒事」
 
 「八代先生?」
 
 鬥真以驚愕的神情看著這裏。到底爲什麼吃驚到那個地步呢。八代也不清楚。看起來似乎既不是吃驚于雷鳴動也不是因爲自己毫不猶豫地就對絲薇特拉娜放出了雷鳴尊。
 
 正在這時惡寒遊走在八代的全身。有種身體裏爬滿了蛞蝓一樣的不適感,但同時又有種麻酥酥的舒暢感覺。
 
 反射性地看向自己的身體終于理解爲什麼鬥真那麼驚訝,剛才感到的那陣惡寒是怎麼回事了。八代全身都被絲薇特拉娜的頭發纏了起來。以螺旋狀從腳底到手指尖都卷起來的頭發,像是蛇在爬行般擺動著。不久頭發就回到了絲薇特拉娜那裏。
 
 「什麼時候頭發給?」
 
 「在放出雷鳴動那瞬間之前哦」
 
 按理來說聽覺和平衡感會混亂好幾分鍾才對,絲薇特拉娜卻已經能靠自己的雙腿站起來了。
 
 在那之前頭發彎曲著螺旋狀地活動,做成了一個人形。
 
 「難道說,那個是……」
 
 頭發做成的人形動了起來。雙臂張開像是振翅一樣在胸前交叉。那動作就和雷鳴動如出一轍。
 
 「動作投影出來了」
 
 接著頭發蜷曲著纏上了絲薇特拉娜的四肢。她想要做什麼一目了然。是打算利用頭發和自己的四肢聯動來學習雷鳴動。
 
 八代很自然地要將苦無遞給絲薇特拉娜。但是她卻出手制止了。
 
 「我沒這個必要」
 
 這麼說著她手中的頭發集束成一個形狀。等到數秒後在她雙手上的頭發生成了八柄苦無。
 
 絲薇特拉娜順從著記錄下八代動作的頭發,雙臂大張做振翅狀。在她正面的八代向後一仰,搖搖晃晃地站立不穩跪在了原地。
 
 「實在是比不上原型的呢。大概有六成的威力嗎」
 
 絲薇特拉娜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遺憾。看來是想著只差一點就能完全再現的樣子。
 
 「真是了不得啊。真是無法想像那是二十年前的遺産技術」
 
 八代的眯著眼睛贊賞道。
 
 「沒那回事。反正也只不過是不如原型的拙技而已」
 
 「哈哈哈,不那麼謙虛也沒關系啦。拜托請別那樣。剛才也說過了,我學習它也花了很多年的。你要是太謙虛的話反而會覺得更悲哀唉」
 
 「這項遺産技術我整整用了二十年」
 
 溫柔地微笑著的絲薇特拉娜雖說還步履蹣跚但還是彎下了腰。那話語令八代感到無比驚異。
 
 如果是作爲密涅娃的一員常年站在集合了遺産技術的戰鬥的最前線的話,那她的技量就是靠著死鬥和經驗來獲得的。並不是一下子就學會了雷鳴動,而是因爲有了那二十年的積攢才能成功的。
 
 從她的微笑中領悟到那像是溶在血液中的經驗。所以不需要因爲看著一次就學會就覺得不甘心,她就是想這麼表達。
 
 ——這還真是越來越棘手了呢。
 
 沒有被遺産的狂氣所吞噬的人。像這樣的人八代基本上沒有見過。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峰島由宇和環晶了吧。再加上絲薇特拉娜有著持續使用了二十年的龐大經驗。幸好還有保持著正氣。
 
 「不過這樣一來能令古拉奇艾斯混亂的雷鳴動就有兩個能發動的人了。戰術的幅度也會擴寬吧」
 
 「是啊。能讓司機去更危險的方向麼。不讓它們見識見識本家真格的威力的話」
 
 「唉,我還是下下簽?還在把我當司機用?不管哪個都希望能放我一馬呢」
 
 隱藏住內心的想法八代輕輕地笑著。在他身旁是做出冥思苦想的表情的鬥真。
 
 「鬥真先生,怎麼了嗎?」
 
 「唔嗯,有些稍微有點在意的事」
 
 全員的注意力都聚集到鬥真那裏。
 
 「用雷鳴動把古拉奇艾斯變得奇怪,那樣真的對嗎?」
 
 這思考沒有跟上的疑問令三人面面相覷。
 
 「是想說同伴間開始自相殘殺,所以覺得很奇怪嗎?」
 
 「但那不才正是自然的形態嗎?雖然說古拉奇艾斯自然的形態也夠奇怪的了」
 
 還沒明白鬥真的真意,八代和艾莉西亞就把他的疑問給否決掉了。
 
 「可是那是無機物生物吧?會一起來襲才更奇怪啊。這不就像是獅子和大象還有斑馬一起合作一樣嗎?仔細回想一下吧。我們最初遭遇古拉奇艾斯的時候,他們是互相合作的嗎?是在相爭啊。雖說古拉奇艾斯是集合在一起,但那其實是錯誤的吧?」
 
 「原來如此,這還真是鬥真君風格的意見呢」
 
 八代開朗地說出了很失禮的話。
 
 「毫不遵循生態系統,不知爲何將其無視有著一個統一的意識。就是這麼回事吧」
 
 絲薇特拉娜簡潔地總結道。
 
 「總而言之要是八代先生的話是真的的話,我們就不得不變更一下作戰計劃呢」
 
 「計劃?」
 
 「就是占領基地。要是地下有那樣的古拉奇艾斯巢穴的話,就沒有占據它的意義了。就好像是羊入虎口一樣」
 
 「雖說已經讓利巴斯一個人去了。沒准現在已經掛了呢」
 
 輕挑地說著的艾莉西亞。
 
 「別別,等等啊。雖說不知道是哪位應該是同伴吧?多爲他擔心一下是不是更好一些啊?他現在一定也有在努力著呢,嗯」
 
 八代拼命地袒護只在照片上看到過的人物。
 
 「況且去基地還是有意義的。不對,應該說只有過去嗎」
 
 絲薇特拉娜的雙眼緊盯著八代。
 
 「首先第一是伊萬·伊娃諾夫操縱著古拉奇艾斯。這個方法雖然會冒風險但有探尋的價值。第二是狀況變得越來越嚴峻的一個方面,因爲我們的失蹤伊達先生……ADEM也應該會以強硬的姿態來應對才是。大概會有LC部隊來介入。在基地周邊的話也許能和他們合流。再加上要是不救出被困在基地裏的我的同伴的話,我也回不去日本了唉。我該把臉皮拉到什麼地方來向伊達先生報告啊?況且就算呆在基地外面古拉奇艾斯也會過來,又冷又累又想要睡溫暖的床,我的話肯定會唰啦啦地占領基地,過一段安穩的時光呢」
 
 說到最後有一些自暴自棄的感覺。
 
 「在日本也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諺語呢」
 
 絲薇特拉娜稍稍離席看向聚集在一起的人們。瓦爾戈在和其他的孩子玩打雪仗,看到這個大人們那有氣無力的表情上也能看到有了笑容。最初救出來的嬰兒正在被古拉奇艾斯奪走了孩子的母親的懷中健康地睡著。
 
 「不管是選哪條路他們的危險處境還是沒有改變呢」
 
 說著相當柔和的話。難以想象那是密涅娃的創立者的話語。從伊達那裏聽說而將她想象爲更爲冷靜更爲殘酷性格的八代而言,她的身影就是個充滿不協調感的集合體。
 
 「我知道了。就在休息結束後的一小時後出發」
 
 決斷的很迅速。這有這一點和他所持有的印象是一致的。
 
 「八代先生。有些事想要跟你問下」
 
 當絲薇特拉娜和艾莉西亞離開的時候,也預料到鬥真會來搭話的八代,以冷靜的態度露出笑臉。雖然那張用意周到的笑臉也是被人評價爲行跡可疑的重要因素之一,不過雖說如此也沒有冷淡應對的必要。
 
 「呀,鬥真君好久不見了呢。還好嗎?」
 
 「你好,好久不見。話說,也並不是那麼久沒見過。那個,LC部隊來了嗎?也就是說這是遺産事件的意思吧?」
 
 「你擔心的是土撥鼠公主嗎?很不巧我不知道呢。最初的調查成員是岸田博士和六道舞鳳,還有就是我的事可沒有說謊哦。不過今後要來的成員中可沒限定就不會有她。嘛,要我看她那個樣子的話不來的可能性很高就是了」
 
 八代最後看到的由宇是禁閉在地下室的樣子。那自閉的性格比以往來的更爲嚴重。雖說想到其原因大概就是眼前的這名少年,不過現在先避開不談。話說回來現在不得不搞清楚的事可是堆得跟山一樣多。
 
 「接下來還有些話想要聊呢,行嗎?你看同是日本人的話也更能放下心來聊天吧」
 
 「是要密談嗎?可是我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情報啊」
 
 「即使你自己不覺得是很重要的情報,不過由你自身的行動從而在周圍引導出的想法可是很重要的情報哦。你也差不多該注意到了啊,鬥真君」
 
 「啊……抱歉。的確呢。就像八代先生說的那樣。看來我還是欠缺自覺啊」
 
 八代知道的只有鬥真和不坐一起行動這件事而已。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委才會來到俄羅斯和艾莉西亞及絲薇特拉娜一起行動的必須要問清楚。
 
 「到這邊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來俄羅斯已經是十多天以前了」
 
 「十天……」
 
 並沒有得到和密涅娃的成員一起來俄羅斯的情報。也就是說被隱蔽起來了。
 
 「爲什麼要到這裏來?要是想要帶著堂妹去觀光的話應該還有更好的地方吧。比如說、那個什麼,熱海之類的?」
 
 「不,不是來觀光的」
 
 「哎呀,別這麼一本正經地回應那個玩笑啊……」
 
 沒有注意露出稍稍有些寂寞表情的八代,鬥真將在這裏的原委的要點道了出來。
 
 「是嗎。勝司先生他……」
 
 給鬥真的情報做了隱蔽工作的應該是勝司吧。想要騙過ADEM和真目麻耶的情報網的話,也只能想到勝司和不坐了。可問題是爲什麼勝司要讓鬥真和絲薇特拉娜見面呢。或者說是讓他去俄羅斯呢。而且爲什麼不坐還將其默認了呢。
 
 靠一半的直覺想到古拉奇艾斯對于勝司和不坐應該都是出乎預料的。要是鬥真他們面臨的問題走錯了一步的話,鬥真和可麗兒這兩個真目家的重要人物就會白白死掉。
 
 八代看向稍遠處和艾莉西亞說著話的絲薇特拉娜。
 
 ——她應該就是鑰匙吧。
 
 想要讓鬥真和絲薇特拉娜接觸的勝司在打什麼算盤呢。
 
 爲什麼不坐還默認了呢。
 
 還有現在,這個狀況下他們到底會如何行動呢。
 
 「怎麼了嗎?一臉深刻的樣子」
 
 超越對于鬥真那輕松的提問的呆然而不禁佩服起來。或許對于周圍狀況能毫不在意到這種程度也是一種才能吧。
 
 ——話說回來荻原君說了很有意思的事呢。該怎麼辦吶。
 
 由于鳴神尊的繼承者是最強的殺戮者,所以對于自身的危險觀念很淡薄,荻原曾經很厭惡地這麼說過。有著符合他那諷刺效果的解釋也帶有一個真理。坂上鬥真的那種漠不關心、自我中心已經不是性格而是性質了。
 
 艾莉西亞的耳朵很好使。在這裏的對話應該已經全都泄漏出去了吧。不過現在還沒什麼關系。已經沒有比和鬥真他們相會更僥幸的了。
 
 「哎呀,能遇上你們實在是太好了啊」
 
 雖說眼前的問題是很大,無視勝司的目的絕不是什麼好事。在這一層面上倒是很好的對手。
 
 「哈、是這樣嗎」
 
 「鬥真君,不該那樣子吧。在這裏不是應該說我也是能遇見八代先生真是太好了嗎?即便是社交令辭也好」
 
 「那,我也是?」
 
 能看到和絲薇特拉娜說著話的艾莉西亞彎下身子硬是憋著不笑。
 
 「各位已經到出發時間了哦。快點起來吧」
 
 整整一個小時後,得到艾莉西亞號令的全員都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喂喂提起精神來。接下來要去的是軍事基地哦。在那裏就能保護好大家了。肯定會有暖乎乎的甜菜湯和被褥等著你們的」
 
 氣氛稍微變得有些開朗了。但是他們幾乎都沒什麼體力的事一目了然。還有就是還能接著走多遠也不好說。
 
 「可麗兒,不用放哨也可以了哦」
 
 鬥真朝天上叫喊之後,白色的東西無聲無息地落下,在地面上卷起潔白的雪花。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少女——可麗兒面前的八代翻著白眼比對起天空和可麗兒。
 
 「唉?啊咧?」
 
 「有古拉奇艾斯嗎?」
 
 無視陷入混亂的八代,鬥真問道。可麗兒左右搖晃著小腦袋。從母親那裏遺傳下來的亞麻色頭發也跟著左右搖擺。
 
 「沒有庫魯梅也沒有奧斯也沒有弗洛斯也沒有佩魯迪加」
 
 「是嗎,那就好。放哨很辛苦吧?」
 
 被鬥真拿毛毯披在身上的可麗兒,像平時一樣噗嚕噗嚕地搖著頭。
 
 雖說多少都有些奇怪之處,但能看出是對感情很好的兄妹。
 
 「……嗯?」
 
 不過在這時不知爲何八代感覺到一種微妙的不協調感。是因爲兩人的動作嗎,還是對話的內容呢。到底感覺到的是什麼地方不協調也不清楚。但是八代的內心深處,確確實實地生出了一種小小的芥蒂。
 
 可是不顧八代的想法鬥真他們就啓程了。
 
 帶領著上百人的平民,朝著舊沙皇研究所邁出步子。在離人群稍微有些距離的地方,艾莉西亞跟絲薇特拉娜咬起了耳朵。
 
 「絲薇塔,吶,這樣真的好嗎?」
 
 「是說什麼?」
 
 「你應該帶著可麗兒逃跑哦。要是身爲人母的話,你們的速度的話也能逃離古拉奇艾斯的」
 
 「要拋下這些人不管嗎?」
 
 絲薇特拉娜望向背後。上百名失去了安身之處的人們,以憔悴地樣子勉強行進。那是無論看到絲薇特拉娜有多麼異樣的形態,都相信她保護自己的行動,相信她所說的話才撐下來的。
 
 「是啊。你應該沒有守護他們的義務才對。之前那會兒可麗兒也很危險的。你准備要把自己的女兒當作陌路人的盾牌到什麼時候?想要讓那孩子承受多大的危險啊?」
 
 艾莉西亞那嚴厲,但一語正中靶心的話令絲薇特拉娜垂下頭,只是緊緊咬住嘴唇。
 
 「這我明白」
 
 「抱歉,想必你也是相當難受吧」
 
 絲薇特拉娜並不是在一開始就選擇讓可麗兒戰鬥的。一旦開始戰鬥,可麗兒就像是旋風一般沖鋒陷陣,連一下都不停。
 
 「可是果然還是我錯了吧?下次不會讓她再戰鬥了」
 
 「你要怎麼做?那個小姑娘根本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哦。那種幸運的事可不會總是發生啊」
 
 言外之意包含了如果沒有鬥真保護,八代也不出現的話可麗兒可能已經死掉了的意思。
 
 「我就實話實說了哦。我可是完全沒有不明不白就枉死在這兒的打算。所以啊,就像剛才說的我本來可是想著越早從這種狀況裏抽手越好的。不過,從你帶著幼小的瓦爾戈回來的時候起,我就料到你肯定不可能對村民們見死不救了。出身的村子被戰爭焚毀的你,是絕不會拋棄同樣失去故鄉的人們不管的。這我很清楚。但果然你有點兒,不,是相當奇怪呢」
 
 「這是,指什麼?」
 
 面對有些猶豫的艾莉西亞,絲薇特拉娜首先催促起來。
 
 「請好好說清楚」
 
 「你的行動原理自相矛盾了。通常的話,母親無論如何都會首先考慮自己孩子的生身安全吧。但是剛才的戰鬥中,你並沒有擔心可麗兒,而是在擔心其他的孩子」
 
 「才、才沒有那種事!」
 
 「但你把建議逃跑的我的話拋諸耳後,讓可麗兒去戰鬥了。不對嗎?」
 
 面對啞口無言的絲薇特拉娜,這次又朝著別的方向拋出疑問。
 
 「話說回來,你爲什麼把峰島勇次郎看得那麼危險?比起來,不是更應該憎恨真目家,真目不坐嗎?我覺得你本應揭起的宗旨應該不是撲滅遺産技術,而是毀掉真目家才對啊?」
 
 絲薇特拉娜就像是不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一樣,睜著雙眼茫然若失。
 
 「不正應該是這樣嗎?他可是把你的丈夫逼進死路,把女兒搞成那個樣子了啊。蛟先生的事可能是有些無可奈何。但是把可麗兒從你身邊奪走結果還用殘酷的人體實驗給搞成那個樣子的人可是真目不坐啊。但我連一次也沒有從你口中聽到有憎恨真目不坐什麼的話。也並不是因爲壓制著感情之類的。絕對有古怪啊。你自己就什麼都沒有想過嗎?」
 
 以常識人的眼光來看絲薇特拉娜,會發現她欠缺了什麼。從來到俄羅斯開始看著絲薇特拉娜的行動的艾莉西亞就一直感到十分詫異。
 
 「你,難道不是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很重要的事……?」
 
 「沒錯,比如視峰島勇次郎爲危險什麼的」
 
 「……也許是這樣呢。二十年前的事已經有一半以上都忘記了」
 
 看著苦笑著這麼說著的絲薇特拉娜,艾莉西亞的疑問變得越來越大了。這種是能以苦笑這種程度就蒙混過去的事嗎。
 
 絲薇特拉娜欠缺了些什麼。有些什麼重要的事被半道割謫了。在艾莉西亞心中這變爲了確信。
 
 ——希望別變成無法挽回的事就好。
 
 艾莉西亞無法抑制她那湧動而出的不祥的預感。

 9.
 
 把這稱作屍體真的沒問題嗎。
 
 崩毀碎落的古拉奇艾斯的軀體堆積在雪地上。被強風刮起,和飛舞的雪花一同飄向了蒼穹的遠方。
 
 可是即使被鬥真擊碎,被可麗兒斬斷,被艾莉西亞射穿,被絲薇特拉娜貫通,也有並未崩壞,而是還保持著外型的古拉奇艾斯殘存著。其理由有數個。沒准只是因爲運氣,亦或者是特異的個體——比如說有著兩個赤紅的核心的家夥,或者是被堅硬的外殼保護住了芯線之類的。
 
 總而言之,是對有機物存活了下來。
 
 殘存下來的古拉奇艾斯看著天空,身體不住地震抖。身體中滲入裂縫。就像是臨終前的掙紮一般但其實際意義卻大不相同。
 
 鬥真他們失算了。古拉奇艾斯有著兩種威脅。
 
 第一是其個體數量。即使沒法一個個地接觸到鬥真他們,數量的優越性卻能輕易地傾覆戰鬥力。也正是因爲知道這個,才會帶領著難民們迅速地移動。
 
 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其生命周期的短暫。亦即是意味著它們的世代更疊非常迅速。甚至有僅僅一天就能更新數十代的。
 
 要是將被稱作IFC的遺産技術的産物看作單細胞的話,現在的古拉奇艾斯那多種多樣的形態,就能讓人聯想起被稱爲寒武紀大爆發的時代。
 
 從單細胞到寒武紀有機生物需要花上三十幾億年。可古拉奇艾斯卻僅僅花了二十年就再現出了有機生物三十幾億年的進化。以數秒爲單位古拉奇艾斯的生命周期將它化爲了可能。
 
 可是現在的古拉奇艾斯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快的生命周期了。身體的構造複雜化,活動時間也延長了。即便如此其生命周期的迅速,有機生物還是望塵莫及。
 
 震動著被裂縫分裂開來的身體的古拉奇艾斯終于化爲碎片散落了。可是崩碎散落的碎片並未像沙子那樣崩毀,而是以還保持著中央赤紅的光點的狀態開始活動。那一切,都還保持著在分解消散之前的個體相似的形態。和有機生物的自然淘汰是相同的。藉著淘汰能夠適應並生存下來的個體在不斷增加。
 
 古拉奇艾斯在進化。那進化是複雜多樣的。有可能偶然間對刀砍和槍射都有耐性的個體會産生的越來越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9:23 PM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2:08 PM 編輯

三章   京都第三條約

 1
  
 播報員以略帶興奮的語調站立于攝像機前。
 
 鏡頭搖向左右,播放出周圍的景象。場所是機場的接機大廳。總是人頭混雜的機場,在這天顯得有些冷清。取而代之,卻可以看到大量的警察與媒體。
 
 作爲其中一人的電視台播報員確認到指示後,以稍顯誇張的語調開始播報。
 
 「將參加明日召開的聯合國京都第三條約最終決議會的各國代表已經相繼入境。關西國際機場已配備八百名的警力,進入高度警戒態勢。決不能讓這一將左右日本命運的會以出現任何萬一的狀況。現場可以切身感受到如此的強烈意志。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京都條約即將決定ADEM這一組織的存在方式,也可以說對于深受峰島勇次郎遺産技術影響的日本來說,條約的每一項條款都將左右日本的和平。因先前海星事件的影響,ADEM、乃至日本的處境都陷入相當困苦的境地。作爲遺産技術的管理組織,能否再取回失去的信用呢。在京都第三條約中能獲得多少遺産技術管理的權力呢。這將成爲本次會議的焦點。據專家分析,被剝奪數項權力已是在所難免。這樣的意見占了絕大多數。然而,甚至還有不少聲音認爲這也是不過是樂觀的想法。啊、現在中國代表的楊國務委員也到了。現場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警備人員強烈的緊張氣氛」
 
 接機廳隨著楊的出現,因取材而來的媒體記者們立即嘈雜起來,警察們則爲了防止不自覺的靠近而進行著牽制。
 
 攝像師與播報員避開人群,移動到可以拍攝到楊的位置,再度開始取材。
 
 「作爲常任理事國的美、中、俄、法、英五國會采取怎樣的態度廣受關注。作爲安保理下的第三條約,只要有一個常任理事國提出反對就無法達成決議。根據狀況會議則可能延長。京都第二條約之時就進行了長達五日的持久戰。本次的會議可以預想將比那次更爲持久……」

  2
 
 「不行。請放棄吧」
 
 包含著請理解我個人如何也無能爲力的言外之意,俄羅斯駐在武官、亞力山大·羅曼柯夫拒絕了伊達的要求。
 
 自岸田博士、八代一、瑪蒙三人在俄羅斯失去聯系後,伊達每日都會拜訪俄羅斯大使館。要求只有一個,針對在俄羅斯發生的遺産事件允許ADEM的介入。
 
 「搜索狀況怎麼樣了?」
 
 伊達的第二句總是這個問題。而羅曼柯夫的回答也如預想般地沒有任何變化。
 
 「還沒有進展。但是請放心。我們正在全力搜索。只要不盲目地走到基地外,ADEM的各位一定還活在基地的某處」
 
 言外之意即是如果隨意地出到基地外一定會造成更大的騷亂的不是嗎。對于這樣的說法,伊達只是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總、總之今天就請先回吧」
 
 伊達無言地站起、轉身。
 
 「伊達司令要回去了。快點相送」
 
 羅曼柯夫以放下心來的語調向部下命令道。
 
 走到外面後,伊達鑽進等待著的ADEM專用車的後部座席。車內司機與一名秘書官,以及朝倉小夜子等待著。
 
 「明明再拖五天,人類滅亡的命運就無法改變的說。啊、歡迎回來」
 
 只是聽著電視聲音的小夜子以稍稍偏離正視方向的角度微笑說到。
 
 「久等了呢。走吧」
 
 行進的車輛內一段時間都保持著沈默。對于抱著雙臂一臉深刻的伊達,誰都沒能發出聲音。誰也沒有問及大使館的回複。就算不問,伊達現在的態度也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了。
 
 「那孩子的聯絡就到那時爲止嗎」
 
 打破苦重沈默的是造成這一狀況的本人。
 
 雖然伊達的聲音表面上與平常沒有什麼變化,但對聲音敏感的小夜子卻微微感受到了其中蘊含的焦躁感。
 
 「是的」
 
 秘書官答複到。
 
 「明白了。朝倉君,報告拜托了」
 
 在木梨已經死亡,岸田博士也不在的如今,能對ADEM的LAFI管理的就只有小夜子了。自然地與伊達接觸的機會也多了,同時這份重責也讓自己時刻燥渴不已。
 
 現在的LAFI管理狀況,NCT研究所再建後的管理體制修整以及新系統的導入及再構建,全部都是由岸田博士規劃的藍圖,其洗練的系統讓小夜子大爲驚歎。
 
 人馬一體這個詞,在這裏應該說成人機一體吧。已經超越了單純的人使用系統的範疇。合理而高效,在此之上又極易理解。
 
 「很厲害吧」
 
 報告完成後,伊達的第一句搭話讓小夜子有些茫然。不過很快理解到是在說岸田博士。
 
 「是的,還沒見到過能比肩這種系統的立案」
 
 無法讓人聯想到是由面容及性格都溫和的人能作出來的犀利風格。從NCT研究所的管理到防衛體系,連LC部隊的運用系統都令人驚異地考慮周全。唯一能感到有岸田博士風格的就是整體的系統還是偏向重視防禦的系統。
 
 「博士對這裏是不可替代的存在。這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如岸田博士這種人才了。某種意義上講,他的優秀甚至不亞于那孩子」
 
 「您是說本不該讓他去的嗎?」
 
 雖說是越權的提問,但小夜子還是情不自禁說了出來。
 
 「是啊。對于岸田博士的事,後悔計劃下的太草率了。讓那孩子去也是場賭博。不過從那以後就幾乎沒有從外部獲得什麼有益的情報」
 
 所以現在只能等待,最後這麼說道。但小夜子明白實際上並不是在一味地等待。這幾天,都是來回地在各地奔波,進行著各種協商和交流。雖然不知道是在做什麼,但伊達在進行著什麼計劃。
 
 電話鈴聲響起,察覺到伊達接聽。
 
 「是嗎,我知道了」
 
 雖然通話時間還不到十秒,但伊達的氣氛明顯改變了。那是無法琢磨是欣喜還是苦惱的複雜感情,小夜子疑惑著該去如何解讀。
 
 「是俄羅斯那邊來的?還是她的聯絡?」
 
 「不,是別的事」
 
 伊達面露難色地朝秘書官伸出手。保持了一段時間這個姿勢,不過,
 
 「那個,請問是需要哪個文件呢?」
 
 面對秘書官困惑的表情,伊達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啊啊,是呢。會議的資料」
 
 「是今天會議的資料嗎?」
 
 「不,是明天的」
 
 可以感到回問的秘書官也表現出類似伊達苦笑的情感。總是在伊達身旁的秘書官八代現在不在。八代的話別說立即有回應了,根本就不可能會發展到這一步吧。
 
 「另外和真目家的女孩聯絡一下。有緊急事情要談」
 
 三人乘坐的轎車駛出大使館大門。初夏的柔和陽光鋪灑在麻布台的路面。誰都不會想到世界滅亡的危機正步步逼近。眼前只是一片和平的光景。
 
  3
 
 「什麼啊,這是……」
 
 看著接過的資料,麻耶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ADEM所提供的資料就是有著如此沖擊性的內容。
 
 憐不動聲色地將快要從麻耶手中滑落的茶杯端穩,沒有灑出一滴地放回杯盤。
 
 「離地球上的所有有機生物被消滅,還有一周?」
 
 在那裏記載著與麻耶至今所預想到的任何災難都截然不同的情況。
 
 使用核以及生化兵器的戰爭、SARS以及禽流感等傳染病、隕石撞擊、溫室化以及氣候變動造成的自然平衡破壞。可以預想到多種人類瀕臨滅絕的危機,而且不管哪種的可能性有多低,真目家都准備了一兩套對策方案。
 
 但是由宇所提出的人類滅亡的劇本,不、是全有機生物滅亡的劇本與任何一個都大不相同。是完全未知的危機且毫無現實感。還不如聽到月球要掉下來地球上的生物將滅絕來得更可信。
 
 「麻耶小姐,這種程度就吃驚的話可是會很麻煩哦。這邊還收到一份難以置信的資料」
 
 那是對俄羅斯發生的異常氣象的分析。其內容一言以蔽之就是異常。脫離常軌。荒誕至極。難以置信。白日做夢。數個否定性的詞彙瞬間在麻耶的腦海中盤旋,但僅僅一個的事實將這些都全部打消。
 
 被稱爲古拉奇艾斯的無機生物的擡頭。因遺産技術的分子間力控制裝置(IFC)偶然産生的它們,正在俄羅斯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地區大幅地擴大生息圈。
 
 根據麻耶所持有的情報,它們現在的生息區半徑達到一萬七千平方公裏。約有相當于日本四國的大小。
 
 是幾乎無人居住的凍土地帶。但是正因如此,那裏殘留著近乎原始的自然。人類從那裏受到了莫大的恩惠。特別是能夠釋放氧氣的廣大針葉林帶就是給予人類的重要恩惠之一。而現在的嚴重性卻是至今爲止像是亞馬遜及非洲森林采伐這種問題所無法比擬的。因爲被消滅的不僅是樹木。在那裏生息的從昆蟲到菌類乃至微生物,所有一切都將消亡。以人類的能力是不可能複原的。並且被嚴重破壞的生態系甚至會讓並沒有遭到古拉奇艾斯直接威脅的地域受到絕對性的影響。
 
 它們還在進一步增殖。而現在別說有什麼能阻止它們的有效手段,連它們的正體都還沒有摸清楚。
 
 如果不在三個月內尋找到有效對策手段的話,地球上的整個生態系統就將被破壞——這是ADEM解析組得出的結論。
 
 「憐。我可是絲毫沒有小看這次的事件。不過我還有三個月的充裕時間,這點我很清楚」
 
 ADEM向俄羅斯政府提出無機生物調查請求時在六天前。但是在第二天到達現場後,實行調查的岸田博士、八代一、瑪蒙三人就失去了聯絡。
 
 至此終于輪到由宇出馬。她所得出的結論令人震驚。
 
 「一千五百萬立方米……」
 
 「是的。大概估算的話,約有地球上全部海水的百分之一的空間大小」
 
 「地下竟會有這麼巨大的生息區。不、說到底這可能嗎?」
 
 「我認爲並不是最初就有那麼大空間,而是像螞蟻築巢一樣逐漸擴大的。古拉奇艾斯的食物是矽元素。並不需要執著于地面與陽光。不、倒不如說因爲沒有有機生命體的存在,反倒是更適合的場所。的確是個盲」
 
 並不是地上,而是地下,才是他們真正的生息區。預想被大幅修正。能阻止古拉奇艾斯的期限變爲十天。只要過了這個期限,就沒有方法可以阻止爆發性增長的古拉奇艾斯了。
 
 從那開始已經過了三天的現在,離由宇所說的期限還剩一周。
 
 盡管聽上去像是天方夜譚,但由宇還是進一步作了研究分析並提出對策。對于這些研究是在是無法置信的內容。放在平常都是讓人笑掉大牙的內容。
 
 「彈射器……排除……。由宇小姐……由宇小姐的腦子不正常了嗎?」
 
 「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好了」
 
 憐不動聲色地答道。
 
 「啊啊,是呢。要是這些都是她的誇大妄想該是多好啊」
 
 麻耶一臉苦澀地將數份資料交給憐說道。
 
 「但是如果她的假說是真的話,這些事件就說得通了。昨天在加拿大發生的天文學者沒有預測到的流星雨、人工衛星的異常。一切都是因爲這個吧」
 
 微微陰沈的憐的表情正說明她了解到主人的話語都是正確的。這便是由宇假說的證明。
 
 「憐,讓這個範圍內的生物滅絕的方法有嗎?判斷基准就只要有機生物就可以了」
 
 憐隨即脫口而出。
 
 「沒有。要讓在數萬平方米範圍內繁殖,並在地下生根築巢的生物全部滅絕是不可能的。就算用核武器也無法根絕」
 
 還有一個讓麻耶煩惱不已的問題。雖然和當前問題相比,這個問題可以說微不足道,但對于她自身來說卻占有巨大的分量。
 
 「勝司哥哥把鬥真送到西伯利亞究竟有什麼企圖?」
 
 不明白讓鬥真與絲薇特拉娜會面的目的。選擇了與真目家敵對道路的長兄所需求的東西究竟爲何。是想要和絲薇特拉娜之間構築橋梁,強化與密涅瓦的聯系嗎。但是那樣的話,只要有作爲女兒的可麗兒的住所就足夠作爲交換材料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絲薇特拉娜並沒有密涅瓦的實權。雖然知道在現密涅瓦中有不少折服于她領袖魅力的信奉者,但想要排擠她的人也不在少數。而拉攏絲薇特拉娜也是好壞各半,至少從資料來看,她的性格不是那種會遵照勝司意思行動的人物。
 
 「作爲和不坐老爺的對抗手段,會不會是想要獲取遺産技術的知識呢?作爲密涅瓦的創立者,我認爲她有足夠豐富的知識。另外,和【天國之門】同樣地,作爲真目家的根基,與腦內黑點相關的事也是重要的因素。畢竟,作爲禍神之血與鳴神尊的繼承者與絲薇特拉娜有著相當深的關系」
 
 看穿了麻耶的困惑,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聲音並不顯得那麼確信。這種程度的思考麻耶應該也早就已經想到了,侍奉多年的憐心知肚明。
 
 「是呢。雖說這是最能講得通的理由了……」
 
 就算如此,麻耶愁容不展的表情代表了她還是無法接受。
 
 「而且爲什麼父親會默許勝司的行動呢,這也無法說通」
 
 不坐行動的理由只有一個。與峰島勇次郎相關的事。如此說來,這次的事件必然也與峰島勇次郎有所關聯。與【天國之門】事件的時候一樣。但麻耶怎麼也無法擺脫那股難以言語的不協調感。
 
 「不僅是勝司與密涅瓦,父親爲什麼連與鬥真及可麗兒的接觸都許可了呢……」
 
 對著越想越煩的麻耶,憐開口道,
 
 「要和北鬥先生再聯系下嗎?軍部如果有行動的話,從北鬥先生那邊將能獲取重要的情報吧」
 
 「啊啊,是呢。現在不是有許多手段可以選擇的情況呢」
 
 麻耶邊說著邊向視線轉向一台顯示器。
 
 俄羅斯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地方北部有著像是汙點般的記號。現在領土又確實地進一步擴大了。將全有機生物驅逐的古拉奇艾斯的進軍正在持續著。
 
 「如果按照預定,現在由宇小姐應該已經潛入舊沙皇研究所了吧」
 
 由宇再次來到了所渴望的藍天下。並不只是遺産與真目家的姻緣。而是以她一人瘦小的身軀肩負起人類命運這一無比沈重負擔作爲交換。
 
  4
  
 「嗚嗚嗚,好冷……」
 
 環晶的牙齒格格作響,再次將風帽裹緊。雖然明白就算這麼做也不可能法抵禦西伯利亞的嚴寒,但這是氣氛上的問題,不斷對自己這麼說著。
 
 「病由氣入。只要保持心如止水,烈火也會變得清涼。啊啊,清涼這是要咋樣啊!」
 
 有道冷冷的視線望向自言自語並向著自己吐槽的晶。
 
 「怎麼啦。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感覺更冷了不是嗎」
 
 「晶,那麼吵可不行哦。現在可是隱秘行動」
 
 爲了不讓巨大的身軀那麼顯眼而縮著身體,吉見萌責備到。
 
 「沒啥的吧。又不是我想說才說的。聯絡過後就一直沒消息了,我是在抗議究竟是怎麼回事啦。最初遇到的時候我就認爲那女人完全沒有協作性,果然我的感覺是正確的」
 
 邊怒吼著邊架起望遠鏡巡視四周的狀況。離基地還有1.5公裏,只要稍微吹點雪花監視就會變得相當困難。在發生什麼的情況下,突破無法隨心所欲行動的雪地到達現場需要花費五分鍾的時間。
 
 「在外人部隊的時候,狀況不是比現在更糟嗎?」
 
 插入二人對話的是先進LC部隊一員的越塚。作爲能夠完美駕馭所有交通工具的天才駕手,也加入了這次俄羅斯的潛入行動。
 
 「的確呢。現在可以稱作天國了呢,和那時候的悲慘狀況比起來。雖說不是寒冷而是酷暑。沒有任何像樣的裝備在沙漠中的那一周。給水匱乏,只能硬吞下那些難吃到死的軍糧。和那比起來,裝備充實的現在要輕松許多呢」
 
 「不過晶沒什麼精神啊」
 
 萌擔心地望向旁邊。
 
 「畢竟生物要滅亡了呢。與其說要打起精神,還不如說感受到了責任的重量啊。這次蓮杖先生又因爲別的任務不在。臨時又把隊伍交給了我」
 
 晶的回答讓越塚暗暗佩服。
 
 現在自己這幾人的行動,說不定正擔負著全生物的命運。但是要怎樣的人才能實際感受的到呢。因爲太過突然,只通過沒有現實感的影像和資料,腦中根本不可能描繪的出生物滅亡的畫面。
 
 但是晶卻感受到了。正因爲感受到了,才在不覺間因壓力而煩躁起來。
 
 將獲得的情報電子化並能在腦內模擬,這可以說是一名優秀士兵的必須條件。但是像這次常識外的事件卻很難在腦內模擬。無法將古拉奇艾斯這個存在作爲情報准確把握。
 
 「怎麼啦,小腰(譯注:日語中越塚的越與腰發音相同,這裏晶在拿名字取綽號),一句話不說。不像我的性格?啊哈哈哈哈」
 
 笑著的晶拼命地釋放著壓力。就算如此,眼睛卻一刻也不曾移開基地。
 
 晶通過感性理解並進行了模擬。並不是通過理論,而是感情。雖說有著比男性還要大條的一面,但從越塚來看更像是女性感性一面的活躍所致。
 
 「整兩天嗎。完全沒有任何動靜也夠詭異的啊」
 
 到達俄羅斯才僅僅過了兩天,但越塚那無表情的臉還是透出疲勞的神色。
 
 「紅軍的女性狙擊兵都能忍耐,我也沒問題」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蘇聯紅軍采用了大量女性狙擊手。其數量約有兩千人之多。但是歸還的卻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因爲有太多嚴苛而殘酷的危險任務。
 
 「我還不知道啊。你竟然崇拜柳德米拉·帕夫利琴科」
 
 聽到前蘇聯傑出女狙擊手的名字,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我可沒想過要成爲傳說哦。不是殺人,而是作爲拯救世界的一員,這樣的機會對于我們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啊」
 
 這麼說著笑起來的晶的眼睛卻是異常認真。
 
 LC部隊的行動,說不定真的將左右世界的命運。
  
 5
 
 剛迎來第二年任職聯合國理事長的所羅門難以抑制高揚的心情,在引領下沿著樓道前進。在前面行走的帶有中性容姿的黑色長發麗人,更加劇了東洋之國的神秘性。
 
 被引領進的並不是和式的屋敷或城堡,而是高層大樓這一點雖說無可奈何,至少在通道上陳設的鎧甲、壺罐以及屏風也是一番風味呢。
 
 「所羅門理事長駕臨」
 
 在雙扇門前,麗人——確實是叫做憐的人物以清冽的嗓音高聲通報。
 
 「請進」
 
 其中年輕女性的聲音傳來。
 
 打開大門,寬敞的接待室中央站立著一名女性。
 
 「恭候多時了。所羅門理事長,請上坐」
 
 身著淡水色連衣裙,有著可愛容貌的少女。
 
 心中不禁湧起奇妙的感慨。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能蒙受真目家召見光榮之至」
 
 「不不,您百忙之中能受邀而來,真是非常感謝。憐,給理事長沏茶」
 
 所羅門是約五十歲上下的非洲系黑人。黑色的肌膚及灰色的頭發,有著一張與常年投身于某國人民解放運動的人生極爲相稱的精悍面容。這樣的他卻在還僅有十多歲的少女面前畏畏縮縮的樣子,甚至已經越過滑稽可以說是要讓人莞爾了。
 
 在所羅門即將坐下的一刻,並且以並不讓人感覺匆忙的樣子,憐將倒好的紅茶杯端上茶幾。
 
 「有幸能與您的兄長有過數次會面」
 
 品味著紅茶的香氣,所羅門柔聲你打開話題。
 
 「對應起來一定很辛苦吧」
 
 麻耶苦笑著答道。
 
 「哎呀,真是自由奔放的青年吶。但卻相當有才幹。要是沒有他的話,非洲到如今恐怕還陷于無盡的內戰中吧」
 
 雖然說不定確實如此,但如果真是認爲必要的內亂,不管死多少他都不會出手的。北鬥就是這樣的男人。或者說曾在非洲活動的七宗罪,說不定也是他在背後極力推動的。極度怠惰與完美主意者,同時擁有兩種相反的性質,便是北鬥這一人物了。
 
 因爲均是追求以最低限度的行動來謀求最大的結果,所以他的才能,別說是自己和勝司,說不定甚至超越了不坐。如果真正認真做的話說不定將成爲在真目家曆史中留名的人物,但卻因爲其怠惰的天性拖了能力的後腿,實在是諷刺。
 
 「這次召我來此,是來享受茶會的嗎?」
 
 所羅門看准時機切入正題。
 
 「不、今天有一人想向您介紹」
 
 麻耶朝站立在身旁的憐點了下頭,憐便打開了房間裏側的門。一人站在哪裏。在麻耶點頭示意對方坐下後,才踏著緩慢的步伐來到麻耶身邊坐下。
 
 所羅門眯起眼看著這一過程後,
 
 「我可是聽說真目家有著決不與峰島勇次郎遺産有聯系這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等伊達真治坐下後以稍顯嚴厲的語氣開口道。
 
 「所求之事不說我也明白。關于明天召開的京都第三條約會議,想要做些打點。說的沒錯吧」
 
 「硬要說的話,就是如此」
 
 在麻耶想要開口前,伊達先作出了回答。所羅門沒有看向伊達,而是將臉轉向麻耶。
 
 「關于日本的ADEM的創立有一個傳聞。煞有介事地說道,這其實是有對遺産技術看不過眼的真目家作爲後盾的。這種話我本來是不信的。直到剛才爲止」
 
 從正面承受到責難的嚴厲眼神。不過對于這種眼神,卻正是麻耶所求的。
 
 「因海星的失態,你們的權威掃地。世界對于接下來的京都第三條約,想必會剝奪不少ADEM的特權吧。對于這些,我也關于ADEM考慮了很多。作爲聯合國的輔助機關,其權限幾乎都只托付給了日本。過多的極度機密事項以及不透明的組織構成。另外並沒有遵守在創立之時所要求的雇傭30%的外國人。只能讓人看到一個民族主義濃厚的集團。這是我的見解」
 
 「關于雇傭方面可是有遵守的哦。ADEM現在二百十八人,其中五十八名外國人。因爲海星事件造成的重大傷亡,讓外國人的雇傭率上升了」
 
 「而且與外部組織以連攜的形式,實際上有超過千人的職員與士兵。鑽了一個不錯的空子啊。但是這次的第三條約可不會再允許這樣的伎倆了。欠缺公正的條約是不會被允許的」
 
 「即便這樣,請允許我再次強調。在我看來伊達司令在遺産技術管理方面,沒有人能出其右者」
 
 「您的父親雖然非常具有日本的傳統風格,但同時也擁有著相當公正的視點。爲了世界的發展而盡心盡力」
 
 麻耶沒有作任何反駁故意保持沈默。真目不坐並不是爲了世界而對世界作出貢獻。只不過是爲了讓真目家成爲世界中心的磐石而打下樁基罷了。
 
 「但是您似乎與您的父親不同。將愛國之情看得非常重要。雖說愛國心聽起來還不錯,但總之就是對自己人有所偏袒。我的意見來看,還是有失公平的視點吶」
 
 在所羅門站起身時,伊達頭一次開口。不過對象並不是所羅門,而是麻耶。
 
 「真目小姐,請不必顧慮我的感受,希望請以自己的方式進行交涉。感覺今天的您有些拘束呢」
 
 麻耶露出苦笑,然後示意請所羅門再次坐下。理事長在猶豫了片刻後,再次坐回沙發等候麻耶的發言。
 
 「所羅門理事長,您對于遺産技術有什麼看法?」
 
 所羅門的回答相當迅速。
 
 「是恐怖。峰島勇次郎的遺産技術會帶來莫大的力量與金錢。各大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據爲己有吧。這並不僅僅是對于權力的欲望。同時也是懼怕被別國超越的恐怖心所致。美國、俄羅斯、中國、歐洲各國、中東。沒有一個無畏于恐懼的。說白了就是自衛手段。對于保護自己可以不顧任何的形象與手段。如果你們的對于遺産技術僅僅停留在力量的認識上,希望能夠對此重新認識。那是恐怖」
 
 麻耶表示同意地點了下頭。
 
 「問題是各國並沒有認識到那是恐怖這一點呢。特別是越想要占據遺産的越明顯。過度的恐怖反而會引誘人想要靠近。說是被魅惑了也不爲過。不過至少ADEM這麼多年來並沒有屈服于那份恐怖」
 
 似乎是對話題感到興趣,所羅門將交握的手放到桌上,重新正直坐姿。
 
 「您所主張的我明白。其志向的確是令人敬佩。不過就算我承認ADEM並沒有受到遺産恐怖的影響——但它太弱了。我說過遺産是一種恐怖了。不過諷刺的是,要對抗遺産犯罪就必須要依靠力量。現在的ADEM有那種力量嗎?有聽說重度的遺産犯罪死傷者超過三位數啊。基本上可以算作戰爭了。以力量對抗的組織失去力量的話,其存在意義也難免遭到質疑。當然,擊退海星所展現的能力,對此認同的國家也不在少數。然而卻因此而損失了太多的戰力,ADEM能展示出新的力量嗎」
 
 所羅門如斷言般凝視著伊達。眼神中並沒有任何威壓感。那只是聯合國理事長作爲站在公平立場上的一個人的詢問。
 
 麻耶也無言地看著伊達。如果對話就此終止的話,伊達的要求將不被接受,京都第三條約的最終決裁將在一片混沌中,變成對于ADEM顯著不利的結果吧。伊達是不是有著什麼底牌麻耶並不清楚。今天雖然共同進行秘議,但伊達對于真目家保持著一步的距離這點並沒有變。因爲真目家這一後盾是在太過巨大,既可能是藥也可能是毒。
 
 「談話到此爲止了嗎?」
 
 就在所羅門想要起身之時,伊達從懷中掏出一張文書放置到桌上。
 
 「誒?」
 
 麻耶對此也是毫不知情。甚至究竟寫著什麼也完全沒有頭緒。
 
 伊達默默地將文書移到所羅門面前。一臉可疑地看著這張紙的兩眼逐漸睜大。帶著驚訝以及迷惑,甚至某種恐懼望向伊達。
 
 「請、請等一下。這是真的嗎?不、這種文書應該是不可能僞造的,不過……」
 
 所羅門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不斷地往返看著文書與伊達。熟悉他的人看到他如此動搖的模樣一定會驚訝不已吧。始終保持冷靜與公平,這是選擇聯合國理事長的大條件之一。
 
 「這個方法會引起贊否兩論。不、但是,就算這樣……究竟、究竟是怎麼談成的啊?」
 
 在依舊陷入驚慌失措中的所羅門一旁,麻耶窺視起文書。雖然感覺這樣有些不夠雅觀,但無法抑制對于伊達究竟使了怎樣手段的好奇心。
 
 「這是……」
 
 面對倒吸一口氣的麻耶,憐的眉毛微微揚起。從主人的反應中已然察覺到其情報的重要性以及意外性了。憐慢慢轉過脖子望向伊達。對于兩人的反應,伊達依舊不動聲色。至少憐無法讀取到這位ADEM最高司令的心情。
 
 「您不中意嗎?」
 
 「不管中不中意,這可是不得了的炸彈啊。竟然要恩釋海星?伊達司令,你是說想要把那個恐怖組織拉攏進來嗎!」
 
 「國家雇傭犯罪者的事例也曾有過不少。是值得如此驚訝的事嗎?」
 
 就好像在說對于大家的驚訝感到意外般,伊達的表情與平常沒有任何變化。
 
 「確實要尋找過去事例的話,這樣的案子能找出許多吧。也有雇傭網絡犯罪黑客去構建黑客對策。天才欺詐師弗蘭克·阿格內爾也被FBI雇傭了。在ADEM的LC部隊中也有不少有著種種過去的人吧」
 
 憐冷靜地對狀況作出分析。會突然插嘴並不是想要表述自己的見解。麻耶現在正將拳頭抵在下顎緊盯著文書。驅動頭腦的一切知識平衡其中的風險與利益。但是狀況實在是太過意外以及突然,需要一定的思考時間。現在讓所羅門看出麻耶的煩惱並不是上策。
 
 「不可能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被允許。他們可是戰爭罪犯啊。是恐怖分子。而且還有著是你們同胞的事實。這樣的集團受到特赦並雇傭這種厚遇,其它國家不可能會允許的,你們不會不明白吧?」
 
 「是戰爭罪犯還是英雄,這只不過是勝者和敗者的區分罷了。我是這麼想的。海星的做法作爲抑止遺産技術的方法,並沒有太大的錯誤。只是他們太過激進了。將他人的犧牲視之度外,只是這一點。不過當然,日本人自己特赦作爲日本人的恐怖分子不會被世界所認可。所以我想讓他們拼上性命去贖罪。並不是給予拯救的恩赦」
 
 「你說贖罪?這種事你認爲能讓世界認同嗎?」
 
 「會認同的吧。讓他們去現在正在發生著的,史上最危險的遺産事件之地,俄羅斯」
 
 對于在俄羅斯所發生的遺産事件、古拉奇艾斯的事,伊達毫不保留地進行了說明。
 
 雖然最初所羅門滿腹狐疑,但逐漸地神色凝重起來。所提呈的資料都是有著相當的可信度。只是對于從中導出的無機生物將會滅絕一切有機生物這一結論不願意去接受罷了。
 
 「這裏看到的一切請務必保密。這樣下去只要再過幾天,古拉奇艾斯的勢力將擴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絕對必須阻止。不允許失誤。在這種狀況下,不可能有彙集各國針對此事進行漫長協商的功夫了」
 
 「所以才打算全部交由ADEM處理,是嗎」
 
 所羅門暫時閉上眼睛,不過一段時間後得出的結論卻並不是那麼爽快。
 
 「就算如此我也無法認可。確實海星的實力受到世界的公認。雖然他們的做法有錯,但說不定其志向可嘉。說不定作爲人才也都是理想的。但是對于剛才給我看的到的威脅,他們又能做什麼?失去了自由號這一巨大兵器的他們只不過是區區的步兵。雖然我能理解情況危急。但是您剛才向我展示的危機,我不認爲他們有能力解決。不是嗎?不過,嘛,的確讓我很驚訝。您交涉用的底牌相當不錯」
 
 「這是另一張底牌」
 
 正要站起身的所羅門因伊達的一句話僵住了。
 
 伊達無言地拿出另一份文書。
 
 「這是讓海星從步兵變爲精銳的手段」
 
 所羅門拿到手的文件很薄。逐一翻過十多枚的紙張仔細閱讀。其表情的苦澀程度,甚至淩駕于第一份文件之時。當他看到最後一張時,終于如呻吟般呢喃起來。
 
 「……美國總統的簽字」
 
 顫抖著手放下文件的所羅門,
 
 「這根本不可能」
 
 除了喃喃以外做不出任何反應。
 
 「是真的」
 
 伊達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
 
 「不可能能夠借用美國的軍事設備的!美國不可能承認的!」
 
 「核除外」
 
 「就算如此。爲什麼美國會答應這種條件?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
 
 面對陷入混亂的所羅門,伊達遞出移動電話。
 
 「如果懷疑的話,您可以聯絡美國大使館。只要說出我的名字,就會轉到與這件事相關的責任人那裏」
 
 「責任人,是嗎?」
 
 所羅門的眼睛投向文件最後的簽名。
 
 打完電話的所羅門以憔悴的臉轉向伊達。
 
 「失禮了。但是究竟是怎樣讓這個條件獲得美國的承認呢?可以的話,那個……請不吝賜教」
 
 盡管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但從中依然能隱約看出其難以自抑的好奇心。
 
 「可沒有比知道手法的魔術更無聊的了哦」
 
 麻耶邊說著邊將茶點放入口中,捧著臉一副滿足的樣子。
 
 「美國政府在暗地裏雇傭的遺産強奪組織,密涅瓦您知道嗎?」
 
 「啊啊,聽說與ADEM交手過多次了呢」
 
 向所羅門作出說明的是麻耶。
 
 「前幾天密涅瓦向美國舉起了反旗。謀反了」
 
 「失去了與遺産相關重要手段的那個時候,正好我們向美國帶去了這份契約書」
 
 「但是是怎麼簽成的呢。考慮之前的海星作戰中與美軍的協作,能夠想象到會有這樣的聯系往來,但就算如此我也不認爲有可能。海星對于美國來說應該是難以容忍的存在。更何況還要他們承認與ADEM的連攜」
 
 「因爲一直以來都想要在暗中控制遺産的美國終于注意到了需要擁有公開的遺産對策組織的重要性了。密涅瓦組織的失控、內部分裂直至最終反叛。這就是您提到的遺産的恐怖。正因爲是直接與遺産接觸的組織說不定才會被遺産本身所誘惑。甚至不惜背叛祖國」
 
 雖然麻耶知道反叛了的密涅瓦居于何處,不過現在只會讓話題陷入混亂,因此只是保持沈默。
 
 「美國急于知道應對遺産技術的方法以及展示權威的機會。ADEM將這個方法教授給了美國,而作爲條件美國需要提供我們軍事設施。知識與力量,以互相的長處彌補對方的不足形成的契約,實際上要同意並沒有那麼困難吧」
 
 「但是這樣就無法確保遺産技術的管理了。不、世界會認定爲這是日美獨占」
 
 「本來美國就利用密涅瓦已經儲備了大量的遺産技術。與其僅僅保護我們現在所用擁有的技術,到不如以更寬廣的視野來管理更有效吧。雖然會困難重重,但有做的價值。美國也同樣認爲讓ADEM獨自強化軍事設備並不安全。比起軍事設施的借出,能夠借此抑制ADEM的強化以及動向的監視更是求之不得吧。而且和ADEM合作的話,密涅瓦就不是反叛而是可以解釋爲將影之組織切離。這樣也可保住美國體制的權威」
 
 真相其實有些許不同。在麻耶將密涅瓦謀反的消息告訴ADEM之時,伊達就曾拜托將此情報拖延數日後再公開。雖然麻耶很清楚是要用來作爲某個交涉的籌碼,但是卻沒想到伊達能如此大膽。
 
 接著開口的是所羅門。
 
 「哎呀,您可真是讓人驚訝。不過,我現在感到最驚訝的並不是海星的事件,也不是美國總統的簽字。如果說現在俄羅斯發生的無機生物事件是真的話,就應該十萬火急地趕快進行動作。然而,在這狀況下卻還在進行法制上的准備,想著從正面推進的您啊」
 
 「因爲我判斷這件遺産事件不應該公之于衆。一切的行動都必須秘密地暗地進行。因此才更需要各國的協力。就像密涅瓦及海星一樣,運用不法的手段必然會遭到沈痛的回擊。雖然也有獨斷地潛入俄羅斯的方法,但這並不能夠全力地去解決所有問題」
 
 所羅門直直地注視著伊達,又露出在思考著什麼的表情。
 
 「但是萬一不得到認同,我想也會強行實施,就會被烙印上犯罪組織也在所不惜吧」
 
 「是在對我說嗎」
 
 伊達赤裸裸的話語讓所羅門原本緊握的雙手終于分離,並大大地張開。充滿智慧的交涉手段,同時又敢于直面恐怖的男人,他如此認定到。
 
 「原來如此,這就是ADEM司令官伊達真治這號人物啊。我充分了解了」
 
 所羅門向伊達微微一笑伸出右手。
 
 所羅門離開後伊達疲憊地長舒了口氣。
 
 「辛苦了」
 
 憐將冷掉的紅茶重新換了一杯作爲慰勞。
 
 「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不過沒想到伊達司令有著那麼巧妙的交涉手段,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麻耶真心佩服地鄭重低下頭。
 
 「請允許我謝罪。我曾考慮過ADEM的創立背後是否依靠了父親的力量。但是今天我知道了自己的思考錯得有多麼的愚蠢。伊達司令,您是靠著實力爭取到ADEM的權利的吧。交涉手段實在精彩。雖然一直覺得您非常具有軍人氣質,但政治手段也令人驚異」
 
 「其實我挺討厭交涉之事的」
 
 對贊賞之辭以苦笑回應的樣子讓麻耶微笑得更開心了。
 
 「啊啦,可惜。根據我的經驗法則,喜好與長處正相反的情況,正是證明了有才能呢」
 
 似乎覺得伊達不爽的表情很有趣,麻耶繼續說了兩三句贊揚的話語。
 
 「請放過我吧。現在比起這種高貴的紅茶,我更想要喝ADEM的劣質咖啡來休息呢」
 
 「這可不行呢。今天還必須要和常任理事國的三國代表談話呢。接下來是棘手的中國代表楊國務委員」
 
 麻耶邊給伊達整理好領帶,邊呵呵地笑了起來。
 
 「對您表示十分感謝。要是沒有真目麻耶之名,恐怕是不可能在這麼短事件內能夠秘密地和各國代表會面的」
 
 「雖說與其是我的名字倒不如說是真目家的名字呢。不過下面敬請期待。亞洲圈是我的陣地。楊國務委員的應對看我手到擒來」
 
 麻耶邊露出惡作劇的微笑邊拍胸脯作出保證,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不習慣這個動作,隨即咳嗽起來。
 
 翌日,京都第三條約決議會在某地舉行。
 
 事前預測會拖延很久的會議出人意料地在短短一天就結束了。
 
 對于ADEM的主張,美國、中國、法國、意大利均表示贊同,陷入躊躇的俄羅斯最後也舉手表示贊成。
  
  6
  
 俄羅斯的駐在武官、亞力山大·羅曼柯夫不斷用手帕擦拭著頭上冒出的大顆汗珠。始終注視著這副狼狽相的伊達開口道。
 
 「依據京都第三條約,希望向你們國家,也就是俄羅斯派遣調查團」
 
 在京都第三條約會議結束的同事,伊達敲響了俄羅斯大使館的大門,請求會面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但是憑我一個人……」
 
 「這已經不是你個人意見的問題了。也不是俄羅斯的問題。這是世界範圍的問題。如果再要拒絕ADEM要求的話,依照京都第三條約會向聯合國請求強制審查權的受理。只要獲得參加國半數以上的承認,我們就將獲得進入俄羅斯的權力。而且你們國家將失去莫大的信用。當然如果沒有在俄羅斯查到任何問題,立場就會逆轉吧。失去信用的將是我們。但是這裏還有一個選擇。如果俄羅斯正式地向我們提出調查請求的話,我們可以讓需要隱瞞的不愉快的事情消散在霧靄中。在俄羅斯與ADEM的聯手下,解決了峰島遺産技術的威脅。曆史上只會留下這些」
 
 「您所說的的確很有道理,不過要馬上答複還是有點……」
 
 「不,今天就希望獲得您的同意。沒有時間了」
 
 「所以說,需要向本國……這不是我個人意見可以答複的問題」
 
 「那麼請立即與貴國聯絡」
 
 盡管在伊達的緊迫下語無倫次,但羅曼柯夫依然努力地想要回避伊達的要求。就在此時,大使館的一名職員拿著電話的受話器走到羅曼柯夫身旁。
 
 「是克裏姆林宮打來的」
 
 羅曼柯夫慎重地接過,將受話器靠近耳邊。
 
 「是,我是羅曼柯夫。閣下」
 
 電話很短。以俄羅斯語交談了兩三句後就靜靜地掛斷了電話,將受話器交換給職員。然後以一副暢快的表情望向伊達。
 
 「是本國過來的通告。許可ADEM的全面介入」
 
 放棄了,不過肩頭的擔子一輕的表情浮現在他的臉上。
 
 「感謝貴國的協助」
 
 伊達握手後,以不失禮節的程度,快速轉過身拿出手機。
 
 「許可下來了。實行二十二號作戰」
  
 7
 
 「伊達司令的傳令。實行二十二號作戰!」
 
 LC部隊的通訊員以不輸給暴雪但又並不太過響亮的聲音喊道。
 
 「太好了,不愧是真治先生」
 
 晶小小地做了個握拳POSE,將兼具迷彩作用的風帽摘下。
 
 「沒想到那麼快就能決定下來。果然是伊達司令啊」
 
 雖然越塚的態度上沒有什麼變化,但卻可以看到臉上微微露出笑容。
 
 「我也要加油了哦。已經受夠這寒冷了」
 
 將巨大身體盡可能縮小的萌站了起來。
 
 晶轉過身。那裏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白色雪原。但是對此她卻毫不在意,面對雪原高聲喊道。
 
 「二十二號作戰現在開始執行」
 
 雪原開始蠕動起來。突然出現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凸包。凸包翻轉過來化爲布片被風吹走。其下顯露出來的是全副武裝的LC隊員。數十個凸包就現身出相應數量的隊員。
 
 不到十秒就出現了合計有七十人的LC部隊。
 
 「各自,最終確認自己裝備。2030實行任務。准備校時。十九點二十七分。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現在」
 
 全員校准手表計時時刻。雖然很多情況是在作戰前就實行的,不過在極寒之地手表動作的可靠性有所下降,所以在任務實行前進行。同時,晶也考慮到氣氛的切換。一直隱藏于極寒大地的身體,很難立即切換到作戰應有的狀態。所以利用了對表這一手段作爲開關。
 
 「那麼,就大幹一場吧!」
 
 以手擊掌,晶鬥志昂揚地喊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9:42 PM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2:18 PM 編輯

四章  集結

  1
 
 俄羅斯,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地方某對古拉奇艾斯前線基地。距那裏以東50公裏的場所,有一座對古拉奇艾斯的監視塔。這樣的建築物圍繞著古拉奇艾斯的生息圈有十多座。雖然因爲是在發現古拉奇艾斯後緊急建造的,看上去就是匆忙而建的外觀,但作爲完成監視的目的卻有著充分的機能。
 
 在這裏守衛的俄羅斯士兵不時地用望遠鏡監視著東面古拉奇艾斯的生息區。因爲已經判明在古拉奇艾斯的生息區電波及電磁波都會受到嚴重幹擾,所以監視工作就只能交給目視了。
 
 「這裏是第七監視塔,發現古拉奇艾斯。本部,請緊急回答。這裏是第七監視塔,發現古拉奇艾斯」
 
 第七監視所的士兵慌忙行動起來。
 
 對用望遠鏡監視著的士兵,本部傳來回複。
 
 『數量是?兩百還是三百?』
 
 「不知道。有許多」
 
 『許多?是大規模遷徙嗎。數量超過幾千了嗎。了解』
 
 「不對!」
 
 士兵的拳頭重重敲在扶手上。指尖不停顫抖。
 
 「是一片赤紅……。天空也好大地也好,全部都是一片赤紅。能看到的數十公裏全部都是一片赤紅」
 
 這並不是謊話。從監視塔能望到的山、大地、天空,視野內的數十公裏範圍內,全都被染上了鮮紅的顔色。在赤色的大地與天空的另一側,可以看到如巨大龍卷般的雲層。
 
 『喂……在……什麼情況?聽不清楚……雜音……嚴……重』
 
 「萬?十萬?不是。是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無數的古拉奇艾斯攻過來了。聽清楚,是無數的古拉奇艾斯!」
 
 『什麼,聽不……清?再……一遍。再……』
 
 從本部傳來聯絡的雜音不斷增加。
 
 「推測到達基地的時間,四個小時後,在2400。請回答,聽得到嗎本部?」
 
 不管呼喊多少次,傳來的只是一片雜音。
 
 「混帳,是古拉奇艾斯的妨礙嗎。喂,趕快把車開出來。直接去基地」
 
 士兵呼叫塔內內線,卻沒有任何回音。
 
 「喂,聽不到嗎。趕快!畜生,在搞什麼啊!」
 
 沿著階梯想要飛奔下塔樓的雙腳卻停住了。
 
 「騙人……的吧」
 
 士兵恐懼的臉被赤紅色照亮。那是他看到的最後光景。
 
 「怎麼了?第七監視塔?發生什麼事了?」
 
 對于突然中斷的通信,基地的通訊兵不斷嘗試聯絡,然而卻依然沒有回音。只能聽到雜音。
 
 「向果戈理司令聯絡。監視所那邊的聯系中斷了。看來是發生了什麼」
 
 搖頭將最糟的事態從頭腦中揮去,通信兵向一旁的同僚說到。但卻沒有得到回複。看過去,就見他趴在控制台上。
 
 「喂,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在憤怒的感情驅使下粗暴地推搡起來,同僚的身體從椅子上滑落。翻倒在地的臉保持著一副雙眼圓睜的樣子一動不動。
 
 「噫!」
 
 驚訝地飛速後退卻感到後背撞上了什麼。慌忙轉身,不知道爲什麼那邊竟然站著伊萬。能在通訊室看到他的身影,就算搜遍記憶也未曾有過一次。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過來呢。
 
 「伊、伊萬博士。出事了。同事死了」
 
 「恩,死了呢」
 
 悠然的聲音不禁讓通信兵心生疑念。
 
 「……那個?我這邊還有事要向果戈理司令報告」
 
 伊萬就像是故意擋住去路般,移動到想要離去的通信兵面前。
 
 「難得變得有趣起來,能不能不要那麼掃興呢」
 
 伊萬背後出現的瑪嘉麗特,將纖細而柔軟的指尖伸向通信兵。
 
  2
 
 異變的消息傳到果戈理耳中,是在晚餐將刀插入寬厚的牛排之時。
 
 「司令,有緊急報告……」
 
 傳令兵說到這裏才注意到果戈理正一臉不爽地瞪著自己。
 
 「現在本大人正在做什麼你應該明白吧?」
 
 將肉放入口中,嘴角淌著肉汁說道。混雜著咀嚼的聲音雖然讓人感到不愉快,但沒有一個士兵將此表露在臉上。
 
 「非常抱歉。但是事態緊急」
 
 「呼,算了。說吧」
 
 「正門外出現了大約兩個小隊的兵力」
 
 「兩個小隊?士兵補充到達是在今天嗎?」
 
 失去興趣的果戈理再次將大塊的肉送到嘴裏。
 
 「不,並不是我們的軍隊。所屬不明」
 
 果戈理的刀叉在中途停止。凝視了傳令兵一段時間的果戈理像是要把椅子踢倒般猛地站起。
 
 「你說什麼,究竟怎麼回事!你是說在這種腹地出現敵兵?哨戒在做什麼?究竟是哪裏的軍隊?不、是哪裏的軍隊能夠襲擊到這裏!」
 
 基地的場所位于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地區的中心地帶,是俄羅斯的中央部。要潛入過來的話,就必須橫跨數百公裏的俄羅斯領地。
 
 「不清楚。但是從外觀看可以推斷是東亞人」
 
 「東亞人?喂、不會是中國吧!」
 
 中國與俄羅斯是有著很長邊境帶的鄰國。過去曾作爲共産主義國家不斷重複著有好與對立的複雜關系。不過就算有著如此的背景,卻完全找不到中國要來攻打這裏的理由。
 
 「正體現在還不清楚。要炮擊嗎?」
 
 「不、等等。你剛才說是正門對吧」
 
 果戈理靠近窗戶,用望遠鏡看向外面。廣場的對面就是正門,在那裏的確可以看到所屬不明的武裝集團。大約有七十人,雖然不明白他們是怎麼跨越國境潛入到如此內陸的基地的,但這明顯是領土侵犯了。
 
 「威嚇射擊。然後勸告他們解除武裝,立即投降」
 
 不多久,果戈理的指令就傳到了瞭望台的士兵那裏。哨兵用機槍在武裝集團前方橫掃過一排。被踩實的雪面碎散開,白色的雪沫一瞬間覆蓋了武裝集團。
 
 「唔」
 
 果戈理之所以發出聲音,是因爲看到雪沫消散後依然與之前絲毫不變地巋然不動的武裝集團。就算明白是威嚇,在那種狀況下一般都會後退。不、不會後退才是奇怪。
 
 接著,有一人踏出集團來到前面數米處。東亞人的武裝集團中,這個人有著一頭不像士兵所留有的紅發,並且是女性。
 
 在殘留著濃重舊共産主義蘇維埃聯邦時代感覺的果戈理眼裏,那副姿態只是墮落的資本主義的象征。
 
 「射擊」
 
 果戈理冷言道。
 
 「看那個樣子。不是中國。日本還是韓國,那充滿了墮落資本主義的樣子。殺了也沒關系」
 
 雖說果戈理平時愛用的便攜式音樂播放器也是美國貨,部下們自然是三緘其口。
 
 然而在射殺命令傳達出之前,紅發的女性就行動了。拿出了類似于罐頭的東西,打開蓋子。從中升騰起煙霧,很快在風中消散。
 
 「那是……水吧?」
 
 「你是笨蛋啊!這種狀況下不可能拿出熱水吧!說不定是某種化學武器。趕快射擊!」
 
 衛兵再次用機槍掃射。在大地的積雪飛散中,彈雨射向紅發女性。但是她完全沒有想要回避的樣子,將冒著煙的罐子倒了過來。從中流出透明的液體。但液體卻沒有與地面的積雪接觸,而是停止在半空中。
 
 果戈理驚異地睜大雙眼。
 
 途中停止的液體如蛇一般昂起頭的下個瞬間,如遮擋槍彈軌跡般地擴散開來。一瞬間在女性面前築起液體的牆壁。機槍的子彈撞了上去。只是讓液體産生了一些波紋。那名女性依然平靜地站在那裏,完全沒有被子彈擊中的樣子。
 
 「司令,武裝集團過來的傳話」
 
 面對依然沒有從驚訝中緩過神來的果戈理,部下傳來從巡哨台那邊的報告。
 
 「我們是ADEM所屬的LC部隊。依據京都第三條約,要求貴軍立即開門放行進入」
 
 「通信的應答到現在還沒有?」
 
 用溫蒂尼作出障壁的晶向通信員問道。
 
 「是的,完全沒有。從剛才就一直在呼叫」
 
 「是拒絕交涉嗎。真是的。俄羅斯的上層大人們還真都是老頑固呢。已經報了ADEM的名號了吧?」
 
 因爲能夠聽到通信的話語,所以其實並沒有必要進行確認,但晶還是再度詢問。
 
 「是的,那是當然」
 
 「真是奇怪啊。京都第三條約沒有傳達到這個基地嗎?」
 
 「會不會是古拉奇艾斯的通訊妨礙?」
 
 「恩——,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也收不到ADEM那邊的聯絡吧。我覺得那不太可能」
 
 因爲沒有得到基地的答複,無奈晶只能向將機槍對准自己的士兵呼喊。盡管射擊停止了,但槍口還是直指著晶他們。
 
 「服了啊。這種天氣連溫蒂尼都做不了精細的工作了呢」
 
 溫蒂尼將熱水如軟管般伸長,很快便凍結住了。必須要保持一定程度的體積來確保溫熱狀態。而用保溫罐來保溫,因爲溫度太燙會有氣化現象而導致很難保持平衡性。
 
 「怎麼辦呢」
 
 面對不知何時開始坐在地上煩惱起來的晶,
 
 「晶,又變成坐墊了」
 
 萌指著地面抱怨道。
 
 慌忙站起身的晶望向被半埋入雪地的LAFI三號。
 
 「這個用來當坐墊正好呢。箱體又漂亮。和我可愛的小屁股太相配了,真麻煩呢」
 
 「這可是重要的寄存之物,不好好保管可不行啊」
 
 就在晶撓著頭面露難色之時,從正面的鐵柵對面,一名全身掛滿勳章、一看就知道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在一大群士兵的簇擁下走來。
 
 「那就是果戈理司令嗎。雖說終于能夠交涉了,但爲什麼直接過來呢?」
 
 果戈理在數十米之外站定,手持擴音器靠在嘴邊。
 
 「你們是什麼人。說是ADEM有什麼證據嗎。來這裏有什麼目的」
 
 盛氣淩人的語調化作巨大的音量響起。再多離開200米也沒有問題吧。
 
 「那個,我們是ADEM。請開門」
 
 用俄羅斯語結結巴巴地高聲喊道。法國的外人部隊因爲是多國籍的,有著學習各種語言的機會,不過晶的俄羅斯語並不是很流利。
 
 「什麼啊,那個生疏走調的爛俄羅斯語。真是個鄉巴佬」
 
 雖然果戈理只是想小聲地抱怨,但通過擴音器聲音毋庸置疑地傳到了晶的耳朵裏。
 
 太陽穴青筋爆起的晶的肩頭被萌按下了。
 
 「晶,冷靜下來。這裏發怒就難辦了」
 
 「我明白。我總是很冷靜的,交涉的事情也會完美解決給你看的」
 
 毫不主意萌和越塚投來嚴重懷疑的視線,晶繼續說到。
 
 「誒——,說的比較生疏非常抱歉。依據京都第三條約,因爲ADEM要行使強制檢查權,請開門。不開的話,就會受到聯合國的制裁。所以現在就請趕快開門」
 
 就算遠看都清楚地看到果戈理臉漲得通紅。
 
 「京都第三條約?ADEM的強制檢查權?哈,你在說什麼。從來就沒聽到過這些」
 
 「這是不可能的吧。應該已經收到了克裏姆林宮傳來的聯絡了吧。外面很冷,能趕快開門嗎?我想在久違了的屋檐下來上份溫暖的熱湯」
 
 逐漸地,交涉和願望的區別已經分不清楚了。
 
 「沒有過這樣的聯絡」
 
 「所以說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健忘症狀是不是突然加劇了啊?」
 
 「你這家夥說什麼!」
 
 面對激昂的果戈理,晶回以哼笑。雖說已經說不上是交涉的對話了,不過在後面待命的其他LC隊員沒有任何行動。
 
 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果戈理大步靠近過來,警衛的士兵慌忙追趕而上。推開阻攔的手,果戈理抓住大門的鐵柵。
 
 「終于來到了不用大聲喊叫的距離了」
 
 隔著大門的鐵柵與果戈理正對而視。
 
 「你這個墮落的民族主義者。竟敢這樣對我說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果戈理破口怒罵。一段時間內怒吼與謾罵不絕于耳。打算等他一直罵到氣消了再進行交涉而充耳不聞的晶突然注意到另一個現象。
 
 越過廣場可以看到兩名士兵。一人是身長達到近乎兩米的巨體,而另一人卻嬌小得讓人甚至懷疑是名少女。看上去就如同是大人和小孩般的體格差。
 
 用熱水作成透鏡,放大二人的影像。因氣溫差而導致急劇流動的水無法形成精巧的透鏡。不過還是模糊地映出二人的容顔。
 
 「那是……」
 
 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晶難以抑制驚訝的神色。
 
 大小二人的身影正朝著停在滑行道上某架飛機走去。
 
 Mi—26是有著主葉片——八枚之翼的俄羅斯代表性的大型運輸直升機。在軍事民間兩方面活躍的大型直升機,在允許超載的情況下,可以運輸超過一百人。
 
 「這樣就行了吧」
 
 利巴斯邊縮著幾乎要將扣子崩裂的身子,一邊爬進直升機的駕駛艙。既然衣服都會顯得瘦小,自然駕駛艙對他來說也是過于狹窄了。就好像是大人騎著兒童用的自行車一般。
 
 操縱杆僅是用一只手就幾乎整個包起來了。
 
 「這個樣子能操縱嗎?」
 
 對此投以疑惑視線的瑪蒙,就好像小孩子般咚地坐進駕駛艙的座位裏。
 
 「小事一樁」
 
 粗大地手指靈活地撥動狹小密集的開關。
 
 「比起來,周圍的狀況怎麼樣?」
 
 「還是在正門那邊吵吵嚷嚷。還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哦」
 
 「是嗎。不過,嘛、接下來肯定是會注意到的吶」
 
 隨著利巴斯打開引擎開關,引擎立即發出轟鳴,八枚主葉片開始慢慢轉動起來。
 
 「說到底,女孩子就應該乖乖窩在家裏啊!」
 
 「哈、你在說什麼啊?紅軍的狙擊手可都是女性吧。你是要無視曆史的事實,說她們都窩在家裏?你才是,最好把你那有傷觀瞻一團肥肉的身體藏起來,窩在家裏比較好吧?」
 
 晶和果戈理的對話已經完全無視交涉的形式,發展成了以俄羅斯語、英語以及法語混雜形式的低水准口水戰了。晶誇張地手舞足蹈地對果戈理施以謾罵,而果戈理也毫不客氣地回以顔色。
 
 「你說什麼女人,敢這麼說的話……」
 
 就在這時,引擎聲響起,將果戈理的聲音淹沒。
 
 「爲什麼Mi—26開動了?今天又什麼預定嗎?」
 
 「不,沒有聽到這樣的報告」
 
 「去問飛行員」
 
 偷聽到果戈理交談的晶乍了下舌。
 
 「切、注意到了嗎」
 
 注意到原本失蹤的瑪蒙後,晶盡可能地大吵大嚷吸引注意。雖然不知道另一個大個子男性的身份,但直覺告訴她應當支援他們的行動而毫不猶豫地實行了。但是不管如何,畢竟是無法瞞過直升機出發時的爆音。
 
 「總之能請去查一下通訊履曆嗎?從克裏姆林宮那裏應該是會有聯絡過來的」
 
 晶的態度立即一變,以鄭重的語氣說道。
 
 「現在就已經在確認了」
 
 直升機的使用這種事情,畢竟是與現在面對晶這邊的問題所無法相比的。
 
 「再等十分,不、五分鍾」
 
 確認著手表,果戈理哼了一聲。
 
 前去確認直升機的士兵邊揮手邊呼喊著要求停下。
 
 「關掉引擎。報出所屬和姓名。趕快關掉引擎」
 
 但是直升機的驅動聲就如同噪音一般,不管怎麼扯開嗓子都于事無補。
 
 「啊啊,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利巴斯在機艙座駕上作出努力聆聽的動作,表示自己聽不見。
 
 「所屬和姓名。總之先關掉引擎」
 
 但是利巴斯似乎是放棄聆聽般只是聳肩搖了搖頭。
 
 「不是在說讓我們停下嗎?」
 
 旁邊的瑪蒙無聊地打著哈欠。
 
 「不不,我覺得是在說讓我們快點離開喔」
 
 「那麼,不立即起飛可不行呢」
 
 利巴斯拉起操縱杆讓直升機上升。
 
 「喂,停下!」
 
 士兵以想要抓住的勢頭猛沖過來,不過爲時已晚,直升機已然上升到人手無法夠到的高度。
 
 「喔」
 
 看著飛起來的直升機,越塚發出小小的感歎。
 
 「怎麼啦?」
 
 聽覺敏銳的晶直接問道。
 
 「總覺得是個了不起的飛行員呢」
 
 不就只是在上升嗎,雖然想要這樣吐槽,但一定有著晶所無法理解的特別之處讓身爲操縱專家的越塚感受到了。
 
 「哦——」
 
 越塚既然那麼說了,也就只能認可下來。
 
 「喂,我說,怎麼就隨便讓它飛了!你們這些家夥,到底在做什麼。趕快去阻止那架直升機」
 
 此時,一名面色鐵青的士兵跑到因憤怒而暴躁起來的果戈理面前。
 
 「出、出、出事了!」
 
 「我知道。直升機隨便就飛走了。我這不現在就在看著呢。我要關那個飛行員的禁閉。真是的,個個都來添亂」
 
 「不是這樣的。通訊室、通訊室的士兵……」
 
 那士兵不尋常的樣子讓晶他們也開始留意起話語內容來。
 
 「全都死了」
 
 沙啞的聲音說道。
 
 3
 
 「跑起來,快!」
 
 盡管艾莉西亞高聲呼喊,但百人以上的隊伍自然不可能突然加快速度。他們已經以超過艾莉西亞預期的速度長時間行走了。再要提出這以上的要求實在是有點過分了。但是,就算如此還是不得不這麼做。近在他們的身後,死亡正在迫近。
 
 背後是赤色的牆。綿延無盡地向兩邊伸展,縱向上也是必須要仰起脖子才能看到的高度。密集的古拉奇艾斯,已經真的可以說化作了一面牆。沒有分毫間隙的牆正在逼近。只要稍慢一步就會被追上。
 
 回過頭。看到正好躍起的可麗兒瞬間葬送了數頭古拉奇艾斯。但是數倍于斬殺的數量從旁越過。
 
 「嗚哇」
 
 是悲鳴還是驚訝抑或是哈欠,八代發出了這曖昧的一聲。震動兩手的苦無釋放雷鳴動。人無法聽到的聲波將古拉奇艾斯的行動打亂。
 
 盡管如此,古拉奇艾斯的進行並沒有停止。越過痛苦翻滾的古拉奇艾斯,新的一批繼續逼近而來。
 
 ——太輕敵了。
 
 艾莉西亞在心中緊咬牙關,接連地狙擊著古拉奇艾斯。
 
 在八代雷鳴動的協助下,本以爲對付古拉奇艾斯會輕松不少。但現在如雪崩般襲擊而來的陣勢前,雷鳴動的效力可謂杯水車薪。
 
 雖然絲薇特拉娜也用向八代學的——或者說是偷來的雷鳴動進行應戰,但不可能期待獲得比八代更大的效果。使用發絲之槍甚至要來得更有效果。
 
 鬥真光是驅趕靠近而來的古拉奇艾斯就已經拼盡全力了。有效攻擊圈的範圍雖然與可麗兒並無多大差異,但鬥真並不具備她的輕盈身姿以及高度的機動力,所以在一對多的狀況下,沒有辦法發揮全部的能力。
 
 「快,快,快!」
 
 一把抱起跌倒的瓦爾戈,艾莉西亞一馬當先奮力奔走。茫茫的針葉林沒有盡頭。
 
 ——離基地還有四十公裏以上。
 
 這種強行軍不可能持續四十公裏。連艾莉西亞都有可能倒下,那些村民自然是不可能跟得上了。說到底,就算到了基地,這種狀況能夠好轉嗎。在基地,能有對抗如此大量的古拉奇艾斯的手段嗎。
 
 在腦中浮現出的只有絕望,沒有一件能能夠讓自己稍有期待的。
 
 4
 
 在通訊室的通訊兵全都死了。但是身上找不到一點外傷的痕跡。只是從耳朵、鼻子或是眼角淌下些微的血線這種程度。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預想外的狀況讓聽了部下的報告慌忙趕來的果戈理驚叫了這麼一聲後就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了。狀況之詭異,甚至讓人跨進房間都要遲疑不決。
 
 就在喊了這麼一聲後整個人僵在門口之時,
 
 「好好,借過借過」
 
 有個人邊喊著邊推開果戈理進入了房間。
 
 「啊——,啊、啊——,爲什麼你就隨便進去了!」
 
 看著進入房間的赤發少女的後腦勺,果戈理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
 
 「別在意別在意。我說比起這個,你一直要害怕地僵在那裏到什麼時候啊?」
 
 「誰、誰、誰害怕了啊!這種地方根本沒什麼哇」
 
 果戈理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然後像是炫耀般得意地望向晶。
 
 「全部都是相似的死法呢。誰都沒有拔槍」
 
 面對已經把興趣轉移到屍體身上的晶,露出一臉的苦悶。
 
 「喂,你。再敢這樣愚弄……」
 
 「克裏姆林宮那邊的指令書有沒有到可以確認一下嗎?」
 
 一名部下跑到指令發行打印區,開始順序翻閱起數頁打印文件。
 
 「司令官,有收到克裏姆林宮的指令書」
 
 看著打印出正式文書,果戈理呢喃起來。
 
 「承認京都第三條約。依據此條約,俄羅斯也將對ADEM的協力體制……力」
 
 「誒,什麼?聽不清楚」
 
 「寫著對ADEM的協助要不遺余力啦!」
 
 果戈理的怒吼讓晶露出滿臉的笑容。
 
 「克裏姆林宮在想些什麼啊。古拉奇艾斯靠我們就足夠了」
 
 面對碎碎念念著的果戈理,晶露出嚴肅的神情,挺直身體敬禮道。
 
 「在下是ADEM、LC部隊所屬的環晶。自今日起被任命解決俄羅斯的遺産事件。爲了解決古拉奇艾斯事件,必將竭盡所能。就此,希望能爲我的部隊打開大門」
 
 「……你們能做什麼?」
 
 「與遺産相關的話,什麼都可以」
 
 「這個慘狀也能?」
 
 「解決給您看」
 
 二人一段時間內互相瞪視。先妥協的是果戈理。
 
 「明白了。許可你們搜查。不過別忘了。如果不能見到成果,立即就會趕你們出去的」
 
 果戈理並沒有這樣的權利。在京都第三條約強制審查權被批准後,所有的權限都已歸ADEM所有。但是他也有著作爲司令官的立場。
 
 「我們會努力的」
 
 露出如少年般的爽朗笑容,晶再次敬禮。
 
 「唔、唔……」
 
 不快的心情從臉上散去的果戈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5
 
 「混帳,總覺得好難操縱啊」
 
 利巴斯咒罵著,微微扭動操縱杆。
 
 「怎麼了?」
 
 坐在鄰座不明所以的瑪蒙,似乎僅僅是爲了打發無聊的時間而興趣乏乏地如此問道。
 
 「沒辦法按預想的進行動作」
 
 「技術真爛」
 
 「別開玩笑了」
 
 「這貨很舊了,會不會是老化故障?」
 
 「和那不一樣。是不平衡啊」
 
 「哦」
 
 怎樣也無法提起興趣的瑪蒙將意識集中于前方。遠處的景色被染成一片紅色。
 
 「已經是傍晚了呢。白夜還真是讓時間感覺錯亂呢」
 
 「不是的哦。那是……」
 
 隨著逐漸靠近,便發現那其實是無數光點的群集。
 
 「什麼啊,那是?」
 
 瑪蒙來到俄羅斯的第一天,曾目睹俄羅斯軍與古拉奇艾斯大軍的戰鬥。雖然那時候有看到過成百上千的古拉奇艾斯,但與現在從遠處看到等景象根本無法比擬。
 
 將地平線的天空與大地染紅的景象,甚至讓人誤認爲夕陽般無盡地朝遠方延伸。
 
 「糟了、糟了。喂,有沒有看到大姐頭她們?應該是集團行動的」
 
 「活著的話」
 
 「別說不吉利的話」
 
 瑪蒙睜大雙眼,向四周巡視。雖然利巴斯沒有注意到,瑪蒙的眼睛變化成了異于常人的樣子。變化成了擁有更爲優秀視力的形式。雖然人類的視力在哺乳類動物中也可算是頂級的了,不過依然遠遠不及鷹和鷲這類的猛禽。
 
 眼白的部分被染上黃色,虹膜變大。視覺細胞增加了數倍,不光是顔色和形狀,連機能也相當接近猛禽類。
 
 「沒關系,這種程度應該是沒問題的」
 
 想起瑪蒙出發前風間所說的話。讓身體變異的變異體能力,終有一天將無法控制,再也變不回來。瑪蒙來到俄羅斯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過這種程度應該不列入考慮吧,她樂觀地作出定論。
 
 「有了」
 
 僅僅十多秒瑪蒙就指向遙遠前方針葉林的某一處。
 
 「哈、你在說什麼啊?那麼遠的地方不可能看到……」
 
 一瞬間看向瑪蒙的利巴斯注意到眼睛的變化,說到一半的話堵住了。
 
 「我的話就可以。真的可以哦。雖然像進入密涅瓦這種雜魚組織的你可能沒法理解」
 
 雖然利巴斯還是半信半疑,但還是朝著瑪蒙所指的方向飛去。疑惑的表情很快轉變爲驚異。
 
 透過針葉林的縫隙可以看到慌亂逃竄的人群。緊隨其後的是高機動的飛行型古拉奇艾斯,眼看著就要追上了。
 
 瑪蒙解開安全帶,轉到後部的格納庫。
 
 看到他們逃走前方有個小廣場,利巴斯旋轉機頭。
 
 「看!直升機!」
 
 艾莉西亞看著上空叫道。下個瞬間開槍擊中繞到前方的古拉奇艾斯進行牽制。雖然沒能擊倒,但暫時可以封住行動。
 
 對從背後追上來的古拉奇艾斯進行牽制的是八代和絲薇特拉娜。雷鳴動的超聲波讓古拉奇艾斯産生混亂。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從後面又有新的古拉奇艾斯迫近而來,只得又再次重複使用雷鳴動。
 
 「混帳,精度開始下降了」
 
 八代難得地發出認真的聲音。
 
 「就差一點了!」
 
 絲薇特拉娜向大家鼓舞道。
 
 直升機著陸的地點是在這之前的數百米。
 
 鬥真與可麗兒固守人群的兩側。確保擊退那些盡管因雷鳴動而陷入混亂狀態,但還是襲擊而來的古拉奇艾斯。
 
 「好、好難受」
 
 途中出現不少快要堅持不住的人。但是只要扶一把身體呵斥一聲,不可思議地又恢複了體力繼續跑了起來。
 
 「看到了!」
 
 穿過針葉林,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平地。其中心Mi-26正停在那裏等待著鬥真他們。
 
 「趕快。馬上就要追來了!」
 
 利巴斯在駕駛艙怒吼道。
 
 「趕快上來啊!」
 
 後部艙門整個打開,瑪蒙探出上半身招手道。而在她的手邊,還放著一挺支起的PK機槍。
 
 「誒?啊咧?難道是舞風君?」
 
 看到那身姿後大爲驚訝的是八代。雖然鬥真也對瑪蒙有著模糊的記憶,但因爲沒有直接對話也沒有戰鬥過,所以印象非常淺。
 
 「打中的話不好意思了哦」
 
 邊說出危險的話語,瑪蒙邊架起機槍,朝著鬥真他們頭的上方開火。每秒六百五十發的速射彈丸,將頭上的古拉奇艾斯群一掃而空。(譯注:這邊可能原文有誤,PK機槍的射速應該是每分鍾六百發)神奇的是中彈的古拉奇艾斯相繼碎裂了。
 
 「子彈有效了。那也是碳素彈嗎?」
 
 「可麗兒,因爲很危險不要再跳躍了哦」
 
 「大家,只差一點了」
 
 因過剩的連射,讓加熱的槍身冒起白煙。再打下去槍身就會歪斜,可能會打向不可預料的方向。瑪蒙乍了下舌,不得不暫時停止射擊。
 
 「那樣會趕不上」
 
 古拉奇艾斯追趕的速度和鬥真他們的移動速度相比的話,很明顯在到達直升機前就會被追上了。
 
 「再快點!這樣會被追上的!」
 
 瑪蒙高喊道。
 
 「沒辦法再快了!」
 
 艾莉西亞大聲回應。人們已經是超越極限的狀況一目了然。再要強迫他們說不定緊繃的弦會被拉斷而就此倒下。但是瑪蒙的話也沒有錯。是只有能跑的跑呢,還是全都被幹掉呢。
 
 「這邊要想辦法擋一下。你們先走」
 
 隊伍最後的八代如此說道。
 
 「等下司機,你在說什麼啊!」
 
 「我有雷鳴動沒關系的。馬上就會追上來」
 
 笑著說完後,八代停住腳步轉身面對古拉奇艾斯。
 
 「波姬絲卡婭小姐,斷後就拜托你了哦」
 
 爲了不讓可以使用雷鳴動的絲薇特拉娜停下而使用的手段。
 
 「……明白了。交給我吧,一先生!」
 
 絲薇特拉娜的迷茫只有一瞬間。很快跟上跑在最後的人,采取防禦態勢。艾莉西亞也在一瞬間轉向身後,
 
 「就算裝帥,死了的話就什麼也沒有了哦!絕對要追上來!」
 
 再次像是甩開什麼似的向前奔跑起來。
 
 因爲站定身形而能使出安定的雷鳴動,八代封住了數十匹的古拉奇艾斯的行動。
 
 先頭的艾莉西亞終于到達直升機。接著,村民們相繼乘入,一進到裏面就因爲身心俱疲而紛紛倒了下來。鬥真與可麗兒到達,最後絲薇特拉娜也坐了上來。
 
 「還有一個人」
 
 「誰?」
 
 瑪蒙望向絲薇特拉娜的後方,就看見一名面容熟悉的男子正跑來。
 
 「誒、那家夥?爲什麼在啊?」
 
 看到奔跑的八代的身影,瑪蒙大爲驚訝。身後大群的古拉奇艾斯正逐漸逼近。其中的數頭已經超越八代,將Hi-26鎖定爲目標。
 
 用PR機槍擊落逼近而來的古拉奇艾斯。接著再朝八代周圍的古拉奇艾斯射擊,不過,
 
 「哇啊,等下,停停。也會打中我的啊」
 
 八代在千鈞一發之際縮起脖子僥幸躲過。
 
 「都怪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卻在這邊遊手好閑的你不好啊」
 
 盡管好幾次都讓八代嚇得魂不附體,但機槍的子彈都確實地命中古拉奇艾斯,成功阻擋了它們前進的步伐。
 
 但是在還有幾十米距離之時,直升機開始離地。
 
 「稍微等一下!還有一個人沒上來」
 
 鬥真對著操縱席怒吼道。
 
 「不能再等了。就要被古拉奇艾斯包圍沒法起飛了」
 
 利巴斯心有不甘地說道。他並沒有說謊。正當前就已經有數匹古拉奇艾斯飛到了直升機周圍。
 
 直升機平行著地面飛行。之所以沒有直接飛高,就是在等待最後一人到最後一刻。
 
 「快、再跑快點啊。呆子」
 
 單腳踩在打開的艙門上,瑪蒙愉快地聲援著。
 
 「快、……快不出來了」
 
 盡管露出像是馬上就要倒下的表情,但八代依然奮力奔跑著。
 
 「趕快,要丟下你了哦!」
 
 八代的腳步自然不可能因爲訓斥而變快。而且爲了牽制古拉奇艾斯,還必須要不斷釋放雷鳴動。
 
 瑪蒙嘲笑的臉漸漸變得急躁起來。
 
 「喂、快一點啊。呆子、磨蹭、烏龜、低能、愚鈍、那——個、呆子?」
 
 「不行了。沒辦法再拖下去了」
 
 直升機開始上升,留在地上的八代的身影眼看著逐漸變小。
 
 八代無可奈何地目送著直升機不斷上升。盡管好幾只古拉奇艾斯圍了上去,但都被擊落。能夠追上直升機速度的古拉奇艾斯種類屈指可數。這樣的話能夠逃掉了吧。
 
 「啊啊,沒辦法啊。被丟下了嗎」
 
 從打開的後部艙門可以看到瑪蒙。雖然看得到似乎在不斷地怒罵著什麼,但幾乎都被直升機的轟鳴聲所淹沒了。
 
 「除了我大家都平安逃脫了,只是這樣也賺到了呢」
 
 古拉奇艾斯逼近而來,釋放雷鳴動。對于不知道已經釋放了多少次的招數,不知是古拉奇艾斯已經習慣了呢,還是精度有所下降呢,已經不能指望産生最初時的混亂效果了。現在的程度只是讓它們稍稍停下腳步而已。
 
 「還有一到兩次嗎」
 
 最後再看了一眼直升機。
 
 「舞風君,不要做出亂來的舉動就好了」
 
 掛心的就只有這點。沒有誰進行好好的引導的話,那名少女總是習慣在思考前就采取玩命的行動。
 
 這時候,突然從直升機的後部,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眼看著逐漸變大。看起來似乎是摩托車大小的機械。
 
 「雪地車?」
 
 落下到可以看清後部的履帶,竟然發現上面還有乘著的人影。
 
 「呀呵——!」
 
 在這種狀況下竟然能歡叫著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人,八代只認識一個。
 
 「真是的那孩子……」
 
 混雜著苦笑與微笑的表情,隨著落下逐漸開始褪去。
 
 「嗚嘎!」
 
 可以聽到從正面猛烈沖撞上針葉林樹枝的雪地車上傳來的悲鳴。樹枝的折斷聲自上而下傳來,從密集的樹枝中乘著雪地車的瑪蒙掉落下來。
 
 「好疼疼疼,差點以爲會死掉」
 
 像是要將疼痛揮開般搖著頭的瑪蒙注意到跑過來的八代。
 
 「喂,趕快。又要丟下你了哦」
 
 瑪蒙拍打著兩人排座的後席。
 
 「趕快乘上來。不要摸奇怪的地方哦」
 
 八代抓住瑪蒙扔過來的來福槍,跨上後部座席。
 
 「呀,摸到奇怪的地方了!」
 
 「沒摸啊。或者說這是不可抗力吧。座席太窄了。比起這個趕快跑」
 
 「這難道是性騷擾?還是欺淩下屬?」
 
 邊嘮嘮叨叨地發著牢騷,瑪蒙邊啓動引擎。
 
 「那麼,要沖了哦!」
 
 瑪蒙猛踩油門,揚起前輪。爲了不被甩下去,八代不得不一下子牢牢抓住眼前的身體。
 
 抱住後,感到某種不自然。
 
 「舞風君,抗沖擊服呢?」
 
 「啊啊,那個啊?被那個冷漠的女人拿走了哦。不要生氣哦?要生氣的話就朝那個又冷漠又陰暗的女人生氣吧!」
 
 「不、不是這個意思。那麼說,你剛才是用肉身跳下來的嗎?」
 
 看著毫不猶豫跳下來的瑪蒙,自然會聯想到是穿著抗沖擊服了。但並非如此。
 
 也就是說,僅靠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就拼著性命跳了下來。爲了救八代。
 
 「你這孩子……真是。真的是玩命的個性呢……還是缺乏思考的行動派呢……總是亂來啊」
 
 「什麼嘛,我可是來救你的還要說教?」
 
 「不是啊。不是那個意思」
 
 「算了,反正和你那時讓我從6000米高空落下相比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哦?落下的感覺很爽。已經上癮了。我理解那些喜歡蹦極以及跳傘的人的感受了!」
 
 後部座席上,八代用裝填了對古拉奇艾斯用子彈的來福槍將從後方追趕而來的古拉奇艾斯接連擊倒。逐漸地,包圍二人的古拉奇艾斯數量慢慢減少。
 
 「謝謝。真是幫了大忙了啊」
 
 感謝的話語從八代口中自然地說了出來。終于有了回頭空閑的瑪蒙一臉得意,哼了起來。
 
 「哼哼~,讓別人欠下人情的感覺還真是好呢。那麼,趕快就稱呼我爲大人吧。現在馬上!就跪在那裏添我的腳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下仆、隨從、奴隸。挑一個你喜歡的吧。還讓你自由選擇的我實在是善良啊」
 
 「等、等一下,那個!」
 
 八代所指的空中可以看到鬥真他們乘坐的Mi-26。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啦?」
 
 二人同時發出疑問的聲音。
 
 從周圍的狀況可以看到已經擺脫了古拉奇艾斯。然而直升機現在正搖搖欲墜。

 Mi-26不斷地左右搖晃。
 
 「我說利巴斯,好好駕駛啊。你的長處可只有壯實和駕駛啊」
 
 利巴斯緊繃著臉握著操縱杆。
 
 「糟了啊。這直升機不聽使喚了」
 
 可能是因爲離開古拉奇艾斯群後通訊機能得以恢複,通訊機中傳來聲音。
 
 『通告直升機搶奪犯。你們操縱的是劣化品。載重可是很差的哦』
 
 從通訊機中傳來男性的英語。但可能因爲不是母語,發音總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利巴斯在驚訝的同時也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雖然將輸出用的武器降低規格後再販賣並不稀奇,但俄羅斯在這方面做得太過分了。最終喪失了信用,雖然最新兵器不會露骨地大幅降規,但還是殘留有衆多舊兵器。
 
 利巴斯所乘坐的俄羅斯制造的直升機本不應該是降規品的。但在蘇聯解體成俄羅斯後,因混亂和窘迫的經濟狀況,恐怕是發生了許多本不允許發生的事情。不管怎麼說,利巴斯他們抽到了下下簽。
 
 但是,僅這一點還是不能完全說明無法飛行的原因。就算是劣化版,要是沒有一點像樣的機能,國外就不可能購買俄羅斯的兵器了。
 
 『但是在整備中使用的是俄羅斯的軍用補品。組裝進去的航空電子部件卻沒有預估到這點。所以引擎輸出功率上升的話,平衡性就會被破壞難以正常飛行』
 
 雖然與直升機的種類有關,但作爲使用引擎的移動工具,很少有地並沒有直接調整引擎輸出功率的概念。飛行速度與高度並沒有直接與引擎的輸出功率相聯系。因此操縱困難。伴隨著電子器件的發展,需要將引擎的輸出以及主螺旋槳葉片的角度等依靠電腦控制進行輔助輔助。
 
 『如果逃離古拉奇艾斯後想要繼續向前飛行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必然會墜落的』
 
 墜落這一危險的單詞讓後面擔心著狀況的人們一陣騷動。
 
 「看來只有回基地了呢」
 
 「沒辦法。」
 
 絲薇特拉娜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但是,利巴斯的表情依然一臉緊繃。
 
 「能不能堅持到基地都難說」
 
 「沒辦法。在哪裏緊急迫降吧」
 
 『建議你們還是回到基地。從現狀來看,這裏是最安全的』
 
 「明白了,但是很難說能堅持飛到那裏」
 
 『爲了保持飛行的安定,需要調整機體的平衡』
 
 「有方法嗎?」
 
 『讓機體下部的燃料罐右半部分排空。現在就告訴你方法。我是ADEM先進LC部隊所屬的越塚。你的起飛很完美哦』
 
 Mi-26微微傾斜著機身朝基地飛去。從燃料罐排出的燃料自機身下方滴落。
 
 「喔,來了來了。哇,好臭」
 
 晶因爲流出燃料的臭味捏起了鼻子。
 
 從安全著陸的Mi-26中走出的是大量的平民。在其中看到艾莉西亞的身影讓晶吃了一驚。
 
 「這不是艾莉嗎」
 
 通過情況的說明,晶了解到基地內的元凶正是伊萬·伊娃諾夫。但是伊萬隨同他的軍隊——雷光隊都從基地失去了蹤影。
 
 不過,比伊萬要更爲嚴重的問題是逼近而來的古拉奇艾斯大軍。推算到達基地的時間,還剩兩小時不到。
 
 6
 
 鬥真和其他平民一起移動到一個寬闊的大廳。大家都露出安心的表情。俄羅斯軍隊已經承諾准備飛機讓他們逃離古拉奇艾斯。
 
 「真是好舊的建築呢」
 
 鬥真好奇地看著四周。正如少年所言,大廳內的各處都腐破不堪。
 
 沒有士兵,現在在一起的只有避難的人群以及可麗兒、絲薇特拉娜、艾莉西亞和利巴斯。
 
 「看樣子俄羅斯軍隊也混亂了呢。一般的話,總有一兩個守衛吧」
 
 別說守衛了,連所帶的武器都沒有被沒收。
 
 「艾莉西亞,一直沈默著怎麼啦?」
 
 面對詫異地發問的絲薇特拉娜,艾莉西亞露出像是作出某種決斷的表情。
 
 「絲薇特拉娜,有個人想要讓你見一下」
 
 艾莉西亞並沒有使用昵稱,而是以嚴肅的表情使用了鄭重的口吻。她牢牢抿起的嘴唇正彰顯著緊張的程度。
 
 「這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吧」
 
 面對絲薇特拉娜的發問盡管顯得有些心虛,但依然筆直地回視著對方。兩人之間産生了一種奇妙的氛圍。並不是威壓或可怕這種感情。就好象被某種東西碾過的難受感覺讓鬥真吞了吞口水凝視著二人。
 
 「也就是說這種狀況並非偶然」
 
 環視沒有任何守衛的大廳,絲薇特拉娜發出的聲音,雖說只有一點點,但卻隱含著責難之意。
 
 「明白了。帶我去見一見吧」
 
 突然空氣緩和下來,絲薇特拉娜臉上甚至浮現出微笑望向艾莉西亞,而她也同樣露出了微笑。
 
 「對你來說,我想這一定不是壞消息哦」
 
 7.
 
 在艾莉西亞引領下所到的場所是與大廳同一幢建築物的上層。在那裏准備著最新的通訊設備。本應是艾莉西亞同伴的利巴斯對事情的發展也是一頭霧水。
 
 「我可什麼都沒聽說喔」
 
 「你不是對隱瞞事情這方面很不在行麼」
 
 一句話就把問題塞了回去。
 
 艾莉西亞操作起通訊機,試著與外部聯絡。不久,在通訊機的屏幕上就顯現出一個人。
 
 果然如此,鬥暗暗想到的同時,心中的某處不禁對艾莉西亞感到沮喪。
 
 『好久不見了。絲薇特拉娜』
 
 顯示器中浮現出真目勝司那冷酷的淺笑。悠然地坐在椅子上交叉著雙手的樣子。雖然絲薇特拉娜表現出稍稍思考的樣子,
 
 「難道說是勝司先生?」
 
 帶著懷念的情感出聲問道。
 
 『是啊。您還記得嗎』
 
 「果然是嗎。和你最後一次見面都是在十多年前了,不太敢認了呢」
 
 『十二年前了。那時候蛟叔父還活著。還記得那時候還讓我抱了一下孩子呢』
 
 「是啊。真懷念。現在真的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啊」
 
 勝司也似乎同感般露出些許寂寞的笑容。
 
 「對了,艾莉西亞,你和勝司先生結盟了嗎?」
 
 將笑容移向艾莉西亞。
 
 「啊啊,就是那樣吧」
 
 「現在你有什麼打算?聽說與真目不坐處得不太好啊」
 
 『已經和父親訣別了。我已經不是真目家的一員了』
 
 雖然一瞬間絲薇特拉娜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不過似乎馬上接受了般點了點頭。
 
 「這樣啊。說不定是賢明的判斷呢」
 
 『時隔十二年的再會是否讓您滿意呢?』
 
 絲薇特拉娜看了眼可麗兒,瞳孔中流露出少許不想讓他人看到的溫柔。
 
 「真的非常感謝你」
 
 『那真是太好了。當我知道事實的時候,也是相當心痛呢』
 
 就算是鬥真也對勝司話語的表述內容難以認同。如果沒有勝司插手,可麗兒的確無法回到母親的身邊。雖然承認這個事實,但其真意不可能是單純的善意。但鬥真卻看不到勝司這麼做的利己之處。
 
 「不過會讓女兒與我相會並不僅僅是出于單純的善意對吧?」
 
 絲薇特拉娜的語調與平時沒有任何的變化。對誰都是公平的,對誰都是溫柔的。因此對誰的語調都是一樣的。她似乎也並不清楚勝司的真意。
 
 『讓那孩子離開不坐。削弱不坐的戰力。只是這點對我就有著很大的意義哦。鳴神尊的繼承者可是很麻煩的。您的話應該很清楚。更何況是人爲作成的就更甚了』
 
 雖然戰力這種說法讓絲薇特拉娜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切換成了自嘲的神色。到這裏爲止,自己又讓可麗兒揮了多少次刀呢。
 
 『如果是母親的話,說不定能戰勝不坐的咒縛。利害應該是一致的』
 
 「我沒有做母親的資格」
 
 絲薇特拉娜就像是要將顫抖的聲音蒙混過去般將臉從監視器上移開。
 
 『真是利己的罪惡感呢。靠這種東西就能奪去母子共同生活的權利嗎?就能夠不讓孩子體會到母親擁抱的溫暖嗎?拿出資格這種方便好用的話語,真是了不起的母親呢』
 
 勝司辛辣的話語中包含了平常少有的激烈情感。
 
 『可麗兒強嗎?』
 
 「啊、啊啊。非常地」
 
 不明白話題轉換的真意,絲薇特拉娜曖昧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確實你不是母親,只是個膽小鬼嗎。如果是母親的話,是不會眼看著女兒面臨險境的。不可能會允許戰鬥這種事情。嘴上說著沒資格這種話語來逃避的膽小鬼』
 
 絲薇特拉娜已經沒失去了任何反駁的話語。只是低垂著頭。
 
 「那個……」
 
 鬥真小心翼翼地發出聲音。雖然勝司不快地看著鬥真,但並沒有阻止。
 
 「昨天,在被許多古拉奇艾斯襲擊的時候,可麗兒爲什麼會獨自抵擋大軍您明白嗎?」
 
 鬥真發問的對象並不是勝司,而是絲薇特拉娜。
 
 「啊啊,的確呢。那時候我也是將可麗兒都推給了你,實在是沒用的人呢」
 
 「啊、不、不是那樣。我想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可麗兒爲什麼會一個人作出魯莽的舉動呢」
 
 絲薇特拉娜小心翼翼地看向鬥真。
 
 「是在絲薇特拉娜小姐爲了讓大家逃走說要一個人留下來抵擋的時候哦」
 
 是因爲驚訝吧,翡翠色的眼睛大大地睜開。
 
 同樣有著翡翠色瞳孔的可麗兒,眼睛也不眨地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就如同沒有感情的人偶一般。想要向女兒伸出手的母親,然而很快又把手收了回來。
 
 『我成了抓住弱點攻擊不放的惡角了嗎。雖說習慣了也沒什麼』
 
 「不,請讓我表示感謝」
 
 絲薇特拉娜稍稍恢複了些精神,看向正前方。
 
 「那麼對話的目的就只有擔心我和女兒的事嗎?」
 
 『不,還有一件,想知道的事情』
 
 勝司微笑著重新在椅子上坐直身體。鬥真對這個難得姿態不禁有些感歎。真目勝司正在緊張。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在緊張什麼。
 
 『峰島勇次郎十二年前,爲什麼要來西伯利亞?』
 
 絲薇特拉娜一瞬間似乎不明白到底在問什麼,皺起眉頭。鬥真也對這個問題驚訝不已。沒有想到在這裏出現峰島勇次郎的名字。
 
 『而且,還帶著那個東西去的。應該不會和真目家完全沒有關系。峰島勇次郎在那裏究竟做了什麼?』
 
 絲薇特拉娜困惑的神色越來越強烈。不明白在說什麼似的左右搖頭。
 
 「爲什麼,爲什麼這種事情會來問我?那種東西是指什麼?看樣子質問的對象搞錯了呢。想要知道峰島勇次郎動向的話,不是應該去問ADEM的嗎」
 
 這次輪到勝司困惑起來。
 
 『爲什麼會問?這不明擺著嗎。十二年前,同一時期您不也來到了西伯利亞嗎。而且是在現在的舊沙皇研究所。這不可能是偶然的一致』
 
 「十二年前,我,來過這裏?不、我回到俄羅斯是在四年前……」
 
 絲薇特拉娜按著自己的頭搖晃起來。艾莉西亞慌忙支撐住她的身體,以難以抑制驚訝的聲音問道。
 
 「難道你,忘記了?」
 
 「……忘記了?」
 
 大大睜開的眼睛中帶著恐懼的神色。
 
 「是啊。十二年前你也來過這裏啊。二十年前因爲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死而本應封鎖了的沙皇研究所,在十二年前再次開始了活動。聽到這個消息的你,單獨潛入了這裏哦。真的不記得了嗎?」
 
 盡管艾莉西亞不斷搖晃著自己的身體,絲薇特拉娜只是呆呆地望著虛空。
 
 「十二年前……我,到過俄羅斯?」
 
 『是的。而且在這裏與峰島勇次郎有過接觸的可能性也非常高』
 
 絲薇特拉娜張開的瞳孔,因爲激烈的感情沖擊而伸縮著。
 
 『看這個樣子,剛才我所說的那個東西是指什麼也沒有理解吧。那是……』
 
 「不要!」
 
 絲薇特拉娜捂住耳朵叫了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聽!不想聽!不想想起來!」
 
 冷靜下來的絲薇特拉娜突然半狂亂起來,捂著耳朵就像小孩子般喊叫著。
 
 「絲薇塔,冷靜下來。究竟怎麼啦?」
 
 揮開艾莉西亞伸出的手,像是逃跑般躲到房間的角落。在那裏抱起身體,怯生生地看著大家。並不是在看戰友以及同伴的眼神。而是看著從沒見過的陌生人般的拒絕的神色。
 
 就算可麗兒想要靠近踏出一步的時候,
 
 「別過來!」
 
 也被強烈地拒絕。可麗兒聽從話語站住了。或者說是呆住了。
 
 『看來相當不願想起來嗎。但是要是不想起來我這邊就很困擾了啊』
 
 「勝司。這是遺産技術的後遺症哦。因爲腦組織被破壞了所以要想起來是不可能的哦」
 
 『說不定那只是連接記憶的神經鍵斷裂了而已。說是丟失了還言之過早吧』
 
 面對提出異議的艾莉西亞,勝司一如往常冷靜地繼續推進話題。
 
 『首先先整理下怎麼逃離這裏方法吧。在這邊獲得安全後,再調查一下腦組織的損傷狀況吧。忘卻的記憶中應該有著相當重要的東西吧。在這其中不也有著如同寶物般的珍貴的蛟的回憶不是嗎?』
 
 鬥真緊緊握拳。勝司的主張自己也理解。但是剛才推進話題的方法實在只能說太卑鄙了。抓住對手的弱點進行猛攻的方法實在無法接受。
 
 「是呢,不先從這裏逃出來的話呢。這樣的話你也能取回重要的記憶了哦」
 
 艾莉西亞像哄孩子般伸出手。但是絲薇特拉娜將那手揮開了。
 
 「不要!回憶起來的話我……我就要舍棄人類,跟隨古拉奇艾斯去了!」
 
 在場的空氣凍結了。
 
 「剛才的,什麼意思?」
 
 「大姐頭,你在說什麼啊?」
 
 艾莉西亞和利巴斯同時問道。
 
 「剛才、剛才我說了什麼?」
 
 沒有理解自己的話語,以一種不想要理解的眼神望向艾莉西亞以及鬥真他們。
 
 「啊啊,可是說了不得了的話呢。說是要成爲古拉奇艾斯的同伴哦」
 
 「大、大姐頭她。只是、稍微有點混亂說錯了而已對吧」
 
 利巴斯僵硬地露出笑容。
 
 『怎麼啦?現在可是在進行相當重要的對話哦』
 
 像是要打破沈默般,勝司的聲音從擴音器中響起。但是,這個聲音並不是對著屋內任何一個人的,而是對另一側——勝司旁邊的某人所說的。看著畫面外的一旁,勝司的表情轉瞬間陰沈下來。
 
 『駭客?究竟發生……』
 
 畫面抖動起來。無數的雜訊充滿了整個監視器。被遮擋住大半的勝司的側臉露出焦急的神色。
 
 『糟了。趕快從這裏逃……』
 
 勝司的表情就這麼帶著驚訝停止了。雜訊信號將整個監視器埋沒,突然影像切換了。再次出現的並不是勝司。
 
 『喲,應該說好久不見了嗎』
 
 新出現的人物讓在場的全員都僵住了。
 
 「老爹……」
 
 鬥真嘶啞地低語道。
 
 『我的話很簡單。不打算像那個蠢兒子一樣磨磨蹭蹭地說很久』
 
 監視器中的真目不坐撫摸著下顎,嘴角揚起。鬥真背脊突然竄起一陣惡寒。現在不坐正想要做出最糟的事。雖然不知道在監視器對面能做什麼,但總之對于這點可以確信。必須要阻止。無論如何。但是怎麼做?就在鬥真猶豫之時,不坐的聲音從監視器中傳來。
 
 『鬥真,好好看著。這便是禍神之血。可麗兒,把那邊的遺産技術保持者全部殺了』
 
 在不坐下達命令的同時拔刀聲響起。
 
 「可麗兒,不行,不要聽!」
 
 沒有聽從鬥真的制止聲,可麗兒朝著最近的遺産技術保持者、利巴斯沖去。
 
 「嗚喔」
 
 追著反射性地朝後跳躍的利巴斯,劃出一道銀色的光弧。本應千鈞一發避過著地的利巴斯,下個瞬間大腿處卻噴湧出大量的鮮血。腳無法支撐身體,身形一下子就崩潰了。雙腳從大腿骨中間被切斷了。雖然沒有把整個腿切下來,但已經是不可能再步行的重傷,利巴斯現在只能在地上爬行。能翻滾著避過接踵而來落下的第二刀已經可以說是奇跡了。但是第三次的回避是不可能的了。確實地瞄准利巴斯的脖子,貼著地面的刀鋒眼看著迫近而來。
 
 利巴斯做好了死的覺悟。雖然就算手腳受到再嚴重的傷害都可以再接續,但致命傷的修複是不可能的。
 
 然而可麗兒的姿勢忽然變形,劍尖只是擦過了脖子的皮膚。
 
 「可麗兒,住手」
 
 艾莉西亞用槍指著可麗兒。槍口還冒著剛才因爲射擊的煙霧。第一發子彈擦過可麗兒的太陽穴。因沖擊而從太陽穴流出的血將亞麻色的頭發以及雪白的肌膚染紅。雖然艾莉西亞本來就沒有打算命中,但只要有毫厘的偏差就將致死的危險一擊。
 
 「什麼孩子啊。平常的話早就該昏倒了呢」
 
 被四十四口徑的子彈擦到足以讓人昏倒。但對可麗兒來說只起到了稍稍讓劍尖偏離的程度。
 
 「艾莉西亞小姐!」
 
 「什麼?要我別射擊?你是笨蛋嗎?這個狀況!還是說想讓堂妹在母親面前殺人?」
 
 面對鬥真責難的語氣,艾莉西亞強烈地反駁道。
 
 可麗兒刷地將劍尖從利巴斯轉向艾莉西亞。是判斷現在無法行動的人就算放著也沒有影響吧。
 
 「可麗兒,怎麼啦?你不是這樣的孩子吧」
 
 「就是這樣的孩子吧!一直在一起的你都在看些什麼啊!」
 
 理解到艾莉西亞所說的意思。但是,一直以來都是與不坐共同行動的可麗兒,與來到俄羅斯後爲了保護人們而揮刀的可麗兒,是不可以把這兩者聯系起來的。明白到這只是太過天真的想法了。
 
 艾莉西亞雖然做出威嚇射擊,但可麗兒的步伐沒有改變。
 
 「別恨我哦」
 
 是對可麗兒說的呢,還是對著看著兒女的豹變呆若木雞的母親的呢,艾莉西亞的槍口對准少女的腳。
 
 但是,在扣下扳機的瞬間,那個地方已經看不到可麗兒的身影了。看准這個瞬間,將緩慢的步子一口氣加速到最大。以幾乎貼著地面的極低姿態疾沖而來的可麗兒的身形幾乎被頭發覆蓋,就好象在地面疾走的狼一般。但是,那利爪卻是狼根本無法比擬的長且銳利。
 
 艾莉西亞急忙將槍口轉向可麗兒。受到頭發的迷惑,從頭上來看,無法分辨出身體在哪裏。盡管如此艾莉西亞還是扣動扳機。雖然不巧的話就會造成致命傷,但甚至讓人覺得有點殘酷,艾莉西亞卻並沒有容情。
 
 她的判斷是正確的。但就算如此,可麗兒的行動還是在艾莉西亞之上。身體的軌道就好像瞬間移動一般朝一側平移躲過了子彈。而接著以直線逼近而來的速度沒有絲毫的減緩,這已經超越了物理的法則了。
 
 三發射擊的結果都是一樣。可麗兒的身體眨眼間就來到了近前。雖然試著回避,但艾莉西亞心中明白已經來不及了。自下而上揮起的刀刃會將自己從側腹直到肩膀直線切開吧。
 
 但是,刃的軌道再次偏離。
 
 「可麗兒!」
 
 鬥真以整個身體撞了上去。就這樣以撞進地面之勢倒了下去。然後直接將倒地的可麗兒壓制在身下。
 
 「這麼做是不……」
 
 鬥真的聲音說到一半就中斷了。正面倒地的可麗兒就這麼仰起身體,用後腦撞擊鬥真的鼻子。在鬥真一瞬間的退縮中迅速翻過身子,這次用手肘打入太陽穴。就這樣回轉身體讓自己仰面後踢中鬥真的腹部,從身體下方逃脫出來。恢複自由後持刀的手就這麼想要揮下,不過卻伴隨著刀刃散出的火花朝後彈開。可麗兒立即向後退去,就好像尾隨著一般,子彈將地面擊碎。
 
 「推倒女孩子看來還必須做的熟練點呢」
 
 盡管架起槍毫不松懈地盯著可麗兒,艾莉西亞嘴上還是輕松地說道。
 
 「得、得救了」
 
 「這是我的台詞哦。嗚哇,好過分的臉」
 
 因爲鼻血讓鼻子下方都被染紅了,太陽穴也嚴重地紅腫起來。
 
 「這是名譽的負傷」
 
 「說得好。看來成爲好男人了呢」
 
 可麗兒背靠著牆壁,依次看向鬥真他們。現在依然無法行動的利巴斯,鬥真和艾莉西亞,最後視線落到了依然還在發呆的絲薇特拉娜身上。
 
 『哦,回避的不錯嘛。說實在有點佩服了呢』
 
 不坐有些驚奇地在監視器中笑了起來。
 
 『看來對可麗兒的暗示還健在呢。雖說剛才要是沒有被母親拒絕的話,可能就麻煩了呢』
 
 絲薇特拉娜的臉色蒼白起來。
 
 「是我的原因、嗎?」
 
 『嘛、硬要說的話就是如此吧。難得勝司那不孝子的策劃讓你們母女團聚了。可麗兒可是開始認同你了哦?而在剛才你自己卻讓這些全部化作流水。真是過分的家長啊』
 
 似乎對此樂在其中的不坐讓鬥真的怒火達到了頂點。
 
 「你配說這些嗎!別開玩笑了!對可麗兒做了什麼!快讓她變回來!爲什麼要做那麼過分的事!」
 
 『要說爲什麼嘛。那個女人如果不死的話會有很多困擾呢。而且說要讓她變回來,我也並沒有做過什麼特別的事。那只不過是禍神之血性質延長線上的東西』
 
 不坐就好像困惑般地摩擦著下顎。
 
 「延長線上?」
 
 面對無法理解的樣子,不坐投來甚至可以說是憐憫的視線。
 
 『怎麼?你還認爲是以自己的意志在行動的嗎?來到我的身邊以後爲什麼會乖乖地聽從我的話。守護我有什麼意義。不覺得異常嗎,沒有感到奇怪嗎。鬥真,你啊,只是在聽從真目家當主的命令而已啊。這就是鳴神尊繼承者的宿命。宿命哦,多帥氣啊,喂』
 
 「被操縱了?」
 
 那沖擊一瞬間甚至讓意識從可麗兒身上移開。
 
 『是啊。不過不用那麼悲觀哦。世間靠自己來決定的事,實際上基本是沒有的哦。哈哈哈哈』
 
 監視器碎裂,愉快地笑著的不坐消失了。
 
 「真是不愉快啊!」
 
 將監視器沐浴在子彈之下的艾莉西亞,很快又將意識轉回可麗兒身上。
 
 「絲薇特拉娜,你還要在那邊發呆到什麼時候!給我清醒點。又要放棄作爲家長的職責嗎?趕快振作起來!我這邊已經竭盡全力了哦。再這麼發呆下去,爲了阻止那孩子我可就不得不痛下殺手了」
 
 似乎最後一句話起到了作用,絲薇特拉娜的表情終于恢複了意志。
 
 「明、明白了。我來阻止可麗兒。請你們把刀奪下來」
 
 數十根長發如波濤般從四方襲向可麗兒。壓倒性的數量以及從各個方向的攻擊。要防住這一波進攻一般來看是不可能實現的。
 
 「這樣沒用的」
 
 但否定的話語卻從鬥真口中冒出。
 
 前面及左右,來自各個方位空間的頭發並沒有給出可以逃跑的路徑。但是對于可麗兒來說,這個定理並不通用。
 
 在頭發到達前長刀一揮。刀刃的尖端並沒有觸碰到頭發,看上去如同只是在切割空間一般。可麗兒的頭突然下沈。不、是整個身體都下沈了。從腳尖開始沈入地面。被切斷的地面開始下落。
 
 沒有可逃的路就自己開拓。可麗兒的話就有著這樣的手段。但是鬥真的預測就僅止于此了。現在的可麗兒心中沒有後退二字。不坐的命令是絕對的。
 
 就算是全方位而來的襲擊,頭發終究會集中于可麗兒所在位置的一點。還沒有完全落到下層的可麗兒就這樣朝自己頭上的一點揮出利刃。然後一蹬落下中的地面,穿過自己打開的地面空穴,從切開的頭發間穿過,就這樣像葉片一樣落到了依然保持著伸展的頭發之上。
 
 絲薇特拉娜沒有立即做好後招的准備。本來應該有准備二重三重攻擊手段的她,卻好像失魂了一般動搖著,招致了遺産技術使用者本不該有的失態。
 
 可麗兒就這樣在頭發上疾馳而來。一邊奔走一邊將腳下的頭發切斷。
 
 「嗚喔喔喔喔!」
 
 伴隨著吼聲向可麗兒突進的是利巴斯。盡管每走一步大腿處都噴湧出鮮血,卻絲毫沒有在乎。兩手抱著的是一個沈重的書桌。將書桌朝可麗兒砸下。不過拿這種東西向可麗兒進攻,只會被輕松切斷。
 
 利巴斯自然也明白。書桌只是用作守護身體的盾而已。
 
 血沫飛濺,左腕在空中飛舞。但是另一只手卻抓住了可麗兒。將切斷的左腕斷面朝向可麗兒。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少女的臉,視野在一瞬間被奪去。
 
 「住手吧!」
 
 絲薇特拉娜趁機用頭發將手腳綁了起來。即便如此依然揮起的刀被艾莉西亞的槍射中。盡管沒有脫手,但在頭發與槍的阻撓下無法自在地揮動長刀。
 
 「可麗兒!」
 
 鬥真用盡全力大喊。
 
 可麗兒的動作慢慢停下。白色的連衣裙被撕裂各處都是破洞和血汙。壯絕的少女的姿態,在場的四人只是屏息凝神地望著。
 
 奇妙的沈默持續著。似乎誰動一下就會破壞這平穩一般。對此的恐懼讓在場的人誰都沒有動。連可麗兒也只是來回地看著四人,沒有更多的動作。
 
 鬥真迷茫了。這樣再鬥下去,早晚會到達可麗兒的身體極限的。在第一次與可麗兒的戰鬥相會之時,不管有著多麼可怕的戰鬥能力,但幼小的身體卻無法跟上。
 
 自那時候起才過了兩個月。但是現在的可麗兒戰鬥到界限的時間變長了。在與古拉奇艾斯不斷的戰鬥中鍛煉,保持熱量的肌肉與寒冷的氣候,成長期所帶來的體力增加,各種要因的重疊讓可麗兒的活動時間飛躍性地加長。
 
 「爭取時間?」
 
 盡管如此,可麗兒的活動界限是有限的。就這樣膠著著嗎,艾莉西亞先開口道。在不能行動的時候抓住她是比較安全的對策吧。抓住她,然後就一直等到她自己放棄,或許會變成這樣吧。
 
 但是,可麗兒的行動要更爲迅速。將卷起自己的頭發切斷,就這樣消失在地面的洞穴中。
 
 「可麗兒!」
 
 絲薇特拉娜立即朝洞中窺視。與在下層樓擡頭望向這裏的可麗兒視線對上。
 
 「糟了啊。她在回複體力」
 
 在活動達到界限前休息。要是不斷這樣往複的話,要抓住她就難上加難了。
 
 阻止想要下去的絲薇特拉娜的是艾莉西亞。
 
 「你下去是想做什麼?」
 
 「去救那孩子」
 
 「救?你和被殺搞混了吧。不可以去。只要真目不坐的命令還沒有消失,我們的性命就始終被覬覦著」
 
 可麗兒擡頭看著天頂上的鬥真他們僅僅數秒的時間。很快又跑了起來,從樓下的房間消失蹤影。
 
 「等下,你是去哪裏!」
 
 「去哪裏?當然是這裏啊。來殺我們啊」
 
 艾莉西亞冷冷地說道。
 
 「那孩子不會放棄的。爲了完成賦予的任務,什麼事情都會做」
 
 「我一個人去見她。會變成這樣是我的責任」
 
 「所以說,能不能不要去想這種自我犧牲的事啊。說到底,你難道想讓那孩子背負弒母的罪孽嗎?」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的絲薇特拉娜只能靜靜地低下頭什麼也做不到。
 
 「想不到會變成這種狀況,一味地逃也不是辦法,該怎麼辦呢」
 
 一直沈默著的鬥真,注意到落在地上的數張照片。
 
 「那個……,說不定可以讓可麗兒不得不放棄的哦」
 
 這是個大賭局。不過有一試的價值。鬥真向三人說出自己的想法。
 
 8
 
 可麗兒一直線地朝著樓上跑去。數分鍾後到達了剛才所在的房間。應該說理所當然嗎,這裏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無表情的可麗兒的臉頰稍稍有些扭曲。但是無法理解到對于空無一人而産生的寂寞情感的少女,只是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
 
 隨即,就聽到反方向的通道上傳來四人的奔跑的腳步聲。還很近。朝著那裏一直線沖去。道路的終點是之前避難人群聚集的大廳。
 
 先前奔跑的四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可以想象到,目的地就是那裏。
 
 只是晚了幾秒鍾,可麗兒也追到了大廳。但是少女卻楞住了。
 
 那裏有著各樣的從村子、城鎮避難而來的老幼男女。服裝各不相同,身高性別也都各異。只是,可麗兒對再之上的情報就無法理解了。誰到底是誰,無法分辨出來。
 
 人們稱之爲相貌失認。
 
 變換服裝,隱藏頭發,默不出聲,用以區分的照片也沒有的話,對于患有相貌失認症的可麗兒來說便無法區分抹殺對象了。
 
 這是鬥真提出的方案。雖然理所當然有著可能將村民也卷入的風險,但對可麗兒來說不坐的命令是絕對的。以到現在的經驗來看,可以確信不會殺害對不坐沒有威脅的抹殺對象以外的人員。
 
 可麗兒進入大廳時,因不安而出聲的人們突然安靜下來。因爲進來的異常狀態讓大家說不出話來。
 
 衣服已經破舊不堪,臉上、身上都是血跡。細小的悲鳴聲響起。盡管如此,因爲可麗兒也曾是保護他們免受古拉奇艾斯襲擊的一員,所以沒有出現逃跑的人。
 
 可麗兒進入大廳後仔細地環視四周。很明顯是在搜索著誰。但卻沒有表現出找到的樣子。雖然好幾次視線都應該捕捉到了鬥真,但目光卻沒有停留在他身上。
 
 可麗兒一個一個地看著大家的臉。就算是來到鬥真眼前,她仔細端詳後也只是茫然地歪起頭。在她通過後,鬥真松了口氣。果然可麗兒無法識別個體。在沒有確信前,她並不會實行命令。
 
 可麗兒花費時間仔細地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看到她也從艾莉西亞的眼前走過後放下心來。
 
 沒問題,暫時可以蒙混過去。這期間應該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對策了。雖然鬥真這麼想著,但總覺得有什麼掛心的事。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感覺自己犯了一個決定性的錯誤。
 
 但那到底是什麼卻不清楚。甚至已經走過了拼命縮小身體的利巴斯的面前。相貌失認竟然能失認到這種地步嗎。盡管感到驚訝,但確認到最大難關的利巴斯也沒事,讓鬥真又松了口氣。
 
 還剩下一人。
 
 「啊啊啊啊!」
 
 突然鬥真驚叫起來。注意到了。這個計劃致命的缺點,無可救藥的悲劇。
 
 可麗兒直直地盯著一個人。並沒有看向大叫的鬥真。只是盯著人群的對面,被埋沒在數人聚集在一起的團體中的某人。
 
 人群自然地分開。作出一條連接那人與可麗兒的人牆通道。
 
 那人——絲薇特拉娜脫下帽子和外衣,露出自己本來的樣子。
 
 可麗兒緩緩邁出步子。舉起沾滿了鮮血的長刀。絲薇特拉娜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姿態。
 
 「可麗……」
 
 想要叫出來的鬥真的手臂被某人拉住。是艾莉西亞。
 
 「靜靜地看著吧。我們已經什麼也做不了了」
 
 艾莉西亞注意到了鬥真計劃的不足點。只有作爲母親的絲薇特拉娜,可麗兒從一開始就能認出之事。
 
 ——要說想說什麼的話,從一開始就被躲開可是很厲害的。因、因爲這就代表了她能認出絲薇特拉娜小姐不是嗎。
 
 十天前,第一次母女相會之日,鬥真將注意到的事情告訴絲薇特拉娜的話語。
 
 盡管可麗兒相貌失認,但對作爲母親的絲薇特拉娜卻能從一開始就分辨出來。
 
 「能認出我來吧……」
 
 絲薇特拉娜微笑起來。並不是在他人面前露出的微笑。痛徹心扉的悲傷混雜著不斷湧出的喜悅之情,交融著這種複雜情感的微笑。
 
 「絲薇塔,爲什麼露出那麼開心的表情啊」
 
 艾莉西亞拼命壓抑著低聲說道。鬥真注意到現在就想馬上沖上去的並不只是自己。艾莉西亞也一樣。看過去,利巴斯也是低頭拼命忍耐著。
 
 可麗兒停了下來。僅僅一米的前方是流著眼淚的母親的身影。
 
 「能認出我。這就足夠了。已經很幸福了。千萬不要在意接下來你做的事情。並不是你的錯。沒關系,艾莉西亞和利巴斯,還有鬥真都會幫助你的哦。你的相貌失認也一定會治好的。所以,請用我的血來換回你的心吧」
 
 可麗兒舉起刀。
 
 絲薇特拉娜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待著那一刻。所有人都吞著口水注視著。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止,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發出聲音。
 
 「啊……啊……」
 
 寂靜中,傳來細小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細小的聲音越來越大,終于變成了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麗兒叫喊起來。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兩眼中流淌出滾燙的淚水,舉起刀的手不斷顫抖。
 
 面對眼前叫喊著的孩子,絲薇特拉娜憐愛地注視著,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如果砍下來能讓你輕松的話,你就照著想法去做吧。沒關系的,禍神之血對你的束縛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一定能克服的。因爲你是我驕傲的女兒啊」
 
 可麗兒的叫聲停止了。那臉第一次扭曲了。
 
 總是無表情的可麗兒,第一次産生了表情。
 
 「媽……媽……」
 
 「是」
 
 握刀的手停止了顫抖。看著再次擺正架勢的刀刃,絲薇特拉娜再次閉起眼靜靜地等待著。現在還無法超越禍神之血的詛咒。但那改變必將不會遙遠。
 
 可麗兒將刀揮下,同時槍聲響起。
 
 血沫濺在絲薇特拉娜的臉上,她睜開眼。她所見到的景象是可麗兒胸口逐漸擴大的鮮血。滿是血汙的連衣裙被染上了更爲鮮紅的顔色。小小的身體緩緩傾斜。保持著高舉長刀的姿勢,可麗兒倒了下去。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絲薇特拉娜瘋狂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絲薇特拉娜的衣服上也被染成鮮紅。從小小的身體中流出大量的鮮血。
 
 在衆人一片驚愕中,一個人的拍手聲在大廳中回響。同時腳步聲傳來。
 
 除了絲薇特拉娜以外,衆人的視線都聚集向那裏。腳步聲停止,只有拍手聲繼續著。
 
 「呀啊,真是意料之外的戲劇呢。不過你要是死在這裏可就麻煩了哦」
 
 伊萬·伊娃諾夫就像是給自己在喝彩般拍著手,站立在那裏。
 
 9
 
 「終于見面了呢。一直在找你啊。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我有多麼的期望與你再會啊。這個時刻我等了有多久了啊。日本有個詞叫做一日千秋,正是這種感覺那」
 
 誇張地張開身體揮動手臂,矯揉造作的語調,不管哪樣都與現場的氣氛格格不入,在讓所有人都感到焦躁的同時,卻又與他端正的容姿十分相稱,讓所有人爲之側目。
 
 艾莉西亞開槍射擊。沒有警告沒有放水的一擊,然而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伊萬眼前的士兵阻擋了下來。
 
 「什麼、什麼時候出現的?」
 
 面對艾莉西亞驚訝的提問,利巴斯答道。
 
 「那是雷光隊」
 
 「那麼,那個人就是伊萬·伊娃諾夫?」
 
 通過八代和利巴斯得知雷光隊和伊萬的鬥真他們,意識到他們是在俄羅斯軍隊中最需要警戒的對象。
 
 「可麗兒、可麗兒!求求你,睜開眼睛!」
 
 絲薇特拉娜的慟哭中混雜著伊萬的拍手聲。沒有回應那呼喚,可麗兒禁閉雙眼,血跡不斷地擴大。
 
 「絲薇特拉娜,振作點。你的話可以馬上進行應急處置的啊」
 
 跑來的艾莉西亞呵斥道。但是看到可麗兒的症狀,一瞬間啞口無言。血流不止,可麗兒原本就白皙的臉變更更爲蒼白,如同蠟人一般。
 
 此時,大廳的卷簾門隨著聲音打開。白夜的昏暗中,出現數十個人影。
 
 「伊萬·伊娃諾夫。你被捕了。放棄無謂的抵抗吧」
 
 紅發的女性進入大廳。來到照明處現出身形的環晶已經在手上用溫蒂尼作出了一個起伏的水球。緊隨著晶,LC部隊魚貫而入,包圍了伊萬周圍。
 
 但是伊萬並沒有停止笑容。伴隨著一聲響指,十名雷光隊員將他保護了起來。以伊萬爲中心,雷光隊與LC部隊形成了兩重的圓環。
 
 互相凝視的雙方,最先行動的是雷光隊。留下紫電的殘像,以常人無法比擬的速度朝LC部隊突進。就算裝備再優秀,LC部隊不過是訓練優秀的士兵。他們並沒有能夠對應雷光隊的眼睛和速度。
 
 但是伊萬的笑聲卻停了下來。
 
 紫電的殘像在途中戛然而止。失去俊足的雷光隊就這樣倒下,跌倒在地上。膝蓋以下都消失了。失去的腳,全都雜亂地散落在地上。
 
 「哦」
 
 伊萬難得地發出感歎聲。
 
 「可不是我的錯哦?」
 
 用指尖玩耍著變得細長的溫蒂尼,晶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化作細長鋒利的溫蒂尼在雷光隊與LC部隊間的空間環繞了一周。與高壓水流高速沖突的話,就會變成如同是鋼絲般的強度。雷光隊以自滅的形式被切斷了雙腿,滾落在地上。
 
 「真麻煩呢,雷光隊的存量已經沒多少了呢」

  盡管伊萬的笑聲停止了,但微笑依然沒有從臉上消失。
 
 「我們已經有了對付雷光隊的對策了。死心吧」
 
 「對古拉奇艾斯的對策也是嗎?」
 
 照亮大廳的光芒中混入了除了熒光燈外的其它東西。赤紅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天頂。那一個個的光亮正是古拉奇艾斯。
 
 在民衆們發出悲鳴前,LC部隊就開始射擊。手槍、機關槍、來福槍,各種槍械噴出火舌。古拉奇艾斯相繼破碎跌落。而萌更是將落下的古拉奇艾斯直接飽以老拳將其破壞。
 
 「好,成功。對古拉奇艾斯的對策也是完美」
 
 不到數分鍾,在天頂展開的古拉奇艾斯被一掃而空。
 
 「聽說雷光隊有著叫做鑽石刀的華麗武器來著?不過ADEM也有的喔。名爲鑽石彈」
 
 晶所拿出的是內部能將光線複雜地反射的子彈。
 
 「你能操縱古拉奇艾斯我們已經知道了。說在前面,現在這個時候研究所的地下設施已經被塗上速幹性水泥封起來了。雖然不能說完美,但封住這種程度的古拉奇艾斯還是沒問題的」
 
 LC部隊將伊萬包圍起來,抓住他的肩膀。已經連微笑都消失,如能面一般無表情的伊萬被戴上手銬,就這麼被拉扯著帶到了大廳外。
 
 「那麼這邊告一段落……似乎還不能結束呢」
 
 人們圍在可麗兒身邊都露出擔心的神色。其中心的絲薇特拉娜將頭發埋入可麗兒的傷口。雖然晶一開始嚇了一跳,但很快理解了那是在進行治療。
 
 絲薇特拉娜露出從未有過的緊張面容,傾盡全身心的精力爲女兒治療著。但是從表情上就能明白並不順利。頭發只不過能取代手術道具的手術刀、簽字、針線這類的。不可能讓流出的血再回來。
 
 「血止不住。止不住啊」
 
 絲薇特拉娜發出嗚咽的聲音。
 
 「馬上送去醫務室。現在正在叫擔架。這孩子的血型是?」
 
 絲薇特拉娜露出痛苦的表情閉起眼睛左右搖頭。
 
 「沒關系,調查下馬上就能明白的。快、擔架來了」
 
 擔架正與走向外面的伊萬擦身而過。
 
 就在此時,地面傳來微微的震動。
 
 「什麼?」
 
 地底有什麼在蠢蠢欲動。這種感覺從腳底傳來的震動可以感受到。
 
 微震動漸漸變得劇烈,最終演變成連站立都困難的巨大晃動。天頂的照明搖晃起來,落下灰塵。
 
 「哈哈哈哈哈哈」
 
 晶慌忙朝站在外面的伊萬跑去,接著察覺到發生了什麼的鬥真也追在後面。
 
 混雜著暴風雪的呼嘯聲,可以聽到伊萬那刺耳的笑聲。在巨大的搖晃下士兵們都紛紛跌倒,然而他卻似乎像沒有在晃動般保持著不動的姿勢。
 
 柏油路面産生一道道裂縫,嚴重地變形。以伊萬爲中心的周圍地面開始崩潰。但是只有伊萬站立的地方保持原樣。不僅如此,以瘋狂科學家爲中心的地面開始逐漸隆起。
 
 雪層消失,柏油路面化作落下的土塊崩塌,伊萬腳下留存的是如水晶般的大地。而逐漸崩潰的大地也慢慢顯出全貌,將伊萬推向上空。透明的大地中,可以看到如血管回路般的赤色線條。
 
 恐怕那就是被稱作庫魯梅的存在吧。但是,很難認清楚這個古拉奇艾斯是不是庫魯梅。要將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收入視野之中幾乎是不可能的。至今爲止俄羅斯軍隊觀測到最大的古拉奇艾斯高有23米,全長44米。
 
 而接觸過衆多古拉奇艾斯的鬥真他們,最初看到的庫魯梅便是最大的。推測全長應該有200米。
 
 但是,出現在眼前的庫魯梅很明顯遠遠超出了那個基准。站立在庫魯梅頂上的伊萬現在已經在遙遠的上方,甚至無法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
 
 「山、山?」
 
 呆呆地喃喃著的晶,不過很快就想到自己該做的事。
 
 「射擊!趕快!」
 
 LC部隊在晶的訓斥下立即使用重型火器。幾十支槍一齊向伊萬射擊。但是沒有一顆子彈能夠到達。崩潰的大地下湧現出無數的古拉奇艾斯,如魚群般密集地在伊萬周圍回旋。
 
 雖然每個的個體都是如小動物般大小的古拉奇艾斯,但數量卻是具有壓倒性的。雖然因爲高速的飛行無法看清楚形狀,但無數振翅的巨大鳴響不禁讓人想要捂起耳朵。
 
 「可以操控到這種程度嗎?」
 
 雖然得知伊萬可以操縱古拉奇艾斯的報告,但實在沒有想到能自在地操控如此大的規模。
 
 變成這個狀況之下,晶已經沒有任何手段了。晶的溫蒂尼夠不到。在野外伸長的話,水就會變冷凍住。水分子處于固化狀態的溫蒂尼便無法發揮作用。
 
 「是韋士柏(胡蜂)。大家小心!」
 
 鬥真向LC部隊叫喊道。
 
 「誒?韋士柏?電單車?」 (譯注:韋士柏(vespa)原意是胡蜂,同時是某著名電單車品牌)
 
 盤旋著的無數古拉奇艾斯的行動改變就在此時。鬥真所喊的韋士柏突然朝著LC隊員們飛去。不、並不是飛這種溫柔的形式。而是如子彈般地射來,眼中能看到的只有殘像。應該形容爲全方位的格林機關炮的它們將周圍的牆壁和地面炸裂。
 
 晶慌忙用溫蒂尼張開水之壁的瞬間,鬥真所說的名叫韋士柏的古拉奇艾斯就撞了上去。盡管如此,還是有突破了的韋士柏。而萌則從側面進行阻擊防衛。
 
 即便在此刻,庫魯梅依然持續地從地面下升起。
 
 「什麼啊那是?還打算變大啊?大家後退!暫時拉開距離」
 
 在晶的指示下LC部隊集體後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將所有的緊張都撕裂的悲鳴傳來。
 
 「可麗兒、可麗兒、求求你睜開眼睛!」
 
 絲薇特拉娜緊抱著的可麗兒的身體無力地垂下。
 
 晶緊咬住嘴唇。伊萬意想不到的抵抗——古拉奇艾斯的出現沒能趕上送去醫務室。
 
 「啊啊,變冷了。這孩子變冷了」
 
 將臉埋在自己孩子身上,絲薇特拉娜慟哭著。但是那聲音突然停了。
 
 「伊萬……伊萬、伊萬·伊娃諾夫」
 
 代替慟哭吐出的是充滿怨恨的聲音。
 
 「不可饒恕……」
 
 與退下的LC部隊擦身而過走到了前面。
 
 「等下、危險啊」
 
 無視晶警告的絲薇特拉娜就好像夢遊一般搖搖晃晃地走著,就好像失去靈魂一般虛無的表情。
 
 「絲薇塔,求求你住手!不要自暴自棄」
 
 轉過頭的絲薇特拉娜的臉,比想象的要更爲冷靜,讓艾莉西亞一瞬間放下心來。然而,直直地看著她的臉突然變化爲有點無奈的笑臉。
 
 「對不起」
 
 艾莉西亞還來不及阻止,絲薇特拉娜就取出線頭插入自己脖子後方。過去被稱爲美杜莎的恐怖遺産兵器啓動。
 
 頭發如蛇一般卷曲,將衣服撕開的同時包裹住絲薇特拉娜的身體。直到指尖的整個身體都被亞麻色的頭發覆蓋。
 
 韋士柏突進而來。如果那個軌跡可以形容爲殘像的話,那絲薇特拉娜隨意揮出的右手軌跡也一樣。被彈開的韋士柏回旋著猛地撞上後方的牆壁,一瞬間崩塌了。雖然又有不少接踵飛來,但都落得同樣的命運。每當絲薇特拉娜揮動手臂和打出踢擊,古拉奇艾斯就被彈飛崩潰。
 
 最後一只沒有彈開,而是將其用手掌接住。從指間伸出的頭發將古拉奇艾斯纏繞住,侵蝕入透明的身體。到達深部頭發的碳素引起IFC異變,古拉奇艾斯無法保持身體粉碎了。
 
 但是古拉奇艾斯並沒有對絲薇特拉娜産生恐懼,接下來的進攻反而變得更爲激烈。
 
 數十、數百的古拉奇艾斯如速射炮般發射過來。絲薇特拉娜所在的雪面被轟碎,甚至其下的水泥也被深深地剜去。但是,最重要的目標卻已經不在那裏。
 
 如陀螺般旋轉的身體已經到了空中。追逐著絲薇特拉娜無數的古拉奇艾斯化作巨大的塊直撲而來。面對能在空中自在飛行的對手,跳向空中並不是明智之舉。但絲薇特拉娜張開的雙手中握著像是苦無的東西。不、是美杜莎的頭發編織成型的——碳素的塊。
 
 將其中的兩個交叉,隨即周圍的古拉奇艾斯的統一性便混亂起來。
 
 「雷鳴動!」
 
 在艾莉西亞發出驚訝的呼喊的同時,絲薇特拉娜已經著地朝著伊萬疾奔而去。然而,韋氏柏的數量就好像無窮無盡一般,密集地聚集于伊萬前方。
 
 「閃開!閃開!」
 
 不過絲薇特拉娜並沒有停下腳步。甚至讓人感到無謀的突進絲毫沒有停止。大量的古拉奇艾斯擋在了面前,但是數秒後,絲薇特拉娜的眼前已經沒有能夠存在的東西了。全都被破壞殆盡。
 
 ——頭……痛。
 
 超過大腦界限的美杜莎與舊型大腦代理正破壞著絲薇特拉娜的腦細胞。
 
 記憶正在消失。最初是忘記了救出的孩子的名字。開始記不起關系融洽的村民們的面容。在美國受到照顧的夫妻的臉也想不起來了。
 
 記憶相繼出現了空白。取而代之的是,殺意純度的上升。
 
 絲薇特拉娜咆哮起來。如野獸般戰鬥的樣子讓現場所有人都忘記了出聲。看過多次絲薇特拉娜戰鬥姿態的鬥真及利巴斯、艾莉西亞也一時間啞口無言。
 
 「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咆哮,頭發化作無數的利刃貫穿古拉奇艾斯。周圍數十米的古拉奇艾斯幾乎被一掃而空。
 
 「真的是絲薇特拉娜小姐?」
 
 鬥真呆立在原地。之前交手時,看來她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啊啊,是啊。那正是密涅瓦時代的她」
 
 艾莉西亞微微提高聲音說到。
 
 「那種樣子,真是看不下去啊」
 
 利巴斯低下了頭。
 
 聚集在大廳中的難民們也都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注視著戰鬥。對于古拉奇艾斯的恐懼感情逐漸轉向了絲薇特拉娜。那已經是不是人的姿態了。那是另一種憎惡。
 
 到底葬送了多少的古拉奇艾斯呢。輕松地超過了數千。說不定都已經上萬了。
 
 盡管如此,阻擋在伊萬面前的古拉奇艾斯的數量依然是無窮無盡。從地面還有大量的爬上來。伊萬表情中充滿的余裕並沒有消失。
 
 但絲薇特拉娜並沒有停止。沒有絕望。失去了女兒。沒有再比這更絕望的事情了吧。
 
 「閃開!閃開!滾、滾、滾!」
 
 甚至連LC部隊以及俄羅斯士兵看到那個樣子都心存恐懼。
 
 「滾開!」
 
 看樣子任何手段都不可能阻止絲薇特拉娜了。但是下個瞬間,她卻停下了。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大大地睜開眼睛。
 
 突然,古拉奇艾斯左右分開形成一條道路。沒有任何東西再阻擋在絲薇特拉娜和伊萬之間。
 
 似乎這對于伊萬也是預想之外的狀況,俄羅斯的瘋狂科學家也一時間啞口無言。
 
 「怎麼回事?」
 
 絲薇特拉娜本人也好,其他任何人也好,都無法理解。
 
 回過神來的絲薇特拉娜猶豫地倒退了一步。就如同呼應一般,古拉奇艾斯們一起改變方向。就好象守望著主人的從者一般,只是望向絲薇特拉娜。
 
 「就像是率領著古拉奇艾斯……」
 
 鬥真吞下了說到一半的話語。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這樣在內心告訴自己。說到底根本就不合道理。
 
 「Khorosho!(俄語:太棒了)是嗎,是這樣嗎。不愧是絲薇特拉娜」
 
 伊萬邊喝采著,一邊慢慢從庫魯梅上面下來。
 
 「不愧是?不愧是指什麼意思?」
 
 如瑣事般毫不關心眼前的異常,絲薇特拉娜瞪視著憎恨的對手。壓低身形,就好象是隨時都會猛撲上去的野獸一般。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保護你了」
 
 「看樣子是呢。雷光隊已經所剩無幾,不認爲能防得住你。而古拉奇艾斯又不知道爲什麼聽命于你。已經沒有什麼能保護我了」
 
 邊說著,伊萬卻不知道爲什麼朝著想要殺死自己的對手靠近而來。那份悠然實在不可理解。
 
 「聽從?是指什麼?」
 
 「當然是說古拉奇艾斯啊。徹底地聽從于你。應該是將你奉爲君主了呢。或者應該說是回到了該回去的地方嗎」
 
 「不要說一些奇怪的借口」
 
 反擊的話語中卻微微地透著狼狽。
 
 「嘛,沒什麼。你馬上就會明白的。那麼聲音的狀況怎麼呢。啊——啊——。勉勉強強還算行吧」
 
 說著意義不明的話,伊萬逐漸靠近。雖然那樣子除了詭異意外別無他詞,然而卻還不到讓絲薇特拉娜猶豫的程度。
  「殺了你」
 
 就好像婚禮走道或是紅地毯一般,在古拉奇艾斯並列于兩側的道路上疾走。古拉奇艾斯沒有動作。走下來的伊萬也沒有逃走的樣子。
 
 絲薇特拉那的頭腦中充滿殺意。應該已經沒有辦法從那殺意中逃脫了。
 
 相對地,伊萬所做的只是在說話。但是,那聲音卻是與之前大相徑庭的幹癟的老人的聲音。
 
 「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你不許動」
 
 那是絲薇特拉娜二十年前久違的聲音。是賦予她遺産技術的科學家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聲音。然而在驚訝前,人就已經先跌到了。不、是無法動彈。作爲手腳輔助的頭發現在化作了拘束奪去自由。
 
 「嗚,啊啊啊啊!」
 
 包裹住身體的頭發就好像要將身體碾碎般越裹越緊。無法忍受的痛苦化作聲音漏出。
 
 伊萬逐漸靠近,在跌到的絲薇特拉娜面前蹲了下來。
 
 「被賽魯蓋伊·伊娃諾夫改造的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反叛都不足爲奇呢。所以賽魯蓋伊就准備了剝奪抵抗的手段。你還記得吧?」
 
 想起了二十年前,絲薇特拉娜對賽魯蓋伊的非人道報以殺意之時,被同樣地剝奪過自由。那時候被命令要自行了斷。
 
 「現在就讓你死有些麻煩呢。還有事情要讓你做哦」
 
 伊萬攏起亞麻色的頭發,飽含親愛之情吻了一下。
 
 「啊啊,終于我的目的可以達成了。這個時刻我等了多久了呢」
 
 「爲什麼……。伊萬,你究竟要做什麼?」
 
 「不明白嗎?爲什麼?同是舊沙皇研究所的小白鼠同伴,不應該更加好好相處嗎?你看,新世界正等著我們呢」
 
 「真是好大的口氣呢。二十年前,明明還是個總是哭哭啼啼地躲在我背後的小鬼……」
 
 頭被踩住讓話語在中途停了下來。
 
 「難道說,古拉奇艾斯都是你策劃的陰謀?」
 
 就算被踩著,絲薇特拉娜並沒有停止話語。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以那個樣子伊萬笑了起來。發狂般的笑聲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
 
 「哎呀,真是傑作啊。無知是罪還真是經常有人這麼說呢。還是說對于真相故意視而不見呢?」
 
 「真相?」
 
 「是的,真相。古拉奇艾斯的真相。想知道嗎?」
 
 伊萬環視四周的所有人,叫道。
 
 「你們也想知道吧。古拉奇艾斯的真相,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就讓我現在來揭曉真相吧」
 
 絲薇特拉娜的眼神中第一次混入了恐懼的神色。但卻連到底在害怕什麼都不明白。
 
 「這裏的無機生物們。是威脅到全體有機生物的存在。爲什麼會産生這樣的東西呢?」
 
 伊萬以甚至讓然感到有些溫柔的語氣說到。
 
 「絲薇特拉娜,你就是一切的元凶哦。古拉奇艾斯之母啊」
  
 10
 
 「古拉奇艾斯之母?你在說什麼啊?」
 
 艾莉西亞無法理解地直搖頭。不僅是她。鬥真、利巴斯、LC部隊的衆人、包括難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理解話語的內容。
 
 「沒有能夠理解的頭腦的話,就算說出真相也沒有意義吧」
 
 面對從腳下投來的充滿憎惡的眼神,伊萬卻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失去女兒感到悲傷嗎?不過不用那麼悲觀。如果這關系到世界將邁向新一步的話,可以說不是意外地幸福嗎」
 
 站立于高度超過400米,如山一般高聳的古拉奇艾斯前方的伊萬恍惚地笑了起來。
 
 「那麼開始吧。古拉奇艾斯的世界,美麗的世界,誰也無法看到的世界終于要開始了!」
 
 伊萬放聲大笑。那刺耳的高亢聲無盡地持續著。
 
 「瘋了。你瘋了」
 
 無法站起身來的絲薇特拉娜僅以眼神瞪視著他以示戰意。
 
 「瘋子?很好,這是最高的評價。過去的峰島勇次郎不被任何人理解。我的才能只有我自己能理解就好。他人的評價根本沒有價值」
 
 伊萬始終怪異地笑著。就算那笑聲在途中停止,臉上卻依然保持著大笑的形狀望向前方。
 
 從集團中緩緩走出一人。
 
 「……鬥真」
 
 坂上鬥真握著可麗兒的長刀站在那裏。
 
 「把那髒腳拿開」
 
 伊萬如碾壓般重重地踩踏著絲薇特拉娜的頭。
 
 「恩?什麼?憑那一把刀就想和古拉奇艾斯戰鬥?」
 
 伊萬扶著額頭仰身失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真是傑作。面對數十萬、數百萬、數千萬的古拉奇艾斯只靠一把刀這真是。已經是超過無謀和蠻勇,是偉大的愚昧了啊。你有著愚昧的才能」
 
 伊萬朝背後的古拉奇艾斯表面打了一拳。
 
 「這樣的東西是勝不了庫魯梅的」
 
 ——喔噢噢噢噢噢噢。
 
 庫魯梅震耳發聵的吼聲回蕩在空中。幾乎所有的人都捂著耳朵蹲了下來。還站立著的只有伊萬和鬥真。
 
 但是兩人有著巨大的差別。伊萬仍然持續著笑聲,而鬥真卻是腳步踉蹌幾乎快要跌倒。
 
 「咕」
 
 勉強站定身形的鬥真直直地望向伊萬。
 
 「不舒服呢,那眼神」
 
 伊萬的笑容中混入惡意鳴響手指。同時十道放電的光柱圍繞著伊萬産生。出現的是十名雷光隊員。他們的手中都握著透明之刃的刀。
 
 「那麼就讓你在公平的立場上比試吧。連古拉奇艾斯都能切開的鑽石刀。和你那破刀那邊更強呢?」
 
 鬥真左手握刀,壓低身形。右手握住刀柄,擺出拔刀的架勢。
 
 「哦,樣子擺得挺好看嘛」
 
 伊萬毫不休止地侮辱著鬥真。
 
 「不過,我可沒興趣陪你表演哦」
 
 伊萬放出冷酷的話語。同時十名雷光隊一起動了起來。以100米僅三秒的極速,十道人影逼近鬥真。
 
 白銀的閃光割開俄羅斯的大氣。同時,其中的兩名雷光隊員被切成兩段。在切開的身體與身體間,可以看到後面撲來的雷光隊。
 
 鬥真突然動了起來。從被切斷後在空中回旋著落下的四塊身體的中央穿過。
 
 鬥真回轉身體揮動長刀。隨即將剩余的雷光隊員葬送。將屍體變回爲屍體。
 
 「嗚嗚啊啊啊啊!」
 
 鬥真跑了起來。那前方是如同山一般巨大的古拉奇艾斯。在任何攻擊都能彈開的巨大身軀前,鬥真完全沒有退縮和迷茫,一直線地沖了上去。
 
 「哈!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有用!」
 
 笑著的伊萬,雖然只有些微但那份余裕確實有所減少。迷之長刀與少年只用了不到兩秒就屠戮了十名雷光隊。
 
 像是要阻止鬥真的行動般,圍繞著庫魯梅的無數古拉奇艾斯一起沖向鬥真。
 
 但是鬥真並沒有停止奔跑。在長刀的一振之下,全部絕滅。並沒有要使用碳素讓IFC異常而導致崩潰的必要。只要完全切斷的話,那也只是形同一堆破碎的屍體而言。
 
 鬥真終于來到了庫魯梅的前方。然而鬥真依然沒有停止腳步。踩踏著地面的腳直接就踏上了庫魯梅的外殼。鬥真順著庫魯梅的身體直奔而上。
 
 大約爬了100米左右的高度,鬥真兩手握住長刀大大地仰起身體。利用彎曲全身産生的彈力的一擊深深地刺入庫魯梅的中腹。
 
 以少年刺穿的刀痕爲中心,巨大的庫魯梅開始龜裂。
 
 到如今不管什麼武器都沒法造成傷害的外殼開始碎裂。
 
 「……厲害」
 
 就好像作爲看著整個過程的全體成員的代表,晶喃喃起來。
 
 然而,就算如此,龜裂仍未夠到。並沒有到達庫魯梅核心的所在。表面直徑數十米,深達十米的程度的龜裂。盡管如此,離庫魯梅的核心還有著100米以上的距離。雖然傷害並不算小,但遠遠還達不到致命傷。
 
 「還沒完」
 
 鬥真再一次揚起刀。但此時庫魯梅開始震動身體。對于巨大的身體來說可能還算是小小的動作。但對于緊貼于表面的鬥真來說,卻是無比巨大的沖擊。
 
 身體被拋到了空中,從100米以上的高度落下。
 
 「糟了!」
 
 晶立即放出溫蒂尼在鬥真落下的地點作出水塊。以讓水塊破裂的沖擊落下的鬥真沒有收勢地在地面上不斷翻滾。
 
 終于停了下來的鬥真就好像一具壞掉的人偶一樣。
 
 「小子,沒事吧?」
 
 在利巴斯跑近的時間內,鬥真站了起來。
 
 「沒、沒關系。還能再戰」
 
 但是能站起來就已經是奇跡般搖搖欲墜了。就算如此,仍想要向前走。就在倒下的前一刻,被利巴斯扶助了。
 
 「說過不要勉強了啊」
 
 然而鬥真揮開利巴斯的手繼續走向前。哪怕靠近一點也好的鬥真的樣子有著鬼神般的氣魄。
 
 伊萬伴隨著高亢的笑聲,低眼看向鬥真。
 
 「哈哈哈哈,稍微被摸了一下就滿身瘡痍了呢。這樣還想和古拉奇艾斯對抗嗎?絕對不可能的呢。就算重複幾百次、幾千次、幾萬次,結果都是一樣的。看吧」
 
 伊萬指向背後。在那遙遠的彼方,天空與大地都如同夕陽般被染紅了。全部都是古拉奇艾斯。逐漸擴大著勢力迫近而來的古拉奇艾斯大軍終于逼近到基地近前了。
 
 「如何,那才是下一代地上的霸者,我的希望,以及你們的絕望。再有一個小時,古拉奇艾斯就將讓這一帶的有機生物全部滅亡了吧。很快無機生物的樂園就將開始。世界將徹底改變!」
 
 所有人都被那景象驚得忘記了呼吸。絕對的敗北感逐漸侵蝕著身體。面對著那景象還有誰能抱有希望呢。
 
 「還沒……完」
 
 鬥真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著。大群的韋士柏一起朝那裏壓上。鬥真已經沒有剩下如同絲薇特拉娜那般避開的力氣了。沒有任何行動,就被古拉奇艾斯群所吞沒。
 
 在韋士柏通過後,那裏只剩下鬥真的身影。
 
 慘不忍睹。就算如此,仍應該說是奇跡嗎。就算殘破不堪,依然勉強地向前走著。然而只走了數步就用盡力氣倒了下來。
 
 但是,鬥真並沒有停止。用手腕在地面爬行。一匹韋士柏攻擊而來。令人無法聯想到之前的緩慢速度,鬥真揮出迅猛一閃,將其葬送。
 
 但是繼續這樣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伊萬不禁失笑起來。那表情中甚至開始抱有憐憫。慢慢地,伊萬開始只以有趣的心情眺望著在地上爬行的鬥真。享受著那毫無意義的掙紮。
 
 在所有人並神凝吸的守望下,鬥真爬行著終于再次到達庫魯梅的面前。依然不失鋒利的長刀一閃,在庫魯梅身體上造成新的龜裂。
 
 但是就到此爲止了。遠遠夠不到庫魯梅的核心,反倒是讓庫魯梅僅僅微動了下身體,就讓鬥真的身體在地面上不斷地彈跳。
 
 「又在難看地爬了。也該清楚地理解到是徒勞的了吧?你那古董品一樣的武器是夠不到庫魯梅的」
 
 「不、能夠到」
 
 那聲音讓所有人停止了活動。伊萬環視四周,所有人也都尋找起發出聲音的人般面面相覷。連鬥真也停下動作看向周圍。
 
 「說什麼能夠到啊?我聽起來只不過是死不認輸呢」
 
 面對著並未現身的對手,伊萬叫道。
 
 「那只是你沒有理解到罷了。愚蠢的家夥」
 
 不明正體的聲音,卻不知爲什麼在這風聲與古拉奇艾斯發出的聲音中,顯得特別響亮。
 
 「有趣」
 
 伊萬面對侮蔑的話語卻發出了可以說是歡喜的聲音。
 
 「那麼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呢,峰島由宇!」
 
 伊萬手指指向的前方,不知何時一名少女站立在庫魯梅的正面。
 
  11
 
 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那名少女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裏的呢。爲什麼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巨大到令人絕望的庫魯梅面前,爲什麼還能露出無畏的笑容呢。
 
 連伊萬都將意識投向由宇。拖著無法動彈的絲薇特拉娜,從庫魯梅的背上下來後,站到了離由宇僅有數米的距離。
 
 相對地,由宇只是緩緩地邁開步子,途中,走到了倒下的少年一側。
 
 「是想說這個男人能夠到什麼嗎?」
 
 由宇的眼睛看向鬥真。但那只是讓人甚至感到錯覺的一瞬而已,很快由宇的視線就筆直地看向伊萬背後的古拉奇艾斯。
 
 「很簡單。伊萬·伊娃諾夫。是說剛才這個男人的攻擊,對那巨大的古拉奇艾斯造成了致命傷。之後只要把這附近的古拉奇艾斯一掃而盡就可以的意思啊」
 
 少女究竟是不是理解剛才自己所說話語的意思啊。俄羅斯軍也好LC部隊也好遺産技術也好,甚至連禍神之血也無能爲力的古拉奇艾斯勢力。將其輕描淡寫地說是一掃而盡。那根本就只能說是癡人說夢了。
 
 所有人都張大嘴巴說不出任何話來。突然出現的少女只是個頭腦有問題的人嗎。伊萬狂笑起來。
 
 「竟然說剛才的攻擊是致命傷?啊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傑作啊!」
 
 由宇只是默默地走了過去。面對的是如山一般巨大的無機生物。那體積的差別就如同鯨魚之于螞蟻了吧。而且,它的周圍還聚集著數萬甚至是數十萬的古拉奇艾斯。
 
 「那麼,要怎麼辦呢?」
 
 伊萬哼笑著聳了下肩。完全把她當作笨蛋了。但是那態度就好像在責備著誰一樣。由宇的話語,只不過是妖言惑衆是理所當然的。
 
 「不要吝嗇了,能讓我看一下嗎?你能夠打到古拉奇艾斯的秘密」
 
 「不,現在的我很不巧並沒有。不過卻知道有這能力的人」
 
 「哦,是誰呢?」
 
 意外的回答讓伊萬稍稍回複了興趣。
 
 「伊萬·伊娃諾夫。就是你啊」
 
 伊萬一時間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很快露出失望的表情。
 
 「確實我對古拉奇艾斯了解的很詳細。但是我可沒有能夠顛覆這種狀況那麼便利的東西哦。有的話不如送給你怎麼樣」
 
 「是嗎,真是親切啊。那麼胸前口袋裏的東西能給我嗎」
 
 伊萬驚訝地摸起胸前口袋。拿出的只是香煙和打火機。
 
 「果然帶了不是嗎」
 
 由宇笑了起來。那笑容並不是虛張聲勢。善于讀取人心的伊萬能夠明白。
 
 「如果能用這東西打敗古拉奇艾斯的話,請務必讓我見識一下」
 
 伊萬將香煙和打火機扔了過去,由宇用單手接住。如今風已經幾乎停止,不會將打火機的火吹滅。以熟悉的手法取出一根煙,銜在嘴上點上火。
 
 立即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什麼啊,真不明白會喜歡這種東西的人啊」
 
 隨即將香煙從嘴上取下,夾在手裏。
 
 「不會是想享受一下人生最初也是最後一支煙嗎?」
 
 「當然不是,這就是對古拉奇艾斯的秘密兵器」
 
 到底其中有多少是認真的多少是玩笑的,從由宇的表情中無法讀到。少女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以讀取。這種情況讓伊萬産生了些許的焦躁。
 
 「我們,來做一個問答吧」
 
 「是打算拖延時間嗎?說在前面,我可沒有那麼好的性子」
 
 「只到這支香煙燃盡。不過就五分十秒左右」
 
 雖然伊萬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就算拖延了五分鍾,狀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那麼是要做什麼問答呢?」
 
 「關于古拉奇艾斯的弱點怎麼樣?」
 
 然而卻並不是能引起伊萬興趣的提問。
 
 「到現在還問這種問題?是碳素啊」
 
 「那麼古拉奇艾斯最爲害怕的是什麼?」
 
 「碳素生物,也就是地球上幾乎所有的生命體咯」
 
 對于理所當然的事情,果然無法引起興趣。
 
 「錯」
 
 但由宇卻提出了否定。
 
 「不正確。完全搞錯了啊。說到底就只理解到這種程度嗎」
 
 「真是沒有水准的挑釁呢」
 
 「我說的是不是假話,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伊萬仔細地觀察起來。從經驗上來看,並不像在說謊。但是如果一開始就把知識搞錯了的話,就算是錯了也並不算是說謊。
 
 「還有更普通的東西。那東西威脅著古拉奇艾斯的存在,引起了頗有意思的現象」
 
 「頗有意思的現象?」
 
 「給作爲敵人的人類增加體力」
 
 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的啞口無言了。不,和那個女孩對話要無語多少次啊。所說的內容根本是支離破碎。愚蠢至極。然而卻總是不知不覺地全神貫注是爲什麼呢。伊萬無法整理自己的感情,不斷累積的焦躁無從釋放。
 
 「給人類增加體力?要滅亡有機生物的古拉奇艾斯?怎麼可能有這麼愚蠢的事情」
 
 「是嗎。那麼我能確認一下嗎。有事情要問下你們」
 
 由宇朝著逃難而來的人們喊道。
 
 「從古拉奇艾斯那裏逃跑的行程非常嚴酷吧。想問一下。你們認爲如此嚴酷的道路有可能通過嗎?」
 
 對于由宇的提問迷茫起來,難民們面面相覷。
 
 「說回來……」
 
 一個人沒有什麼自信地舉起手。
 
 「雖然有無數次累到就要倒下,不過稍微休息一下後就不可思議地又有力氣了」
 
 不少人都附和著表示有過同樣的體驗。
 
 「是啊,本來是不可能通過的行程卻化爲了可能。你認爲是爲什麼。是古拉奇艾斯給他們增加了體力……」
 
 「住口!」
 
 終于伊萬的聲音變得粗暴起來。
 
 「夠了。對你的妖言惑衆我聽夠了。馬上給我去死吧」
 
 「是嗎?雖然還想再和你說一會兒的」
 
 夾著香煙的手擡了起來。香煙前端的火焰搖曳著。
 
 「看到這個現象還不明白嗎?」
 
 伊萬凝視起由宇的香煙。香煙的火有燃燒的那麼厲害的嗎。並不是尋常的燃燒方式。但是香煙也好,打火機也好,都是自己交過去的。沒有做過任何手腳,照理說不該是這樣的燃燒方式。說到底,根本無法明白做這個事情出來的意義。
 
 「嗯,還沒有注意到嗎。古拉奇艾斯的弱點,體力的增加,加上這香煙的火。答案馬上就要出來了哦。對了,再給你一個最大的提示吧」
 
 由宇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芯片給伊萬看。
 
 「古拉奇艾斯的核又怎麼啦?」
 
 意指那個芯片是古拉奇艾斯的核。但由宇左右搖了下頭。
 
 「稍微有些不一樣。這是七宗罪之一,撒旦的核」
 
 「撒旦的身體是液化氮和液化氧構成的。那也是古拉奇艾斯進化的一種形式。爲什麼會進化成那種形式的身體不覺得很耐人尋味嗎?」
 
 將芯片和過剩燃燒的香煙分別拿在手上,由宇問道。但是,伊萬只是露出不快的表情。
 
 「不要講廢話了。既然說到這種程度,那就打倒古拉奇艾斯我看看吧。快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底牌吧」
 
 「所以我說過了吧。這香煙就是手段。我可沒有撒一點謊」
 
 由宇說著將燃燒著的香煙用手指彈飛。香煙轉著圈飛到了數米之外。
 
 落到了雪地上,想必馬上就會熄滅吧。但是,卻並非如此。
 
 落下地點突然竄起盛大的火炎,一轉眼便一直線地朝前迅速延伸。火線一直突進到基地之外,到達了遙遠的針葉林。高達數米的火蛇綿延數公裏燃燒著。
 
 「啊……是那個時候的」
 
 在大家都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而感到不可思議時,其中突然想到什麼的利巴斯發出聲音。
 
 接著注意到的是先進LC部隊的越塚。
 
 「直升機的燃料嗎!」
 
 爲了讓傾斜的Mi-26回複平衡,將一半的燃料罐排空了。那時灑到地上的燃料被香煙點燃了。
 
 數頭古拉奇艾斯被卷入火焰。但是古拉奇艾斯卻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不會說底牌就是這個吧?」
 
 伊萬發出從心底感到失望的聲音。
 
 「是的,就是這個」
 
 「你以爲古拉奇艾斯會怕火嗎?古拉奇艾斯的耐熱溫度是……」
 
 「2730度吧。絕對是燃料引發的火焰所無法達到的程度」
 
 伊萬的臉變得有些險惡。
 
 「正是,看來知道融點呢。那麼就更不能理解了。這種火又有什麼意義呢?」
 
 「底牌哦」
 
 但是與由宇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火焰中的古拉奇艾斯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明白了。夠了。你可以去死了」
 
 「等下。現在別讓古拉奇艾斯動,這可是爲了你好哦」
 
 「到這地步才想討饒嗎?真不像樣啊。趕快給我去死吧」
 
 伊萬揮出手向古拉奇艾斯下達命令。庫魯梅動了起來。單是讓它走過,這個基地就將徹底覆滅。
 
 然而背後卻傳來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緊接著是如沙礫崩落的聲音。伊萬的腳下如細沙般的東西自後方流向前方。那並不是沙,而是透明的粒子狀的東西。
 
 伊萬怯生生地轉過頭去。那裏本應存在著超過400米的巨大庫魯梅的。
 
 「啊……啊、啊啊啊啊!」
 
 伊萬的口中零落出分不清是呻吟還是悲鳴的聲音。並不只是伊萬。俄羅斯軍隊、LC部隊、難民,包括絲薇特拉娜、艾莉西亞、利巴斯,甚至鬥真都目瞪口呆。
 
 巨大的庫魯梅正在崩潰。全身都布滿裂紋,化作不透明的玻璃般,從表面開始逐漸崩塌。失去了鮮紅色的光輝,變成了透明的沙堆。
 
 不僅是庫魯梅。其它的古拉奇艾斯也都相繼失去了紅色亮光,身體崩潰。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動嘛」
 
 只有由宇以與剛才沒有絲毫變化的語調輕聲說道。
 
 「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好像一下子癱軟下來跪在地上的伊萬只是一臉的茫然。
 
 「從剛才沒有回答正確開始,這個結果就決定下來了」
 
 「古拉奇艾斯最害怕的東西……」
 
 對由宇的話語,伊萬艱難地作出反應。
 
 「那就告訴你吧。古拉奇艾斯最大的弱點並不是有機生物。而是更爲普遍的存在。在任何地方都有的東西。只要在地球上就無法擺脫的碳元素。那就是……」
 
 說到此處,伊萬終于找到了答案。
 
 「……空氣。二氧化碳嗎」
 
 「恭喜答對。正是二氧化碳。也就是說存在于空氣中的碳。雖然古拉奇艾斯擁有堅硬的外殼,但正因如此,在活動時就一定會存在間隙。如果含有高濃度二氧化碳的空氣進入的話,必將産生達到核心的致命傷。那巨大的庫魯梅因爲剛才的攻擊而形成了龜裂。說攻擊已經夠到了就是這個意思」
 
 只有在此時,由宇的視線完全投注于鬥真身上。
 
 「這附近的因爲針葉林的存在讓二氧化碳的濃度變得非常低。要讓古拉奇艾斯崩潰必須要達到某種程度的碳濃度。倒過來說,只要二氧化碳的濃度夠低,就算在空氣中古拉奇艾斯也能生存」
 
 說著,由宇拿起撒旦的芯片。
 
 「因爲這個性質,才會産生了以液態氮和液態氧爲作爲身體的古拉奇艾斯啊。將空氣壓縮冷卻的話,氧氣和氮氣會最先蒸發。最後無法溶解而留下來的就是幹冰,固體化的二氧化碳。就是通過這種過程而誕生的就是撒旦。擁有液態氮和液態氧身體的古拉奇艾斯。同時因爲二氧化碳被分離後的空氣中氧氣的濃度提高。高濃度的氧氣會給人體帶來各種影響。疲勞回複也是其中之一。氧氣濃度高的話,火也會燃燒的比較旺。所以香煙才會那樣燃燒」
 
 「呵呵,確實你說了不少的提示呢。沒有聽明白的我真是愚蠢呢。呵呵呵,哈哈哈哈」
 
 伊萬就像被什麼附身了一般狂笑不止。基地周邊的古拉奇艾斯在火焰面前逐漸後退。
 
 12
 
 絲薇特拉娜只是默默地看著被LC部隊帶走的伊萬。已經連憎恨都失去,心中就好像開了一個大洞。所有的感情都已經死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某人給半裸的自己披上了外套,但這些事都已經無所謂了。
 
 「哦呀」
 
 被帶走的途中,伊萬跌倒在絲薇特拉娜面前。
 
 「想知道真相嗎?古拉奇艾斯偉大的母親啊」
 
 是因爲在耳邊聽到低語的母親一詞而受到影響嗎。絲薇特拉娜失去焦點的眼瞳轉向伊萬。
 
 伊萬裝作慢慢吞吞地站立起來,趁機交給絲薇特拉娜一個道具。
 
 「將這個插頭插進後脖子就好。你失去的記憶就有可能恢複。神經鍵的缺損、斷開的記憶,可以通過這個東西來補足。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今後該做什麼,應該能領悟到吧」
 
 「失去的……記憶?」
 
 「那裏有著你的真相」
 
 絲薇特拉娜茫然地看著那個插頭。
 
 「然後再告訴你一件好事吧。可是大優惠哦。親愛的絲薇特拉娜」
 
 伊萬一瞬間露出認真的表情。
 
 「向你女兒開槍的不是我」
 
 就當絲薇特拉娜擡起頭的時候,在那裏又已經只能看到輕薄的表情了。 
 
 13
 
 「鬥真君、鬥真君振作點。擔架,趕快!」
 
 在模糊的視線中映出的,是紅色頭發的女性。就在鬥真幾乎快要中斷的意識中,想到那名女性是先進LC部隊的一員。但是已經沒有余力去想起名字了。
  
「沒關系吧?還記得起自己的名字嗎?我是環晶,還記得嗎?」
 
 視野開始搖晃。勉強理解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搬運。雖然想要動一下身體,不過只要哪怕動一根手指,無法忍受劇烈的疼痛就竄流全身。
 
 「不要勉強了。能活著都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可、可麗兒……那小女孩怎麼樣了?」
 
 晶的表情籠上一層陰影。
 
 「從艾莉那裏聽說了。是堂兄妹是吧?……那孩子的遺體已經被運走了。現在沒辦法讓你看一眼。真是抱歉呢」
 
 血從鬥真緊咬的嘴唇中滴落。
 
 ——可麗兒……。
 
 想起悲慘殞命的少女,只是讓心中溢滿悔恨與悲傷。
 
 對鬥真來說,這三周一起度過的身爲堂妹的少女,曾經是個不知道何爲感情的可憐的人偶。生下來第一次和母親一起度過,生下來第一次知道的感情是悲傷,並在那樣的悲傷中死去。
 
 「是、我的錯……」
 
 要是沒有輕易地聽從勝司的話帶著可麗兒來到這裏的話,就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要是能早點把她從不坐的身邊帶走的話,就應該能避免事態發生到這地步了。
 
 眼淚自然地流了出來。恍惚的視野進一步扭曲起來。
 
 讓母女相會,在哪裏有著對此感到滿足的自己。被這個可以自我滿足的美談所誘惑,而沒有任何想要看清真實的想法。別說是沒有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甚至連自己的意志都已經喪失。
 
 不坐所說的無法違抗的宿命,被操縱著的事情,實際上真的存在吧?答案是否。就算說被不坐操縱了,就算說禍神之血的繼承者是無法違逆的,也絕對是否。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因爲自己太過愚蠢了。
 
 ——我是笨蛋啊。
 
 胸口的巨大沈重感壓得自己疼痛難忍。想要嘔吐。只有自責的念頭在腦中盤旋。
 
 「離古拉奇艾斯的大部隊到達預計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了。撤退作業,趕快!啊、果戈理司令,有話想要與您說。抱歉,鬥真君,我還有點事。小萌,不要在我身邊轉來轉去,去幫忙幹些力氣活!」
 
 晶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所看到的只有被雲層遮蔽的天空。遠處看到的白色雲層不斷翻滾著,是要飄向何方完全無法捉摸。只是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慌張氣息。
 
 忍受著劇烈的疼痛轉動脖子。天空變化了。所看到的是巨大的灰雲的漩渦。在那之前,能看到一個背影。
 
 長長的黑發纖細的身體。拒絕著一切般充滿孤獨的背影。因爲朦朧的視野無法看得真切,但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那背影是誰。
 
 「……由宇」
 
 拼命壓抑著劇痛的身體,向她伸出手。但無論如何都不是可以夠得到的距離。手心只能抓到虛無的空間。那背影也沒有轉過身來。只是遠離而去。
 
 由宇只是凝視著前方。視線所在是黑暗沈重的龍卷般的巨大雲層。雲層的翻滾變得越來越劇烈。就如同巨大的龍在蠢動一般。
 
 「有能夠……打倒那個的手段嗎?」
 
 不知道是不是風的關系,由宇痛苦沈重的喃喃聲傳到了鬥真的耳中。
 
 似乎感覺到翻卷的雲層中可以看到赤紅色的光芒。並不是無數的光點的集合,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光。但是能看到的也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就隱藏入雲層之中。
 
 強烈的風繚亂著由宇的頭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9:44 PM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2:20 PM 編輯

尾聲

 「爲什麼不明白!」
 
 峰島勇只是背靠在樸素的木質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激昂的岸田群平。
 
 憤怒地握緊拳頭的岸田,一臉不爽地看著勇。
 
 「究竟在笑什麼啊?」
 
 「一直都很穩重的你發怒的樣子可是很少見的啊。所以現在正在很感興趣地觀察」
 
 如此回答的勇真的感到很有意思地從喉嚨中發出笑聲。
 
 「雖然能引起你這樣的天才的興趣真的是很光榮,但我可是真的在生氣啊。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學會眼界的狹窄、無知,但到這種程度真是讓人絕望啊。爲什麼大家無法理解你的才能呢。爲什麼不願意承認你的天才性呢。就只是因爲你沒有讀過大學,就只是因爲這樣的理由而連看也不看一眼。明明不管哪篇論文都是足以獲得諾貝爾獎都不爲過的劃時代的理論啊!」
 
 盡管岸田揮舞著勇的論文憤憤不平,但勇本人卻異常平靜。
 
 「嘛,說到底對這些能理解的人世界上也基本沒有吧。除了你以外能想到的也就是,對了,蘇聯的賽魯蓋伊·伊娃諾夫吧」
 
 勇那種冷靜對處的態度反而觸碰到了岸田的逆反神經。
 
 「你就一直打算窩在這個小小的家裏嗎?沒有設備,也做不了什麼大型的實驗,究竟能得到什麼」
 
 「也沒什麼問題。我的實驗在這裏做就足夠了」
 
 說著指向了自己的頭。
 
 與已經滿足了的勇相反,岸田擺出一張無法接受的臉在狹小的屋內來回踱著步子,思考是否有什麼良策。
 
 「不要像冬眠前的熊一樣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雖然泰迪熊頂著的大肚子說不定很可愛,但是很不巧,我沒法從身體脂肪率百分之四十四的男性那裏感到可愛之處」
 
 岸田無視這話語繼續轉著圈。勇單手撐著脖子,打著哈欠默默地看著岸田的樣子。
 
 郊外安靜的森林中建起的一座小屋。以古老的木格子做出的窗玻璃外,可以看到搖曳著的樹木上鳥正在啄食著果實。
 
 在牆壁與牆壁間來來回回的岸田,走到房間的正中時突然停住,似乎是閃現出了什麼靈感,啪地敲了下手。
 
 「這個方法怎麼樣?把你的論文傳到網上。文件的形式與內容都一切不明。這樣的話就與學會什麼的沒有任何關系了。別說是學派,連國境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麻煩」
 
 然而對于岸田的提案,勇只用了一個詞就駁回了。
 
 「用你平常的記述方法就好了。光是這個就已經算是革命了。能夠刺激到有識之士。如果解讀不出來,大家就越是紛紛想要爭著把它解讀出來了。人類的心理就是這樣的。越是隱藏就越想要揭開」
 
 「我的可都是語法,不是暗號啊」
 
 雖然勇沒有什麼幹勁,但岸田依然推動著這個提案。在舊型PC上僅僅花了五分鍾寫好文檔交給岸田。
 
 「好,這個文檔就命名爲零號文件吧」
 
 「隨你便吧」
 
 與意氣洋洋的岸田相對照,勇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不過,
 
 「我可是很期待的哦。如果出現了完全能夠理解你論文的人怎麼辦?能夠和你在同樣的水准上交流。到如今還沒有這樣的經驗吧」
 
 似乎是從岸田的話語中感覺到什麼,從椅子上輕輕探出身子笑著答道。
 
 「的確。對能夠完美解讀這些的人很感興趣。如果那個人是在我之上的天才的話,我就改名吧。因爲是第二名,對了,就叫勇次或者勇次郎怎麼樣」
 
 岸田輕輕一笑。
 
 「哈哈哈。不可能出現比你更天才的了吧?我只是想要將你的天才以及那些足以留存于人類曆史的發現和發明,讓整個世界都知道而已」
 
 岸田博士醒來之時,最初映入眼簾的是雜亂堆放著破裂的燒杯與燒瓶的棚架。
 
 「……是夢嗎」
 
 恍惚的頭腦中,感覺到依然殘留著年輕時的峰島勇次郎的殘像。
 
 「真是做了一個相當懷念的夢啊」
 
 峰島勇次郎所流出的零號文件。那是自己的粗淺考慮爲事端引起的。
 
 作爲國家機密的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逃亡及死亡的消息傳到岸田博士的耳朵裏,已經是相當之後的事情了。
 
 年輕的岸田,根本就想不到作爲純粹的國家崇拜者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竟然會逃亡,更不要說死亡了。
 
 流出的論文中所發現的,讓世人得以知曉的應該是0除算及大統一理論的完成這一瑰寶,所帶來的應該只會是數學與物理學的新飛躍。衆多的發明與技術將爲人類帶來更爲豐裕的幸福生活,對此一直深信不疑。
 
 沒有野心。只是單純的善意。只是將自己發現的世界第一的鑽石饋贈給了博物館這種感覺。但是,後來的日子裏,岸田博士才意識到那是多麼膚淺及愚蠢的事啊。
 
 「……啊啊,對了,我應該是在俄羅斯」
 
 坐起身體,岸田扶正眼鏡。
 
 「這裏是,哪裏?我究竟……?」
 
 邊揉著疼痛的後背望向四周。昏暗的房間。口中呼出的氣化作白霧。
 
 自己似乎是在一間古老的研究室裏。年代久遠的實驗器具,積滿塵埃的桌子,廢棄應該有十年以上了。
 
 「啊啊,對了」
 
 終于想起意識消失前的事情。被伊萬帶著來到地下,在那裏遭到了大群古拉奇艾斯的襲擊。
 
 「不好。必須盡快把這事通知ADEM」
 
 岸田慌忙著想要站起身來,卻從躺著的桌子上滾落到地上。
 
 「嗚,疼疼疼疼」
 
 揉著身體想要打開房間的門,卻紋絲不動。連門把都轉動不了。就好像只是個門的形狀的雕刻一般。
 
 「喂、有人嗎!」
 
 就算被抓住就算被救助,總應該有人看守著吧,雖然這樣想著高喊起來,但外面沒有任何反應。
 
 接著的一段時間,岸田博士爲了從房間逃脫開始不懈鬥爭,但全部都以失敗告終。沒有其它的出入口,通氣口也被水泥填沒。
 
 雖然用椅子、桌子以及有重量感的金屬制實驗器具想要砸穿門或者牆壁,但結果卻只是讓手臂發麻,手腕酸痛而已。
 
 「說回來,這裏到底是哪裏?」
 
 既然沒辦法逃脫,想著至少要把握清楚場所,開始在室內四處調查起來。屋內所剩下的物品幾乎都不是損壞了就是已經舊得無法使用了。筆記及記錄,布告板上張貼的便簽條幾乎都是俄語。
 
 發現其中一本筆記本上寫著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名字。
 
 二十年前,逃亡到日本並喪命的蘇聯天才科學家。唯一解讀出勇次郎的零號文件的人。其中所寫的內容耐人尋味。
 
 所記述的是將腦的記憶數字化的雜記。將腦的記憶克隆並複制出一個完全相同的腦。如果能將老化的腦的記憶複制到新的腦中,那就和同一人物沒有差別了。根據記述,研究已經進展到小白鼠實驗成功了。
 
 但是岸田博士更爲感興趣的,比起研究的內容,而是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思想以及人性。根據留存的記述,他似乎一直深信著不老不死一說,並且對此非常渴望。
 
 「這個房間是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研究設施嗎?」
 
 這麼說來,自己還是被關在在舊沙皇研究所的地下設施吧。岸田博士一一查看著留下的書類及器具巡視房間,不過卻沒有發現什麼引人注目的東西。
 
 「……怎麼回事」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岸田博士的腳突然撞到什麼。那是一個直徑大約三十厘米,比人的頭部還要大一圈的圓筒形標本盒。但是內部空無一物。
 
 爲了不會不小心被破裂的玻璃割到,想要將其放回棚架的手在中途停住了。凝視著標本盒就這樣僵在原地。
 
 在明白到原本保管在其中的物體後,拿著盒子的手、身體,開始不斷顫抖起來。
 
 岸田博士凝視著的是貼在盒子上的一張標簽。那裏寫著的並不是俄語。
 
 「真目蛟……。竟然是蛟!?」
 
 十二年前,被峰島勇次郎殺死的真目家的暗殺者。爲什麼這個名字會貼在標本盒上。
 
 但是,讓岸田博士更爲驚訝的是那筆跡。
 
 「這個字,不是勇次郎君的嗎!」
 
 在十多年前,勇次郎拿著貼有蛟名字的標本盒,來到了俄羅斯大地。
 
 究竟是爲了什麼,以什麼目的來訪的呢。這個盒子裏究竟裝著什麼。和古拉奇艾斯有著何種形式上的關聯呢。
 
 就在依然陷入混亂中發呆的岸田博士的耳中,傳來嘰嘎一聲。反射性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所看到的是,直到現在都堅固地無法打開的大門緩緩開啓。
 
 大門打開後,就再無任何動靜。沒有誰要進來的樣子。甚至沒有人的氣息。大門的另一側看到的只是一條昏暗的通道。
 
 將探索途中找到的手電筒拿在手裏,岸田博士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在廊下左右張望,然而除了昏暗的通道外什麼也看不到。
 
 「走、走過去看看吧。恩,這種程度對我來說」
 
 鼓勵著自己向通道走去。途中經過好幾道門以及窗戶,但全部關得死死的。
 
 終于到了走廊的盡頭。如果盡頭的門無法開啓的話,就決定沿著來路返回。
 
 輕輕推門,伴隨著嘰呀一聲門打開了。紅色的光芒從深處射了出來。與古拉奇艾斯的紅色光芒很相似。
 
 慌忙想要將門關上,然而這次門卻保持著開啓的狀態根本無法關上。不過,卻並沒有古拉奇艾斯襲擊而來。
 
 再次向內窺視,人工建築物就到此爲止了,內部出現的是由岩石形成的寬闊空間。放射出紅色光芒的東西,就在這空間的中央。
 
 看到那個東西的岸田博士驚呆了。並且理解了一切。在醒來的研究室看到的種種。賽魯蓋伊·伊娃諾夫的研究、寫著蛟的標本盒、勇次郎的筆記。
 
 眼前的那個異樣物體的正體正訴說著這一切。同時也理解到了它的目的
 
 「是、是我的錯、嗎……」
 
 二十年前,自己向世界流出的零號文件。
 
 真目家通過從零號文件追蹤到賽魯蓋伊·伊娃諾夫,並發現了峰島勇次郎。發覺到他天才能力的真目不坐提供給了當時還默默無聞的峰島勇充沛的資金和設施,作爲成果的回報享有了峰島勇次郎各種發明與發現的恩惠。
 
 ——勇君!你、你,真的在做人體實驗嗎!?
 
 ——爲什麼生氣?
 
 ——爲什麼?不是當然的嗎!這是道德的問題啊!是因爲贊助人的關系嗎?是以提供資金作爲交換條件嗎?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怎、怎麼會……。不、算了。勇君、你變了啊。
 
 ——我並沒有變哦。現在也好過去也好,我只是率直地面對自己的探究心而已。
 
 那話語並非是說謊吧。勇次郎現在和過去都只是真摯地作爲一個真實的探求者。不過,盡管勇次郎本人並沒有注意到,岸田博士有一點是可以斷言的。因爲經曆了某件事確實地讓他改變了。
 
 只在理論上存在的,腦內黑點,在他見到活生生的標本之時。
 
 ——這就是【天國之門】。完成了哦。得到了理想的實驗體。啊哈哈,真有趣呢你。這就好像是自殺幫助呢。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哦。這是觸摸到世界構造的東西。
 
 然後,真目不坐與峰島勇次郎的蜜月在十二年前宣告終結,峰島勇次郎失去了強大的後盾。
 
 不過八年的歲月已經足夠時間將峰島勇次郎轉變爲瘋狂科學家的代名詞了。
 
 就算沒有真目家的庇護,渴求勇次郎發明的欲望輕易地超越了國家思想以及人種,金錢與力量彙集而來。
 
 在這欲望漩渦的中心,就好像如同置身台風眼內一般,只有勇次郎並沒有受到其翻弄,一人悠然而立。側眼看著被自己作出的奔流吞沒的人們,他總是隨性而自由。
 
 將世界徹底改變的天才,峰島勇次郎。
 
 但是從第一次相遇開始,岸田博士心中的勇次郎有一點一直沒變。這點就算是四分之一個世紀前的記憶,至今仍未改變。
 
 城鎮外的一間小屋。古老木制房子的二樓書齋中,大量的紙與舊式電腦。顯像管顯示器所映出的綠色數據,明滅著的遊標。
 
 峰島勇次郎喜歡陽光,喜歡木制桌子和紙張及鉛筆。坐在放置于窗邊的桌上,在背對著陽光的逆光中浮現的剪影。
 
 ——對了呢,岸田君。你的話,說出來也無妨吧。關于成爲我畢生研究的課題呢。我想定名爲腦內黑點。
 
 他,峰島勇次郎只是純粹而又淳樸的天才。
 
 打開潘多拉之箱的是自己嗎?
 
 「比良見的實驗也好,這裏的IFC也好……勇次郎君,你……還在繼續研究嗎?就算滅絕人類,就算犧牲自己的孩子、由宇君,也沒有辦法阻止你的探究心嗎?」
 
 呆立在原地的岸田博士的臉被紅色的光芒照耀著。光的來源是古拉奇艾斯。但是究竟眼前的那個是不是該稱作古拉奇艾斯呢。
 
 左右對稱的兩個傾斜的半球,複雜的褶皺構成了表面的形狀,那看起來就好像是,人腦一般。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ee987987 發表於 2012-12-1 09:48 PM

本帖最後由 lee987987 於 2012-12-2 12:49 PM 編輯

後記
  
 大家好,我是葉山透。
 
 已經兩年半沒有寫『9S』的後記了。雖然想著一直想要連續著寫下去,但因爲總是沒辦法寫出令自己滿意的展開一直這麼讓大家等著,真是非常抱歉。
 
 大家能夠耐心地等待真的是非常感謝。
 
 拜大家所賜,XI卷能夠以滿意的形式展開了。
 
 打開潘多拉之箱的是誰。……就是他呢!
 
 在下一卷意外地那個人和那個人?將會再登場。
 
 讀過電擊文庫MAGAZINE預告連載第一章的親們,也請務必不要跳過第一章從最初開始閱讀。因爲有一些變動,從第二章開始讀的話我想會出現「啊咧?」的情況吧。雖然要費大家閱讀兩次,但比起連載,應該是更加POWER UP了。
  
 那麼說到最近的情況,電擊文庫的哥哥感覺的,稍微有點成人向的MEDIA WORK文庫上,從去年開始連載『0能者湊』系列了。
 
 拜大家所賜受到了好評,現在已經出到3卷了。並且已經開始漫畫化,那也是相當不錯。
 
 因爲根底是和『9S』相同的節奏展開的,有興趣的大家請一定到書店看看。雖然是帥哥但惡劣的性格是看點。
 
 雖然很抱歉又要說一個關于別社的事情,和擔任『9S』插畫的增田MEGUMI老師第一次合作的,由B's LOG文庫發行的『FALTIMA夜想曲』被翻譯成泰語版了。
 
 主打的『9S』雖然有幸能在台灣、韓國翻譯出版,但收到泰國的初版依賴,而且是我的少女小說,實在是意外的讓我有點驚訝呢。
 
 雖然是自己寫的,但化作外語版後還是讓自己感到不可思議呢。雖然台灣版還可以從一部分的漢字中看出來,但變成韓語和泰語後,完全沒法讀呢。明明是自己的書卻是一頭霧水。不過,插畫就輕易地超越了語言。說到這裏,還真是羨慕那些畫家和音樂家呢。
 
 『9S』在台灣和韓國。『FALTIMA』在泰國。想到增田老師的插畫能貼在店面上我就非常羨慕啊。
 
 這次也是,在緊張的日程中畫出了這麼棒的插畫的增田MEGUMI老師,真的是非常感謝。
 
 關于工作以外的報告,最近,登山了。
 
 雖然因爲工作繁忙無法頻繁出去,不過高山只有夏天才能爬,去年去了三次北阿爾卑斯。
 
 但是每次登山,都切實地感受到每天趴在書桌前的自己體力的不足。
 
 雖然上了年紀的人看到比自己年輕的人從後面上來的話都會邊說著「特急列車通過」邊讓出道路,但是沒想到被讓道的我,卻被後面讓道的人追上了。而且還關心地問自己「沒問題吧?」「沒受傷吧」。「沒關系,這是我的步伐」,邊說著邊氣喘籲籲地艱難往上爬。在登山的途中,「爲什麼要做這事啊」的想法幾乎已經成了定式。
 
 山頂上三百六十度都是絕景的情況雖然也有,但也有到了頂上發現只是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到的情況。一切不可能都如預料的情況進行。但是在平安下山之後,卻依然會邊安心地撫著胸口,邊想著還要再來。
 
 雖然對于年輕人來說有些狂妄,但是總覺得許多人會將人生比作登山在今天這個時候能夠理解了。
 
 在五卷的後記時,有將『9S』比作登山。想要讓大家一起看到山頂的絕景。現在,實際開始登山後,發現登山過程中下山也是相當的艱難。
 
 『9S』這座山,想要選擇既險峻又美麗的路線爬上去,平安地下山,然後重新挑戰新的高山。雖然聽起來有些誇張,但這是我現在的人生目標。
 
 再開始的『9S』今後也請多多關照了。

  2012年 1月 葉山 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