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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0:59 AM

長月達平 -【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六】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01:19 P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走出便利商店要回家的高中生‧菜月昴突然被召喚到異世界。

這莫非就是很流行的異世界召喚!?可是眼前沒有召喚者就算了,還遭遇强盜迅速面臨性命危機。

這時,一名神秘銀發美少女和貓精靈拯救了一籌莫展的他。

以報恩為名義,昴自告奮勇要幫助少女找東西。

然而,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線索,昴和少女卻被不明人士攻擊而殞命....

本來應該是這樣,但回過神來,昴卻發現自己置身在第一次被召喚到這個異世界時的所在位置。

「死亡回歸」無力的少年得到的唯一能力,是死后時間會倒轉回到一開始。

跨越無數絕望,從死亡的命運中拯救少女!

【原日文書名】:Re:ゼロから始める異世界生活 6

【原所屬文庫】:MF文庫J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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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02 AM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09:40 AM 編輯

第一章【幼稚的交涉】

1

    這次的【死亡回歸】現象,對昴來說正好已經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與被召喚第一天的徽章盜竊事件相關的循環。

    第二次是,在羅茲沃爾邸以魔獸騷動為中心的事件。

    【這次是第三次……但是明明都已經死了兩次,我到底在干什麼啊!?】

    以前的循環,昴每次【死亡回歸】之后都會整理所得到的情報,從而打開想來是八方堵塞的事態。

    然而這次,昴卻茫然地迎接了兩次的死。

    就連造成循環的【死】的全貌,就連這部分都還完全不清楚。

    但是,即便是在這樣無可救藥的【死亡回歸】中,也只有一點得到的情報是確定的。

    【培提爾其烏斯·羅馬尼空提……】

    統帥著魔女教這一異常者的團体,引發村子與屋子全部慘劇的元凶。

    抹殺這位令人忌諱的狂人才正是,現在的昴行動力的全部源泉。

    為了脫離循環,從底處的底處搜集起所有散得七零八落的記憶也是必要的。

    ——在將第一次與第二次的死投入憎惡之中,養育著名為殺意的火焰的同時。

    【首先重要的是,讓給我的正式的時間限制】

    屋子和村子受到魔女教的襲擊,是在昴到達村子之前的,那半日之內。

    兩次的死亡說來諷刺,並未對昴自身回到村子的時間予以大的變化。

    【逆推回來,限制時間是五天……不對,四天半左右嗎?】

    嘗試著說出口,不禁對這個時間的緊迫咬了牙。

    考慮到從王都到屋子的移動時間,實質上能使用的時間不過兩天。

但是卻必須要在限制的時間內把魔女教——把培提爾其烏斯的呼吸根絕。

    【唉聲嘆氣的,放到之后吧。接下來是這次,突破循環的勝利條件】

    絕對要避開的,是在屋子和村子里發生的慘劇。

原因是魔女教,那麼對此次的命運壓給昴的難題的標准答案是,

    【迅速殺了培提爾其烏斯吶】

    把狂人,把諸惡的根源,把那個惡毒的殺人者殺了就能讓全部得救。

    然后,對于達成簡單的條件就能得到簡單的答案——即,力量。

    對抗培提爾其烏斯率領的魔女教,這邊也有以集團戰斗的必要。

    這麼考慮起來,艾米莉亞陣營所持有的戰力實際上非常貧乏。

原本,昴就沒見過羅茲沃爾率領私兵戰斗的姿態過。

    倒不如說是因為本人太强了,所以才沒有保護領地的戰力也說不定。

    【想起來,羅茲沃爾在那個襲擊的時候,在哪里啊……?】

    不管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的循環,昴都沒有目擊到過羅茲沃爾的姿態。

那是無論外貌還是戰斗方式都很華麗的魔法使。

他認真戰斗了的話,其痕跡必定會留在屋子周邊。

但是,那種痕跡哪里都沒有。

【魔女教看准了羅茲沃爾不在的時機?不這樣的話,就是羅茲沃爾突然被暗殺奇襲了導致無法戰斗了?】

如果是后者的話就是對魔女教的縝密,前者的話就只能對羅茲沃爾的時機不巧哀嘆了。

【……而且第二次的最后,突然破壞了屋子的怪物也還是不清楚】

回想起了之前的【死】——持有几乎會與屋子看錯的巨大軀体的四足獸的姿態。

凍結世界的獸之吐息,昴大概是被那冷氣給凍死的。

假定那個怪物是魔女教的戰力的話,

    【也就是說,戰斗的力量更加不足了】

    魔女教徒,培提爾其烏斯,以及最后那有著控制著的可能性的暴風雪怪物。

    果然戰力壓倒性地不足。

    無論如何都有充實戰力的必要。

    這份戰力要去哪里求,昴知道。

    2

    在王都的中層,昴他們在商店與小攤鱗次櫛比的商業大道上的逛街結束,回到克魯修宅邸已經是傍晚來臨的時候了。

    【已經回來了嗎】

    在朱紅漸深的天空下,在正門迎接牽著手的兩人的是維魯海魯姆。

    身著嶄新黑色禮服的老執事,看著親近的兩人眯起了藍色的眼瞳。

    【昴閣下。雖說會有見異思遷也有出于身為男儿的原因在里面,但是作為我個人實在無法苟同呢】

    【請問這是在說什麼吶,維魯海魯姆先生。只是為了防止迷路,讓雷姆握住手而已。是吧,雷姆】

    【是的,當然如此。昴注意力散漫,不像這樣目不離開寸不離手的話雷姆會很擔心的。即便是在屋子里也不能掉以輕心】

    【不,這怎麼想也說的太過了吧】

    對維魯海魯姆的玩笑話,昴和雷姆也俏皮地回答道。

    稍稍,對雷姆那有些認真的模樣苦笑著,昴目光瞄向了屋子門前。

    【感覺,還有人在與克魯修會面?】

    問的是,鐵質正門看到停靠著的龍車。

    車体的裝飾欠缺些許豪華然更顯精致。

    仿佛表現著龍車所有者的品格一般。

    拉著客車的紅色地龍也是,帶鱗的肌膚看上去頗有光澤。

    御者也整整齊齊地穿著禮服,除了注目禮以外沒說一句廢話。

    【誒誒,是的。自王選的參加公布以來,請求克魯修大人過目的大人源源不斷。不過,本來就有些克魯修大人這邊去招待的大人】

    【也就是想要未來或許會成為王的對象罩一下嗎。嘛,這些人們也有這些人們的花式苦衷吧】

    面對直截了當地把事實表現出來的昴,維魯海魯姆不禁苦笑著。

    然后,老人收起了表情。

    藍色的眼瞳好似刺探著一般,緊盯著昴的眼瞳。

    【昴閣下。私底下,發生了什麼心境上的變化了嗎?】

    【誒誒?突然怎麼了。是說就在這兩、三個小時里變成美少年了嗎?】

    【眼中有修羅扎根了。真正的,無可掩飾的】

    聽到這話,俏皮著回答道的表情變化了。

    從曖昧的笑,變向【真正】的笑。

    【討厭啦,維魯海魯姆先生。不就像是在說我有什麼奇怪的變化了一樣嗎】

    【實在很難說是微小的變化呢。那樣昏暗的光輝要宿于眼瞳中,必須要有相應的契機。——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一點】

    在點頭的維魯海魯姆的眼瞳里,昴見到了從未注意到過的光輝。

    維魯海魯姆也是,翻滾著對某種難以原諒的事物的殺意的人物。

   大概是因此,才會注意到昴那憎惡的火焰的吧。

    【會,疏遠我嗎?】

    【不。會如昴閣下期望的做法去做吧。比起直到之前的你的話,還是現在的你要令我感覺好的多】

    交換著昏暗笑容的兩人。

    即便沒有相互說出心里話,也僅在表面上有所理解的關系。

    【昴,表情很壞哦】

    【嘿嘿嘿……誒,痛痛痛!等,雷姆小姐!要裂了啦!】

    由于被拉著耳朵的疼痛,惡毒的對話中斷了。

    【請不要讓雷姆不安起來】

    【喂喂,超難得的雷姆的懇求也太不干脆了吧。但是,安心吧,雷姆。不管什麼,我都會做點什麼處理好的吶】

    沒能跟上對話,而感到不安的雷姆。

    昴露出了投入最大限度親愛的笑容。

    既然已經知道了必須要做的事情,現在的昴已經沒有不安的要素。

    只要殺死必須殺死的對手就可以了之類的,是何等輕松的事情。

    然而,雷姆卻為什麼露出了更加不安的表情呢。

    就在浮現出猶豫眼神的雷姆,似乎就要說出什麼之前。

    【看來,客人似乎要歸去了】

    如維魯海魯姆嘀咕的一樣,一位男性穿過屋子的玄關,向這邊走來。

    是一位身材高挑,留有暗淡的長長金發的人物。

    身著品質優良的禮服,飾有些許不失体面的裝飾品。

   年齡有三十前后。

   從氛圍看來,漂著一種能干的氛圍。

    男性悠然地應對著三人的視線來到了門口,撫摸著顎下整齊的胡須。

    【這還真是。被少見的面孔迎接了呢】

    柔和的微笑伴著平穩的語氣,仿佛自然地流入了心間般的美聲。

    男性親密地望著這邊,但是昴卻是沒見過的。

    自然地,眉間起了皺紋。

    【這還真是失禮了。我是拉塞爾·費洛。以后,請有所關照。——菜月·昴閣下】

    【……太客氣了。順便,能問問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因為是無個性作為賣點的,若是名字傳出去了的話會羞澀到沒法外出行走的】

    【稍微有點門路呢。在王選會場,作為候補者艾米莉亞大人的騎士而報上名的騎士很有名呢。話雖如此,知道這個人物現在,正在克魯修大人的屋子里療養中的人還是有限的】

    對警戒的昴,拉塞爾的回答也沒有露出不快之色。

    但是,這個回答卻讓昴更加警戒了。

   對這刻意令人戒備起來的話术,產生了一種是無法中意的人的印象。

    【拉塞爾閣下。與克魯修大人的會話進行的順利嗎?】

    在几乎就要變得氣氛險惡的當場,維魯海魯姆突然從旁插話了。

    拉塞爾聳了肩搖了搖頭。

    【不,很遺憾。克魯修大人還真是位苛刻的大人。果然,那位大人對向我等的視線著實銳利,意見也很嚴格。也有至今的那些事情,沒法簡單的成呢】

    【這樣嗎。是很遺憾。不過連你都沒能妥協的話,其他的大人們的同意也極其困難了吧】

    【有公爵家的地位與維魯海魯姆閣下在的話,都覺得是其他各位候補者大人有所可憐的條件了。……現在是,自稱維魯海魯姆·特利亞斯的吧】

    維魯海魯姆對拉塞爾的話微微垂頭,俯下了皺紋深刻的臉。

    【因為現在的我要報上妻子的家名,實在是太不知分寸了】

    【你也是,很苛刻的人呢。從無法如此生存下去的我看來著實耀眼。話雖如此,請允許我支持您】

    結束了局外人無法理解的會話,拉塞爾移步向門前的龍車。

    然而,在乘上之前回過頭,

    【若是此次的克魯修大人的目的能達成的話,這對我等來說也是一樁喜事。對維魯海魯姆閣下來說也能得償夙願。期待著成果】

    留下這麼一句話,拉塞爾乘上了龍車。無言的御者行了一禮以后驅動龍車,揮動的手與同樣不討喜的地龍以令人驚訝的安靜程度跑走了。

    【維魯海魯姆,剛才的人是】

    目送著遠去的龍車,昴向維魯海魯姆詢問著剛才那個人的身份。

    【拉塞爾·費洛。主掌,王都的商業行會的會計師。職位不過是一個商家的所有者,但是是參與了王都財政里表的動作的鐵腕。昴閣下,也還是知道一些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比較好吧】

    【唔誒。又不是妹紙,知道那樣的大老爺們也開心不起來吶】

    【呼姆,這點同感。那麼——】

    應答著昴那聽膩了的俏皮話,維魯海魯姆再一次面向這邊。

    【今日的訪問,剛才拉塞爾閣下也是最后了吧。差不多該回里面去了不過……昴閣下,有什麼想說的嗎?】

    對特意做好了鋪墊的維魯海魯姆,昴有些尷尬地撓著頭。

    不過,想到對方理解的快也沒有任何不便的地方。

    【雖然抱歉,不過今日最后的訪問是我。想和克魯修說一下話。——議題是,能不能借給我力量這件事吶】

    3

    【今天最后的訪問者為卿,這也還真是有趣的預定呢】

    雖說預定被打亂,克魯修卻仿佛莫名心情好地這麼說著笑道。

    正正地座在接待室的椅子上,男裝的克魯那修長的雙腿優雅地搭著。

    撫梳著深綠色的頭發,琥珀色的眼瞳好似窺探著這邊內心般眯了起來。

    這眼神的銳利,若是以前的自己的話一定會狼狽不堪昴這麼想道。

    不過現在是和雷姆兩個人,與她並列著正面對峙也不會變得不安了。

    其克魯修的身后,搖晃著貓耳的菲利斯好似不服地瞪著這邊。

    【所幸,距離晚餐時間還有空閑。到那時為止都沒問題,就陪卿一下吧】

    【事前什麼都沒說,突然在喵個時間說有事情了喵。昴親要對克魯修大人的胸懷寬大,磕頭致謝吶】

    【別擔心。不管是感謝還是磕頭,我都不會要求的】

    【真是的,對克魯修大人的男子氣概神魂顛倒了。打從心底……】

    菲利斯唱黑臉然后由克魯修來指責,主從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鬧劇。

    【就算說的太長也只會看不到邊,克魯修也不像是喜歡這樣的樣子】

    雖然話題的進行慎重是必要的,但是迂回的會話大概也只會惹克魯修不快。

    【是卿請求的會談。開始方式就交給卿了。——期望為何?】

    真的,是理解迅速的人。

    舔潤了干燥的嘴唇,昴深呼吸了一下編織著言辭。

    【魔女教那群人,正在謀划襲擊羅茲沃爾的領地。為了擊潰他們,想要借助克魯修的力量】

    單刀直入地,昴打出了達成目的所必要的條件。

    對抗魔女教用的戰力——已經無法期待羅茲沃爾,那就只能從其他地方拉出來了。

   而昴知道克魯修的話正好滿足這個條件。

    【原來如此,魔女教嗎】

    在,室內每個人各自對昴的話的反應途中,克魯修頷首道。

    那嫣然的微笑中蘊含妖艷,昴不禁對她這新的一面吃了一驚。

    這個反應與昴所預想的每個都不一樣。

    但是,引線已經點燃了。

    平復著加快的心跳,昴等待著克魯修接下來的反應。但是,

    【怎麼了?應該說過了哦。這是卿該說話的場面】

    對等待狀態的昴,克魯修笑容滿面地歪著頭。

    對這出乎意料的反應,昴有些狼狽。

    【不,所以說……就剛才,說的那樣】

    【該不會,想要說只是擺出要求就完了吧?卿這個要求的理由是?想要求怎樣的結果?答應這個要求,這邊有怎樣的好處。不把這些明示出來的話都談不上是交涉】

    唔咕,盯著發出這聲哽住的聲音的昴,克魯修仿佛無趣般合上了眼。

    只靠這個動作,就讓昴認識到了自己思考的膚淺。

    【這倒是。對不起,失禮了。那個,怎麼說。我也沒有像這樣交涉的經驗,所以稍微逗逼了一下】

    【理解自己的不成熟也是必要的。不要在意。但是,會談限制只到晚餐為止。——注意,不要忘記這點呢】

    明白了這是在展示著寬大的一面的同時,提示著時間限制的恩威並施。

    【首先,關于想要借力量的理由,那個……就是單純的,戰力不足。比起魔女教徒的數量這邊的數量完全不夠。結果,無法對抗襲擊】

    【的確是很單純。但是,那里不是只要有梅瑟斯卿就夠了嗎?那個人物的對集團殲滅力在魯古尼卡也是頂尖的。魔女教之流完全不夠數】

    【如果對手一個團体的話或許可以,但不是的。只要羅茲沃爾身体只有一個,在兩個地方遭到襲擊的時點就將死了】

    至少,魔女教會同時襲擊村子和屋子兩個地方是確定的。

    有好几次聽到【閑人清掃】的單詞的記憶。

    就連路過的龍車和行商人,都有被那群家伙加以危害的可能。

    【原來如此。不是不能理解。不過,這難道不是梅瑟斯卿作為領主的怠慢嗎?為了守護領地,保持武力是領主的義務。若是過度相信自己的力量而導致疏忽了這一點的話,就不得不降低對邊境伯的評價了】

    【關于這塊完全就是如此如同所說。總之,就是這個理由導致沒法對抗從魔女教的線索中得到的襲擊方式了。戰力,就是想要所謂數量的力量】

    不僅僅戰力不足,昴伏下了甚至羅茲沃爾不在的可能性在進行交涉。

    側眼瞟了一眼維魯海魯姆。

    若是要求能通過的話,維魯海魯姆也是想請務必借到的戰力一員。

    察覺到昴視線的意味,克魯修深思般地吐了一口氣。

    【不過,魔女教嗎。果然似乎有所動作的樣子呢】

    【是吶。嘛,但是在半精靈的艾米莉亞大人站上表舞台的時點,這一邊的動作就已經是在預料之中了】

    菲利斯同意著克魯修的低語,對相互贊同的主從昴皺起了眉頭。

    但是,在質問這個地方之前,昴的意識被身邊吸引過去了。

    坐在身邊,無言地緊閉著嘴唇的雷姆溢出了激情的余波。

    意圖性地排除了感情的側臉,越發證明了其內心的荒亂模樣。

    為雷姆所忌諱的魔女教,現在對昴來說也成為了最大的敵人。

     必定,她也体驗過了與昴同樣險惡的經歷了吧。

    【事情已經把握了。接下來是協力者選擇當家的理由和……其根據了呢】

    【協力者選擇克魯修小姐,說白了就是因為這應該是現在的情況下可能性最高的了。我和雷姆也有像這樣受照顧,想來是比起其他的候補者更容易聯手】

    這一塊的質問,是已經准備好了答案的部分。

    但是,真心話的話是比起克魯修還有其他更好說話的對手。

    但是,現狀下接觸的容易度,與昴優先了自身的心情的結果就是現在這個場面。

    【好說話,嗎】

    【啊啊,是啊。所以,就來向克魯修小姐……】

    【菜月·昴,先訂正一點】

    聽到昴的這個回答,克魯修意味深長地笑著伸起了手指。

    【視卿等為客人似乎是招來了一些誤解的樣子呢。這點就先道歉吧】

    【……誤解是,怎麼回事】

    【我沒把卿等試作敵人。但是,艾米莉亞對我來說早已是政敵的關系了。懂了嗎?我和艾米莉亞早就已經敵對了】

    【不,但是像這樣接待了我們……】

    【那是因為結定了契約。對于卿等的待遇有約定在。正是因為有那個才在屋子里款待卿等,若是在外面的話相爭的立場還是沒變】

    即便是第一次的世界,克魯修也明確地對廢棄了契約的昴說了敵對宣言。

    那既能說是誠實,也能說是不會通融。

    【也就是,沒有聯手的意向,這麼一回事嗎?】

    【是在說,那個事情與這個事情無關。應該說過了,菜月·昴。若是要構成交涉的話,至少要提示出能讓相互接受同意的利益。到現在為止仍舊不過是包括理由在內,是在確認前提條件而已。不說出根據,以及完整的我方向彼方借出兵力的好處的話。不過——】

    這時,克魯修在這里暫時斷了話語,以手為杖支著臉頰。

    【關于根據也可以說是沒有必要。在艾米莉亞的出身傳遍市巷的時點,就能預想到魔女教會有所動作了。這個情報的出處無論是確定的,或是說想象的產物,都是近似確證的東西】

    魔女教有所動作,這一交涉的前提克魯修似乎沒有懷疑的樣子。

    這是這世界特有的常識感這種東西,在把這話題向著昴有利的方向動作著。

    【這麼一來,交涉的焦點就是相互的好處了。卿等的場合,就是能借助當家的力量排除魔女教這個威脅。那麼當家又如何?這一點還請說一下】

    【純,純粹地助人為樂之類的……】

    【只因此就能動員的話,這也是,某種理想性的了呢】

    把昴的回答斷定為夢想,克魯修的返刃視線狙向了致命傷。

     昴在被擊落之前,總算拼命地動起了腦子。

    【啊—,那個啊。比方說,這次絕境出手相助,能夠賣這邊的陣營一個人情……】

    【——接受這個提案的場合,也就意味著艾米莉亞從王選脫離了,這是明白這一點的發言嗎?】

    【誒?】

    插進來的尖銳指摘,讓昴一下子瞪大了口。

    【這是當然的吧?把自己領地的危機完全扔給別家的領主,是在談王之器以前的問題了。沒能用法與武力守護好領民,那要如何才能站起來背負整個國家呢。菜月·昴。再一個,更正一下誤會】

    【卿是,背負著艾米莉亞的命運進行這個交涉的。卿的發言的是非全部與她掛鉤,卿的發言有著艾米莉亞的發言的分量。判斷不應該是隨意的,說出口的話也是不能輕易反悔的】

    【……啊,唔】

    【在此之上,再次發問。——若是這次的事件欠了人情,那就意味著艾米莉亞陣營的敗退。那樣,真的可以嗎?】

    事到如今昴才,終于開始理解了自己所站的地方的真正意義。

    昴所在的地方,並不是沒必要背負任何責任的輕松的討論場。

    而是一句發言就能動搖眾多人的立場,甚至左右王國走勢的大舞台。

    【但是,即便這樣……】

    過遲的自覺在雙肩上搭上了名為責任的重石。

    但是,昴咬緊了牙。

    如克魯修所說,若是以現在的條件借助她的力量的話,那就是無可挽回的失態——艾米莉亞的王選就此結束了。

    然而,若是不借助克魯修的力量,等著的就是魔女教的狂信徒們的蹂躪,以及慘劇。

    搖晃著天平,昴的腦中痛苦與折磨接連而來。

    腦中攪動著,昴得出了煩惱,痛苦,以及答案。

    【——就算是這樣,也想要借一手】

    【……哪怕意味著脫離王選嗎?】

    【有命在,就好了吧。要是死了的話,就什麼都結束了】

    垂下肩膀,昴毫不隱藏對自己無力的遺憾與失望回答道。

    死了的話,就結束了。

    村子的慘狀,身邊雷姆那殘忍的死亡模樣。

    已經沒有再看一次的勇氣了。

    低下臉,忍受著屈辱,這樣就能拯救哪怕只有生命的話就必須這樣做。

    【明白了。——那樣的話,卡魯斯坦家不會為卿出借任何一點戰力】

    4

    一瞬間,昴沒能理解說了什麼凍住了。

    【——哈?】

    漏出的跟著疑問符的聲音,也只是距離理解太遠而不成意義的單純雜音。

     但是,克魯修接受了這個聲音,搭著修長的雙腿。

    【重復一遍。當家對于卿所要求的對梅瑟斯領的助力——進一步說,對艾米莉亞借出戰力這一提案予以拒絕】

    再次,仿佛要讓昴理解般的咀嚼過了的克魯修的發言。

    這條理清晰的說法,反而予以人一種被瞧不起的印象刺激了昴。

    【別給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首先一點。卿所提示的利益,是被卷入意外結果的艾米莉亞脫離王選不過……這在這場交涉中無法成為手牌。懂嗎?】

    【為,為什麼啊。對手減少了對那邊來說也是足夠的回報……】

    【說著沒注意到嗎?要說關于艾米莉亞的脫離的話,是無關我的介入與否都會發生的事態這一點】

    【在說……】

    什麼啊,想這麼接下去的昴注意到了。

    【如卿所言,若是沒有任何人的助力的話艾米莉亞就無法守護住作為領地的梅瑟斯領。那其本身,就意味著艾米莉亞脫離王選。與我的介入無關系地】

    【——】

    【不如說,隨意地出手,我與艾米莉亞的脫選有關被其他的候補者知道了的話才是問題。如同所知,這場王選在現狀立場最有利的就是當家。在這時候做出踢下其他候補者的事情,被其他陣營一齊視為眼中釘的事態還是要規避的】

    盡管其變的話,克魯修就能毫無損失地得到昴所提示的利益。

    沒有為此特地去冒險,做出火中取栗般的愚行。

    但是,這就是說——,

    【要對被魔女教襲擊的羅茲沃爾的……領地的,那個村子里的人們見死不救嗎!?】

    昴叫道。但是,克魯修冰冷的視線望穿著這邊。

    【先訂正一個誤會吧。而且,不要替換話題,菜月·昴】

    【咕……】

    【沒有保護領地的力量的是艾米莉亞,因為無能而失去人民的是艾米莉亞。絕不是我】

    無力,無能——苛刻的話語讓昴感覺到了仿佛被毆打般的衝擊。

    不能不反論克魯修的主張。

     然而,浮現出的盡是幼稚的感情論,沒有涌現能對抗克魯修的正論的力量。

    【看來,想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的樣子】

    克魯修確認了在接待室門上,亮著黃色光芒的魔刻結晶的時間。

    【在不久,就要到地刻了。晚餐的時間了。同預定的時間一樣呢】

    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克魯修的態度,讓昴被焦躁感所催促,

    【等,等下!】

    用手制止要結束對話的克魯修,拼命地動著大腦嘗試繼續交涉。

    【真,真的要見死不顧嗎?村子的那些家伙沒有任何的罪過,也沒有任何要死的理由啊!】

    然而,昴能說出口的完全就只是只能仰賴對方的溫情的矯情話語。

    聽到這稚嫩的感情論的克魯修,眼中微微浮現了失望的神色。

    【應該說過了。力量不足的並不是我……】

    【知道了仍舊見死不救!難道就沒錯了嗎!?打算擺出一副是別的領地所以不知道的嘴臉嗎!?】

    【只是稍微打算靜觀一下,你……】

    【菲利斯,算了】

    【但是,克魯修大人!剛才的再怎喵說也】

    【這是毫不遮掩的氣概。不回應的話違反我的信條】

    菲利斯雖說似乎有所不服地念著什麼,但是還是聽從了克魯修的命令安靜地退下了。

    眼角看著這一幕,克魯修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隔岸觀火,見死不救不是錯嗎,嗎】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克魯修反芻著昴的發言。

    【是啊!是目標成為王的吧!?是要背負國家的全部的吧?那麼,拋棄一個村子還提什麼王啊!】

    【有一點,想法要訂正一下】

    仿佛在非難著鼠目寸光的昴一般,克魯修伸出手指視線射穿了這邊。

    【在回絕卿的提案的時候,首先有一點已經說過了。就用另外一點的理由,解決卿所持有的大部分疑問吧】

    克魯修不聽進昴的提案的理由。

    對艾米莉亞見死不救的理由。

    那就是,

    【那就是——卿的話並沒有足以讓當家動身的可信度,這一點】

    仿佛將現在為止的交涉,其前提,完全顛倒一般的發言將昴打穿了。

    【哈,啊?】

    【魔女教嗎。原來如此,確實有可能有所動作。那些家伙的教義與迄今為止的活動。從這些想來推測能成立。但是,問題是在那之后】

    【那之后……?】

    【很簡單。為何,他們下一次的狙擊場所與日期卿能夠指定?】

    豎起的手指指向昴,克魯修那如刃的聲音和視線繼續道,

    【他們的來路不明的程度徹底到完全無法理解。一直以來他們究竟造成了多少的危害。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被根絕,存續了有數百年就是極佳的證據。這樣的一群人下一次的惡行,卿為什麼會知道?】

    【那是……但是,你剛才這樣的事情不也是】

    【只是沒覺得有要到這一步的必要性。但是,即便如此卿仍是不能夠接受的話,就提示出能讓這邊接受的根據吧。若是做不到的話可能性就只有一個】

    代替陷入沉默的昴,克魯修仿佛細嚼慢咽般地緩緩說道,

    【卿若,也是魔女教的話知道就是理所當然了吧?】

    【別給我——!】

    這次終于,無法忍受的激情化為怒吼衝上了咽喉。

    但是,那也再次在那一刻停止了。

    與昴的自制心無關系地。

    【——】

    那是無言地守望著昴與克魯修的對話,一直持續到現在的少女。

    雷姆無言地散發著,濃厚的正所謂鬼氣的氣息。

    【克魯修大人,胡鬧還請適合而止】

    雷姆以與平時無變化的聲音,恭謙有禮地對克魯修傾下了頭。

    【昴會是魔女教什麼的,請問這不是不可能的嗎】

    【這樣嗎?回顧菜月·昴的發言,得知的理由無法說出口的話就只能斷定是這樣。卿沒有感覺是這樣的頭緒嗎?】

    【——沒有】

    出現了的剎那躊躇,克魯修最終還是注意到了吧。

    唯一從昴身上感覺到了魔女氣息的雷姆,因為剛才克魯修那不經意間揭開的傷疤舌頭頓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由于這些理由都欠缺可信度,當家無法出手助艾米莉亞。——說到底,卿就沒有被賦予作為交涉人的權限吧?】

    【唔咕……】

    【雖說剛才拿卿的肩上扛著艾米莉亞的進退,之類的來威脅。其實這是在這之前的問題了。卿所背負的事物,現在這個場合下什麼也沒有】

    擅自衝上前,擅自去守護,又自顧自地搞砸了。

    克魯修的話語冷酷地,挖出了昴赤裸的心,切碎了。

    【……現在卿沒有能讓我為之所動的力量。老老實實的,守在這里吧】

    【——!!】

    那也是好几次,好几次好几次,重復又重復著扔過來的話。

    讓昴承認無力,强加無知,强行無價值,然后嘲笑著這亂來無謀欠思考的慘樣。

    完全是爛透了的同情心。

    是哪里弄錯了嗎。

    明明應該是在做著正確的事情的。

    明明本應是認為這是正確的,相信這是能有所幫助的,然后願望著祈願著祈求著,去行動的。

    【魔女教,要來了啊!他們,來把村子里的人們屠殺殆盡了啊……!】

    几乎要撕裂喉頭般的怒吼,填斥著悲傷,昴訴說著。

    見過來的光景。

    觸碰過的死亡。

    親近的人們,重要的存在,世界的任何都被凍結化為了白色結晶。

    那是確實地發生了的事情。

    要是放著不管的話勢必會再次發生的毫無慈悲的現實。

    為什麼,不能明白這點啊。

    為什麼,不能讓人阻止悲劇啊。

    不能讓昴不被任何人阻撓,來阻止逼近過來的最惡劣命運嗎。

    【殺了……殺了就行了!魔女教的家伙,那群家伙全部弄死就行了!這麼一來全部,全部都能團圓了啊!明白的吧!?那群家伙是不能放任活下去的啊!殺死他們!力量,借給我啊!】

    當場跪下,趴伏在地板上磕頭懇求著。

    額頭擦在地板上懇求就能得到同情的話,那就成為小丑吧。

    能嘲笑著,鄙視著借出力量的話,不管怎麼磕頭都行。

    就算像狗的行為像牲畜的使用還是別的什麼任何的都能擔負。

    若是這樣,就能實現這個殺意的話——。

    【——卿行動的源泉就是這個嗎】

    但是,昴這樣毫不猶豫地曬出著恥態的懇求,

    【憎恨魔女教。這就是,卿接近艾米莉亞的真正理由嗎】

    毫不在判斷中摻雜私情的權力者,連絲毫的憐憫都不曾抱有。

    5

    被冷淡的聲音與實現撕裂著,昴無聲地肩膀顫抖了一下。

    這是出于憤怒嗎,或是出于悲傷嗎,吞下了變得虛實交錯的感情奔流的昴已經無法明白了。

    【不對……我,有好好的,為了大家……】

    克魯修的斷言完全偏題了。

    是出于對魔女教的憎惡而行動什麼的,只會是看錯了的深刻見解。

    昴的想法,那個開端,一直都應該是為了某人的。

    明明是這樣,之后卻接不上任何一句話。

    【連自身都無法騙過的謊言是無法欺瞞他人的。現在,卿眼中所宿有的,不稱為瘋狂不稱為殺意還能是什麼。注意到了嗎,菜月·昴】

    克魯修的眼神有著嚴厲,也有著憐憫。

    【卿,從回到屋子以來就一直是這樣的眼神哦】

    對這輕描淡寫的指摘,昴的反應是劇烈的。

    不經意間已經碰著眼角,嘗試去確認看不見的東西了。

    【卿執著魔女教的理由不知道。被魔女教所扭曲了人生的也很多。卿也,說不定是其中的一人。這份憤怒與憎恨也說不定是正當的。但是,那與這場交涉沒有任何關系】

    【假設——假設,我憎恨著魔女教,哪又如何了。啊啊,那群家伙是這個世界的害蟲。一只不留地趕盡殺絕要好得多。是這麼覺得的啊。會嗎,這對中斷交涉,對見死不救沒法成為理由吧……!】

    【又把話題錯開了呢,菜月·昴。懷疑卿的行動原點是憎惡,的確與交涉的是非無關。不過,與卿是否不夠格作為交涉對手這點上有極大關系。因為會開始懷疑交涉內容的正當性呢】

    【不夠格……說的是,什麼意思】

    緊咬著牙甚至滲出了鮮血,昴好似糾纏不清般地連續發問道。

    會話結束,就意味著交涉結束。被這份恐怖所催促著。

    【假定卿行動的原點是對魔女教的憎惡的話,就連原本卿接近艾米莉亞也不過是將其當成踏腳石不是嗎就會這樣考慮】

    【我接近那個人是,踏腳石……?】

    【艾米莉亞參戰王選,一旦她的出身公布了的話,從教義上魔女教會出動是很明顯的。作為壓出通常就連其活動的線頭都抓不到的家伙的頭的手段,沒有其他准確率能高到如此地步的方案了】

    【說我!把艾米莉亞作為一個工具用來向那群家伙復仇嗎!?】

    拳頭敲響眼前的桌子,對著不講道理的找碴怒吼出聲。

    【卿如今的舉止,覺得只要叫出不對就會有說服力了嗎?卿的眼中宿有著憎惡,話中的一字一句都滲透著殺意。無論哪個,都是深深地涂抹凝固了上去不管是剝下還是削弱都做不到,更何況忘記的一類感情】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斷然,克魯修的發言並沒有捕捉到昴的本質。

    【我的憎恨與那群混蛋的邪惡沒有關系!那群家伙啊!活著是不行的啊!所以必須要全部殺光啊!這樣大家都能得救!大家都能獲救!誰都不用死就能解決,所以他們必須死啊!】

    【應該說過的哦,菜月·昴。連自己都無法欺騙的謊言是欺瞞不了他人的】

    對目光充血,呼吸紊亂的昴反論道的聲音很冰冷。

    克魯修眯起眼,仍舊坐著抬頭望向喘著氣的昴。

    【不是出于憎惡,殺意,憎恨著魔女教而行動的發言毫無說服力】

    【為,什麼……】

    【不明白嗎?】

    面對昴嘶啞的聲音,克魯修的雙目之中包含著清楚明白這點的憐憫。

    但是,無法理解克魯修想說什麼的昴只能皺著眉頭,對這個反應她一副藏不住遺憾與失望的模樣低下了目光。

    然后,

    【——卿一次也,沒有說過想要幫助艾米莉亞】

    【……啊?】

    【卿說的話是想要救誰,想要保護他人,在這些僅僅是表面的粉飾內部翻滾沸騰著黑暗的感情。至少,無法與在王選的大廳見到的姿態重合】

    沒能咽下說出的話的意義,昴的視線在虛空中徜徉著。

    昴,沒有在考慮要幫助艾米莉亞?

    【——】

    這不可能。

    昴無論何時,來到這個世界,從最初被她救下性命的那一刻以來就一直是,為了艾米莉亞活下去的。

    在王選的大廳也是,在練兵場的事情也是,現在也是這樣。

    要是把這個狀況放置著的話,就會失去她和村子。

    就是為了挽救這一點而行動的。

    斷然,斷然,斷然,不是被憎惡奪去了心智,    【到此為止,不允許再往前進吶】

    這個聲音唐突地,打破了沉默投中了昴。

    意識晃回現實的瞬間,在昴的前方姿勢端正的維魯海魯姆站在那里。

    老人隔著桌子站在克魯修的身旁,皺紋顯目的臉上浮現著憐憫。

    這滿是憐憫的,俯視般的視線,在現在莫名地招怒。

    【——昴】

    突然,袖子被拉了一下。

    雷姆,眼神充斥著悲傷抓著昴的袖子。

    【請冷靜。就算再這里亂來,也沒法有任何解決。假使真的亂來,雷姆也絕對無法與維魯海魯姆大人匹敵】

    【……亂來?在,說什麼呢?亂來什麼的,那種事情……】

    【等會等會。那麼,這喵緊握著茶匙是想做什麼?雖說可能雙親的教育不好,不過這種拿法也是喵有采用的喲?】

    在菲利斯的指摘下才初次,昴注意到了自己的右手正緊握著匙子。

    而且還是反手,簡直就像是要刺什麼一般地粗魯握法。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

    【就算是被說中了,亂來喵的也不好喵。就算在這里亂來,也只會在小雷姆被牽制的期間被維魯爺一刀兩斷】

    【而且我也不想下那樣的命令。是一起生活了數日的關系,也會發生政治上的問題。這個絨毯也是從父上那得到的贈送品不想弄髒】

    面對著無禮的行為,望著昴的克魯修的態度仍舊游刃有余。

    這是在展示器量的寬大,也仿佛是在嘲笑只能將憤怒寄托在這樣小件的金屬上的昴的無力。

    這一切的一切,都極其惹人不快。

    因此,比起道歉針鋒相對的話語首先順口而出。

    【……無論如何,都不能借力嗎?】

    【啊啊,卿的發言可信度太低,協力的話這邊能得到的好處也並無魅力。——因此,就容我靜觀其變吧】

    【魔女教,要來了吶。到那個時候,那個村子里的人們被殺死的啊。知道了卻無所作為的你的【怠惰】會把那個村子殺死】

    說著理應唾棄的狂人的代名詞,昴瞪著克魯修。

    【還真是傲慢的說法呢。那麼,這邊也只說一件事】

    接受著昴那渾濁的視線,站起來的克魯修正面直視著昴的眼睛。

    【我呢,對于對面的人是否有在說謊,大致上都能看穿。自傲從以前開始在交涉上就從未有過被他人欺騙的經歷呢】

    唐突地,克魯修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窺視著神色變得訝異的昴的眼瞳的內部,繼續道,

    【踩在那些經驗上來說的話,卿並沒有在說【謊言】】

    【那,那麼……】

    【自己沒覺得是謊言,執著地認為妄言即是真實。——這已經几乎是瘋狂的情況,所謂狂人啊。菜月·昴】

    這一刻,昴才清楚地理解了交涉已經決裂了。

    【——】

    緊咬著的牙關咬破了嘴角,血滑下昴的下顎。

    眼見這痛心樣子的克魯修眯眼笑道。

    【菲利斯,治好為好】

    【不用哦!】

    在菲利斯行動之前迅速地拒絕了,昴踢開椅子般地站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晚餐的時間了,不同席嗎?】

    【和狂人圍在同一個餐桌上不是很毛骨悚然嗎?就算你再怎麼是風流人物還是說奇人異士什麼的不知道但是,也是有點過激的行為呢】

    對諷刺還以諷刺,昴的手搭上了接待室的門。

    仿佛接著那樣的昴,正姿端坐著的雷姆也恭敬地對克魯修低下了頭。

    【雖說是短短的期間,還是添麻煩了。代替當家的主人,表示万分感謝】

    【這是卿的……不,梅瑟斯卿的回答嗎】

    【是的。因為要完全尊重昴的意思這樣囑咐過了】

    意義不明的對話,從昴這邊也無法看到克魯修的臉色。

    但是,對于說出告別的雷姆克魯修的聲音里有著少許的遺憾。

    那是與對昴的絕交不同的感情,也讓現在昴煩躁不已。

    【雷姆,走了】

    向快步靠近過來的雷姆搭了一聲,昴打開了門。

    【有其他的目標嗎?】

    【還請務必,要成為一個賢王吶。舍棄弱者的獨裁者意義上的】

    吐出了從背后傳來的最后的話的回答,昴粗暴地關上了門。

    像這樣,交涉以慘淡的模樣閉幕了。

    6

    交涉決裂,昴跑出到貴族街的時候已經是夕刻過后了。

    太陽已經埋入西的彼方,夜晚的氣息緩緩向世界逼近。

    結晶燈的照明所照亮的道路中,昴背靠著鐵柵流露著丑態。

    【日。這個也是那個也是……】

    腦海里出現的與克魯修的對話。以及,所受到的屈辱。

    【一群不分是非的人……為什麼,不能明白我是正確的啊……!】

    在腦中渦旋的是,對阻擋在自己的道路上的她們的,近似憎惡的感情。

    就是因為克魯修沒有把那個慘劇,無情,惡毒的狂人的哄笑,親眼目睹。

   沒有親耳所聽。

   沒有親身体會所以才不明白的。

    他們正是,沒有活下去的價值的害蟲。

    【已經夠了,已經夠了啊。忘記這次碰壁,忘記那個薄情者的事情吧。現在要更加優先眼前的事……!】

    比起懊悔過去的事情停下腳步,應該選擇哪怕只有一點也必須前進。

    對于手牌稀少的昴,毫無疑問就連時間也是必須珍惜的寶物。

    【久等了,昴】

    然后,在著焦躁地晃著腳的昴的跟前,雷姆穿過門回來了。

    從克魯修的屋子,把滯留中的行李整理拿出來了。

   罵咧著先出來的昴,正以等待著雷姆回收行李的形式等待著。

    【……抱歉了。行李,遞過來吧。我來拿】

    【不用了。也不重,而且昴才剛剛大病初愈】

    固執地推辭了昴的申請,雷姆抱起了行李。

    平時的話昴是會緊咬不放,但是現狀思考資源正分配在其他地方,所以並沒有糾結這一點。

    【說起來,雷姆不反對離開這里吶】

    【是的,只要這是昴選擇的的話】

    【嘛,也沒可能在搞成這幅樣子以后還瀟灑地繼續治療了。雖說不知道是貸款還是什麼的,對艾米莉亞做了不好的事吶】

    艾米莉亞是付出了某物,才整好了昴的治療准備的。

    再三浪費了艾米莉亞的溫情感到了極大的罪惡感。

    但是沒關系。

    拯救了危機以后的昴的話能和艾米莉亞和解的,這件事情也一定會獲得原諒的。

    即便是為此,也絕對不得不讓培提爾其烏斯死。

    【昴。那個,和克魯修大人交涉的事情是……】

    【可信性啊利益啊的,盡用些麻煩的事情混淆視聽。沒有人的心啊。那樣自命不凡的樣子,有誰會跟從啊】

    打斷雷姆擺著吵架般的臭臉,昴只說了這些話。

    是看出了昴不想再提起的心情了嗎,雷姆提出了別的話題。

    【請問接下來怎麼辦呢?昴的話是真的話,一刻也不能猶豫了】

    【真的話?】

    【——。一刻也不能猶豫了。要回羅茲沃爾大人的屋子嗎?】

    被話釣上來的昴插了嘴,但是雷姆並沒有理會。

    對雷姆那之后的詢問,昴搖了搖頭。

    【不。現在,就算只有我們回去也做不了什麼。要好好地,帶回能有所對抗的戰力才行。就算做不到,若是沒有代替手段也是不行的】

    只有昴和雷姆回去的話,只會重現至今的展開。

    出發若是比之前更早的話,或許能夠不遭遇到魔女教回到屋子。

    但是,只用屋子里殘留的戰力迎接魔女教恐怕很嚴峻。

    【數量,戰力不足啊。羅茲沃爾到底在干什麼啊……】

    他一個人在的話,哪怕只是如此都有甚至能驅逐魔女教戰力的可能性。

    然而關鍵至極的這個時刻,那個宮廷魔導師到底在哪里干什麼啊。

    【昴。其實羅茲沃爾大人……這几天並未駐留公館的可能性非常高】

    【——!?知道的嗎?羅茲沃爾不在公館是預定好的嗎】

    【羅茲沃爾大人去咖菲爾……額額,領內關系者的那邊訪問了,預定要逗留數日】

    【日,時機太差!這就是沒法處理襲擊的原因嗎!】

    對雷姆這印證了疑念的回答,撓著頭的昴吐出了詛咒的話。

    既然羅茲沃爾這一最大戰力無法期待,未來就如同所料,壓倒性的戰力不足。

    這就算昴和雷姆早期歸還了也是一樣的。

    【果然,不帶援軍回去的話怎麼都不行啊】

    確信著回到了最初的結論,昴向著望著自己的雷姆一點頭。

    方針確定了。

     然后,沒有多余時間。

     前次和前前次的結果往上推的話,至少明天就不得不從王都出發了。

    以現在開始入夜的時間為界的話,極限就是大約半日了。

    【總之,只能去找其他的協力者了。雷姆,熟悉王都的地理嗎?】

    【已經走過好几次了,也和昴一起轉了几天了所以也有一定程度。……但是,找誰?】

    【首先要找住宿,事情在那之后。再遲若是明天不離開王都的話就趕不上了。總之……之后的事情全部,都從現在開始考慮】

    必須要盡可能的做好万全准備,昴這麼對雷姆說著似乎有理的話。

    眼見雷姆靜靜地接受了這個提案,昴無言地抬頭望向天空。

    夜晚從另一側逼近的王都天空那逼近的黑暗,令人覺得不吉。

    宛如在暗示著昴道路上的烏云一般,陰森而又緩慢地移動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07 AM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10:02 AM 編輯

第二章【豬的欲望】

1

    【妾身雖說看起來這樣,還真是意外地喜歡書呢】

    坐在奢華的椅子上,單手靠在椅子扶手上的少女如是說道。

    與靠著的手臂相反的手上打開著一本裝訂精致的書,目光在已經翻到了后半部分的書上游走的姿態,仿佛與迄今為止的少女氛圍變得有所不同。

身著睡袍般的紅色嶄新輕便睡衣,肩披著同樣顏色的羽織。

雖說是把豐滿的身体曲線毫無吝惜地展示出來的狀態,但想必即便是在男性的視線下少女也不會有所意識的樣子。

自然到實在想不到是在迎接來客,少女埋頭于書本的世界中。

這嚴肅的模樣,昴感覺自己不禁看呆了。

柔和的雪白指尖划過文字,眼神順著文字移動的姿態讓人產生一種想一直看下去的心情。

這個感慨或許也是因為,被眼前的少女的另外一面所魅惑了也不一定。

休閑鞋踩在鋪著絨毯的地板上,被放置的昴動彈不得。

能讓人到里面來是不錯,然而關鍵的房子主人卻沒有對昴表現出興趣。

嘗試著强行開始話題,也只會回復開頭的一句話。

    該不會,是說要等到把書讀完吧。

    【再怎麼說這也……】

    雖想否認這份不安,然而望著那優雅地翻著書頁的姿態這似乎也很難了。

    事實上,昴也是知道少女這隨口不講理的性格的。

    仿佛映射著太陽一般的橙色頭發,點綴著仿佛燒盡目光所及的一切的赤紅雙眸。

通透雪白的肌膚描繪著富有女性魅力起伏的肢体。

飄散著的美色氣息濃密似毒,視線平靜地落在書上的姿態美筆墨難盡。

    若這份品質是為万人所愛的話,神究竟是有多偏愛這位少女啊。

    ——少女的名字是普莉希拉·巴利埃爾。

    是王選候補者的一人,也是昴作為下一個協力者申請對話的對象。

    2

    在離開克魯修的公館,雷姆確保住宿的期間,昴確認了寄托救命稻草的希望的人物——萊茵哈魯特不在王都,垂肩失落著。

    在准備在王都的阿斯特雷亞家的別館里,駐在著委任管理的老夫婦。

    歡迎了沒有聯絡就前去拜訪的昴,傾聽了請求但是,

    【年輕少爺在兩天前,就帶著主人菲露特大人與其親屬現在已經回到本家了。雖說從我們這邊請求聯絡也是可能的但是……】

    萊茵哈魯特不在,同他拜訪克魯修邸時說的一樣。

    明知如此還是寄托了一縷希望,但昴的希望沒能達成。

    假設即使聯絡上了,從王都到阿斯特雷亞本家的距離,以及從那里到梅瑟斯領的距離也是致命的。

    【羅茲沃爾也是萊茵哈魯特也是,關鍵的時候派不上用場……!】

    向老夫婦告別,在看不到公館的位置昴抱著頭。

    這次全部的事情,時機都太差了。

    協力者的候補一個又一個的崩潰,讓昴真正意義上的失去了冷靜。

    至少【死亡回歸】的起點,能回到與萊茵哈魯特分別的夜晚的話——。

    【强求沒有的東西也沒用……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想啊,我。力量數量時間什麼都沒有啊。除了能動腦子我什麼都沒有啊】

    極力地轉動著大腦,昴為了彈出第二好的方案拼命地考慮著。

    把克魯修和萊茵哈魯特放到候補外的話,昴能選擇的手牌基本上沒有。

    想到與克魯修交涉的始末,就算去騎士團申訴也是同樣的結果吧。

   而且現狀,昴對于王國騎士團只抱有不信任感。

    多少,認為構筑了良好關系的克魯修都拋棄了的這件事,讓昴心中對其他人也卷起了疑神疑鬼的漩渦。

    自己縮小了選擇的范圍,然而卻沒能注意到這點的昴能想到的知己還有兩人。

    但是其中的一邊,是比起騎士團還要可恨的【最優的騎士】。

    要低頭求人什麼的不可能。

    所以,基本上昴所能想到的候補者就只有一個人了。

    【昴,請問接下來怎麼辦?雷姆要……】

    【沒問題的。交給我吧。雷姆什麼都別做就好。別做,就好。一直,待在我的身后。這樣就好】

    合流的雷姆,仿佛看不下去昴深思一般搭話道。

    打斷她的話,昴對雷姆露出柔弱的笑容繼續考慮著。

   必須要避開讓雷姆站在風口浪尖的事態。

    已經知道為了保護昴的話,雷姆會奮不顧身,毫不猶豫地試己命如走石。

    絕對要保護好她的命。

    這是把雷姆救出來,讓她抱有了依存心的昴的義務。

    只有失去她的結果的到來必須要回避。

    昴,必須要自己去做。

    不那樣的話沒法守護住雷姆,救出艾米莉亞和村民也會毫無意義,洗涮對培提爾其烏斯的憎惡也——

    【咦,怎麼……】

    一瞬間,感覺似乎在想著十分危險的事情,昴揉動著太陽穴。

    剛才的思考簡直,就像是比起救艾米莉亞,抹殺培提爾其烏斯更加優先一般。

    那樣的話就完全,如克魯修指摘的一樣了不是嗎。

    【沒關系。沒關系的。我,有好好的,在做著,正確的事。在盡力,做著】

    仿佛說給自己聽一般,咀嚼著一般,對所見之物視而不見一般,掩蓋著深淵一般,昴肯定著自己。

    因為若是不肯定的話,菜月·昴就無法保持正常了。

    3

    次日早晨,住宿了一夜的兩人,寄托著一縷希望回到了貴族街。

    王都上層的貴族街是,金碧輝煌的建筑物林立的一角。

    昴他們所造訪的豪宅,也是以完全沒有背叛那華麗印象外觀迎接著兩人。

    不對,華麗與輝煌程度上,可以說是超出了期待的外觀。

    【這公館顯而易見的自我强調到,連周圍問路必要都沒有吶……】

    無語的昴的眼前,那公館的豪華絢爛程度即便遠遠眺去也足以灼瞎狗眼。

    亂反射著朝陽的豪宅屋頂涂遍金色,建筑物的牆壁上雕刻上了眾多的浮雕。

    入目所見的所有窗戶全為浮雕所飾,點綴在庭院內的應當說是前衛藝术的石像比比皆是。

    炫富興趣在這里達到極致——反映著公館的持有者的興趣就是這個啊,對這好似在强行强調自己的光景不由得讓人浮現干笑。

    在呆站在門前的昴身邊,雷姆也很罕見地一臉啞然。

   若說予以來客衝擊是目的的話,這已經能說是十全十美地達到了目的了。

    【該不會這個是,之前的屋主的興趣吧?真可憐】

    【嘛,嘛,嘛,不過實際上這就是公主大人的興趣吶。十足地,高速工程呢?雖說蠻同情沒日沒夜地工作著的那群人的,不過把錢袋子甩臉上也沒怨言了吧】

    【不,和用紙幣打完全不一樣別輕描淡寫地就帶走啊喂。用錢袋子打的話是暴力了吧】

    被昴所吐槽,站在門另一側的人咳咳地笑道。

    男人把粗大的手指插入鐵盔的縫隙,撓著脖子那一帶。

    戴在頭上的黑色鐵盔下,脖頸以下是山賊風的半裸模樣。

    是個奇妙到引人注目的男人,然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概要數從肩膀開始斷的左臂了。

    掩面單臂,給人以輕佻印象的男人——從事著目的人物的從者,阿盧。

    自稱佣兵的他,是與昴同樣被從地球召喚而來的同胞。

    是由于這一點嗎與昴不可思議地親近,對一大早來拜訪公館的兩人也抱持著友好態度。

    【那麼,那麼一大清早的有什麼事啊。就如所見,我啊因為低血壓所以早上的話真心超弱的啊?如果是來邀請狩獵的話可是相當難受的哇】

    【不是那麼像是一起去家庭餐廳之類的話啦。今天,是有事情找你那邊的公主大人】

    在黑色頭盔里,阿盧那看不見的臉上究竟投來了怎樣的視線無從得知。

    感受著正在被品定的不快感,經過了一段短暫的沉默時間。然后,

    【啊—,女仆成分也補給完成了,好吧。就通報一下吧】

    【比想象的還要無聊。話說,只是女仆的話這公館里應該也有吧】   

    【喂喂,你不懂公主大人啊。認為自己是最可愛的公主大人不會帶著女仆之類的走的啦。在公館的只有正太執事而已喲】

    【聽起來超糟糕吶……評價直線下降了啊不過,總之先去傳達一下】

    是是....,以如是脫力而又模糊的聲音回答著,阿盧哢嗒哢嗒地消失在公館內。

    身旁的雷姆站在一步身后的位置保持著無言,表情也毫無表情地緊繃著。

    但是,從那輕輕地拉昴衣擺的指尖上,滲透著藏不住的不安。

    雖說想要抹去雷姆的不安,但是抱有著同樣心情的昴卻無法那麼做。

    【畢竟是這個時間吶……。沒有預定的早晨時間。那個女人的話,似乎一般會說打擾妾身貴重的睡眠時間,之類的】

    【喂—,見一面也沒關系哦!】

    不安的一個個要素,被從公館的玄關探出臉的阿盧那輕松地聲音蓋過了。

    對這出乎預料的迅速回答,一瞬間,目瞪口呆。

    【那,那麼干脆地就接受會面了?】

    【或許很意外,但是公主大人其實早上很精神的吶。相對的,晚上就早睡地一塌糊涂。總之,這邊啦這邊】

    阿盧對畏縮的昴笑道,一派輕松地態度向公館內帶著路。

   跟著那背后進入公館,建筑物的內部裝潢也有著十足不輸外觀的衝擊。

    外行人也能看出來的,高價藝术品和日用品在走廊上展示著多到影響通行的程度、就連照明和邊框都用貴金屬裝飾著的模樣上甚至能感受到瘋狂的執著。

    【一開始可能會晃瞎眼,不過習慣了就沒事。現在是早上所以還好,晚上的走廊真心恐怖】

    【又不是小孩子可別說晚上的走廊很恐怖之類的吶,大男人一個】

    【石像的眼睛會發出夜光哦?】

    【那是你主人的腦子有病】

    抬起頭,走廊上守立兩側一般的石像眼睛上嵌著有如寶石一般的玩意儿。

   變暗了的話,大概就是那個會發光吧。

    買的人和制作者都是怎麼了。

    兩人的背后,跟著的雷姆嗅著鼻子。

   嗅覺敏銳的雷姆,以仿佛嗅到了什麼可疑氣味的眼神,盯著走在前面的鐵盔的背后。

    這樣不協調的三人的同行,在建筑物內也很快就結束了。

    【公主大人在的是公館最上層。整層樓都奢侈地做成了一個房間的】

    【怎麼好像是旅館的套房一樣,能上去嗎?】

    【只有兄弟,吶】

    走近樓梯,大拇指指著樓上的阿盧意味深長地回答道。

    這聲音令人不安,昴警戒地望著他。

    【不不不,不是欺負人才說的吶。公主大人時候,能會面的只有兄弟吶。小姐就帶到客人用的房間】

    【剛才說著女仆成分補給之類的家伙,還覺得能安心的交給他嗎……?】

    【被說中那個地方的話就沒辦法了,不過我也會在公主大人的房間前待機的所以安心吧。雖然很不甘和遺憾,給小姐帶路的是修路特前輩吶】

    預讀出了昴的疑念,阿盧聲含苦笑地打了個響指。

    然后從樓梯額另一端,桃色卷發的紅瞳模樣的少年出現了。

    美少年,除這個形容詞外沒有更合適的詞的少年。

     嬌小的身体外著執事服,忠實于職務般僵硬著臉,卻莫名漂著一股反常感的氛圍。

    【那,注意不要在客人面前露丑吶】

    【是的。盡請交給我】

    阿盧輕輕地拍著少年的肩,恭敬地回答著的正太執事開始護送雷姆。

    雷姆一瞬間,猶豫般地望向了昴這邊。

    【抱歉,在談話結束之前等一下吧。這個公館的危險人物,包括那邊的頭盔人應該都會集中在樓梯上,所以安心下來輕松地待著吧】

    【說是危險人物還真是過分吶,兄弟。雖說經常被說成是可疑人士】

    無視阿盧鬧別扭的聲音,昴為了讓雷姆安心下來撫摸著頭。

    被撫摸的雷姆仿佛感覺癢癢的眯起了眼,無奈般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還請特別注意,那邊的人】

    點頭之后,悄悄地靠上身來輕聲加了一句警告。

    雷姆的目光一瞬間望向阿盧。

   看來他似乎强烈地刺激到了雷姆的警戒心。

    【恩,知道了】

    雖說真心話是因為同鄉交情想要予以信任,但是信賴度當然還是雷姆這邊高。

    想起在克魯修宅邸的對話,這邊也必須意識到這是敵陣。

    對點頭的昴一個微笑,雷姆就被正太執事帶著消失在走廊另一頭了。

    【咻—,真能干吶,兄弟。不是被愛著嗎】

    【既然要做的話就好好吹出口哨啊。和我一樣吹不來嗎】

    能像是用口吹出口哨這樣寒人心的事情也沒多少了。

    以前不管怎麼練習都吹不出口哨的昴也是,有著十分痛心的回憶。

    【啊—,因為嘴唇不是沒事的吶。要好好的吹是不可能的哇】

    【這,這樣啊。這還真是對不住】

    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回答,讓昴放棄了繼續追問。

    【嘛,讓那個小姐呆等著也太可憐了,讓公主大人等太久了碰了逆鱗就更糟糕了。快點給我到上面去】

    【好說話真是幫大忙了。……順便一提,今天普莉希拉心情怎麼樣?】

    對象是普莉希拉的話,那心情似乎就會直接影響到結果的樣子所以有點慌。

    【恩—,雖說覺得是不好不差,不過這沒法當成參考哦?公主大人的心情什麼的在對話的前后,期間,會上下左右咕嚕咕嚕地變化。喜歡的聊天內容也是不定的吶。用臨場能力完美地突破吧】

    【隨機應變嗎……我最不擅長的部分吶】

    走上樓梯,穿過樓梯平台有一扇房門——被過度裝飾的房門。

    【這里面,就是公主大人寬的不行的私人空間嗎。我沒被叫進去,就在這里等著了快走吧】

    何時何地都氣定神閑,阿盧就在門前的樓梯台階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卸下了裝備在腰上的青龍刀放在膝蓋上。

    【不要太,毀心情了吶?要是被遷怒當出氣筒的話可受不了,心情差了亂來的話也很累人的吶】

    【……抱歉,不過我也是來做相當亂來的事的吶】

    冷淡的回答著阿盧的請求,昴深呼吸一口打開了門。

    然后——。

    4

    然后,時間回到開頭與普莉希拉對峙的時候。

    進入房間的昴,與在寬廣空間最深處等待著的普莉希拉對面著。

    但是,她在高一階的位置坐在椅子上,優雅地讀著書連瞥都不瞥昴一眼。

    在抓不到時機期間時間仍舊在流逝著,昴漸漸被焦躁感與猶豫不決所支配。

    【——那麼】

    因此,當合上書本的聲音突兀地在房間內響起的時候,昴驚訝的肩膀一顫。

    簡直就像是被迫看到了自己的弱小一般,昴微微切齒著。

    毫不理會那副模樣,普莉希拉手指在合上的書本表皮上緩緩描著。

    【真是無聊的故事】

    【……然而相對的,看起來到是讀的蠻投入的】

    【在讀書的期間投入書本的世界是正確的讀法吧。然后在讀完故事之后將收獲說出口。還沒讀過就說無聊,那是愚物的行徑】

    喜歡書,這個自稱似乎是不假的樣子。

   斷言還沒讀過就批判是愚昧的普莉希拉,突然把讀完的書扔向了空中。

    【——啊】

    在呆住了的昴面前,放手了的書突然燒了起來。

    以猛烈的火力被炙烤著的書本燃盡了,只剩下黑色的灰四散飛舞。

    【那麼,奪去妾身早晨貴重的讀書時間。——至少,有帶來比剛才的書還要令妾身感興趣的話題吧?】

    淫靡而狠辣地笑著,交換搭上細長的腿的普莉希拉雪白的手指指向昴。

    感覺著仿佛有熱量從指間刺向自己的額頭的錯覺,昴勉强地動著干渴的嘴唇。

    【——和你同樣的,王選候補者艾米莉亞。為了打破她所卷入的現狀想要借一份力】

    【——】

    聽見昴的話,閉著單眼的普莉希拉無言地催促著后續。

    被赤紅的視線動搖著平常心,昴拼命的集中于說出准備好的說辭。

    像這樣,昴說出說辭,到達結論有數分鐘。

    【魔女教,嗎……哼】

    普莉希拉以支在副手上的手臂撐著腦袋,另外一邊的手叩著膝蓋。

    把在克魯修邸說過的內容,加以了許多改善意見的話聽完的她,發出莫名感慨頗深的竊語聲瞑著目。

    【對,是魔女教。那群人,放著的話就會有很多人手上。被害並不止于艾米莉亞。在變成那樣之前想打倒他們。為此需要力量……】

    【矻矻,呼】

    【——?】

    突如地,俯著的普莉希拉肩膀微微顫抖著。

    對那從口中漏出的嘶啞吐息聲皺起了眉的昴面前,普莉希拉猛然抬起了頭。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呢,你。原來如此,比起剛才的書要遠讓妾身的心感動了。能滑稽到如此程度,作為一項才藝也是登峰造極了呢!】

    這是凶暴的肉食類所會浮現出的一類笑容。

    貓以爪扑殺老鼠的時候,一定也是浮現出這樣的笑容本能上地理解了。

    【——!有什麼有趣的啊】

    【不明白這點就是所謂滑稽吶。喂喂,你。該不會自己現在,連自己在做著何等支離破碎的行為都不知道吧?】

    手指插入自己橙色的發梢,咕嚕咕嚕地卷著頭發普莉希拉一臉興趣盎然的笑容。

    這種,仿佛看透了昴的內心的說法有印象。

    這與在克魯修的公館不止數次,簡直在說昴理解力低一般的說法是同種東西。

    【雖然不知道是沒有能拜托的對象還是怎麼的,你在做的事情只是是把自己陣營的弱點授予其他的陣營的利敵行為吶。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力量不足所以很困擾……所以求幫助什麼的,還真是樂天的腦筋呢】

    手指叩著太陽穴一帶,普莉希拉嘲笑著昴拼死的悲願。

    會被冷酷對待的可能性已經考慮過了。

    但是,會被這樣罵了個爽的還是沒能預想到。

    【不考慮形式也就算了,考慮也完全不足。太不足了。嘗試幫助把友軍逼入絕境,當敵方得利……你的行為就是無能的勞動者樣本呢。無法背負起責任。死了還更好吶】

    口無遮攔地說完的普莉希拉站了起來,從上段下到了昴的跟前。

    【干脆——妾身在這里把這顆頭打下來也可】

    下個瞬間,從普莉希拉胸中抽出的扇子,抵在了,昴的脖子,右側的勁動脈上。

    連被踏近的瞬間都沒能看見,連是何時揮出手臂都無法知道的達人技巧。

    明明扇子並非刀具,但是動作的瞬間卻予以了昴頭落下了的錯覺。

    【連視線都追不上嗎】

    對不禁咽了一口氣的昴,普莉希拉無趣般地說著拿開了扇子。

    【愚昧之上還愚鈍的話,最終還是無可救藥了。……但是,即便是受到了如此殘酷的對待,只有這也是為主人著想的行動的這點是能看得起你的地方吶。于是】

    扇子大聲地展開,微笑著的普莉希拉以那赤色的扇幕隱藏起了嘴角。

    【只是嘲笑著你的行為然后趕出去的話妾身也太不近人意。因此予以一個機會】

    【……機,機會?】

    【是,機會吶。所謂,Chance呢】

    是從阿盧那里聽來的嗎,

    操著含糊的現代語發音,普莉希拉把再次合起的扇子伸向昴。

     正面地,安靜地朝著這邊過來是為何昴也不知道,就被扇子的前端壓著額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舔吧】

    眼前,普莉希拉那脫了鞋子的裸足伸了出來。

    【——】

    沒能理解話的意思,昴的視線在普莉希拉的臉和腳之間徘徊著。

    俯視著這樣迷路般的昴,普莉希拉以像是說給做了壞事的孩子的說法溫柔地,壓榨奴隸般地狠辣地,

    【趴在地板上,死咬羞恥與屈辱,像是悲慘的流浪狗一樣,像是含著母乳的嬰儿一樣,舔妾身的足。——能做到的話,就考慮考慮你的提案】

    【什——!?】

    【不要也無所謂哦?要悠閑自己那渺小的矜持,舍棄所奉承的主人于荒野的話也可。無論哪邊,對妾身來說都是一興】

    不管怎麼轉都是給自己找樂子,普莉希拉隱藏著的嘴角冷笑道。

    對著普莉希拉充滿惡意的態度,昴的五髒六腑都翻滾著怒火。

    但是,在怒喊出來做出順著感情走的行為之前忍住了。

    在這里放任感情暴走的話,交涉就又會破裂了。

    【——】

    比對著被伸到眼前的腳和,嘲笑著這邊的普莉希拉的臉。

    閉上眼的話,艾米莉亞,拉姆和貝阿特麗絲。

    村子的孩子們和大人們的面容一個接一個地浮現,胸中翻滾的岩漿也漸漸平鎮了下來。

    煩惱,猶豫,得出的結論是——,

    【知,知道……了】

    忍著屈辱,昴跪下來手接過了普莉希拉的腳。

    想到艾米莉亞,以及村人們所受到的滿是痛苦的死,昴這個場合所体味到的屈辱什麼的才多大點事。

   若是能回避那個絕望的未來,見到應當抵達的世界的話,不管是狗還是什麼的都無所謂。

    顫抖著的嘴唇靠近雪白的足背,碰上了那仿佛吹彈可破的肌膚——之前。

    【啊啊,真的你——只是個無聊又無趣的男人的樣子呢】

    鼻面從正面被踢碎,昴輕飄飄地被打飛上了空中。

    【——】

    豎直地回轉著,視野不分上下地轉動著。

    昴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大腦被猛烈的衝擊打蒙,到來的漂浮感在感受到全身敲上了堅硬的觸感之后就停止了。

    在地面呈大字了,在一段時間的意識模糊的時間之后才遲遲地注意到。

    黏黏糊糊地,黏糊狀的液体從鼻腔大量地涌出。

    【你的這個並不是忠義也不是忠誠心。是更加污穢不潔的,如犬般的依賴如豬般的欲望罷了。只是貪婪著的怠惰的死豬。豬的欲望是最丑陋的】

    延綿不絕的耳鳴與嘔吐感,在頭腦中肆無忌憚地衝擊著。

    能聽到從某處傳來的普莉希拉的聲音,但是內容全完全進不了腦子。

    【假設就算擊退了魔女教,擁有你這樣的畜牲的陣營,弊憊之處由妾身來毀滅。你這輕率的行為與態度,讓妾身這麼決定了】

    躺倒在地面胸襟被抓起,身体被粗暴地拉了起來。

    被拉起上半身的昴從鼻子流出血液,呼吸困難地咳嗽著的昴在至近距離被沐浴在毫不留情語言打擊中。

    【——自傲也可。你把那個女人,把艾米莉亞引向了毀滅吶】

    被全力地打飛出去,昴的身体在地板上直滑到入口的門前躺倒著。

    在倒地的背后血的痕跡成片成片,但是普莉希拉帶著像是在說比起那些血跡仿佛還是看著昴自身更加不愉快的表情,

    【——阿魯迪巴朗!】

    以尖銳的聲音叫了之后,唯一與外界連接的門從另一側打開了。

    露出臉的阿盧,看著在門前渾身是血的昴。

    【喂喂,這是怎麼了……】

    【把這個不愉快的愚物扔出去。或者直接斬了也沒關系】

    【著有關系的吧,各種的……好了,走了吶,兄弟】

    不反駁憤慨著的主人,阿盧把到底的昴輕松抬起連忙逃出門。

    但是,在離開之前悄悄地望向了屋子里的普莉希拉,

    【別那麼生氣吶,公主大人。可愛的臉都因為殘暴模樣價值跌落了哦?】

    【若是不希望你那崩壞的臉更加毀壞的話,快帶著人滾。不會再說第二次,阿魯迪巴朗】

    【話說別用那麼名字叫啊】

    漫不經心地扔下最后一句話,阿盧抬著昴迅速關上了門。

    快步下著樓梯,阿盧對肩上的昴發出了關心的聲音,

    【總之,快點逃比較好哦。公主大人生氣了。很容易就一下子改變主意說出要斬落頭的話的吶。在還覺得不斬了也可以的時候趕緊逃吧】

    【啊,呼啊……?】

    【不行啊,這樣。會去叫同行的小姐過來的,之后就在外面想辦法吧】

    對意識朦朧的昴的樣子,阿盧好似麻煩一般靈活的聳著肩。

    然后再提升了速度,飛一般地趕下樓梯。

    5

    【——昴!?】

    看見靠在門前坐著的昴的姿態,雷姆臉色大變奔了過來。

    雷姆觸摸著低垂頹喪著的昴,確認著傷勢的程度詠唱著治療魔法。

    淡淡的光芒,包裹著昴臉上的傷口。

    【請問在上面發生了什麼事?】

    【啊—,那個啊。看來,是弄壞了我家的公主大人的心情的樣子。雖然都說過要小心了……嘛,就算說要完美地預測貓的心情也沒辦法吶】

    阿盧仿佛尷尬地回答道。

    但是,那說法里罪惡感與歉意一絲也沒有。

    這態度讓雷姆啞然,就要發出抗議的聲音。但是,

    【……什麼都,別說】

    【——!昴。意識沒問題嗎?】

    隨著腦震蕩被治愈,朦朧的意識開始恢復。

    雷姆因為昴的聲音臉色好轉,進一步集中治療閉上了眼。

    【昴真的是完全不能離開視線的人。真的就只是一個小時而已,就受了那麼大的傷勢回來】

    【我也,並不是想受傷才……】

    血液循環恢復正常,血再次從鼻腔中流出。

    連忙抬起手想阻止鼻血的滴落,就見雷姆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的抵到臉上。

    【請止住。血流完了的話自然就停止了。治療,繼續了吶】

    【……是】

    聽從雷姆的吩咐壓住鼻子,昴接受著緩緩治療著的魔力。

    然后,看著這幅模樣的阿盧【似乎沒事了吶】的點著頭,

    【留在這里也沒意義,我也回里面去了。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個樣子的話似乎不順利的樣子。要是回去的太遲的話,公主大人說不定就真的說出要斬了兄弟的話了】

    【斬了昴……!?】

    【別擺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吶,小姐!只是說不定而已啦!所以在說之前快點逃走。我也不想做吶,那種事情】

    誇張地回答著反應過敏的雷姆,阿盧吊儿郎當地垂著肩倒著頭。

    【那,好好養生吧,兄弟。那邊的小姐也……啊—,確實是叫拉姆來著。兄弟就拜托了吶】

    【拉姆是姐姐大人的名字。雷姆的名字是叫做雷姆。阿盧大人】

    對用輕佻地語調告著別,背過身去的阿盧雷姆正式報上了名字。

    說完,阿盧的停下了腳。

    【……雷姆?】

    【別說傻話吶。是拉姆吧?】

    【是雷姆。……恕我失禮,請問阿盧大人是在何處與姐姐大人?】

    是與一模一樣的姐姐認錯了,雷姆如是解釋道反問了回去。

    然而,對此阿盧沒有回答。

    阿盧抬起單臂摸著自己的頭盔,不慌不忙地弄響著金屬。

    【怎麼回事啊,喂】

    似乎有什麼不能接受,阿盧的聲音里有所焦慮。

    仿佛證明著這個一般,擺弄著頭盔的手指動作漸漸加快了。

    【小姐是雷姆……姐姐是拉姆】

    【是的,是這樣】

    【雖然這麼問有點那個……但是那個小姐的姐姐,還活著嗎?】

    【……?雖說不能理解提問的意圖,不過姐姐大人當然,還存活著】

    雷姆這麼回答的瞬間,沉默地聽著這個會話的昴起了雞皮疙瘩。

    【——別開,玩笑吶】

    低沉地,冰冷地,那聲音伴隨著沉重的回音叩響著鼓膜。

    從頭盔外碰著額頭,阿盧似乎俯著頭調整著從喉嚨里絞出聲音般地低語道。

    再次終于,昴注意到了惡寒的來源是阿盧所放出的鬼氣。

    不能再待在這個地方,本能如是響起了警鐘。

    雷姆也似乎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她悄悄地靠近了昴。

    【昴,靠肩膀的話能站起來嗎?】

    中斷治療,彎著腰面露警戒的雷姆問道。

    對這句話收起下顎點著頭,昴配合著雷姆的動作調整著呼吸。

    【安心吧。什麼也不會做的啦】

    但是這份警戒,隨著搖著頭壓下鬼氣的阿盧的樣子化為了杞人之憂。

    遍布的緊迫感散去,昴不禁垂下了肩。

    連雷姆也因為安心感,而到了稍稍緩和了那無表情的臉的程度。

    【放出了讓人討厭的氛圍很抱歉,但是快點走吧。想來剛才的也能知道了,我看來心情也不是那麼好的感覺啊】

    【……知道了。請傳達擠出了時間,十分感謝】

    【好,了解。小心點吶】

    說著莫名掃興的社交辭令,靠著雷姆肩膀昴走了出去。

    把体重靠在雷姆嬌小的身体上,兩人漸漸地從巴利埃爾邸遠去了。

    走下斜坡,從屋子遠去的兩人的背影,阿盧一直緊緊盯著。

    【別開玩笑啊。那個,是這樣的嗎……讓人想吐了啊】

    6

    ——與普莉希拉·巴利埃爾的交涉以決裂告終,這次是真的全線潰敗了。

    【最應該優先的戰力確保,就是我夠不到的事情嗎……】

    被絕望感與無力感所打垮,昴摸著自己的鼻子漏言道。

    貴重的一天上午被普莉希拉給破壞,現在正好是迎來正午的時候。

    到昴設定的離開王都的時間限制還有半日——時間上的富余進一步減少了。

    然而狀況別說是進一步退一步了,盡是在后退根本沒法談。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混蛋傲慢女人……就連救過的恩情都給我忘了……!】

    說著初次見面的時候,帶出被惡漢所包圍的普莉希拉的功績,昴對這份可恨扭曲著嘴角咋舌著。

    雖說的確一直以來是絲毫不覺得有恩義的態度,但是就連像這樣懷著救命稻草的希望尋求著幫助的對手,都會對應無情到那個地步實在是沒想到。

    要說阿盧也是。

   對主人的暴行什麼也不諫言的薄情。

   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認的老鄉的啊,真是用不上的男人。

    【不管哪個都吃屎去吧。什麼都不知道在那里。什麼也不去知道在那里……明明不管誰還是什麼都保護不了在那里,盡來妨礙我……】

    咬牙切齒地,一臉煩躁的昴緊咬著臼齒。

    咬破了唇邊血染了舌頭,但是憤怒與屈辱令鐵的味道都無法被感覺到。

    【——切換,切換。不是去管那群笨蛋的時候了】

    不得不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把雷姆送去進行最后的垂死掙扎,昴走向與她約好碰頭的地點。

    腳步穿過貴族街的大道,進入了王都中層的商業區。

    就那樣分開人群,直直走向目的地的時候。

    【哦—!那邊的大哥—哥!看上去很—痛的樣子—!沒問系—?】

    【啊?】

    突然被搭話,而驚訝的昴視線向斜下方望去。

    對方的身高很矮。

   對方只有到昴腰部的身高,正踮著腳窺探般地抬頭望著這邊。

    是一位橙色的体毛下滴溜溜地眼睛,可愛的五官滿是喜色的幼貓獸人。

    【血,流出來了吧—?蜜蜜也偶爾,在吃飯的時候會咬到嘴皮所以能明白—!那個超—痛的!想哭—?想哭—?】

    【不是那樣孩子氣的理由出血……不,很忙所以下次】

    【不治好可—以嗎?聞聞,聞聞。而且大哥—哥,不只是嘴上有血的味道哦?啪嗒啪嗒地流過鼻血了?】

    被普莉希拉打出的傷應該早就堵上了,但是少女的嗅覺似乎感覺到了余味。

    並不有趣的記憶復蘇起來,昴打算就那樣晾著少女不管。

    【啊—喂,蜜蜜。不能給人添麻煩。亂跑可不行哦】

    然而,就在昴這麼做之前,少女同伴更快地找到了她。

   蜜蜜轉向聲音柔和地呼喚著的少女,用短短的手臂精神地揮舞著。

    然后,微笑滿面地看著那副樣子靠近過來的人是,

    【——】

    【万分抱歉。我家的孩子給您添了麻煩……恩—恩?】

    昴屏住了呼吸。

   對手因為這態度中斷了謝罪,然后立馬變成了注意到了的表情。

    驚訝在一瞬間消失了,代替的是仿佛歡迎出乎預料的事情般的神色寄宿在眼瞳中。

    【確實……對,菜月先生呀。艾米莉亞的騎士,菜月·昴。——你,還在王都吶。這還真是巧合】

    擁有一頭色素稀薄,色彩柔和的紫發的嬌小少女。

   淺蔥色的眼瞳眯了起來,宿有著仿佛溫和地撓動著對方的內心般的光芒。

   但是,昴知道這位女性的本質是捕食者。

    即便見到的場所不同,這異常的氛圍也是不會有看錯的。

    【阿納斯塔西婭·霍星】

    【恩,是。被好好地記住了呢。太好了。我家,在那個場合會不會給人印象太薄了還很擔心吶。放心了呀……被發生了那樣不得了的事情的菜月先生都記得了的話,其他的人也應該沒問題了吶】

    聽不順耳的關西腔——操著卡拉拉奇腔的阿納斯塔西婭,雍容地微笑著。

    昴驚訝于著意外的偶遇,然后視線在周圍游走了。

    阿納斯塔西婭在這里也就是說,那周圍那個男人的身影——。

    【安心吧。與尤里烏斯是在分別行動中。沒有來這邊的呢】

    【……這樣啊】

    被看穿了焦慮的原因,昴話語帶上不佳的心情地回了話。

    對以手遮著嘴唇一臉開心的阿納斯塔西婭,產生了了主從一起都是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感想。

    預定外的偶遇,但是昴卻無法認為這是好機會。

    原本,就有尤里烏斯的事情在那里。

    所以考慮到在練兵場與他的爭執,與阿納斯塔西婭陣營聯手是絕對不可能做得到的。

    【首先,身体狀態似乎蠻好了吶。雖說真的是只有一點點,不過擔心了哦】

    【……這還是真是多謝。你那邊才是,狀態不錯的樣子吶】

    【差不多吶】

    【哦—!差不多的吶—!】

    對昴的諷刺回以關西人的回答,然后以此為樂的小貓笑道。

   這邊的少女大概是被稱作蜜蜜。

   阿納斯塔西婭似乎就和她兩人在一起的樣子。

    【現在激動人心的王選的主角,連護衛也不帶就四處瞎晃可以的嗎】

    【姑且,是有進行不會暴露的變裝的,不行嗎?】

    當場咕嚕轉了一圈,阿納斯塔西婭展示著令人覺得是鎮民的打扮。

確實從衣服上是把她的風格給去了,但是關鍵的白狐圍巾與大口錢包還健在的話那也沒啥說服力。

從昴的白眼,明白了大致上的感想的阿納斯塔西婭笑了,

    【嘛,我家的美麗沒法隱藏起來也是沒辦法的呢。而且到了關鍵時候的話,我家所信賴的副隊長先生會加油的所以不用擔心哦】

    【信賴的副隊長……?】

    對于稍稍挺胸的阿納斯塔西婭,視線望著蜜蜜這件事昴一臉訝異。

從扔下這邊不管在路攤上問價的蜜蜜的身影上,那樣的氛圍連些微都看不出來。

    【一臉懷疑的表情呢,不過是真的哦?那孩子,是我家私人兵團的二把手。就算是和尤里烏斯戰斗,也是能比菜月先生稍微更能斗一點吶】

    【……】

    【啊,生氣了?抱歉抱歉,求原諒吶?看到有欺負價值的孩子,順口?】

    什麼叫【順口】啊。昴扭曲著嘴唇流露不滿。

    【如果只是想聊家常的話已經可以走了嗎?和那邊不一樣,我有要做的事情啊】

    【什麼啊,真是不上調。要做的事情,是說什麼事?】

    與雷姆碰面的地方,是通向王都正門的大道的餐處的一個。

無關垂死掙扎的成敗,都有准備好龍車數小時后離開王城的必要。

    【哼—恩,龍車的手續。果然這是,說中了吧?現在,要在王都確保龍車的話確實是蠻辛苦的呢。因為,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擠在一起的關系】

    【龍車的手續很費勁?那種事情應該……】

    不會有,想這麼接下去的昴哽住了話語。

    至今為止的循環,似乎都是理所當然般地使用龍車回到了梅瑟斯領的,但是第一次的世界利用的龍車是克魯修出借的。

第二次如果沒什麼大的不同的話,想來也是出于同樣理由從克魯修那接受的出借。

    【似乎是哪里的誰在買集王都里的龍車。如此這般地,現在要在王都借龍車的話,不來回奔波可不行呢】

    【……真的假的啊】

    對頗有含義地笑著的阿納斯塔西婭,昴呆呆地嘀咕道。

    她沒有理由說謊。

到了這一步,連出王都這回事都變成了障礙。

對這盡是苦難降下來到難以置信程度的展開,昴抱頭了。

    【小姐,欺負人不好—】

    但是,看著這樣低頭的昴,蜜蜜拉著阿納斯塔西婭的袖子。

    【龍車,是哪個蜥蜴對吧—?小姐借給大哥—哥不就好—了嗎】

    【說是借龍車,是有著的嗎!?】

    【那是我家也是商會的代表者呀。龍車一台兩台的,還是能行個方便的哦?不過,菜月先生似乎不想和我家說話吶】

    【咕……,剛才是,那個,態度差了點……】

    被指摘出試圖中斷閑談的事情,一臉尷尬的昴支吾著。

看到這個樣子,阿納斯塔西婭手捂著嘴竊竊地笑了。

    【可以啦,可以啦,予以原諒了。相對的家常話,能陪一下嗎?不管是求事情還是什麼,圓滑的人際關系是很重要的吶。地點,就那邊約好的店就可以了】

    昴並沒有,能夠拒絕這位惹人可憐的商人的微笑的話語。

    7

    【午飯雖然說還早了一點,不過在店里空手也太那個了吶】

    這麼說著,阿納斯塔西婭從收銀台搬來了快餐。

是用面包夾著蔬菜和肉,像是豎長的漢堡包般的食物。

蜜蜜從阿納斯塔西婭那接過那個,一臉欣喜地咬了上去。

    地點是在王都正門前大道邊的快餐店。

在這王都人流量第一大的地方,出入的人口絡繹不絕。

店內几乎滿座,昴他們坐的位置是最后的空位。

    【菜月先生也,不需要顧慮盡情吃也可以哦?是要在這里等會合的,所以應該也是打算吃飯的吧?】

    【不僅拜托事情還連飯都請了的話總覺得不對味吶。飯的話等到同伴來了再一起吃所以別管也行。阿納……不對】

    雖然座位很多,但是店內並不那麼寬闊。

在雜亂無章而有擁擠的地方,躊躇著是否直接叫阿納斯塔西婭的名字。

    【不用在意到這個地步也沒事吶。很難稱呼的話,叫小姐也可以哦?】

    【那樣才更加難稱呼吧。……然后呢,龍車的事情】

    【一下子就進入正題。盡是優先于自己的目的的話可不會讓對方開心哦。交涉的基本是,能夠多深入對方的內心。菜月先生在這方面不行呢】

    對心急迫切的昴說著不行,阿納斯塔西婭也把自己那份事物送入口中。

咀嚼著蔬菜和肉,舔舐著醬汁的舌頭莫名地妖艷。

    雖然克魯修和普莉希拉也是如此,但是果然阿納斯塔西婭也是一舉一動都在某處有著異于常人的魅力。

該說是王選的候補者所擁有的,某種資質的表現嗎。

    【吃東西的樣子,被那麼盯著看的話有點不好意思吶。我家,因為教育不好都沒養成餐桌禮儀。吃法,很奇怪嗎?】

    【我的教養等級也沒高到,能夠指摘出那點吶。……不對,完全不覺的奇怪。因為大口咬著吃的女人,那個,很少見】

    【……那個,該不會是想著要加深關系說的吧?是那樣的話還真是糟糕呢】

    對昴絞出來的接近方式,阿納斯塔西婭咯咯地笑著下達了低評價。

對她這毫無慈悲的判斷,昴立馬舉手投降了。

    【那個啊,不是開玩笑。真的陷入困境了啊。所以想要進入正題啊】

    【訴說感情也是,對像我家這種人種作為對手的時候也是下策中的下策呢。不過,還是認可努力過了吧。龍車的手續,辦好了呢】

    說著,阿納斯塔西婭從懷中掏出了羽毛筆。

然后她把抱著面包的紙展開,在那上面沙沙地寫了什麼然后折了起來。

    【這個紙上寫了應該留有龍車的地點和,我家的簽名。只要把這個收下了的話,菜月先生的目的也完成了呢】

    【別那麼一本正經啊】

    【就是要一本正經哦。因為——輕松地就給了的話就不好玩了吧?】

    平靜地說著,阿納斯塔西婭把折起來的紙放在櫃台席上。

輕輕的用手掌蓋住從這邊的視線內藏起,對吃癟的昴微笑著。

    這看上去與到先前位置好几次見過的她的微笑,其本質似乎有所不同。

    【肩膀別那麼僵硬也沒事。我家只是,想要個人陪嘮家常而已。只是說些必要的話然后就分開了不也太寂寞了嗎。至少在同行的女孩子來之前,陪我家說說話也不是貪得無厭吧】

    【為什麼,要糾結和我這樣的嘮家常到這個地步啊。沒什麼好處吧】

    【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在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我家是這麼認為的哦。因為會從哪里的誰那里得到靈感也是不知道的。話雖如此,即便是在那之中昴也是能有以格外的收獲的,這麼覺得哦】

    【……如果,那是在王選那個地方產生的印象的話不歡迎吶】

    【除了那個地方以外,我家和菜月先生的接點就沒有了呢?】

    昴那痛苦不堪的諷刺,被在此之上的正論干淨利落的切舍了。

把阿納斯塔西婭的要求和目的放到天平上衡量著,昴立馬妥協了。

    【真的,只說到雷姆回來位置吶?這樣就能給那張紙】

    【我家雖然會說謊也會騙人,但這個是真的。書面上發誓也可以哦】

    【還真是說的厚顏無恥吶。……要說什麼才好啊?】

    【一開始就好好說過了吧?交涉的基本是要能夠深入對方。話說擅長聊天就是擅長傾聽吶。首先,不是可以從對手會感興趣的事情開始嗎】

    也就是說首先別表現出厭煩對話的態度,這一忠告吧。

壞了心情,違反約定了就困擾了。

昴撓著頭陷入思考。

    【吶,吶,小姐,小姐。蜜蜜,還想吃剛才的。可以—去點嗎?】

    【可以哦,愛吃多少吃多少。啊,但是醬汁弄髒嘴了不行。難得可愛的臉都黏黏糊糊的了。雖說那樣也很可愛】

    【揉著揉著擦干淨—!好啦—!去一下—!】

    被阿納斯塔西婭擦干淨臉,蜜蜜吵鬧著滿是活力地向著店員那邊去了。

那小小的姿態,讓昴叮地來靈感了。

    【剛才,有說過那個小矮子是副團長】

    【什麼?不是說我家的事情而是蜜蜜?菜月先生,是這種興趣的嗎?是看到貓耳就界限不分的性格?如果是那樣的話,別接近我家的孩子吶?】

    【沒有那麼麻煩的性癖啊。第一點,如果是那樣的話……】

    想起了在那個死腦經的公館里的,貓耳騎士的身姿的昴咬著牙。

    【總之,不對。純粹只是在意而已。似乎說是私人兵團來著】

    【雖說在卡拉拉奇是很有名的吶。我家的霍星商會專屬佣兵團【鐵之牙】。出資者是我家,所以選擇團員的權力也是我家的】

    這麼說著,阿納斯塔西婭的目光望著蜜蜜的背影出神著。

    【可愛得一塌糊涂吧?想抱著睡覺,已經忍不了了哦?】

    【那種興趣,倒不如說應該是說給你那邊的吧。該不會副團長之類的,不會連這種人事都是走關系的吧】

    【那一點的話不用擔心也沒問題。說過了吧?那孩子是【鐵之牙】的二把手,是靠實力拿到的副團長寶座。不這樣的話,也沒法和我家兩個人在王都散步了呢】

    從那話語中感覺到了絕對的信賴,昴再一次望向蜜蜜那嬌小的背影。

    看起來實在强不到哪里去。

然而,阿納斯塔西婭的話語是有說服力的。

王選候補者只拿一個人做護衛,這是若非相信著其實力的話是不可能的配置。

    【啊,先說好,團員的詳細實力是不會說的哦?我可沒大方到會把手下實力全部公布的程度。不如說,吝嗇這邊倒是自信的多】

    【那才是,不是什麼該持有自信的事情吧……】

    雖說投出的話題被回避了,昴還是先把作為一個威脅的【鐵之牙】的名字刻進了腦子里。

作為與阿納斯塔西婭明確敵對的時候,阻擋在前的一個壁障。

    【菜月先生,眉頭皺起來了吶。眼神,也變得邪惡了哦】

    【眼神邪惡是與生俱來的啊。別那麼輕描淡寫地刺中人的自卑點(complex)啊】

    【自(comp)?恩恩,算了。話說回來,說道與生俱來想到了,菜月先生是哪里出身的?黑發不是那麼多見的,這衣服也很少見】

    【出身地是地球的日本,這衣服是所謂運動衫啦。大概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

    這直爽的回答內容,是簡直就像是在岔開話題一樣的不可以思議的話題。

    塵埃落定,阿納斯塔西婭一副仿佛被煙給卷進去一般地表情拗著嘴。

    【di qiu的ri ben,沒聽說過……是說哪里?】

    【是大瀑布的對面啊。東邊的東邊,還要再東邊的日本國】

    【大瀑布……】

    對于說著隨意說著一笑了之的內容的昴的話語,阿納斯塔西婭陷入了思考。

對著與預想不同的反應昴皺起了眉。

    【不笑嗎?萊茵哈魯特是當傻話接受了的】

    【恩。是,呢。是聽說過極其罕有地,會有說是從大瀑布的對面過來的人呢。只是沒想到,會自己碰到】

    【有幽默感的人除了我以外還有吶。是有名的人嗎?】

    【有時間,對【荒地的霍星】有興趣的話還是覺得調查看看比較好】

    保持著無笑容的表情,阿納斯塔西婭對昴如是說道。

聽到【荒地的霍星】,昴歪起了腦袋。

霍星正所謂是阿納斯塔西婭的家名。

然后【荒地的霍星】的英雄譚,昴也有記得聽過。

    【不會是和霍星,有關系的人吧。有記得說是機緣巧合得到這個名字的來著】

    【這是卡拉拉奇建國的人的名字哦。只是我家擅自用了名字而已。又是商販和發家出跡的神一樣的人的名字,作為起點也不錯吧?】

    【那還真是,超大膽的事情吶】

    這是把神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名字,給自己下了不敗壞那份功績的覺悟。

    想起了在王選現場,阿納斯塔西婭說出了就連王國也出于私欲想得手的豪言壯語。

    在那樣做的原點,她早已划下了一道無法回頭的線。

    【雖說要是失敗了的話就會被千夫指万人嘲了呢。但是,我家也走到這一步。不過還只是在道路的途中罷了,也沒法說什麼了不起的話】

    阿納斯塔西婭的出身的一角,在王選的信念表明實時候聽了一些表皮。

  是說在卡拉拉奇的貧民窟被養育,之后僅靠著商才上到了如今的地位。

    帶領著著名全國的大商家,在爭奪王國王位的立場報上了姓名。

    雖說有種事到如今的感覺,現在才感受對眼前的人物破天荒程度有所理解。

    【為什麼,能做到這一步?不會覺得如果失敗的話,很恐怖之類的嗎?】

    【哦,怎麼啦怎麼啦。菜月先生,終于完全對我抱有興趣了嗎?】

    毫無含義的,純粹的疑問順口而出。

   這或許是正如阿納斯塔西婭所說的,終于正視她而出口的詢問。

    不是僅僅是討厭的對手,也不是尤里烏斯的同伴,而是作為阿納斯塔西婭個人。

    【失敗,失敗吶。那個,我家當然也覺得恐怖哦?我家至今以來是百戰百勝什麼的撕裂嘴了也不會說的。只是,關鍵時候的勝負一直是贏過來的呢】

    【不覺得那連續的賭博,也到此為止就可以了嗎?因為,已經夠了吧。成為了大商人,同伴也很多,那樣】

    【——能別說已經足夠了嗎?我家的滿足對于我家也不知道呢】

    突然被壓低的聲線與淺蔥色的眼瞳貫穿,昴不禁噤口了。

    【我家呢,有一個夢想呢】

    面對陷入沉默的昴,阿納斯塔西婭突然放緩了神色改變了話題。

   她無視什麼也不說的昴,用指尖輕叩著櫃台桌。

    【在貧民窟過著明日沒著落的每一天,在那過日子就已經盡全力了的日子里,有著一個夢想呢。……我家要把這雙手,所能夠到手的東西全部到手呢】

    【自己的雙手,所能到手的東西全部……】

    【我家會成為什麼人,能走到哪一步確認這一點就是我家的夢。所以說,只有這點程度就滿足妥協了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要還有命在,只要我家的手所能夠及,能抓到的東西全部都要變成我家的東西。是失去一切空無一文地死去呢,還是被眾多的事物所包圍滿足地死去呢。——直到結果出來為止,我家的人生的盛大賽事都會繼續下去哦】

    被,壓倒了。

    理解了眼前這位嬌小的少女,簡直就是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與克魯修,普莉希拉都相異的人類素養。

但是,卻絕不輸于她們的强烈領袖魅力。

不對,對現在昴來說,有著比那兩人還要多一點的好感。

    與不通人情的克魯修決裂,被傲慢不遜的普莉希拉甩手不管的昴面前落下的,從天而降的最后救命稻草——或者說,正是她讓人感覺如此的。

    對于沒能拉到戰力的昴,這是借到力量的最后的可能性。

    【吶,阿納斯塔西婭小姐。打斷一下,有話想說……】

    把一開始嫌麻煩般的態度扔開,昴一臉老實的面向阿納斯塔西婭。

    拜托她。

這麼想的時候腦海里浮現一瞬間的尤里烏斯刺痛了昴的內心,但是强行壓下這種感傷,嘗試著提出話題。

    【暫—停。從剛才開始就盡是聽菜月先生問。對我家抱有興趣是很讓人高興,但是這樣不是不公平嗎】

    然而,這展露的決心被阿納斯塔西婭雍容的聲音叫停了。

    【不公平什麼的,不是說這個的……不對,怎麼了,說吧】

    【對對,相互退讓是很重要的。這是在交涉以前的對人關系的問題吶。……菜月先生似乎要離開王都,已經觀光夠了?】

    【觀光什麼的,別說的那麼悠閑啊。我沒這個打算,阿納斯塔西婭也是這樣的吧。現在是帶著鄉下人進城的心情閑游的時候嗎?】

    不惜打斷對話也要提出的問題就是這個,昴几乎都要咋舌了。

    【雖說沒打算閑游,但是別瞧不起觀光呀。——巡視有很多人的地方,只是這樣就已經能很多能看到的東西了】

    苦笑中途消失了,阿納斯塔西婭的聲音微微低沉了些。

昴被這態度與表情的變化奪去了視線。

她對那樣的昴,用下顎示意大道。

    【這條路也是,剛才的商業街也是氛圍和之前不一樣吧?菜月先生沒注意到嗎?】

    【……這麼說來的話,感覺好像出現殺氣了吶】

    雖說也就几天多几個小時,昴知道的王都光景也不過如此,但是王都的氛圍就是變化到,連這樣的昴都能切膚感覺到不同了。

    【面容都不一樣了吶。聽說了王選你的話題,各地的貪婪老頑固都聚集過來了哦】

    【還真能坐觀上壁,說出貪婪老頑固這樣的話吶】

    【那是,把只是目標小錢的他們和目標國家的我家進行貪婪對比的話也太可憐了吧。而且商機速度就是生命……看到鼻子靈的人們的動作,連更上面的動作都能看出來了哦?】

    阿納斯塔西婭所說的,【上面的動作】看來就是昴所沒有的思考方式了吧。

    【上面有所動作的話人才有所動作。人有所動作物才有所動作。然后,現在各地來的行商人都向王都蜂擁而入。看到人之后再看物。所以從這里也能看到各種東西】

    【看物……是商品嗎?是說現在的王都里,賣的東西有什麼意義嗎?】

    【理解力真好呢。順便一提,雖說現在王都里各種東西的價值都變動了,但是特別被視為重寶的還是鐵制品。劍啊槍啊武器啊的,有人正在從王都內外搜集著呢】

    【鐵和武器,好像有聽說過這個……啊啊,是奧托啊】

    是在第一次的世界和同行的行商人,奧托的會話里。

抱有著大量不良庫存而沉浸酒精的他,看來在這個時間點就已經破產確定了。

    【不過話說回來劍和鎧甲……搜集鐵也就是說,那些也是要做成武器的嗎?搜集的家伙,該不會是想要發動戰爭吧】

    【那麼,是怎樣呢。目的比起物品本身更在于回轉經濟,這可能性也是有的呢。自己主導著做出好市場的話,只是這樣就能賺到名聲也足夠了。商人的橫向聯系是很强的……這是讓人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評價呢】

    確實,從商人角度看的話能對能產生商機的對象也會有一絲感謝的吧。

商業的活性化和都市的活性化也有所關聯。

昴對阿納斯塔西婭的理論認同了。

    【剛才的語氣,難道搜集鐵的家伙是誰很有名嗎?那是誰……】

    【是菜月先生也,熟知的人哦】

    【我知道的人是】

    【——克魯修·卡魯斯坦公爵。在王都搜購著鐵的是,克魯修小姐吶】

    【克魯修……?】

    不經意間對話推進著,然后對出現了身邊的名字這件事昴吃了一驚。

    但是,考慮一下的話也有能想到的點。

連日來克魯修公館的來客。

那或許不僅僅是和有權之人的談判,還有與帶來商品的商人的交涉在里面也不一定。

    【這樣啊,看到拉塞爾也是因為這個理由……】

    【拉塞爾·費洛?大人物吶】

    要說當然也是當然,阿納斯塔西婭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拉塞爾的名字了。

    然后多虧她的情報,在昴心中七零八落的碎片開始聯結了。

    【運著庭院里的大貨物,深夜仍舊出入的人們。全部,都是為了籠絡商人的戰略嗎?】

    想起了在與克魯修交盞的夜晚,繁忙地奔波著的佣人們的身影。

但是他們的姿態,與盡力搜集鐵制品的行動的真意似乎莫名地無法重合好。

    感覺似乎有什麼更,在此之上的意圖在里面一般——。

    【……那種事情,到現在又和我有什麼關系啊】

    試圖追尋著疑問,然而在途中昴感到了徒勞感就將其放一邊了。

    克魯修在企圖著什麼,在攪動著王都的經濟什麼的和昴毫無關系。

對昴來說重要的是,對抗魔女教的手段,僅此而已。

    然而為什麼,不得不為這些多余的思考分出意識啊。

那是,

    【——嘛嘛,得到參考了吶】

    就在思考卡住的時候,正面的阿納斯塔西婭如是低語道。

    別具印象性的響聲讓昴抬起了頭,她輕輕地伸出了手掌。

不意間收下的是,作為龍車的手續的必要與前提的草書。

    【謝謝了呢,菜月先生。已經,問出了足夠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吶】

    從草書與阿納斯塔西婭的笑容,昴明白了談話結束了。

    但是,雷姆還沒有來店里。

    然而,已經足夠的這句台詞是——。

    考慮到了這一步,昴啪地注意到了違和感。

    遲來了的,違和感。

    【……這是,偶然嗎?】

    【——那麼,菜月先生如何認為?】

    面對咬牙的昴,阿納斯塔西婭傳來了淡然的聲音。

   她那淺蔥色的眼瞳簡直,就像是不看漏昴表情任何變化一般盯著這邊。

    ——就仿佛在確認著在自己演出的舞台上,從頭跳到尾的小丑的始末一般。

    【從在路上遇到的時候開始就全部都是算計好的嗎。為了從我這里,問出剛才的事情】

    【吵分了,然后從克魯修小姐那出來是昨天晚上吧?只是覺得現在的話不管是從口中眼中還是表情中,毫無疑問會透露出許多事情哦】

    被算計了。

   這個事實讓昴血衝上大腦,喉頭堵咽。

    【這、樣的做法能滿足嗎!這樣……暗算一樣的做法!】

    【我家的心也很痛哦。但是,憑我家和菜月先生的關系,要談笑風生著達成圓滿的情報交換還很難吶。在沒有信用的交易上,加上保險不是當然的嗎】

    從正面,被中傷成是沒有信用的對手讓胸口一痛。

    手握著胸口,昴像是瞪著殺父仇人一般瞪著阿納斯塔西婭。

    【你也這樣,因為對我不爽所以犯錯嗎……】

    【我家犯錯?】

    【是說被眼前的無聊事情吸引,而看漏了重要的事情啊!明明還在對放著正確的道路不管,而得到的錯誤的答案后悔在這里……!】

    【什麼是正確的呢,什麼是錯誤的呢。嘛,雖然覺得思考方式各種各樣,不過我家能說的總之只有一句話吶】

    對咬牙切齒的昴歪著頭,阿納斯塔西婭至始至終微笑都沒有崩壞。

    【想要讓自己的正確被信任的話,就必須要展示出相應的東西哦。然后我家從菜月先生那看不到那個東西。要改變評價,除了用別的評價覆蓋別無他法】

    【——】

    【決定評價的是迄今為止的言行……也就是過去吶不管做什麼怎麼做都無法改變過去。所以,我家心中對菜月先生的評價也沒有任何變化】

    輕輕拍著自己薄薄的胸口,阿納斯塔西婭抬頭望向激動著的昴。

    然后,

    【已經搞砸了的事情,是絕對無法消除的哦?】

    【——!!】

    【大哥—哥,不許—再接近小姐。蜜蜜,超—强的】

    不由得踏出一步靠近的昴的臉前,一根巨大的丈突刺了上來。

是蜜蜜。

切入昴和阿納斯塔西婭之間,牽制著怒發衝冠的昴。

    【謝謝了,蜜蜜。但是,什麼也不做也可以的哦。因為菜月先生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自顧自說我!什麼都做不到!】

    【啊呀,我家刺中痛處了?那還真是抱歉吶?但是,利用的這件事是不會道歉的哦。因為有能榨取的事物就要奪取過來,這是商人的鐵則吶】

    從唾沫橫飛的昴身邊拉開距離,阿納斯塔西婭雙手組在身后傾著頭。

    【而且,不是只相互進行了損失不足掛齒的對話嗎?我家也聽到了想聽的事情,菜月先生也問了很多問題】

    【就是那點,只是你誘導的而已吧!太髒了……做些髒的不行的事情!】

    【所以說最開始我家,就說過不管是騙人還是說謊都會做了的吧。說要在書面上起誓,但是沒把保險加到那個地步的應該是菜月先生來著?】

    【到底是哪張嘴居然敢這麼……!你們主從都是最惡劣的啊!吃屎吧!】

    應該聽從最初的第一印象,聽從在商業街看到臉的瞬間的厭惡感的。

    在尤里烏斯服從的時點,就應該理解她也是最惡劣的人的。

用話术誆騙令對此產生動搖,讓人覺得這是能信任的對象甚至考慮去求救。

    要到什麼程度——真的是要讓自己蒙恥到什麼程度,才能稱心啊。

    【……尤里烏斯還真是不得回報吶。雖說也有我家的錯】

    無視阿納斯塔西婭的話,昴試圖撕破手中的紙。

但是,就在衝動地行動之前,自覺到了這麼一來收獲就真的歸零了而猶豫了。

    【再怎麼說,也不會笨到這種程度吶。安心了吶。——蜜蜜】

    【來—了—,大哥—哥,看這邊—!】

    蜜蜜對著呼吸紊亂著,握著紙的昴揮舞起了杖。

淡淡的光輝,柔和地包圍了呆站著的昴的臉。

    【痛痛痛痛飛走啦—!】

    【——】

    從遭遇開始以來,就一直破開的嘴唇傷口被治愈魔法治療了。

    對一語不發的昴,蜜蜜誒嘿地露出了無憂無慮的笑容。

    【小姐雖然是麻煩鬼,但是完全沒有惡意的所以原諒她吧—?只是因為沒有朋友而已】

    【蜜蜜,多余的事情不說也可以哦。……那麼,再會吶,菜月先生】

    被打倒的体無完膚,甚至被同情。

面對哆嗦著肩膀顫抖的昴,阿納斯塔西婭背過身去。

那背影,若是翱翔的話會飛到多高呢。

    【還剩下最后一個,對菜月先生的交涉技巧的補習吶】

    阿納斯塔西婭停下了腳步,保持著背對伸起一根手指說道。

    【交涉的秘訣是,在上交涉桌前做了多少的准備決定了結果。學些小聰明那是當然,制作出優勢也是一樣的。提起自己所知道的,對手想要的東西。只是說著想要想要的,就是菜月先生不足的地方吶】

    無法理解阿納斯塔西婭的真意。

都到了現在,再讓人聽這種話也沒有意義。

    但是,這句話的意義所在立馬就明白了。

    【那麼,走吧。——各位】

    拍著手,阿納斯塔西婭如是呼喊道。

對她的舉動昴皺起了眉頭,與店內的客人們一起站起來几乎就在同時。

    滿座的店內的客人全員,都跟著阿納斯塔西婭走出了店外。

    全員都是頭戴著風帽,隱藏著素顏的集團。

集中注意看的話,頭上還有不自然的膨脹——能明白那恐怕是,藏起了獸耳。

    阿納斯塔西婭的私人兵團【鐵之牙】的名字,明確地浮現在腦海里。

    【什麼啊—,大伙都在嗎—?啊—,大哥—哥再見吶—!】

    對一個接一個排著的伙伴們笑著,蜜蜜最后向著昴揮著手跑出店外。

然后空曠的店里就只剩下了昴和店主兩個人。

在上交涉桌前,做了多少的准備。

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吃屎啊!】

    無法忍受自己的不中用,昴用拳頭敲著櫃台桌。

只有因為店內的客人都不見,與昴同樣一臉困擾的店主急忙跑回店的深處。

    【——昴?】

    傳來了,呼喊著就那樣因為屈辱而顫抖著肩膀的昴的聲音。

    是雷姆。

約好在店里等待,碰頭的她跑到昴身邊。

    【昴,請問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什麼事也沒有。雷姆,結果如何?】

    蓋過雷姆擔心的聲音,昴硬是壓下了現在的屈辱感。

    被阿納斯塔西婭給算計了,就算說給雷姆聽也沒用。

    對昴這頑固的態度雷姆緘口了,然后老實地報告了分頭行動的結果。

    【在騎士團值班所那邊,報告了魔女教的暗中活動。雖說因為拿出了羅茲沃爾大人的名字,而沒有被在門前驅趕……】

    到了后半部分,昴從漸行漸弱的聲音語調中明白了大致上的反應。

    比起騎士團有所遺恨的昴,作為羅茲沃爾佣人的雷姆去那邊,讓騎士團有所動作的可能性更高。

這麼估計著進行了垂死掙扎不過,

    【沒能得到認真的回答嗎】

    【……似乎是有很多去往騎士團的類似報告。因為魔女教的背景不鮮明,不確切的密報連連不絕的樣子】

    【啊啊,原來如此。因為是就像是在真正做著魔女裁判的時代一樣的魔女對待方式啊。……要是真貨因此而得以藏身的話,笑不出來吶】

    恐懼著潛在的魔女教的人們,導致了虛幻的魔女教的存在誕生各地。

    這份恐怖分以向騎士團的密報為形式聚集,結果就連真正的情報價值都淡薄消失了。

這是有多本末倒置啊。

    這正是因為騎士團的怠惰與魔女教的邪惡。

    騎士團應該對上報的情報毫不手軟地詳細調查,魔女教的家伙們存在本身就除了有害以外什麼也不是。

    打出的手段全部都以告吹告終,昴這麼理解到了。

    【如果說搜羅戰力是不可能了的話……雖然很不甘心,沒辦法了】

    【怎,麼辦?】

    【決定了。回公館。回去,把艾米莉亞和拉姆帶出來。不管是王都,還是羅茲沃爾出門的目的地都可以。總之,那個地方很危險】

    培提爾其烏斯的哄笑在腦海內復蘇,昴對這份不甘顫抖著拳頭。

    就算想要粉碎那恍若骸骨一般的臉面,關鍵的手卻夠不到那里。

如果選擇以現在的戰力去挑戰的話,讓雷姆立于首當其衝的位置就不可避免了。

    只有這點是不行的。

已經忍受不了那樣了。

    已經不想再因為昴的行為,因為昴的思考結果,而讓雷姆受傷了。

    如果說無法准備好與培提爾其烏斯戰斗的戰力的話,就不能再去考慮和他們的事情掛上關系。

失去雷姆的選項更是豈有此理。

    心中至今仍舊翻滾著殺意,無盡的憎惡詛咒在腦中延綿不絕地響著。

    【那個,昴。其實關于會公館的,龍車的事情……】

    【——是說手續,很困難的事情吧。那個的話】

    鬼氣彌漫的昴,雷姆難以啟齒般地進言著。

對她的疑惑頷首著,昴打開了從阿納斯塔西婭那里拿來的紙片。

這里確實如約定的,有店鋪的名字與簽名。

    這是在嘗盡慘敗的交涉中,昴因同情而受惠得到的戰利品。

    【去這個店談談的話,應該不會有壞結果的。只有這點,是確實的】

    【真的嗎?這個是在哪里……昴,真了不起呢!】

    【了不起。了不起嗎。……哈哈,雷姆真有趣吶】

    【——?】

    對于不知道得到經過的雷姆,應該是沒有諷刺的意圖也沒有惡意的。

    即便如此,昴也無法承受地浮現了干巴的笑容。

    【沒時間了。馬上出發】

    帶著不知所措的雷姆,昴以被告知的店鋪為目標走上大路。

    因為摻入的雜音而焦躁著,咋舌著踏上了路。

    【還有一天半——能現在就從王都出發的話,三天時間就能回到公館了。這麼一來,應該也會有帶出艾米莉亞他們的時間】

    回想著第一次的世界,昴一次又一次地驗證了時間限制。

    還有無法確切斷言的地方在是因為,第二次的世界的記憶模糊不清。

因為本應能夠得到檢驗的時間,被菜月·昴無端地浪費了。

    【第二次……日!到底,我腦袋壞了几天啊……!?】

    撓著頭,罵著用不上的記憶,用不上的自己,繼續走著。

    在這樣的昴身后,步幅跟不上的雷姆拼命的陪著著速度跟著。

    這樣的雷姆的身姿,就連回頭都忘記的昴最終連注意都沒能注意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09 AM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11:29 AM 編輯

第三章【白鯨之顎】

1

通過阿納斯塔西婭借到的龍車,是迄今為止見過的里面最大型的。

    以巨体自傲的地龍后腳强力蹬地,發出地震聲在草原上驅馳著。

    【不辜負著巨大的身体,很快……是不錯,但是這個沙塵就沒辦法做點什麼嗎】

    飛揚的塵土模糊著視野,在御者台上的昴眯著眼。

    【似乎本來是搬運貨物用的。所以跑步方式並沒有考慮過乘客的感受,而且與經過快跑的特化相對的並沒有接受過安靜奔跑的調教……】

    【不僅是最后一台而且還能無間隙奔跑。不能再說更奢侈的話了嗎……但是還是難受】

    幸好,沙塵的影響由于地龍的加護——這個世界特有的,被賦予個人或種族的特別力量而規避了,但是因為視野的糟糕而產生的焦躁無法規避。

昴抬頭望向好容易才能望見變化的空中。

流動的云與,緩緩改變角度的太陽。

這些意味著時間的流逝,昴的內心也越發地焦躁了起來。

本應是與以前相比有著相當優勢的行動了。

雖說並沒能得到援軍,但是龍車出發的日子變成了第二天這點是巨大的變化。

花半天穿過街道,就能夠在第三天的早晨到達公館。

比起第一次的世界,能夠得到半天以上的緩期。

作為從公館里帶出艾米莉亞他們,從魔女教那逃走的時間已經十分足夠了。

【問題是……有著像是前回一樣,在途中遭遇魔女教的家伙們的可能性嗎】

在模糊不清的第二次世界的記憶里,意識清晰地覺醒是在洞窟中。

如果那是在回歸公館的途中發生的事情的話,也就是說同樣的事情在這次也可能發生。

想到雷姆被殺,帶著她走出洞窟是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的話,

【那就會變成他們,從几天前開始就已經潛伏在公館的周圍了】

只是,那個日子並不是很清楚。

慘劇在第五天的早晨到來。

若是推測在第二次的世界,恢復正常的昴離開洞窟所花的時間是一天半的話,和魔女教的遭遇就是從第三天到第四天。

【也就是,預定明天早晨到達,並不會消去與他們遭遇的可能性……】

吱呀地,已經不知道是第几次咬牙到鮮血滲出了。

側目瞟過去,昴看到了正握著韁繩,集中行駛的雷姆。

如果和魔女教遭遇了的話,就不得不又理所當然般地依賴雷姆了。

雖然想在事前表明與魔女教遭遇的可能性,但是一旦到了要說出口的時候,昴才注意到了自己並發不出聲音。

傳達通過【死亡回歸】得到的情報,而受到懲罰令人恐懼——並非如此。

確實有對痛苦的恐懼。

被他人握住心髒的疼痛,並不是正常的人所能承受住的東西。

品嘗那樣的痛苦什麼的,几乎讓人不想再考慮第二次。

    但是,昴現在,齟齬著魔女教的事情那個痛苦並不是原因。

    是更加其他的,更加無可奈何的理由。

    ——說到底,雷姆會相信昴的話嗎。

    【——!】

    只是考慮背后就划過惡寒,昴仿佛難以忍受般地抱著雙肩。

    心跳變快到不講道理,嘔吐感壓迫著內髒。

極限狀態的壓力,與一次也沒能睡過的肉体的疲勞侵蝕著昴的肉体與精神。

    對于現在的昴,這個世界上最能信用的除了雷姆的存在再無其他。

    甚至被艾米莉亞拋棄,被克魯修和普莉希拉,阿納斯塔西婭接連不斷地打至底層的昴陷入了疑神疑鬼的狀態,無法不懷疑各種各樣的事物。

    所以,現在的昴只有雷姆。

    賦予了全面的所有信賴,能毋庸置疑地稱作同伴的只有雷姆。

    若是對這樣的雷姆,坦明魔女教的事情,然后她的表情上因此而蒙上了疑云的話昴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只是想想都令人恐懼。

    【是害怕的,場合嗎……】

    嘗試著甩開膽小的情緒,但是聲音只是化作嘶啞地吐息。

比起悄悄話還要纖細的聲音在地龍發出的地震聲下被抹去,連昴自己的耳中都沒能傳達到。

    即便是恐懼到如此程度,也不得不坦白。

    只要有和魔女教遭遇的可能性,不說出來就只會是背叛。

    昴之所以失去生命回歸而來,是為了把握住最好的未來。

    【雷,雷姆……那個,有話……】

    【昴。——路的前面有人聚集著】

    【誒?】

    追著盯著正面的昴的視線,在砂礫的另一邊能看到許多的人影浮現。

    該不會,是魔女教的伏擊吧昴如是戰栗著。

    在過早的事態而失聲的昴面前,曖昧的影子漸漸地帶上輪廓,不久就形成了清晰的形狀。那是,

    【喂—!稍微停一下地龍,交換一下情報請問意下如何啊—!】

    在道路的正中央揮動著雙手,大聲地喊叫著制止地龍的身影。

    鵝蛋臉灰發的那位人物,是行商人奧托·斯溫。

    2

    【不,太好了,現在這個時期,雖說向王都方向的人有很多,但是反方向的不是那麼多了。也正好是想對往這邊走的人問些事情的時候呢】

    迎接著停下了龍車的雷姆和昴,奧托搓動著雙手帶著笑臉說道。

    並非沉溺酒精,也非浮生若夢的模樣。

順便一提負傷的樣子也沒有,感覺行商人奧托還完好無損的在這里。

    在第一次的世界,扔下拼命阻止的奧托離去的記憶復蘇了。仿佛掩飾著這不合時宜的想法一般,昴環視著奧托的身后。

    【聚集在這里,大家都是行商人還是什麼嗎?】

    【毋庸多說,正是如此。大家,都是想要在王都大賺一筆的欲求不滿的人。】

    對昴的詢問奧托諂笑著回答道。

    在街道旁停著數台龍車,大約是龍車的持有主的男人們都聚集著。

數量在十台前后,持有主的年齡也是從年輕的到四十多歲形形色色的。

    他們看准了奧托和昴打招呼結束的時候,一個跟一個地仿佛將兩人圍起來一般聚了上來,各自報上了名字開始展開話題了。

    內容主要是王都如今的樣貌和,王選之前與之后的變化。

還有,貨幣的價值變動和市場的感覺這些,盡是商人氣息的話題。

    說實話,在這里停下腳步的時間都覺得浪費。

已經確認了奧托沒事,能在話告一段落的時候就離開也好。

    【之后還要出發嗎?已經入夜了,不危險嗎?我們今晚打算在這里野營,可以的話不如一起不知意下如何呢?】

    如奧托所說,太陽已經沉入西邊的彼方,夜晚正悄悄向街道靠近。

    再過一會儿利法烏斯街道就要被夜晚所蠶食,視野也只能依靠星光與結晶燈的貧乏光芒了吧。

    行商人他們已經開始在進行著野營的准備,中央焚燒著耀眼的火焰。

    無論會在街道上出現的野狗還是盜賊,有那麼多人在的話大概也沒法觸手了吧。

只是,這個安全的時間看來對現在的昴來說十分珍貴的。

    【這麼說著,奧托。你,不是只是想要盡可能減少弄錯時機囤積的油而已嗎?別一臉親切的!】

    就在拒絕了邀請的時候,從集團那傳來了起哄的聲音。隨著這個聲音笑聲一起擴散,被眾矢所指的奧托歪著嘴唇做著不滿的表情。

    【不是這個打算啊。是出于純粹的善意的。嘛,食用和提燈。雖說那樣的話就能利用上哪怕一點油……這種想法也不是沒有】

    【油,怎麼了嗎?】

    對垂下肩膀,說著好似不服輸的話般的奧托昴如是問道。

    【不,稍微犯了點錯誤。現在的時期,大量持有了作為商品價值微妙的油。本來的話是應該能在北邊的古斯提科換成大錢的,但是現在的話卻是究竟能把赤字減少到什麼程度的我的生死關頭……】

    困擾的模樣招人同情,能賣出油就能有收獲——這樣的想法一目了然。

    雷姆也應該知道這點。

就算同情,也只會留下形式上的安慰。

    【就算去王都,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完這些油。要是就几個錢賣了的話,我就破產了。——破產了】

    似乎因為是重要的事情所以說了兩遍,但是這邊也沒有因此就說出買下全部油之類的豪爽善意。

雖說有第一次的世界受到照顧的關系在,但也因此不想卷入他們。

比起祈禱奧托的前途,自己的前途才是現在最優先的。

    穿過夜晚的街道,一刻也好不得不盡早回到梅瑟斯領。

正打算說出告別——突然,昴注意到了。

    若是無法用信用說動任何人的話,不就應該用金錢去說動人嗎。

    【奧托,有事……不對,有商談】

    突然表情消失,氛圍一變的昴讓奧托瞪大了眼。

但是,是感覺到那聲音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了嗎,商人也立馬端正了姿勢。

    【是商談的話無論什麼都請說。客人——請問有什麼需求?】

    【你們龍車里堆的油,全部買了。相對的借我腳力】

    奧托的地龍——指著見過的龍車,然后昴攤開雙手,以進行著野營准備的商人們也能聽見的聲音叫道。

    【在這里的商人和龍車——想要以腳力賣錢的家伙,我全部都買了!】

    3

    對于昴所提出的【商談】,行商人們最初面面相覷然后笑了。

    但是,斟酌了昴的意圖的雷姆,把裝著路費的袋子里面打開給全員看了以后,以為是玩笑的男人們一齊變了臉色。

    從這里開始以奧托為首,想要加入商談的人們開始了選拔。

    作為結果,在場的十四名行商人里,有十名決定同行了。

一開始難以進行的談話,也因為奧托的收入分配方案完美地著落了。

    【委托擁有大型龍車的四人,搬運全員份的貨物。日后,由王都的隊伍來分配收入。而跟著菜月先生這邊的運費,就配合營業額了呢】

    統合好全員的意見的奧托,獲得了一行人代表著的地位。

也能說是在千載一遇的機會前,奮起的結果吧。

    【雖說能買下我的油是很高興,但是除此以外還要用龍車代步是什麼目的?】

    眺望著轉移著貨物的同行,奧托組著手臂對在意著出發時間的昴問道。

聽到這個詢問,昴摸了摸自己的下顎。

    【接下來我們要回去梅瑟斯領。姑且,是有著作為梅瑟斯邊境伯的佣人的工作的吶】

    【已經知道了哦。【亞人興趣】的羅茲沃爾·L·梅瑟斯邊境伯。聽說即便是在持有爵位的魯古尼卡貴族中,也是個相當奇怪的人】

    這是讓拉姆聽到了的話會憤慨的評價。對奧托的話昴聳了聳肩,

    【嘛,雖說不否定呢。一副變態像是事實】

    【對雇佣主這麼說了吶。不,雖說確實是因為期待這個回答所以才提出這個話題的。不過話說,菜月先生看不出來是貴族大人的使用人呢】

    【還只是見習。能達到及格線的只有裁縫和鋪床而已吶】

    【總之,先相信是作為那位邊境伯的佣人這一點……需要使用龍車是怎麼一回事?實際上,邊境伯的話也應該是擁有私家龍車的吧?】

    奧托這試探般的話,正是懷疑著昴真實意圖的證據。

    【就和說的一樣,有龍車的數量這一點在。要乘上去的東西數量很多,所以可以的話龍車的里面清空就很值得感激了。你的話是因為買了油所以沒辦法吶】

    【万分感謝。那麼,那些要搬運的貨物是說?】

    不斷詢問的奧托,似乎並沒有連昴的身份都懷疑。

但是,似乎是擔心被搬運的貨物的危險度,只有這點糾纏不清地追問著。

    【——】

    沒有必要說謊掩飾。招來懷疑而中斷對話的話就受不了了。

    【雖然說是搬運品,不過是人】

    【人口販賣還請饒了我啊!?】

    【不是那種副業啦。在邊境伯的公館附近有一個村子。一個很小的村子,村民全部合起來還不過百人。想請帶上那些人移動】

    ——那是,昴靈光一閃雇佣奧托他們的理由。

    昴和雷姆乘坐的龍車是搬運貨物用的大型龍車,能帶十個以上的人跑。

然后想到了這樣的龍車有好几台的話,讓村民全員逃脫也是可以做到的。

    【不會說是搬運屍体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雖然感到十分遺憾但是這個事情就……】

    【……為了不變成那樣,才會想要帶上你們的吶】

    因為急于與艾米莉亞彙合,倒是昴把村民們的事情都給遺忘了。

    雖說已經受夠了自己的不加思考,但是在這里與奧托他們的相遇也能說是為數不多的幸運。

是偶然和命運,罕有地為昴所運轉的幸運。

    【其實最近,邊境伯的公館周圍要進行大規模的山林狩獵】

    【山林狩獵,嗎?】

    【那一塊從以前開始就好好几種魔獸生活著吶。一直以來都因為結界人和魔獸都是分開棲息的……但是前些天,因為魔獸村子里出現受害了】

    【所以就變成了山林狩獵的情況了嗎?但是……】

    奧托對昴的說明似乎有在意的地方,但還是咽回去了。

昴無言地卷起自己右手臂的袖子,讓他看了那下面凄慘地殘留的野獸傷痕。

    對這深深地殘留著的尖爪與利牙的割傷,奧托微微地咽了一口氣。

昴的身体上除了這以外,也仍刻著許多無法抹消的傷痕。

    【出于邊境伯的好意,讓瀕臨死亡的我在王都接受了治療。然后,那治療告了一段落,現在就是在歸途中】

    【原,原來如此……所以才。不但是,那麼為什麼不是邊境伯直接來接觸周旋,而是菜月先生在路上准備龍車……?】

    【邊境伯是打算在不動住民的情況下,迅速收拾掉魔獸的。但是,正如我身体上看到的那樣,有魔獸襲擊的可能性。所以我想要加上保險吶。雖說不是不信任主人,只是有經驗談而已】

    俯下目光的昴實誠地告知之后,奧托稍稍地恩了一下陷入沉思。然后,

    【明白了。連不想被問的事情都問了,十分抱歉。因為如果不觸及受傷的事情,沒法和大家好好地說明】

    關心地望著昴,奧托那和藹的臉上浮現出了苦色。

大概是在后悔著無意間,踏入了昴的傷口的事情吧。

    迅速的從商人變成了好人的表情這一點,讓昴覺得根本上還是太天真了。

    【不用在意啦。對大家也是,為了不被懷疑奇怪的地方就那樣說吧】

    【嘛,如果這樣說的話。還真是吃虧的性格呢】

    如此揶揄著昴的判斷,奧托帶著仿佛被原諒的表情笑了。

    在內心這麼說著借口的自己,到更像是惡人。

  沒有說謊。只是,沒有說出全部而已。

    4

    整理好所有的准備,清理好野營地點已經是那兩小時之后了。

    與移上了貨物的四台大型龍車分別,昴他們在夜晚的道路上出發了。

    駛向梅瑟斯領的十一台龍車。

雖說多少或許會有些狹窄,但是帶出村民全員已經十分可能了。

    【深夜也不停地跑,進入梅瑟斯領的話是到早上了吧】

    乘著龍車並列跑著的奧托,從旁邊搭過來了聲音。

    相鄰的龍車能普通地進行會話,似乎也是地龍【避風】加護的效果的樣子。

這能夠不受風與搖動的影響的效果,連像這樣的事情都能干涉。

    【要不停息地跑到底抱歉了吶】

    【不不!本就沒有什麼意見。囤積貨都處理了,然后連路費都能那一大把的話我已經天下無敵了。就是三天三夜,都能放開去跑呢!】

    【不是在商談結束之后就啪地扑街了嗎?】

    【咦!?能讀心嗎!?】

    鐵板捏他的結果被搶先說出來的奧托驚慌失措。

然后,昴把視線移到了在自己側面手握韁繩的雷姆身上。

正面地,盯著前進方向的雷姆側臉上讀不出感情。

這件事對昴來說,是略微不愉快不起來的狀態。

    【——昴】

    【……啊,啊啊,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不。只是感覺有點安靜,想著是不是累了。雖說因為砂石視野很差,但是也有其他的龍車在所以道路不會錯。想睡了的話就睡下也沒關系的哦】

    【雖然想說承你吉言,但是就只有雷姆在勞動也太難看了】

    【但是,昴才剛剛大病初愈】

    關心著這點、一心一意的雷姆的模樣讓昴閉上了嘴。

    說法的確很溫柔,但是意志堅定態度頑固。

顯而易見地雷姆在盡可能地,考慮著減少昴的負擔。

    越是像這樣誠心誠意鞠躬盡瘁,就越是無法理解雷姆的真心而變得害怕。

插入胸口而無法拔出的棘刺,想知道其本質的心情與不想知道的心情矛盾糾纏著。

    【雷姆,那個……】

    【在】

    雷姆那淺藍色的眼瞳盯著昴,那通透的眼神讓呼吸凝滯。

    想用沉默掩蓋迷惘與躊躇,但是昴搖著頭把這個想法甩開了。

    與其懷疑著雷姆的真心所在而痛苦,不如搞清楚要好得多。

    【雷姆,對我在做的事情沒有疑問嗎?我沒有對你進行任何說明哦?魔女教的事情也是,像這樣雇佣行商人的事情也是這樣】

    沒能盡到說明的責任,有自覺只是在依靠著雷姆的溫柔。

所以,對于沒詢問也不反論的雷姆的心情,昴不安的不得了。

    對昴的這個詢問,雷姆閉了一次眼睛后,

    【從羅茲沃爾大人那,受到了尊重昴在王都的行動的吩咐】

    像這樣,雷姆露出了作為凍結了感情的佣人的表情回答了。

    【————】

    對這回答失去了話語,昴僵硬著臉。

    【被吩咐了……從羅茲沃爾那……?】

    【是的。具体要做什麼的,並沒有命令。但是,不管在王都做什麼,都要服從昴的方針。雷姆也是打算在力所能及地這麼做的】

    【羅茲沃爾的,命令……】

    雷姆的話,為什麼呢不能很好的進入腦子里。

    只是淡淡地,在昴的腦海中重復著羅茲沃爾對雷姆下達的命令。

    雷姆不對昴的行動唱反調,安靜地服從著是因為有主人的指示。

    也不就是說,雷姆至今為止的行動,並不是她的真心這麼一回事嗎。

    不,不僅如此,就連雷姆像這樣在昴的身邊也或許只是。

    【昴?】

    窺探著陷入沉默的昴,雷姆皺起了形狀好看的眉毛。

    就連這擔心的視線,現在昴也沒法誠實地接受了。

    【沒,沒問題。什麼事,也沒有哦】

    搖著頭從雷姆的視線上逃避開,昴以應付著的回話裝作平靜。

    像這樣擔心著也是,支持搖搖欲墜的昴也是,在被孤立的昴身邊也是,不全部都是因為羅茲沃爾的命令嗎。

    更極端地說,不正是雷姆並不是真心認同昴的行動的不是嗎。

    【——】

    疑神疑鬼讓胃液上涌,昴把灌滿口中的酸味液体吞回去。

嘔吐感無處可去,恐懼與虛脫感在身体中大肆發狂。

    手腳麻痹,視野明滅,腦漿瘙癢難耐。

想現在立馬就撬開腦殼,把手指伸進去撓動的衝動紊亂著呼吸。

    什麼都不想思考,不想思考。

    越是思考就越是隨著思考,越是回想就越是隨著回想,越是渴求就越是隨著渴求,想要的東西遠去,理想化為夢想,希望被絕望和失望所涂改。

    【昴,睡了嗎?】

    厭了。

已經夠了。

不想思考。

不想懷疑。

不想相信。

不想被背叛。

    抱著頭,把外界來的反應全部遮斷把自己關在里面。

    雷姆好几次地呼喊了昴的名字,但是確認了沒有反應以后,也停止了呼喊再次把視線朝向街道。

    這個時刻昴終于,真正地自行,把自己變成在這個世界上獨自一人了。

    5

    【——昴。十分抱歉,請起來,昴】

    隨著呼喊,意識有了被搖醒的感覺。

    肩膀被誰的手碰著,從無意識的深淵覺醒了自我。

用手擦著無精打采的眼瞼睜開眼睛,眼前映入了少女那眼熟的臉。

    【……雷姆,嗎。怎麼了?】

    在確認是雷姆的同時,回想起了睡前的對話。

胸口暗暗疼痛。

    沒能注意到昴正苦心忍受著痛苦,雷姆無以推脫般地低下了頭,為叫醒的事情謝了一禮之后,

    【差不多該到街道的分歧點了。因為有就算是黑暗中也不會看漏的記號,那里是沒有問題……但是想要確認剩下的距離】

    周圍滿是深邃的黑暗。

就連近在身邊的雷姆的表情都模糊不清。

照明只有地龍頭上垂下的結晶燈,以及安在龍車上的簡易照明。

    這個光亮不能說十分足夠,對與擅長夜視的地龍不同的人類來說也有連手邊都隱約的程度了。

    【事情已經了解了。但是,這是說想讓我做什麼?】

    【想要確認地圖。但是,雷姆手不能放開韁繩……在昴腳下的貨物中有地圖放進去了,想要把那個拿出來】

    【腳下,這個嗎】

    在黑暗中,手摸向頗重的貨物袋。

將其拿上膝蓋,把手伸到里面去尋找了一下,但是目標物品總是找不到。

    【不知道哪個是地圖吶。話說,這個黑漆嘛唔的不也看不見地圖嗎?】

    【這種擔心……也沒法斷言說不用呢。誒誒那,怎麼辦呢】

    【那麼,怎麼辦呢……不,稍微等著】

    看著表情上出現了陰云的雷姆的樣子,昴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再次探索著腳下,拿出了在與剛才不同的貨物袋——裝著昴的私人物品的袋子。

    【找到了哦,來】

    從那拉出了手感冰冷堅硬的東西,擺到雷姆眼前。

在眼睛瞪圓的雷姆面前,昴時隔許久地按下了拿在手中的那個的電源鍵。

    【雖說很久沒打開過了,電池可別用完了呢。……哦】

    緊張了瞬間之后,畫面浮現了【啟動】的效果。

然后正好一秒后,昴手邊被耀眼的光芒照亮了。

    對著驟然明亮的光景,雷姆一臉驚訝地望著昴。

    【昴,那個是?】

    【是失傳的失落技术,不未來技术的移動電話。似乎勉强還有點存活著,該說幫了大忙了嗎】

    這是自異世界召喚第一天的大活躍以來,就關閉了電源的移動電話。

    這是昴帶到這個世界來的少數持有品中的一個。

其他私人物品也有許多,但是利用性拔群地高的就這一個。

雖說有只是在續電期間這麼一個限定條件。

    【只不過,沒有想到下次的活躍機會竟然會是代替手電筒吶】

    以與原本不同的使用方式,昴用文明之光照出了貨物的內部。

    昴輕易地從貨物袋找出目標地圖,然后把那個在雷姆的膝上展開。

    【這就照出來,看看地圖】

    【好的,十分感謝】

    【菜月先生,請問,那個是什麼。感覺是沒見過的道具呢】

    這是,奧托興趣滿滿地,從旁邊探出了臉。

讓龍車在左側並排跑著,探出身体的他一頭霧水。

    【沒見過的結晶燈……不,看上去不像結晶吶。似乎是不知名的素材的樣子】

    被奧托的模樣給帶著,右側也有一台同行的龍車並排了過來。

頭卷著大花手帕的壯年男子目光閃耀,視線緊緊釘在了昴手中的手機上。

    平時的話會對他們的反應自我感覺良好,用玩笑與自傲的話倨傲臨下吧。

然而不巧,現在的昴並這麼做的閑情。

    【抱歉,不過這是邊境伯讓帶上的秘密道具吶。是要是知道了詳情說不定就會行蹤不明的一種東西吶。最好忘記看到過比較好哦】

    【嗚哇,什麼啊,這個盡是銅臭味的內幕】

    似乎反而惹來了奧托的興趣的樣子,但是沒有為了掩飾了對話的必要了。

在這以前,從地圖抬起頭的雷姆【明白了】地點頭道,

    【再跑一點的前面應該就能看到弗琉格爾的大樹了。從那里往東北的道路去的話,應該就能進入梅瑟斯領了】

    【弗琉格爾的大樹?】

    聽不慣的單詞讓昴歪起了頭。

奧托抬起了一根手指。

    【弗琉格爾的大樹說的是,矗立在利法烏斯街道正中間高聳入云的大樹名字哦。實際上,是大到親眼看到的話會嚇一大跳的樹。據說是數百年前,叫弗琉格爾的賢者種下的這樣的傳說流了下來的樣子】

    【所以是弗琉格爾的大樹嗎。怎麼又是他,那位賢者做了那樣的事情?】

    【不,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了呢。而且對弗琉格爾先生這個人,除了種樹的事情以外也不是那麼有所了解。被認為是賢者的事情也有很多謎團】

    【那算什麼啊。怎麼會有不清楚功績的偉人的啊】

    感覺到奧托說明中的不完全燃燒感,不過從雷姆和其他行商人並沒有補足這點來看,看來似乎真的是沒有功績流傳下來的人物。

    就在品味著這種感想十几分鐘后,看到提過的大樹的昴震驚了。

    【是這樣啊……這個的確,只能說好屌】

    在夜空下肆無忌憚地伸展著樹枝的大樹,以壓倒性的存在感俯瞰著昴眾人。

    大樹的巨大,就算與原本世界說是樹齡千年的樹木比較也還要大。

從奧托的話中看的話樹齡應該才數百年,不過或許是植物的成長速度與那邊的世界相差懸殊吧。

有著,令人不禁產生敬畏感的雄風。

    不是在大森林之中,而是在平原的中央扎根著一顆如此的大樹。

作為利法烏斯街道的記號,沒有比這還要顯眼的存在了。

    橫穿過悠然地佇立著的大樹,龍車的前進通過地圖上的道路面向東北。

與梅瑟斯領的路程縮短著,對不久就遠去遠去了的大樹昴甚至感覺到了惜別感。

    【什麼的,明明都不是在這里感傷的場合。那,咦?】

    若是心里有所從容,說不定就用手機拍一張照片了。一邊考慮著這種事情一邊坐上御者台的昴,意識從大樹上切離然后感覺到了違和感。

    【到剛才為止都走在右邊的大花頭巾的大叔,去哪了?】

    看不到對昴的手機表現出興趣,走在右邊的龍車持有者的身影。

    即便確認是不是突然速度落下去了到了后方,那里也只有原本就跑在大花頭巾的人后面的龍車而已,突然地隊伍里他的存在就這樣被抽空了。

    【該不會,是看大樹入魂了走散了吧】

    【怎麼了,菜月先生。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說什麼找什麼,是你們的同伴啦。到剛才為止還跑在這邊的,適合大花頭巾的朴素老爺去哪了。這可不是回歸童心去爬樹的場合哦】

    悠然地對奧托甩著諷刺,昴責備著自己人的不上心。

    但是,被昴的焦躁甩了一臉的奧托一臉茫然,簡直就像是不明白說的話的意思般的只是歪著頭,

    【請問是在說什麼呢。我的相反那一側,沒有任何人跑過哦】

    【——哈?】

    沒能理解回答的意思,昴目瞪口呆了。

    【在說什麼啊。到剛才為止,還一起對手機完全露出好奇心看過來的吧】

    【啊,是叫做手機嗎,那個。話說,不小心聽了那個的我的人身安全會有保障吧。感覺很討厭啊,行蹤不明什麼……】

    【別給我扯開話題!】

    是認為昴在說笑嗎,昴對試圖隨意地聽過的奧托一喝。再次回頭看右邊,那里仍舊延伸著不變的空白,看不到本應在那的存在。

    【——?】

    這時,盯著那片空白的昴的視野,驀然地滲出了不透明感。

    簡直就像是眼前起霧般的不鮮明的感覺。

昴眨眼了好几次,但還是抹不去這個違和感。

空白的黑暗就那樣,與昴他們的龍車並列跑著。

    這黑暗總令人不住地覺得毛骨悚然,煽動著不安。

    所以,昴打開了合上的手機,用光照著那片空白驅逐黑暗。

    為了,找到本應在那的人物的殘痕,來確認莫名無法消除的不知所由的感覺的本体。

    然后,在照出來的光芒中——,

    【……啊?】

    昴與在空白中浮現出來的,太過于巨大的眼睛目光重合了。

    就在那之后,咆哮轟鳴,利法烏斯平原起霧了。

    ——利法烏斯平原上,起霧了。

    6

    沐浴在帶露氣的風中,昴產生了就如同從正面被毆打的錯覺。

    【——!】

    打擊上來的暴風讓身体浮起,就那樣仿佛被扔出御者台外一般。

急忙伸出的手指什麼也沒抓到,昴的身体就向著黑暗直線摔落——之前,

    【昴!!】

    被抓住后襟,昴的身体被强行壓到正下方。

在因屁股落到坐席上而昏花的視野中,昴看到了一邊壓住這邊一邊操著韁繩的雷姆。

    張開嘴巴,把平時的面無表情完全放開的雷姆帶著拼死的表情吼著。

    叫聲化為詠唱,魔力隨著雷姆的意願收束,世界因魔法而發生改變。

    產生的是,有昴身体大小的冰槍。

    一瞬之間就在空中構成了三支冰槍,以驚人的氣勢如箭矢般射出。

    划過空中的冰槍,發出了好似岩石撞上鋼板般的聲音擊中了——打碎了眼前的黑暗。

    【哦,哇!?】

    就那之后,再次被抓住頭,昴的身体就那樣被一口氣向正上方提起。

    遠去的坐席,在上浮的眼下看到了龍車的樣子。

沒注意到乘客消失的地龍,在黑暗的街道上卷起塵煙拼命地跑著。

    下個瞬間,側面打擊過來的莫大質量把地龍連帶龍車裝了個粉碎。

    搬運貨物用的粗糙車体仿佛剪紙一般被撕扯成千万片,强力地瞪著地面的大型地龍隨衝擊四散,血與內髒攤上街道化為了肉片。

    這過于脫離現實的光景,讓昴的思考一片空白。

    【向左——!!】

    聽到近在身邊衝耳怒吼般的聲音,一秒后身体就落到了堅硬的地面上。

肩膀和腰上游走的隱約疼痛,把昴的意識從空白拉回到了現實。

    然而,一個接一個襲擊過來的衝擊讓人臉抬起頭的時間都沒有。

    乘上的龍車急速回旋,昴因為離心力而被來回甩著。

貨物架側翻,差點就被那樣扔了出去,勉强抓住指尖夠到的繩子才得以幸免。

    轉動著頭,勉强把握到了自己是飛到了奧托的龍車上這一點。

    把連著貨物架上扣子的繩子纏上手腕,昴在搖晃中嘗試站起。

    【別這樣,昴!不要站起來!【避風】加護已經解除了。雷姆和昴在這里都不能動!】

    看去雷姆,正把自己的右臂插進地板支持著身体。

就連雷姆的身体能力,在這個搖晃中保持姿勢都很困難。

    從纏于地龍的【避風】加護影響下脫離,襲來的搖晃與風的猛烈勢頭毫無容赦地削減著昴的体力。

胸口變得難受,似乎就連站起來也做不到。

    雷姆抱著昴,從被打飛的龍車上轉移到了奧托的龍車上。

若是那個判斷遲了一瞬的話,大概此刻昴他們也與破碎的龍車命運與共了吧。

    【發,發生什麼了!?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啊!?】

    真的就只是在數十秒時間里發生的,伴隨著壓倒性破壞的巨大異變。

    這密度的濃烈,讓昴的頭腦跟不上了。

    【不懂嗎!?】

    對昴這混亂的詢問,奧托發出了仿佛悲鳴一般的聲音。

    回頭的奧托臉色蒼白,牙根顫抖著指著空中。

    【夜霧出來了!在霧里面,那樣巨大的身体在空中游動的存在除了一個以外沒有其他!】

    仿佛確認著一般,仿佛不想認同而拒絕著一般,抗拒著搖著頭,拼命的向著因恐怖而痙攣的肺送著空氣,奧托全力地喊叫道。

    【——是白鯨!!】

    好似呼應著奧托的慘叫,白鯨的咆哮在平原上轟鳴搖晃著大氣。

    ——白鯨。

    昴聽到這個名字,應該是在第一次的世界時候的事情。

    這伴纏著霧,堵塞街道的怪物的稱呼。

    以街道被白鯨堵塞為原因,在第一次的世界連回公館的歸途都要進行大的迂回。

沒能趕上魔女教的暴行,這說是原因也不為過。

    然而,關鍵的白鯨昴確實至今為止一次都沒親眼見過。因此昴無法否認無視了,輕視了這個存在。那是,

    【該不會,是會在這個時候碰到的吧!?】

    這與昴知道的,因為白鯨出現而封鎖街道的時間吻合了。

    在第一次的世界昴他們出發是在第三天。

那個時候街道已經因為白鯨的霧被封鎖了。

大概明天白天街道就會被封鎖了吧。

    能就那樣不知道白鯨的出現,而撞上這個威脅的只有今晚。

    【沒想到……會,和白鯨撞上,什麼的……啊啊,龍啊,龍啊,請予以救贖吧……】

    奧托空虛著目光嘀嘀咕咕地,仿佛念經般地向龍尋求著解救。

    這別說戰意連生氣都喪失了的模樣,將白鯨給行商人他們所帶來的絕對恐怖的實感印入了昴的眼中。

    在以前的世界奧托,表達過白鯨對商人來說是凶兆的象征。

    顫抖著嘴唇,奧托心不在焉地操縱著韁繩。

    他的地龍也因為注意到了白鯨的存在陷入恐慌狀態,以把体力的殘存視之度外的速度踏著地面,漸漸地提升著速度。

    直接感受著貨物架的劇烈搖晃,昴拼命的向著黑暗中凝視著。

    白鯨的身姿沉入夜色之中,那巨体哪里也看不到。

    【日……是說怎麼會那麼黏糊糊的,原來是起霧了……】

    額上感受著冷汗與別的液滴,對摸上去的手掌上濕潤的觸感昴皺起了臉。

    原本就是光源匱乏的黑暗之中,連霧都出來了的話視野的確保就真的是絕望性的了。

    【雷姆!能看到白鯨嗎!?】

    【太黑了實在不可能!但是……!】

    來回望著后面,旁邊,上面,昴在視野之中尋找著魚影。

    昴的那個聲音雷姆悲痛地回答道,但是后續的話語不知為何躊躇了。

    屏住呼吸的雷姆望向所在意的那個,但是在濃厚的大霧中只能看到輪廓而無法辨識表情。

霧的勢頭已經增加到,連手邊都模糊不清了。

    【——】

    最初,昴與白鯨那疑似眼睛重合的時候,那眼球大約比昴雙臂展開做出的圓還要大。

    只是一個眼球就有那樣的大小也就是說,白鯨正如其名,擁有著匹敵真正的鯨魚的体格。

    現實就是那樣的怪物就那樣隱藏著聲音和氣息,在夜空中自由地遨游著。

    因為濃密的霧而無法看見白鯨的姿態這一點,更加激起人的恐怖。

    【但是,雷姆的先手攻擊應該打中了的。……那樣的話,退去的可能性】

    也太樂觀了吧。

    雷姆詠唱著打過去的冰槍的威力,是即便是在昴至今為止見過的魔法中也是處于最上位的位置的魔法,如果是昴的話一發一次,大概一共就會死三次的威力。

    無論是怎樣巨体的持有者,受到重傷的話也會畏怯的吧。

    【其他的龍車怎麼樣了!?】

    【似乎四散逃開了的樣子。在霧出現的時候當即分頭跑路了。運氣好的話就不會被白鯨追上,應該就能從霧里逃命的】

    這個與白鯨遭遇時候的處理法,大概是常識性內容。

    原來如此,確實與這個龍車一起跑的龍車已經一輛不剩了。

跟著跑到現在的其他龍車,似乎都遵從這條不成文規則四散逃開了的樣子。

    ——失去了難得確保的腳的事實,讓昴咬牙切齒。

    時機太差了。為了帶走村子住民全員逃走的方案再次瓦解。

    【不甘心也沒用。總之,現在只考慮從霧里逃出去……】

    一邊被晃動攪動著內髒,昴一邊一心把逃出去以后的問題暫時擱淺。

    眼前的絕境,減少的手牌。

既然自家的龍車已經消失了,那麼至少奧托的龍車就有讓其回到公館的必要。

所以現在,首先要把這個麻煩的霧——,

    【————!!】

    仿佛成排的碎石機般强大的牙齒並列的口腔,突兀地在眼前張開了巨口。

    咆哮轟鳴著,壓倒性的聲音暴力與暴風讓地龍慫了。

地龍的腳慌亂地摩擦過地面,車輪浮起貨物架大肆傾斜。

裝著油的缸子打破車篷飛到外面,抓著邊緣的昴也差點被甩出去。

拼死地咬著貨物架,昴眼中映出了,那在龍車正面的略髒的牙齒並立的巨口逼近這邊試圖一口吞的模樣。

    事已至此,昴終于理解到了自己的認識過于天真。

    遭遇白鯨,深夜的霧中徘徊的這個現狀。

    這正是,現在這個瞬間突入了終究能夠幸存下來嗎這一賭場中的狀況。

    【——嚕啊啊啊啊啊!】

    在吞噬龍車的下顎迫近的瞬間,隨著怒吼與衝擊台板那鋪著木板的地板炸了。

    踏碎地板,恍若子彈一般向前方跳躍的是雷姆。

    因暴風而飄揚的發飾下,是銳利的角突出的鬼化狀態。

她揮舞著自己趁手的帶刺鐵球,

    【——向左跑出去!】

    【左邊左邊左邊左邊左邊左邊!】

    鐵球往正上方擊碎白鯨的下顎,令其漆黑的血煙噴涌而出合上了張開的巨口。

下顎挖過大地,即便如此推進力仍舊無以消磨巨臉接近著。

從那側面一心一意地駕馭著的奧托的龍車跑了過去。

    奔跑的龍車的貨物架的右邊,因為沒能完全躲開巨体被卷入了交錯,發出仿佛擦過岩面的摩擦音壓碾著彈飛了。

    失去車輪的貨物台大聲吱呀著,就那樣失去平衡完全翻轉。

    當然,在那上面的昴也几乎毫無辦法地被扔出了地面。

    ——死了?

    就在判斷的遲鈍而招來死亡之前,混在轟隆聲中接近過來的銀蛇卷起了昴的身体。

從落下的軌跡里强行拉起,讓昴頭朝地落回了御者台。

    然后,

    【吃我一擊,啊啊啊啊啊——!!】

    拉起昴的鐵球握與右手,空著的左手破壞御者台與貨物台的連接部分的雷姆,抓著分離了的貨物台的一端——瞬間,讓拉龍車的地龍都嘶吼的負重產生了,大型的貨物用車輛被使勁向后方扔了出去。

    雖說被削去了一般,但這也是几近扔出一座小屋般的超大型質量彈。

那直擊上錯身而過的白鯨側腹——扭動著身子的白鯨尾巴打爆著大地與木材,土塊四散飛舞。

    【干,干,干掉了嗎!?】

    即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大概還是理解了自己的龍車損失了大半的事實。

想要有與付出的犧牲同等希望的想法,投入了自暴自棄的聲音里。

    讓大氣鳴動的咆哮,以及進一步增加了勢頭的黃昏之霧。

隨即從背后逼近的名為絕望的壓力,打破了這份希望。

    【為,為什麼那麼執著追我們……龍車其他的也有吧!?】

    叫喚著,奧托詛咒著降臨自己身上的不幸。

    這是對完全不管其他的八台龍車,只來襲擊自己的不講道理的事情的苛責。

    昴也完全同感,但是眼見不停地口吐髒字的奧托的樣子把不平吞回了喉嚨深處。

    棄子,或者說替身肉盾——假設與魔女教面對面的時候,昴會怎樣輕易地利用同行的他們呢,感覺隱約見到了其中的片爪丑惡。

    【而且就算訴說對命運的怨恨,狀況也不會改變……】

    白鯨的威脅依舊從背后逼近,翱翔在空中的巨体的速度要凌駕于龍車。

    即便是地龍舍棄了貨物車輛一身輕松地奔跑,要追上也只是時間問題。

    【考慮考慮考慮,解決辦法,解決辦法啊。沒有,沒有什麼嗎。什麼……!】

    拼命的運轉著大腦,解決辦法什麼也浮現不出來。

在被追擊的緊迫感,以及連腳下都看不見的夜霧中,昴連提示都沒能找到。

    然后無為地浪費著時間的期間,命運再次增强了對昴的苦難選項。

    接受著劇烈的搖晃,抓著車体的雷姆悄悄地靠到了昴下方。

應當是同樣地被搖晃所戲耍的雷姆,以仿佛是感覺不到晃動般的步伐來到了昴身邊,

    【昴,請收下這個】

    【什麼!?想到什麼了嗎!?接下來能做點什……】

    是浮現了什麼能逃脫絕境的妙計嗎,這麼抬起頭的昴被雷姆推過來了一個小袋子。

立馬明白了有著一定分量的那個袋子,是路費袋。

    是想說現在,這個時候,這個錢能起到什麼作用嗎。

    對遞出路費的雷姆的舉動感到惡寒,昴僵硬的笑容貼到了臉上,

    【雷,雷姆……?雖說知道氪金是有著能打破平衡的威力的技能,但是那個充其量,就是游戲里……】

    【雷姆會下龍車去迎擊。在這期間,請昴逃出霧里】

    意圖以戲言否定現實的昴,被雷姆那毅然的聲音粉碎了。

    雷姆面向去不是昴而是奧托。

    【奧托大人。昴就拜托了。約好的報酬已經確認給昴。——請逃出霧,向梅瑟斯領報告白鯨出現了】

    【報,報酬……?現在不是說這個的,生,生命是一切的本源哦!?】

    沒聽到這邊的對話的奧托如是回答。

即便如此,見到他為了活下去而拼命驅使龍車的樣子,雷姆安心著微微一笑轉向昴。

    【昴。雷姆頭腦不好,所以只能想到這樣的辦法。請務必……】

    【等,等下啊,雷姆!你,說過,傳達白鯨出現的事情了吧?這個該不會……你,沒打算活著回來嗎!?】

    對下了悲壯的決定的雷姆,昴拼命地阻止著。

    明明昏暗的世界還是一成不變的處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眼前雷姆的表情卻不知為何看的異常清楚。

    【不讓你走!不會讓你走的哦!連你,連你都死了的話,我……!】

    裝著路費的袋子扔落到腳下,抱上了站在眼前的雷姆的腰。

    把嬌小的身体抱入懷中,拴住試圖離開的這個存在。

要是這個手臂放開了的話,就相當于連雷姆的命都放手扔出去了。

    只有這點必須要阻止。

不這樣的話——,

    【啊啊……】

    在欲哭的感情混亂中,接受擁抱的雷姆嘆出了熾熱的吐息。

    視線落向划過耳邊的陶然聲音,在昴懷中的雷姆抬頭望著這邊,陶醉地微笑著。

    【雷姆就是,為了現在的這個時刻而生下來的呢】

    【在說……】

    什麼啊,沒能繼續這樣說下去。

    后頸受到打擊,世界反轉的感覺襲向了昴。

    抱回來般伸出手臂的雷姆,在昴的腦后打了一擊手刀。

    力量從身体中被抽走,昴軟癱般地靠上了雷姆。

    【雷,姆……做什麼……】

    不僅僅是視野,連意識都似乎要被龍車的搖晃所吞沒消失般。

    在連抬頭都覺得困難的感覺中,昴拼命地擁著雷姆。

    如是掙扎的昴,雷姆用慈愛的目光看著。

然后雷姆輕悄地把嘴唇靠上了昴的耳邊,為了傳達到遠去的意識邊緣般呢喃道。

    【沒問題的,雷姆一直,都會在昴的身后守望著的】

    [[什麼都別做就好,一直,待在我的身后]]

    在出發之前,今天的早上,對雷姆這麼說的就是昴自己。

    所以如這句話所說的,雷姆為了守護昴的身后而站了出去。站出去了。

    【不對……我不是,為了,這個……】

    【昴。雷姆呢——】

    意識落下了。

    遠去著。被染得,泛白著。

    感覺,似乎被抱緊過一次。

    額頭上,碰上了溫柔而柔軟的觸感,然后馬上離開了。

    然后,那就是最后了。

    7

    ————。

    ————————。

    ————————————啊。

    被搖動,衝擊,擊打著臉龐的感覺重復著。

    接二連三這個感覺喚醒了意識,昴回歸到了現實。

    抬起頭,試圖坐起上半身卻被搖動阻礙了。

手滑了一下,几乎再次頭撞地板,不過由于腹部附近緊緊壓住的感覺勉强止住了。

    壓在腹部上的穩固壓迫感。

用手去碰,確認到那個觸感是裝滿了金幣之類的袋子,意識消失前的記憶在腦袋里竄過。

    【——雷姆呢!?】

    【菜月先生!?醒來了嗎!?】

    把肚子上的路費袋子扔到一邊,昴四肢著地地環視著周圍。

世界還是被黑暗包圍著沒有變化,劇烈的晃動與聲音傳達著還在龍車上這件事。

    然后注意到跳起來的昴,只把頭轉過來朝向這邊的是奧托。

他從御者台向后回頭,對試圖站起來的昴發出了聲音。

    【請不要動!頭都被打到了,加護還要更加解除一陣子。地龍現在也在全力奔跑,沒有顧及到菜月先生的閑情!】

    【那種事情怎麼都行!雷姆呢,雷姆怎麼了!?】

    怒吼回去,昴掃過御者台的角角落落尋找著少女的身影。

龍車失去了貨物台,變得十分狹窄。

這連視線掃射的必要都沒有,誰都立馬就能知道。

    即便如此,在實際確認到那個事實之前,都不可以去認同。

    【給我回答,奧托。雷姆怎麼了……!】

    【那位小姐她……】

    聲音慌亂著,看到興奮到仿佛現在就要炸了的昴,奧托大概也是理解了伴隨在回答之中的危險性了吧。

    【為了讓我們的龍車逃走……下了龍車去迎擊白鯨了】

    意識消失之前的對話,絕非夢境或是幻想而是現實這點傳達過來了。

    【——】

    對這仿佛絞出般的話語,昴一瞬間停止了呼吸。然后,

    【回去】

    【……哈?】

    【說是給我回去。雷姆,要去救雷姆啊!現在立馬回去!】

    跳過狹窄的御者台,昴抓住奧托的胸襟。

    【認,認真的嗎!?說是回去……想說回去了又能怎麼樣!白鯨的,那個怪物的恐怖沒看到嗎!?這是自殺啊!】

    【就是因為就近看過了那個怪物,才會說回去救雷姆的吧!】

    對拒絕了命令的奧托,昴青筋爆起叫出怒吼。

    白鯨的威脅,昴深深的映入了這雙眼睛。

    以那巨大的身体用凌駕地龍的速度在空中遨游,尾巴一揮就能輕松地破壞大型的龍車。

即便在完全阻礙視野的霧中也能精確地捕捉獵物,就連雷姆的魔法都無法予以傷害。

    毫無疑問,這在這個異世界見過的里面,是最强大的强敵。

    大概與那個威脅相比的話,不管是應對還在人類范圍內的艾露莎,還是與無數的烏魯蓋爾姆群挑,找到攻略法都要容易得多了。

    但是,能夠贏過那種程度的怪物就連幻想都浮現不出來。

    【就算是雷姆,也是一樣的……能放著不管嗎。如果那麼做的話!】

    鬼化雷姆的强大,昴也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正是理解才說的。

    在白鯨的面前,就連那份强大都不具有任何意義。

    若是在這里扔下雷姆逃去的話,毫無疑問會失去她。

    那樣就沒意義了。

    那樣的話,對于昴來說活下去這件事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因為昴所期望的未來里,是不能欠缺雷姆的存在的。

    沒有雷姆在的話,昴甚至會失去自我。

    會無法肯定自我。

    對昴來說雷姆是,肯定自己的存在是必要的。

    【能允許那樣作為賺時間的棄子嗎!現在立馬回去,奧托!不然的話……】

    【腦子不是出問題了吧,你!】

    然而,昴的懇求被奧托的怒喊完全抹過了。

    抓著胸襟的手腕背反過來抓住,下個瞬間背后摔倒了御者台上。

    【啊嘎!】

    【在這連加護都解除了的狀態下,想要用武力逼迫單獨在街道上行走的行商人服從嗎?別太小看人啊!】

    被抓住的手腕被扭著,被摔地臉朝地的昴肩膀已經到極限了。

    這麼做的正是,單手還握著韁繩的奧托。

    【總之先請冷靜下來!這就是你現在的狀態。這種狀態想說能做到什麼。那孩子的,想要把留下來的她的感情浪費掉嗎!】

    【你別給來給我說雷姆!拋棄了雷姆……和見死不救一樣的你,哪來的說她的資格啊!回去!現在立馬,去幫雷姆啊!】

    【啊啊夠了!談不下去了!冷靜點,還請冷靜點啊!】

    手腳蹬動地掙扎著,抵抗著要把被扭緊的手臂解開的昴讓奧托嘖舌了。

   奧托就那樣盯著前路,繼續讓地龍直線前進著說道,

    【還不明白白鯨是何等恐怖的東西嗎!君臨世界數百年,試圖殺死它的事情也有過好几次了!懂嗎!?】

    對不明事理的昴實行話語攻勢的奧托,臉上蒙上了無以消愁的感情。

    【好几百個手持武器的人去挑戰了,即便如此也沒能殺掉那家伙!那種地方武器和戰力都沒有的我們去了,想說能做到什麼!救出站在那家伙面前的女孩子!?就連那種事情我們都做到!不可能做到!】

    【吵死了啊!那種事情,在做之前……!】

    【有些事情就是明白得一清二楚的啊!魯古尼卡王國編成的討伐隊!這是就連是在那個大征伐的時候,都把先代劍聖給殺了的怪物啊!不可能贏的!】

    奧托這盡力的坦白里,絕望與悔恨化為顫抖表現了出來。

    奧托自身,對白鯨也抱有著決然不淺的憤怒。

    但是即便如此,作為那憤怒原因的白鯨的威脅對人類來講還是太大了。

    為了告訴不明事理的昴這點,吐出了不得不再次讓自己自覺到白鯨的强大的話語,飽嘗著仿佛心都要折斷的苦味。

    【殺了……劍聖……?】

    聽到這靈魂的吶喊,至今為止一句話也聽不進去的昴勢頭突然萎了。

    劍聖——這是被召喚到異世界的昴所見過的,被賜予最强人物的稱號,是對昴來說無以並駕齊驅的【强大】的象征。

    先代劍聖,並不一定是與体現了【最强】的萊茵哈魯特有著同等强度。

    但是,擁有持有著與萊茵哈魯特相同稱號的力量的存在,將那存在殺死的白鯨是。

    【比萊茵哈魯特要,强……?】

    也就是說是甚至凌駕于最强的存在,名副其實是最惡劣的災厄怪物嗎。

    突然的,至今為止毫無根據地再背后推動著的焦躁感消失了。

    當那不再在背后推動的時候,昴回過神來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在,做什麼……現在,不是在這里,摔倒的時候……】

    想要救雷姆。

   想要救出來。

   不現在立刻回去的話就沒可能實現。

    明明心里理解著這一點,但是關鍵的斗志卻無法傳達到手腳。

   靈魂無法抵達。

    放開拘束著的昴,奧托以帶著憐憫般的聲音說道,

    【我很弱,你也很弱。所以我們,救不了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的强大,是我們無法追及的】

    ——但是,其實即便是雷姆也是不强大的。

    昴明明知道這一點,明明應該知道這一點,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低著頭身体隨龍車搖晃。

   地龍在夜霧中筆直地奔跑著。

    就那樣扔下背后的雷姆,龍車遠去了。

    昴從雷姆那里,不斷地遠去了。

    【——】

    就那樣,在五分鐘,十分鐘,時間就在低著頭的時候過去的時候。

    【菜月先生,那個是】

    一直沉默著讓龍車跑到現在的奧托,目光凝視前方對昴叫道。

    慢慢地抬起頭,昴爬到了御者台的奧托旁邊。

    從那里以與他相同的角度目光望去——朦朧地,看到了在黑暗之中搖晃的光。

    【雖說被霧遮住了……那個是結晶燈的光!】

    【霧,散了嗎……?】

    【就算散去了因為外面是夜晚的街道,有光還是不自然。恐怕,是和我們一樣被卷到霧里的人……】

    仿佛印證著奧托的推測,似乎同樣注意到這邊的對方直奔這邊而來。

    十几秒后,從霧里出現的是一台龍車以及男性御者。

    【終,終于有人……吶!這個,是霧吶!?是白,白鯨,出現了嗎!?】

    壯年男子嘴角浮現泡沫,如字面所說處于恐慌狀態拼命地叫道。

    男人對于在夜霧中發現的昴他們,仿佛見神拜佛般地纏問著。

    從悲痛的聲音里推測是想被否定的吧,但是奧托搖了搖頭。

    【誒誒,是白鯨。我們已經遭遇到過了。現在万幸大致逃出來了,但是在霧消去之前無論何時出現都不奇怪】

    【真,真的嗎啊……!啊啊,糟透了。為什麼,為什麼會碰上這樣的事情……】

    側眼望著抱著頭沉浸悲嘆的男人,昴瞪著坐在身邊的奧托。

    因為奧托說出的【万幸】這個詞,聽上去完全就像是忘記了扔下雷姆離去以后的罪惡感看開了一樣。

    【奧托,注意點說法啊】

    【什麼,菜月先生】

    【在說別給我用那種戲弄人的說法。万幸?別開玩笑。雷姆她,雷姆她是怎樣的心情把我們……】

    在扔下雷姆的時點,昴和奧托的立場就是完全相同的。

   即便如此昴還是通過想到雷姆而發怒,來粉飾著自己的罪惡感。

    知道了。

    對昴來說,早就已經知道了。

    被留下來的雷姆在白鯨的面前,用盡智慧幸存下來——這種事情,是連只不過希望都談不上的觀想。

    雷姆在那個霧里,在第三次的這個世界,再一次為了救雷姆而死——,

    【雷姆,是在說誰?】

    雷姆這被撞的覺悟與思念,被輕而易舉地背叛到令人震驚的程度。

    【——哈?】

    【不,所以說那個雷姆是?在四散的其他行商人你,也應該是沒有這樣名字的人的……請問是在說誰的事情呢?】

    不明白昴發言的意圖,奧托如是歪著頭。

    一想到這是如此輕蔑雷姆的存在的舉止,踐踏她的高潔的行為。

    ——抬起的拳頭不假思索地,打倒了那個側臉上。

    同時,車上的混亂通過韁繩傳到地龍,龍車劇烈地左右搖晃著。

   失去支撐的昴倒向御者台后面,被打的奧托也在御者台上側面倒地了。

    奧托壓著被打的臉頰,立即站起來看著倒地的昴,

    【突,突然一下子的干什麼啊!?】

    【別給我說笑!】

    無法置信,對昴的惡行奧托瞪大雙眼,但是這對無法置信奧托的言行的昴也是同樣的。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指著為了讓我們逃出來而留下的雷姆,說那是誰的事情,別開玩笑!你丫的,想被殺了嗎……!】

    【都說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怎麼的,你,突然說出了奇怪的事情……不是看到白鯨瘋了嗎!?】

    對昴這糾纏不清的話語,奧托仍舊一臉無辜。

    無法壓抑的激情講視野染紅。

感覺時間變得異常緩慢,噴涌出的殺意命令著昴折斷眼前的男人的脖頸。

    伸出手,把這個忘記一切不知恩情的生命擰斷——,

    【你們在干什麼啊!?現在不是內亂的場合吧!總之先從霧……】

    看著相互怒吼,最終似乎要發展成互相殘殺的兩人,並列著的龍車上的男人狼狽地呼叫制止著。

只是,那聲音並沒能傳達到險惡至極的兩人之間。

    阻止這場丑惡的爭端的是,男人拼命的下個行動。

    【逃出霧,從白鯨這里逃走不是最優先——】

    現實地,拼命的持續著說服的男人。

其身体被從背后吞噬龍車的白鯨的巨口吸進去,一瞬間里面就從昴他們的視野內消失了。

    把龍車和地龍囫圇吞進,抬起頭的白鯨咀嚼著這巨大的質量。

    木材和鐵被嚼碎,肉被石磨一般的牙齒磨碎的地龍發出了死前悲鳴。

在那慘叫與破碎聲中混雜著,同樣被化為肉末的男人的聲音沒能傳遞給任何人。

    【什,啥——】

    對那巨大的身体無聲地接近,及其接下來的蹂躪昴和奧托一同失言了。

    奧托對再次見到的白鯨的威容膝蓋發軟,昴凝視著瞪大著眼。

    【為什,麼……你會在,這里啊……】

    仍舊健在的白鯨,對于就在身邊的渺小兩人似乎不關心,對口中擴散的晚餐味道吧唧著嘴陶醉著。

    【你,在這里也就是說……】

    為了引開這個怪物,而留在那個地方的少女是怎麼了。

    在這壓倒性的存在前,沒能找到那顯而易見的答案。

    更毋論,白鯨是沒可能回答這個問題的。

結束咀嚼的白鯨仿佛品定著下個獵物一般,用那巨大的眼瞳俯視著跑動著的龍車——俯視著昴。

    【唔,啊啊啊啊啊——!!】

    然后,忍受不住這份壓力,首先陷入狂亂的奧托喊叫道。

    地龍也因白鯨的存在變為恐慌狀態,不等主人的指示便提升了逃跑速度。

只有一瞬間相互的距離被拉開,但是白鯨扭動著身体加速追了上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執著,不是,應該,已經引開了嗎……】

    在加速著的龍車御者台上,在扑面而來的喪失感下昴跪倒著。

錯亂的奧托的悲嘆,此時也左耳進右耳出。

    【為什麼,只來找我們……!在這個黑暗,里面……為什麼……。還是說有什麼,什麼,記號,在這里,嗎……!】

    哭泣哽咽著,奧托取下了安在龍車上的結晶燈扔了出去。

    這為了盡可能地不進入白鯨視線,進行著無謂的抵抗的姿態令人痛心。

但是,奧托的這身叫喚,卻讓昴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某種臆想。

    對于執著地追著昴他們的白鯨,是有什麼記號嗎的這句悲嘆。

    倘若那只白鯨纏人的執念,有著正當的理由的話——,

    【該不會……】

    從御者台探出身子,昴目光凝視著在背后游動的白鯨那邊。

    在夜霧中悠然地遨游著的白鯨,用模糊的黑暗隱藏這其巨大的身軀。

然而,昴那拼命掙扎著的視線,隱隱確認到了臉正面朝這邊的白鯨的身姿。

    看到了從那只白鯨的頭部,伸著扭曲的角。

    在公館周邊的森林棲息的魔獸,烏魯咖魯姆是看上去是体格巨大而且長著角的野狗。

然后由魔女之力所誕生的這種魔獸,有著會被昴的体內散發的魔女氣息所吸引,襲擊過來的習性。

也就是說,

    【那個怪物也是……白鯨也是,魔獸嗎……?】

    說出了難以置信的可能性,昴對這無法接受的現實搖著頭。

    但是,這麼考慮事情就說得通了。

    在四散八落的眾多龍車中,白鯨立即就盯上了昴他們的龍車的理由也是,換乘到奧托的龍車上之后執著地狙擊著昴他們過來的理由也是。

    即便是在雷姆下定死的覺悟來拖延時間后也,仍舊追著這輛龍車過來也是。

    回想起了對于在黑暗中追纏上來了的白鯨這個存在,雷姆曾猶豫著試圖說過什麼。

雷姆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

    【是我的身体……把白鯨,引過來的嗎……?】

    追著昴的這個存在,追著魔女的味道,白鯨襲擊過來了。

    正因為雷姆比誰都要先注意到這個事實,所以才為了保護昴自己從龍車上下去跑去拖延時間了。

為了保護昴,只為了保護昴。

    【這種事情,雷姆……因為我,這種……因為,我的錯……】

    擠壓而來的重壓與悲嘆,讓昴掩面蹲地。

    雷姆離去了的事實,使雷姆離去了的事實,理解了這些全部都是自己的責任的這個事實,瘋狂地苛責著昴的身心。

    【菜月先生……】

    在被扑面的絕望感打倒的昴的肩上,奧托從背后敲了一下。

    顫抖的指尖與,干渴至極的聲音。

昴畏懼著回頭望向奧托的方向,

    【奧托,我……】

    【請去死】

    下個瞬間,肩膀被推了一下的昴輕易地,就從龍車上被推落下來了。

    【——哈?】

    視野上下倒轉,被扔下來的身体看丟了天地劇烈轉動著。

    在這混亂的視野內,看到了哄笑著的奧托的身影。

他口張到能看見白齒,唾液垂流,

    【啊,是你,不對!是你,是你的錯,才追過來的話,請,請負起責任啊!啊哈哈!去死!去死,然后讓我得救!】

    望著那狂笑的模樣,昴注意到他的精神已經磨損殆盡了。

    聽見昴微弱的低語,根據都不問就揪住那點,把昴推落下來,奧托已經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在抵達這個理解的瞬間,昴的身体也再次到達了地面上。

    背后毫不留情地砸在地面上,身体感受到了毫不誇張的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悲鳴與內髒破碎的聲音混雜,倒在地上不斷反嘔著血。

    就連自覺到疼痛的機能都被剝奪了的衝擊。

    胃液的嘔吐與鮮血的嘔吐往復著,昴緩緩地抬起頭。

在遠遠的前方,似乎聽到了把自己甩下的龍車逃離遠去的聲音。

    怨恨不可思議地一句也沒涌出來。

    雖說的確也有疼痛與痛苦讓人覺得並不是做這個的時候原因在,但是除此以外不知為何,有著無法責備奧托的不可思議的感情在里面。

    只是被卷進來的奧托,為了活下去拼命地掙扎以后把自己推下來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說不定是這麼想著原諒了吧。

    【誒噗,咯誒】

    這種感傷與遍布口中的血腥味,以及才想起來般的貫穿全身的劇痛,

    【————】

    在出現于痛苦著的昴眼前,那過于龐大的存在面前被吹散了。

    ——那威容的强大,讓昴一眼就理解了抵抗的愚蠢。

    趴伏著的昴的眼前,在觸手可及的距離,白鯨從那過大的口中吐著腥臭的氣息,確認著昴這渺小的存在。

    對于渺小的人身來說,白鯨只是呼吸都等同暴風。

更何況現在昴也不可能撐住自己的身体,一個呼吸就被在地面上滾飛了。

    折斷的骨頭被花式壓迫,新的痛苦讓昴的喉嚨里炸裂出了已經聽地發厭的慘叫。

    【————】

    俯視著如是痛苦著的昴,白鯨就仿佛戲弄著一般持續沉默著。

    悠然地佇立著的那副模樣,大意這種說法並不合適。

作為生物的級別就不一樣。

    正所謂,等同于螞蟻戰大象的現象。

即人,在海中挑戰鯨一樣的情況。

    被痛苦與嘔吐感所支配的腦海里,昴理解了臨近了的【死】的感覺。

    已經品嘗過無數次的絕望感。

    自己在確實地消失著的喪失感。

    對于中途又什麼都沒能做成的自己的無力感。

    理解了這些感覺正親密地靠近昴,自來熟地手臂繞過肩膀,嘲笑著這次的難看的糾結與滑稽的掙扎樣子。

    到底是哪里不行了呢,已經什麼不知道了。

    只是,在失去了雷姆的現在,在昴的手中已經什麼也不剩了。

    自嘲著就連那樣難堪地活下去,就顯得那麼愚蠢。

    無聊。

    無趣。

    什麼也做不到留不下的,最差勁的活法。

    眼前,感覺到白鯨的鼻子靠近了過來。

    張開的口腔,林立著就連擁有堅硬鱗片的地龍都能輕易嚼碎的强韌利齒。

    試圖把昴的肉,骨頭靈魂,給嚼碎殆盡。

    索性被殺,快點被那下顎吃到,試圖這麼逞强的嘴唇顫抖著,

    【不想,死啊……】

    對就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自己的弱小,昴這次是真的絕望了。

    至今未有的無力感,在胸口內側刺上了冰冷的刀刃。

    全身的血液凍結冷徹,失望感讓眼前一黑。

    【不,要啊……不想,死。救命,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要不要不要……救命,雷姆,救命……】

    哭號的話,不爭氣的話,止不住的對苟且偷生的執著,從口中溢出。

    已經失去的生命,緊抓著已經失去的生命,什麼也沒能做到的喪氣話,什麼也沒能做成的敗者,什麼也沒能保護的草芥,即便如此仍舊可惜著生命哭喊著。

    太可憐了。

    太殘酷了。

    所謂丑態正是,在說這副模樣。

    誰都不堪入目這份滑稽,都會噴去嘲諷的話語,詆毀道看著都痛苦吧。

   不惜做到這一步都要苟且小命,高潔的人性決然無法容忍這點。

    太凄慘了。

    哪怕蟲子的生存方式都要顯得更加可愛。

    為了自我哀憐,連尊貴高傲的存在的尊嚴都要玷污的那個存在,正所謂【豬的欲望】本身。

    【不,要……不想,死啊……救命……】

    即便如此還在爬行著,還在胡亂逃竄,為了尋求著延續生命的可能性姑息著。

    不知何時失去力量的身体不再前進,指尖撫過草,就連划過土地的力量都不剩了。

    終于連哭喊的力氣都絞盡,身体橫倒在地面就是最后的抵抗了。

    【不想,死,啊……】

    像這樣,仰天倒著的昴口中流露著乞命的話語。

    這就是最后的掙扎求活了。

    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什麼都沒法想了。

    只能順其自然了。

    然而,帶來昴的終結的衝擊無論經過多久都沒有到來。

    熟悉了的【死】的氣息,被嚼碎的凄慘終結,過了很久也沒有到來。

    持續等待著不知何時結束的結束的恐怖,能輕易摧毀人心。

    無法等來結束的恐怖攀上身体,昴殘忍地驅動著身体,視線徘徊著尋找著終結自己的絕望。

    【……誒】

    ——發現本應迫近眼前的白鯨,已經不在任何地方了。

    8

    在那之后昴就僅僅倚靠著,對生的執著不停跑著。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呼吸不繼,腳步虛浮,滴落的血進入眼睛讓模糊著視線。

   但是,昴不惜如此仍舊跑著。

   原本就很差的視野,混在黑暗與霧色之中沒有任何變化。

    在星光與明月都不可見的夜晚的臂彎中,昴連自己的腳下都沒法看清。

   又或者只是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早就被白鯨吞下去了不是嗎。

    說不定現在只是在那只魔獸的肚子里,自己向著終結在前進著而已。

    【嗚嗚】

    在黑暗中,昴無論何時都是孤獨一人。

    失去了雷姆,被奧托拋棄,就連白鯨都放置了昴。

    對于失去了存在價值的昴,對這渺小的存在,誰都不會來關心。

    不想死,已經連為何為這麼想都不知道了。

    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死還有什麼意義留著呢。

    浮現著沒有中心的思考,是為了混淆痛苦與恐怖而發生的自我防御本能。

    都在這個時候了還在發揮著自我哀憐的自己,實在惹人發厭。

    【——啊?】

    霧的盡頭,到達自虐的極限,在連自罵都想不到的時候突然地來臨了。

    令人几乎相信這是沒有盡頭的黑暗突然結束,讓昴一臉難以置信地表情癱軟在了地面上。

    柔和的月光傾注而下,昴理解到了自己活下來了的這個事實。

    手腳血液流過的感覺回復了,昴雙手伸向夜空。

    讓昴這麼做的,胸中涌上來的,並不是抓住生的欣喜。

    【又一次,我……】

    是對再次不要臉地掙扎的結果,抓住了性命的自己的失望。

    得到了如此渴望的生,昴不抱有任何感慨。

   無法忍耐的罪惡感焦灼著內心,仿佛要被忘記了存在的羞恥的感情給扼殺了一般。

    【雷姆……雷姆……!】

    掩著面,不禁地留下了熱淚不停呼喊著少女的名字。

    通過叫著這個名字,通過請求著原諒,昴不斷地安慰著自己的靈魂。

    額頭擦著地面啜泣著,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

    那個慢慢地發出吱呀聲,來到了蹲著的昴身邊。

    【你,你是……】

    拖拉著失去原型的車体,渾身是血的那個是一台龍車和地龍。

    眼熟的那個毫無疑問,是奧托所擁有的地龍。

   但是,那車上卻看不見把昴推下來的青年的身影。

    【為什麼,你……那家伙呢,奧托呢?】

    順口說出疑問,但是理所當然地沒有回答的話語。

    對這晃晃悠悠地靠近過來的龍車,昴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抬頭望著那殘酷地破損了的龍車,昴注意到了。

    ——御者台上刺著數個模仿十字架的短劍,留下了血跡。

    在逃出了霧的時候,被什麼人給襲擊了。

    發了瘋,丟下了昴好不容易才逃掉了的奧托,在那之后在被襲擊的絕望前究竟抱著怎樣的感情根本無從想象。

    然而,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像這樣看到單獨的地龍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走吧】

    暗暗地低語著,昴持起疼痛的身体乘上了御者台。

    勉强用能動的右臂抓住韁繩,學模學樣地揮起來給地龍下著指示。

    對這與主人不同的韁繩感覺,地龍用似乎疑惑的圓眼仰望著昴。

    但是,還是聽從著重復揮動著韁繩的昴,地龍緩緩地沿著街道開始前進了。

    同樣都是失去了重要的存在的人,仿佛相互舔舐著傷口一般的人與地龍的組合,緩緩地慢慢地,在星點與月光的嘲笑下。

    緩緩地,緩緩地,龍車不停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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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11 AM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12:16 PM 編輯

第四章【不允許化為話語】

1

    吱吱呀呀地,龍車發出著聲音持續前進著。

    倚在御者台上,徒有作為御者的形式的昴意識朦朧著。

    有疲勞,也有受傷的影響,然而比起這些所有精神的磨損要更大。

    這段的骨頭與受傷的額頭連治療都沒能接受,脫臼的左肩斷斷續續地傳來疼痛。

口中碎開的牙齒的觸感極其令人不快,因為血和泥以及小便而髒透了的衣服冷卻以后的感覺直接傳達到了皮膚上。

    為什麼,活下來了呢。

    被雷姆保護,失去了她,被奧托拋棄,難看地求饒著,甚至被白鯨都拋棄,無方向地跑過夜霧中的街道,逃脫了出來延續了生命。

    現在,與一同幸存的地龍所前進的這個道路,到底通向哪里呢。

    無論抵達哪里,在那里自己又到底能做到什麼呢。

    想要保護誰,想要幫助誰,是這份感情讓自己動起來的如此相信著。

但是,其實只是把不想看到的東西,用美麗的語言來掩飾了以后沉浸在愉悅里而已。

    終于注意到自己,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是只能做到自我哀憐的肉塊。

    把雷姆拋在白鯨面前離去,命令奧托回去的時候,對反論的奧托假裝心里受挫,其實真心是安心下來了的。

    像是劍聖般的存在都無法匹敵的對話的話,回去也不過是白白送死而已。

這不是雷姆期望的。

所以,自己沒有必要回去。

沒有必要去死,這樣的。

    事實上昴沒能回去救雷姆,甚至對應該憎恨的對象白鯨求饒了。

叫著不想死,甚至失禁了抱頭亂竄。

    那個時候腦海里,雷姆的平安與否一次都沒有想到過。

    為了這樣的男人舍身投命什麼的,雷姆還真是做了傻事呢。

    【但是……最,傻的是……】

    雷姆,已經不在了。

    奧托也是,其他的行商人們也一個不剩,只留下昴孤獨一人。

    只有地龍無言地,沿著鋪好的道路向著有村落的地方不斷行進著。

    哪里都好。

要去哪里就這樣帶著去就好。

    變得想撒手不管,昴放開韁繩倒上了御者台。

進入了躺倒了的視野的是,刺在了不顯眼的位置的十字劍。

    這是似乎被逃出霧的奧托遭遇到的,魔女教的信徒們的襲擊的痕跡。

    干脆,就這樣在昴的眼前也讓魔女教獻身吧。

和奧托一樣,不能就這樣收割去這個無意義的生命嗎。

    還是說,一旦真到了那個時候,果然自己還是會乞求饒命嗎。

    即便是在那個,培提爾其烏斯的面前。

    【培提爾,其烏斯】

    喃喃地,說出了憎惡的對象的名字,昴知道了自己內心的空洞。

    即便說出那個殘殺了雷姆,嘲笑了昴的,諸惡根源的狂人的名字,昴的心里也沒能產生一絲漣漪。

    明明就在數小時前,對那個狂人的怒火還在予以著昴活力。

    【我到底,在,做什麼……】

    龍車的車輪響動著,十分尖銳的聲音撓動著鼓膜。

    對著甚至感覺到疼痛的不和諧音皺起了臉,昴輕輕地支起身体。

    【森林……?】

    看去,不知何時龍車停下了它的腳步。

環視周圍,樹木林立分立兩側,龍車踩在裸露的土地上。

    自朝陽升起已經過去了一會儿,從頭上來的陽光灼燒著昴的身体。

    一旦意識到就漸漸地,那份熱量沁入心脾。

    【——咦,昴?】

    突然傳來了老朽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的這件事讓昴驚愕了。

    數個小小的聲音攀上停下的龍車,探頭望著御者台上的昴。

    【果然是昴】【怎麼了,昴】【有點髒,昴】【好臭,昴】

    他們手指著昴,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笑著那副慘怛的模樣。

    但是,這些並不是嘲笑昴般的富有惡意的笑,不如說是親密的關系間才能允許的含有親愛的笑。

    【你,們……】

    都是認識的臉。

是在這數日間看到過好几次的臉。

是無論哪個都在痛苦與悲嘆之下扭曲,化為已經無法再次歡笑的模樣而入目了的臉。

    這是在羅茲沃爾邸附近的阿拉姆村,在那里生活著的孩子們的笑臉。

    呆呆地抬起頭,昴找到了在林道的前方,所尋求的村子的光景。

    ——如此地期望著,如此地願望著的地點,終于到達了。

    失去了所有,在對一切絕望放棄了的時候,昴出乎意料地趕上了。

    【昴?】【咦,怎麼了?】【危,危險!】

    能明白孩子們的聲音高漲,正在擔心著這邊。

    雖然明白,但是頭已經很重,已經無法支持住身体了。

    强撐著的東西迎聲崩斷,昴的意識也,仿佛被各種各樣的懊惱給推下去一般,靜靜地向著深處落下去。

    【等,掉下——】

    ——落入,下去。

    2

昴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初映入眼簾的是眼熟的白色天花板。

    僅僅設置著結晶燈的朴素天花板,在這金碧輝煌的房間眾多的公館中罕見的,在中意這里將其選為自己房間這事情上能實感到自己小市民形象。

    在頭下枕著的是有著無論何時都無法習慣的柔軟與高度的枕頭,立馬明白了被被子舒適地蓋到了肩膀的自己,是被安置躺在床上了。

    無論什麼狀態,一旦睜開眼立馬意識就會清醒這點是昴的体質。

環視房間里,確認了這是自己一直起居的房間。然后,

    在睡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位安靜的落目書上的少女。

    以黑色為基調,被改造地露出部分較多的女仆服。

裝飾著白花發飾的短發與,可愛的五官與隱含銳氣的執著美貌展示著內心的高傲。

    注意到這個身姿的瞬間,昴跳起般地坐起了上身,握過還沒注意到這邊起床了的少女的手,在其表情上抹上了驚訝的色彩。

    【——那麼輕易地碰著什麼呢,昴】

    冷淡而無情地,揮開了的手的觸感,以及那個聲音,打破了幻想。

    與失去的重要存在的再會,在注意到眼前少女的頭發是桃色的時候就知道不過是妄想罷了。

    這是與昴想要見到的少女一模一樣的,只有發色不一樣的雙胞胎姐姐。

    【雖然知道能見到數日不見的拉姆會很開心,但是就像這樣順從者本能扑過來比起說是像男人不如說是雄性生物。真肮髒】

    輕蔑般的睥睨著昴,拉姆仿佛要與睡床拉開距離般地挪了下椅子的位置。

    著視線與聲音的冰冷,讓人感覺到了與只是外觀相像的妹妹明確的不同。

    【啊啊……是,這樣呢。都到現在我才,沒這個資格……】

    看到抓著頭,咬著牙俯身的昴拉姆訝異地皺起了眉頭。

    從拉姆來看的話,剛才的不過是等同于醒來的毒舌招呼。

明明是平時的昴的話只會玩笑著回話的程度的對話,然而卻擺出一副深刻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雖說還真是希望,不要讓拉姆做些不符合角色性格的事情】

    這麼說著,靠過來的拉姆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著昴。

鐫刻著平靜而溫和的節奏,緩和著心跳般的慈愛指尖,讓昴動搖了。

    【一副在想著失禮的事情的表情呢,昴。拉姆的溫柔很意外?】

    【是很,意外。……你應該是在我示弱的時候,會落井下石的類型吧】

    【沒有比拉姆還要充滿著慈愛寬容的女仆在了呢。要敲詐現在的昴也太狠毒了。把現在的份放到之后,下次再把攢起來的份一口氣爆發出來吧】

    【訂正,果然你還是如同所料的女人】

    雖然拉姆宣言著要把惡作劇留到下次的機會,但是昴体感到那指尖上傳來的慈愛感情並沒有消失。

    雖說舉止語氣性格以及其他什麼都不一樣,但果然她們是姐妹。

    越是明白這份任性也是同樣性質的東西,昴的內心越是難受。

    還有不得不傳達的事情,還有無法逃避的痛苦在等著去接受。

    【啊……】

    指尖從陷入沉思的昴頭發上離去,對這不舍得不禁發出了聲音。

慌忙用手擋住嘴,但是露出惡作劇般地眼神的拉姆唇邊更早得綻放出了笑容。

    【還想再繼續?】

    【又不是孩子。不需要啦……】

    【一副像是孩子一樣要哭的表情,還真能說。逞强方式倒是小鬼一樣】

    側目望著尷尬的昴,拉姆聳著肩以高高在上地視線說著。

    【那麼,卯日】

    【…………】

    再次把椅子移到昴的面前,坐在正面的拉姆直視著昴。

    【——能讓我聽聽發生了什麼嗎】

    像這樣,從拉姆那邊開始打開了話題。

    【還真是過分的樣子啊。還以為是在村子里出現了陌生的龍車,卻是半死不活渾身顯髒的卯日在里面。村子里的人們把拉姆叫過去的時候,一開始都几乎認為是玩笑了啊】

    淡淡地,拉姆回溯著把失去意識的昴抬到屋子里的時候的事情。

    【手臂脫臼額骨裂開。雖然折斷的肋骨接回去了,但是亂動的話傷口還會裂開。沾滿血泥的衣服已經處分掉了。——失禁了這件事,就為你對艾米莉亞保持沉默吧】

    【……啊啊,這幫大忙了】

    面對昴嘶啞的回答,拉姆一臉無聊般地聳了聳肩。

    從拉姆看來的話剛才的大概不過是稍稍的笑話,但是在關鍵的昴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話題。

    【把我的傷,治好的是……】

    【艾米莉亞大人】

    拉姆干脆地,說出了如昴所懷疑的同樣的內容。

    聽到這個回答昴垂頭喪氣著,拉姆手叉著腰哼了一下鼻。

    【沒辦法吧。一開始是拜托貝阿特麗絲的,但是被拒絕了吶。那位大人也是難以相處的大人,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覺悟了】

    【那個……艾米莉亞,有說什麼我的事情嗎?】

    【拉姆什麼也不能說吶。那些話必須和本人說吧】

    對用手按著脫臼的肩,畏畏懼懼著詢問著的昴拉姆的回答十分冷淡。

    【在王都的時候艾米莉亞大人和卯日之間發生了什麼,拉姆是不會問噠。也沒興趣。看到昴現在的反應,反正不是什麼正經的事情吧】

    【還真毒辣吶】

    【個人覺得是蠻相應的評價的?對害怕踏入核心,用不同的話題盡可能的拖延的軟腳蝦來說恰好符合不是嗎】

    【咕……】

    連辯解都說不出口的昴,其實是明白拉姆想要他說出的話的。

不管怎麼說,在回來的昴身邊本應在的存在不在了。

當然,這是應該一開始就報告的事情。

    像這樣不提到那件事,等待著昴自己說出口的拉姆是溫柔呢,還是嚴厲呢。

一定,是溫柔的嚴厲關懷吧。

    不能一直,再這樣倚靠這份關心下去。

    【——雷姆,死了】

    把這件事說出口的瞬間,昴心中有什麼清爽地拔走了。

    那在心的最深處,一直化作沉重情結梗在那里的東西,在現在告白出來的瞬間轟然垮塌失去形態落入胃中,開始强調著自己的存在。

    那個情結到底是什麼,在臉上傳來溫熱觸感的時候終于理解了。

我失去了,雷姆了。

    淚水滂沱,流落而下。

    然后發現。

終于發現。

昴已經讓雷姆,死了好几次了。

    昴讓雷姆死去,對她的死去產生實感,包括以前在公館的循環至今已經第四次了。

四次,終于注意到已經讓雷姆死了四次了。

    昴對雷姆的死,為她而流淚這是第一次。

    對為了這樣的自己鞠躬盡瘁的雷姆,昴終于為此流淚了。

    不是自我哀憐,也不是出于罪惡感,終于只是純粹地為了雷姆。

    【我……什麼也做不到。街道上起霧……白鯨,出現了。然后,雷姆為了讓我逃走……但是,我被留在了霧里……然后結局……】

    想說的話沒法統籌好。

    混滿了嗚咽的話語連發音都沒能說好,對話的前后也沒能很好地咬合上。

沒法停下滿是借口的內容,發現這是對雷姆臨終的褻瀆,昴害怕了。

    認罪了。

受罰吧。

接受與不堪入目的自己相應的,應有的懲罰。

    所以為此,必須進行能表明所有事情的說明——。

    【雷姆,是在說誰?】

    ————。

    ————————。

    ————————————。

    【啊,誒,哈……?】

    在,說什麼,吶,沒能理解。

    沒能理解進拉姆說出口的話的意思,昴回以了痴呆的聲音。

    Lei mu shi zai shuo shui,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但是,拉姆望著昴如此震驚的的模樣,歪著頭再次開口道,

    【雷姆是在說誰呢,昴】

    對雙胞胎妹妹的名字眉毛都不動一下地,問道那是誰。

    【誰,問是誰……別說傻話啊!這是你,你的,你的妹妹的名字吧!?是雷姆哦?是雷姆。是雷姆啊。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拉姆的妹妹……】

    手指抵著嘴唇,拉姆認真的思考著閉上了眼。

    這嘗試回憶的舉動,對現在的昴來說急迫到難耐。

想要立馬怒吼到底在干什麼,然后立馬把拉姆扔到那個起霧的街道上去。

    【拉姆的妹妹,雷姆。啊啊……】

    【想起來了嗎!?】

    【沒有的東西是想不起來的。拉姆一直都是一個人,不可能會有妹妹之類的】

    拉姆一臉無辜地,不讓昴抱有任何一絲期待地干淨利落地斷言了。

    【怎麼會有,這種……在說,什麼……】

    【——拉姆沒有妹妹呢】

    【別說傻話!雷姆不在的話,魔獸森林的騷動是怎麼一回事!我,和雷姆和你,把魔獸……】

    【到底是怎麼了啊,昴。雖然令人惱火,不過扑滅烏魯咖魯姆群有昴的一半功勞。另外就是通過拉姆的努力和羅茲沃爾大人的力量全滅了。……那個,沒有能讓生別的叫雷姆這個名字的妹妹插入的空隙呢】

    即便聽到昴的辯解,拉姆仍舊頑固地不認同妹妹的存在。

    發生在公館重復的每一天的始末,在拉姆的心中也被替換成了別的情形。

    本應確實發生過的事情,在拉姆的心里被替換成了偽造的回憶。

    完全意義不明。

為什麼,會這樣回答完全不知道。

    【連玩笑,都不是……就算是噩夢,也做得太過分了吧……】

    【拉姆一直都是認真的呢。做夢的是卯日那邊吧】

    【夢……夢?是夢!?別開玩笑!】

    對拉姆這完全不著邊際的態度,昴拉開被單跑下睡床。

身体還沒取回力量的下半身有些飄飄然,但是激情給予這身体活力走了起來。

    【昴,現在就站起來的話……】

    【吵死了!安靜……安靜的看著!】

    拉姆伸手來支撐這飄飄忽忽地身体,但是激昂的昴甩開了那雙手。

    讓昴睡下的地方是公館東樓的二樓,昴的個室。

雷姆的房間是三樓,尋求著她在那里的痕跡,昴踏出步子走向樓上。

    【体力都還沒回復,繼續勉强倒下了的話只會給拉姆添麻煩哦】

    從后方跟過來的拉姆這麼說著,但是盛氣凌人地走著的昴並不聽進去。

花了比平時還要多的時間上了樓梯,昴直通過房屋三樓的走廊,站在了來過無數次的房間前。

    看到到達了的雷姆房間的話,拉姆那奇怪的思考一定也會被打的粉碎。

    握住房間的門把,昴一口氣推進了那個房間。

    不需要躊躇。

在這里躊躇了的話,昴那沾上恐懼的心已經又會允許再找借口的。

不會給它煩惱,猶豫的時間。

    踏入的房間內部裝潢很朴素,但是卻拘謹而少女風地裝飾著——,

    【……騙人,的吧】

    什麼,也沒有。

    踏入的房間里,只有與其他的空房間同樣形式打理好的睡床,以及添置在房間里的小桌子。

雷姆的房間和這僅有著簡單的東西,仿佛無個性的聚合体一般的,這樣的房間不一樣。

確實是女孩子氣的,有著小物件和裝飾物的。

    【不可能會這樣……】

    環視著房間里面,難以置信的感情讓昴奔出走廊。

    無視站在門邊的拉姆的視線,昴數著從樓梯到現在的房間的門的數目。沒

有錯。

不可能錯。

就算閉著眼睛都能到這里。

    ——然而,為什麼。

    【貝,貝阿特麗絲嗎?像是一開始的時候一樣,重洗了空間讓我……】

    【昴】

    【是的,肯定是這樣!那家伙,掌握著奇怪的技术。把我當白痴……】

    【昴,請適可而止】

    望著拼命的昴,拉姆用平靜地聲音切斷了那份留戀。

    愕然地,昴望著拉姆那邊。

拉姆那望著昴的眼瞳浮現著悲切,明白了她正以無法想象是平時的她的程度,關心著昴的身体。

    但是,不對。

現在,昴所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眼神。

    【雷姆……在這里……】

    【——那樣的人,最初就不存在在這個屋子里】

    搖著頭,拉姆對著眼前抹上陰云的昴,仿佛要明確地敲醒一般,

    【拉姆,沒有,妹妹】

    這麼說著,昴的糊涂這次終于被補上了最后一刀。

    3

    ——雷姆的死是自己的責任,昴自覺是做好了背負了這份責任的准備的。

    這份過重的重責,至今為止都是扔出去逃避著的責任,終于開始准備接受,面對雷姆的死了。

    【對,我來說……】

    連為雷姆的生命悲嘆的資格,連請求原諒的資格都沒有嗎。

    為了艾米莉亞著想而做出的行動沒能被她所接受,就那樣擦肩而過的感情至今沒能相互理解。

    為了昴而豁出全部的雷姆,隨著世界的循環生命凋零地越是悲壯。

想要承擔那份生命的責任,世界卻連這份責任都從昴這里奪去了。

    時間,世界,魔女教,白鯨,各種的障礙都在阻礙著昴的願望。

    為什麼世界這自己這樣冷淡,要背叛昴的所有想法呢。

    那是,那是——,

    【昴,請回房間】

    呆然地,在空蕩蕩的房間呆若木雞的昴被拉姆如是囑咐。

    站在一旁的拉姆,為了把呆立著的昴帶出去推著他的背后。

    【大概是累了,發生了很多事情還很混亂吧。請回房間,然后躺上床再做會儿夢。拉姆還有要做的事情,所以請不要太惹事】

    即便是在遍体鱗傷的昴面前,拉姆對昴的判斷仍舊很嚴格。

不是繼續陪在身邊,而是選擇完成自己被分配到的義務。

    【請回房間,睡一下】

    離開時候再一次留下這句話,拉姆的身影走下樓梯消失了。

    如她所說,睡著的話說不定就能從這份疏遠感逃避開去。

    這是噩夢,想必。

在夢中,為了做夢上床。

    逃避,逃避,逃避了就好了。

都已經不停逃避到現在了。

與一直以來同樣,至今為止一般,逃避逃避逃避逃避下去的話——。

    【逃避了,然后呢……】

    低喃著,昴的腳在下樓前一刻停止了。

    逃入夢中的這個判斷,在收回伸向樓梯的腳的時候收住了。

輕輕抬起頭的昴看見的是,通向上層的樓梯。

    就算逃避也什麼都不會改變。

差點再一次,昴又背叛雷姆了。

    雷姆守護了昴,賭上性命從白鯨那里讓自己逃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讓昴達成目的。

    是為了昴的,讓重要的人遠離魔女教的魔手的這個目的。

    現在,在這里連這個目的都放棄,在逃避的意識途中放手了的話,

    【是比起請求原諒,還要卑鄙的事情吶……】

    回頭,昴背過了就要下去的樓梯。

    這次,踏出的腳步沒有迷惘。

抬起的腳踩上階梯,昴的身体不是下樓而是向著樓上。

在那里,昴回來的理由等在那里。

    一階一階地確認般地踩上去,昴慢慢地向著樓上走去。

在到達的最上層,昴望著尋求至今的門吐了一口氣。

    手搭上門把的時候,昴注意到自己的心情異常地平穩。

    比起剛才,衝向雷姆房間的時候,那樣跳動著的心髒仿佛假的一樣回歸了平靜。

這是因為冷靜下來了嗎,還是超越了緊張,被心跳的加快都忘記的重量沉著下來了嗎已經無法區別。

但是,【借我,勇氣,雷姆——】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昴的手中確實地寄宿了力量。

    傳遞來的力量轉動著門把手,似乎緊閉的門緩緩地敞開。

    然后,在打開的門的里側,坐在桌子前的少女向這邊回頭,

    【——昴?】

    聽著好似銀鈴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昴閉上了眼。

    十分,難以化為言語的感慨在內心洶涌,昴終于想起了。

    自己,是為了她的這一聲而回來的這一件事。

    搖晃著銀色的頭發,肌膚通透雪白有著紫紺色眼瞳的少女。

這夢幻的美貌上滲著哀愁的神色,站起來的她——艾米莉亞對昴說道。

    【……為什麼,回來了】

    奪去昴的意識的不是這句話的內容,而是那顫抖著的聲音。

    嘴唇顫動著,眼瞳里寄宿者無力的光芒的艾米莉亞。

    她那許久不見的姿態。

發覺比起最后分別的時候,似乎還要瘦了一些。

無論是聲音還是眼神都有著濃濃的疲勞神色,讓人覺得都沒有睡好。

    一定是逼迫著自己,被外部來的干涉削減了自己的心靈。

    所以昴,

    【走吧。不能留在這里】

    踏出一步,無視艾米莉亞的詢問伸出了手。

    這强硬的態度讓艾米莉亞一驚,微微收了一步與昴拉開了距離。

對被拉開沒有縮短的距離,一臉困惑的昴艾米莉亞搖了搖頭。

    【說走,去哪里…不對,為什麼?】

    【不是這里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如果要問為什麼的話,我能回答是為了你。我是為了你在這里……】

    【又是,那個嗎,昴】

    昴的回答,讓艾米莉亞用几乎是失望的聲音說道。

    艾米莉亞那紫紺色眼瞳微微濕潤,抿著嘴唇抬望著昴。

    【突然回來,渾身是傷甚至讓人掛心……不應該是在王都,接受菲利斯的治療的嗎?為什麼現在,在這里呢】

    【發生了很多事情啊!想說明的事情雖然堆積如山,但是已經連那個時間都得省了。拜托了聽話吧。一起,現在立刻從這個屋子……】

    【說過做不到了吧?我,這樣的話是沒法相信昴的,說過了。說過了吧】

    拒絕著搖著頭,艾米莉亞用顫抖著的聲音拒絕了昴。

    【對不起呢。昴在說什麼,對我來說無法理解。無法予以理解】

    低著視線,艾米莉亞仿佛安慰著昴的心一般緩和了聲音語氣。

    【想要理解的。但是,現在或許沒有能這麼做的時間了。……不得不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現在】

    【不會順利的】

    壓過這份關心,昴用簡短的話語踐踏了艾米莉亞的想法。

    聽到充滿惡意的聲音,艾米莉亞露出呆若木雞的表情不停地眨著眼。

    【不會順利的。你是不行的。會失敗。不可能做得到。全部都是不行的。都只是嘴上說說的。無法拯救。無法獲救。亂來和無謀會堆積起來,會見到重復起來的不講理與同等數量的屍体的山。——那是,你的未來】

    漆黑的,丑惡地,卑賤地,必為唾棄的快樂充斥著昴的身体。

    自己說出口的話語,單詞,一字一句越是震動著艾米莉亞的鼓膜,那表情上的痛苦,心口的皸裂,念頭的刀刃插進去的就越是實感。

    這個瞬間,艾米莉亞的全部都是面對著自己。

    只有這個剎那,艾米莉亞無法無視自己的暗喜存在在那里。

    決意被蔑視至底,覺悟被談笑推開,行為被狠毒地踐踏,過去被嘲笑為無為,未來被宣告一片黑暗。

    看到被這一點一滴給戲弄著的艾米莉亞,昴的內心——。

    【為什麼?】

    低聲地,艾米莉亞喃喃道。

    沒人性的昴的話,被告知封鎖于黑暗的未來的痛苦,讓艾米莉亞的表情僵硬著悲嘆了。

但是,她那紫紺色的眼瞳即便是在這一刻依舊不知何為陰翳。

    被因難過而產生的瑩潤所魅惑,在那里所映出的世界——即,看到艾米莉亞盯著的自己身姿迎出來的樣子,

    【為什麼,昴會這樣痛苦的樣子在哭呢?】

    ——注意到自己正流著淚,浮現著扭曲的笑容。

    知道這所有的話都彈了回來。

    流著淚,踐踏了艾米莉亞想法的一字一句回想起來,不是什麼其他東西。

那些全部都是,撕裂昴自身的無數話語。

    決意,覺悟,行動,過去,未來,昴也是一樣全部都被否定了。

    不管做什麼都是沒用的想法心情是有。

    被不做點什麼就不行的義務感催促著也是知道。

    是為了什麼不得不反抗呢,不知道。

要說有知道的部分的話,【我……把我,是為了把我送到這個地方來……不對。是為了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的雷姆,哪怕只是為了雷姆,也不得不做這個事情……】

    【雷姆?】

    蹣跚著搜尋著內心,試圖取回最初想回到這里的想法。

    聽到昴那不成意義的低語,艾米莉亞稍稍地歪了下頭。

    【————】

    呼吸,停止了。

    從艾米莉亞口中吐出的那個名字,那個語感。

    因為那個明顯,是屬于不知道那個發音的意義而說出口的一類。

    【——連你也】

    【誒?】

    【你也把雷姆,忘記了嗎——】

    連雙胞胎姐姐都忘記存在,連本應有的痕跡都消失,連身為賭上性命回來的理由的本人,都不記得那個孩子的事情。

    她的日常,時間,想法,活法,願望,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那個笑容,那個憤怒,那個眼淚,那個接觸,那孩子確實地活過的證據,構成那孩子的全部,都變得怎麼樣了啊。

    【——好啊,全部,都說出來】

    誒,這是艾米莉亞因為對昴的話的驚訝而漏出的話。

抬頭望向那整潔的美貌,昴再次確認了至今為止推動自己的念頭源泉。

    若是就這樣雷姆的事情,她的想法,都會消失到彼方去的話。

    【還不如全部都攤開來,吐血吐個夠要好得多】

    決斷了。

    全部都表明,說出真實,表露出自己的內心。

    昴的眼神變化了,察覺到這一點的艾米莉亞咽了一口唾沫。

    在這樣的艾米莉亞前,昴用手抵著自己的胸口。

心跳很快。

從現在起會發生什麼呢,這是正因為那結果早就已經理解了才有的恐怖。

那是痛苦。

而且是輕而易舉讓人發狂的疼痛。

捏碎心髒般地玩弄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疼痛,連何時結束都不知道持續地給予著。

但是會想。

也會這麼想。

鬼知道那種事情啊。

管他啊。

疼痛什麼的,與這份痛苦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啊。

無法獲得信任。

無法獲得理解。

最重要的是,雷姆的存在誰也想不起來這樣的,比起要承受這樣的痛苦,疼痛什麼的就不是什麼事儿。

要來盡管來吧。

區區心髒,就送給你了。

    【艾米莉亞】

    【唔恩】

    【我,看到了未來。知道,在這之后發生了什麼。要說為什麼的話,我……我有【死亡回歸】……】

    一旦嘗試表明全部,在接觸到核心內容的瞬間果然停滯到來了。

    如同所料,世界的活動徐徐變緩,最終靜止。

這是景色開始失色,一直能聽到的聲音全部消失。

    風的聲音,呼吸,心跳的聲音,遠去再遠去,不再歸來。

    五感的所有都扔下意識離去,昴從世界被孤立了。

    ——然后,不讓被孤立的昴孤獨一人,根本就不求它來的慈愛手掌慢慢地現身了。

    產生的黑色霧氣靜靜地,仿佛在空中滑動般地蠢動著形成了手臂的形狀。

    到以前為止能清楚地形成手臂形狀的只有右臂。

但是,隨著相會的回數增加前來招待的奇異魔手,以笨拙的速度連左臂都成型了。

    雙手靠近昴,左手仿佛愛惜般地撫摸著臉頰。

剩下的右手一副說著迫不及待的模樣催促著愛撫,進入胸腔,穿過肋骨,溫柔的握上了心髒。

    柔柔地,心髒被玩弄在掌中的感覺讓恐懼划過全身。

    與至今一口氣予以劇痛的模式不同,如字面所示握著昴的性命的黑色霧靄,簡直就像是要把昴的覺悟與決意,以極限的恐怖折斷一般地毒辣對待著。

    本來到來的疼痛也沒有來,昴的心里開始萌生了平靜的恐怖。

    對疼痛的覺悟,發誓忍過去的誓言。

魔手仿佛嘲笑著昴的這份決意一般,僅僅是予以疼痛還不算完,動用著讓身心都為之屈服的智慧。

    被予以了與想象不同的痛苦,讓昴被封住身体動作的同時想要喊出悲鳴。

然而,無法動彈的臼齒緊緊咬著拒絕這麼做。

    就算疼痛,恐怖,未知在試圖讓昴痛苦,心也絕對不會屈服。

    若非如此將無所報償。

若非如此將無以獲恕。

    在這誰也不會記得雷姆的世界,昴想要請求背負起雷姆的死的責任的饒恕的話,那要從自己靈魂以外得到是不可能的。

    無論疼痛或是痛苦,隨你喜歡痛刻上來就好。

    ——只有這份決意,不會那麼簡單的讓你打碎的。

    瞪著玩弄心髒的黑色魔手,昴屏著息做好了准備等待著來臨的瞬間。

但是,魔手毫無動作。

正因為隨時都能做到,才能夠一直不去做。

    在時間停滯的世界,挑起消耗戰的話就只能戰斗到精神耗盡的一刻。

    即便是昴這現在堅固的決意,也終有一刻會露出破綻,被斷念吞沒屈服。

    如果會這麼想的話,這種想法就太天真了。

    不管几個小時,几天,都會把痛苦忍下去。

不是白白的死了那麼多次的。

    只要不會死的話,疼痛什麼的無論到什麼程度都絕對承受過來給你看。

    昴的這份覺悟——,

    【——啊?】

    突然的,靜止的世界開始染上色彩。

    本應來臨的疼痛只出現了前兆就消失了,消失到了這個世界不存在的某處。

    與覺悟一同被留下來的昴面前,聲音,色彩,時間開始回歸了。

    呼吸,心跳,世界轉動的聲音充溢著昴的周圍,仿佛嘲笑著發呆的昴一般世界恢復了呼吸。

    是在昴那斷然的覺悟面前,魔手自行領悟到了自己行為的無力吧。

    這是不可能的,有著被魔手一直以來無數次折磨的經驗的昴對此一笑而過。

    現在胸口,也仍舊殘留著被黑色霧靄的右手溫柔地握住心髒的觸感。

    如果那個握緊了的話,此刻的昴——,

    【————】

    考慮到這里,昴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

    碰觸著昴的心髒的,不詳的右手的觸感仍舊明晰可辨。

    但是在那期間,左手去哪里了。

一開始是撫摸著臉頰,那之后左手,

    【——呼】

    在得出疑問的答案之前,眼前的艾米莉亞似乎低喃了什麼。

    這聲音讓昴回歸自我,昴回想起在時間停滯以前試圖告出的話語后續。

    雖說什麼事也沒有的就從噩夢中解放這件事讓人動搖,但是觸犯禁忌的代價那邊不需要的話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全部都表明出來,一同分擔一秒以后的未來,得到昴打心底期望的,大家都衷心希望的世界。

為此而生的決意終于有所收獲——。

    【啊】

    就在這之前,艾米莉亞的身体突然前傾靠上了昴。

    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接住了艾米莉亞的身体。

手掌所接觸到的溫暖的,柔軟的觸感讓昴不禁屏住呼吸——,

    汩汩。

    【——艾】

    汩汩,汩汩,汩汩。

    【——艾米莉亞?】

    汩汩汩汩汩汩,汩。

    發出奇怪的聲音,抱著的,艾米莉亞的,口中,血,大量,涌出。

    ——在右手握住昴的心髒的期間,左手消失去哪里了?

    頭靠在昴的肩上,艾米莉亞吐血不止。

    溢出的大量血液染紅了昴的半個身体,減輕著艾米莉亞的体重。

    【不要……誒,等,誒?】

    好似要停止吐血一般把她的頭向上,突然她的頭失去了力氣垂了下去。

與耷拉著垂下肩膀,失去光輝的眼瞳對上視線,然后全部明白了。

    ——在昴的眼前,現在,把艾米莉亞的,生命。

    【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

    慘叫回響著。

    若是喊叫,若是几乎要把喉嚨撕裂的慘叫,能夠讓人忘記所有的話。

    此刻立馬就把喉嚨撕裂,大卸八塊,把全部都拿去。

    臂灣中艾米莉亞的身体,無力的身体在變輕。

    流出的鮮血無法停止。

昴的身体染紅著。

連續不斷連續不斷地染紅著。

    ——右手在摸著昴的心髒的時候,左手在艾米莉亞的,心髒上。

    決意,覺悟,行動,過去,未來,都被嘲笑著踐踏了。

    把堅固的決意,剛剛決定絕不會被打碎的覺悟,給打的粉碎,然后把菜月·昴逼進絕望的深淵。

    ——慘叫拉扯著高聲的余音,連連不絕。

    昴終于,終于。

    ——把艾米莉亞,殺了。

    4

    ——無論是啼血程度的慘叫還是眼淚,這次或許才是真的從身体中絞盡全部了吧。

    到底,要哭到什麼程度才好呢。

    到底,要痛苦到什麼程度才好呢。

    自己是有做了,如此不能被原諒的事情嗎。

    背負傷痛,踐踏心靈,重視的人被奪走,救不了應當保護的人們,甚至連最重要的人的生命都殘忍地親手折損了。

    ——這究竟是,對誰的懲罰呢。

    【我,我……】

    錯了。

誤會了。

得意忘形了。

    纏在自己靈魂上的【魔女】的詛咒,哪怕一次也有取得逆襲進行利用了什麼的不過是自我欺騙罷了。

就算死了也能回去的思考方式助長了這種心理,這是輕視【魔女】這種應當忌諱的存在,以及那雙魔手所招致的結果。

    那些東西日積月累,就是現在眼前的慘狀。

    跪癱在地,膝蓋上搭著艾米莉亞的亡骸,昴空虛的眼瞳徜徉著。

    艾米莉亞的,生命凋零之后過了已經多久呢。

    手中她的臉頰漸漸冷卻,口中溢出的鮮血也失去了熱度徹底冰冷。

柔軟的身体開始僵硬,這些否定【死】的要素已在全部失去。

    即便是理解了這一點,昴還是沒能做出任何動作。

    已經,累了。

    都已經這麼痛苦了,不是已經夠了嗎。

    有著昴這樣痛苦回憶的人類,究竟在這個世界上的何處有著多少呢。

    也努力到了比起以前的自己根本無法考慮的程度,也好几次努力要做些什麼了。

即便如此還是沒能避開最惡劣的事態,被災厄吞噬失去所有。

那樣的話已經——

    【——簡直,就像是在說,我是世界最不幸的表情呢】

    在本應誰都不在的場所,昴露出仿佛聽到幻聽般的表情望向入口方向。

    緩緩地,以慢到急人的動作抬起頭,昴看到門前站著一位少女。

少女以輕蔑的視線,望著昴。

    這是一位奶油色的長發分成兩股美麗地卷起,身著著就仿佛西洋人偶般奢華的連衣裙,有著端正五官的少女。

    這是在重復的日子里兩次,都沒讓回到屋子的昴見上面的的人。

    【貝阿,特麗絲……】

    【一段時間不見,窩囊廢變得更加窩囊了的樣子呢】

    吐著毒辣的言辭,貝阿特麗絲環視著屋內的慘狀,然后,

    【做的,還真誇張呢】

    十分輕松地,混著嘆息貝阿特麗絲對這個慘狀如此評價道。

    在血海中動彈不得的艾米莉亞,以及滿眼空虛地抱著她的昴,看到這樣的場面,只能浮現出這樣的感想嗎。

    但是,就連這樣理所當然的反感,現在昴也升不起了。

    不如說,貝阿特麗絲現在這什麼也不責問的態度對昴來說才值得感謝。

值得感謝以外順便,明明就那樣放著昴不管就好了。

    【哥哥,沒出來呢】

    說著,走到昴的近旁貝阿特麗絲彎下膝蓋。

    【找一下,這麼說也不會聽話的樣子呢。……因為會弄髒手真很討厭呢】

    不是很想繼續般地說著,貝阿特麗絲手伸向艾米莉亞。

要對死去的艾米莉亞做什麼呢,在毫無反應的昴面前少女的指尖觸碰到了艾米莉亞的脖子。

    對這行為感到了無法言語的不快感,昴試圖詰責。

    【是脫開了嗎】

    但是,在說出詰責的聲音前,貝阿特麗絲目的達成要更快一些。

從艾米莉亞身上離開的手掌上,握著閃耀著綠色的美麗結晶石。

    這是艾米莉亞寸不離身的,從脖子上掛下的掛墜——與艾米莉亞契約的精靈帕克的憑依,也是其契約的證據。然而,那個現在卻,

    【裂,了……】

    【弄裂的本人倒是一臉無辜的樣子……就算這麼說,你不會有所自覺的樣子呢】

    寂寞地望著手掌上裂成兩半的結晶石,貝阿特麗絲把石頭收回懷中。

    裂開的結晶是,本應在那里面的精靈怎麼樣了呢。

    現在,把像這樣躺在懷中的艾米莉亞稱作【女兒】,比誰都要愛著她的那個精靈怎麼樣了呢。

去了哪里了呢。

    【不用擔心,哥哥是不會死的呢。只是,要先回去一次本体而已呢。過來這邊還需要時間……但是,時間也不是那麼多了呢】

    對昴所抱有的疑問當然般地回答道,貝阿特麗絲站起身輕輕拍直裙子下擺。

望著少女那跳動著的縱卷發,昴對這個答案安心了。

    那個精靈還活著的話,會回到這個地方來的話,想必。

    【——有什麼,想說的事情嗎】

    獲得了十分不分場合的安心感的昴,貝阿特麗絲以平穩的聲音問了過來。

    這個聲音里究竟注入了貝阿特麗絲怎樣的感情呢,昴無法察覺。

    只是,如說是想問有什麼想說的事情,這個問題的話——。

    【殺了我】

    ——希望現在立馬,殺了自己。

    不管什麼都已經受夠了。

對所有的事情都感到精疲力盡了。

    所以,想死了。

想死了,把一切都結束掉。

就算死了再重來,自己也一定會再失去全部。

就算死了沒法再重來,這樣的世界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艾米莉亞死亡,雷姆存在被消抹,昴得不到任何回報。

    所以,

    【殺了,我……】

    只有終結,是現在的昴的救贖。

    若是有什麼拜托能夠傳達到的話,希望能夠拾走這條無可救藥的生命。

    希望能把這踐踏有所關聯的生命的尊嚴,讓思念化為無為,被一切所舍棄的可憐愚昧的此身燃燒殆盡,毀滅至渣。

    眼前,擁有著超常的力量的少女的話應該是能做到的。

    貝阿特麗絲應該是討厭昴的。

這樣的貝阿特麗絲聽到這個願望的話,毫無疑問一定會對昴毫無仁慈地,予以與罪業相應的死期的。

    名為昴的愚昧人類,就算死了九次也沒有任何變化。

    這樣就十次,正好結束。

這是神佛女神魔女,正好都會厭倦的次數。

    所以,

    【在這里,殺了我】

    抱著艾米莉亞的亡骸,昴對貝阿特麗絲懇求道。

    若是這里就是死期的話,想要能夠抱著艾米莉亞的亡骸結束。

任性妄為一路下來,招來最惡劣的結果的昴直到最后還是利己的任性。

    手上用力緊緊抱住艾米莉亞,昴閉上眼睛等待著死期。

    像這樣,過了一段沉默的時間。

    【……呢】

    那聲音,不經意地敲上了自說自話決定了自己的死期的昴的鼓膜。

    【——誒?】

    細小的,微弱的,嘶啞的聲音。

    不禁漏出一口氣,昴睜開閉上的眼瞼抬頭望向少女。

    站在昴前的貝阿特麗絲站在不變的位置,現在正俯視著昴。

    雙手抱著那嬌小的身体,仿佛因為寒冷而顫抖般地咬著嘴唇,

    【讓貝提殺了你……這樣的,也太殘酷了呢……】

    被以欲哭的表情與聲音這麼說道,昴變得不明所以了。

    不管眨過几次眼,貝阿特麗絲那濃厚的悲嘆神色都沒有消去。

    但是貝阿特麗絲應該是討厭昴的。

    一直都是冷淡的過來的,因為有老好人的部分所以才會搭理昴,但是基本上覺得應該是能夠貫徹刻薄對待過來的人。

    即便不會被干脆地接受,即便覺得或許會被拒絕,但是那也應該是伴隨著污蔑與嘲弄扔過來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懂……你什麼也,沒有懂呢……!】

    沒想到過會對殺了昴這件事,帶著這樣悲傷的表情拒絕。

    【貝,貝阿特麗絲……?】

    【你的願望,一個也不會聽的呢。想死的話就像個想死的樣子,隨便去死就行了呢……貝提拒絕這個願望呢】

    搖著頭,貝阿特麗絲緊閉雙眼壓抑著表情。

    浮現出的眼淚隱藏到眼睛深處不讓流下,少女把她的手伸向昴。

    【做什麼……景色!?】

    突然,世界開始扭曲。

    昴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爬滿龜裂。

    世界崩壞的預兆。

這麼想著,連忙抱緊了手臂上的亡骸。

    俯視著這一幕,貝阿特麗絲的眼瞳中寄宿著冷徹的感情,

    【雖說已經做什麼都沒用了,不過讓你在這里的話還是會很難辦的呢。——至少,只有這個屋子要保護好呢】

    【在說什麼……不對,貝阿特麗絲,你!】

    【——貝提,和羅茲沃爾不同呢。就算是為了得到未來,也會對疼痛辛酸痛苦悲傷恐懼這些全部,感到厭惡呢】

    對于這無法構成詢問的問題,回以了無法作為回答的答案。

    空間扭曲,產生的皸裂超越物理法則把昴的肉体卷了進去。

    沒有,疼痛。

    【至少,在貝提看不見的地方死了就好了呢】

    最后的低語明明是裝作薄情的樣子,寂寞的模樣卻一點也沒有隱藏起來。

    什麼也說不出來。

什麼也不知道。

只有一點,有傳達過來的感情。

    ——貝阿特麗絲對昴的決斷,行為,感到悲傷。

    扭曲行至極限,擠壓的空間彈動般地消失了。

    視野划過雜音般的違和感剎那間卷席世界,在那之后大氣的扭曲連痕跡都沒留下就消失了。

    有的只是滿是鮮血的地板與挖出一塊的,昴與艾米莉亞在過的痕跡而已。

    看著兩個人消失,貝阿特麗絲一臉疲憊地背靠著牆壁。

慢慢地抬起的手掌,覆上了那雙眼眸把世界從貝阿特麗絲眼中藏了起來,

    【——母親大人。還要多久,貝提才】

    被遺留在這個世界的少女的,這個低語沒傳達給任何人,嘶啞著消失了。

    5

    ——從空間的裂縫中被毫無前兆地流放,一頭撞上了生苔的植物上。

    【噗哇】

    吐出含有土味的唾液,昴抬起頭環視周圍。

    昏暗的視野內樹木成群,全方位被自然包圍著的昴注意到自己被扔到了森林里。

    【夜晚的,森林……是在哪里的山里嗎……?】

    由于月光無翳,勉强能確保視野。

    涼風習習擺弄著樹木的葉梢,蟲鳴聲悠悠地支配著昏黑的森林。

從屋外是夜晚的這個事實,昴明白了自己睡了半天以上。

    同時,自己像這樣在森林里也就是說,

    【空間轉移……之類的認知可以吧】

    大氣扭曲,被吞入出現的皸裂之后,被投放到了森林里。

    通過【門聯】這個魔法,貝阿特麗絲能夠把自己的禁書庫與屋子中的門自由連接。

有那份心的話,轉移區區一個人或許也是不講道理地輕松。

    但是,理論上理解的同時,也不明白貝阿特麗絲的真心想法。

    ——現在也是,最后看到的欲哭表情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一直認為願望哪怕是被拒絕了,也一定是會被輕蔑放置這樣的。

    然而,貝阿特麗絲以帶著遺憾與失望的眼神望著昴——,

    【那樣的話,不就像是……】

    甚至是被期待,一樣的了嗎。

    昴否定了這實在是太自說自話,自我中心的想法。

    正因為連自己都不能期待自己了,所以也不可能有誰會來期待自己的。

    更別說,甚至是被討厭自己的對象那樣要求什麼的,太過【傲慢】了。

    ——明明都因為不想被期待,一直一直,逃避著來到這個世界了。

    【無可救藥啊,我這種家伙……】

    浮現出自暴自棄的笑容,昴慢慢地站起草上的膝蓋。

這時,望著無法隨心而動的腳下,昴終于注意到了搭在自己膝蓋上的另外一份重量。

    【艾米,莉亞……】

    昏暗的世界中,稀疏的月光照出了青白色的死者的臉。

    死相既不苦悶也不安詳,完全只是充滿著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不幸的原因一無所知的疑惑。

活著的時候,在時間停止的世界被捏碎了心髒。

    就連有沒有留下能理解疼痛的時間,都值得懷疑。

    只是,假設即便沒有感覺到疼痛,那也應該無法成為救贖。

    一定不會存在著什麼安詳地死,也不會有什麼因為死而得到的救贖。

    ——除去現在的昴自身的話,但是。

    【對不起啊。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俯視著艾米莉亞的臉的時候,那蒼白的臉頰上滴落上了水珠。

    還以為已經流干了的淚水無底無盡,沒有終結的折磨苛責著昴。

    能聽到聲音。

譴責自己的聲音。

    相遇的所有人們,帶著熊熊燃起的憤怒向昴投來罵聲。

    在那里面也有銀發的少女,也有青發的少女——。

    【有誰……誰都,可以……】

    ——殺了我。

    聽著不會消失的罵聲,昴抱著艾米莉亞站了起來。

    就那樣踩著草,分開樹枝,在夜晚的森林中緩緩前進。

    遠遠地,能聽到野獸遠吠的回響。

    感覺是現在的話,就算是遇上了那個黑色的魔犬也能微笑面對。

    希望能把血肉,魔力,把昴的生命連根蠶食殆盡。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菜月·昴無法有所救贖。

    【——】

    目光指向聽到遠吠的方向,昴在黑暗的森林里進一步向著深淵前進。

    抱著的艾米莉亞的重量,在視野不佳的險惡山路里步行的疲勞感,現在毫無感覺。

    大概是因為目的很明確,為了那個目的而拼命了吧。

真是諷刺。

    然后,命運的諷刺並不止步于此。

    【這里……跨過,這個溝……這樣就】

    慎重地穿過下坡,把起伏的樹根仿佛樓梯一般地踏過。

    仿佛即將燃燒殆盡的殘燭一般,生命在竭盡著最后的努力。

但是,毫無迷惘地行走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如此。

很單純的事情,因為這是見到過的道路。

    要說為何,這個地方是——,

    【啊啊,有了】

    安心般地,生于不著調的感慨的微笑浮現嘴邊。

    這是只有渾身浴血,精神崩潰的人會浮現的狂笑。

這種笑法的男人昴認識。

若是看鏡子,一定自己也是浮現著同樣的笑容。

    侵蝕看的人的心,引起生理上厭惡感的不吉笑容。

    但是,被這樣的笑所面對著的他們,是對這種狂笑習慣了的人們。

    【————】

    夜晚的森林里,與黑暗同化包圍了昴黑色裝束的一個集團。

    仿佛從影子中浮現出來的涌現的他們包圍著昴,無聲,無息,甚至連存在感都不讓感覺到地緊緊盯著這邊。

    敵意好意惡意善意,連名為意識的意識都無法感覺到的視線的漩渦。

全身處在這種視線下,昴回想起了第一次的世界與他們的相遇。

    【一樣,的呢……】

    仿佛描繪著昴的記憶般,黑裝束的人們一齊當場低下了頭。

    這是仿佛木偶人偶一般沒有意識的他們,初次見到昴時候所表現出的【敬意】。

    他們為何,會對自己敬服昴不知道。

    但是能清楚的是,這一個集團是魔女教的信徒,他們所信奉的魔女與昴身上所纏繞的黑暗有著什麼關系這一點而已。

    【——讓開】

    想要問的事情,本來的話是有很多的。

    若是像這樣完全看開了以前的話,想要詰問的事情堆積如山。

    但是,現在就連這種感傷都是無用的多余。

    對昴這簡短的命令,黑裝的人們不唱反調溶解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們的存在從視野內消失,昴注意到世界被靜謐所填滿。

    無論是尋找過來的野獸遠吠,還是能無間隙聽到的蟲鳴聲,或是風聲都聽不到了。

    是說所有的生物都厭惡著魔女教這麼一回事嗎。

    又或者是不僅僅是魔女教,也因為是有昴在。

魔女教和昴在一起的場面,是應當受唾棄到連世界都會拒絕同席的畫面。

    ——那樣的,才是適合現在的自己的評價。

    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昴穿過消失的魔女教徒的包圍繼續前進。

    眼前出現了展開的岩地,以及矗立著的斷崖絕壁。

    【等候已久了呢。寵愛的信徒呦】

    在這個岩壁的前面,過瘦的男人浮現著與昴同樣的狂笑等在這里。

    6

    【哦呀哦呀哦呀?而且而且而且且且且,那手臂中抱著的該不會……是半魔的小姑娘吧?】

    看到來到岩石地的昴,與他懷中的艾米莉亞的培提爾其烏斯歪著頭。

狂人的頭保持著水平的角度,愉悅地伸出舌頭流下唾液。

    【何等的,在接受我們的試煉之前就殞命了……何等的悲運!何等的非業!啊啊!而且而且而且……你是何等的勤勉啊!在我們行動之前!把半魔之身!把性命!居然在賦予試煉之前就奪走了!】

    培提爾其烏斯揮舞著手臂,做出大仰身動作嚎叫著艾米莉亞的死。

    留意到的時候,不知何時魔女教徒們聚集在了培提爾其烏斯的周圍,全員跪下傾耳傾聽狂人的狂態。

    【我,勤勉……?】

    【誒誒,就是這樣!勤勉!真是美妙!你與判斷遲緩,智慧轉動不靈,決斷力欠缺的我們不同,比誰都要先地体現了魔女的意志!】

    捉聽到了嘶啞的低喃,培提爾其烏斯欣喜般地笑著跑近昴。

他就那樣滑行跪地,額頭扣在了岩石的地面上土下座了。

    【比起這!我與我的指尖是何等的遲鈍,愚昧,有所欠缺啊!嗚呼!請原諒!對愛!無法回報的此身的不作為!原諒有所怠惰的此身的不誠!無法回應你所給予的愛的愚鈍此身,請務必原諒!】

    淚水滂沱流下,培提爾其烏斯手臂敲著岩地,謝罪到額頭裂開。

    血在劇烈的自殘行為飛散,划開的手腕傷口深可見骨。

即便如此扔就沒有停止凶行,周圍的信徒們也模仿著狂人各自開始自殘行為。

    血腥與痛苦的狂歡——昴的眼中映出著這一切,卻也沒有任何感覺。

    即便是那樣憎恨的男人就近在眼前,昴的心里也沒有萌生任何感情波動。

    【嗚呼,代替沒能回報那位大人的想法的不作為的我,為了達成了試煉的你我能做到什麼呢。請告訴我。我為了將我非為怠惰的事實證明給愛,到底應該做什麼呢?】

    【殺了我】

    對于逼近過來,額頭上血流下來形成血淚的培提爾其烏斯的請願,昴回答了。

    唐突的這句話,哪怕是那樣的狂人也——,

    【這樣的事情就可以了嗎?】

    沒有浮現出啞然的樣子,一瞬的猶豫都沒有就把昴打飛了。

    踩著單腳,盯著后退的昴,培提爾其烏斯一臉恍惚。

    【啊嗚,如此美妙,如此如此如此美妙啊!達成了試煉,向著尋求救贖的信徒尋求救贖,我這包含愛的行動也將為勤勉吶!嗚呼,能夠不以怠惰而終!我也是你也是!向你獻上感謝!向我的勤勉獻上愛!】

    對昴著偏激的回答不帶任何疑問,對自己的行動沒有一點苛責,不被這個世界上任何一條條理所動搖,培提爾其烏斯披掛著勤勉解放了殺意。

    看到狂人這個姿態,昴的內心騷動著閉上了眼。

    ——這樣,至少,這個瞬間昴的想法能得到回報了。

    【話說回來】

    對切膚感受到殺意逼近的昴,培提爾其烏斯低喃了些什麼。

    【就連一個試煉都沒能跨越,而且就連一個大罪都沒能見上,抱有著大志最后卻被起點的石頭給絆倒了……】

    這是望著沉眠的艾米莉亞所紡織出的,以狂人的嘆息,

    【——啊啊,你,是【怠惰】呢!】

    前所未有地,侮辱了艾米莉亞的死的發言。

    想起了在過去的世界這個狂人,侮辱了重視的少女的生命。

    【————】

    閉上的眼睛睜開的瞬間,昴看到眼前形成手掌迫近的黑色霧靄。

    一瞬間,腦海里划過的痛苦記憶讓身体縮了一下。

    但是,那只魔手有著決定性的不同之處。

身体在動。

腳在動。

手臂在動。

所以身体能夠躲開。

    躲開緩緩逼近的黑色手掌,抱著艾米莉亞昴向側面跳開了。

飛過頭的手掌迷茫般地消失了,看著這一幕的昴吐著紊亂的呼吸。

    【……你。剛才,不會是看見了不可視之手吧?】

    聲音顫抖著,熠熠生輝的雙眸瞪大著,培提爾其烏斯注視著昴。

    狂人把枯樹枝般的纖細手指插入口中,從指間開始一節接一節地咬碎。

一口咬開肉,發出骨頭碎裂的不快響聲,滴落著鮮血,

    【這可不行,這是不行的。很奇怪,搞錯了,出錯了,犯錯了。我的權能,【怠惰】的權能,由寵愛授予的我的【不可視之手】!被其他的人親眼看到,無可饒恕!】

    吐出血,咀嚼著指甲與骨頭的碎片,培提爾其烏斯以充血的眼睛瞪著昴。

    ——下個瞬間,培提爾其烏斯的背后涌出了黑色的手臂。

    培提爾其烏斯的影子爆發,亂舞的黑色手臂多達七只。

它們與昴觸及禁忌的時候予以懲罰的魔手一模一樣,讓昴的背脊划過了恐懼。

    【但是,看到了身体卻還能動的話……】

    就不是,不能回避。

    黑色的手掌的速度絕對不算快。

只有射程與能把人体五馬分屍的臂力才是威脅,不過最大的威脅還是【眼睛看不見】。

那最大的强大,現在對昴並不通用。

    在燃燒殆盡之前焦化生命,昴發揮著超越界限的身体能力。

    【為何啊為何啊為何啊為何為何為何為何為何為何何何何何……能夠躲開啊!?能看得到嗎!?我的這個!明明是只屬于我的愛的!!】

    【覺得只有被你殺掉,是從心底厭惡的了】

    活動著身体躲開手掌,跳躍到前方躲開伸上來的別的手指。

當即彎下身避開左右逼近的手臂,身体壓倒到跌倒般的程度接近著培提爾其烏斯。

    看到狂態扭曲著驚愕,心里暗涌起了快感。

    想起來了。

自己曾想要,殺掉這個狂人。

    【——噗嘎啊!】

    對著極近的鼻面用頭槌撞上去,粗暴地踢著撞仰倒的狂人的身体。

    黑色的手上失去了精密亂動著,昴那被培提爾其烏斯的門牙所划傷的額頭也流著血。

嚴重的出血進入眼睛,擋住了右眼的視野。

    ——在注意到被溜到了腳下的下一刻,昴的身体被抓住腳扔了出去。

    撞上大樹的瞬間,昴忘記了要采取受身,就那樣緊緊抱著手臂中艾米莉亞的亡骸。

    不是為了抓住,而是為了守護。

    【——咕誒!】

    就那樣背后猛撞樹木,背脊有著致命性傷害的觸感。

    復數的肋骨碎裂,剛剛治好的傷口一口氣崩開了好几個。

劇痛的大合唱全部開始,落下到地面上的昴吐著白沫痙攣著。

    【難看!這不是很難看嗎!嗚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差點我就要那樣成為怠惰,我的行為全部都要變成無為了!果然我窮盡勤勉,窮盡愛……】

    【吵死了,啊。廢物】

    呼吸的聲音很奇怪,感覺肺受到了甚大的傷害。

    即便如此,昴口中冒著血,嘲笑著培提爾其烏斯。

    【什麼是愛啊,白痴。你本應得到的,愛,怎麼說……我也能看到了,不是嗎。……被劈腿了啦,活該】

    【什麼!你說……你說你說說說說說說……腦在,腦在顫抖抖抖抖抖抖】

    抓著頭,瞪大了白眼球的培提爾其烏斯激昂著。

    狂人走近倒下的昴,用腳踢著他懷中的艾米莉亞,特地為了讓亡骸遠離昴而粗暴地踢飛了。

    艾米莉亞的身体翻倒著,撞上了森林的根。

斜眼望著這一幕的培提爾其烏斯笑著。

    【侮辱我的愛無可饒恕!嗚呼,決定了。已經決定了!雖然本應予以試煉的半魔已經終結死去,但包庇半魔的還留著】

    遷怒般地四下叫喚著,培提爾其烏斯黑色的手掌絞上了昴的脖頸。

    仿佛要把頭顱拔掉般的臂力讓人雙目怒睜,劇痛讓昴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首先。把屋子的關系者根絕,接著把附近的村民向寵愛獻上。一個不留地。有所疏忽是【怠惰】的證據。勤勉至上的我和我的指尖將做好全部。——街道也因為霧被封鎖,不會讓任何人妨礙我的愛!】

    興奮狀態下唾沫橫飛著,培提爾其烏斯把邪惡的方針向昴和盤托出。

    【在那之前,似乎很重視地抱著的樣子……那個半魔的肉体,破壞掉的話你會叫出何等美妙的聲音呢?】

    扭著頭,歪著嘴唇,培提爾其烏斯的那雙眼睛因殘虐地好奇心而放著光。

    從狂人的背后,爬出了與抬起昴的不同的五只手,各自獨立地活動著向著艾米莉亞的亡骸蠢動接近著,

    各自把四肢,然后纖細的頭用其手掌抓住,

    【看得到嗎?現在開始將會發生什麼呢,能明白嗎?】

    【……停,下來!】

    正是因為看得見才有的恐怖,現在正向昴襲來。

    事無巨細地回想起了看不見的時候,狂人的黑色手掌對雷姆的身体做了什麼。

    然后,那些現在,那個破壞衝動現在,指向了艾米莉亞的肉体。

    沒有能夠阻止凶行的力量。

昴哀嘆著,培提爾其烏斯愉悅地加深了狂笑。

就那樣艾米莉亞的肉体,被殘忍地分屍——,

    [[——在干什麼]]

    這個聲音毫無預警地從天而降,冰冷地衝擊著在場全員的鼓膜。

    【——】

    培提爾其烏斯的表情變化,視線徘徊著尋找著聲音的主人。

    這聲音的力量,足以讓狂人神色狂變。

帶有著銳利的憤怒。

    最終,培提爾其烏斯的視線固定向了空中的一點。

    之后昴也,保持著被勒起脖子的姿勢,同樣看見了空中的那個。

    [[重復一次]]

    仿佛覆蓋住夜空般,巨量的冰柱全方位的埋盡著。

    荒亂的吐息染上雪白,將世界凍結的冷氣一口氣席卷森林。

    持續跪著的黑衣人們,浮現著狂笑的培提爾其烏斯,啞口無言。

    [[對我的女儿,在干什麼——雜碎們]]

    ——將世界染上雪白的,永久凍土的終焉之獸。

    這對昴來說,是將自己引向第十次的世界的【死】的存在。

    7

    被招到這個世界以來,昴已經無數次,無數回地經歷過死亡了。

    本來的話,人生對任何人都是僅有一次的勝負。

踩過這樣理所當然的規則,已經獲得了十次挑戰權的昴,在關于【死】的事情上絕不會比任何人見絀。

    只有如此親近【死】的昴,有著能夠感覺到的東西。

    ——能夠清楚嗅到,眼前逼近的【死】的神經。

    [[成群結隊的,還真是肆意妄為吶]]

    伴隨著冷徹心底的壓力這一聲,從漂浮著冰之結界的空中傳來。

    隨著尖銳的前端向著地面的冰柱群,發出感情凍結的聲音的是灰色的小貓。

    似乎能置于掌上的身軀,與体長同樣長的尾巴。

粉紅色的鼻頭與圓溜溜的眼睛。

叉著短小的胳膊,仿佛人類一般感情豐富的表情被憎惡所涂實的存在。

    對于這說著人話的超常存在,以培提爾其烏斯為始的魔女教徒們沉默著。

    因為這位存在,精靈,像這樣表露出憤怒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是在那里,只是憤怒的余波,就能讓人感受到世界在走向死亡。

    【……帕克】

    浮游著的精靈——帕克的周圍繞著白霧,附近一帶的森林景色發出皸裂般的聲音變化著。

綠色的樹木顏色褪色般地變白,枝葉樹干的表面結冰,被吸取了魔力而枯落。

    大地也表現出同樣的影響,最開始是花花草草的死亡,最后是土,然后身体擱在那土地上的昴的皮膚也開始刺痛,燒傷般的疼痛刺激全身。

身体的內部脫力感徐徐涌現,呼吸變得無法把握,意識開始迷茫。

    强制性奪走魔力的力量,過去昴也有從貝阿特麗絲那受到過。

    憤怒的帕克把這些力量,在世界規模上實行了化為了自己的力量。

    除了忍耐著呻吟的昴,培提爾其烏斯也額頭冒汗后退著,退下的魔女教徒們仿佛渴求著氧氣的魚一般開口喘著。

    [[魔女教嗎。——不管經過了多少時間,你們還是一點也沒變吶。不管哪個時代,你們都做了最讓我悲傷的事]]

    一副望著害蟲的眼神說著,帕克的視線指向了森林的一點。

    追著視線望向那邊的話,在那里留有著唯一,不受帕克的力量影響的空間。

    只有躺倒著的少女的亡骸被從終焉的世界中保護了。

    [[啊啊,可憐的莉亞。……就那樣什麼也不知道地,死去了]]

    帕克一臉寂寞地注視了艾米莉亞之后,那雙眼睛轉向了生存者們。

    [[讓我女儿失去生命的罪過很重。一個人,都別想活著回去]]

    【區區精靈說個什麼!在說在說在說說說說,什麼!?那是敗給了試煉的半魔哦,只是污穢的半吊子!沒能保護好這位愚痴者,你的【怠惰】才是應當被詰責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腦在,顫抖,抖抖抖uuu!】

    對于恫嚇的帕克,仰望著天空伸出雙手的培提爾其烏斯激昂著。

因狂亂而充血的眼球焦點不合,吹著泡的培提爾其烏斯的殺意爆發性地膨脹了起來。

    【森羅万象,未來事象,正確的歷史都被福音書記載著!魔女愛著我,因此我以勤勉相報!沉溺怠惰的,區區精靈!】

    這是愛。

對培提爾其烏斯而言,對魔女的信仰不過是回報愛的行為。

    對魔女的愛以行動展示,才是對這個狂人來說有著完全優先的絕對性的事情。

    魔女最上,魔女至上。

因此忤逆自己的魔女的愛的人,一個也不饒恕。

    【對半魔的死!你也要接受怠惰的報應!被魔女的寵愛!被撼動人心的真實的愛!殉情即可!】

    亂舞著手臂,四散叫喚著,培提爾其烏斯踏響著腳步。

    培提爾其烏斯的狂態,俯視著這一幕的帕克眼瞳中冰冷徹底。

既不可憐也不發怒,這是因為沒有看出對方的價值才有的澄澈眼神。

    交換著絕對無法相互理解的意思,帕克和培提爾其烏斯的殺意交錯著。

    【我的指尖喲!讓那愚痴者接受報——】

    [[死吧]]

    ——從天而降的冰柱向著所有的魔女教徒傾注,穿刺而過將其縫在了地面上。

    仿佛被訂成標本的昆蟲一般,魔女教徒的軀体與手腳都被刺穿壓在了地面上。

    大氣狺狺著,絕命的魔女教徒的肉体凍結,岩場化為了冰雕的展覽會。

    【————】

    毫無預備動作,一瞬間帕克就手刃了將近二十條生命。

在這期間,帕克的視線不動一文,相對的培提爾其烏斯也是同樣。

    狂人對因為自己的指示而行動起來,如字面意思被當成棄子舍棄的信徒不轉一眼,趁著帕克的意識從自己身上移開的那一剎那,

    【——大腦在,顫,抖】

    嘴唇扭曲出陰慘的笑容后,昴眼中看到了培提爾其烏斯影子的爆發。

    同時昴的身体被扔出去,合計七個手掌浮在空中殺到了帕克面前。

    帕克的實力的話,要躲開緩慢逼近的魔手是毫不費力。

然而,帕克對于逼近的手掌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看不見。

    【帕克——!】

    [[給我閉嘴,昴。只有你是特別——恩?]]

    對為了告知危機而出聲的昴,帕克傳來的聲音與視線很是冰冷。

    但是,在說完之前嬌小的身体被黑色的手掌所囚禁,精靈的身影看不見了。

    【啊……】

    帕克那嬌小的身体,是大人的手能足夠覆蓋隱藏起來程度的大小。

    在那里黑色的手掌有到七個的話,那身影也就沒有任何人能看到了。

更何況那黑色的手掌上,有著能輕易撕裂人体的壓倒性力量。

    【大意!怠慢!即是怠慢!你應該當場把我解決掉的!有著那樣的力量,你卻怠惰了應當做的事!那就產生了這個結果!結果!結果!結果結果結果結果結果——哦!!】

    只有昴能看見的【不可視之手】,將包裹著的帕克的身体壓碎。

    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培提爾其烏斯的面前,大精靈的身体被慘不忍睹地抹消——,

    [[無趣]]

    下個瞬間,打飛密集的黑色手掌,昴看到了。

    [[這種程度就敢借魔女之名,還早了四百年。真的想要殺我的話——]]

    凍住的樹木因為承受不住重量碎散了,長長的尾巴隨著冰的碎片舞動著。

    化為冰像的魔女教徒的遺骸粉身碎骨,做出這種事的前足所站立的地面化為了絕對零度的死亡之地。

只是靜靜地呼吸著就匹敵暴風雪,在白色的霧靄中輝煌閃耀的金色眼瞳,睥睨著毫不留情地走向死亡的世界。

    [[就先伸出莎黛菈的一半,千份影子再說]]

    有著灰色的体毛,傲立著跨在森林之上的巨体的貓科四腳獸。

    在過去的世界崩壞屋子,將昴逼上死路的終焉之獸。

    ——如此庄重地顯現了。

    【————】

    寒氣的勢頭再增加了一級,染白的世界里就連睜開眼瞼都伴隨著痛苦。

    忍受著這份痛苦,昴呆呆地仰望著這只獸。

    【什,麼……】

    顫抖著的聲音,在這極寒的世界里微微回響。

    【到底,帶來了什麼啊,你!?】

    培提爾其烏斯那干燥的嘴唇在剛才的慘叫下縱向裂開,微微滲透著鮮血——但是,就連那也在一瞬間凍結,伴隨著疼痛被止血了。

    在讓人覺得一旦閉上眼睛,就沒法再第二次睜開的寒風吹打中,昴反芻著培提爾其烏斯剛才的喊叫,再次仰望獸。

    【是,帕克嗎……?】

    [[一看就知道了吧?這樣說,也有點欺負人了嗎]]

    對于昴著嘶啞的詢問,灰色的獸動著巨大的口回答道。

    這一句話伴隨著暴風,說出諷刺的巨獸肯定了昴所抱有的疑問。

    對這回答,昴得到了一個得以接受的答案。

    前一次,前前次的世界,昴是為什麼死去的呢。

    【這不,可能】

    無視陷入沉默的昴,培提爾其烏斯瞪著帕克嘀咕道。

    狂人把沒事那邊的手插入口中,咬碎手指滴下鮮血。

簡直就仿佛要通過疼痛,來維系住自己正常的瘋狂與這個世界一樣。

    【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不能發生!不過是!精靈!區區精靈!擁有這樣的力量,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

    [[——艾奇德娜]]

    【————】

    嘴角冒著血泡,瞪大了雙眼的培提爾其烏斯停止了動作。

    打斷狂人的拒絕的是,帕克悄聲說出的某個單詞。

在聽到的人名進入耳朵的時候,培提爾其烏斯變了臉色。

    [[魔女教的話,剛才的名字的意思總知道的吧?]]

    仿佛挑釁著沉默的培提爾其烏斯一般,帕克試圖扯出答案。

    【肮髒……!】

    對此培提爾其烏斯的反應是戲劇性的。

培提爾其烏斯發出堅硬的聲音口吐著血。

是臼齒。

過于憤怒,以致咬牙咬地臼齒都碎裂了。

    【哪怕只是提到名字都惹人不快!嗚呼,因不知恐懼的愚昧而怠惰的可憐生物喲!在我的面前!稱呼除了莎黛菈外的,墮落的魔女的名字……!】

    是毛細血管崩裂了嗎,培提爾其烏斯的雙眸跨過了充血的階段被染得血紅。

眼角流出了血淚,狂人用被啃得粉碎的指尖指著帕克。

    【這無非是把我的信仰!把愛!把所奉上的全部都侮辱了罷了!】

    【——不過出生數十年的人類,別在給我在精靈面前談時間】

    冷淡地回應著跺著腳的培提爾其烏斯,帕克金色的眼瞳妖異地閃耀著。

    僅僅如此,瘋狂地扭動著身子的培提爾其烏斯就停止了動作。

不對,並不是自發停止的。

是强制性地,被腳下的凍結阻止了動作。

    在橫過來的,雪白模糊的視野中,昴見證了仇敵死亡的瀕臨。

    被凍上的培提爾其烏斯也,知道自己的死亡已經近在眼前。

然而,狂人的狂氣並不面向逼近眼前的死亡,而是始終面向帕克。

    【信仰的深度與時間沒關系!正因為活過了悠久的時間,才將大半時間無為地浪費了的怠惰者!請不要把我,與像你這樣的愚昧者混為一談!嗚呼!嗚呼,嗚呼!在顫抖顫抖顫抖顫抖抖抖抖抖!】

    即便自發自覺到了終焉,培提爾其烏斯的盲信仍舊一點也沒有動搖。

    對于不能再知道【死】這一現象的絕對性,以及其它的恐怖的昴來說,這樣的培提爾其烏斯的態度正可謂是超脫常軌。

    即便是死前也擺著貫徹自己狂信的姿勢,正是身為純粹地走歪了的存在的證據。

    [[死亡連懲罰也算不上。——所以,我才討厭你們這群人]]

    【試煉被結束了!即便此身枯朽,我的思想也會被邀請到尊貴的魔女身邊,被予以寵愛。……嗚呼,請,期待,再會,吧!】

    張開雙手仰望天空,培提爾其烏斯咯咯地發出著哄笑。

    增加的吹勢的暴風雪將那瘦削的身体染白,漸漸地聲音,動作變得緩慢,遠去。

    即便如此,培提爾其烏斯仍舊沒有停止笑。

    然后哄笑中斷,直到被切斷命脈的最后,都十分颯爽地貫徹著狂氣。

    [[——占了便宜就跑了呢]]

    低語著,灰色的獸前足跺地,培提爾其烏斯的冰像碎成了粉末。

    本應是如此憎惡的,想要殺死的男人。

培提爾其烏斯正是這個這件的發端,堅信只要殺了她的話所有的事情毫無疑問都會順利地進行下去。

    但是,結果如何呢。

    即便是看到了憎惡對象的死亡,昴的內心吹過的感情也只有的空虛。

    培提爾其烏斯倒下,也能說是魔女教的威脅被排除了。

    然而,本應共享這份喜悅的雷姆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本應通過帶回這份吉報而和解的艾米莉亞昴親自讓她死了。

    被兩個人的死的重責折損了心的昴自己也追求死亡,但是結果就連這也沒能做到,仇敵也被別的復仇者的手討伐了——什麼也,沒能剩下。

    【——那麼】

    被自己的無力給碾壓的昴,被獸的眼瞳平靜地俯視著。

    再一次,意識到這只巨獸的真身是帕克以后,身体對這份强大顫抖著。

    以前,在王城騎士團和賢人會對帕克的別名戰栗的樣子,昴想起了自己就是帶著像是事不關己的心情看著的。

    [[來,談談吧]]

    ——現在,痛感那個時刻他們的心情。

    過度的寒冷,讓意識開始朦朧了。

    那樣亂來的全身疼痛會已經不知消失何處,【死】的腳步身慢慢的接近著昴的身邊。

    終于結束了,就在要把身体托付給這份甘美的預感的時候,

    [[哦,這可不行。不是出血太多了嗎。——給你止血吧]]

    【——吇啊!】

    本應遠去的痛覺,產生了驚人的熱量燃燒了起來覺醒了。

    喉嚨被劇痛堵塞,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各處傷口發出聲音凍結著。

白色的蒸汽升起,身体里面的傷口被銳利的冰連續,接起,愈合著。

    這完全舍棄對人体的体貼的治療行為,把昴的肉体暴力性地治愈了。

眼睛深處血液爆發,視野染得血紅。

好痛,好痛,不是說好痛的等級了。

    就連疼痛也超越了的這個感覺,是在自己身体里面發生著的地獄。

    [[昴,汝罪有三]]

    對著窩著身子,發出慘叫的昴巨獸若無其事地對繼續著話語。

    巨大化,並列著無數尖牙的口動著,對于就連音色都改變了的存在,只有那語氣沒有失去平穩反而恐怖。

    [[第一點,打破了和莉亞的約定。對于精靈术士,訂下的約定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你的理似乎還不到位的樣子。輕描淡寫得打破契約,這究竟有多傷害莉亞……你大概連知道也不知道吧]]

    帕克的聲音在說什麼呢,大腦連理解這件事都在拒絕。

    不對,是疼痛支配了大腦。

    內髒凍結,斷開的骨頭與骨頭插入礙事的肉被冰連上。

出血的傷口在患部一帶被完全凍結,硬把血紅的冰塊剝落說是粗糙的止血。

傷口擴大了的話,凍結的地方也擴大了。

疼痛在擴大著。

死亡在蔓延著。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第二點,無視了艾米莉亞的請求回來了。並不期望的與你的再會,究竟把痛苦的莉亞逼到了何等境地。只是踐踏約定還不夠,你還把莉亞的心肆意妄為地踩了個爛]]

    對在雪白的地面上大字躺倒的昴,臉靠近過來的帕克把冷結的吐息吐了上來。

流著眼淚的眼球帶來了仿佛被針刺的劇痛,腦漿痙攣了。

    [[然后第三點,讓莉亞死了]]

    品嘗著極致地疼痛下靈魂產生的被凌遲的感覺,昴連呼吸方式都忘記了。

    在身体里的神經仿佛被浸泡在岩漿中般的疼痛中,昴詛咒著自己的膚淺。

    疼痛,比【死】還要輕松什麼的是錯覺。

完全就是個錯誤。

    【疼痛】也好【死】也好【恐怖】也好,平等地都是會粉碎菜月·昴這位弱者的心的。

    菜月·昴的靈魂已經,已經几乎在絕路上無處可去了。

    [[遵從契約,我從此刻開始毀滅世界]]

    對在緩慢的意識中,開始理解到令人恐懼的真理的昴帕克如是宣告。

    這是在眼瞳寄宿怒火的帕克,在這個場合初次浮現出的憤怒以外的感情。

    [[把一切都埋葬到冰雪之下,為莉亞踐行]]

    【……那種,事,情】

    [[不是說那孩子會不會高興。已經決定的事情無法打破。無論是怎樣的契約]]

    回答著不成話語的昴的聲音,帕克眯起了眼。

    [[不過,這大概是會在沒能達成的時候就結束的行為把。即便像是我和莉亞居住過的森林一樣,展開冰的世界試圖覆蓋全土地……也一定會有【劍聖】站出來。我沒法打贏他]]

    說著紅發英雄的別名,帕克仿佛感嘆著敵我實力差距般地低語著。

    這句話的意義,昴無法置信。

    就連擁有如此壓倒性的力量的帕克,都斷言自己對上那個劍聖沒有勝算。

    在途中被討伐,既然理解著這一點的,為何帕克還要以戰斗殉情呢。

    【為,什……麼】

    [[——莉亞,艾米莉亞就是我存在的全部理由]]

    帕克回答了昴的疑問。   

    風的冰冷程度顯著升高,刺著肌膚,衝著眼瞼,凍著血液。

——終結將至。

    [[那孩子不在的世界,我活著也沒意義。也無法原諒,失去了那孩子的世界繼續存在下去。——我的一切,在孩子死去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帕克說完這句話,風的勢頭突然激增。

    風的冰冷程度顯著升高,刺著肌膚,衝著眼瞼,凍著血液。

——終結將至。

    [[在從手腳的指尖開始一點一點慢慢地凍起來的情況下,到底人會在哪里死亡呢。有興趣嗎,昴]]

    【————】

    [[不說話就當肯定接受了。然后這個答案,自己來確認一下即可]]

    緩緩地緩緩地,冰凍的侵蝕將肉体腐蝕。

    傷口與內髒被凍結的白色終結,從昴肉体的指尖開始讓其結束。

    若是能因疼痛而發瘋的話,就快點讓這份正常粉碎吧。

    想要把心撕裂,打破,弄得四分五裂。

不然的話,

    [[——霧靠近了呢。看來,似乎把麻煩的家伙引過來了的樣子]]

    聽不見。是誰,在說著什麼,已經聽不見了。

    [[暴食的……啊啊,現在是白鯨什麼的叫法嗎。叫出那個東西,讓莉亞死去,自己也殞命……真的,無可救藥呢,你]]

    聽不見,聽不見。

明明不可能聽見,卻聽到了聲音。

    是笑聲。

聽到哄笑,從某處傳來。

咯咯,咯咯地。

是有聽到過的笑聲。

是恨到死的男人的笑聲。

是從哪里聽到的呢,錯綜的意識在迎來終結之前尋找著那個答案。

然后,注意到了。

咯咯地,發出著無法堪忍的笑聲的是,自己的喉嚨。

疼痛變得無法認知,快樂開始支配大腦。

狂氣的世界擴散開來,腳踏入了扭曲到讓人心情愉悅的景色中去。

無法停止哄笑。

這是嘲笑自己的笑聲。

讓雷姆死去,把艾米莉亞殺死,連自己都白白死去。

    啊啊,正所謂,何等的,嘛。

    [[——怠惰呢,昴]]

    噗嗤一聲,意識斷線了。

    然后斷掉的肯定,不只是意識和生命之類的東西。

   更加,一直,拼命維系起來的什麼就在剛才,隨聲斷了。

    噗嗤地,隨聲,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11 AM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12:41 PM 編輯

第五章【從零】

1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雪白的世界中。

    自己那結冰的肉体是溶化了嗎,還是說破碎了嗎,又或者是永遠地被留在了冰雕之中嗎,無法確定。

    被留下來的肉体的結果,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實在是怎麼都行。

    清晰地,理解了的事情只有一件。

    隨著每次重復,重復,重復就越看到殘酷的結果,每次重復都讓狀況惡化,順帶著連最應該守護的事物都親手破壞,才終于注意到了。

    ——任何人對于菜月·昴,甚至是自己,都不予以著期待。

    失去的五感突然回歸的感覺,仍不是經歷好几次就能習慣的東西。

    身体被凍結至底,就連冰冷的感覺都喪失掉,在白色的終焉中仿佛沉到無盡無邊的地方去的喪失感。

    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突然散去,眨眼之后所有就都恢復原狀。

    被那樣折磨的手腳血液流通著,被冰所侵蝕的神經忘卻了痛苦。
刺膚的冷氣消散,陽光閃耀著照在薄薄的皮膚上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

    【——】

    【——啊】

    左右熙熙攘攘的聲音交錯飛來,死去的聽覺好不容緩地恢復了工作。

    處理著毫無意義的雜音,昴確認著自己身体的狀況。

凍起來的手腳,損傷的背脊骨,被冰鎮的內髒都毫無問題地活動著。

    全部都恢復原狀了。

自己身体失去的控制也回歸了,昴安心了下來。

    然后,最給昴帶來安寧的是,

    【昴,發著呆怎麼了嗎?】

    在收銀台的對面歪著腦袋,一臉擔心的雷姆正盯著自己。

    放棄了所有一切,被毫無辦法的無力感徹底打垮,絕望著自作自受的失望感與喪失感,無力回天慘死之后回來以后,

    【——雷姆】

    【是的,是昴的雷姆。……怎麼了嗎?】

    回答著叫著自己的聲音,然后雷姆離開收銀台來到了店外。

來到直直站著的昴面前以后,雷姆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一臉關心地皺起了眉頭,雷姆那端正的臉露出了憂心的神色。

    【對不起,沒能注意到。在人多的地方累了吧。忘記了最重要的職責,雷姆作為女仆失格了】

    【累了。啊啊,是……這樣呢】

    把撫摸著臉頰的雷姆的手,用抬起來的手向上壓住。

雷姆對這個接觸挑起了眉毛,但是看到昴憔悴的聲音和表情失聲了。

    對似乎想說什麼的雷姆的樣子不看一眼,昴在那手掌中確認著雷姆的存在——為了抓住這份溫柔,為了絕對不讓這份溫柔逃走,

    【摔倒,然后受傷……已經累了,呢】

    即便如此,因為本該消失的雷姆確確實實地在這里。

    【昴?】

    ——只有眼前的這份溫暖,再也不會再放手了,昴下定了決心。

    2

    迅速地穿過熙攘人群,走下平緩的斜坡。

    偶爾由于從身邊通過的龍車卷起的塵煙皺起了臉,但昴的視線直視前方。

    向著目標的場所,跑著的步子里沒有任何迷惘。

    ——回想起來,一直以來重復的每一天里,昴總是在迷惘。

    迷茫著自己的生活模式,迷茫著艾米莉亞的心的所在之處,迷惘著自己的存在意義,迷惘著能否做到最妥善的未來,迷惘在狂氣的漩渦里,是個迷路在異世界的迷惘者。

    但是,就連像這樣連腳步的前進方式都不曾純粹的昴,現在,也持有著過去從未有過的明確意思一往直前著了。

    終于理解了。

    在得到了那份答案的現在,過去重復的每一天並不是沒用的。

    無論是肉体上還是精神上,被真正意義上逼到絕路了以后第一次,昴領悟了。

    昴能做到的事情。

    昴必須去做的事情。

    【——昴!】

    迷茫散去的眼神緊盯著目標,踏著地面的腳步剛强有力。

    身体很輕松。

心被從重壓中解放,現在的昴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昴,請聽我說!】

    拉著手臂,走下斜面之后能看到大道。

    有著即便在王都也足以自傲的最寬闊道寬,通向被堅固的外壁所包圍的都城的正門。

    無論是去是回,出入王都都必須要通過折扇正門。

自王都的通知以來,人的來往繁盛起來的王都大道,現在也有大量的人喧囂熙攘著。

    從這人山人海的人群中見縫插針般地,昴逆著人流前進著。

    突然,在脫出建筑物的陰影的同時陽光刺入了視野。

亮白的光芒讓昴用手護著眼抬起了頭,鐫刻在正門上的【王都魯古尼卡】的文字映入視野。

    再一步,昴他們就能從這里——。

    【昴!】

    一路過來以几乎摔倒的跟從著的步伐停止了,把被抓著的手臂强行抽了出去。

意想不到的抵抗讓昴回過了頭,發現停止步子的雷姆的眼瞳中動搖著困惑的神色。

    【請問是怎麼了嗎。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說明的話就算是雷姆也……】

    松開牽著的手,不知是否錯覺雷姆似乎縮著身子懇求著。

    聽到這句話,昴也認同了雷姆會抱有疑問是當然的。

    在雷姆的眼中,昴的變化大概只能被認為是突變吧。

强硬地拉著手臂帶到這個地方來,說明也沒有雷姆會發怒是理所當然的。

    【啊啊,抱歉。我也是有點各種焦躁了吶。很是,這樣,不得不考慮的事情有很多吶。所以說明稍微有點不足了,抱歉】

    【真是的,很讓人困擾呢。雖然昴也有很多自己的考慮這雷姆也知道,但是要是不說出來的話。……雖然也不討厭强硬的態度就是了】

    雙手捂上微微染紅的臉頰,雷姆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昴的聲音在抑揚上,能夠感覺到已經取回了冷靜,剛才那奇妙的態度似乎是判斷為多慮了。

    原來如此。

看到雷姆安心的樣子,越發對自己的關心不足感到丟臉。

    【死亡回歸】之后的昴的變化,對于只知道一秒前的昴的雷姆來說只能認為是戲劇性的吧。一秒里面,經歷的數日的昴發生了變化。

    再加上這一天,昴的內心的抑郁是連自己都不忍直視的慘狀。

    在王選的現場扮演丑態,在練兵場被尤里烏斯打個半死,與艾米莉亞之間產生致命性的溝壑,被扔在王都失去了存在意義。

    是在克魯修的公館過著無為的時間,自己能做到什麼呢,不得不做些什麼呢,不停尋探著這些找不到的答案而感到厭倦的時候。

    只能說是愚蠢至極。

現在的昴尤其如此認為。

    這樣的昴的迷惘突然地,對于雷姆來說就是如文字所述在眨眼之間散去了。


不說是晴天霹靂,還能說是什麼呢。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吶。已經沒事了。雖然覺得似乎讓人看到了很多吃癟被吃癟的難看樣子,不過終于明白了】

    【不。想著昴的時間,對雷姆來說是幸福的時間。……終于明白了,嗎?】

    對以毫無陰翳的眼神地說著的昴,雷姆反彈般地出聲回答道。

    像這樣對話也已經是許久未有了,昴無法藏起那些微的喜悅。

    然后,對雷姆在句尾跟上的疑問,昴害羞地笑著點了點頭。

    【煩惱不堪抱頭亂竄,總是給各方面帶來麻煩的感覺不是一星半點,但是終于知道了能把全部都收尾的方法了。不,重新考慮一下的話從最開始就已經看到了這個方法,應該是已經被告訴了……不擅長放棄呢,我】

    【那個地方應該也是昴讓人心動的地方……】

    對雷姆那支吾著語言的回答,昴苦笑著。

    然后抬頭望天,在那份寬廣與高渺里感覺內心刷地輕松了。

    對于那一直俯視著昴的世界來說,那些一定是令其煩躁不已的時間吧。

    但是,這樣令人呼吸困難的時間也,終于要讓它結束了。

    答案一直,就在眼前。

    無論昴面向哪邊,無論昴怎樣無謀地挑戰,無論昴奔波著何等的愚蠢行為,都一直沒有怨言地在身后跟過來了。

    對——。

    【已經決定了,雷姆】

    正直地,盯著站在伸手可及的位置的少女的眼瞳。

    理短的青色頭發隨風飄搖,淺藍色的通透眼瞳倒映著昴的身影。

    擁護著嬌小的身体,以黑色為基調的改造禮服圍裙。

一本正經地穿著的這一點,也透露著少女的高潔與堅强。

花的發飾十分鮮艷,那小小的正點的眼鼻五官纖細地飾出了她可愛的造型。

    【是,昴】

    桃色的嘴唇描繪出微笑,微笑的眼神中寄宿著慈愛射穿了昴的心。

    響起的聲音的甘甜充滿著仿佛要讓腦髓融化般的親愛,只是說出一句話就讓昴被蠱惑性地魅惑。

    【首先,借個龍車。雖說因為王選的混亂手續會有點嚴苛的樣子,但是就算情況最壞也有隱藏技。因為沒有阿納斯塔西婭的介紹,所以可以的話能從正規手段得到是最理想的】

    腳程好,有体力的龍車比較好。

可以的話,親近人的就最好了。

    【龍車,嗎……?】

    歪著小小的腦袋,雷姆重復著昴說出的單詞。

    那眼神中浮現出疑惑,結論太過急促的昴的說明不是很能傳達到。

    但是,昴一副沒有注意到雷姆那為難的樣子手指著大門,

    【在選龍車的時候說不定能吃點東西,最好在空下來的時間里買糧食比較好吶。啊,雖然我能吃便攜式糧食,但是干巴巴系的還是算了吶。要吃那樣的東西的話,只喝水還好得多】

    再原來的世界体驗學習的時候,有實際吃過干糧和便攜式糧食。

那是從昴的角度看不管哪邊都是無法不加上【免談】評價的討厭記憶。

    原來的世界都那樣了。

這邊的世界干糧什麼的,可信任度就更低了吧。

    【不,說不定反過來因為魔法力量的恩惠干貨會更好吃的可能性也有嗎……?連蛋黃醬也能做了,意外地,挑戰一下說不定會有好成果出來也說……】

    【那個,昴?】

    【恩,啊,對不起。思考有點向著奇怪的方向暴走了。怎麼了呢?】

    訂正過半道上歪樓了的話題,昴溫柔地笑著望著雷姆。

    這份笑容讓雷姆稍稍沉默了下,然后仿佛揮去迷惘般地抬起了頭。

    【那個,對不起。雷姆不太能体察人的想法,不知道昴想要做什麼。那個,要做什麼……?】

    【啊啊!這樣啊,抱歉了!對不起,完全沒能注意到!不,剛才,我完全就是把那當成要做的事情開始確定計划了吶,真不好意思吶!】

    敲著膝蓋,昴毫不在意地承認了自己的過錯笑了出來。

    【被警醒的事情和領悟到的事情,雖是經歷過了那麼花式的經驗我才知道的,但是答案早在之前就已經得出來了呢】

    苦笑,浮現出來的正是苦笑。

    臥薪嘗膽。

切齒含恨。

因為不講理與非常理而流淚,被殘酷的命運玩弄,染上自己與他人的鮮血,像個白痴一樣死了好几次。

    這些全部的答案,現在已經明白的一清二楚了。

    【雷姆】

    呼喚著這個名字,昴慢慢地對雷姆伸出了手。

    望著伸出的手,雷姆等待著昴的下一句話。

    仿佛回應著這樣的雷姆的請求一般,昴將涌上來的想法乘上了舌尖——。

    【和我一起,逃走吧,天涯海角】

    清楚地宣告了,對命運的敗北。

    3

    【……誒?】

    是不明白被告知的話語的意思嗎,雷姆的只漏出了嘶啞的喘氣聲。

    昴一邊想著雷姆的這個反應也沒辦法,一邊搖著頭。

    【現在開始我要出王都,一直向西……或者說向北。南邊的帝國是進不去的,所以哪邊呢……因為寒冷的很要命,所以個人該是首推向西】

    【額誒,不,那個……】

    【說實話會不會變成長途旅行也很曖昧,因為倉促發車地太急了所以想必不會是輕松的旅途。還有,說到底沒有還龍車的頭緒吶。要怎麼辦吶。要考慮不是借龍車,而是買一輛嗎?】

    龍車的手續一直都是交給了雷姆的。

是像是租借車輛一樣的系統嗎,那一塊開始昴也不是很清楚。

買的地方也還是完全不明。

    雖然想來是有著為了不被借了逃走的對策才成立的商業——。

    【請,請等一下!】

    然后,雷姆對陷入思考的昴喊了暫停。

    雷姆對昴伸著手掌,那臉上少有地浮現出了焦躁的感情。

    【說是要逃……那個,請問是什麼意思?剛才昴的那個說法簡直,就像是要逃到不是魯古尼卡的哪個不同的國家去一樣……】

    對自己的發言半信半疑著,雷姆的視線彷徨著。

然后她【啊】地一聲改變了表情拍了下手。

    【因為是昴所以該不會,又是想到了什麼很厲害的事情吧?為了幫上艾米莉亞大人和羅茲沃爾大人的忙,那樣的某個事情……】

    【沒有那種事哦,雷姆】

    【誒……】

    雷姆仿佛掙扎般地,嘗試著把昴的話的真實意圖總之向著好的方面解釋著。

    但是,在完全信任自己的雷姆面前,昴明確地否定了那個想法。

    【說過了吧,要逃走。就算在王都,我也做不到任何事情。但就算是這樣,就算回去屋子這份無力也不會有改變。——明白了,這一點了呢】

    無力,空虛,世界的無理,都重重地壓在了昴的身上。

    越是想要去否定,無理就越是纏著昴的身体不離開。

然而,一旦認同了這一點,現在心里的這份輕松是怎麼一回事呢。

    一直以來的糾結就仿佛謊言,現在的昴能夠不加掩飾地活著。

    【所以,和我一起逃走吧,雷姆。就算在這里也沒用。大家所有人,都一直在對我這麼說。我不想承認這一點,拼命的不停地否定著但是……啊啊,是這樣呢。我很弱。誰都不認為,我是必要的】

    自己過去,自戀了。

    想錯了。

誤會著,得意忘形了。

    來到了異世界,被賦予了重置命運的力量,只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運氣好讓事情成了,因為覺得已經有兩次救到人了,所以才想錯了。

    自己無論是能救誰的力量或是想法,甚至是資格都沒有。

    【那種,事情……】

    【不是沒有呢。被說的,一清二楚了。——一直被這樣說過來了】

    你這種人,不需要。

    在第一次的世界,昴無視了艾米莉亞的願望從克魯修的宅邸跑了出去。

也不聽前來阻止的雷姆的話,結果招來了全滅的大慘事。

    第二次的世界沒能驅除大家死亡結局的負擔,作為逃避現實的結果就是雷姆的壯烈犧牲,再一次沒能救到任何人。

    第三次的世界出現了最該被唾棄的結果。

卷入了沿途的行商人,把雷姆推給了白鯨,親手奪走了艾米莉亞的生命,魔女教雖說通過帕克的手全部殺掉了,但是若是在昴死了以后,帕克如同宣言的那樣開始毀滅世界的話,那被害數應該是迄今無以匹敵的吧。

    回溯一下與【死亡回歸】的力量無關,無法重來的時間又如何呢。

在王城候補者們聚集的時候,在那個場合昴壯烈地拉了艾米莉亞的后退。

    別說是站在艾米莉亞的身邊,甚至用不謹慎的話語降低了她的評價,別說是挽回了甚至以決斗的形式進一步曬出了丑態而告終。

結果,與艾米莉亞關系裂痕,用只能說是遷怒的感情論衝過去傷害了她的心。

    【……咕哈!】

    感覺到干癟的笑容從喉嚨彈出。

    回想起來真是杰作。

    自己的行動,思考,冷靜下來回顧一下便清晰痛感到這幅喪神模樣。

    想要為了艾米莉亞而借力量?

    應該有只有自己能救到的人們?

    沒有我在的大家肯定變得沒用的?

    何等的妄言。

何等的自大。

啊啊,何等的傲慢啊。

    昴的行動不過是讓艾米莉亞的立場變差,在此之上還極大地背叛了她下定的決心,讓陪著自己的雷姆殘忍地死去的愚蠢行徑。

    真厲害,太厲害了。

大家一定都是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所以大家,都對昴這麼說,老實地待著,什麼都別做,你的力量不需要,別插手,快消失。

    對昴這麼說的周圍的大家要,對未來的事情知道的多的多。

與明明都知道卻還是什麼都做不到,不通情達理,無法理解的昴大不相同。

    該不會,大家才是循環過來的吧?

    【不是這樣的話,像我這樣的慘狀……還有誰會有】

    太慘了。

    沒有比自己的這份可憐,還要無可救藥的了。

    小丑是因為對自己被人笑指的事情有所覺悟,做出讓人笑的行為才被稱為小丑的。

那麼,沒有被人指指點點而發笑的自覺的昴連小丑也不是。

    ——只是,無可救藥的愚蠢者罷了。

    【所以我,決定要不在了。這樣應該就好了。就好了呢。我這樣的每做點什麼,屍体就會出現一個……視情況而定,可能會增加得更多】

    屍体,屍体,屍体,屍体,屍体。

不認識的某人的屍体。

認識的某人的屍体。

重要的某人的屍体。

重視的某人的屍体。

信任著的某人的屍体。

想著要去信任的某人的屍体。

已經,厭倦了。

    為什麼不得不受到這樣的事情呢。

都已經這樣痛苦了,有點回報不也可以嗎。

努力必定會獲得回報什麼的,定下目標拼盡全力努力的話總會實現什麼的,這種事情不過是夢話就連昴也知道這一點。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只有一點點,希望想要回避最壞的結果是錯誤的了嗎。

    錯了。

所以昴,一直被結果背叛了。

    【逃吧,雷姆。不管是我,還是你,在這里……在這個國家待著是不行的】

    放下一切,蔑下全部,昴決定要逃出去了。

    然后這逃避旅行,這必定會被各種各樣的人在背后所指點的決定,只有眼前的少女——只有雷姆,想要一起帶上。

    即便把全部,把一切,都拋棄也有無法放手的事物。

    孤獨很恐怖。

孤獨很嚇人。

    在這個寬廣的世界,在這一無所知的黑暗的世界,即便說為了不失去而不帶任何東西才是正確答案,昴也無法甩開變成孤單一人的恐懼。

    這懦弱者的旅途上,會不會只有雷姆能夠一起來呢這樣期待著。

    至今為止重復的每一天,只有雷姆一直和昴在一起。

    無論是曬出的丑態,丟臉的言行,還是扭曲的生存方式,都在旁邊看過來了。

    正因為是這樣的雷姆,昴才想到有最后賭一把的價值。

    ——在重復的時間里一共三次,每個世界昴都讓雷姆死了。

    為了不讓雷姆死去,不能回公館。

無論是回到公館,還是在路上,雷姆都會迎來壯烈犧牲的結局。

    要說把她拉在王都就能得救,這也無法斷言。

即便在王都安心地過著,一旦拉姆傳達來自公館的異變,雷姆一定會奔出王都的。

    變成那樣情況的時候,昴無法阻止雷姆。

然后,她的結果仍舊不會有變。

    再次失去雷姆,變得空虛的自己的模樣昴已經恍若眼前。

    為了不讓雷姆死去,就不能讓雷姆知道任何事。

    真的想要救雷姆的話,就不能讓她待在王國。

    【就算突然這麼說,雷姆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然而對于昴一再的懇求,雷姆稍稍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否定的動作。

而是因為占據雷姆心中的,迷惘浮現于表的緣故。

    對于昴著唐突的說辭,雷姆無法簡單地接受。昴所提示的作為判斷材料的內容,對于促成決斷來說還太少了。

    就算,突然說要拋棄一切一起逃走,也沒可能會點頭的。

    理解著這不講道理的情況,即便如此昴也不再多說更多的事情。

    在那個魔女的魔手面前,能給出的情報量的極限昴已經不知道了。

    感覺無論說什麼,似乎都會抵觸到魔女的詛咒的樣子。

    有著不管做出怎樣的行動,都會成為不講理的命運的犧牲的預感。

    到那時成為犧牲的,不是昴,而會是重要的某人不是嗎。

    【————】

束手無策了。

孤立無援了。

被逼上命運的死胡同了。

    所以,昴所能打出的手段只剩下懇求了。

    一心地,向著雷姆的良心訴說。

明明理解著這個的卑鄙無恥。

明明知道著這是在利用她對昴所抱有的依存心,的。

    【沒時間了。雖然覺得那麼突然真的很抱歉。真的,真的。真心的對你感到很抱歉。……但是,選吧】

    【選……】

    【我嗎,除我之外的嗎……選擇吧】

    在予以的極少情報量中,而且還是在突然說出的情況下,逼迫做出這樣的選擇的自己的卑鄙,並因此而到來的狀況是如此可恨。

    然而,給予雷姆慢慢考慮的時間了並不合適這一點也是事實。

    昴無法斷定自己沒有利用這種迫切的狀況,來讓自己有利。

    在思考時間被限定的狀況下,依存對象的昴在眼前懇求著,這麼一來雷姆會如何下判斷呢——勝算是,有的。

    勝算,或者說那可能只是接近希望的悲願也說不定。

    只有雷姆,會原諒,昴的逃避不是嗎的這種自顧自的希望。

    【到手龍車以后,向西前進。出魯古尼卡,一直向西……是卡拉拉奇來著?在那里,買一個小的家兩人一起過日子吧】

    快速地,昴開始說著想象出來的未來構圖。

    那是平凡的,安穩的,必定是與不講理殘酷無緣的未來。

    【只是染手路費對羅茲沃爾有點不好,那麼就當做是借用了總有一天來還上就好。總之先讓生活有點眉目,我也會好好工作的吶。……雖說沒有做過正經的工作,但是一定沒問題的】

    高中不登校而輟學,最終學歷只有初中畢業。

    就業經驗在這邊的世界也只有佣人的見習。

而且那也只是很難說是打下手的雜用未滿的用來給孩子熟手一般的東西罷了。

    想必要得到一份正經的工作一定也會很辛苦吧,但是就算磕磕絆絆也會試著去找到工作的。

痛苦的事情,艱辛的事情,與死亡比起來的話都完全算是輕松的了。

    越考慮,昴的未來就越是開闊。

    比起現在這僅僅目標著一個未來,掙扎著翻滾著招來最壞的災厄的日常,那將會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就算有些難受的事情,只要和你一起的話一定就能努力過去。只是有誰能夠在家里微笑等著自己,不管有多勞累只要想到有雷姆在等著的話……】

    在逃亡的未來,哪怕會被全部拋棄的人給苛責,只要身旁有雷姆在,一定就能忍受住。

    所以,拜托了,除此以外的願望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請,選我……】

    仿佛擠出來的一般,伸出手的昴懇求道。

    【選擇我的話,我的全部都將為你獻上。我的一生全部,都是你的東西。為你盡瘁,只為了你活下去……所以】

    站在正面的雷姆的表情現在並不能看到。

    沒有勇氣去看現在自己讓她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勇氣,連一絲都沒有。

    若是有那種東西的話一定,就能夠迎來更加不同的結果了吧。

    膽小的卑鄙的丟臉的自己,已經什麼也不剩了。

    【和我一起逃吧……和我,一起活下去……】

    只有你不要死,打從心底懇求著。

    用干渴到極致的聲音打明了自己的傾慕,昴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了起來。

    仿佛全力奔跑過的疲勞感,以及被打倒般的精神上的消耗猛烈地向昴襲來。

然后,沉默的壓迫感壓在昴的身上。

    雷姆沒有回答。

    喧囂的聲音遠去著,在公眾的面前進行著這樣的對話的兩人周圍人是怎麼看的呢——這些瑣碎的一切,現在都完全沒有進入意識圈內。

    雷姆就是全部。

對于現在的昴,她的存在就是全部。

    難以忍受著,昴睜開了緊閉著的雙眼,窺探著站在眼前的雷姆的表情。

    同時恐怕著或者說那個表情里,就浮現著答案也說不定。

    【————】

    無言地,連在被昴盯著都沒注意到,雷姆緊緊抿著嘴唇。

    那表情努力試圖保持無表情,但是眉間與眼角都微微表現出些勉强,並沒有做出她平時的模樣。

    能理解到迷惘,疑惑,躊躇,在雷姆的心中形成了漩渦。

    現在,昴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極大地强烈地劇烈地動搖著雷姆的心。

    仿佛會讓人錯覺是永遠的漫長糾葛,漸漸地讓昴的背后燃起了焦躁感。

    然而,終于,這個時間也迎來了終結。

    【——昴】

    溫柔的,滿是慈愛的聲音,在呼喚著昴的名字。

    這個聲音,聽到那份顫抖的瞬間,昴確信了自己的願望已經傳達到了。

    雷姆會接受昴。

會原諒昴的弱小,會包容那點在內擁抱菜月·昴這個人。

    千万感慨涌上心頭。

第一次,感覺到有所回報。

    然后昴抬起了頭——,

    【雷姆,沒法和昴一起逃走】

    臉上很是悲傷的雷姆十分明確地,拒絕了請求。

    【因為】

    【————】

    【未來的話題,不是笑著去說的話是不行的呢?】

    帶著哭著笑出來的表情,雷姆——說出了過去昴所說出的話語。

    4

    ——賭輸了。

    哭著笑出來的雷姆的表情,以及被自己過去的話所打倒的昴內心所占據著的是,在豁出全部的勝負上敗北的脫力感。

    若是對昴抱有强烈依存心的雷姆的話或許會,昴是這麼相信過的。

不對,渴望過的。

    說不定的話,會丟下一切選擇自己不是嗎。

    虛幻的夢。

自大的思考。

從開始,明明就應該知道的。

    明明就是因為自己都沒在自己身上找出任何價值,所以才最終選擇逃出去這個選擇的,還想說要期待著什麼呢。

    【剛才,哈……或許笑不出來,但是……你看,一旦到了實行的時候一定就能笑出來的……唔恩,是這樣啊。所以,那個……】

    明明都已經得出結論了。

昴的口中還是不干不脆地流出著糾纏不清的話語。

    對雷姆的話想不到有效果性的反論。

但是,若是不繼續說點什麼的話願望就無法繼續下去。

說不定的話,還會改變心意也不一定。

    只要繼續說下去的話一定——雖說,這也一定只是過于自我的思考吧。

    【……雷姆也,考慮過了】

    然后,盯著糾纏般的昴,雷姆微微地笑著低語道。

    她那的勻俏的臉微微抬起,

    【到了卡拉拉奇,首先要找地借宿。雖說為了打好生活的基礎想先要一個房子,但是考慮到手頭上的錢的話不能勉强。首先要讓收入安定下來】

    伸出一根手指,仿佛在補足著昴剛才的未來構圖般地雷姆訴說著。

    【万幸,雷姆有在羅茲沃爾的計划下接受過教育,所以就算是在卡拉拉奇估計也能很容易找到許多工作。昴的話……找一些体力勞動,或者會變成去照顧雷姆的周身也說不定呢】

    稍稍地笑著,雷姆如此蒙混著昴什麼也做不到的這個點。

    對于沒有這個世界的教養,技术上也不成熟的昴這個也能說是正當的評價了吧。

    【收入安心下來了的話,就去找一些更加正經的住處。昴在那期間,就好好的為了就職而努力學習……要到能實際工作的程度的話,大概一年的樣子。昴越是努力,就能越早獨立哦】

    這里還真是意外地,雷姆的教育方針很斯巴達。

    代替拉姆由她來執掌教鞭的時候,教導方式很溫柔但是指點卻毫不留情。

大概是對自己是如此嚴格的關系,讓人即便嘴上說著怨言仍舊感到滿意。

    【兩人一起工作,等到存了一定程度的錢了以后……買個家說不定也不錯呢。或者說店面說不定也可以。因為卡拉拉奇是商業繁盛的地方,一定昴那突發奇想也能活用起來的】

    欣喜地拍著手,雷姆在過于樂觀的未來里描繪著希望。

    昴也,仿佛能明晰可辨她那幻想出來的光景。

    在那里昴一定也還是一如既往地給雷姆添著麻煩,被寵著,即便如此也抱有著多少責任感,拼命地流著汗的模樣不會錯。

    若是那樣的話就好了呢,真心地這麼想道。

    為了她,僅僅為了她,而拼命的話那會有多幸福啊。

    【等到工作走上正軌……那個,雖然感覺很不好意思,孩子,之類的。會變成鬼和人的混血,一定會生出頑皮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雙胞胎還是三胞胎都一定會是可愛的孩子的】

    臉頰紅染,雷姆因為稍微暴走的想象而忸怩著。

    【一定不會盡是些開心的事情,也一定不會這樣的如想象中一樣順利。沒能生出男孩子一連生了全是女孩子,昴在家里說不定也會變得很沒地位】

    【……雷姆】

    【不過不過,就算孩子們都長大到了會對昴刻薄對待的年齡,雷姆也會是昴的這邊的。鄰里被評論成是有名的鴛鴦夫婦,悠閑地,度過一同的時光,老去……】

    【……雷姆】

    【雖然對昴感到很對不起,但若是可以的話雷姆想先去世。躺在床上,被昴握著手,被孩子們以及那些孩子的孩子們圍繞著,安詳地說著【雷姆很幸福】,這麼說著,被目送……】

    臉,無法抬起。

    雷姆所訴說的未來構圖,靜靜地,溫柔地,傷害著昴的心。

    【幸福著,幸福著……能夠,結束人生】

    【都……】

    仿佛激起的一般,聽著就仿佛酥麻了一般,仿佛變得想要去撓起內心的最深處一般,充滿著如此悲傷的幸福的未來就隱藏在雷姆的心中。

    聽完以后昴的內心里,對這份無法言語的哀切只留下了滿滿的激情。

    喉頭顫抖著。

胃的深處有沉重的東西沉了下去。

頭痛著。

    眼角深處熾熱的東西無際地涌了上來,為了掩飾這而搖了搖頭。

    【都,想到……這一步了的話……!】

    就算和昴一起,逃到天涯海角也——。

    然而,昴的這份懇求,

    【若是昴能笑著,渴望著這個未來的話……雷姆是真心覺得就算這麼死去也可以】

    沒能傳達給懷著比昴還要濃的悲傷,即便如此仍舊微笑著的她。

    愕然地,盯著那甚至令人感覺到痛苦的微笑,昴終于理解了。

    無論怎樣地糾纏下去,要顛覆雷姆的意思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真的已經清楚到毫無余地的,賭輸了。

    【————】

    沉甸甸地,壓在肩膀上般的疲勞感襲來。

    仿佛就要當場癱落般的脫力感。

好不容易總算撐住了那副丟臉模樣,昴用手掌捂著自己的臉絕望著。

    被雷姆拒絕同行了。

    然后這也就意味著,能夠救雷姆的手段已經用盡了。

    就這樣為了守護雷姆而留在身邊的話,等待著的就是回去公館的她被襲擊的殘酷未來——然后就是無法改變的悲劇,與毫無慈悲的命運的死胡同。

    那麼,丟下雷姆一個人從這里逃出去就好了嗎。

    雖說這麼做的話就無法避開孤獨,但是即便如此至少還能從逼近眼前的絕望中逃開。

當然,無論昴在或是不在被卷入公館的人們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

只是單純地,閉上眼堵上耳裝作不知的昴,能夠不正視現實罷了。

    即便是這種程度的救濟,對現在昴來說也是想要抓住的東西了。

    但是,僅僅一個人接受這個到底能說是什麼救贖啊。

    就算去挑戰,就算逃到狂氣里,就算把全部都拋開,命運也絕對不會饒過自己的。

    那麼,到底,昴要怎樣——。

    【能和昴一起活下去的話……昴想要逃走的時候,能夠想要和雷姆一起,現在打從心底感到高興。——但是,這是不行的】

    拒絕了昴伸出的手,雷姆即便如此還是由于百感交集的想法染紅了臉頰低著頭。

    逃避,逃避,逃避了之后,剛才她所訴說的夢的物語會變成現實這一點,不是其他人一定正是她是自己最了解的。

期望著的。

    幸福,能如此斷言的那個故事——即便如此,雷姆還是否定了是因為,

    【因為感覺,若是現在,一起逃走了的話……一定就會把雷姆最喜歡的昴給拋下了】

    【————】

    在說,什麼呢,雷姆。

    緩緩地抬起頭,昴一臉呆呆地望著她。

    雷姆仍舊對昴表露著悲傷的微笑,然而那眼瞳中卻存有著毅然的感情刺穿著心底。

她對被這個視線所壓倒的昴繼續說道。

    【昴,發生了什麼了嗎,請對雷姆說】

    搖著頭,不可能的,要是那麼做的話,雷姆會死。

    【不能說的話,請相信。一定,雷姆會做點什麼出來的】

    搖著頭,不可能的,要是讓她這麼做的話,雷姆會死。

    【……但是,至少現在先回去吧?悠閑地過段時間,冷靜下來考慮的話一定會找到不同的答案也說不定】

    搖著頭,不可能的,要是等下去的話,大家都會死。

    【已經,煩惱過了。想過了。痛苦過了。……所以,放棄了】

    誰也不相信昴。

    誰也不對昴抱有期待。

    誰也對昴做的任何事情,對那份愚蠢放棄死心。

    無視著那些繼續著,磨損著,見過了種種的荒唐,然后到達了現在的地步。

    那些時間,那些心靈的磨損,對昴來說——。

    【——放棄是很簡單的。但是】

    突然,雷姆說出了對昴那微弱的話語的反駁。

    ——放棄,很簡單。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昴全身受到了莫名的衝擊。

    仿佛天打雷劈一般的壓倒性衝擊。

無法化為言語的那份衝擊在昴的心中爆發,仿佛打開全身毛孔一般的灼熱感覺支配了全身。

    【放棄……很簡單……?】

    【昴?】

    【別給我,亂說……!】

    對疑惑的雷姆,咬牙碾齒的昴漏出了滲透著怨念的聲音。

    別開玩笑。

放棄很簡單?居然說干脆地扔掉目的轉身離去,雙手空空地逃走想必很輕松?

    那種白痴事情,會有嗎。

    【放棄,不可能會簡單的吧啊!!】

    無法忍耐的抑郁感情炸裂開,就那樣震動著昴的喉嚨。

    對發出怒吼的昴雷姆受驚般地縮了身子,在王都的大道上來往的人們,也對激昂起來的昴投以發生了什麼事的視線。

    對群眾們冷不防的視線毫不在意,昴只瞪著站在眼前的雷姆,

    【我是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考慮過,就痛快地舍棄一切,輕易的丟下全部,然后放棄的,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這是苦澀的決斷。

這是在經歷過流著血淚,喉嚨叫到撕扯破爛一般的体驗,然后被迫知道了即便如此也無法夠到才做出的決斷。

    放棄全部。

說成一句話的話就只僅僅如此的結論,但是為了得到這個結論究竟付出了多少犧牲。

不管是誰只有輕視那些事情是絕對不可原諒的。

    【就算是放棄,也不是那麼簡單的……!戰斗下來,想要做點什麼,這樣想要輕松的多啊……!但是,已經怎麼也不行了啊!哪里都沒有路啊!除了放棄的道路以外,沒有連著的了啊……!】

    命運的死胡同,堵上了提示出來的全部道路嘲笑著昴。

    再怎麼挑戰再怎麼挑戰,再怎麼面對再怎麼面對,就算精煉方策,拜托他人也,然后就連逃出去也。

    全部都拾起來,已經是不可能了。

    就連想要幫助的人們都拒絕了伸出去的手,為什麼都這樣了還能說出要再努力。

放棄還太早,還有誰能對昴這麼說。

    經驗和昴同樣的事情,品嘗過和昴同樣的痛苦與苦境,見過和昴同樣的地獄以后,還能說出同樣的話嗎。

    【要是能做點什麼的話……就算是我……就算是我……!】

    想要做點什麼,真心地這麼想著的。

    想要幫助到,想要救出來,不想要被奪走真心的這麼想著的。

    但是沒能做到。

沒能讓其做到。

    這也全部都是,昴積累至今的日常,把昴自己的利牙給剝去的結果。

    所以昴——,

    【昴】

    對絞出聲音,傾盡感情,垂頭喪氣的昴雷姆出聲道。

    耳鳴很嚴重,完全曬出見不得人的真心話感覺很丟臉,讓昴無法抬頭望向她的臉。

    這種一臉慘象,無可救藥,爛泥扶不上牆,輸給命運的敗北者,

    【放棄是很簡單的】

    【————】

    【但是】

    剛才,讓昴激昂起來的話雷姆再一次重復了。

    從她的這句話里面感覺到了不敢相信的東西,昴愕然著抬起了頭。

    為什麼,不能理解呢。

    都做到這一步了,她還不能理解昴的苦惱嗎。

    內心的這份抑郁,不滿,撒氣般的感傷,

    【——這對昴來說,不合適】

    在緊緊直視著昴黑色的眼瞳,斷言道的雷姆面前霧散而去。

    雷姆就恍若,認為這是絕對正確的事情,相信著這一點一般明確地說出來了。

    【昴是有怎樣艱辛的回憶了呢,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這樣痛苦的呢,雷姆不知道。覺得,不能輕易地說出知道這樣的話】

    【————】

    【但是,即便是這樣,對雷姆來說也有能明白的事情】

    【————】

    【昴,不是能夠,要在途中放棄什麼的人】

    對在眼前悲嘆始終,拋棄全部,事到如今說要放棄的男人,雷姆厚顏無恥地,無可畏懼地,無所動搖地吐露著話語。

    【雷姆知道的】

    【————】

    【知道昴是在仰望未來的時候,能夠笑著訴說那份未來的人】

    對表情因為罪惡感與后悔而一團糟地訴說著,在同雷姆逃走的未來,想必會有著平穩的滿是安寧的世界的男人,雷姆毫無失望,耿直地說著。

    【雷姆知道的】

    【————】

    【知道,昴不是,會放棄未來的人】

    雷姆對仿佛咬著牙一般,低著頭的昴這樣說完。

    她的眼瞳里僅僅有著真摯的光輝,那里面只存在有對昴的信賴。

    那份耀眼的强大光輝把昴壓倒了。

    因為,那只是雷姆想錯了。

誤會到了滑稽的程度。

    那只是對昴這個人類過大評價的發言。

    雖然不知道在雷姆眼中映出的昴是何等的高潔,有著高貴人格的人。

    但是,真正的昴不可能是那麼了不起的人類。

    會說喪氣話,會受逆境挫折,會為悲慘丟臉的自己哭喊,會被敗北感打倒試圖出逃——這就是,菜月·昴。

    【不對……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是】

    【沒有不對。昴應該對大家……艾米莉亞大人也好,姐姐大人也好,羅茲沃爾大人和貝阿特麗絲大人,其他的人也好,應該都是沒有放棄的才是】

    被用强烈的語氣否定了。

    但是錯了。

昴把她們的事情全部扔到一邊了。

    【放棄了,放棄了啊。全部都撿起來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的手心太小了,全部都掉落下去了,什麼也不剩了……】

    【不對,沒有那種事。對昴來說——】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地方,雷姆都否定著昴的放棄。

    為什麼要這樣的,對曬出這等丑態的昴,不承認這樣的昴的非呢。

她的眼中究竟映照著怎樣的昴呢。

    這極其的不愉快,變得無法忍受,

    ——無論你,要說什麼,到什麼程度。

    【——你!知道我的什麼!!你到底能說知道我的什麼啊!?】

    激情,在胸腔內熊熊翻滾的火焰,灼燒起來一氣噴發而出。

    發出怒吼,昴的拳頭砸向了身邊的牆壁。

發出響聲,從裂開的拳頭上血的紅色在牆壁上打散,在手掌中暴力地擴散開來,

    【我不過是這種程度的男人啊!明明沒什麼力量卻還是志圖高遠,明明沒什麼智慧卻還盡是做夢,明明沒有任何能做到的事情卻還是要無謂地掙扎……!】

    不管是誰,至少都會有一個長處。

    然后把那一個長處發展起來,誰都能目標向著相應的場所。

    ——但是,菜月·昴連那也沒有。

    明明連那也沒有,只有渴望的場所的高度的不符合身份程度高的不行。

    【我啊……!我啊,最討厭我自己了啊!!】

    傻笑著蒙混著,可笑地喝彩著不停逃避著,沒有認證面對過的現實——當站在這面前的時候,昴第一次倒出了真心話。

    菜月·昴對自己,比任何人任何人都要,討厭。

    【一直都是只有嘴快的不行!明明什麼都做不到在那里卻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明明自己的話什麼也做不到,只有發抱怨屌的不行!以為自己是誰啊!?還真能夠,寡廉鮮恥地活到現在啊!吶啊!?】

    正因為沒法抬高自己,所以相對的通過貶低他人來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的姑息。

因為不想承認比他人還要差勁,所以做出抓話柄一樣的行為去守住自己那淺薄的自尊的卑賤。

    【空無一物啊。我的里面是空蕩蕩的啊……啊啊,當然的啊。肯定是當然的啊!我在到這里來以前,在像這樣變成和你們見面的事態以前,到底在做什麼知道嗎!?】

    在落入異世界之前。

    在原來的世界,在任何事情都一成不變的平凡無趣的日常里,在做著什麼呢——。

    【——什麼,也沒做啊】

    貪圖怠惰,沉溺惰眠,在與努力也好鑽研也好都無緣的日子里過來了。

    盡是想著但那也不是說放棄了自己,而是一旦到了什麼時候不就能拿出真本事了嗎這樣自我中心的思考。

    【什麼也沒去做……什麼事情,我都沒去做啊!有那麼多的時間!有那麼多的自由!明明應該能做到點什麼的,卻什麼也沒去做啊!結果就是這個!那個結果就是現在的我啊!】

    要是能有效運用富余的時間的話,昴也一定能成為什麼人的。

    但是,現實的昴是無謂地浪費了被給予的大量時間,其結果就是沒能得到任何東西,也沒能去產生任何東西。

    所以一旦,到了真心認為想要做點什麼的關鍵時候,為了達成目的的力量智慧技术,什麼也沒能熟習。

    【我的無力,無能,全部全部!理由都是我的……爛透了的根性啊……!明明什麼也沒去做,還自滿地想要去做點什麼也要有個限度啊……是懶惰過來的習慣,我那盛大的人生浪費癖,把我和你殺掉了啊】

    無可救藥的自己。

無能為力的自己。

    就算假設人生能重新來過,自己一定也會走過同樣的道路,浪費同樣的時間,抱有同樣的心情在同樣的地方,得到同樣的后悔吧。

    爛透了的根性不會改變。

菜月·昴這個人類,就只是有著這樣底子淺薄的人性而已。

這份事實,無可動搖。

    【是這樣啊,根性就是……就算活在這個地方,就算這麼想過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啊。那個爺爺就是把我的這種地方也分毫不差地看透了啊。是這樣的吧?】

    留在王都,在克魯修的宅邸里昴師從了維魯海魯姆的劍术。

    看到無數次無數次地被打倒,像這樣變得破破爛爛的同時,仍舊再次前去挑戰的昴的身影,那位老人卻看穿了這里面的真意。

    [[因為覺得對于舍棄了要變强的選項的對象,就算講述要變强的覺悟也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

    在修煉的日常里,講述著揮舞著劍的人的覺悟,在此之上老人這樣搖頭了。

    那個時候,昴說不懂維魯海魯姆在說什麼,否定了老人的話——但是心底里,是清楚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的。

    【不是想要變强,也不是想著總能做成點什麼……我只是,自己不是什麼也沒做的,自己是有在努力的……像這樣,做出一些簡單易懂的舉動,把自己正當化罷了……】

    被艾米莉亞舍棄,在王選的現場曬出了不能再慘的模樣。

    因為對于周圍人望向這樣的自己的視線,意識無法忍耐,所以才裝出了讓那些視線看的【在努力著】的模樣,來保護自己。

    只是像這樣尋找著妥協的理由,然后找到了那個行為罷了。

    在試圖改變,明明這種思考方式自身就是證明沒有改變比什麼都好的證據。

    【想要說無能為力!想要被人說是無可奈何!只是這樣而已!只是為了這個,我才像那樣裝作拼命的樣子啊!就算是讓你陪著學習,也只是為了掩飾那種負面境況的舉動而已啊!我打從根子里就是,自我哀憐著盡是在意他人的目光的這個樣子,卑微卑鄙肮髒的我的根子一點!一點,也沒改變……!】

    被剝落了的,虛勢。

崩潰掉的,虛榮。

    不想被其他人認為自己不好的虛榮心,主張著自己沒有錯的利己心,捅破了淺薄的表殼溢了出來。

    【……其實,是知道的啊。全部,都是我的錯這種事】

    推成是別人的錯,推到什麼理由上,然后以此高聲攻擊的話就輕松了。

    就能夠不去看真實的自己,就能夠不被看到真實的自己,只要在表面上做好的話,就能不被看到那里面究竟裝著什麼。

    明明盡是弱弱地,自顧自地,叫喚著而已卻還想要被愛。

    就能夠,不被看到這樣丑惡的自己,不去看這樣丑惡的自己。

    吐出了淤積在心里的全部黑暗,昴荒亂地喘著氣著。

    把渾濁著在污濁里仿佛污濁般的那些,自從到異世界以來——不對,從在原來的世界就有的抑郁著的那些,盡情的傾吐了出來。

    就算是自己都覺得要吐的人性。

    吐完了以后,心中那仿佛要黑化的感慨仍舊沒有消失。

因為吐露除了淤積起來的心情,就能稍微變得輕松些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

    不僅一點也沒有變得輕松,反而因為化為了話語以后更加清晰地自覺到了自己的愚蠢,而涌起了想立馬去死的羞恥心。

    然而倒出了如此的污濁,在這之后也盡是考慮著自己的事情的這份弱小是何等的無意義。

    現在,對著在眼前,對徹底信任昴的雷姆,說你所看到的光輝全部都是偽造品,做出像是在美麗的繪畫上用黑色的涂料污染摧毀的行為以后,昴比起考慮她的感受還是優先自我哀憐了。

    結果,就是這麼一回事。

    並不是說實感到承認了自己的惹人厭的部分,惡德,欠缺的部分的時候,就能立即有所改善。

反而,向著著風穴無底的深淵與黑暗,連想要做些什麼的精神都被剝奪了也說不定。

    就連憐憫的價值都沒有的,菜月·昴的本性。

    對昴著潛在最底處的肮髒自我的活法,就連青發的少女都一下子——,

    【雷姆知道的】

    【————】

    【昴無論是在怎樣看不見未來的黑暗中,都是有著能伸出手的勇氣的人】

    ——即便如此雷姆,還是沒能看透昴。

    5

    絕對的親愛,完全的信賴,讓昴有了從未有過的焦躁感。

    明明都這樣惡意地放聲罵出來了,明明都這樣曬出了本心了,明明都正面表明全部都是謊言,告訴了自己不過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了。

    ——為什麼她,還會用充滿慈愛的目光望著昴呢。

    【喜歡,被昴撫摸著頭。因為手掌拂過頭發的時候,感覺似乎和能昴心意相通】

    帶著平靜地,柔和的聲音,雷姆對陷入沉默的昴這樣開始訴說道。

    【喜歡昴的聲音。每聽到一句話,內心都會感覺更加溫暖。喜歡昴的眼神。喜歡平時雖然都很尖銳,但是在要對誰溫柔的時候,就會變得溫柔的那個眼神】

    仿佛要將這一個個都堆疊到昴身上一般,雷姆繼續說著。

    【喜歡昴的手指。雖然是男孩子卻有著一副漂亮的手指,但是握住的話果然還是讓人覺得是男孩子,又强又細的手指。喜歡昴的走路方式。喜歡一起走在身邊的時候,偶爾會為了確認有沒有好好跟著回過頭來,的這種走路方式】

    心里,發出了尖叫。

    每當雷姆用這樣的話語連綴起來,昴的內心中就越是回響著悲鳴。

    【……別說了】

    【喜歡昴的睡臉。像是嬰儿一樣毫無防備,睫毛也有點長。碰一下臉頰會變得很安心,就算惡作劇碰一下嘴唇也完全不會注意到……胸口會變得很痛,不過還是喜歡】

    【為什麼……】

    要繼續說著這樣的話呢。

    對著如此愚蠢的,空無一物的昴,為什麼能夠繼續投過來這樣的話語呢。

    【昴說討厭自己,如果要這麼說的話,昴有這麼多好的地方,雷姆希望能夠讓昴知道雷姆知道的這些地方】

    【那種東西,只是偽造的……!】

    雷姆所看到的不過是合適的幻想。

    真正的昴不是這樣的人。

真正的昴是更加肮髒的。

與雷姆這樣善意的看法完全相反的,更加丑態的昴才是真正的昴。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了!】

    【昴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事情!雷姆一直看著的昴,昴又有知道到多少嗎!?】

    昴反射性叫出了聲,但是雷姆仿佛要蓋過那個聲音一般叫道。

    事到如今,昴對第一次大聲說話的她震驚了。

    震驚著,咽了一口氣,終于注意到了,在努力保持著無表情的雷姆的眼中團著大滴的淚珠。

    聽到昴的告白,她不可能不會受傷。

    聽到昴自虐的始終,心地溫柔的她不可能不會心痛。

    即便如此,她還是相信著昴。

    在被那樣惡狠狠地說了知道了里面以后,雷姆仍舊相信著昴。

    【為什麼……這樣的,對我……。我那麼弱小,卑微……想要逃避……。和之前的時候一樣,想要逃走,既然如此為什麼……】

    這樣不要臉的,不成器的,盡敗給自己的弱小的我,為什麼能夠相信到這個地步呢。

我自己都不相信的我,為什麼能夠相信到這個地步呢。

    【——因為,昴是雷姆的英雄】

    無條件的,寄托著完全信賴的這句話,靜靜地震撼著昴的內心。

    無論壓上多少不利條件,無論擺出多少的缺點,只是這一句話就把那些惡意全部彈回來的願望被寄托在里面。

    然后,昴為時過晚的,終于注意到了。

    誤會了,想錯了,除了弄錯以外別無其他。

    只有她,只有雷姆,不管怎樣都會原諒昴的墮落這樣錯信了。

無論曬出怎樣弱小丟臉的丑態,都會予以原諒的這樣誤會了。

    那是錯誤的,不對的,致命性的愚蠢。

    ——只有雷姆,是絕對不會允許昴撒嬌的。

    什麼也不做就可以,老實待著就好,不管是誰都對昴這麼說。

    不管是誰都不對昴有所期待,不斷說著他的行為只是無為。

    站起來,別放棄,拯救一切,只有她一直這麼說著。

    誰也不期待昴,就連昴自身都舍棄了的昴,只有她絕對不會舍棄,不會認同他的放棄。

    這是,菜月·昴賦予她的【詛咒】。

    【在那個昏暗的森林,就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世界里,把只會想著亂來的雷姆,救出來了】

    【————】

    【為了讓睜開眼睛以后動彈不得的雷姆,讓魔法透支使用精疲力盡的姐姐大人,逃走而成為誘餌去面對魔獸了】

    【————】

    【沒有勝算,生命處在真正的危險之中,即便如此還是幸存下來了……保持著溫暖,回到了雷姆的懷里】

    【————】

    【醒過來,微笑著,把雷姆最希望聽到的話,在最希望聽到的時候,讓最希望說的人說了出來】

    昴所加給她的一個個【詛咒】,從她的口中訴說著。

    這份【詛咒】深深地而又溫柔地,在她的心里綁上了名為信賴的捆綁,現在也像這樣緊緊地緊緊地束縛著。

    【一直,雷姆的時間都是靜止的。在那個火焰的夜晚,從失去了姐姐大人以外一切的夜晚,雷姆的時間就一直靜止著】

    口述著悲壯過去的片段,雷姆直盯著昴。

    在那里面包含了沒有絲毫瘋狂的信任與愛,

    【靜止的時間,凍結的心,都因為昴的驕縱溶化了,溫柔地讓它們動了起來。在那個瞬間,在那個早晨,雷姆得到了何等的救贖。雷姆是有多少高興,想必就算是昴也一定不會知道】

    所以,這麼說著把手放到胸口雷姆繼續說道,

    【——雷姆相信。無論有怎樣辛苦的事情,就算昴看上去就要輸了。就算世界上誰也變得不相信昴,就算連昴自己也變得不相信昴了——雷姆也會,相信】

    說著,一步,雷姆走近了過來。

    在觸手可及的距離伸出了雙手,雷姆雙手繞過了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昴的脖頸。

    拉過去的力量並不强,然而毫無抵抗的昴卻束手無策地被她給抱緊了。

    頭被抱到有著身高差的雷姆胸前,之后立馬聽到了從正上方傳來的聲音,

    【救了雷姆的昴,是真正的英雄】

    嘴唇靠近了額頭,感覺到在那里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熱度從碰到的觸感開始擴散,在昴的內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感情。

    動彈不得的手腳血液流通,一直籠罩在頭頂的噪音散去——。

    【再怎麼努力,也沒能救到任何人】

    【有雷姆。昴救下來了的雷姆,現在就在這里】

    【什麼也沒去做的空無一物的我。誰也,不會來好好聽我說話】

    【有雷姆。只要是昴的話,不管什麼都會聽的。想要去聽】

    【不被任何人期待。誰也不相信我。……我啊,最討厭我自己了】

    【雷姆呢,愛著昴】

    撫摸著臉頰的手很熱,近在眼前盯著昴的眼瞳濕潤著。

    這幅模樣,她那真實的模樣,肯定著那話語中的真摯的【真正】,

    【我,這樣的……可以,嗎……?】

    不管挑戰几次,不管重來几次,那每一次都把全部都荒廢了。

    大家都死了,手沒能夠到,讓大家都死了,考慮不周了。

    空蕩蕩地,無力地,頭腦不佳地,行動遲緩地,就連想要保護誰的感情都是那樣飄飄蕩蕩的半途而廢者。

    【是昴,就可以】

    【————】

    【不是昴的話,不行】

    如果有就連自己都不相信了的自己,都扔相信著的人在的話。

    菜月·昴,就算繼續戰斗下去也可以吧。

    ——放棄和命運戰斗,放棄也可以嗎。

    【無法原諒,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的自己的話——現在,從這里開始吧】

    【說,什麼……】

    【就像是昴把雷姆靜止的時間動起來一樣,把昴覺得靜止的時間,現在,動起來】

    什麼都沒去做的過去,什麼都沒能做到的至今的每一天,無為地度過了的那些時間的悔恨,恥辱,都將要變成放棄了。

    雷姆對著這樣的昴微笑著,說著。

    【從這里,開始吧。從一……不對,從零!】

    【————】

    【一個人走下去很困難的話,雷姆會給支援的。分擔貨物,相互支撐著走下去吧。那個早晨,這麼說過了的吧?】

    相鄰著,笑著訴說未來,昴這麼說過了。

    依靠著,相互支撐著,這樣走下去昴這麼說過了。

    【請讓人看看,帥氣的一面。昴】

    因為盡是讓人看到了,不帥氣的一面。

    因為給她,加上了不會消失的【詛咒】的是昴自己。

    所以昴對這個責任有著,必須盡到的義務。

    【……雷姆】

    【在】

    對這聲呼喚,雷姆平靜地回答著。

    抬起頭,看著前方,望著雷姆的眼睛。

    祥和的,溫柔的,等待著昴說出口的答案。

    所以昴,想要作為她所愛著的菜月·昴。

    【——我,喜歡艾米莉亞】

    【——是】

    對昴的告白,雷姆仿佛知道一切般地微笑著點著頭。

    【想要見到艾米莉亞的笑容。想要出手幫助艾米莉亞的未來。就算被說成是多事,就算被說不要來……我也,想要在那孩子的身邊】

    不變的這份感情,在接受了雷姆的感情的如此,再次確認了。

    但是,這份積累起來的思念的感覺,和以前的感覺不一樣了。

    【因為喜歡,所以就把這個當做免罪符,覺得什麼都能獲得理解……這是傲慢吶】

    【————】

    【就算,不被理解也可以。現在,我想要幫助艾米莉亞。如果辛苦的未來會襲向那孩子的話,我想要帶去能夠讓大家都歡笑的未來】

    所以,

    【能,幫忙嗎?】

    伸出手,問向近在身邊的雷姆。

    即便對于她伸出的感情,給了一個不能算回答的答案,即便知道這很卑鄙,即便知道這是在利用她的這份心情,正因為她愛著,這樣無法放棄重要的人的未來的昴。

    【我一個人的話,什麼也做不到。我所有的東西都不足。沒有能夠一路走下去的自信。軟弱,脆弱,卑微。所以,為了我能夠一路走下去,為了能夠注意到走錯了,能夠借一份力嗎?】

    【昴還真是過分的人呢。有對剛剛甩掉的對象給出這樣的請求的嗎?】

    【就算是我,對一生一次的求婚被拒絕的對象,這樣拜托也很尷尬啊】

    昴無力地笑道,雷姆仿佛無法忍住一般小小地噴了一下。

    相互笑了一陣,然后雷姆端正了姿態,優雅地捻起了裙子的下擺,行了完美的一禮,

    【謹遵,受命。若是如此昴——雷姆的英雄,就能笑著迎接未來的話】

    【啊啊,看著吧,在特等席】

    伸出的手被她握住,昴把交換了誓約的雷姆拉了過來。

    雷姆發出一聲小小的【啊】,那嬌小的身体被擁在了昴的懷中。

昴感謝著那柔軟的,溫熱的,喜歡著自己的女孩子的存在。

    【——看著吧,你所迷上的男人,成為最帥的英雄的一刻!】

    胸口,很熾熱。

    被抱住的雷姆,臉壓在昴的胸口,隱藏著自己的表情。

    呼吸很熾熱,摩擦著的額頭,臉很熾熱。

    想必,從她眼中流出來的眼淚,是最熾熱的。

    就算是現在,昴也喜歡不上自己,還是很討厭。

    但是,有即便是這樣的昴仍然能夠說喜歡的女孩子在。

    因為有著即便是這樣的昴,仍然能夠喜歡起來的女孩子在。

    在看著艾米莉亞(你),雷姆(你)在看著,所以,不會低頭。

從這里,從零開始吧。

    菜月·昴的物語。

    ——從零開始,異世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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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12 AM

本帖最後由 welsper1137 於 2016-5-17 01:14 PM 編輯

第六章【被配給的手牌】

1

屋子里沉默著,彌漫著繃緊的緊張感。

切膚感受著這份緊張感,昴舌頭舔濕著干燥的嘴唇,感謝著首先能夠整理好第一階段的事情。

作為全部的大前提,現在出面在場的面子對昴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沒有力量。

智慧也不足。

能力和人脈都欠缺的自己若說有能夠做的事情的話,也就只有不把至今為止的死白費而已了。

    【終于,似乎有點能夠理解這推遲了晚餐時間的主旨了呢】

    坐在沙發上,手組在膝蓋上的克魯修·卡魯斯坦打破了這份沉默,那凜然的臉上浮現著理解的神色低喃著。

    【是這樣嗎?小菲利說實話,還有所懷疑吶。那樣軟弱的男人,突然是要怎麼樣了才能有那樣的眼神的喵—的】

    雖說語氣與表情裝的很輕薄,但是望著昴的他——菲利斯的視線中毫無大意。

從那副模樣中,充滿著從任何危險中守護主人的氣概。

    【————】

    與這樣的菲利斯對照著,維魯海魯姆沉默地守立在左側。

    腰佩著劍,閉目的老劍士飄蕩著研磨開光了的劍氣,在迎接從城區回來的昴時候的溫和氛圍已經一絲不剩了。

    現在不是作為個人,而是埋頭于了作為身為主人克魯修所持有的一柄劍的職務。

    昴面對著克魯修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對于昴來說並沒有什麼好回憶的待客室。

過去曾有兩次,昴在這個地方嘗盡辛酸。

在場的面容有,克魯修,菲利斯,維魯海魯姆三人。

而且,到昴為止都和之前一樣。

但是,也存在著不同的點。那是,

    【出門就回來了還真是有點讓人心情不快呢。期待著菜月先生能夠拿出,拭去這份不快的事情呢】

    這麼說著,有著暗淡金發與灑脫顎須的特征性的文雅男子對昴笑道。

    這是在王都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商業組合的代表者,拉塞爾·費洛本人。

    對著似乎是在牽制著這邊的話,昴輕松的聳了聳肩。

    【剛才,雷姆去叫另外一個人了,再稍微等等吧。雖說還不肯定確實會來……不過,有勝算】

    【會期待著盡快到來的。順便,能詢問一下勝算的根據嗎?】

    即便是面對昴那煞有介事的發言,拉塞爾的回答也沒有停滯。

    面對比起自己頭腦口舌都更能轉動的真正商人作為對手,昴的嘴角歪了一下。

    【很簡單的事情。因為自己說過了,對銅臭味很敏感。如果那是真的的話一定會出面的。拉塞爾先生也是這一類的吧?】

    【這還真是,被刺中了痛處呢】

    仿佛在說著被勝了一籌,拉塞爾手抵著額頭。

當然,昴還沒有打算天真到,會如同表面所展示地去理解這件事。

    自己究竟是走著何等危險的鋼絲,這種程度的自覺還是有的。

然后現在,是終于到了把繩子拉緊到崖的兩側的階段。

    走的話要從現在開始,是從現在開始。

    帶著支持著昴,被賦予的借來的勇氣。

    【各位大人,實在是久等了】

    數分鐘后,打開接客室的門的一位少女——雷姆的身影出現了。

    【o—k—了】

    右手伸出拇指眨著眼,走到昴的身邊輕輕地把臉靠近。

    【說是雖然似乎會稍稍遲來一些,不過一定會來】

    【——這樣啊。好,終于來了啊,雷姆】

    這樣,昴為了布網的准備就完了。

    在到達交涉的台面之前,把交涉向著期望的形態引導的道路已經整備完了。

    這是在這對記憶來說仍舊新鮮的世界,昴以親身經驗得出的一個答案。

    【最后的參加者似乎會到達的稍微遲點的樣子,總之該在的都在了。再等下去也有點那個了。——開始吧】

    在昴的宣言下空氣一變,房間里的面孔都各自給出了反應。

    克魯修微微笑著,菲利斯緊緊抿著嘴唇。

維魯海魯姆始終貫徹著沉默表情不變,拉塞爾則慢慢地把腰沉下了椅子上。

    望著這些反應,昴深呼吸著,讓自己的心情平靜著。

    感覺到心髒在快速地,劇烈地跳動著。

    血液循環著全身,同時巨大的不安涌上了心頭讓人眼前發黑。

    但是,

    【昴】

    輕輕地,在身邊的雷姆為了讓昴安心下來碰著昴的袖子。

    不是握住手,也不是特殊强調著自己的存在。

這是雷姆風格的微小關心。

昴產生了就仿佛得到了千万人助威一般的安心感。

    望著雷姆。

樣子難看的事情,那才真的是不可能去做。

    【——好】

    露出無所畏懼的笑容,把恐懼隱藏到那個笑容里面,昴開始挑戰最初的壁壘。

    為了鑽過仿佛穿過針孔一般的條件,迎來HAPPY END。

    為了相信說著喜歡自己的女孩子,一步也好盡可能地靠近英雄。

    【第一,有想要確認的事情。菜月·昴】

    對整好氣勢向前看的昴,克魯修立起一根手指出聲道。

    【說出這場集會的主旨。——從你的口中,呢】

    立起手臂搭著手肘,支起臉頰的同時對昴給出憐俐的視線。

    即便大概早就已經知道答案,說著要從昴的口中說出來的克魯修的模樣至始至終沒有任何讓人能松懈的地方。

    哪怕是開始對話的第一句話,勝負也就早已開始了。

    正是這點,正是在數次失敗下來的現在,所以才知道。

    【那是,當然——】

    所以昴做了一個大的動作,為了不讓自己被克魯修那仿佛突刺般的視線所吞沒,為了不重復過去的失敗强硬地笑道。

    【艾米莉亞陣營與克魯修陣營的,條件對等的同盟——想要為此進行交涉】

    擋立在前的數個障礙,現在開始挑戰其中最開始的關口了。

    2

    在大道上與雷姆的對話,真正意義上地決定了昴的重生。

    這是對昴把內心全部亮出,即便如此仍舊說出相信昴的雷姆的誠意。

然后也因此,清楚自覺到了自己所必須做的事。

    【為了踏過這個坎,不得不跨越的壁壘也太多了吧……】

    一道道牆壁擋在前方,狀況距離束手無策一步之遙的情況仍然沒有改變。

    【就算是這樣,若不做點什麼的話。能,借給我力量吧?雷姆】

    【是的,無論是什麼只要是昴的期望的話】

    對撓著頭,試著統合思考的昴,雷姆干脆地點頭道。

    即便告白了全部的想法,雷姆的眼瞳之中仍舊浮現著不變的信賴,在昴的內心里點起了勇氣與義務感兩道火焰。

    事到如今,昴已經不再想著在雷姆的面前隱藏自己的丑態與束手無策的焦慮了。

    不管怎麼說,自己已經半哭著從自己的自卑開始把一切都傾倒出來過了。

也有挖出過雷姆的內心的事實在,昴和雷姆已經在真正的意義上是一蓮托生的關系了。

    正因為如此下定了決心,昴現在的頭腦才越發地保持著清醒。

    【首先,剩余時間的再次確認。回到現在,差不多一個小時……就是說……】

    正如以前檢驗的,距離梅瑟斯領發生魔女教引起的事變的時間限制是五天——實質上,是只有四天半的富余時間的現實。

    這份富余也有必要考慮街道的封鎖。

能夠用來准備的實質上也只有兩天罷了。

    不得不突破的關口太多,其本質也是至今為止的循環所不能比較的。

    各自獨立起來的話顯得絕望性的壁障,有必要大舉一口氣壓過去全部突破。

    第一個問題當然,是魔女教。

若是不做點什麼阻止培提爾其烏斯率領的狂信者們的話,別說屋子就連村子里的居民們也是一個都救不了。

    第二個就是方式改變內容改變,但仍然會到來的雷姆的死。

    就算和昴同行,就算只有雷姆先走,命運的死胡同也一定會收束到她的死亡上。

在目光所不及的地方死去的第一回。

然后,在眼前亡去的第二回和第三回的絕望感。

就算說就是那些衝擊,讓昴走向放棄的道路的也不為過。

    然后第三次,以艾米莉亞的死為導火索,大精靈帕克的無差別暴走。

    回想起來這次的循環里,昴的死因全部都是出自帕克之手的可能性很高。

從第一回到第三回,考慮到每次都像那樣凍死的情況基本上就是確實的了。

    不管哪個壁障都很强大,但是不管哪一個若是漏掉了的話,在那之后的世界就會沒有菜月·昴所期望的未來。

這也是對雷姆相信著的英雄像的背叛。

    【——有好几個】

    嘀咕著,把問題點篩選出來了的昴低語了出來。

    守望著沉思的昴的雷姆,對這低語什麼也沒說。

昴的這個低語並沒有尋求回答。

雷姆只是,在等著那之后接下去的答案。

雷姆是懂的。

    為最愛的英雄,期待最佳的判斷,予以最大的貢獻。

    這就是現在雷姆理想的狀態,這就是現在雷姆最大化的愛情表示方法。

    就這樣被雷姆守望著,昴在有限的時間里,跨越過有限的時間框架重播著記憶,尋找著些微的線索加速著思考。

    ——腦筋轉起來,心燃起來。

    因為身体,能力,現在還無法追上理想。

    ——想起來,思考吧。

    別把自己三次的死亡白費。

別讓死了甚至有三次的少女的意志白費。

結束了三次的世界的全部,都重重地壓在了昴的心頭。

    遇到的每一個人,進行過的對話。

訣別,遭遇,憤怒,狂氣,悲傷,絕望,再起。

    然后——,

    【可能性是有的……嗎?】

    突然在腦海里划過的,是不過一握的可能性。

    一條一條的線是如此的纖細脆弱,被串聯起來的那些線脆弱得就仿佛隨時都會斷開般不定。

要把一切寄托上還太不可靠。

    ——所以,才有【寄托全部】的價值。

    【雷姆,不得不說的事情,以及想要問的事情有好几個】

    【是的】

    為了整合好剛剛才想到的草案,昴尋求著雷姆的協助。

    【因為艾米莉亞王選參加的公開化,魔女教的家伙們有所動作了。他們要是狙擊著艾米莉亞去的話,公館和村子也肯定會出現被害。我想要阻止那個】

    【魔女教……】

    一瞬間,耳聽這個單詞的雷姆眼中浮現出了危險的感情。

    但是,雷姆通過自制心抑制住這份感情之后,對昴的話正了色,

    【關于魔女教動作的可能性,羅茲沃爾大人也有所擔心。雖然雷姆也沒有聽到過詳情,但是若是有探討過的話也應該是有所對策的】

    【但是,只是那樣還不夠】

    事實上,羅茲沃爾對魔女教使用了怎樣的對策至今不明。

    是那些還沒起作用就結束了嗎,還是說是沒有效果嗎都不知道。

但是,從結果上來看那些事前准備都不會結出戰果,那個地獄必定會被展開。

    在知道了那個未來的前提下,昴就不得以不依靠羅茲沃爾的形式確保自衛力量。

這才是,能夠保護公館與村子里人們的手段。

    【魔女教應該是准備進行短期決戰的。雷姆,公館的戰力有?】

    【……雖然難以傳達,其實羅茲沃爾大人不駐在公館的可能性很高。預定是從王都回去之后,立即訪問領地內的有力者】

    言語支吾著的雷姆的回答,同前回一樣。

是羅茲沃爾不在的通知。

    公館現在,只有艾米莉亞和拉姆,以及貝阿特麗絲而已。

    只有三個人。

而且還有貝阿特麗絲。

非協力性的她,在與魔女教戰斗的時候究竟是否參戰了都很惹人懷疑。

    前一次,雖然只見到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還是回想起了那時候有過的對話。

    對著拜托殺了自己的昴,貝阿特麗絲那就仿佛被背叛了期待的孩子一般放眼過來的表情——。

    【現在……先把這個放一邊吧】

    總之先甩開少女那欲哭的眼神,昴再次面向雷姆。

    【那,能戰斗的有兩個人。就算只有我和雷姆回去,也只是杯水車薪】

    【本邸的戰斗力大半,都倚靠著羅茲沃爾大人個人的能力這點無法否定。雖說若是弗雷迪卡還留著的話,說不定情況又不一樣了】

    道出著,以前在過公館的同僚的名字,雷姆悔恨般地垂下了視線。

安慰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昴解決了情報沒有齟齬的地方的細節部分。

    關于魔女教,以及公館的保有戰力已經沒有能再多說的了吧。

    那麼,接下來的話題是正題了。

    【雷姆】

    坐正了姿勢,昴正面盯著雷姆。

    然后,看到察覺到空氣發生了變化的雷姆抬起了頭,

    【你留在王都是做什麼的,告訴我羅茲沃爾命令你的事情】

    【————】

    昴覺得那將會是訝異的表情,又或者可以說是被趁虛而入而震驚的表情。

    然而,聽到這句話的雷姆的反應,與昴預想的大相徑庭。

    【——是。如昴所願】

    雷姆對昴的話點著頭,浮現出了打從心底的微笑,一滴淚水,從她眼角悄悄地滑落。

    3

    【同盟……嗎】

    時間轉回來,場地移動到克魯修宅邸的待客室。

    對渾身接受著全員的視線,昴給出的被問到的目的的答案克魯修低喃著。

    克魯修仿佛陷入思考般的微微低著頭,然后一眼瞥向了雷姆的方向。

靜靜地察覺到了那個眼神的意義,雷姆緩緩地搖了搖頭。

    【遵從羅茲沃爾大人的囑托,雷姆什麼也沒有說。——全部都是昴,自己得到的答案】

    【並不是在懷疑卿的忠義。只是,這樣啊……】

    接受了,克魯修露出這樣的表情表示著理解。

    【那麼,這次的交涉擔當權限就從雷姆委任到卿——菜月·昴身上並接受了是這樣嗎?】

    【啊啊,是這樣。羅茲沃爾還真能做出壞心眼到底的事情吶】

    誇張地嘆著氣,昴對腦海里浮現出的小丑臉的主人在內心里吐了吐舌。

    對昴保密著,只下達給了雷姆的在王都的密令。

嚴命了只要那個內容昴沒有自己注意到,雷姆就絕對不能告知這個命令。

    【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在意的啊。說到底,我們陣營人手不足是不言自明的真理吶。這種狀況下,讓雷姆無期限地留在王都?把這個公館里能力最不可或缺的雷姆?這不講道理。應該更早注意到的】

    當然,對拯救了自家領地的危機的昴,有著為了負起治療與賠償的責任,而不得不安排跟著一人進行照顧的理由在。

    【但是,實在沒法認為就因為這種理想的理由那個怪人就會在這個時期放手雷姆。肯定是有什麼內情,一考慮過去……】

    【自然,就想到了見面機會最多的當家的存在了,嗎】

    換著腳搭組著,克魯修續著昴的話說出了結論。

    【而且,也聽說每天晚上雷姆和克魯修都在密會吶。不過沒能考慮到是在談什麼這一步的自己,感覺真的笨過頭了有點討厭了吶】

    至今為止,自己到底只看著自己到什麼程度啊,只能浮現出這樣的自嘲。

    明明雷姆是真的不露痕跡地,為了把羅茲沃爾隱藏的意圖傳遞給昴撒了那麼多的提示,然而還是要重來見過四次的世界才終于注意到。

    【關于每晚會談內容的締結同盟。關于這邊所給出的條件的大概,已經從雷姆那邊問出來了】

    【艾利奧爾大森林的魔礦石,其采集權的分讓是主要的交易材料吶】

    仿佛說著沒必要遮掩,克魯修把昴那刻意營造出氛圍的話語輕而易舉地暴了個底。

    這時,聽到這個而雙眼放光的是在場唯一的商人。

    【這還真是,沒法就這樣聽過去的話題呢】

    保持沉默至今的拉塞爾兩眼放光。

仿佛說著終于有對自己來說有實質性的內容了,而喜悅著感情從語氣中就能明白。

    【魔礦石的采集權,想到近年魔石加工的技术突飛猛進今后會越發有價值。更何況,若那是至今還未出手過的地方的東西的話更是如此】

    對于商人超出預想的上鉤,昴沒能藏住內心的驚訝。

    一開始從雷姆那聽到采集權的話題的時候,因為聽說總是沒法讓克魯修點頭同意,所以還以為是並不是多麼有魅力的條件。

    【這是有著能讓拉塞爾先生十分欣喜的價值的,條件嗎?】

    【當然的。有與魔石加工方面優秀的卡拉拉奇的交易,我國魔石加工的工匠技术也年益上漲。最近大街小巷里也變得能窺見其益處了。魔礦石現在是,多多益善。至今為止大致上也都是依靠著與北邊的古斯提科的交易的,所以若是有大利潤的礦脈的話題的話是大歡迎的】

    立起手指,拉塞爾以明朗的聲音回答了昴的質問。

    【魔礦石含有魔力,是純粹的魔力結晶。屬性受土地影響,也極大取決于工匠的技术。相對的,技术高超的工匠的話也能根據用途對魔石進行各式各樣的加工然后充分活用。若是使用方法沒錯的話耐用年數也是值得信賴的。作為商品的魅力,不言自明吧】

    【只是,能夠對魔石進行加工的工匠太少了。一旦,魔石經過手段加工之后就算再重來也不起作用了。現狀下采集場大多歸王國管理,魔礦石也大部分都為了公共事業那邊運轉著。就算說有流入市場的,也不過是極少一部分罷了】

    相對于列舉著魔礦石的優點的拉塞爾,克魯修冷靜地列舉著價值不好的部分。但是,拉塞爾對此也好不泄氣地說著【正因如此】繼續道,

    【不能不抓緊沒開發的采集場。梅瑟斯邊境伯代代,都有通過挖中未發現的礦脈而斂財的實績在。這點也有身為王選候補者艾米莉亞大人的騎士的保證。可信性與信用度非常高】

    用寄托著熱情的語氣說著,拉塞爾側眼望著昴厚著臉皮說道。

    明知昴在王都的丑態,還要斷言這是保證的這個惡劣根性。

裝作膚淺地上鉤扑向了采集權的話題,同時也不忘記牽制住昴。

    事到如今可不能當做沒聽過,拉塞爾那是對昴的這樣一種壓力。

    原本,昴這邊就絲毫沒有讓他退出的打算。

    【啊啊,這一點能予以信用沒有問題。畢竟也不是會對在接下來漫長的王選里,最初聯手的對手不惜虛張聲勢的惡黨】

    提出采集權的分讓的是羅茲沃爾。

所以安心感十足。

    對昴的這個回答,拉塞爾刻意模樣地抽身遠離了一些,

    【原來如此,看來是有作為交涉方的精神准備的樣子。用了試探般的說法,對這份無禮表示歉意】

    【不用,可以啦。這邊也是打算在接下來的對話里,盡情利用拉塞爾先生說出口的話的力量的吶】

    原本,就沒有期待過拉塞爾會對昴有多高的評價。

    會對昴的能力抱有疑問,當場進行確認這點已經如同預料的一樣。

    准備好一些容易被刺探的話題,以回避在進入正題之前被刺中麻煩的地方的想法,以如同期望的形式被咬鉤了的安心感差點沒能藏住。

    昴這為了隱藏僵持的臉,而無意義地裝出的煞有介事的態度也是可愛之處。

    【話雖如此,因為像這樣道歉了,還是想期待一下能夠放過一次兩次的失言,給點助攻的吶?】

    【期待著這一點,而讓拉塞爾·費洛同席的嗎。卿還真是,意外狡猾的男人呢】

    對這玩笑話昴微微一笑,克魯修仿佛結束了對剛才對話的評價的樣子。

既然沒有打斷會談,也就是說打分似乎幸免不及格的樣子。

    跨越了最初令人冷汗的關口,昴就那樣保持著諂笑望著克魯修,

    【提一下有賺頭的話題確保支援者,當然也是有衝著這點去的……不過叫來拉塞爾先生,主要是因為和這之后的正題有關系吶】

    【吼,正題嗎】

    對昴接下去的話語,室內的空氣再次緊張了起來。

    至今為止都保持著僅僅是待在會談現場狀態的克魯修,端正著姿勢閉上了一次眼睛。

然后緩緩地,那睜開的琥珀色視線射穿了昴。

    風吹起了,在令人有如此錯覺的威壓下,昴卻毫無畏怯。

    若是暴力性的威壓的話,已經体會到厭了。

與那些比起來克魯修的視線,絲毫沒有讓昴退怯的負面感情。

    【那就認同吧,菜月·昴。卿是作為梅瑟斯卿的代理,兼艾米莉亞派來的正式使者。在這交涉的現場,卿與我之間的會談內容,都會作為艾米莉亞直接與我會談的內容】

    正面蒞臨,僅僅如此,就如此讓人感受到氣壓。

    克魯修現在,並不是特定對昴放出威壓的。

    她只是純粹的,意識從至今為止的作為個人的克魯修,切換成了作為公人的克魯修·卡魯斯坦。

    卡魯斯坦公爵家當主的存在感本身,就擁有著如此的力量。

    ——這正是,這個魯古尼卡王國如今,最接近王座的女杰的真正姿態。

    起皮疙瘩浮現,感嘆號在腦海里亂竄。

克魯修對如是平靜地動搖著的昴伸出了手,自己宣告開始點燃了交涉的引線。

    【雖說應該已經聽說了,再問一次吧。我和雷姆之間的交涉,在提出了采集權的分讓之后仍舊沒能達到雙方滿意。這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啊啊】

    浮現著感嘆著自己力量不足的雷姆的模樣的同時,也有一半對完全沒能注意到這樣的雷姆的苦惱的自己的無眼光的可恥。

    與兩份嘆息重合起來的后悔一起,就讓昴充分利用先行得到了未來的后悔的這份幸運吧。

    就是為此,才有到前回為止的失敗的。

    【這邊也想確認一下,實際上,剛才的條件是還不夠嗎?相互陣營無過度干涉的,艾利奧爾大森林的開采權的分讓。雖說開采出來的魔礦石本身分配的細節是之后再解決的】

    【草案已經從雷姆那邊提出來了。該說真不愧是梅瑟斯邊境伯呢。在自己陣營的利益完全確保的基礎上,還提出了能讓當家接受的有利條件。本來的話是不可能拒絕的。是想立馬准備同意書的條件但是……】

    關于這塊數字的內容,沒有能從昴這里說出口的東西。

    要是隨便出口的話,很容易就會變成【那麼,開采權就全部給了!】這樣的話。

    【這次的情況,交涉后的影響才是問題。懂吧?】

    【無法信用羅茲沃爾……什麼的,不是這麼一回事吶】

    假如是羅茲沃爾的品性被視作問題了的話,就有今后矯正他過上清廉端正的生活的想法了,但是克魯修視作問題點的並不是那里。

    這是無法避開的,長期伴隨著艾米莉亞的問題。

    【王選的對立候補,更別說是半精靈……會變成與遭受半魔誹謗的艾米莉亞之間的交易。考慮到之后的問題,不得不慎重處理】

    低聲如是闡述的克魯修,讓昴感覺到了意外的東西而失望了。

    昴對克魯修所抱有的印象是,用話來說就是與【威風堂堂】【誠實】這樣正直的詞彙相稱。

    在王選的信念表明,克魯修正是表現出了体現那樣印象的姿態。

正因為聽過了那個發言,才感覺到了像剛才那樣在意風評的態度中的違和感——,

    【難道說,是為了拒絕而給出的場面話,嗎?】

    【————】

    【昴親—?在重要的交涉場合,突然說出這種話小菲利可是覺得有點不太好喵?這麼覺得的哦?】

    對昴不謹慎的發言,一直沉默著看著交涉到現在的菲利斯一臉笑容地發怒著。

    面對額頭浮現青筋的他,昴慌忙堵上嘴低下了頭。

    【哎呀哎呀,還真是讓人困擾呢】

    然后,望著這個對話的克魯修嘴角微微緩和了下來,

    【那麼直接地被暴露出是場面話,反而讓我這邊覺得含恥了呢。這又是上了一課呢。若不是像這樣的機會的話,也不太會有這樣的經驗】

    這麼說著,用讓昴有點難以理解的論調見逃了剛才的無禮。

    話雖這麼說,若是盡是被對手的寬大胸懷所救的話就會沒有立足之地了。

    【也就是說把場面話作為場面話……真心話的部分,克魯修小姐對于艾米莉亞締結同盟這件事本身是沒有忌諱感的能這麼考慮?】

    【菜月·昴,糾正一個想法吧】

    立起一根手指,克魯修用立起的那根手指指著昴。

    【一個人的價值,是由靈魂的狀態與閃耀方式決定的。出身與環境並非決定那個人本質的決定性要因】

    當然,那會成為間接性的要因這點克魯修也知道吧。

    艾米莉亞的環境,半精靈這個存在的壓力,是將何等不講道理的殘酷强加了給她,絕不是沒有能夠想到的想象力。

    【在王選的現場,艾米莉亞所訴說的話語並非謊言。正因為在那里面有著確實的覺悟與驕傲,我才把艾米莉亞作為對立候補的一方承認了】

    【還真是瑣碎吶。就是說?】

    【喜歡裝腔作勢是我的喜好,抱歉】

    似乎是對自己那誇張的說法有所自覺,克魯修嘴唇微微綻開微笑,然后眨眼之后便收斂了表情。

    【艾米莉亞是半精靈,我不是以這一點為根據拒絕同盟的。不如說對于政策上並非敵對的艾米莉亞的存在,對我來說甚至能說正是沒有積極敵對必要的對手。同盟的事情,也無需吝惜】

    【也就是說……】

    【別急著要回答,菜月·昴。因為是否接受卿所給出的條件,就算說是由卿之后的回答所左右也不為過呢】

    責備著因為感覺不錯的回答而前傾著身子的昴,克魯修再次面向這邊。

    也就是說,被予以了交涉權的昴能拿出什麼呢,這麼一回事。

    【艾利奧爾大森林的開采權,對這邊有著極大的好處。但是另一方面,我覺得沒有急著在王選的棋盤上前進的必要也是事實。期限有三年。要是過急地推動狀況的話,會在之后留下禍根吧】

    【是說與艾米莉亞締結同盟的利益,與這份不利不相抵?】

    【有點不對。現狀,利益與不利正好相消。作為當家的考慮還差一步,想要有能夠推動這邊行動的口實】

    克魯修自身的意向來看的話,看上去是有同意締結同盟的念頭的。

    然而另一方面,事情並沒有單純到僅憑克魯修的意思就能讓全部都如同自己期望動起來的地步,還有公爵家這一過于巨大的立場的坎在。

    所以,她在尋求著。

    能夠讓狀況動起來,能夠讓周圍的聲音閉嘴的【什麼】,由昴所帶來的那個。

    【————】

    試圖說出話語,昴對自己喉嚨那好似哽住般的感覺微微震驚了。

    緊張與不安在心中膨脹,完全堵塞著試圖踏出步子的昴的喉嚨。

    從這里開始就完全是,至今為止毫無經驗的臨場發揮了。

    完全沒有能從誰那里得到的確實性的確認。

也有完全看岔了的可能性。

    但是,克魯修一定會上鉤的。

    ——對,昴相信自己的思考。

    【——情報】

    聽到這句話,克魯修撫摸著自己的長發催促著后續的話語。

    還沒,被下判斷。這里開始才是關鍵。

    【啊啊,就是這樣。我能給出的,就是某個情報】

    【那就聽一下吧。卿口中所說的那個,究竟是否能讓這邊行動的東西嗎】

    撫摸著頭發的手向這邊伸出,克魯修等待著昴的話語。

    自然地,不安與緊張給昴的全身帶來著顫抖。

    但是,這全部都被手肘部分感覺到的溫暖打消了。

    雷姆用手指靠近著昴的手臂,用借來的勇氣點燃了火焰。

    深吸一口氣,昴一口氣說出了那句話。

    【——白鯨的出現地點與時間,這就是我能打出的手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lsper1137 發表於 2016-5-15 11:15 AM

后記

万分感謝!6卷了,是長月,是鼠色貓。

這次首先,最開始就從道謝開始吧。

這麼說也是,陪著這本【RE:從零開始異世界生活】至今,真的十分感謝。

原本,是登載在WEB上的這個作品,是以到達這個6卷的內容作為一個目標的。

在WEB登載的時候也是,在寫完這個內容的時候也有一種達成感。

這份達成感以書籍的形式,再一次体會到了真的真的很高興,感到十分光榮,真的十分感謝。

陪著這個物語至今的各位,這次的內容如何呢。

這是作為作者十分用心了的部分,在WEB版上也是引起了最大反響的部分。

當時的WEB版的各位讀者,以及作者的達成感。

若是閱讀這本作品的人也能感受到的話,就沒有比這還要好的事了。

WEB版上的感想是被【還真是一口氣就要在這里完結了呢(笑)】這麼說了,但是好好地再起展開反擊繼續了還請安心。

為了陪著著巨大挫折堆積的展開,走到現在的各位讀者能夠有所接受,主人公們也會努力的。

那麼,后記的慣例這次也是最后謝辭。

擔當的I様先生,這個系列過來真的蒙受照顧了。

我覺得6卷的內容正所謂,是前來聯絡的最大契機,到了如今這一步,十分感謝。

插畫的大塚老師,這一卷也對插畫言及過多十分抱歉。

從不會劇透的封面圖開始,每一幅插畫。特別是關于最后的插畫煩惱了很多,感謝,十分感謝。

而且這次是兩種封面圖,通常版與特裝版都太可愛了。

特裝版特別的真的太厲害了,你是神嗎。

然后是設計的草野老師,這次也麻利地決定了十分感謝。

不僅僅停留于這次的封面插圖,在RE零相關的事物上都幫了大忙,感謝惶恐至極,今后也拜托了。

然后RE零的漫畫化超順利!第一章是由月刊comic alive的マツセダイチ老師,第二章是由月刊ビッグガンガン的楓月誠老師連載著。

不管是那邊的漫畫,都配合著這次的第六卷發刊,說了那麼勉强的話十分對不起。

マツセ老師之后,第三章那邊也將蒙受照顧了,拜托了。

其他的,MF文庫J編輯部的各位,營業的各位,校閱的各位以及各個書店,一直以來真的十分感謝。

有各位的努力才有這個作品。

然后最重要的是,對一直以來發來溫暖的信息與粉絲信的讀者各位衷心的感謝。

這一卷,感謝閱讀。

那麼再次,在下一卷再會吧。請期待作者與主人公的奮斗。

2015年2月 長月達平《搞錯著年初最初簽名的年月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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