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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0 AM

龍ノ湖太郎 -【問題兒童都來自異世界?.十二】軍神的進路相談!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27 P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與“人類最終試煉(Last Embryo)”魔王阿茲=達哈卡的死鬥已經過了三個月——。箱庭好不容易才恢複平,十六夜等人挑戰新的恩賜遊戲。但順利一路獲勝的十六夜身上卻發生了異變!?另一方面,暗處正在進行著席卷整個箱庭的巨大計劃。同伴們迎來轉機的這個時候,十六夜、飛鳥、耀的決斷是什麼!?然後,終于降臨到地上的“某人”究竟是誰!?——現在,究極的進路相談即將開始!!!
【原日文書名】:問題児たちが異世界から來るそうですよ 軍神の進路相談です
【原所屬文庫】:角川文庫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No Name”的溫泉女子會現在開始!

    春日部耀

    菲思雷斯

    黑兔

    久遠飛鳥

    阿瑪爾忒亞

黑兔:接下來,澡也洗完了,就打起精神邁入完結卷吧!

    十六夜:等等,黑兔。我有個想法。

    飛鳥:我也有個想法。

    耀:我也是。

    黑兔:哈哇哇!大家突然怎麼了!????:你們的想法,說給我聽聽吧。

    衆人:誰!?

    突然響起的謎之聲是誰的!?

    現在,將開始究極的進路相談!!





著:龍ノ湖太郎 繪:ももこ

新「問題兒童」們的故事即將開始——

十六夜:不過主人公的位置不會讓出去就是了。

2015/6/1 系列始動!

Last Embryo 1 —問題兒童的歸還(暫定)—(紅蓮:當時還是暫定,不過現在已經是定下來的標題了。)

問題兒童系列第二部始動。

“Last Embryo”篇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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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2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1:45 AM 編輯

序章

閃耀的神槍逼近三頭龍的心髒。想必神槍將在不足瞬間的時間內擊碎胸骨貫穿心髒吧。被“蛇夫座(Asclepius)”的恩惠(恩賜)所束縛的他已經沒有應對之法。

即使是高舉“不共戴天(世界之敵)”的最強魔王也必定無法擋下。

並非比喻,帝釋天的眷屬所扔出的這把神槍寄宿了“勝利命運”。碰撞必定凌駕對方,貫穿注定毀滅對方的恩惠。

這樣子就將軍了。

包括“No Name”在內的主辦者們無論誰都確信自己的勝利。

然而三頭龍的吼聲,打碎了那份確信。

——別小看魔王,小看“絕對惡”了!!!

他釋放出震撼天道的王威。把蘊含著匹敵一顆星辰質量的黃金龍的束縛扯碎。但這還沒結束。

全身轉變為星辰體(Astral)的三頭龍恐怕會躲開以第六宇宙速度逼近而來的神槍吧。

不,他會躲開的。一定會躲開。

縱使萬策已盡,這位堅定不移的魔王依然能跨越過去,逆迴十六夜如此猜測。因為他在戰斗開幕時這麼說過。

他說,用盡死力吧!!!

他說,竭盡智謀吧!!!

他說,耗盡蠻勇——試化為貫穿吾胸的光輝利劍吧!!!

所謂恩賜游戲,即為測試武智勇的神魔游戲。這是來到箱庭時第一樣被教授的世界法律。

而要跨越這位魔王——被稱為“人類最終試煉(Last Embryo)”的最強試煉,只有攜帶了那三把利劍的最高英傑才能做到。

用盡死力。

竭盡智謀。

即使如此依然欠缺了一把利劍。

踏過無數勇者的屍體才創造出來的千載一遇的勝機。在那個剎那再添加上勇氣,才能夠討伐這位魔王。十六夜如此確信。

十六夜坐在化為月龍的蛟劉背後,到與黑兔和三頭龍呈一直線的地方等待。只有產生物理性干涉的恩惠才會對十六夜的身體有效。即使被軍神的神槍擊中也不會即死吧。

因此以身體接下必勝之槍,再反過來攻擊三頭龍的心髒。

但盡管恩惠不會起效,神槍的銳利是不會變的。有人提出,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可是要對三頭龍攻其不備的話不做到這個地步是贏不了的。

他是最強的魔王。無數人都跨越不了的最後巨峰。那麼挑戰者若不展示出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決斷和行動力,是無法獲勝的。

(來了……帝釋天的神槍——!!!)

十六夜打算犧牲一只胳膊來接住。

只要能接住,內髒被吹飛也沒關系。十六夜熱血沸騰情緒高漲。

閃光逼近。閃電超越光速奔騰。

一顆星辰,甚至連銀河也能擊碎的恩惠,為十六夜喚來了死亡。

覺悟化為徒勞,心髒被徹底貫穿。血液飛散。激痛讓視界染紅。

做了一次愚蠢的挑戰嗎,聽見了三頭龍如此的嘲笑聲。

聽見了久遠飛鳥和春日部耀的悲鳴聲。

意識不斷消逝——最後,殺死了十六夜的黑兔的表情映入眼中。

*

這時,正好睡醒。

只是夢境啊,他並沒有罵出聲來。

十六夜脫掉被汗水濕透的襯衫,躺在床上來回轉動,做好再次入睡的准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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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3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2 08:44 AM 編輯

第一章

——“風浪礦山”,六傷的旅館。

這里是秋雨前線剛過,開始有些寒冷的地域。打鐵聲絡繹不絕的礦山一角,是十六夜住宿的地方。

寢室的時鍾發出有規律的哢嚓哢嚓聲。

時鍾秒針的聲音,為什麼會這次刺耳呢。煩到難以入睡而來回轉身的十六夜上,響起了“嘙嘙嘙嘙!”,有什麼跳了過來的聲音。

「早上!起床!」

「十六夜起床!」

「快點起床!」

嗚呀♪,帶著如此歡快聲飛進來的是尖帽子的群體精靈們。

被過度的鬧聲吵醒的十六夜,滿臉不高興地從被子中伸出頭來。

「……吵死了,超小不點們。」

「超小不點?」

「超小不點!?」

「超小不點們!!?」

「沒錯。『超小的梅爾系列』,省略為超小不點。」(紅蓮:這里中文比較難翻出原文的味道。)

別省略啊!!?

三名群體精靈——梅爾、梅露露、梅莉露再次驚呼。

梅爾擁有記載于“哈梅爾吹笛人”的開拓之靈格,由于在“No Name”開拓農田而增加了自己的眷屬。

尖帽子的精靈是主精靈梅爾。

戴著有兩個尖端的帽子的是梅露露。

戴著有三個尖端的帽子的是梅莉露。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三名群體精靈湊到一起實在是吵得不行。十六夜一邊撓了撓沒睡醒的腦袋和逗一下三姐妹,一邊看向時鍾確認時間。隨後由于意料之外的時間而瞪大眼睛。

(真的假的。不已經是中午了麼。)

怎麼搞的啊,十六夜反常地抱住腦袋起床。

現在不是逗梅爾她們的時候。今天有預定參加的游戲。十六夜伸了伸懶腰,為參加游戲而開始嚴肅做出行的准備。

——三頭龍之戰結束後,已經過了三個月。

“No Name”結束了戰死者的追悼儀式和戰後處理之後,為開展新活動而前往東區的土地上。

地點是過去支撐舊“No Name”的“金剛鐵(Adamantium)”采掘場。

六位數·五六五六五六外門的“風浪礦山”。

打開窗戶,炎熱的陽光和熱氣,還有鐵的味道刺激著鼻腔。

山脈上吹下來的風和河川流淌的水。豐饒的土壤和用于打鐵的火。

礦山特有的塵土,加工采掘出來的礦石的煉鐵廠。絡繹不絕的打鐵聲對沒睡醒的頭腦來說有些辛苦,但想要清醒的話則剛剛好。

把刺鼻的鐵氣味深呼吸進胸口,以此驅趕睡意。鐵的氣味用來刺激頭腦還不錯。徹底醒過來正打算關窗時,下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十六夜同學!在做什麼!?已經中午了喔!快點下來!」

久遠飛鳥那響亮的聲音傳進十六夜的耳中。

一邊做出按住耳朵的舉動,十六夜一邊哈哈輕笑地往下望她。

「早上好,大小姐。一大早就這麼精神啊。」

「飛鳥!」

「飛鳥好精神!」

「飛鳥也一早就好精神!」

帶著“嗚呀♪”的叫聲從窗口往下飛,沖向飛鳥的頭上發出“啵哼”的可愛聲音。

飛鳥靈巧地接住她們,夾雜著歎息抬頭看向十六夜。

「能把這個時間看作早上的話可病得不輕喔。一般來說,不會把正午叫做早上。快點洗臉做好准備。要是趕不上游戲的預選,就只有十六夜同學參加不了游戲喔?還是說,預選敗退也沒關系?」

久遠飛鳥有些生氣地盯著十六夜。這種時候違抗她並不明智。繼續調戲的話很有可能會沒完沒了。

十六夜揮了揮手點頭示意。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准備一下,請稍等。」

還有洗臉,十六夜一邊被叮囑一邊關上窗戶。

沖了杯咖啡一口氣喝完,按照指示洗臉。再去洗了個澡。

讓飛鳥和梅爾在外面等待的十六夜慢慢花時間來准備,穿上與礦山相應的工作服。十六夜站立不動,腋下夾著采掘用的洋鎬,身穿從“Thousand Eyes”訂購的原創建築師風格衣服。

「好。那麼,就打起精神去挖礦吧!」

發出哈哈的輕笑聲,十六夜離開了臨時建造的小屋。今天也熱鬧非凡的游戲會場中,集結了以“六傷”為首的商業、工業、礦業共同體。(紅蓮:原文的“鉄火場”是“賭場”的意思,不過根據後文,這里應該是指恩賜游戲的會場。)

望著葫蘆一般鼻子的矮人和尖耳朵的艾爾夫(Elf)等外界也耳熟能詳的種族,十六夜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紅蓮:由于“精靈”和“妖精”這兩個詞已經出現過,所以除非以後特別標注,否則今後均把“Elf”音譯為艾爾夫。)

「哼嗚……?連艾爾夫和矮人也在啊。不愧是能采掘到豐富貴金屬的游戲會場。各種著名的聚在一起。至今都沒怎麼見到北歐相關的幻獸,而這里卻一下子多了不少呢。」

「啊啦,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白夜叉說過,北歐勢力是在箱庭中不斷喪失力量的神群之一。有組織力的應該不多吧。」

飛鳥聽了十六夜的話後瞧了瞧四周。不過就算說北歐勢力,她也不怎麼清楚。艾爾夫和矮人這些種族在日本的認知度爆發性提高是在戰爭結束的一段時間後。對昭和女子的飛鳥來說並不熟悉這些種族。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神明大人也有不少事情呢。但為什麼會弱化成那樣?被魔王襲擊了?」

「嗯—,其中有些複雜原因。畢竟北歐神群是隨著基d」

「咳咳」

「哎呀,失禮了。是隨著基○教的躍進而衰退的神群。聽說信仰被整個吸收後,北歐的主神被宣傳貶低,一時性從神靈墮落到妖精級別。」

十六夜揮了揮手,沒什麼興趣地說道。

北歐神群的衰退是相當有名的故事,有著“主神奧丁為了得到人們的信仰而挨家挨戶說「信仰我吧!」”的丑聞。

這是通過貶低別的宗教從而提高自身勢力的一種宣傳,但這在未發達的文明中發揮了爆發性的效果。

神性,即為寄宿了尊貴光輝之物。到了需要懇求得到人類信仰的地步,作為神靈已經完蛋了。甚至根本不會被視為信仰的對象吧。

「希臘神群、羅馬神群、凱爾特神群、北歐神群等西歐的神群都在○督教奮起的時代共同衰退融合,不斷被取而代之。……如果說前者那些神群還有救的話,大概是在文藝複興革命時期發起的被日耳曼民族摧毀的文明複興運動,由于寄宿了源自藝術性的神秘而被救濟了吧。……啊,那啥。說得有日本風格又容易理解的話,就是那個。把老掉牙的古典藝術和古事記改為現代風格,重編成能被一般大眾接受。」

「是、是嗎。」

對于拼命理解說話內容的飛鳥,十六夜用比喻來說明。可是,昭和女子對之前的那種說明是不可能理解的。而明知這一點卻依然那麼說,實在不像十六夜的風格。

看來還沒睡醒呢,十六夜露出苦笑抬起頭。

「說起來,現在是春日部的游戲預選賽麼。」

「嗯。要是十六夜同學沒有睡過頭的話,現在已經在給她打氣了吧。」

「那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春日部不會有問題的。現在能贏她的人也就是蛟劉和我……不,我也很勉強呢。」

「誒?」

飛鳥懷疑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

十六夜打著哈欠,並沒有那種唯我獨尊的感覺。這是他的真心話吧。

“生命目錄(Genon Tree)”的萬能之力,涵蓋范疇豐富到連十六夜也驚歎不已。

既然連大鵬金翅鳥(Vimana Garuda)這最強種也能顯現,那說是可以准備等同無限的手段也不為過。從預知未來的小聰明到大火力攻擊都能操作自如,即使是十六夜也只能苦戰。

但聽到十六夜的發言,飛鳥這次真真正正瞪大了眼睛。應該是沒想到會從十六夜的嘴里聽到這種話吧。

飛鳥仔細盯著十六夜的臉,帶著可疑的眼神問道。

「……真的是怎麼了,十六夜同學。今天的你,有些奇怪喔?」

「是麼?我只是在冷靜分析罷了。要找個能打贏現在的春日部的人還比較難吧。我也沒有絕對的自信。」

「那倒也……是這樣也說不定。」

盡管對他投以驚訝的視線,但飛鳥知道十六夜其實意外地謙虛。想必是剛起床才把那份謙虛拿出來的吧,做出如此結論的飛鳥想起要事般說道。

「啊,對了對了。游戲之前,要跟“六傷”的波羅羅小弟談今後的事。」

「波羅羅?……啊啊,那個貓耳小不點頭領麼。」

「嗯。說是想談談關于“金剛鐵”使用方法。」

飛鳥擺了擺剛剛修複完畢的紅色連衣裙,指向“六傷”的旗幟。

聽完飛鳥的話,十六夜稍作遠目。

「“金剛鐵”的使用方法……呢。不能等到找回小不點大人才談麼?」

「我也是這麼想,但給我們提供采掘游戲的預算的正是“六傷”。保管也是要花錢的,再受他們照顧的話可不大好。」

飛鳥剛說完,兩人均擺出嚴肅的表情抬頭望向“六傷”的旗幟。

自與三頭龍阿茲=達哈卡的戰斗後已經過了三個月,下層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平穩度日。然而,並非一切都恢複原樣。與三頭龍的戰斗給許多共同體留下了眾多傷害。

失去了參謀杰克的“Will o' wisp”。

一部分火龍鬼化,至今仍未能複興的“Salamandra”。

還有“No Name”,作為首領的仁=拉塞爾行蹤不明。盡管通過蛟劉和鵬魔王向多方提出搜索請求,但現狀是完全沒有捉到任何痕跡。

「這樣子都沒找到,看來小不點大人正如維拉所說,」

「嗯。認為他在協助“銜尾蛇”的時候被順勢拉攏了過去會比較好。」

「我想也是。……那個笨蛋。是不是搞錯自己的身份了。」

十六夜咂嘴並罵了一句。飛鳥和黑兔被耀的父親救助的時候,應該存在一起回來的選項。不過仁沒有這麼做,而是留在“銜尾蛇”那里。

或許他是有什麼想法,但組織最高責任者一直不在的話,“No Name”的所有活動都會被凍結。

雖然不是沒有奪回他的方法,但現狀無能為力。

身為首領的他不在的如今,“No Name”被逼面臨幾個決斷。

「可是,居然在這種時候要決定今後的方針。看來“六傷”的小不點頭領有兩下子的傳聞是真的呢。真是不留情啊。」

「但我想他們也已經耐心等了不少時間。畢竟仁小弟失蹤的這三個月,最焦急的就是“六傷”的波羅羅小弟。」

我知道啦,十六夜隨聲附和。缺乏首領而無法下決定,“No Name”的情況他還是很了解的。倒不如說應該感謝他。

「不能永遠依賴他人。我們也是,該下決斷的時候就必須下決斷。」

「知道啦。」

之後,兩人保持著沉默走在人群中。礦山之鎮的繁華熱鬧就仿佛是遠處的景象。假如“No Name”是健全的狀態,想必會是愉快的時間吧。

在游戲會場的小路上走了一陣子,來到了會議室的洞穴前。

飛鳥回頭看向十六夜,帶上微妙的表情說道。

「……我想十六夜同學也明白。那個時候到來的話,記得做好覺悟喔。」

「誰知道呢。那個時候來不來都不清楚呢。」

露出跟從礦山吹來的干燥之風一樣輕佻的笑容,十六夜邁步走進洞穴之中。

那是來到箱庭以前——在某處的,包含著自嘲的笑容。

*

——另一方面。

“風浪礦山”的洞穴之中,正進行著新的恩賜游戲。“金剛鐵(Adamantium)”的原石發出即使在岩盤中也能清晰可見的耀眼光芒,洞穴內到處都是三原色。

光亮充足到不需要點燈的洞穴作為觀光景點應該也會有很高人氣。黑兔在裁判的舞台上來回看了看四周,心中為今後的事情而雀躍。

(礦山本身雖然也很有用,但這片土地僅僅作為礦山鎮也太可惜了。必須考慮把“風浪礦山”作為主要都市來發展的計劃。)

黑兔伸直了兔耳。

帶有如此美麗景觀的礦山,即使是在廣闊的箱庭中也從未見過。提起土地特有景觀的話,“Underwood”的大樹就十分有名,但也無法舍去這個“風浪礦山”的潛力。

能以這片土地為基礎的話,總有一天,十六夜他們所說的超越“Underwood”的複興或許能夠成功。

(哎呀,不能只顧著夢想未來。現在要專心當游戲裁判!)

站到洞穴的歧路中心所准備的台上,手拿“契約文件(Geass Roll)”並舉起麥克風。

『各位久等了!馬上將開始恩賜游戲“金剛之賭場”,C組的預選!參賽者請做好開始的准備!重複一遍——』

釋放三原色之光的岩盤上,參賽者們一同開始准備。

那每一道的光芒都蘊含著“金剛鐵”。

若是測定山脈一帶的蘊藏量,會得出埋藏著超越常規的量的結果吧。只要得到被用于眾神武器的礦石,要一攫千金也不是夢想。以一般參賽者身份參加的“No Name”同志——春日部耀也一邊為了新恩惠(恩賜)而雀躍,一邊把視線投向“契約文件”。

『 — 恩賜游戲名 “金剛之賭場” —

參加條件:“Thousand Eyes”發行的金幣一枚。

*關于勝敗。

一、分成A~F組進行預選,各組中采掘量最多者獲勝。

二、之後為六名優勝者互相爭奪各自采掘出來的礦石的追逐戰形式。

三、預選中可以由多人采掘,把戰果集中到一人身上。

四、正賽時將借出由主辦者(Host)提供的“金剛鐵”武器。

五、追逐戰的勝敗由預選和正賽中得到的采掘量合計來決定。

六、由于采掘出來的礦石可以放入恩賜卡內,恩賜卡被奪走將視為礦石被奪走。

*注意事項。

金剛鐵的不正當帶出屬于違規行為。

一切違規行為都會通知到裁判的耳中,所以放棄偷運吧。

參賽者報酬:支付與采掘量相應的金錢。另外,掠奪部分的金錢將還給采掘的本人。

優勝者報酬:把采掘的“金剛鐵”以武器的形式發貨。武器之外的要面談。

宣誓:主辦者尊重上述內容,基于名字與旗幟,公正地執行游戲。

同盟代表“六傷”印』

耀看著注意事項,心領神會地點頭。

(這樣啊。采掘以游戲的形式進行,是為了確保人才和封鎖偷運手段嗎?)

只要擁有“審判權限(Judge Master)”的黑兔在場,違規行為都毫無疑問會暴露。把無故的帶出行為設定成違規的話,就不必擔心偷運和盜取。

同時能確保大量的人才和采掘量。

(一石二鳥。這樣獲勝的話就是一石三鳥。)

耀鼓起干勁。盡管耀持有“生命目錄”這個優秀的武器,但這是兩回事。優秀的恩惠再多也不會嫌多。

耀靜靜等待開始的信號。黑兔在台上確認時間後伸直兔耳,

『那麼!恩賜游戲“金剛之賭場”——Start!!』

咚————————!銅鑼的聲音響徹整個洞穴。參賽者們發出“等很久啦”的怒吼並一同開始行動。

耀把洋鎬放到一邊,雙手伸向牆壁。

運用土龍的恩惠挖開牆壁,應該能輕松進行采掘吧。

不過單憑這個不知道夠不夠。

快速瀏覽“契約文件”,這場預賽並不禁止團隊合作。能晉級正賽的只有一人,但可以將多人的戰果集中來通過預選。這麼一來,實力不足的下位共同體也有勝算。預選時挖出大量的“金鋼鐵”,只求預選的戰果而放棄正賽的手段——

即,人海戰術。

(因為會支付采掘分量的金錢,其他參賽者聚集人手的話就簡單了。這樣一來,普通的挖掘方法說不定會很危險。)

雖然也有要通過預選的原因,但為了在正賽中保持優勢,此時應該提高采掘量。耀把手貼向牆壁,牽引出不同于土龍的另一個靈格。

(在“煌焰之都”遇見的,巨人族大叔。記得種族的名字是——)

持有百條手臂的巨人族·赫卡同刻伊瑞斯。

並非實體,而是召喚大量靈體手臂來戰斗,使用他們的恩惠,耀的身邊顯現出蒼白的手臂。假如能夠熟練使用大量的巨臂,同時運用土龍的恩惠,那就跟贏了游戲沒什麼區別。

春日部耀迅速引導出兩個恩惠。

——可是,

(——!!?%&$#!!!?)

腦內受到宛如被鈍器毆打的沖擊。

並非是物理上被毆打。而是由于必須處理的情報量一口氣增多,使大腦受到沖擊。

(嗚……好難……!)

仔細想想,人類是連兩只手臂都無法完美運用的生物。比如說“右手寫信,左手寫論文”這件事,人類也要稍作訓練。更別說讓從未用過的無數手臂來做不同的工作,再加上土龍的恩惠,情報量達到了需要輕型演算處理機的規模。

(總之,先放棄土龍的恩惠吧。想一開始操縱全部手臂會很難,假如能運用自律神經,對每一條手臂賦予單一動作並變成自動操作的話,應該不是很難……!)

「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耀拼命增加手臂的時候,洞穴內回響著少女精神滿滿的叫聲。突然,洞穴的一部分響起大規模崩塌的聲音。


或許是誰在大規模地挖掘岩盤吧。但耀的心思在別的方面。

耀隨著那在某處聽過的聲音的方向望去,略微驚訝地睜大眼睛。

「愛夏……!」

「啊嘞,這不是耀嗎!你也參加了啊!」

有著青發和哥德風格特征的少女——愛夏=伊格尼法特斯,從崩塌的岩盤上俯視耀。她也以“Will o' wisp”成員的身份參加了吧。耀驚訝地望著崩塌的岩盤。在堆積得比人還高的泥土中散發璀璨光芒的礦石量,明顯在預選小組中也屬于頂級。

「好、好厲害。怎麼做的?」

「哼哼~!畢竟我是地精!做法是稍微操作一下洞穴內的滲透壓,使岩盤變脆,就能輕輕松松讓它自毀崩塌喔!」

輕輕松松!愛夏誇示著勝利。她是杰克和維拉從外界帶來的地精少女。雖說是地精,但並非梅爾那種純粹的地精。

杰克說,愛莎是被卷進地震災害等天災而失去生命,化為浮游靈彷徨的時候被他們保護起來。

由于死後回歸土地,與自然一體化,使她轉生為地精。

「這樣啊……飛鳥通過預選時,好像也是用來類似的方法獲勝。」

帶梅爾、梅露露、梅莉露三人來礦石就是由于這個。飛鳥借助三人的力量讓藏滿了“金剛鐵”的岩盤崩塌再收集進恩賜卡,從而通過了預選。

「就是這樣!這場恩賜游戲是我們地精的舞台!哼哼,這次的勝利我就收下了!」

哼哈哈哈哈!愛夏大笑離去。

以前的耀會不以為然,但這次的游戲舞台不同于過去。她身為地精的屬性是一大威脅。

好了,該怎麼辦呢。耀雙手抱胸。

雖然提供了洋鎬,但不必老老實實地使用。驅使恩惠取得勝利才是恩賜游戲,所以應該運用更加多彩的手段來獲勝。

(用“生命目錄”的話就能贏吧,但預選的話想盡量避免使用……嗚嗚,好煩惱。)

與三頭龍的戰斗結束後,耀不斷對“生命目錄”的代價進行研究。結果明白了“生命目錄”一旦模仿最強種的恩惠,靈格的回複大概需要一個月。

根據變幻的最強種會有個體差異,但耀將其當作有限時的大招來加進戰術中。盡管強大但不應用于預選。

更重要的是,共同體的主力不應輕易展現王牌,這是恩賜游戲的常道。何況憑她現在的實力,區區預選更應該溫存。

耀重新鼓起干勁,只顯現三條赫卡同刻伊瑞斯之臂,集中精神讓它們自律地行動。

(倘若能讓它們像心髒或器官一樣自律運作,工作效率應該會一口氣提升……!)

提高集中力,開始操作蒼白巨碗。

第一只手粉碎岩盤,第二只手用洋鎬深挖,第三只手運出泥土。

總之這樣算是一套。能進行挖掘是先決條件。

有節奏地重複一~三的動作,再漸漸增加套數。

同時操作三條、六條、九條巨臂一起挖掘,發光的岩盤被不斷削去。以蒼白靈體造成的半透明巨臂,每一條手臂都蘊藏跟春日部耀的臂力同等的力量。再加上巨人族、鷲獅子(獅鷲獸)、火蜥蜴等各種各樣的幻獸,她擁有著從數百種獸類那里得到的恩惠。

即使是堅固的岩盤,對現在的耀來說就跟牆紙無疑。靈體手臂對可見范圍內的岩盤進行粉碎挖掘。

(手臂的自律化完成……!比想象中要厲害呢,這個恩惠……!)

若能同時複數使用包含如此力量的靈體手臂,亂戰中也能期待十二分的成果。一對一的戰斗中也能建立各式各樣的戰術。

意外的收獲令耀心中有些雀躍,同時繼續挖掘岩盤。

按這個節奏應該不會輸給愛夏吧。就在打算增加手臂加快節奏的時候,洞穴內響起愛夏的悲鳴。

「在、在干什麼啊!?那是我的恩賜卡!」

「哼。區區地精居然也拿著恩賜卡,真是大材小用啊。」

「弱小的精靈就該認清身份去耕耕地。」

愛夏憤然的聲音,和對她的侮辱聲。

想著會不會遇上了什麼麻煩的耀集中聽力留意情況。

「格里菲斯大人,請看!這個地精小丫頭的所挖出的采掘量!」

「預選中毫無疑問是頂級水平!」

「謔。以小小的地精來說算是很不錯的量。那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

——格里菲斯?耀由于這個好像在哪里聽過的名字而歪了歪頭。而且還有些無法聽過就算的危險話語傳入耳中。

耀暫時停下手,回頭望去悲鳴傳來的方向,

「好。那綁起這個小丫頭後就找下一個吧。采掘量越多越好。從其他參賽者那里也,」

「嘿!」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被干掉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總之先揍飛了再說。

被揍飛的格里菲斯等人穿過岩盤飛到場外。並非像十六夜那樣一拳揍飛,而是用百臂的恩惠同時出拳來揍飛,但效果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可是,總覺得剛才的鼠輩確實在哪里遇見過。

然而,耀還不至于會記住無關緊要的對手的臉。

回過神來的耀歪了歪頭並向愛夏伸手。

「愛夏,還好嗎?」

「哦,嗯。……但你來救我,這樣好嗎。」

「?畢竟這是采掘游戲吧?預選階段就互相搶奪的話會遠離本來的宗旨。那樣並不公平。」

「話是這麼說啦……嘛,也好。」

謝了,愛夏有些害羞地別過頭去。好像沒有釋然,但還是很感激的樣子。比以前率直了吧。

耀也笑著點頭。兩人正打算回去繼續采掘工作,但洞穴內突然響起雷鳴。

『——又來妨礙我了嗎,你這猴子小丫頭!!!』

伴隨轟然雷鳴出現的第三幻想種——鷲獅子與龍馬的混血貴種·“駿鷹”的格里菲斯如風般掠過兩人身旁。

耀望著那個樣子,終于想起了他是何人。

「你難道是……被趕出“Underwood”的“二翼”的馬肉先生?」

『誰是馬肉啊!!!』

格里菲斯=格萊夫氣得火冒三尺。這名男性是德拉科=格萊夫的兒子,也是鷲獅子格利的異母兄弟。數個月前于“Underwood”收獲祭舉辦的恩賜游戲“Hippocamp的騎師”這場競速游戲中與耀交過手。

「我很驚訝。離開共同體後居然來到東區。」

『哼,我估計這里比南區更有開拓的價值。而我的預想是對的!只要能在這場游戲中得到用“金剛鐵(Adamantium)”做成的武器,移居到五位數的活動據點也並非不可能!區區“無名(No Name)”竟奢求“金剛鐵”,不知好歹也要有個度啊!』

「呃,哈。」

「這、這樣啊。」

兩人困惑地附和道。

就算他這麼說,但耀和愛夏本來是主辦者(Host)方的人。即使不出場也肯定會跟游戲有某種形式的關聯。

但格里菲斯不知道這件事,架起龍角吼道。

『不過這是個好機會。你曾經讓我蒙受屈辱。現在還給你也不錯!覺悟吧,猴子小丫頭!』

「啊,好的。」

耀由于形勢所迫而擺出架勢。回想起在“Underwood”的戰斗時感覺對方是個相當的強敵,但無論如何就是記不住。

——那時候是怎麼贏他的?

耀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進入臨戰態勢。

格里菲斯絲毫不知道耀的想法,如猛獸般嘶吼。

「GEEEEYAAAaaa!!!」

格里菲斯伸出頭上長著的龍角尖端,向前沖刺貫穿。隨後,洞穴內雷鳴轟動。立足點由于雙方的碰撞而凹陷,令人擔心洞穴會不會塌陷的沖擊四處奔騰。

不過耀完全沒有打算躲避。而是在腋下夾住龍角,原地停了下來。

『什,』

格里菲斯同時發出驚歎聲和苦悶聲。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以前用麒麟之矛才好不容易擋下的沖刺,居然如此簡單就被接住了。這種進化是不知道她跨越了何種生死線的人所難以想象的吧。

耀將巨人族+a的恩惠寄宿己身,把化為鷲龍的格里菲斯扣向牆壁。

「哦,嘿!」

『嘎!!?』

以右翼為墊板的形式撞向岩盤。盡管不會折斷,但飛翔會變得困難。格里菲斯勉強站了起來,可是傷害並不小。

他一邊用蹄劃過地面,一邊憎恨地咬牙徹齒。

(好……好強!區區猴子是怎麼得到這種力量的……!?)

格里菲斯盡管愚昧但並非笨蛋。一次攻防中要推測雙方的力量差還是很簡單的。

既然力量的差距巨大,就用速度擾亂,如此打算的格里菲斯發出嘶吼並開始奔跑。

「GEEEEYAAAaaa!!!」

「——喂,別在這種地方開始戰斗啊笨蛋—!!!」

愛夏在極近距離觀看了春日部耀和格里菲斯的沖突,為了不被卷入而全力跑向洞穴入口。雖然擁有在游戲中占優的力量,但她也只不過是個地精。萬一卷入兩人的戰斗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一般的參賽者們也一樣。

拿著洋鎬開著礦車挖掘的他們,被洞穴內響起的雷鳴嚇得冷汗浹背開始逃跑。

格里菲斯的隨從也單手拿著洋鎬並大叫。

「不好了!格里菲斯大人又生氣了!」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我們也逃吧!」

隨從們爭先恐後地逃離。或許看起來很沒責任心,但擁有能插手他們兩人戰斗的力量的人在下層中實在不好找。

身為裁判的黑兔應該可以從旁仲裁,不過可惜的是她現在一邊拿著煎餅一邊喝茶,正不亦樂乎。于是兩人縱橫交錯的戰斗越演越烈。(紅蓮:箱庭貴族(笑)。)

一邊用蹄劃過岩盤一邊奔跑的格里菲斯大吼。

『可惡的猴子小丫頭……這招又如何!!!』

長出龍角的格里菲斯從體毛放出閃電,在洞穴內縱橫交錯地跳躍。

身為鷲獅子和龍馬混血的他解放被稱為“駿鷹”的第三幻想種靈格,制造出空氣中可視的巨大漩渦,並且向耀逼近。

旋風包裹著格里菲斯,宛如鑿岩機一般粉碎吞噬周圍的物質,萬一被卷進去,人類的身體會化為肉碎分散吧。

這場恩賜游戲禁止殺人,但失去理智的格里菲斯已經顧不了這些。豈止如此,格里菲斯的聲音中還帶有明顯的急躁。

耀用“生命目錄”模仿幻獸“馬可西亞斯”,准備沖刺。她沒有躲避的舉動。難以置信的是,她打算正面接下。

一邊逃跑一邊觀察戰況的愛夏臉色蒼白地大叫。

「笨、笨蛋嗎你!?這種攻擊怎麼可能接得住!?好了快逃吧!!」

愛夏催促叫她逃跑,但兩人的沖突已經無法制止了。

雙手架在身前的耀等待格里菲斯的沖刺。

「沒關系。這種程度,沒有問題。」

『嗚,你這個大言不慚的猴子小丫頭——!!!』

身纏閃電與旋風,鷲龍大吼。

身穿“馬可西亞斯”裝甲的耀用雙手接住,同時將授予自己的恩惠一起解放。

“鷲獅子(獅鷲獸)”。

“光翼馬(天馬)”。

“火龍(Salamandra)”。

“百臂巨人(赫卡同刻伊瑞斯)”。

還有在之前的戰斗中由鵬魔王授予的恩惠——“大鵬金翅鳥(Vimana Garuda)”。

同時顯現五種恩惠的耀身邊集中起力量漩渦。出現了數十個纏繞閃耀之風和金翅之炎的巨大鐵拳堅守著耀。

經曆了與魔王聯盟“銜尾蛇”和三頭龍的戰斗後耀得到的恩惠數之不盡。跟到訪“Underwood”時的她相比,戰斗的次元天差地別。

即使從旁觀看,格里菲斯的劣勢也是一目了然。

不過化為鷲龍的格里菲斯沒有退卻的選項。

再怎麼說他也是生于司掌勇氣的系譜,不允許從戰斗中逃離。

「GEEEEYAAAaaa!!!」

窮盡蠻勇。縱使明知敗北,鷲龍也沒有停下腳步。

盡管格里菲斯形同鑿岩機,但這種程度的力量與紙老虎無異。巨人族之手瞬間突破了大氣之壁。

閃耀之翼,金翅之炎,與巨人之拳一同將鷲龍擊潰。

『咕呀啊啊啊!!!』

格里菲斯發出悲鳴——更准確來說,是體內的空氣被擠出般的聲音。耀用巨大拳頭將其握緊,並慢慢放到地上。

格里菲斯痙攣地失去意識。面對毫無疑問的完勝,他的隨從把主人放著不管逃跑了。或許會被認為是不忠,但也無可奈何。這已經連戰斗都算不上了。

藏在泥土中觀看了整場戰斗的愛夏,眨了眨眼倒吸一口涼氣。

(真的假的……明明在幾個月前,應該跟我差不了多少。)

在“火龍誕生祭”相遇是大概半年前的事。

當時愛夏和耀的實力相差甚微。根據游戲的相性,天秤會傾向任意一方也不奇怪。

本該如此——可僅僅數月,兩人之間已經產生了無法跨越的差距。

耀絲毫沒有察覺到愛夏的複雜視線,走向格里菲斯。

確認他失去了意識的耀小小地歎了口氣,並拿走他所持有的恩賜卡。

「愛夏的……機會難得所以把這些人的礦石也拿了吧。」

搜索了一下,耀從羽翼的內側拿出幾枚恩賜卡。戰斗搶奪這種事與游戲的宗旨相悖,但被挑戰的話則不在此列。

來找碴的就還回去。勝者從敗者身上收取戰利品是世間常理。

拿到了愛夏的恩賜卡的耀走向她隱藏在泥土中的地方開口。

「來,愛夏。恩賜卡給你。」

「嗚,哦。謝——」

這時。

咚————————!!!

銅鑼聲響徹整個洞穴。

「……啊,」

「哎……!!?」

明白到那聲音含義的兩人同時繃緊臉龐碎念。

春日部耀的手中還握著——包括愛夏的卡在內的四枚恩賜卡。

『時間到!游戲到此結束!現在持有“金剛鐵(Adamantium)”最多的人是——居然!是我等“No Name”的春日部耀選手!』

「誒,等、等一下!」

春日部耀焦急了。她的累計量中肯定算上了愛夏所采掘的部分。可是黑兔不知道這一點,只是興奮地伸直兔耳敲響銅鑼。

這樣不行。這樣子分出勝敗的話會質疑游戲的正當性。

耀正打算去抗議,但愛夏卻拉起她的手。

「不用了。這枚恩賜卡是耀奪回的。裁決並沒有錯。」

「但、但是,」

「好啦!還是說你羞于用這種方式獲勝!」

「不是害羞不害羞的問題!而是游戲公平性的問題!以這種方式獲勝也不值得高興!」

耀罕見地大聲喊道。愛夏擺動青發的雙馬尾搖頭。

游戲的神性在于公平的法律(規則)之下。在遵守規則的情況下相互凌駕對方的競爭,才能不留遺憾地分出勝敗。因此這種勝利是不可允許的。

愛夏也明白耀的想法。略顯尷尬地弄了下前發,在一段沉默後,以平靜的聲音開口。

「如果這樣還是不能接受的話……等一會。就來陪我一下吧。」

「等一會?」

「對。有關“Will o' wisp”移居東區的事情還有很多要商量。而且我也想認認真真跟耀談一次話。最好也請黑兔過來喔。」

「可、可是……」

「好啦!就像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耀被氣勢所逼不由得點頭。平時的愛夏應該會更喋喋不休才對,耀對此感到疑惑。但馬上就要開始准備下一場游戲,沒有提問的時間,參賽者們就要離場了。耀也不得不離開。

或許“Will o' wisp”發生了什麼問題。在腦海中想著找個機會詳細問一下,同時兩人離開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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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2 08:47 AM 編輯

第二章

——“No Name”根據地·居住區舊址。

穿戴燕尾服和圓頂硬禮帽的老紳士……死神(Grim Reaper)克洛亞=巴隆,與女仆長蕾蒂西亞,還有身為“Will o' wisp”首領的維拉=劄=伊格尼法特斯一起視察破爛不堪的“No Name”廢墟鎮。

俯視廢墟鎮的克洛亞小小地歎了口氣。

「……真夠慘的。比想象中更嚴重。整個鏟平還比較好吧?」

他拿起廢料一握。

于是一陣聲響後就碎散了。

一眼看出干枯地面的龜裂和凹陷。放任不管的話發生地裂的可能性也不難想象。

煙塵四起的街道已經完全無法住人。

克洛亞托起圓頂硬禮帽環視四周。

「雖然地精的小姑娘們一直在努力,不過單單是農園就夠她們受了吧。這樣不如直接找個土地神招進來比較好。」

克洛亞按下圓頂硬禮帽思考重建方案。

然而對于克洛亞的提議,女仆長蕾蒂西亞面露難色。

「別說傻話了。這片土地代代都是由莉莉的一族守護,我們只是借用而已。由我們獨斷呼來土地神的話,對她們一族來說也太不講義理了。」

「啊啊,說起來是有個宇迦之禦魂神的命婦。神格持有者的直系還在的話就正好。稻荷大社那里由我來通報,去拿新的神格吧。」

聽見克洛亞說出不得了的話,蕾蒂西亞十分驚訝。

「……等等。難道說,你要讓莉莉繼承神格嗎!?到底怎樣做,」

「那種東西,有我和阿瑪爾閣下的推薦信就沒問題了吧?本來莉莉丫頭就是宇迦之禦魂神的直系眷屬。現在或許還沒成熟,但一邊修行一邊授予神格也沒什麼。像莉莉丫頭這樣的努力家,對方也會網開一面的。」

克洛亞一邊壓住圓頂硬禮帽,一邊確信地說道。

蕾蒂西亞雖然對他的胡來舉動無話可說,但同時也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盡管很容易忘記,但這男人好歹也是出色的主祭神之一。再加上豐饒神阿瑪爾忒亞的推薦,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命婦算不上是強大的神格,不過是在農業、工業、商業等廣大領域中被信仰的神格。都市開發要重零開始的話遲早都需要。修行還是盡早比較好。不快點開發都市的話,“Will o' wisp”的移居也無從談起吧?」

「那是……嘛,也對。」

蕾蒂西亞看向身旁的維拉。

——與三頭龍的戰斗後,“Will o' wisp”寄居到“No Name”的根據地。以“她們單獨居住在北區很危險”為由,移動到根據地這里。“No Name”根據地只有房間多得是,但要增加總數超過五十名的小孩子,還是略顯狹窄。于是就想也差不多該重建居住區域的廢墟鎮。不過身為首領的維拉並沒有明確的方針,只能困擾地低下視線。

「抱歉。因為共同體的運營,全都交給了杰克……我們該怎麼辦,還不是很明白。」

維拉擺了擺青發並垂下頭。

曾為參謀的杰克已經不在了。

他為了打倒三頭龍,化身魔王逝去。

“Will o' wisp”的實際運營權不必多說就在他的手上。作為共同體為數不多收入的工藝品也基本是出自杰克。

“Will o' wisp”作為一個組織,說是已經半毀了也不為過。如果說還保留了什麼,就是有北區首屈一指的強者維拉在籍罷了。

在理解了“Will o' wisp”現狀的基礎上,克洛亞把視線投向她。

「維拉君。我很同情你們的慘狀,對杰克的行動也表示敬意……話雖如此,身為首領的你這個樣子算什麼。今後就必須由你來守護共同體了吧。」

啊,維拉垂下雙肩。

雖然語氣過于嚴厲,但這一點是不可以寵著她的。“No Name”可以提供支援,也可以幫忙轉移根據地,但要保護共同體的,只能是“Will o' wisp”的同伴們。

戰斗後已經過了三個月。

戰死者的追悼儀式也完結,哀悼和悲傷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維拉也必須作為組織之長來決定方針。優秀的參謀,親切照顧他人的杰克,已經不在世上了。

對于毫無自信垂下雙肩的維拉,蕾蒂西亞投以溫柔的微笑。

「雖然克洛亞是那麼說,但事情還沒有那麼緊迫。慢慢學就好。幸運的是,維拉閣下所持有的靈格與克洛亞有很多相似點。能學的都學了吧。」

「嗯,對此我表示贊同!我會負責任手把手腳把腳,」

「如果被性騷擾的話就來找我。我會對准他股下來一發深深的串刺。」

美麗金發的女仆長用力握拳。

克洛亞察覺到冰冷的空氣而按下圓頂硬禮帽。

維拉盡管被氣勢壓倒,但面對親切對待自己的兩人,她還是抬起臉點頭。

「那個……非、非常感謝。作為同盟共同體,我很樂意相互切磋磨練。」

「我們才是,請你多多指教,維拉閣下。願與“Will o' wisp”的契約能持續到未來永遠。」

「話雖如此,但為了墊付生活費,還請你從事“No Name”的雜務工作。已經訂購了符合你身材的女仆服,之後拿去穿就好。」

「是、是的。」

維拉雖然緊張,可依然打起精神回答。

蕾蒂西亞再次環視廢墟鎮。

「“風浪礦山”現在進行的游戲似乎將作為月例祭來定期舉辦。等“金剛鐵(Adamantium)”的采掘和流通完備後,收集到的資金便能用于采購了。居住區域複活的話就能取回過去的繁華景象吧。像“六傷”和“Thousand Eyes”這些大型商業共同體,就算是原石也應該能替我們處理。」

「——不過,我也有些想法呢。」

老紳士露出飽含深意的笑容。蕾蒂西亞由于說話被打斷而皺起眉頭。

「……怎麼?有異議嗎?」

「不不,沒這回事。只不過根據今後的交易情況,我想采掘的“金鋼鐵”會專賣給“六傷”也說不定。」

什麼?蕾蒂西亞驚訝地反問。

克洛亞擺出一副忍住笑意的表情,眯起眼睛。

「傷腦筋啊。現在的十代就是黃金期了嗎。那個嘎羅羅的兒子居然有如此的才能。會被曾為枯木的蛟劉收為弟子也能理解了。哎呀,波羅羅小弟真能干。實在太棒了。真心期待他的將來。」

嘴里說著些不帶任何諷刺的贊語。對性格扭曲的他來說非常罕見。

蕾蒂西亞和維拉擺頭瞧了瞧對方,但還是說不出克洛亞那笑容的含義。他轉了轉拐杖,露出犬齒地笑道。

「……對了。提起“風浪礦山”,想怎麼處置那個俘虜?」

「俘虜?」

「就是魔王聯盟——“銜尾蛇”的少年。抓住他了吧?」

「如果那個狀態算是抓住的話那這麼說也對。現在寄托在蛟劉閣下那里。」

克洛亞與蕾蒂西亞面露難色。維拉則不明所以地歪頭。

「俘虜,是指誰?」

「“銜尾蛇”的原典(Origin)候補者……這麼說也不明白吧。被稱為殿下的干部之一在三個月前的戰斗後向我們投降。你不也見過麼?」

維拉“嘙”的一聲拍了拍手。轉著手指回想起那時候被綁走的事情。

「呃,白發金眼的男孩子……是嗎?」

「就是他。而且他也是這次事件的起因。很多人提出將他處刑,可是在仁小弟和珊朵拉被對方抓走的現狀,用來交換俘虜也很可能。畢竟他對那些人來說是重要人物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殿下——率領魔王聯盟“銜尾蛇”奮戰于前線的少年。

在與三頭龍的戰斗中幫助了春日部耀,還把力量借給了逆回十六夜的他,實在無法確定是抱著何種想法來投降。這三個月里,他一直閉嘴不語。

傷腦筋的反而是“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們。能關得住他那種強者的牢獄十分有限。現在被關在“風浪礦山”里由“金剛鐵”包圍的天然封印牢中,可是殿下有心的話將其破壞然後逃跑也是可能的。

「要交換人質的話希望對方能盡快派出交涉人。他落在我等手上也沒什麼好處。畢竟在最終試煉全部被打倒的現在,已經沒有了要殺掉本為競爭對手的他的理由。」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不遠的未來,箱庭中樞應該會對十六夜小弟有某些動作。明面上的正面沖突不會再發生,因為我等已經在競爭中贏了“銜尾蛇”。」

競爭中贏了——這種宛如在游戲中戰斗過的說法,令兩人很費解。不明緣由的她們就算問了也沒用。說明這些事情要有適當的時間和地點。

轉了轉拐杖的克洛亞用尖端敲了下地面說道。

「好了!巡視才剛剛開始呀,女仆長和見習女仆閣下!這幾天先做好示意圖,盡快為再建采取具體行動!」

「別無視雜務。職位上可是現在的我比較高。雖說是老成員,如果以為能得到優待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蕾蒂西亞指出事實,克洛亞則聳了聳肩。盡管回歸了,但不意味地位也跟著回來。他失去的事物相當之多。

意思是讓我展現出有用之處並且孜孜不倦地工作嗎,克洛亞露出苦笑。三人為了繪制廢墟鎮的示意圖而再次邁步。

*

前去同盟聚會的十六夜和飛鳥,還有梅爾三姐妹走進礦山內少數能休息的“六傷”咖啡廳分店。

聽說是礦山下方的咖啡廳的話,會令人抱有不安,但這里並沒有疏忽。

為了不讓塵土進入露天茶座,操縱氣流制成風之屏障包圍店鋪,增加開放性的陽台。

附近河川的上流似乎長有水樹,水清澈通透很是美麗。用來沖紅茶也沒有問題。等陽台大大擴展後,想必能變成一家優秀的店鋪。

兩人被招待到其中最大的開放性陽台。

陽台上,同盟對象的“六傷”年幼首領·波羅羅=千達克,與“Perseus”的首領·盧奧斯兩人正坐著等待。

一見到十六夜,盧奧斯立即站起來。

與盧奧斯視線相交的十六夜,仿佛發現新玩具似的露出猛獸般的笑容並快步靠近。

「你來了啊,盧盧。恭喜你通過了游戲預選。真是努力呀。」

「煩死人了快閉嘴。被你祝賀弄得我想吐。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還有不要叫我盧盧。」

「別這麼說啦盧盧。我也會努力通過預選的,正賽的時候就多多指教了。憑借同盟的羈絆,一起包攬前兩名不好嗎。」

十六夜一邊嘻嘻笑一邊拍了拍肩膀。站起來的盧奧斯冒出從未有過的尷尬冷汗並別開視線。雙方都表露出失禮的態度,但盧奧斯是有著相應的理由才會這樣。

對盧奧斯來說,十六夜是導致共同體崩壞的人。盡管也有自己的責任,但放下最後一根稻草的毫無疑問是十六夜。

盧奧斯的神經還沒有粗到能若無其事地與他同席而坐。

十六夜顧及到他的心情才盡量親切地找茬,但從旁人看來只是單純在欺負人而已。

飛鳥看著十六夜愉快地戲弄盧奧斯的樣子,呆然地歎了口氣。

「十六夜同學。無論他再怎麼爛但好歹也是同盟對象,所以就別欺負他了。」

「給我等等,那個紅色的。不要很自然地說我爛啊。」

「沒錯。盧盧只是正在爛而已。」

「快爛了!?」

「啊啦,這麼說倒沒錯。」

「立即同意!?話說意思不都一樣麼!?」

「真傻。現在可是最棒的時候喔。」

飛鳥露出驚訝的笑容,十六夜則哈哈大笑。

“No Name”與“Perseus”間有著很深的舊怨。

不過,也是共同與魔王戰斗跨越死境的同伴。

從參加了同一個作戰行動的春日部耀那里聽說,盧奧斯的思想已經變得相當認真了。因此才拋開過去,共同承擔一面旗幟。

話雖如此,那只是書面上的同意。人類的感情沒有那麼單純。盧奧斯會一臉尷尬也沒有辦法。

同為同盟對象的“六傷”首領波羅羅忍住笑意回到正題。

「能好好相處就行,雙方都適可而止吧。今天是來談正事的。還有個想要介紹給你們的人,今天拜托你們禮貌一點。」

「想要介紹的人?」

「嗯。找到了願意為“六傷”今後事業出資的贊助人。我想反正難得,就趁這個機會來見見面比較好。」

「謔?哪個共同體的?」

「等對方來到後再介紹吧。如無意外的話應該差不多到了。」

「好的。——那麼,貓耳小不點大人是來談什麼的?如果是“金剛鐵”的專賣契約的話,沒有相應的甜頭可別指望我們答應喔?」

十六夜露出挑撥性的笑容。波羅羅也同樣展現露齒的獰猛笑臉。這一點上確實很像貓科動物。宛如在獵物面前的幼獅。

波羅羅從背包中拿出畫有設計圖像的紙張——設計圖之類的東西。

「其實從聽說有“金剛鐵”礦山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委托矮人設計了。畢竟沒有比那些家伙更熟悉鐵的種族了。」

「你說設計,果然是想制造些什麼嗎?」

「算是吧。這就是設計圖——通稱“精靈列車”的東西。」

波羅羅把設計圖紙拍在桌上,得意洋洋地說道。

聽見意料之外的提議,十六夜和飛鳥面面相覷,很是驚訝。

「呃——是叫“精靈列車”嗎?意思是依靠精靈的力量來驅動的列車?」

飛鳥歪了歪頭提問。她本以為是用于武器的制造或城塞的建造,這個提議對她來說非常不可思議。

不過波羅羅雙眼放光,挺直貓耳嘻嘻笑道。

「對,就是在精靈的恩惠(恩賜)和他們的通道上奔跑的列車。這就是“精靈列車”。箱庭大得嚇人,卻由于便利性的問題,多數只有“境界門(Astral Gate)”附近的都市得到了開發吧?未被開發利用的森林、大海、資源,還有未開發地區的游戲應該還有很多很多。」

「“精靈列車”就是為了將其聯系起來?」

飛鳥越聽越糊塗,而她身邊的十六夜則交叉雙手思考起來。

「說得也對,這座都市單單是下層圓周就有幾百萬千米。未開發的土地肯定會有吧。但只是制造列車的話,我不覺得可以完全替代步行。」

「沒錯。“海馬(Hippocamp)”的貨船和怪鳥的飛行船不是更好嗎?」

實際上箱庭中就有很多靠這些為生的共同體。

“龍角鷲獅子(Dragon Greif)”的“二翼”也屬于此類。運輸共同體無論何時何地都被需要,但既然把重要的貨物托付了出來,信賴和實績就是不必可少的。箱庭中存在著眾多已有好幾百年曆史傳統的共同體,新人要來插一腳實在不易。

不過波羅羅左右搖頭,指向“精靈列車”的設計圖。

「你們好像誤解了什麼,我也沒想過要制造普通的列車。你們知道精靈和惡魔所使用的通道——即靈脈嗎?」

「靈脈?」

「啊,那個我或許知道。會不會就是指“Will o' wisp”用提燈的火焰來瞬間移動時所運用的恩惠?」

飛鳥舉起右手說道,波羅羅以點頭回應。

「有些不同,但基本類似。主要是為了讓自然界中流淌的恩惠能圓滑地流通而存在,考慮成世界的血管就好。精靈和惡魔能通過靈脈瞬時移動到遠方。紅姐姐提到的提燈恩惠,或許是依靠蒼姐姐的力量造成的接近于靈脈的東西。」

波羅羅的叫法令飛鳥心生不爽。

雖然明白紅姐姐是指飛鳥,蒼姐姐是指維拉,但佩斯特也好波羅羅也好,為什麼都要叫自己作「紅色的人」呢。

「嘛,算了。關鍵是那個叫“精靈列車”的,是為了在靈脈上高速移動的列車吧?」

「就是這樣。“金剛鐵(Adamantium)”是能夠寄存各種恩惠的萬能之鐵。再加上某些有利的緣由,靈脈——箱庭的血管大集合,恩惠大量集結到這個“風浪礦山”!」

波羅羅興奮地攤開礦山地圖。

十六夜和飛鳥也被吊起興致,看向地圖。

「以前說過,這座礦山的“金剛鐵”埋藏量非同尋常吧?」

「那件事已經從小不點大人那里聽說了。似乎是神域也不可能有的埋藏量。」

「沒錯。“金剛鐵”和“奧利哈剛”等“星之恩惠”是要在靈脈中經過千百年歲月才產生的恩惠。那是不可能如此大量自然產生的。于是我想。說不定這個“風浪礦山”……其實是被誰扭曲了靈脈流向,強行集中恩惠等等,對土地進行了諸如此類的大規模改造。」

「改造,土地?」

「對!強力的靈脈……即等同于動脈的靈脈大致分為三種。比如說河川和大海的水流。地殼里流動的熔岩和樹木的腐葉土。還有台風等氣候。如果能對這些全部進行精密計算,為了集結靈脈而人工制造山河與大海的話,那制造恩惠的集結地也是可能的。」

嚇?飛鳥發出脫線的聲音。這種事太奇思妙想了。

確實,假如山與海能夠人工制造,那天氣自然也能操縱自如。

因為孕育台風和暴風雨的正是山與海。

十六夜思考到這里,突然想到了什麼線索。

「難道說……跟“Hippocamp的騎師”那時候見到的“山上大海”有什麼關聯麼?」

十六夜來到箱庭後第一次見到的大海風光。

那就是于“Underwood”河流上游的“山上大海”。那時候以為是箱庭的結構問題,但若是人造物的話,也就能理解為何如此不合常理了。

波羅羅笑嘻嘻地回答十六夜的問題。

「老兄果然敏銳。我也很在意為何山上會積蓄足以造海的水量,于是去問了問老師,看來那個山海跟從“世界盡頭”流下的托力突尼斯大瀑布相連。就是說水從天而降。」

「……意思是,在“世界盡頭”掉下去的話,會降落到那個山海上?」

「就是這樣。然後從南區通過水樹遠渡河流,長年累月後來到這個“風浪礦山”,再流向托力突尼斯大瀑布。」

土地的豐饒所必須的,是巨大的水流不被切斷。

清澈的水流,豐饒的土地,吹拂的山海之風。

存在一個通過“世界盡頭”造出那流向,制成集合眾多恩惠的土地的人物。

「難道說就是你的老師……“覆海大聖(翻覆大海者)”造出來的?」

「嗯,老師好像也有參與。畢竟是千海千山靈格的持有人嘛。不過他說是舊“No Name”的各位抓到訣竅制造的。」

哈哈,波羅羅驚歎地雙手抱胸。既然說是舊“No Name”制造的,那金絲雀肯定也有份吧。

那個女人的話確實很有可能會做出這麼誇張的事情。

在外界時也非常喜歡大規模又誇張的建築物,總是雙眼放光的樣子。

說不定看見在伊瓜蘇瀑布上游建造的伊泰普發電廠時,也回想起了他們所成就的偉業。

「嘛,我明白靈脈集中的情況了。那麼,你想怎麼利用它來運輸?——不,直截了當來問吧。時速多少?」

向運輸業出手的話,最先被問及的必然是這一點。要在廣闊的箱庭中往來,應該需要相當的速度吧。若想從其它共同體的身上奪得傳統和信賴,就必須要有遠遠凌駕其上的便利性。

然而波羅羅笑了笑,表示無需擔心。

「靈脈的移動與模擬空間跳躍相近。能夠實現的話,只要是有靈脈牽引的地方,將以數秒至數分鍾的時間移動。」

「數、數秒……!」

「……包括物資?」

「否則還有什麼意義。預定是空間跳躍和貨物列車的機能都兼備,考慮成便利性遠在“境界門”之上就好。在一次能運輸到目的地的物資量方面,一節車廂的承載量絕對跟馬車完全不是一個水平。」

仿佛早已推測出對方的提問,波羅羅立即回答。

十六夜雙手抱胸,對波羅羅的提議深入思考。如無需鋪設線路,僅僅制造“精靈列車”的車身,確實很有可能大幅度縮短兩地間的移動時間。

只要完成“精靈列車”,箱庭的流通情況將大大改變。

不對,不僅是流通。

若無論有沒有“境界門”都能自由冒險的話——參加至今不為人知的未知恩賜游戲的機會或許也會增加。

「首先于“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所在的根據地鋪設線路,將它們連接起來。具體是“Salamandra”、“龍角鷲獅子”、“拉普拉斯惡魔”、“Thousand Eyes”和“鬼姬”聯盟共五處。」

「哼嗯……我只知道有“Underwood”和“煌焰之都”,其它的在哪里?」

「“拉普拉斯惡魔”的根據地在北區四位數的“Daily Walker”.

“鬼姬”聯盟的根據地在北區五位數的“根之國·殺生宮”。

“Thousand Eyes”的根據地在兩位數,但相對地應該會提供各分店給我們。」(紅蓮:“デイリーウォーカー”我只想到“Daily Walker”,如果有其它更符合的翻譯,麻煩通知一聲。)

「啊啦,事前准備很充足嘛。」

飛鳥半佩服半諷刺地說道。既然能把跟全部“階層支配者”合作的話題提出來,想必已經得到他們的同意了吧。

應該是為了跟“No Name”交涉而增加的籌碼,但作為同盟共同體來說太沒誠意。欠缺了理應先履行的情誼。

波羅羅似乎對此也有自覺,只見他略微低下頭繼續說。

「我承認這是非常無禮。但請理解,這也是為了能讓你們安心的事前准備。負責治安的“階層支配者”自不必說,大腕的出資者我也心中有數。土地的權利雖然還沒到手,但有支配者們的同意的話應該不難。之後只需要“No Name”提供“金剛鐵”,這企劃馬上就能啟動。」

波羅羅以帶著緊張和熾熱的語氣說明現狀。

對他而言,這肯定是賭上“六傷”命運的一大企劃。作為頭領的他過于年輕,想必參加這種大型投資游戲的機會應該沒多少吧。

他能准備到這種地步,“No Name”這邊已經超越了驚訝,反而感到佩服了。自上次同盟會議起才四個月,居然就能收集到這麼好的材料。


(或許在與三頭龍之戰的戰後處理時“階層支配者”全部到齊是件好事。按這件事的規模,采取普通辦法預約的話,僅僅是通過企劃也要好幾年。)

再加上麥克斯韋魔王破壞“境界門(Astral Gate)”的事件也從中起效。

“境界門”一旦被破壞,像“煌焰之都”這種大都市也陷入被隔離而等待不了救援的事例才剛發生不久。

當時若是有“精靈列車”,應該就能從各方面集結戰力了吧。可以進行超長距離的移動,大量物質的運輸變為可能,加上能夠投入大量戰力。要推銷這種恩惠(恩賜)的話,魔王聯盟“銜尾蛇”的威脅還記憶猶新的現在正是大好時機。

(波羅羅小弟之所以把我們的會談延後,或許就是因為所有的時機都湊到一起了。)

要商談只能趁現在。這位年輕頭領如此判斷,並且迅速行動。真是從年幼的外表上無法想象的驚人行動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這樣的話那推遲跟我們商量的事情就算了吧。——我沒有別的疑問了,十六夜同學如何?我覺得是件好事。」

「……嗚嗯」

飛鳥問向旁邊的十六夜。他的表情還是一樣嚴肅。

這件事的影響之大,十六夜也不得不深思熟慮。一旦承諾,完成後的鐵路利率和運輸物資的價格也要跟著決定。必須要有非常嚴密的契約內容。而現在的飛鳥還沒想到那些。

雖然令人懊悔,但這種時候的十六夜是最值得信賴的。

沒有露出輕浮笑容的時候,他十分具有人格魅力。

最近開始認為,他的認真時間不會持續太久,或許是由于十六夜的本性其實是個容易害羞的人。

飛鳥也好波羅羅也好,都在理解了這一點的情況下靜靜等待回答。

「……有一點,我必須先確認一下。」

「什麼?」

波羅羅危襟正坐地反問。他明白到現在是交涉的分水嶺了吧。

十六夜的眼神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認真。波羅羅為了無論對方提出什麼問題都能迅速應對而集中精神。他為了今天的交涉而做了許多准備。連願意提供資金的出資人都已經找到。可謂萬事俱備。

不過從十六夜口中提出的問題,遠超波羅羅的想象。

「你——負得起責任麼?」

聽見十六夜的質問,飛鳥和盧奧斯歪了歪頭。

然而波羅羅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該如何回答。

由于沒想到會在這個階段被提到這種問題,波羅羅在內心咂舌,然後假裝鎮定地問道。

「責任……嗎。是對什麼的責任?」

「對隨著這次創業而引起的派生環境變化。」

「環境變化?這是什麼意思,十六夜同學?」

飛鳥完全抓不到要領地歪頭。

十六夜用指尖點了點設計圖,然後說明。

「現在,“境界門”的開門是一天十二次。准確來說,面向普通人的開門是早午晚各四次,其中貨物的運輸各有兩次。雖然各地會有所不同,但差別應該不大。這點你明白吧。」

「呃,是的。」

飛鳥想起了成為“地域支配者(Region Master)”時收到的交通統計資料。看出飛鳥已經回想起來的十六夜點頭並繼續說道。

「馬車運輸一次大約200~500輛。一天有六次,所以推想一個“境界門”最多有3000倆馬車通行。對此,一輛“精靈列車”一天能運輸的物資量,你認為是多少倍。」

聽到十六夜的提問,飛鳥神色微妙地開始思考。

「呃……“境界門”和“精靈列車”在便利性上的差距,是一次能運輸的量吧。如果借用波羅羅小弟所說的“不是同一個水平”,假設一節車廂是馬車的十倍。一輛列車有十節車廂來運輸,那一次運輸是馬車的一百倍?」

「不對不對,沒有這麼簡單。實際上預定一節車廂能放入的物資量會更多。一天往返數十次將變為可能。而且開拓地點和都市部分的直通相連也是可能的,所以速度會更快。」

面對波羅羅的苦笑,飛鳥驚訝地回答。

「那真是……厲害呢。如果這是真的,那廢棄“境界門”的日子就不遠了。單純計算也有幾百倍的便利性。」

「嘛,進一步來說,馬車的限制並非貨物數量,而是重量才對。礦石等搬運困難的物資能夠大量運輸的話,現在的流通情況將大大改變。」

「對。這些效果相乘到一起,箱庭的開拓會以非同尋常的速度擴張。如此一來今後幾百年……不,十年之內箱庭絕對會發生巨大變化。」

只要通過靈脈,無論在海陸空何處,“精靈列車”都能運輸物資。

若正如波羅羅所說,靈脈是恩惠集中的土地,那居住于當地的幻獸和土地神會有很多吧。

正因如此,十六夜才對波羅羅的計劃敲響警鍾。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點。如果“精靈列車”的性能跟你說的一樣,將會出現大量共同體雪崩式湧入至今由于交通問題而沒有開拓的土地。到時候不難想象,大量移民和急速開拓導致與當地的原住民發生爭斗。也會出現由于流通的一極化而被剝奪工作的共同體。嘗著甜頭的“地域支配者”也不會保持沉默。這些派生出來的爭執,你負得起責任嗎?」

「……那是,」

十六夜所指出的問題,令波羅羅無言以對。十六夜沒有全說出來,其實問題還不僅這些。

“境界門”的使用費是由當地的“地域支配者”分配。

“No Name”管理的“境界門”也一樣。門的使用費是每人一枚“Thousand Eyes”發行的金幣,馬車則是每輛五枚。門的使用費中15%繳納給“地域支配者”,35%繳納給“階層支配者”。剩下的50%由支配者作為地域複興和定例祭,還有魔王出現時的軍事資金來運用。

不過“精靈列車”一旦普及,“境界門”就會失去作用。

到時候各地的“地域支配者”必定會抗議。

波羅羅先跟“階層支配者”談好也是處于這方面的考慮吧。希望用他們作緩沖來減少摩擦。

「……原來如此。老兄也是有見地的人呢。」

「這點事都看不透的話還怎麼交涉。而且我所在的世界也有以淘金熱為首的好幾段曆史能夠參考。」

十六夜也對波羅羅的事前准備給予正面評價。

但正因如此,才需用更寬廣的視角來評論。

「……抱歉,我無法回答能不能負起責任。因為我也不能否定箱庭變成第二個黃金州的可能性。」

似乎知道自己偽裝也沒用,波羅羅毫不掩飾地說出真心話。

——所謂淘金熱,是指1850年前後在北美發生的事情。

當時,由于發現了新的金礦,大量湧入了夢想一攫千金的采掘者和開拓者。結果城市興盛,北美的人口爆發性增加,進入高速發展。

只要完成“精靈列車”的制造流水線,就能推進“金剛鐵(Adamantium)”的采掘,“風浪礦山”也會得到相同的發展吧。

挖掘礦山的人員增加,看好這群人的商店增加,消費增加,民眾增加。順利的話會迎來空前的大泡沫期。

不過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精靈列車”,很有可能會大大改變箱庭現今的文化。

幾年後,以相連的都市為起點,所有人都會夢醒。

「人口增加需求就會增加。需求增加消費就會增大。到時一切都會失衡。結果,各個地區發生沖突和摩擦。頻臨滅絕的種族也會出現。」

「就像由于淘金熱,而被奪走了土地的Yahi族那樣?」(注1)

(……Yahi族?)

波羅羅說完的瞬間,十六夜的眼中籠罩起熾熱。飛鳥沒有看漏那一瞬。盡管只是不足剎那的時間,但他在那一瞬,眼中寄宿了類似憤怒的激情。

但也只是一瞬。

撓了撓頭發的十六夜咂了下舌,同時隱藏起熱意,並說出結論。

「……對。嘛,你知道的話就好說了。我想說的主要是,不要引起那種事件。如果對此你無法提出答案,我是不會支持這次交涉的。」

十六夜的語氣中透露著堅決的意思。

這時飛鳥也不禁冒出冷汗。畢竟這次游戲的出資者就是“六傷”。

惹他們生氣而撤資的話,游戲就完了。

那份缺口只能由“No Name”來填補。不過可惜的是,“No Name”沒有那麼多的資產。

飛鳥想要打圓場,但十六夜仿佛看穿了飛鳥的想法,聳了聳肩說道。

「話雖如此,這也不過是我的個人意見。當做“No Name”內的一票,聽過就算了。大小姐你怎麼想。」

「誒,我?」

「當然了。我們倆都是代表。也請大小姐說說意見。」

飛鳥突然被要求提出意見而無話可說。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把話題丟給自己吧。雖然有些迷惑,但飛鳥還是立即察覺到十六夜的意圖。

他是想讓飛鳥充當緩沖角色。

「說、說得也是……純粹追求共同體利益的話確實無與倫比。所以我對專賣契約沒有異議。但我覺得十六夜擔心的地方也必須納入考慮范圍。畢竟風評利害也不難想象,鐵道利率也要分成同盟內外,還必須跟支配者們商量。——因此在積極商討專賣契約的同時,也考慮負面影響的對策才是最好的。」

「……嗯。我明白“No Name”的意思了。往積極方向思考,但總之先保留,是吧?」

「啊啊。在游戲結束前總結方針,等到閉會式當晚提出意見。」

對于波羅羅的提問,十六夜和飛鳥點頭同意。是認為這個話題先暫且放到一邊會比較好吧。雙方都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畢竟規模太大。他們要開展的是規模大到或許會改變箱庭現狀的投資游戲。“六傷”也好,“No Name”也好,“Perseus”也好,“Will o' wisp”也好,都不可能當場答應。

波羅羅拿出“精靈列車”設計圖的摹本,各交給十六夜和盧奧斯一份後,轉入到關于今後日程的話題。

不過正當他要開口時——宛如嘲笑他們似的,響起了豪快的笑聲。

「噗……哢,哈,哈哈哈哈哈!!!」

「誰,是誰!?」

毫不客氣的嘲笑聲響徹整座礦石鎮。

「真是的,還以為爭論的是什麼……這真是叫人驚訝!實在可笑!應當哈哈大笑!與身高不符的廣闊視野,背負不必要背負的責任,太傲慢了!真是與人類相稱的愚行!」

——什麼?四人一同提高警戒心。

是從哪里響起的聲音。不對,他是從哪里開始聽的。

十六夜,飛鳥,還有盧奧斯都絕對沒有大意。要瞞過他們的耳目來偷聽的話,需要超凡的技術或者恩惠(恩賜)。

「……十六夜同學。」

「別動,大小姐。由于礦山產生回音,很難把握對方的位置。」

建造于山脈谷間的小鎮“風浪礦山”,具有會讓巨大的聲音回響而無法確定音源的特性。春日部耀同席的話應該能簡單查探清楚,而十六夜的聽覺沒到那個地步。

(究竟藏在哪里……?)

集中精神探尋出處。畢竟交涉內容重大。會有共同體派出間諜也不奇怪。看情況有可能需要捕獲對方。

為了無論對方從哪里出現都能及時應對,三人站起來進入臨戰態勢。

這時,山脈里響起悲鳴。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狂牛啊啊啊啊啊啊!!!」

——啥?所有人一起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音。

理所當然,礦山正中是不可能有家畜的。

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吧,四人皺起眉頭。不過通道的對面,確實揚起了用蹄卷起的煙塵。而且總覺得咖啡廳也跟著搖動。

啵咯咯咯咯!!!響起了這樣的暴走聲。

既然能聽見車輪回轉的聲音,應該是牽著貨車或戰車(Chariot)吧。

不過響起的不僅是地鳴聲。

煙塵的另一邊還有閃電和雷鳴般的聲響。暴動的應該是幻獸之類的存在吧。察覺到氣息不斷接近,飛鳥最先開口。

「看來是逃不了了……!!!」

「啊啊。畢竟好像不是一般的牛在暴動。——好,盧盧交給你了。」

「嚇!?為啥是我!?」

「因為快爛了嘛。保質期都過了再不用可不行。」

「那不是快爛而是已經爛了吧!!!至少統一自己的發言啊!!!」

啪!盧盧拍了下桌子後沖出咖啡廳。

他會沖出去是由于明白他們的情況吧。或者說考慮到組織的力量平衡。無力的共同體之長只能拼上性命。他咂了下舌,佇立在礦山鎮的大道中心。

他拿出鐮形劍,等待從煙塵的另一邊過來的狂牛。在漸漸接近的劇烈地鳴和閃電面前,盧盧眯起眼睛。

(雷鳴……不僅如此。煙塵中含有濕氣。水棲型的?)

水棲型的牛之幻獸。而且攜帶雷電的話,符合的種族不多。盧盧翻開腦海中的字典。單是攜帶雷電這點就是相當高位的幻獸。煙塵中包含濕氣,所以或許還寄宿著疾風的恩惠。

雷聲轟動。

吹起旋風。

身纏清水的牛之幻獸——

「——三種屬性複合……氣候的恩惠?咦,給我等等!那不是煙塵,而是雷云麼!?」

盧盧發出悲鳴。但那也難怪。

從大地上卷起的並非煙塵。在礦山鎮中心響起雷鳴的——是從大地卷起的積雨云。

牛所牽拉的,是纏滿積雨云的深灰色戰車。

那種怪物似的牛也不可能是普通的狂牛。

感覺到神格的盧盧臉色蒼白地大叫。

「開什麼玩笑!喂,那邊的笨蛋組合!你們也來幫忙!」

「「誒,不要。」」

「好,不要!?咦,不要!!?」

「「絕對不要。」」

「JUEDUIBUYAO!!?喂,同盟的羈絆去哪了!!?」

「有羈絆的人剛才已經死了。」

「他是個好人。我們合掌紀念一下吧。」

啪啪,兩人雙手拍擊。盧奧斯爆血管似的冒起青筋——然而,已經遲了。

「MOOOOOOOON!!!」

「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奧斯被巨大的氣候牛撞飛並慘叫。

問題兒童們繼續合掌。

品茶中的波羅羅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般嘟噥道。

「啊……茶葉棍立起來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發現了這份小小幸福的波羅羅心里熱乎乎地挺起貓耳。十一歲就能享受這種微小的幸福,看來他平時真夠辛苦呢。

看著如此安穩氛圍的咖啡廳內部,積雨云之中響起呆然的聲音。

「——怎麼?明明同伴被撞飛,這反應還真奇怪耶。」

聲音中包含著帶有掃興感的苦笑。近距離一聽,感覺十分不成熟。

從戰車座位上起立的男子揮了揮手,積雨云立即云消霧散。兩頭氣候牛也配合地跪下。

從聲音的感覺中能看出他就是之前的大笑之人。

面對這就算隔著一層云霧也感覺到的非同一般氣息,十六夜浮現出無畏的笑容。

「那是我的台詞。把我們的同盟對象撞飛居然一句道歉都沒有,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這真是抱歉了。不過沖出來的是你們那邊吧?」

「那又如何。交通法規定的不用說也是撞死人那邊賠錢,這點全世界加異世界都一樣吧。」

十六夜理所當然地說道。順便一提,盧盧還沒死。

「原來如此。也算有道理。那麼作為出資者之一,我們來好好談談相關事宜吧。」

男子忍住笑意走下戰車。這時十六夜和飛鳥不禁瞪大眼睛。這名男子的穿著太出人意料了。

從氣候牛戰車走下的男性——似乎是東洋人的這名男性,在故意用非主流方法穿起的襯衫上又穿了一件西裝夾克,點著香煙看向他們。確認了香煙品牌是“七星”後,十六夜再次吃了一驚。(紅蓮:“七星”是日本的一個香煙品牌。)

年齡估計是三十歲段的前半。仔細一看,他身上的夾克、襯衫、皮鞋等全是十六夜所熟知的著名品牌。究竟是在箱庭哪里買到的呢。

可是,他們兩人真正驚訝的地方不是這里。

充滿2000年代文化氣息的這名男性——如果兩人沒看錯的話。

(……喂,大小姐。)

(怎麼。)

(這家伙,是人類吧?)

對——率領著看似寄有神格的氣候牛的這名男性,毫無疑問是人類。而且並非盧奧斯那種混有神靈之血的情況。

兩人自來到箱庭後曾面對過眾多修羅神佛,但從眼前的男人身上感覺到的氣息卻與他們完全不符。

若硬要舉些相似的例子——就是接近于他們三名異邦人。

盡管漂浮著破格的存在感和威壓感,但這名男性的氣息完美地屬于人類。而這樣的謎之男居然從持有神格的牛之戰車上走下來。兩人會驚訝也是必然的吧。

面對沒有回答十六夜的問題而是自稱出資人的這名男人,飛鳥問道。

「失禮了,請問該如何稱呼?還是說肇事逃逸的犯人這種稱呼比較好呢?」

「名字?——啊啊,也對。降天為人的話也要想個新名字才行啊。」

好麻煩耶,男性吸著香煙嘟噥道。想個新名字,意思就是打算告訴他們假名嗎。而且現在才開始想也太隨意了吧。

不過在考慮假名的時候,男人倒是雙眼透露出認真的光芒。

「名為帝……不行不行,照原樣的話可不大好。那就換成禦門……啊啊,這樣靈格也不會掉得太厲害。而且跟現在的職責一致。好,就這樣吧。」

「——……?」

啊啦,久遠飛鳥此時好像注意到了什麼。

或許只是錯覺,但總覺得這名男性的聲音在哪里聽過。盡管忘記了,可是腦海中好像記得跟這把聲音的主人有什麼重要約定。卻由于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在哪里立下的約定而歪了歪頭。

另一方面,撓了撓頭陷入沉思的男性,在無數次確認和嘗試後,信心滿滿地說出自己的假名。

「好……決定了!我的名字是禦門——對,禦門釋天!」

「——什,」

所有人同時啞然。禦門釋天對他們的反應感到滿意並繼續說道。

「所屬共同體是連接上層的“仞利天”。這次作為“護法十二天”的使者,前來協助“精靈列車”的開發!」

報出了包含自身驕傲的完美假名的帝——不對,禦門釋天。(紅蓮:日語中“帝”有一種讀法與“禦門”相同。)

那舉動,那假名,還有他身上纏繞的黑兔系殘念氣質。

聚集了如此之多推理要素仍看不穿真相的人,在箱庭中不存在吧。

「喂,貓耳小不點大人。難道這家伙是……」

「……是的。沒有錯。」

十六夜擺出露骨的嫌棄表情。

久遠飛鳥抽了抽嘴角。

盧奧斯在瓦礫下受到沖擊嘴巴大開。

波羅羅=千達克抱頭後悔。

四人對眼前之人的真正身份都心里有數。

氣息屬于人類,但想要隱藏身份的本人卻完全沒有隱藏起來。更重要的是,那遠超黑兔的壓倒性殘念氣質正訴說著他的身份。

對——這名男性正是黑兔的,“月兔”的主祭神。

鵬魔王曰,“只做不需要動的事情的廢神”。

蛟魔王曰,“天界的不良大哥”。

武神眾·“護法十二天”之長,統治箱庭都市的一人。

最強軍神(笑)“帝釋天”正是此人——!!!

注1:Yahi族是在淘金熱時期被白人所毀滅的北美當地部落之一。該部落最後一人的男性于1916年死亡。而當有人問起這名男性的姓名時,他自稱為“Ishi”。順便一提,在該部落的語言中,“Yahi”是“人們”的意思,“Ishi”是“人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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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5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2 08:47 AM 編輯

第三章

——“風浪礦山”居住區域的露天商店街。

建造于山脈谷間的露天商店街如蛇一般彎彎曲曲地排列著店鋪。

衣服和餐具自不必說,加工從礦山采掘的礦石制成的裝飾品也不少。

「明明才剛剛發展,卻已經開了很多店鋪呢。比想象中更熱鬧。」

「YES!在“風浪礦山”初次舉辦的游戲確實盛況非凡!」

春日部耀和愛夏=伊格尼法特斯,還有黑兔三人,為了陪愛夏購物而前往露天商店街。

露天商店中應該藏有許多沒落款的逸品,但這種鑒別屬于春日部耀所不擅長的領域。本想著好歹也是藝術家的女兒,但沒才能的話也沒辦法。于是就該好好享受街邊小吃。

耀兩眼放光地指向露天商店。

「我去報名參加游戲所以還沒吃午飯,你們兩人也要吃吧?是吧?」

「YES!黑兔也只是吃了煎餅,所以無任歡迎!」

「雖然裁判當得馬馬虎虎就是了。」

愛夏的話正中黑兔的要害。放任耀與格里菲斯的戰斗不管,反而去吃慰勞品的煎餅,會被這麼報複也是肯定的吧。

愛夏沒好氣得表示驚訝,選了一家服裝店。

「我要去買些東西,所以吃飯前在這附近等等我吧。」

「知道了。」

「YES!那麼在等待期間先去找一家好店吧!」

黑兔挺直兔耳提議,然後跟愛夏道別。

兩人開始在距離服裝店不遠的范圍內物色好店。

在礦山附近能夠獲得的食材有限,但幸好這附近有河川和森林。兩人一邊吃著從山頂流下的河川中捕到的“金目禿”燒魚,一邊等待愛夏。(紅蓮:誰能告訴我“金目禿”是啥……)

在耀吃完第三條的時候,黑兔向耀問道。

「愛夏小姐所說的商量是指什麼呢?果然是有關共同體的事嗎?」

「我也是這麼想。杰克不在後維拉也很沮喪的樣子,好像連今後的方針也還沒決定。應該會感到不安吧。」

剛說完,耀就開始吃第七條“金目禿”。

黑兔好像吃完一條就滿足了,一邊在手上轉著竹簽,一邊提出想法。

「共同體的主力並不限于戰斗力一方面。辦公、外交、工房整備等等……在各自領域中發揮才干的人都是組織的主力。」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杰克真是全能型的人才呢。兼任參賽者(Player)和主辦者(Host),內外工作全部做得妥妥當當。」

吃完第八條的耀閉上眼睛。在廣闊的箱庭中也沒有別的像他那樣德高望重的幽鬼吧。

熱愛孩子,被孩子所愛的南瓜小丑。杰克的存在不僅對“Will o' wisp”,對“No Name”也很重要。

對耀來說也是讓她初次嘗到敗北的對手。

「結果,杰克還是贏了就跑呢。明明還想找個機會一雪前恥的。這樣也沒法報答他在“Underwood”幫助過我的恩情。」

「……耀小姐。」

她欠了杰克一份恩情。也欠了一次勝負。然而自己還沒有來得及還掉其中一個,他就化成光消失了。那爽快開朗的笑聲,已經再也聽不到了。

認識時間更長的愛夏肯定有更多的回憶吧。如果跟自己商量可以減少她的悲痛,那無論有多少耀也會聽。

在耀吃著第二十七條“金目禿”的時候。愛夏從服裝店出來。

「喲,久等了。」

「沒事。也沒等——」

那麼久。耀沒有把話說完。手上的金目禿一下子掉在地上。

耀眨了眨眼睛,驚訝得無話可說。那驚訝的樣子非同尋常。那份沖擊,巨大到讓充滿食欲的大胃王春日部耀嚇得把手上的金目禿燒魚掉在地上的程度。

站在旁邊的黑兔也一樣。兔耳一下子挺直,很是驚訝。

從服裝店里出來的愛夏就是異常到這種地步。

「呃……是愛夏,吧?」

「哦。這是愛夏大人我第一次穿西裝的樣子。適合吧?」

跟嘴里的囂張話不同,愛夏以非常平靜的站姿回答。從平時的哥德雙馬尾一下子變成身穿緊身西裝和脖子戴上領帶的樣子。把又長又直的青發放下後身上的孩子氣全然不見,還能感覺到一點點成熟的氣質。耀在心里嘟噥,沒想到僅僅換了身衣服就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明明不管是去遠方參加恩賜游戲還是逛街都一身哥德打扮,現在究竟是有怎麼樣的心境變化呢。

感覺到這種視線,愛夏繃緊臉歎氣。

「……嘛,我也料到會是這種反應了。畢竟在你們面前一直穿著用于游戲的衣服。一想到是最後一次穿那衣服,我也有很深的感慨啊。」

「最後一次……咦,咦?」

耀不明所以陷入混亂。另一方面,黑兔察覺到緣由而倒吸一口涼氣。

「愛夏小姐。難道說你要引退,不再當參賽者了嗎?」

「引、引退!?」

「沒錯。恩賜游戲的玩家·“愛夏=伊格尼法特斯”就此歇業。今後打算作為共同體的參謀接手運營的相關工作,請多指教了!」

愛夏挺直身體系緊領帶。耀則越來越混亂。

「運、運營……那、那就是說,成為主辦者方的意思?僅僅是改變了立場但還是繼續參加游戲,」

「怎麼可能。恩賜游戲中,當主辦者比當參賽者要難得多啊。」

「YES!若要以舉辦恩賜游戲為生,就必須要有能得到實際收入的大規模設施和恩惠(恩賜),還有人才。現在的“Will o' wisp”根本湊不齊能舉辦恩賜游戲的資本。」

黑兔罕見地用辛辣的言辭。

耀則完全相反,始終保持著啞然的姿態。心里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突然說這種事。而且,她剛才不是還在參加恩賜游戲嗎。

「難、難道說……是、是我的錯?因為是那種獲勝方式,所以才,」

「才-不-是!都叫你別想多了!引退是很久前就決定好的事。這次游戲中拿不到成績的話就不再當參賽者。所以……那個,怎麼說。輸給了耀在某種意義上真是太好了。反而讓我下定決心。你果然很厲害呀。」

啪啪,愛夏拍了拍耀的肩膀,表示出開朗的樣子。

黑兔以微妙的表情注視著愛夏的樣子,平靜地問道。

「……愛夏小姐。你願意的話,能否說說隱情?」

「談不上是隱情啦……嘛,很常見的事情罷了。即使我當參賽者也養活不了共同體。——我,沒有才能。」

「那、那種事!」

「耀小姐,請安靜。」

黑兔制止了耀。她認為現在應該傾聽吧。愛夏的眼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決定引退,肯定需要非同尋常的決意。

愛夏到附近的長椅坐下,仰天看向遠方。

青色的長發隨著從山脈吹來的風飄動,宛如是說給自己聽似的低語。

「留下了無數功績的一流參賽者,都是箱庭世界的著名人物。站在幻想的舞台上,跨越難攻不落的試煉,解開艱巨困難的謎題。我見過很多充滿了大人們的狂熱和小孩子們的憧憬的恩賜游戲。……我自己,過去也有憧憬的恩賜游戲。明明弱得可憐卻依然拘泥于當一名參賽者就是出于這個緣故。」

這種事,以前也聽黑兔說過。

箱庭的孩子們都是仰望共同體的旗幟長大的。

他們將“成為與那枚旗幟相稱的大人”的心願埋藏于胸中,對組織的參賽者們投以憧憬的視線。

「……你們兩人,見過“鬼姬”聯盟的收獲祭嗎?」

「“鬼姬”聯盟?」

「是北區的“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人家的兔耳聽說是聚集了六名東洋系鬼姬的共同體。」

「對,就是那個共同體。她們每年兩次以大樓閣“殺生宮”為中心舉辦東洋系的收獲祭。那雖然是我第一次看見的恩賜游戲,不過真的是非常熱鬧的祭典!」

愛夏張開雙手,臉色散發出孩子般的光芒。

那是耀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包含了一切羨慕和憧憬,愛夏回想起收獲祭的風景。

「用狐火制成的七色煙花點綴著夜空,城下擺滿了仙藥的香爐!酒席上八頭龍以酒桶為賭注,不分晝夜地重複決斗!茶席中命婦們獻上她們從各自共同體采來的新芽之茶,決出當年最棒的司茶者!那樣的祭典持續了七天七夜……在收獲祭的最後,大樓閣的屋頂有六枚鮮豔的旗幟飄揚。現在想起來也真的,……真的是,宛如夢境般的游戲(Game)。」

她那雙眼放光地講述的樣子,宛如是迷失在幻想國度的少女。

但這也難怪。

既然是跟杰克一切被召喚入箱庭,那愛夏來到箱庭也不過是區區三年。

西洋之人參加由東洋文化色彩濃郁的“鬼姬”聯盟所舉辦的游戲就更是如此,箱庭世界的異文化必定耀眼奪目。

「——我,強烈地希望。我也能站在那種舞台上。所以才勉強維拉姐和杰克先生,讓我也參加恩賜游戲……那套青色的衣服,也是杰克先生說“呀呵呵呵!既然要出場恩賜游戲,那就得准備一件好衣服才行”,然後親手替我做的。」

「……是,這樣啊。」

耀隨聲附和,同時也受到些許沖擊。因為她在愛夏的話語中,感覺到她是多麼重視恩賜游戲參賽者的身份。

以前就聽說過,“Will o' wisp”是以主辦者方的活動為主。

然而不顧千里迢迢前往“火龍誕生祭”和“Underwood”,肯定是出于杰克的親切,希望讓愛夏能夠累積經驗。

在絕對算不上富裕的共同體中一點一點地積蓄功績,希望總有一天能成就大業,她應該是抱著這種心願。

——那為什麼。

到現在卻要引退呢,耀無法理解。

「……愛夏。你既然抱著那麼強烈的想法,就不該引退啊。即使是為了不讓跟杰克渡過的日子白費也,」

「但這樣,我家的孩子們是吃不飽飯的。」

以仿佛不允許一切異議的銳利語氣,愛夏立即回答。

耀被她的氣勢壓倒,不由得把話吞回去。她的視線中,籠罩著比起參加游戲時的她所展露的每個表情都要強烈的熾熱。

「——杰克先生,已經不在了。他在蒼炎的旗幟下犧牲了。那麼我就必須作為組織的二把手開始行動才行。我做夢的時間——結束了。」

作為一流的參賽者,在這集合了修羅神佛的箱庭中刻上自己的名字。這是這個世界中誰都懷抱過一次的夢想,然而她放棄了。

為了踏上新的路途,愛夏放下了青發,換上了西裝。

「……我說,黑兔。你不也明白嗎?在這個箱庭養活幾十個孩子究竟有多辛苦。」

「YES。在召喚耀小姐和十六夜先生他們之前的那三年,真的是200年的人生中最辛苦的日子。」


「我想也是。我們還有維拉姐,所以作為參賽者的顏面算是保住了,但你卻不得不在沒有一個強者的情況下獨自一個人努力。說起來還是你那邊比較嚴峻呢。」

「不不。黑兔還有白夜叉大人關照的裁判工作,所以在吃的方面還算可以。」

是嗎,兩人相視一笑。那是決心從“被保護方(孩子)”變成“保護方(大人)”的人才能露出的笑容。

愛夏面對面注視著耀,緊緊握著她的手,將夢想寄托給她。

「——“Will o' wisp”由我來保護。用無能的我也辦得到的方法來保護。所以說,耀。你要在舞台上,以一流的參賽者(玩家)的身份綻放光芒。這樣的話,我們唯一的一次勝利,總有一天可以炫耀給孩子們聽的。」

“火龍誕生祭”上跟杰克一起獲得的勝利。

希望那次勝利能讓孩子們懷抱新的憧憬。

耀雙眼微微濕潤,用力反握住愛夏的雙手。

「……明白了。我跟你約定。我……不會再輸給任何人了。」

「哦哦,真敢說呢!」

「YES!人家可以理解成這是舉辦中的恩賜游戲“金剛之賭場”的獲勝宣言嗎?」

嚴肅的氣氛轉眼消逝,愛夏和黑兔笑嘻嘻地露出壞心眼笑容。

“金剛之賭場”的決賽中,有以十六夜和飛鳥為首的一眾強者出場。只要熟知他們的實力都不會隨口說出獲勝宣言。

然而耀毫不畏懼地微笑起來。

「不。無論對手是誰我都不會輸的。哪怕是——十六夜和飛鳥。」

「謔……!?」

「嘿……!?」

兩人無言以對。因為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吧。

耀沒有自恃過高,反而擺出輕松愉快的表情。雖然只是反射性地說出口,但肯定是以此為目標吧。

她雙手緊握,向天舉拳。

「十六夜也好,飛鳥也好,我都不會輸的。嗯,既然這麼決定了就得趕快定下作戰計劃。我要逛逛商店看看有沒有適合用在礦山里的恩惠,你們來陪我吧!」

「嗚,喂!你說真的!?」

「黑、黑兔要馬上回去准備下一輪預選——!!!」

黑兔挺直兔耳來抗議,但在場沒有人能阻止已經開始前行的耀。耀握緊愛夏的手和黑兔的兔耳向前邁步。

雖說跟愛夏的約定也是原因之一,但她也察覺到在自己急速成長後,其實心里一直想試一試。

逆迴十六夜,久遠飛鳥,春日部耀。

現在的三人中——誰才是最強的。

*

——另一方面,這時候的十六夜。

「嘿!」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打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參賽者們發出悲鳴,倒插進岩盤之中。從頭到身體都被插到里面的參賽者們一看就知道無法繼續參加游戲了。

耀以“用武力獲勝有違游戲的宗旨”而抗拒這麼做,但找茬找上門來的話則另當別論。

開始時想找個與大地相關的種族當對手,用采掘來堂堂正正分出勝負,于是單手拿著洋鎬用怒濤之勢挖掘,但到預選的終盤時,想要奪取礦石而展開襲擊的家伙越來越多。成績靠前的十六夜當然也被看上,結果十六夜就把他們揍飛了。

「——真是的。沒想到采掘游戲中會有這麼多笨蛋開始互相搶奪。看來必須重新考慮一下游戲規則了。」

十六夜拍了拍身上的塵埃。這場恩賜游戲的正賽和預選的舉辦意圖是不同的。

預選的目的是募集大量的采礦工。僅僅參加采礦就能獲得金錢,就是為了聚集大量的采礦工。

正賽借出用“金剛鐵(Adamantium)”制成的武器,是希望讓強者發揮武器性能,即兼具了演示新產品的意圖。同時讓通過預選的人確認武器的有用性,以便更好地弄清武器性能。

(之所以迂回地認可預選中的掠奪行為,是為了令強者更容易留到正賽吧……但這下子倒產生了反效果。害得關鍵的采礦工不敢再來的話游戲也繼續不下去了。)

既然目標是定例祭,就有必要考慮游戲平衡,保住安定的參賽者來源。主辦者(Host)之路真是深奧啊,十六夜雙手抱胸笑道。

同時,游戲結束的鑼聲響起。代替久久不回來的黑兔,狐女莉莉拿著麥克風宣告結束。

『F、F組的預選到此結束!現在采掘量最多的是——呃,那個,釋天大人!拜托您了!』

「哦。最多的是逆迴十六夜吧。」

『太、太好了!十六夜大人,通過預選了!』

莉莉挺直狐耳向十六夜揮手。

十六夜苦笑著回應。

(不過那家伙。跟黑兔一樣有“審判權限(Judge Master)”呀。)

帝——不對,禦門釋天氏願意代替黑兔出場雖是好事,但也不能隨隨便便讓他幫忙,因此派作為下人同行的莉莉一起擔任裁判。

雖然本人想隱瞞身份,但完全沒隱瞞住。

要是暴露出去的話會引起騷動,所以只好拜托莉莉自個兒努力了。

十六夜轉動了下胳膊,剛離開了賽場,波羅羅就帶著緊張的表情來慰勞。

「辛苦了,十六夜老兄。大獲全勝啊。」

「畢竟預選輸掉也太不像話了。——雖然想這麼說,但說實話我大概是走運罷了。要是沒人來找茬的話還真不知道能不能贏。我只是被游戲的不平衡點幫了而已。」

大地的精靈和矮人等特化了采掘能力的種族應該有好幾人。盡管十六夜有超常的身體能力,但基本上只能用一把洋鎬戰斗。

如果單純比拼鑒別哪里的“金剛鐵”含量多,想必會陷入苦戰吧。

「哼嗯……有些感到意外啊。我以為老兄是“無論怎樣都要贏得勝利!”主義。」

「當然想贏了。可是,在遵守規則和宗旨的基礎上取得壓倒性勝利才是一流的玩家吧。因為歸根到底,游戲只是交流工具。實際上的作用是分出輸贏。」

當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說敗北會牽涉到共同體進退的游戲,那不擇手段也必須要贏。十六夜認為,一流的游戲參與者(Gamer)並非指毫無敗績,而是在稱贊于真正不能輸的戰斗中不會輸的人時才用到的詞語。

在這種意義上,十六夜這次完全沒有想要大獲全勝的意思。如果把對采掘有用的恩惠(恩賜)准備周全再參加的話,跟其他參賽者之間肯定會出現壓倒性的差距。

他沒有這麼做並非出于自傲,而是主辦者方有意圖地促進地域活性化。假如十六夜動真格去贏,很有可能會讓其他參賽者不敢再來。

「采掘游戲充其量只是我們進行的投資游戲的一環。我要是動真格的話只會掃興。——沒錯吧?」

「說得也對啦……真意外,我以為老兄是不會在意這種事的人。」

「根據時間和情況而已。畢竟我做事很看心情。」

十六夜說完就打了個哈欠。是這樣嗎,波羅羅歪了歪頭。

——不過說實話,的確很不像十六夜的風格。

至少剛被召喚來箱庭時的十六夜既不會選擇獲勝方法也不會猶豫。雖然找了個借口說得像模像樣,但找借口這種行為本來就不像是他會做的。以前的十六夜應該不會多言,丟下一句「因為很沒趣啊」就完了。

如此一來,能想象到的理由只有一個。

簡單來說,對游戲的熱心不足。

「……低潮期嗎。」

「哎?」

「不,沒什麼、之後有什麼預定?」

「在想怎麼接待釋天。他好歹也是贊助人,所以必須討一下他的歡喜。現在交由盧盧和格利去准備。」

這時,十六夜露出苦笑。格利是指鷲獅子(獅鷲獸)的格利。雖說用人化之術或許可以執行接待工作,但對人型生物的禮儀還有很多不習慣之處。不久前一絲不掛地在根據地里走動,把女性陣容給惹火了。

禦門釋天究竟有多麼破天荒還無法預料,但也不可以叫初次見面就能赤身裸體的男性去負責接待。

十六夜正開始想是不是需要些策略的時候,波羅羅笑著搖頭。

「啊,十六夜老兄。我大概明白你在擔心什麼,那不如交由我來安排吧。不會發展成你所想的事態的。」

「謔?有辦法制止那個脫衣狂麼?」

「恰恰相反。不是找辦法制止,而是提供脫了也沒關系的地方。不如老兄也去參加。我覺得可以散散心喔。」

……哼嗯,十六夜托著下巴觀察波羅羅。

絕非十六夜以前評價過低,但居然被預測到了行動和想法,看來不得不重新評價。這個名為波羅羅的少年,是比十六夜的想象中更加優秀的人才。

聽說之前在“Underwood”開締結同盟的會議時,他輸給了仁=拉塞爾。說不定是這個緣故,才下意識地小瞧了他。

「嗯。該怎麼說,就是那個。明明口才和頭腦都那麼優秀,為什麼還會被我們家的小不點大人擺了一道?」

「啊啊嗯?……啊啊,是說締結同盟那件事嗎。哎呀,那次確實讓我收獲匪淺。那時候的敗因是手牌和情報的不足,所以這次花了相當多的功夫,准備出讓人無法反駁的內容才來商談。」

波羅羅推了推眼鏡,嘻嘻笑道。

11歲就懂得化失敗為食糧的少年確實令人不爽,但他確實有誇誇其談的能力。這點應該坦率地給予評價。

這個少年,將會成為“No Name”不可取代的盟友。

「真可靠。那麻煩事就交給優秀的盟友,我也去接受招待吧。」

「喂喂老兄。你是屬于接待方的吧。」

「怎麼,讓我去接待也可以?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要我去接待的話也只會用我流的接待方法而已喔。」

「……。不,接待還是交給我們,老兄你去好好享受吧。」

十六夜哈哈大笑,波羅羅則露出無奈的苦笑。

之後,談了下進行接待的旅館的地址後兩人就分別。盡管十六夜沒抱有什麼期待,但他突然想起了帝釋天的本源。

——帝釋天本來是“拜火教(瑣羅亞斯德)”的惡神。

這樣一來,就需要向他問些事情了。

——嘛,雖然問了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縱使沒有期待,可是說不定能給枯燥的內心帶來些許滋潤。如果他是真正的神靈,還可以讓他給自己一道神諭。畢竟十六夜自負有著相應的功績。

但即使如此,還是無法解除這份干枯的話——

(那時候……就讓最強的軍神大人替我操操心好了。)

在人群中獨自一人地緊握拳頭。

十六夜露出一絲微笑,前往禦門釋天所寄居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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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6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1:48 AM 編輯

第四章

——“風浪礦山”溫泉小鎮的旅館。

噴出天然溫泉的礦山鎮中心,有一個作為觀光地進行開發的區域。其中最大的建築物內,有家高舉“相視而對的雙女神”——“Thousand Eyes”之旗的旅館。

以采掘自礦山內的礦石加工而成的旅館還不夠豪華,但已經拿下了相當大的一塊地皮,預定建設成今後的地標。相信正在籌備舉辦雕刻競賽的恩賜游戲了吧。

到時候旅館的中庭和外觀都會一下子華麗起來。

現在作為先行投資還只是購買了土地。不過“No Name”也因此收到了一筆可觀的金額,所以對雙方都有利。

雖然名字還沒有起好,不過觀光客以這家旅館為中心進行旅游的一天應該不遠了吧。

前往“Thousand Eyes”旅館的十六夜在女性店員的帶領下走到了天然溫泉。闊別許久後與女性店員再會的十六夜哈哈大笑地開口調戲。

「喲,好久不見啦。在新的工作地點干得還好麼。」

「不勞費心。我沒有接受過換了地點後就降低接客質量的教育。」

「那就好。話說回來,聽說你從一般店員被大提拔成店長了耶?」

「……還是這麼失禮呢。我之所以被委任成為白夜叉大人的輔佐,是因為接受過就任店長的指導教育。因此算不上是大提拔。」

趕快結束了這個話題的女性店員——更正,女性店長(暫定)。

根據傳聞,她似乎在一個月前從東區店鋪調到北區的新店。“Thousand Eyes”為了幫助北區的複興而開設了好幾家新店,預定其中一家交由她來負責吧。

對于升為女性店長(暫定)的她,十六夜以輕浮的笑容送上祝賀。

「嘛,總而言之恭喜了。這樣“No Name”在“Thousand Eyes”的內部也有了新的門路。按這個步調出人頭地吧。」

「我對出人頭地沒有興趣,但能增加店鋪收益的話,我等的名號也能更上一層樓吧。如果你想當一名好顧客,就帶些有益的買賣過來。」

她冷靜地把十六夜的戲言搪塞過去。以前總是嚷著「“No Name”恕不招待!」的口頭禪,但現在也混熟了。

那是因為之前戰斗的功績得到“Thousand Eyes”的認同,總算能把“No Name”寫入顧客名冊里。

這意味著“Thousand Eyes”這個超巨大共同體保證了他們在箱庭里的身份。已經沒有人會帶著“無名”的意思來稱他們作“No Name”了吧。

「話雖如此,但北區的店長大人為什麼會來東區?」

「這次由于要接待帝釋天大人,所以派作為熟人的我前來。畢竟那一位喝醉後會變成大色狼而且惡癖奇多,必須有個人來握住他的韁繩。」

「咦?你是他的熟人?」

「嗯。以前“天軍”在本店開會時曾見過一面,那一位在當晚追求過我。」

女性店長閣下臉不改色地說道。十六夜呆然地聳了聳肩。

「對你這樣的鐵壁女子也敢出手,不愧是好色之神麼。」

「說得沒錯。不過嘛,我想那一位喝得難醉如泥後其實對象是誰都沒關系吧。……然而,之後才是問題。跟同樣喝得難醉如泥的白夜叉大人碰面後,隨著白夜叉大人的一句『竟敢對我的人出手你是什麼意思啊!!!』,于是情緒激動的兩位就吵了起來。自那以後,似乎變得不擅長應對我,帝釋天大人連視線也沒有跟我對上過。」

哼哼,女性店長(暫定)挺胸抬頭。說不定對黑兔采取那種嚴厲的態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雖然很想打聽一下武神和太陽神吵架的結果,但感覺會令她心情更糟,所以就放棄了。

「不過“Thousand Eyes”也真是涉及甚廣。連“天軍”的會議也要照顧麼。」

「不如說是只有我等才能擔當此任。畢竟沒有其它不屬于“天軍”,同時處于中立的巨大共同體。」

「是這樣麼?」

「嗯。話說回來,你知不知道“天軍”的正式名稱?」

十六夜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雖然十六夜也沒有聽說過正式名稱,但多多少少察覺到“天軍”的真面目。

“天軍”——被流傳為最強武神集團的諸神聯合共同體。據說隸屬其中的神群不僅有佛門,還有奧林匹克的眾神和天使等多種多樣。

十六夜所在的世界,存在一個與之相近的概念。

其名為“天部(deva)”。

印度神群中是指眾神,希臘神群中是指主神,舊約聖經中是指唯一神,

“拜火教”中是惡神的語源。這就是“deva”。

在斯拉夫神群和凱爾特神群加入後才取名為“天軍”吧。

「本來,“天軍”是為了對抗反烏托邦才成立的混合神群。那個責任結束後就由原本屬于“天部”的“護法十二天”承擔其職責,僅在他們無法行動的時候才會臨時讓天使或奧林匹克眾神出動。……這就是現在“天軍”的結構。」

「哈哈。雖然聽了不少有關反烏托邦的說明,但為了打倒一名魔王居然建立起那麼誇張的組織。」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即使如此依然僵持不下,的確是名副其實的大魔王。——不過,你也打倒了與之同格的大魔王,可見你的幸運實在令人恐懼。」

女性店長諷刺地笑道。這是繞圈子說“你打倒了魔王不過是偶然罷了”。

不過十六夜沒有否定那份諷刺,而是笑著收下。

「啊啊,我也是這麼想。」

「有自知之明就好。請銘記于心。——到了。」

他們來到了旅館深處的一個房間。

天然溫泉入口的門簾上掛著一塊“本日包場”的牌子。

原來如此,這里的話即使是那個脫衣狂也能毫無問題地負責接待。考慮十分周到。

拿到木桶和毛巾後十六夜就跟女性店長道別。

這時,她留下了一句話。

「不過——無論是怎麼樣的英傑,退治魔王自古以來就與幸運密切相關。因此我覺得沒必要懷疑到手的勝利,十六夜大人。」

聽見被叫到名字,十六夜驚訝地目送女性店長的背影。

注視著她端正離去的樣子,十六夜聳了聳肩說道。

「……真是敗給她了。沒想到第一次被叫到名字,同時還被看透了。」

被漂亮地擺了一道。對方還贏了就跑。自己也太沒面子了。

十六夜心想下次見面時要問她拿張名片,然後掀開了男浴場的門簾。

*

——“Thousand Eyes”旅館名物“少彥名之溫泉”。

十六夜脫下衣服,腰間圍上毛巾,單手拿起木桶並走向浴場。

一打開門,十六夜就發出感歎之聲。

「哦哦,這太棒了。」

熱氣中帶有的檜木香氣刺激著鼻腔。

僅僅是進了一道門,就產生了在森林迷路的錯覺。

作為露天浴場卻依然濃煙密布,是由于在構造上有著許多板牆。一瞬間被奪走了視野,同時把包含檜木香味的熱氣深呼吸進鼻腔,就產生了身處森林之中的錯覺。

走進用大理石鋪蓋的浴場,隨即就發現了用來點綴景觀的大樹。

那顆大樹仿佛是從“Underwood”的巨大水樹的樹干上切出一部分移植過來,它不僅完善了浴場的景觀,從樹干頂端噴出的溫水還演變成一個小瀑布。

只要閉上眼睛,流水聲和落水聲相輔相成,令人不禁心情舒暢。

視覺、聽覺、嗅覺都得到了至今為止最高的滿足。造形上也十分講究。盡管心有不甘,但不愧是享有盛名的共同體“Thousand Eyes”。

等用最為關鍵的溫泉來滿足觸感後,就毫無怨言了。

十六夜用泉水洗去在礦山的恩賜游戲時粘在身上的塵土後,抱著久違的期待感來把腿伸進浴池。

這時,煙霧的另一邊傳來很大的聲音。

「好—好好好,挺努力的嘛!比外表更能喝耶,希臘的青年人!快快,招待的姑娘們也拍下手!」

「呀啊—好厲害♪」

「希臘的青年人好厲害♪」

「希臘的……呃,名字是啥來著?」

「真沒記性呢。是“Perseus”的年輕頭領盧吉伊大人喔。」

「……嗚噗」

呀啊—!盧吉伊大人好厲害!

——為了接待而召集過來的姑娘們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浴場。姑娘們身上只有一塊略厚的毛巾來遮住肌膚,還真夠慷慨大方。

名字被搞錯到只有一個“盧”字說對的盧盧,看樣子醉到連訂正的氣力都沒有。

以纖細的他來說已經很努力了。

溫泉、女人、美酒,雖說在外界也是常有的接待,但跟靜謐的浴場實在不搭配,十六夜之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厭惡地垂下肩膀。他也是健全的十七歲,所以並不討厭游戲花叢中。倒不如說是喜歡才對。不過希望能根據時間地點場合來選擇姑娘的種類。

既然浴場中演繹出森林的氣息,並能同時滿足五感,這已經足夠享受了,因此這種情況下,應該選擇性格文靜又能突顯出對方男子氣概的女性來侍候。

雖然歌舞伎町的風塵女子也不錯,但更能襯托這里的毫無疑問是前者。既然這里是靜謐的浴場,那在平靜的微笑下喝幾杯不已經很足夠了嗎。

(真是的。貓耳小不點大人在這方面還是沒做足功課麼。)

等一下有必要好好地教教他,十六夜這麼說道,在反省項目中增加了一條。到時候逛花街的花費就交給“六傷”負責吧。

十六夜在門口發呆,注意到他的另一名男性,格利向他搭話。

「哦哦,來了麼十六夜。別站在那里,快過來。你也喝麼?」

「好。格利也挺享受的嘛?」

「嗯。朗姆酒是好,但這禦神酒也不錯。」

使用人化之術變成人型的鷲獅子(獅鷲獸)格利單手拿著一瓶一升的酒回答。

重新觀摩了下他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個高大威武的美男子。透露出爽朗和高尚的笑容正是王族之風。不說話再盛裝打扮一番的話,應該會有不少女人聚過來吧。

所以說平時只穿短褲襯衫就走來走去的樣子實在太可惜。根本就是禾稈蓋珍珠。

(有這樣一個好漢居然一眼都不瞧,看來這些女的都是商人啊。)

更改了一下對接待姑娘們的評價。

十六夜避免被禦門釋天注意到,坐在格利身邊,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不過嘛,雖說是酒池肉林,但沒有其它開宴會的地方麼?溫泉旅館的目的是休息安神吧。」

「我說你啊,十六夜。你真是說了句膚淺的話。土地的用途都各有不同。“海馬(Hippocamp)”和“獨角獸(Unicorn)”中也有些會出于自身喜好而不遠千里地選擇在深山溫泉築巢。與之相比,在溫泉旅館開個豪宴根本算不上奇怪。」

土地的價值和選擇方式都是因人而異。想開宴席的話隨自己喜歡去開不就行了麼,寬容的獸王如此相告。

十六夜也頷首贊同地拿起酒杯。格利無言地倒酒。

把倒滿的酒一口氣喝完,禦神酒的滋味在胸中回蕩。

酒應該是從新開的酒桶中倒進瓶子後就立即來過來的吧。香氣比在市場出售的更加濃郁豐厚。

包括味覺在內,五感全部得到滿足,十六夜身心舒爽地泡溫泉。

「然後呢?看起來很熱鬧的樣子,在進行游戲麼?」

「嗯。每喝光一瓶一升的酒,禦門閣下就說一件武勇傳的游戲。盧奧斯閣下醉倒時是第三瓶。」

「嘿?盧盧還真夠拼命的。話說,根本沒隱藏神格嘛。那麼,是什麼武勇傳?跟太陽神的決斗?跟阿修羅族的戰爭?」

「那些已經說完了。如今正說著征伐“七大妖王”的故事給大家聽。」

十六夜晃了晃酒杯,面露苦澀。

「……那話題夠危險的。絕對別被蛟劉或小迦陵聽見。話說他們知道禦門釋天是誰麼。」

「怎麼可能知道。對他們七兄弟來說佛門就是宿敵。如果知道禦門閣下出現在下層的話——」

「不,七天的兄弟已經知道了。」

兩人隨聲望去。只見醉到滿臉通紅的禦門釋天愉快地佇立在兩人面前。

十六夜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一見之下只是平易近人的舉止,但十六夜沒有放松警戒。歸根到底,還沒搞清楚這個男人降臨下層的理由。

——“軍神”帝釋天。盡管武神眾多,但若論誰最強最有名,問一千人的話一千人都會說出他的名字。被稱為雷神、軍神、英雄神、眾神之王,印度最古老的聖典“梨俱吠陀”有三成內容都是在贊美他。盡管後來皈依佛門,更多人知道的是他作為佛神的一面,但其靈格是能匹敵希臘主神和唯一神的最強最古老神靈之一。

如果這個男人並非替身,而是真正的帝釋天,那很難認為他只是為了接受招待而來。帝釋天這名神靈就是擁有如此強大地位和力量的大神。

(…………)

——像這種要在頭上加三個“超”字的神明。

居然在溫泉中鬧個不停,讓夜總會小姐服侍自己,仿佛要灌醉對方企業新人職員的惡毒老板一般的舉動,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不,仔細想想,帝釋天在傳承中就是這樣的一個廢神。嗜酒又好女色,甚至被說成“只做不需要動的事”。)

十六夜在腦海中降低了對帝釋天的評價。

釋天毫不知情似的,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擦著嘴角,無畏地笑道。

「怎麼怎麼。有什麼事想問的就直接問我好了。別因為我是贊助人就客氣了。現在是一絲不掛的宴會。不用講禮儀!」

「哦哦,不勝惶恐。」

格利要保護十六夜似的走到前面。就算不用講禮儀,但十六夜是那種性格。擔心他會惹對方生氣吧。

「剛才聽了禦身講述的征伐“七大妖王”的故事,但東之“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正如禦身所知,是自稱“覆海大聖(翻覆大海者)”並與禦身對抗的魔王。所以在下等人在想對方會不會前來挑釁。」

「啊,是這個啊。嘛,雖然是有一些爭執,但已經跟大聖的義兄弟見過面了。他們是在這個基礎上同意了“精靈列車”的相關事宜。因此沒啥好擔心的。」

「……嘿?那個厭惡佛門的小迦陵這麼簡單就跟你見面了呀。」

格利身後的十六夜隨便說道。格利用視線示意讓他收斂一點,但釋天一點都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怎麼可能會簡單。黃龍之孫暫且不論,金翅鳥(Garuda)的公主可是一見面就差點殺掉我了。過了這麼多年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那個瘋公主。」

「……差點被殺?你?」

「對。畢竟現在的我也不過是被吹就會飛起來的程度。稍微亂來了一下,讓眷屬來救我,結果靈格也耗盡了。拜此所賜,來到這里為止嘗了五次差點被殺掉的感覺。哎呀,人氣旺盛就是辛苦。」

哼哼哼,禦門釋天醉酒地笑道。

不過十六夜睜大眼睛,很是意外地開口。

「讓眷屬來救……難道是,」

「不過那種事無關緊要。畢竟預定要降天到外界轉生成人類吶。——然後回到正題,這場戰斗要是沒有“萬聖節女王”和“七天大聖”的幫助是贏不了的吧。趕往救援的女王和蛟魔王、鵬魔王,幫忙排除分身體的酒天童子,還有牛魔王。我打算要給予他們相稱的獎勵。」

「……哼嗯。不過那個討厭佛門的小迦陵會老實接受麼?」

「會接受的吧。因為我一開始就向那個瘋公主示意過報酬。只要說我們會解放被囚禁于地獄的義兄弟的靈魂,她再不請願也會接受的。」

禦門釋天的話,令在場的人轟動起來。

雖然也有才剛剛說完“七天戰爭”的緣故,不過佛門居然會提出司法交易一般的交涉,這個事實使眾人受到巨大沖擊。

再怎麼說對方也是魔王。一旦放還于世上,就會化作災禍顯現的非人強悍之怪物。若是放他們離開地獄,必定會引起爭議。

而且最糟的情況,很有可能會重演“七天戰爭”。

「……哈。那還真是夠大度的處置呀。你應該想過萬一的情況吧。」

「你是指,戰爭重演的時候?」

「啊啊。蛟劉怎樣我不清楚,不過小迦陵倒是恨之入骨喔?箱庭不會再次陷入動蕩麼?」

「應該不會了。當時他們的目的是救助齊天大聖。而且他們也完成了目的。雖然金翅鳥的瘋公主有些危險……不過,那時候讓“護法十二天”出次差就行了。不足掛心。」

禦門釋天吮著酒杯,愉快得放出一身酒氣。敢兜圈子說“有我在就沒問題”,看來果然還是軍神。

「哼嗯。我是不討厭人說大話,不過讓我稍微見識一下“護法十二天”對世界起作用的地方吧。」

「哈哈哈!真是戳到我的痛處了,你這混蛋!」

「別蒙混過去。你們就沒想過去打倒阿茲=達哈卡麼?」

十六夜加強語氣問道。這是他少見地包含了諷刺的話語,不過意外地相當有效。

禦門釋天收起了表情,搖頭斷言道。

「以前先不說,但現在一丁點都沒想過。」

「……你說什麼?」

「他是為了開創人類未來,自願背負人類罪業進而化成怪物。因此人類有打倒他的義務。——哼,跟他戰斗過的你不也很清楚麼?在那無盡的歲月中,一直期盼著被人類勇者打倒的瞬間。」

聽見禦門釋天的話,十六夜不由得陷入沉思。那應該是只有賭命跟阿茲=達哈卡戰斗過的十六夜,還有戰死的杰克才知道的願望。

「你,跟他戰斗過了?」

「是啊。

因為那家伙成為“人類最終試煉(Last Embryo)”以前,將他封印的人就是我。」

根本不是人干的啊,禦門釋天罵了一句。那種親切的口吻,是因為他們同樣是從世界的膿包中誕生吧。

「……哼。那就是說,“拜火教”中最初打倒了那家伙的,」

「啊啊,是我降天為人那時候的事情。靈格比現在要強些。有一種說法,印度神群的惡龍弗栗多的退治和阿茲=達哈卡的退治是相同的起源,因此多少有些關聯,不過要當事人的我來說的話就另當別論。那時候毫無疑問是弗栗多要強得多。」

欸,十六夜發出意外的聲音。十六夜沒聽說那方面的經過。看來阿茲=達哈卡並非一開始就擁有絕大的力量。

禦門釋天隨隨便便地把酒杯伸進酒桶中,掏出一杯滿滿的酒,繼續講述武勇傳(?)。

「問題是阿茲那家伙從封印之穴出來後。去再戰一場才發現他變強得一塌糊塗。當時的“天部”成員被僅僅一個魔王所驅逐,真夠驚天動地的。」

「……。那還真是厲害。完全偏離常規呢。」

「說得沒錯。而且八歧大蛇、死眼巴羅爾、芬里爾、天之公牛、瑪雅末日和世紀末王安哥魯摩阿也緊接其後強勢歸來,心想“那可不行,這是怎麼回事”的我們去調查後,發現只要沒有人類能解開他們靈格所指示的時代的終末論之謎,即使是全能領域(箱庭三位數)也贏不了。被那強得犯規的力量所殲滅的神群多得數不清。」

並非比喻,聽說他們最古老魔王毀滅了百萬的神群。對熟知當時的帝釋天來說是一份痛苦的記憶吧。

「為了封印那群家伙而制造出“主辦者權限(Host Master)”……這件事你聽說過了麼?」

「嘛,大概了解。」

「這樣的話那方面的內容就省略了,關鍵是那個。“在能夠封印的期間給予人類各種試煉(游戲),培育英雄英傑吧!”這件事,雖然關系到恩賜游戲的普及,不過順利搞定的只有到1999年為止的魔王。我們也由于游戲普及時發生的“全能悖論(Omnipotent Paradox)”和“頹廢之風(End Emptiness)”而被封掉了大部分權能,真是禍不單行。嘛,雖然以此為契機,打開了通往全權領域(箱庭兩位數)的道路。」

「……?兩位數在那之前都沒人麼?」

「不,有四人。他們是自誕生時就存在的宇宙真理(brahman)的原型。跟我們完全不同構造。現在包括釋○在內也就十七人左右吧?」

就是說大部分仍然空白。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修羅神佛,兩位數還只是填充了十七個席位。

「回到正題吧。——那些最終試煉最後留下來的就只有魔王阿茲=達哈卡,但是無論怎麼做都無法將其打倒。……明白麼?哪怕我們降天成人類,再怎麼努力都依然無法打倒他。」

其中含義,讓十六夜驚訝地皺起眉頭。

「……就是說,即使貫穿了心髒也不行?」

「沒錯。頭顱和雙肩的封印樁是我們“天部”降天時施加的。同時也貫穿了心髒,但那家伙還是複活了。200年前金絲雀跟她的同伴也封印過一次——即使如此,仍然奪不走他的生命。」

禦門釋天撓了撓頭,眯起眼睛注視十六夜。

「那之後三個月,我們也絞盡了腦汁。逆回十六夜。我們是這樣解讀打倒“阿茲=達哈卡”所必須的通關條件。

①擁有能打倒阿茲=達哈卡的武力的人類英傑。

②解開了阿茲=達哈卡所包含的終末論X之謎的賢者。

③明知無法打倒阿茲=達哈卡依然奮勇挑戰的異世界勇者。

——這三個條件,你不是都具備了麼?」

禦門釋天收起爽朗的氛圍,向十六夜問道。他所說的異世界是指十六夜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外界吧。如果阿茲=達哈卡的靈格是終結人類史之類的東西,那麼外界人類就有親手將其解決的義務,他是這麼考慮的。

然後十六夜他們在戰斗之前,考察到了某種能指示出阿茲=達哈卡靈格的東西。他的意思是其中存在著解答。

不過十六夜以懷疑的視線反問。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但我們沒考察得多深喔?硬要說的話也不過是阿茲=達哈卡的靈格會不會是NBCR武器罷了。」

「……哼嗯。大殺傷力武器麼。方向性很類似,不過跟我的考察相悖。」

嘿,十六夜發出再次感到佩服般的聲音。單單提到NBCR武器就能明白他們的考察內容,證明這個男人也有著相當的確信。

十六夜把倒在地上的酒瓶拾起,露出有些感興趣的笑容說道。

「那麼,就讓我洗耳恭聽一下帝釋天大人的,」

「是禦門釋天。我不是那位帥神。」

「知道啦知道啦。那就讓我洗耳恭聽一下禦門某某閣下的考察。你認為阿茲=達哈卡……終末論X,是怎麼樣的天災。」

哼嗯,他誇張地點了點頭,接受了十六夜的斟酒,然後從木盆中拿出恩賜卡。

「也對。本來是不能給四位數以後的人知道的……不過你有些特別。箱庭和外界,還有關于“曆史轉換期(Paradigm Shift)”的事情你還是知道比較好。我會用模擬“契約文件(Geass Roll)”來從頭說明,認真聽好了。」

他說完就召喚出一張“契約文件”,慢慢地開始講述。

*

人類史的收束點——被稱為“曆史轉換期”的有三種。

①源于發現了超常現象、概念的收束。

②國家、宗教等集團動向的收束。

③源于一個人的能力、判斷的收束。

這些收束中,越靠前的規模就越大,越靠後的規模就越小。考慮到對編織曆史的人類所給予的影響,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人類開始用雙腿步行也被認為是由于某地發生的大地震的影響。

國家、宗教也不用多說。數量多就證明必然會對曆史產生巨大影響。這里應該把國王和團體之長也算進去。升格為神靈的試煉(游戲)的通關條件之所以是收集“一定量以上的信仰”,是由于那會對曆史給予巨大影響。

與前面兩個相比,一個人的能力、判斷所給予的影響就小得多。像“開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那種獵奇事件也不過是類似紀錄片一般流傳出去的程度。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

為了啟示那種例外,禦門釋天提出了一個游戲。

『 — 信長的展望 —

前提:織田信長是日本史上的巨大“曆史轉換期”之一。

在這個前提的基礎上回答以下問題。

問①:織田信長的出生是否包含在轉換期之中。

問②:尾張國的動向趨勢是否包含在轉換期之中。

問③: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之變里失去性命是否包含在轉換期之中。

問④:請講述問③的理由。

“禦門釋天”印』

「……哼嗯」

十六夜托著下巴思考。

拿織田信長當題材是為了讓日本人的十六夜容易理解吧。若非織田信長,即便是同樣條件也需要接受一些說明。

為了不動搖國家的史實觀,問①和問②只能是必然事象。

至于問③,看似也是必然的事象。不過這樣跟前兩個問題一樣的話,問④就沒有意義了。

(……是叫我去思考麼。)

十六夜對出題內容稍感佩服。作為引導說明的游戲這實在是太妙了。出題者的意圖顯淺易懂,而且還能促進答題者的思考。

(比如說,本能寺之變里織田信長活了下來。這樣如何?豐臣秀吉和明智光秀就不會爆發山崎合戰。豐臣的時代當然也不會到來。——這麼一來,織田信長果然必須死在本能寺麼?)

之後的日本史將會被嚴重改變。一國之主的生死居然是如此重要的事件。本能寺之變後活躍的主要國家有大半會跟織田信長產生巨大關系。

織田信長不離開表面舞台的話是不可能維持曆史的——考慮到這里,十六夜仿佛注意到什麼似的,再次看了看文面。

「“問③: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之變里失去性命是否包含在轉換期之中。”……啊啊,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明白了麼?」

「啊啊。答案是問①問②是YES,問③是NO。織田信長的死≒“曆史轉換期”才是最終答案。」(注:“≒”是“基本相等”的意思。)

謔,禦門釋天和格利都回了一聲。

格利歪著頭反複閱讀文面。

「不過,十六夜啊。這樣的話跟後面的曆史不是會產生矛盾嗎?我對你祖國的曆史不是很了解,但也聽說過信長這個魔王的事情。如此重要的人物的生死情況被動搖的話,對後世也很麻煩,不是嗎?」

「說得沒錯。織田信長在後世中總是被當做眾矢之的。但織田信長的死有些特別。這名武將,並沒有被任何人觀察到屍體。」

對——就跟“哈梅爾吹笛人”一樣,織田信長的結局存在複數的說法。從本能寺之變里活了下來的說法,直至今天依然是非常有力的說法之一。

沒有確認屍體=沒有確定死亡。

「因此正確的轉換期內容並非“織田信長之死”,而是“織田信長從曆史中退場”。嘛,盡管是不合常規的案例。但如果在本能寺中活了下來,而且信長沒有放棄野心的話,是不是會被強制召喚到箱庭呢?」

「正確。過去信長曾三次作為魔王被召喚,他們全是“在本能寺之變里活了下來的信長”。這種情況下,本來給予明智光秀恩惠(恩賜)的話就必定能將其殺死,也能取得曆史的平衡,可是這麼一來,也必須給予豐臣秀吉更加強力的恩惠才行。因此為了修正曆史,就把活下來的信長召喚到箱庭……不過被召喚三次,居然三次都變成魔王的人類也就他一個吧。」

不愧是第六天魔王。能讓軍神如此驚訝,可見氣量不凡啊。

「像這種“存在于史實卻誰也不曾觀察到的事象”,在箱庭內也是屬于限制閱覽的內容。即使有“拉普拉斯惡魔”也無法觀察的領域,這些被合稱為不可觀測領域(Black Box)……好了,接下來才是正題。」

禦門釋天從浴池中站起來,坐到邊緣上。

「逆回十六夜。關于阿茲=達哈卡的靈格是大殺傷力武器這一點,我等“天軍”能夠明確地否定。因為那大殺傷力武器的開發者,已經把主權寄放在我等這里。」

「……嚇?」

「在這個箱庭中,事象或概念等主權都能替換為恩賜之上的力量——“權能”來進行讓渡。星之主權的相互轉讓,你也應該見過了吧?考慮成與之相似的東西就好。」

太陽主權和食變星阿爾格爾的主權。確實可以作為有形物來進行轉讓。現在的十六夜,也從自稱殿下的少年那里獲得了一個太陽主權。

「如果那些開發者們在信仰特定的一個神群,那麼神群就能代為保管,或者進行監視。因此我可以斷言。NBCR武器,與阿茲=達哈卡無關。」

——逆回十六夜的考察錯了。

聽到了暗含著這個意思的話語後,十六夜倒吸一口涼氣。

「等等。那麼阿茲=達哈卡還活著,」

「不。他已經死了。不會有錯。」

禦門釋天的話,令十六夜稍微放心下來。隨後注意到,這是自己從那天起就無意識地抱有的願望,于是焦急得咂了下舌。

「逆回十六夜。我啊。確信“人類最終試煉”最後的兩個,“魔王阿茲=達哈卡”(終末論X)和“魔王反烏托邦”(終末論Y)是從不可觀測領域中出現的魔王。」

「怎麼回事?」

「那兩個與天災不同,肯定是屬于人禍才對。但2000年代以後,那種規模的人禍和技術的發現居然發生了兩次,這有可能嗎?」

「…………」

「于是我等得出的結論是這樣。終末論X和終末論Y是表里一體,其中的核心技術、概念是同一事物。而且令他們誕生的人物也是一樣。——然而,那個人的身份卻是曆史性的謎團,會不會是這樣呢。」

謔,十六夜發出意外的聲音。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麼。

禦門釋天的解釋如下。

可以確定引發終末論X/Y的近未來超級技術是存在的,但“那是誰制造的”這個根本性問題在未來中還是未知之數。

反過來說,只有能知道是誰在何時于哪里制造了那個超級技術,就能經由神群進行管理。他是這麼認為的吧。

(我個人來說是覺得“第三永久機關”很可疑……但也不是由于制造了“第三永久機關”和通關了游戲的緣故。)

十六夜絕對不是能制造出“第三永久機關”的人類。只不過是作弊了一下才能通關。

即使想問葛蓓莉婭,但她自阿茲=達哈卡之戰後,就失去了意識一直在沉睡。說不定就是在等禦門釋天所說的“真正創造者”出現。

「嗯—……你的解釋我明白了,可是啊。為什麼我能打倒阿茲=達哈卡?我覺得如果沒能解開那個曆史性謎團是打不倒的。」

「就是這個了,我等最想不通的地方。我鐵定以為你已經解開了不可觀測領域之謎,可是實際上看來沒有啊。——逆回十六夜。你為什麼能打倒阿茲=達哈卡呢?」

聽見禦門釋天那無比認真的話,十六夜心里反問了一句「我才想問啊傻瓜」。

「神明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我這麼可能知道。反正打倒了又沒害處,就純當意外發了一筆大財好了。」

「這怎麼行。如果無法特定那個人物,說不准會發生新的終末論。我還想過你就是開發者,」

「沒那可能。」

「我想也是。不過如此一來,能考慮得到的就是你間接地——」

禦門釋天此時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望向十六夜。他的眼中染上驚愕之色,仿佛面對著難以置信的事實。

他宛如忍受著苦澀之情般咬緊了牙關,用誰也聽不見的小聲說道。

「——或者是。在雙方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相遇了?」

禦門釋天的話沒有傳到任何人的耳中,只是隨風消逝。

女招待員的聲音,正好在這個時候響起。

「禦門大人。晚飯的准備差不多好了……」

「嗯……啊啊、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麼。找個人來把那個年輕人帶出去。都快要煮熟了。」

禦門釋天指向滿臉通紅浮在浴池中的盧奧斯。喝醉後還長時間泡在溫泉里。繼續下去會很危險。

「接下來的之後再說,逆回十六夜。你還有別的事想問吧?」

「嗯?可以麼?」

「哦。這次是來休假的。吃完飯後再陪你聊聊吧。」

這時禦門釋天變回了原來的態度。看來神明時間已經結束了。

靜靜聽完兩人說話的格利抬起盧奧斯。

「那就出去吧。不過這些接待姑娘怎麼辦?」

「你傻啊,當然是一起帶過去啦!天界可沒多少機會能這麼玩。就算是我也偶爾……嗚,對了。忘記問一件要事了。」

要事?兩人歪了歪頭。

禦門釋天得意地叉腰說道。

「不能只給七天和女王等人獎勵。你才是討伐大魔王的功臣嘛。要是不給你相應的獎勵就不公平了吧?」

「獎勵?給我?」

「哦哦,這真是不錯。其實這個男人相當無欲無求。我常常在想,他自從被召喚過來後應該有不少能夠上報的功績才對。」

格利拍了拍十六夜的背後,爽朗地笑道。

在十六夜想說些什麼之前,禦門釋天搶先開口。

「就是這樣!逆回十六夜!現在由我帝s,」

「嗯?」

「由我禦門釋天,直接賜予你獎勵吧!」

禦門釋天氏若無其事地重新說一遍。如果能抑制下這羈傲不遜的一面,他作為神明能得到更多信仰吧。

(……不。或許,這種與人類相似的地方才好。)

雖然今早說的不是他,但帝釋天在丑聞傳遍天下這方面上是跟其他神群相比也毫不遜色的神靈。鵬魔王之父的大鵬金翅鳥,本來是為了降低帝釋天的靈格才誕生的神靈。

身為最強的神靈,卻非常好女色,還是極度的酒豪。

傲慢、豪快,為了兔子之死而落淚,諸神中最具感情的神靈。

帝釋天是包含了人類的善惡與喜怒哀樂,並且正邪兼備的神靈也說不定。

「……嗚。好像有什麼想說的樣子。好,說說看吧。現在的話大部分願望我禦門釋天都能實現。」

「那還真夠慷慨的。」

「哦。反正早就打算給你獎勵的了。有什麼想要的盡管來求我。」

禦門釋天一臉醉酒的樣子笑道。瞧見那笑容,十六夜放松了身體。剛開始還以為是演技之類的,不過這幅模樣是真的醉了。

雖然心想這個軍神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太多嘴的話也只會掃興。

「獎勵……獎勵呢。不過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就是了。」

「什麼啊,真的是無欲無求啊你。太沒趣了。我帝——不,我禦門釋天都說要賜給你獎勵了。現在可以順勢幫你實現大部分的願望喔?」

不愧是眾神之王。一點都沒有舍不得獎賞的樣子。

不過即使這麼說也沒辦法。來這里前是想過找找茬挑釁一下,但已經沒那個氛圍了。說到其它願望的話——

「……啊,對了。有一個。」

「嗯,說說看。」

禦門釋天叉著腰高高在上地說道。

十六夜用手托了托下巴,露出思考的神情。

那個跟獎勵有些不同,卻是十六夜早就在尋求的東西。其實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尋找的,但實在是沒什麼指望能找到那個恩惠。

如果這個男人是真正的帝釋天,應該可以輕輕松松實現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麼說完的十六夜,用食指指向格利。

「給這個男人——鷲獅子(獅鷲獸)的英雄,賜予與之相稱的獸王之翼。」

——把願望說出口的瞬間。

“Thousand Eyes”的浴場,被炫目的極光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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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1:57 AM 編輯

第五章

——“風浪礦山”溫泉街的旅館。

時間稍微回溯一點。

被春日部耀帶著走了半天的黑兔和愛夏得到解放時,正好是十六夜參加的恩賜游戲響起結束的銅鑼聲的時候。愛夏精疲力盡地回去旅館,黑兔則垂下兔耳地被耀帶走。第一次嘗試了怠工的黑兔,從心底里感到怨恨似的瞪著耀。

「嗚嗚……好憂郁?究竟會被十六夜先生怎麼說呢……」

「嘛,好了好了。我會好好幫你辯護的。」

「什麼辯不辯護的,百分之一百都是耀小姐的責任吧!」

啪!黑兔揮下折扇的同時伸長了兔耳向耀的腦袋打過去。看來兔耳回來後還增加了伸縮吐槽的功能。

兔耳折扇實在是太多功能了。

「總、總而言之!先去跟飛鳥她們彙合!畢竟都來到溫泉街了嘛?」

「YES,人家的兔耳也聽說了。飛鳥小姐和阿瑪爾小姐應該是為了接待而來到這里……」

黑兔往四處觀望,正好這個時候。

久遠飛鳥和阿瑪爾忒亞的聲音從溫泉街的土特產店中傳出。

「啊啦,你們來了。時間正好。」

「嗯。我正與主人四處游覽。黑兔閣下擔任裁判也辛苦了。看這樣子,春日部閣下也平安晉級了吧。」

看來飛鳥在帶女仆裝的阿瑪爾忒亞來溫泉街購物。雙手拿滿了土特產和溫泉饅頭。

耀初次見到阿瑪爾忒亞的人型,擺出一副對那個樣子不滿似的表情來看著她……

「……真意外。阿瑪爾,能變成人型啊。」

「說得沒錯,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嗯。明明山羊的樣子比較帥氣,為什麼要變成人型呢?」

聽到耀那毫不掩飾的說法,阿瑪爾不由得大吃一驚。

對本為女神的她來說,人型和山羊的姿態都是她的真面目。想必從未考慮過這兩個樣子的優劣吧。

但在別人看的時候,稱贊得最多的果然是人型。

隱藏在眼鏡後面的理性睿智之瞳。

美麗端莊的面容。

還有超越了官能,已經連造型美這個詞都無法形容的肢體。

藏在嚴謹的女仆服之下的那副女性身體,哪怕是同性的也不由得歎為觀止。

而耀居然把美麗的人型放著不管,反而去稱贊山羊的姿態。沒有被稱贊習慣的姿態被這麼坦率地稱好,下意識感到高興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非常感謝,春日部閣下。但吾主正如您所見,擁有如此高純度的深閨大小姐屬性。那麼在旁侍候之人不也應該是輔助不韻世事的大小姐,文靜而又理性的女性嗎?」

「啊啦,自我評價還真高呢。我覺得在說穩重和知性之前,先加個毒舌的標志才對。」

飛鳥不滿地瞪眼,而阿瑪爾則優雅地掩嘴一笑。這麼看起來,比起主從關系,更像是姐妹般的和睦氛圍。

耀微微一笑,向兩人問道。

「你們倆也是去溫泉?」

「嗯。太陽也差不多下山了,我覺得現在時間正好。」

「兩位好像也是來淨身洗塵的呢。要一起嗎?」

「YES!去開一次“No Name”女子洗澡會吧!」

黑兔伸直兔耳提議道。尤其是阿瑪爾沒有參加過這種活動。由于忙著阿茲=達哈卡之戰的戰後處理和舉辦這次游戲,這種時間完全空不出來。黑兔擺動兔耳,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但不知為何飛鳥和阿瑪爾帶著奇妙的臉色瞧了瞧對方。

「……也是。或許是個好機會呢,阿瑪爾。」

「可以嗎?」

「嗯。畢竟也不是很久之後的事情。我想先跟她們說一下。」

謹遵汝意,阿瑪爾恭敬地低下頭。

是什麼事呢,這次輪到黑兔和耀面面相覷,不過也不該在旅館前談論。首先去泡溫泉再說吧,雙方都這麼同意後,就進入了溫泉旅館。

不過來到女性浴場的入口,發現有個“本日包場”的牌子。

「啊呀呀?好像有哪位正在包場呢?」

「肯定是波羅羅小弟吧。因為聽說過要用來接待禦門先生。」

聽見從男性浴場傳來的歡聲,一伙人同意地點頭。既然是“六傷”借用的,那進去也沒問題吧。

進到女浴場脫衣間的飛鳥等人脫下各自的衣服,放到籃子里面。

這時,飛鳥突然發現了有某人的衣物。

(女性的浴衣……?有誰先進去了?)

是跟“No Name”或“六傷”有關的共同體吧。飛鳥沒有特別在意,脫完衣服後用布圍住身體。耀、黑兔和飛鳥也迅速脫衣完畢做好准備。

各人都准備好後一進到浴場,所有人都發出感歎之聲。

「這真是太棒了……!」

發出最大聲音的阿瑪爾快步走進。對來自西歐的她而言,露天浴場這種文化相當稀奇吧。文靜的她罕見發出了包含著熾熱的聲音

「難道說阿瑪爾,你是第一次來露天浴場?」

「嗯。雖然有所耳聞,但實際進來是第一次。與屋內浴室不同,別有一番趣味。煙氣稍微濃密,請注意腳下——主人快退下!」

突然,阿瑪爾大叫一聲並保護了三人。

她右手爆發的閃電,彈開了從煙霧另一邊延伸而來的蛇蠍之劍閃。由于能見度太低,無法確定是什麼人的斬擊,但那劍之靈巧令阿瑪爾的視線銳利起來。

剛才的劍閃並非為了傷人。

恐怕,只是打算切開遮住她們身體的布而已。

「鞭劍……!擁有如此劍技卻用于暴露婦女的肌膚,何等的不知廉恥!到底是何人!?即便是大眾浴場,也有無法原諒的行為!……應該有吧,主人?」

「呃,嗯。不過冷靜一下吧,阿瑪爾。剛才的鞭劍……」

准確瞄准一塊薄布的蛇蠍之劍閃。

“No Name”的三人對剛才的一擊深有記憶。不如說,把鑽研到如此程度的劍法拿來做這種蠢事的騎士就只有一個。

一邊注視著濃霧的另一邊,飛鳥一邊平靜地問道。

「難道是……菲斯蕾斯小姐?在這里做什麼?」

「——。這是我的台詞。這個時間帶應該是我包場了才對?」

喀拉,浴場中響起拍打木桶的聲音。煙霧另一邊的樣子無法確認,但那把聲音毫無疑問屬于女王騎士菲斯蕾斯。

她平時總是一種處事不驚的氣質,但現在不知為何有些焦急感。跟她相處了不短時間的飛鳥等人,也是第一次聽到她那種聲音。

但無論如何,誤入進來的是飛鳥她們。

理應問一下能否讓她們也入浴吧。

飛鳥扇開足以遮蔽視線的濃霧來前進。

「——!!??請留步,明明說是我包場了,為什麼還要過來。」

「擅自進來是我們的錯。但這也是個好機會,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仔細想想,我一直都只是被你單方面救助。」

回想起來,自從在“Underwood”的初次見面開始就是這樣。

巨人族之戰中她三次救了飛鳥。

阿茲=達哈卡之戰中也趕來救援。而且跟無法趕赴前線的飛鳥不同,她一直奮戰于最前線。

明明欠了這麼多人情,卻連一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YES!人家也記得菲斯蕾斯大人幫助過黑兔!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回禮,至少讓人家替您擦擦背吧!」

「免了。我不記得幫過你們,所以也不必還禮——不對,比起那種事先聽我說話啊……!!!」

噗嚇,響起了撥開泉水離開的聲音。如此慌張的她實在罕見。此時問題兒童中最年幼·春日部耀燃起了惡作劇之心。

耀心中閃過一個想法,向濃煙的另一邊問道。

「菲斯蕾斯。難道說你現在……沒有帶著面具?」

「——!!??」

這個瞬間。浴場內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沖擊。

對,所以才要包場。

無論何時都不會脫下面具的她,現在露出了真正的面貌。這麼有意思的狀況,問題兒童們是不可能放過的。

迅速察覺到危險的菲斯蕾斯砸了下舌,立即想要飛奔離開,可惜慢了一步。飛鳥和耀在剎那間用眼神交流點頭示意。

「春日部同學!把煙霧吹散!」

「沒有問題!」

「嗚,再自由也有個度啊——!!!」

女王騎士的焦急感,此時升到了極點。

憑她的身體能力要遮住臉跑到外面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她現在身上只有一塊布。

再怎麼說也不能在大街上全裸奔跑。騎士稱號毫無疑問會被剝奪。

話雖如此,又沒有遮藏的地方。濃煙被耀卷起的旋風瞬間吹散。

——這樣子,就完全逼到絕境了。

「來吧!面具下的真容,盡情在大眾浴場里展示吧——!!!」

視野變得清晰。

所有人都屏聲斂息。

在煙霧的另一邊,萬策已盡的菲斯蕾斯的面容終于——

——被木盆遮住了。

「……嘖,還有這招啊……!」

“面具騎士”改,“木盆騎士”在此誕生。明明脖子之下的肌膚完全沒有要隱藏的意思,卻一點都不想被看見真容。

飛鳥她們那沮喪的樣子哪怕是旁人也能一眼看出。這種千年一遇的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來。事到如今不如索性硬來,這種想法在腦海內一閃而過。

不過那種邪心——被如升龍般的霸氣壓制了。

「姑且問一句。這次的無禮,可以認為你們已經有不惜生命的覺悟了吧?」

木盆騎士讓鞭劍伸長。檜木的木盆把脖子之上的部分完全遮住,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此時此刻肯定是如怒發沖天般的狂怒。而且最糟的是恩賜卡留在了脫衣間的籃子里。

飛鳥等人手無寸鐵的現在,隨時都會被木盆騎士砍掉。

「等、等一下!只是開玩笑啦!」

「Y、YES!這只是問題兒童大人們平時常開的玩笑!之後人家會好好說教的,所以這里就請允許黑兔,」

「把兔耳獻上。」

「離開吧,咦耀小姐!?」

「好吧。給我兩只兔耳就原諒你們。」

哢嚓。

「什麼情況!?為何沒有錯的黑兔的兔耳被當成人質了!?」

「陷入絕境?」(紅蓮:日語中“被當成人質”和“陷入絕境”的說法相近。)

「YES!才怪這個梗一點都不好笑啊大笨蛋!」

斯嗙!黑兔伸長兔耳敲打耀的腦袋。

菲斯蕾斯一邊靜靜聽著她們的交流,一邊歎氣。

明明這是她不可多得的脫下面具靜養的機會,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吵鬧呢。

「…………」

哢嚓!

「好請別鬧了!黑兔現在沒有繼續陪你們鬧下去的空閑!人家還要去擦背道歉,好了好了,請到這邊來!」

黑兔以一往無前的嶄新戰術拉起菲斯蕾斯的手,走到洗澡台上。因為能夠感覺到她是真的生氣了吧。

飛鳥和阿瑪爾被意料之外的展開弄得苦笑連連。

「……嘛,這也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跟她說。」

「真的好嗎?」

「嗯。因為約好了嘛。」

飛鳥注視著阿瑪爾,然後走向黑兔她們的身邊。

女性陣容一起互相擦背,接著泡進溫泉里面。

*

叮鈴,鈴鐺的聲響在浴場中回蕩。吵鬧的女性陣容也暫時安靜了下來,正好好享受這片甯靜。黑兔伸直腰身和兔耳,心蕩神馳地說道。

「這是多麼舒暢怡人的時間。最近的繁忙工作仿佛是假的一樣。」

「是呢。說明這個溫泉就是如此之好,大家一起享受不是最好的嗎?」

「…………」

木盆騎士對飛鳥的提問不理不睬。看來還在生氣呢。

大家都露出苦笑時,阿瑪爾咳了一聲,集中眾人的注意。

「盡管有外部之人,但能像這樣赤裸相對也是一種緣分。因此,不如談談“No Name”的現狀吧?」

「現狀?」

「怎麼說?」

耀和黑兔歪了歪頭。菲斯蕾斯則露出傾聽的舉動。

阿瑪爾豎起三根手指,提出了問題。

「首先,“No Name”陷入了首領長時間不在的狀態。因而停滯的公務有不少。其中最重要的議案,是希望讓新共同體加盟的提議被擱置了下來吧?」

「YES。以對魔王,對“銜尾蛇”為目的的大聯盟的議案吧。」

黑兔一下子伸直了兔耳。

「我等將以“No Name”為盟主,以“六傷”、“Perseus”、“Will o' wisp”為中心締結聯盟。擱置下來的有“Salamandra”、“覆海大聖(翻覆大海者)”、“拉普拉斯惡魔”和“龍角鷲獅子(Dragon Greif)”。」

「……真厲害。“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都到齊了呢。」

「不,也並非如此。北之守護者的“鬼姬”聯盟已經回複說不參加這次的大聯盟。畢竟那是由四位數的下屬組織合並成的共同體,有些特殊……事情比較複雜。」

是嗎,其他人隨聲附和。既然要組建對抗魔王的大聯盟,確實真心希望全部“階層支配者”都參加,但有參加不了的原因的話也沒辦法。

「之後打算邀請的有“混天大聖(使天混沌者)”、“酒天童子”、“Kerykeion”——還有那位大魔王,“萬聖節女王”。」

「嚇?」

此時木盆騎士(菲斯蕾斯)發出脫線的聲音。

黑兔伸直兔耳微妙地點頭。

「白夜叉大人如今不在,想守護下層秩序果然還是需要三位數的“階層支配者”的力量,于是這件事被提上了議程……那麼先去聯絡在這場戰斗中迅速挺身而出的女王的話不也算是個好辦法嗎,最後總結成這一點。」

對于黑兔的話,阿瑪爾點頭同意。

「沒錯。曾為南區“階層支配者”的“阿瓦隆”本是女王的直轄騎士團。即使無法借到女王本身的力量,派出下屬組織不也是可能的嗎?」

「……。原來如此。所以才想跟我說這件事嗎。」

菲斯蕾斯非常驚訝,同時也理解地歎了口氣。她身居“萬聖節女王”的直轄騎士“女王騎士團(Queen’s Knights)”的第三席位。

如果女王願意派出能擔當“階層支配者”的人才,那第一候補毫無疑問是她。

耀一邊吃著偷偷帶進來的溫泉蛋,一邊微微點頭。

「這樣啊。菲斯蕾斯跟我們也很熟悉,很容易合作呢。」

「YES!而且實力也有保證!既然是“女王騎士團”的第三席,那麼在凱爾特神群中也是名列第三的強者。“階層支配者”的資格已經十二分充足!」

黑兔雙眼放光,充滿了期待。

不過菲思雷斯小小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事情我明白了。能得到你們的期待我很高興……不過很遺憾,我有兩件事要通知。」

「咦?」

「第一件。我居于第三席並非由于我自身的力量。劍技有四人在我之上,槍技有兩人在我之上。本來我的席位最多是第九吧。盡管如此,我依然獲得了第三席……這是由于我所擁有的恩惠(恩賜)的緣故。」

「恩惠?你是指,鞭劍和剛弓?」

飛鳥歪頭問道。

不過菲斯蕾斯明確地搖頭否定。

「不,那並非恩惠。材料方面來自于妖精鄉,但基本上只是單純的武器。我說的是跟那些不同的固有恩惠……對了。我所擁有的,是與春日部小姐的“生命目錄(Genon Tree)”同格,或者在此之上的恩惠。」

「……什,」

菲思雷斯的坦白令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擁有能與最高等級恩惠“生命目錄”同格的恩惠固然令人驚訝,但真正驚人的並非這點。

飛鳥她們至今已經好幾次目擊到她的戰斗。

她的戰斗能力正可謂一騎當千。她所揮出的精妙劍術的靈巧性甚至能與身體能力高出自己數倍的十六夜不相上下。

不過假如她剛才所說是真的,那就不得不改變評價了。

與巨人族、巨龍,還有阿茲=達哈卡的戰斗,這名稀世的女王騎士——至今,一次都沒使用過恩惠,就會變成這麼一回事。

「等一下。擁有那種程度的恩惠,那為何要隱瞞至今?如果你拿出真正實力,說不定就能把與巨龍、或是阿茲=達哈卡的戰斗推往有利的方向。」

飛鳥的眼中發出銳利的光芒,對她進行抨擊。

那兩次戰斗都出現了眾多死者,正是名副其實的死斗。既然擁有那種恩惠,或許就能減少不必要的犧牲。

「……關于巨龍之戰我不打算辯解。那時候不使用恩惠是出于我自身的判斷。但阿茲=達哈卡之戰不同。如果逆迴十六夜沒能打敗阿茲=達哈卡的話——」

稍微頓了一下。菲斯蕾斯想謹慎選擇言辭,但最後還是斷言道。

「——最糟的情況。阿茲=達哈卡,由我來打倒。」

「……!?」

「可是不用發展成那樣就完結真是太好了。一旦拔出那把劍,就會暴露我的出生,而且哪怕拔出來,勝算也絕對不高吧。對于他所展示的勇氣,我報以純粹的敬意。」

「原、原來如此。但既然擁有如此程度的力量,讓人家越來越希望您能就任“階層支配者”了!」

黑兔身體前傾了一下。她不僅沒有放棄,反而更加引起她的興趣。雖然很抱歉令她產生了新的期待,但菲思雷斯還是搖了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接受了女王的敕命。不管能否成功締結同盟,我都不會被派來擔任“階層支配者”吧。」

來自女王的敕命。考慮到她是直轄騎士,肯定是比任何命令都優先。

黑兔垂下兔耳歎氣道。

「這樣啊……那就不能勉強了。人家的兔耳聽說女王騎士都是些性格扭曲之人,所以還希望由比較像正常人的菲斯蕾斯大人擔任……」

「這一點我相當贊同。我也接受過好幾位的教導,但那些人確實缺乏常人的感性。——以下只是建議,如果派遣的是使槍的女仆,我勸你們立即逃走。因為她會強制把你們鍛煉成高手為止。」

木盆騎士(菲斯蕾斯)突然看向遠方。

想必是想起某些討厭的回憶了吧。

阿瑪爾確認她的話已經告一段落後,就舉手說道。

「關于女王的事我明白了。但即使得到對方的回複,現在的“No Name”也沒有能夠處理的人。也必須考慮首領不在的話會有損女王的心情。……黑兔閣下。我的意思,您明白嗎?」

阿瑪爾用迂回的言辭說道。

察覺到對方想進入正題的黑兔,挺直兔耳點頭。

「……無法再繼續等待仁少爺回來。是這個意思吧?」

「嗯。既然要建立如此巨大的大聯盟,是無法讓他人暫代盟主之位的。必須選出新的首領。」

阿瑪爾那嚴厲的話語,令所有人陷入沉默。本來對交換俘虜抱有一絲希望,可是沒有收到“銜尾蛇”的聯絡的話也無法行動。暫代大聯盟的盟主是很簡單,可是等仁回來後再讓他回到首領之位是不可能的。

「我聽說仁閣下是以自己的意志留在“銜尾蛇”。肯定是有什麼事只能由他來完成吧。那麼“No Name”也應該尊重他的意思。」

「……YES。至少,仁少爺也不希望共同體像現在這樣停滯不前。而且——」

黑兔擺了擺兔耳並看向耀。

「——仁少爺,在很久之前就打算辭去首領一職。」

「誒?」

「“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就把首領之位讓給共同體的正統繼承者”。在巨人族出現于“煌焰之都”前,仁少爺這麼說過。」

共同體的正統繼承者。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到春日部耀的身上。

耀嚇得不小心把溫泉蛋整個吞下。

「誒……咦,誒!?騙人,等一下!正統繼承者,是指我!?」

耀由于突然成為話題中心而焦急。本以為跟自己沒什麼關系,所以只是在一旁靜聽,但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牽涉到自己。

對于黑兔的提議,阿瑪爾細想了一下後點頭。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好主意。由前首領之女的她來繼承“No Name”,就能以邀請舊“ ”同盟的大義名分來創立大聯盟。要覲見女王或許也會容易得多。」

她是前首領兼被稱為“No Name”最強戰力的男人——春日部孝明的女兒。黑兔等人不知道孔明的姓氏,所以當初召喚時沒注意到,但知道的話對應方法也會不同吧。這點上十六夜和飛鳥也一樣。

仁大概是認為,比起金庫守衛的家系的自己,她才適合繼承“No Name”吧。

不過當事人可受不了。

耀揮動雙手慌慌張張地說道。

「等、等一下,這肯定不行!首領什麼的我做不來的!」

「當真如此嗎?耀小姐的實力急速上升,頭腦也轉得很快。最重要的是,非常為同伴著想。黑兔個人認為很適合。」

「但、但是,」

「而且!仁少爺也一定是考慮到有可能會陷入這種狀況才會留下那種話的吧?」

黑兔挺直兔耳推薦道。

其實她們不知道,仁與佩斯特暗中立下了約定。把“No Name”的首領之位讓給正統之人,等奪回名字和旗幟後,就出去旅行,實現佩斯特的願望,他是這麼打算的吧。

但不知道這種事的耀,求助似的望向飛鳥。

「而、而且,要選出新首領的話,還有其他候選人嘛!十六夜和飛鳥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啊啦,我覺得沒有這回事喔。其實今天早上十六夜同學也說過了。『我能不能贏都是未知數』。」

哈嘿!?春日部耀發出奇怪的聲音。

她雖然是那樣跟愛夏說,但本以為雙方的實力差還很大。一點都沒想過十六夜對她的評價居然有這麼高。

「十、十六夜他?真的?」

「嗯。無論是真是假,我都不覺得春日部同學會比十六夜同學差很多。我個人而言,倒是很希望能從你們兩人中選出新首領。」

「可是可是,那我推薦飛鳥!又比我成熟,又是個努力家,又為同伴著想,雖然有些活潑過頭,但文雅而且禮儀端正!」

「不,春日部閣下。很抱歉,主人是無法擔任首領之位的。——主人。差不多,該說明正題了。」

那種刻意的語氣,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飛鳥靜靜閉上眼,用力地從浴池中站起。

「大家。希望你們能冷靜聽我說。」

「……?嗯。」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

耀和黑兔歪頭問道。很少見她以這種形式向所有人說話。她很有行動力,但不是會提案的類型。

濃煙稍微變薄,飛鳥抬頭看向日暮的云彩,用包含了強烈意志的語氣說道。

「我,久遠飛鳥——在這次“金剛之賭場”後。

打算從“No Name”中獨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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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8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1:59 AM 編輯

幕間

——山岳中天然形成的地下牢。

與熱鬧的礦山鎮相反,沒有一絲一毫生氣的洞穴最深處,就是殿下被監禁的地方。除非定時送來食物的人出現,否則都只有他一人。

這種對待方式與其說是俘虜,更像是罪人。雖然沒有被綁上鎖鏈,卻是只能用一顆小水樹苗流出的水來解渴和稍微清潔一下身體的殘酷環境。本來,給予單人房和保障最低限度的衣食住才是正確的吧。

「…………」

然而——被如此處理,是由于他犯下了太多罪業。

襲擊了以“Underwood”為首的三座箱庭“階層支配者(Floor Master)”所治理的主要都市,給予了毀滅性的打擊。鷲獅子(獅鷲獸)的格利也在那場戰斗中失去的搭檔騎手。圍繞殿下的怨恨漩渦直至下層都十分濃烈。期望處以報複性拷問等殘酷手段的聲音很多。之所以沒有變成那樣,是由于在打倒阿茲=達哈卡這一點上他協助了十六夜。

沒有殿下的助力是不可能打倒阿茲=達哈卡的,當事人的十六夜如此進言。若非如此,他早就被處刑了吧。

(……嘛,反正沒什麼所謂。)

殿下在岩石地面上來回打滾。殿下很少會表露出熾熱的感情,但現在他的眼神更為冰冷。與

行樂家(Storyteller)定下的“打倒阿茲=達哈卡”的契約也間接完成了。他不出手的話,“No Name”及其伙伴必定會被毀滅。現在這樣就能暫時保住仁和佩斯特的安全。

殿下之所以沒有直接回到他們身邊,是因為判斷自己還有俘虜的價值。考慮到殿下對“銜尾蛇”還有利用價值,自然會提出交換俘虜。

不過自那以後已經過了三個月。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清楚是認為無望而放棄了他,還是他已經沒了利用價值。但“銜尾蛇”那邊肯定發生了某種劇烈變化,導致他已經不是必要的存在。

如此一來就是自由之身了。這是件好事,以後可以隨便訂立自己人生計劃。

拜此所賜,完全拿不出干勁。

(出去是很簡單。雖說是“金剛鐵(Adamantium)”的礦山,但未加工的話也不過是稍微硬點的礦石。我的話連耍耍小伎倆都不需要。)

也許這是十六夜的意思。

既然是自己過來被捕的,那想什麼時候走就隨你的便。這樣就兩清了,大概是這種意思。不過就算出去了,也沒什麼想做的事情。

殿下會舉起對“銜尾蛇”的反旗,只是因為討厭自己的人生被其他人隨便決定而已。沒有其它崇高的想法。

即使如此,還硬要舉出一些想做的事的話……也只有想知道鈴、格萊亞、還有奧拉等人是否安全罷了。

然而就算想去找她們,也沒有目的地。

(居然被行樂家找到,真是令人痛恨的沉重打擊。如果跟我們接觸的是星靈或神靈之類的,就能用“虛星·太歲”徹底封印。)

他不爽地抹去從鍾乳石上落下的水滴。平時是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吧,但現在就是閑得會不小心在意這種事。

“虛星·太歲”是能夠把龍種以外的最強種封進虛構世界的“模擬創星圖(Another Cosmology)”。盡管對最強種以外的只能發揮靈格減半的效果,但相對地,它在只要以那兩個種族為對手,就能克服一切實力差獲得勝利的這種限定性用途上進行了特化。

本來,計劃是一邊用這個“虛星·太歲”捕獲“銜尾蛇”派來的追兵來打聽情報,一邊進行游擊戰。

但這個計劃流產了。假如能快速干掉麥克斯韋的話或許不會發展成這個事態,但這都不過是事後諸葛亮。

(出去了也沒想做的事。而且無論去到箱庭的哪里,我們都是逃犯。……所謂的自由,真是意外地無趣。)

殿下以冰冷的眼神注視鍾乳石的尖端。

一直遵從“銜尾蛇”的命令生活至今的殿下,不存在人生目的。又沒有能為鈴她們做的事情。現在只好等待鈴她們那邊過來接觸。

他砸了下舌,都不知道是多少次看向牢獄內的燈火了。

從通往地上的樓梯那里感覺到某人的氣息,就是這個時候。

「……嘿哈哈哈。怎樣,小鬼頭,還好麼?」

卑劣的男性笑聲在地下牢回蕩。聽到意料之外的那把聲音,殿下不禁站了起來。

「那把聲音……是混世魔王麼?」

「對。你還精神就好。鈴丫頭她們可是很擔心你喔?」

混世魔王放輕腳步走向牢獄。他的樣子並非珊朵拉=特爾多雷克,而是當初碰面時的猿鬼。

「……?解除游戲了?」

「沒。“Salamandra”完成了一部分游戲規則,主辦者(Host)和參賽者(Player)分離後本大爺去跟對方聊了一下。做了個交易,讓他們放你走。這樣“階層支配者”也暫時不會派出追兵。嘿嘿,火龍的前代那麼好說話真是幫大忙了!」

混世魔王露齒地大笑。本來“Salamandra”是沒有那種權利的。

抓住殿下的是“No Name”。若擅自放他走,對接下來大聯盟的締結也會有影響吧。

但殿下真正驚訝的不是這點。

「……我不明白啊,混世魔王。你為什麼還要幫我們?難道你沒聽說“銜尾蛇”是怎麼樣的共同體麼?」

「喂喂,那種事不用聽說也能搞清楚吧。本大爺可是純粹的魔王呀?“銜尾蛇”不是魔王聯盟這點事早就察覺到了。大概是某個超巨大神群在幕後穿針引線吧?」

混世魔王一邊嘿哈哈地大笑,一邊佇立在牢房前。但聽到他的話後,殿下更加驚訝了。

這個魔王跟殿下他們的利害關系不一致。殿下他們只是想利用這個魔王。而這個魔王也沒有蠢到察覺不到這一點。

好了,混世魔王這麼說後就面向殿下,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注視著他。

「嘛,本大爺親自過來不是為別的。是來品評你的。」

「品評?」

「啊啊。怎麼,不會做什麼麻煩事的。只是想問些問題罷了。」

混世魔王笑嘻嘻地露出一副惹人厭的笑容,然後原地坐下。沒有立即打開牢房的鎖,意思是根據他的回答才決定放不放人吧。

——真是被小看了。這種程度的牢獄,有心的話隨時都能逃出去。大概是想在脫離共同體之前索取些報酬而來的吧。他本來就是傭兵性質的外部魔王。或許是來漫天要價,用“虛星·太歲”來代替散伙費的也說不定。

殿下雖然感到愕然,但稍微挺直了腰等待提問。如果他提出無禮的要求,就立即打破牢籠折斷他的頭顱。

然而跟殿下的預想不同,混世魔王忽然收起了笑容,

「你——想不想建立真正的魔王聯盟?」

那並非滿臉卑劣笑容的粗野猿鬼之聲。

而是純粹的魔王,威風蓋世的提問。

「真正的……魔王聯盟?」

「沒錯。過去這個箱庭世界曾有一個被稱為“七天大聖”的最大規模魔王聯盟,這件事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不如說不知道才奇怪。

“七天大聖”——或者稱為“七大妖王”,不問東洋西洋,聚集在“齊天大聖”旗下的七名魔王。他們同時以天帝、道教、仙道、佛門等強力神群為敵,時至無數歲月後的今日,依然是箱庭中必不可少的話題。

「對。本大爺說的魔王聯盟,主要就是像七天那樣聚集多國籍的魔王,齊聚在同一旗幟之下。而且你也有足以擔當首領的器量。——沒錯吧?Avatāra最後的化身,結束頹廢之終末論的最新最強的英傑(魔王)大人喲。」

「……。哼嗯。那件事,是從哪里聽說的?」

「根本不用打聽吧。完成靈格需要收集複數太陽主權的英傑在這世上可沒多少人。連阿爾斯特的最強戰士和太陽神(蘇利耶)之子也不過需要一個就夠了,而你卻有兩個也不夠。而且還能顯現刀槍不入的獅子座恩惠(恩賜),符合這一切的史上就兩人。」(注1)

「…………,」

「一個是獅子座傳承的根本,希臘英傑赫拉克勒斯。那家伙嘛,只要有一個的話好像就能夠召喚,但要保持作為神靈或星靈的完整靈格,就必須有五個太陽主權。——但更恐怖的是,你的完成形態在此之上。赤道與黃道合起來,共計需要十只太陽星獸的,就只有包含了異世界的你嘛。」

混世魔王以籠罩著確信的笑容揭開殿下的靈格。

而且令人恐懼的是,他的推測幾乎完全正確。

——“Avatāra”是印度神群的“模擬創星圖”之一,它包括了制止預計今後在外界顯現的頹廢之終末論“卡莉=約加”的傳承,是擁有極其強大力量的“模擬創星圖”。

本來創星圖是把對象的世界觀(Cosmology)破壞的力量,擁有著甚至能超越全能領域(箱庭三位數)的能力。

阿茲=達哈卡所使用的“阿維斯塔”就是典型。那是把自身定義為善惡的最右翼,模仿對象的世界觀並作為反面鏡寄宿己身的二元論之極致。直截了當來說,它擁有著“一對一絕對贏不了,一對多的話只要對象沒有繼承人類之血,就可以增加自身恩惠”這種超遠了全能領域的力量。要論例外的話,也就只有包含了“拜火教(瑣羅亞斯德)”恩惠的神靈。

殿下所持有的“Avatāra”能夠獲得與手上的黃道、赤道星獸的傳承相應的能力。以前,在斗技場中抵擋了黑兔的“模擬神格·梵釋槍(Brahmaastra Replica)”的也是這份力量。那本來是“No Name”所屬的日天獅子所持有的獅子座主權。

把不問神造星造,“反彈世上一切武器”的Avatāra第四化身“獅子神獸那羅希摩”寄宿己身,顛覆了敗北的命運。(注2)

殿下也使用了這個恩惠的加護,把逆迴十六夜從神槍的攻擊中保護下來,制作出勝機。

「以赤道龍的太陽主權顯現的是Avatāra第二化身“世界龍俱利摩”吧。看上去是瞬間使靈格大幅度膨脹的力量……嘿嘿,真了不起真了不起!本來一個就夠創星圖使用了,而你的居然包含了十個那種規模的世界。你作為“原典(Origin)候補者”的資質甚至凌駕于大聖吧。」(注3)。

「……原來如此,調查得真仔細。想我當首領就是出于這個理由?」

在齊天大聖之上的資質。以此建立新的魔王聯盟,而自己則擔任參謀。然而,混世魔王帶著苦笑搖頭否定。

「不對。說實話,並沒有什麼確切的理由。只不過是我覺得,你的話能夠替我把箱庭搞得天翻地覆。」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其余什麼都不要。這種過于自然的即答,就算是殿下也大吃一驚。

連猜測是否有什麼企圖的必要都感覺不到,空空如也的回答。之所以沒有說謊,是由于這個男人的目的既單純明了又無需掩飾。

這名魔王……這名被授予混世之靈格的矮小惡神沒有偽裝自己,只是打從心底期望破壞箱庭,才想讓殿下成為首領。

「嘿嘿……怎樣?有考慮的余地吧?」

「……我搞不清楚你的理由。那麼做你又能得到什麼?」

「才沒想過得到什麼。一丁點都沒有。如果必須舉出一個理由的話……」

忽然,他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間露出了冰冷眼神的混世魔王,一邊捋著下巴的胡須,一邊不吐不快地低語道。

「……被如此期望,罷了。」

「被期望?被誰?」

「被世界。」

眼睛紋絲不動,混世魔王宣言道。

把自己的出生理由乃“不共戴天(世界之敵)”的事情說出來。

「你也知道本大爺的傳承,那本大爺就說個清楚吧。說得直接一點,“混世魔王”這名魔王是為了被成長的齊天大聖打倒,才在星之地殼被TMD偷工減料臨時制造的魔王。——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麼?重點就是,本大爺僅僅是為了被星之繼承者大人——齊天大聖干掉才誕生的,劣等半星靈啊。」

聽見那不吐不快的事實,殿下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聽說過齊天大聖作為未成熟的半星靈,沒有被授予使命就誕生了。她從星之地殼中與土石流一同被運到地面,以不完全的形態顯現。

而為了讓齊天大聖醒覺正規星靈的靈格所送出的試煉(游戲),正是這名混世之魔王。

然而同時,還展示了另外一個事實。

「那麼你……是齊天大聖的親弟弟?」

「大概是這樣吧。嘿嘿,這是多麼殘酷無情啊。是吧?出色的姐姐天生就有才能和善性,愚弟則被強加上無能之軀和惡性。以星之繼承試煉來說太惡趣味了。而且就是因為知道這點,那混賬才下不了手殺掉本大爺。」

非人,非神、非妖的齊天大聖。

對于出現在本是天涯孤獨的自己面前的純粹魔王,她沒有下殺手,而是放逐了。

沒有作為星靈醒覺,沒有履行使命的她無法正確地平定引導世界,並在之後引發了“七天戰爭”這場史上空前的神話戰爭。

這都是由于她沒有砍殺這名混世之魔王的過錯。

「……不過嘛。錯的不僅是大聖。當時的本大爺作為魔王也相當沒出息。雖然誘拐了人類女子和妖怪小孩來侍候自己,還從豪族身上搶奪金銀財寶……可是有件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明明作為魔王,那個行為被強制灌輸到腦子里,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那是?」

殿下立即追問。然後殿下注意到了

自己現在,正傾聽著這名魔王的過去。

「——把幼童的內髒,活生生吃掉。作為寄宿于童心的放蕩魔王,將其血肉與靈魂吞噬殆盡,本大爺才能完成作為混世之魔王的怪物性。……可是嘛,在那種奇怪的地方,大聖跟本大爺真的很像。無論如何,“吃肉”這件事我們都做不到。」

齊天大聖盡管粗暴,但其身心比晴朗的星空更加耀眼,其吐息宛如清新的山岳大氣般清澈潔淨。她那純潔的身心拒絕攝取血肉,絕不咽下喉嚨。

「自暴自棄的本大爺越發殘暴蠻橫,可是只有那件事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知道了這點的大聖,就下不了手斬殺本大爺了。真是個蠢貨。都怪她不肯砍掉狗屎般的親弟弟……那個大笨蛋,才會失去了真正該重視的七名義兄弟的羈絆。全是因為,本大爺身為魔王,卻只是個半桶水的愚王的緣故。」

為了被討伐而誕生。

……僅僅是為了被討伐而誕生。

面對這樣的他,在遙遠的過去,她以黃金麥浪般的笑容說道。

“不要緊。就算是魔王也有其它生存方式的!”。

他沒有去體會姐姐這樣開朗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的含義,卻靠著這份溫情而活下來。

結果姐姐由于沒有砍殺愚弟而看見了地獄。那並非指災難降臨到她身上,而是她四周的世界本身化為了地獄。

「本大爺從未想過她肯下手就好了。並非本大爺很想被殺掉。畢竟那也算是一種結局。……可是啊。如果連那狗屎般的天命都不肯接受的話,那之後的人生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世上不存在比自己爭取不到的自由更加虛無縹緲的事物……現在的你,能夠理解吧?」

殿下忍受住反射性想點頭認同混世魔王的話的沖動。因為這樣就等于認同了這個男人的話漸漸打動了自己。

「所以本大爺下定決心了。“汝,一心向惡”——既然被如此期望的話,就用你手中的牌來挑戰極限!本大爺要把世上的一切……一個不留千億萬度地燃燒殆盡!!!讓誕生出混世之魔王的所有存在,植入哪怕經過六道輪回都無法忘卻的後悔……!!!」

「…………,」

混世魔王把五髒六腑中醞釀已久的憤怒,激動地全部發泄出來。

那個樣子,令殿下大大地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宛如浮云般生活的妖怪居然蘊藏著如此程度的激情,他至今都沒能發現。

然後殿下知道了,那份靈魂的熱量,正是現在的自己所欠缺的。

作為純粹的魔王,不斷摸索應做之事的這段人生,要是被星之意志嘲笑的話,到時候混世之魔王將會決意達到真正的醒覺吧。

「你的目的是……複仇麼?」

「那也沒錯。無論知道了怎麼樣的事實,本大爺都不會接受吧。但是啊,正因如此才絕對不想背過身去裝作不知。」

自己的人生,就在與齊天大聖決出勝負的前方。

為此,他必須先建立能匹敵七天大聖的魔王聯盟。

「……連阿茲=達哈卡暴動期間,也沒有絲毫大聖要出現的氣息。看來那混賬所陷入的狀況比本大爺想象中更加複雜。那就只能在世上散布阿茲=達哈卡之上的威脅,把大聖從天界引誘出來。」

如今正是作為魔王把箱庭卷入更為巨大的混世漩渦的時候。

建立出佛門也好,其他神群也好,連天軍都必須行動起來的巨大聯盟——甚至超越七天的“魔王聯盟”,以此把齊天大聖拖出來。

「一個不留。能一個不留與所有神群為敵的大聯盟,由本大爺和你來建立。這個聯盟對你也有好處。雖然“銜尾蛇”如今把你放逐,但必定會前來抓捕。本大爺需要你當首領來聚集魔王,而你也可以用它來毀滅“銜尾蛇”。……怎樣?不錯的契約吧?」

「……。萬一“銜尾蛇”立即來追捕我呢?」

「不會的。——明白麼?絕對不會的。不過,也不會放跑你就是了。」

混世魔王確信地宣言,並且豎起食指說道。

「這件事只有與星靈有關的人和一部分神靈知道。聽好了。在“人類最終試煉(Last Embryo)”全部被打倒的現在,箱庭的強者們正摩拳擦掌。並非由于威脅消失了。而是即將舉辦需要用到太陽主權的大規模恩賜游戲。」

「用到太陽主權的……大規模恩賜游戲?」

「對。詳情還不清楚,但只要擁有太陽主權,無論是神明、英傑還是魔王都能平等獲得參賽資格。現在神群為了選出參賽者而焦頭爛額。我們趁這期間構建魔王聯盟,踏上同一個舞台,往那些家伙的臉上揍出一拳!!!」

咚!踢了一下牢籠鐵條的混世魔王大吼道。

在所有修羅神佛都能平等參與的大舞台上,正面向神群挑戰,質問自身的全部存在意義。

他講述完野心和利害關系後,回到最初的問題,注視著殿下。

「——跟本大爺聯手吧,殿下。然後把所有神群,把束縛了你的人生的一切都以百億萬度的火焰燃燒殆盡吧……!!!」

正面地,在同一個舞台上挑戰蹂躪敵人。

混世魔王為了履行自己的使命。

殿下為了獲得自身真正的自由。

「…………,」

殿下聽完混世魔王的話,躺在岩地上思考。

他第一次開始摸索,至今為止從未想過的自己的人生指針。一直在命令中生存至今的殿下,就算有想過怎麼樣執行命令,也沒有為自己的人生思考過一次。

被寒冷的風所吹襲的地下牢,由沉默支配了。

混世魔王一點焦急的樣子都沒有。他有意的話隨時都能逃走。

兩人相視而對超過十分鍾的時候。

殿下忽然彎起嘴角笑道。

「混世魔王。雖然你這樣那樣的說了一堆……但你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要我手上的“龍”之太陽主權吧?」

「嘿哈哈!說不想是騙人的!」

兩人緩解了緊張,一同大笑。但兩人並沒有把心里話全說出來。殿下認為混世魔王的複仇心是真的。

這個男人所擁有的靈魂熱量,他由衷感到羨慕。

殿下站了起來,無言地抓住牢獄的鐵條,泰然自若地笑道。

「雖然這種慫恿令我很不爽,但確實叫人痛快。好吧,就依你所言。」

「……嘿嘿。可沒有回頭路喔?」

「沒關系。反正都是沒有目的的人生。……啊啊,不。現在有一個了。」

謔?混世魔王發出意外的聲音。

殿下用力握緊鐵條,眼中一瞬間閃爍出激情,

「向那些人——束縛過我的“銜尾蛇”的臉上,狠狠揍上一拳。如果做到的話,心里肯定會爽到不行……!」

殿下的右手中寄宿了從纖細的手臂上想象不到的剛力。鐵條承受到匹敵星之地殼的剛力,輕輕松松簡簡單單就被扭彎破壞。

混世魔王把鑰匙扔到一邊,以盛大的卑劣笑聲迎接他。

「嘿哈哈哈哈哈!!!很好,那你的動機就決定是那個了。本大爺要揍翻大聖那混賬!你要揍翻“銜尾蛇”!複雜的事情說明根本不需要!……嘿嘿,什麼嘛,果然跟本大爺想的一樣!我們很合得來嘛!」

「只是目的合得來吧。——然後呢,接下來怎麼做?去跟那些對那個太陽主權游戲感興趣的魔王打招呼麼?」

「啊啊,那件事的話,」

「關于那件事我有一計。」

從樓梯上,傳來了意料之外的聲音。至今沒注意到是由于談話談得太入神吧。仁=拉塞爾和彩里鈴的氣息出現在殿下面前,然後他十分驚訝地瞪大眼睛。

「Yahoo,殿下。在地下住得還舒服嗎?」

「怎麼可能。……不過真是令人驚訝。鈴暫且不論,仁。你也要跟我們聯手麼?」

「————,」

「嘿哈哈!這個小鬼所擁有的“精靈使役者”確實好使!拒絕邀請的魔王由我們打倒,然後再服從他!順利咬合的話一年就夠湊齊戰力了!」

混世魔王露出卑劣的笑容大笑道。

但殿下提問的意圖在別處。

「不是我想用混世魔王說過的話,但這可是沒有回頭路喔。首先毫無疑問,你一輩子都無法再回歸“No Name”。——這樣也可以麼?」

殿下囑咐般向仁提問。要實行混世魔王的計劃,他就成了聯盟的關鍵。不可以抱著半吊子的覺悟參加進來。

不過那只是杞人憂天。

仁輕輕地觸摸吹笛小丑的指環,帶著毫不動搖的覺悟點頭。

「對我……對我們來說,有必須參加太陽主權游戲的理由。而且我相信最終能幫助到“No Name”。沒有任何事情需要你擔心。」

——嘿誒,殿下發出敬佩的聲音。仁好像已經知道了一些有關太陽主權游戲的事情。

那就無需多問了。

仿佛算好了時間,這時鈴往前走出一步。

「很可惜,奧拉小姐要留在老師的身邊。格老好像會跟我們一起走,所以今後也在一起。我想先潛伏一段時間,所以去北區吧。」

「是麼。……你可以繼續擔任游戲掌控者吧?」

殿下理所當然地問道,鈴也理所當然地笑著回答。

「當然。像殿下這種不韻世事的人怎麼能放著不管!」

「心里感激到都要哭出來了。不過可以麼?你來箱庭的理由,是為了救助家人吧?」

「那一點不會變,但為此我必須努力成為詩人才行。也麻煩殿下在那方面幫幫忙,請多指教咯!」

鈴開玩笑地敬了個禮。

殿下呆然地露出苦笑並頷首同意。

*

——這是後話。

得知囚禁殿下的牢房被破壞,是在半小時後。此後數年,都沒有他們明面上襲擊共同體的記錄。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之後立即發生了認為是舊“ ”封印的魔王封印塚被接連破壞的事件。

存在激烈打斗的痕跡,因此相信目的是破壞封印塚,但這些事件都存在一個共同點。

理應被解封了的魔王,卻沒有襲擊任何共同體,而是不為人知地消失了。

由于封印塚被破壞卻沒有產生嚴重的損害,所以調查進行了一年左右就不了了之,再過了半年後就再也沒有人記得了。

注1:阿爾斯特,是指阿爾斯特神話群。它是愛爾蘭神話的四大神話群之一。阿爾斯特神話群過去也被稱為“赤枝騎士團神話群”,這個神話群主要講述的是英雄庫胡林的事跡。至于庫胡林就不多說了,反正由于某部游戲和動畫的緣故,他非常有名。

注2:那羅希摩(Narasimha),又稱Nrusimha , Narasingh, Narsingh 和Narasingha,梵語,較接近的中文發音為那羅星呵,意為“人獅”,印度教所崇拜的大神毗濕奴10種化身中的第四種,即半人半獅。原來毗濕奴曾化身為野豬,推翻妖魔希羅那迦屍普的孿生兄弟。希羅那迦屍普蒙梵天恩諾:不論是人是獸,從內從外,白天黑夜,無論使用任何武器,都不能傷害他。他有恃無恐,大鬧天上人間。其子普羅訶多不顧生死信奉毗濕奴。一天,希羅那迦屍普腳踢一根石柱,問普羅訶多:“如果你的神無所不在,那麼,他也存在于這石柱里嗎?”毗濕奴當即以那羅希摩形象從石柱中出現,于薄暮時在門前殺死希羅那迦屍普。

注3:俱利摩(Kurma),梵文,較接近的中文發音是沽爾摩,意為龜,印度教大神毗濕奴10種化身中的第二種。這一化身見于攪乳海的神話。諸天神和眾阿修羅為取得長生不老藥甘露共攪乳海。大蛇婆蘇吉(Vasuki)自願作繩索,曼陀羅山(Mount Mandara)當作攪棒,毗濕奴化身為龜,馱住這個攪棒。俱利摩之像常為半人半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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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01 PM 編輯

第六章

沙沙——,響起了這種雜音(Noise)。釋天一瞬間加強警戒心,開放了靈格。

(……。錯覺麼?)

把靈格抑制下去,一口氣喝光飯後的酒。大概,是中庭的樹木搖晃的聲音吧。

禦門釋天享用完晚飯後,沒有立即去見十六夜,而且與盟友“拉普拉斯惡魔”取得聯絡。他是打算驗證在浴場時發現的考察內容吧。換上浴衣的禦門釋天在榻榻米上雙手抱胸盤腿而坐。

讓到來的“拉普拉斯小惡魔”坐到他的膝蓋上,並說出緣由。

「——就是這樣。快打開通往逆迴十六夜所在的時代的大門。他很可能已經跟“第三永久機關”的開發者接觸過。必須立即查清他的經曆。」

拉普拉斯小惡魔一邊聽著禦門釋天的話,一邊津津有味地吃斑梨。

她是被稱為司令官拉普子Ⅲ的個體。身穿品紅色衣服的她擺動著連衣裙搖搖晃晃地走路,並且陳述自己的意見。

「與“第三永久機關”的開發者接觸……。嗯,確實有呢。這點肯定沒錯。」

「什麼嘛。已經察覺到了麼?」

「察覺到了,這種說法並不正確。畢竟我也只是偶然知道的。……可是,帝釋天。那些都已經結束了。事到如今其實也不必再翻挖回去了吧?」

「才沒結束吧?只要不能明確永久機關的年代記和開發者,可說不准不會出現新的最終試煉。」

“人類最終試煉”——使世界陷入終末,讓最後的神話化為現實的魔王。

對,最古老的魔王已經被全部打倒。威脅箱庭的存在已經消散了。

盡管依然殘留著“銜尾蛇”的 威脅,但他們的目的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是破壞箱庭吧。而且與他們決出勝負的舞台在不久後就會出現。

「最終試煉全部被打倒的現在,第二次太陽主權戰爭的舉辦將比當初的預期要大幅度提前。但沒想到終點(奧米加)的阿克夏記錄會比起點(阿爾法)更早定下來就是了。」

「這點我也同意。畢竟主權戰爭其實也是為了選出打倒最終試煉的人。“銜尾蛇”私底下收集太陽主權,是為了不知道他們的暗中活動就舉辦游戲的情況下可以搶先起跑吧,但現在那群家伙也不必再隱瞞身份了。——第二次太陽主權戰爭,將是不耍花招的正面對決。」

「當然,這就是恩賜游戲嘛。但一想到我等被委任為執行委員就感到胃痛。」

聽見拉普子那淡然的話,禦門釋天露出苦笑。因為完全無法想象她會有精神性的負擔吧。

拉普子Ⅲ繼續滋味地咬梨子。

「各界都忙著移交太陽主權和選出“原典(Origin)候補者”。畢竟能超越齊天大聖、迦爾吉和逆迴十六夜的棋子可不好找到。我等也會忙于制作游戲和建設舞台吧。永久機關和最終試煉的考察不如等到以後再談?」(注1)

「那可不行。“第三永久機關”太危險了。我不會說必須要在我們的管理之下,但把開發主權交給能夠正確活用的負責人也是神群的職責。」

釋天雙手抱胸敘說主張。作為神靈的一角,作為與最終試煉戰斗至今的人,他懷著必須守望人類直到最後都不會偏離正道的義務感。

「明明像這樣認真干活的話就是個正經的神明了」,這句話已經沖到拉普子Ⅲ的喉嚨,隨後發現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人會變得幸福,于是又咽了下去。

「嘛……也對。永久機關的始末,也直接關系到十六夜小弟為何被選為“原典候補者”的謎團。身為天軍之長的你或許知道會比較好。」

「逆迴十六夜被選擇的原因?」

「嗯。克洛亞似乎認為他被選為“原典候補者”是偶然,但我已經看清了纏繞于他身上的神話的全貌。畢竟至今的一切都是相互緊密關聯。包括最終試煉和第三永久機關的所在,我來粗略地解釋一次吧。」

她吃完最後一片梨後,就站到盤子上,豎起一根食指。

禦門釋天保持雙手抱胸的樣子並端正姿勢,傾聽她將要講述的真相。

*

「首先說說前提。你知道構築出阿茲=達哈卡的靈格是什麼嗎?」

「到現在了還用問麼。把波斯史詩中講述的紮哈卡王的始末與近代史相結合的終末論吧?至少,吉卜利勒那家伙是這麼跟我說的。」(注2、注3)

禦門釋天略顯驚訝地回答她的問題。

——紮哈卡王,是指波斯史詩中注定會變為魔王阿茲=達哈卡的國王。被惡神看中的他用奸計奪得王位,雙肩上長出兩條丑惡的龍,用恐怖支配國民。時代的英雄雖擊敗了魔王,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其殺死。這時天使(吉卜利勒)出現,告訴他“毀滅這個絕對惡的時機未到”,于是采取了封印在巨峰內的處理方法。

然後,複活的魔王為了給世界帶來終末而顯現,毀滅三分之一的世界。為了對抗這個終末論而出現的就是“注定拯救未來的英雄”。

釋天在理解了這些的基礎上繼續說。

「考慮到這個“毀滅三分之一世界”的傳承,魔王阿茲=達哈卡的顯現有很長一段時間被誤解為“由于太陽異常活動所導致的永久凍土崩壞時期”。」

「嗯。南極之類的永久凍土溶解致使水平面上升,這種情況下,地球的陸地將會失去三分之一。……但事實並非如此。永久凍土的崩壞充其量只是終末論的副產物。」

對——禦門釋天否定NBCR武器的理由還有一個。只是純粹地,認為那種程度的武器根本不可能破壞星球環境。

他們推測“拜火教(瑣羅亞斯德)”中記載的終末論與印度神話的卡莉=約加的內容十分接近。這暗示著,過渡發達的文明將在善心衰退的時代中消滅。

「因此可以得出阿茲=達哈卡所指示的年代記——即為“能破壞星球環境的超級武器”和“使用超級武器的惡意權力者”的結論。……是吧?」

“毀滅三分之一世界”傳承=“能破壞星球環境的超級武器”的開發。

“因惡神而奪得王位”傳承=“使用超級武器的惡意權力者”的出現。

這兩者的重合導致阿茲=達哈卡這名“人類最終試煉”的顯現。

「嗯。前者是“第三永久機關”。後者由于阿茲=達哈卡的傳承發源地是波斯,因此“出資開發動力能源的某個中東國家”這個推測會十分有力吧。」

永久機關的完成,等于一次能源的石油原產國面臨毀滅。

這是對中東國家來說的致命性發明。于是推測他們為了取得新的特權,向很有可能會成為永久機關開發者的謎之人物出資。考慮到那是傳承的發源地,恐怕擁有阿茲=達哈卡靈格的新魔王,就會從中東諸國中誕生。

「一直被視為問題的“永久機關開發者”,只有這個哪怕是我們的情報網也沒能查清。不過聽完十六夜的話後終于抓到尾巴了。聽說十六夜曾與金絲雀一起環游世界。那麼沿著他們的路線,」

「不。沒這必要。」

哢嗒的一聲,拉普子Ⅲ從極小的恩賜卡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子。

里面放有干枯凝固的血塊粒。

「……血塊?這是什麼?」

「是逆迴十六夜的血液。蛟魔王委托我,希望確認一下他是否真正的人類。」

「蛟魔王?為何?」

「應該是擔心如果他是新的半星靈,齊天大聖會被廢棄吧。畢竟現在放著不管的混世魔王就是一例。但調查的結果,他是毫無雜質的人類。此外他的生平也已經查清……帝釋天。請你冷靜地聽我接下來的話。」

哼嗯,禦門釋天大幅度的點頭。沒有訂正稱呼是由于他們是舊識吧。他們倆是共同在西區與魔王反烏托邦激戰的盟友。雙方都十分信任對方的能力。既然她鄭重地說“做好心理准備來聽”,那肯定是重要的案件。

拉普子Ⅲ仿佛為了抑制激動的情緒而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指向十六夜的血塊。

「首先第一點。他真正的姓名並非“逆迴十六夜”。」

「謔?那是啥?」

「……“西鄉”。那才是他真正的姓氏。」

西鄉——沒聽說過的姓氏。總覺得與日本史有什麼關聯,但應該是無關的吧。

那麼這個姓氏是有什麼符號上的意思麼——想到這里的瞬間。

禦門釋天的表情發生劇烈的變化。

「西鄉……西業?不對難道說,」(注:日語中“西鄉”與“西業”同音。)

「第二點。他的,西鄉家的雙親在立體平行世界線上必定會死亡。即使金絲雀沒有誘拐嬰兒時的他,十六夜小弟也有著在那個時點必定會行蹤不明的命運。」

禦門釋天無言以對。那表示“十六夜雙親的死亡”和“十六夜的行蹤不明”在曆史上屬于轉換期。金絲雀以為是源于自己采取的行動而感到自責,但那也不過是包含在收束點中的行為。

然而,本應為一般人的十六夜的雙親不可能包含在轉換期中。

「難道說……第三永久機關的開發者是,」

「不實際去到那個時代的話無法確定,但基本沒錯吧。是大學教授這件事已經從十六夜小弟和克洛亞的對話中判明。十六夜小弟的雙親被盯上研究的組織謀殺。然後在他們死亡的同時,第三永久機關的開發方法分散到不特定多數人的手上,進而變為不可觀測領域。」

——居然是這樣。雖然大體上明白開發者的所在,但只要“十六夜雙親的死亡”這個收束點不發生變化,開發者就不可能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可是收束點的變化代表阿克夏記錄的改變。即便是三位數也無法簡單做到。全能即使能夠創造,也無法輕易改變創造物。因為會與“全能悖論(Omnipotent Paradox)”的一部分相抵觸。

「開發方法分散到不特地多數人的手上……這樣啊。“魔王阿茲=達哈卡”並非國家國王那種個人或集團,而是群體麼!」

「沒錯。我等至今為止推測是紮哈卡王之類的個人權力者,但那充其量只是訓誡。只要有超級武器和權力,再加上些許惡意……任何一名人類,都能墮為阿茲=達哈卡。」

任何一名人類的靈魂中都蘊含著化為阿茲=達哈卡的可能性。

他所背負的“絕對惡”旗幟,正是賦予人類自身的試煉。

「接著第三點。“逆迴十六夜拯救世界,存在直接和間接的分歧”。據我猜想,其中一方的未來是跨越反烏托邦終末論的時代,即春日部耀所在的年代記。此後的時代均是注定永久和平的年代記…然而我等並非“跨越”反烏托邦,而是使用“消去”的手段將其打倒,因此她所在的年代記變得無限稀薄。」

「……這樣,啊。連那個孝明也受到“No Former”的烙印就是出于這個緣故麼。但是,不對,等一下!也就是說……怎麼回事?」

超出想象的情報量令禦門釋天皺起眉頭開始整理。

拉普子Ⅲ瞧著他那個樣子並微妙地低下頭,隨後簡潔說明。

「逆迴十六夜拯救未來的傳承內容,應該就是出自這里面吧。

“獲得第三永久機關開發方法的國家or組織使世界面臨滅亡的危機”,

由“同樣獲得第三永久機關力量的英雄存在將其阻止”。

然後“如果是間接性的英雄,將作為開發者拯救世界”,

或者“如果是直接性的英雄,將作為實驗體拯救世界”吧。」

「什……實、實驗體!?永久機關的麼!?」

「對。因為自出生後他的身體中就寄宿了“第三永久機關”——利用周圍環境情報,無中生有產生能量的人類最後奧秘“3S.nano machine unit(第三種星辰粒子體)”。」

哢朗,她敲了敲放入了血塊的瓶子。

而到這里,禦門釋天就真的驚訝得無話可說。

「那、那麼……就,就是這個麼?過去把力量給予魔王反烏托邦,之後產生魔王阿茲=達哈卡的根源,就在這血塊中……?」

「YES。逆迴十六夜作為開發者繼承永久機關的話,永久機關的完成在2120年代。這個情況下,他長壽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我認為是他的子孫拯救世界。而作為實驗體使身體中寄宿恩惠(恩賜)的話,只需前者數分之一的年數就能完成。因為完成品,早就已經潛伏在他的體內了。」

十六夜在“Underwood”時使用神珍鐵把葛蓓莉婭制作成永久機關,但真正令“頹廢之風(End Emptiness)”撤退的是他體內的恩惠。而“頹廢之風”正是因為看穿了這點,才認同游戲通關並離開。

「——嘰哈哈哈哈!!!原來如此麼!是這麼回事啊!不愧是拉普子大老師,你的解讀比我的推測要深入百萬倍。」

突然,伴隨著輕快的笑聲,燕尾服的影繪出現在客廳中。

兩人一瞬間提供警惕,但那特征性的笑聲和這片影繪,他們都非常熟悉。釋天站了起來張開雙手,迎接過去的戰友。

「克洛亞(蘿莉控)!很久不見了混蛋,還好麼!?」

「嘰哈哈哈哈!那是我的台詞才對啊帝釋天(人妻控)!明明娶到了屁股那麼棒的老婆,但節操還是一樣為零啊!玩火過頭小心引火自焚喔!?」

「喂喂別嚇我啊,不是害我都怕得發抖了麼,真是的!現在的我可是個徹頭徹尾的人類,所以如果老婆來砍我的話麻煩你來幫幫忙了!」

說得沒錯!兩名蠻神搭著肩膀大笑。他們在神群這方面沒多大關系,可兩人是與魔王反烏托邦激烈奮戰的戰友。

他們有著直到自身的信徒命盡為止,都會一直與“閉鎖世界(反烏托邦)”戰斗的宿命。雖然沒有並駕齊驅的傳承,但他們都互相認可了對方的靈格。

主要是好女色和嗜酒,還有言行不像神明的地方。

「不過確實嚇了一跳。打倒反烏托邦後,反烏托邦最後的靈格居然會暴走……克洛亞你知道麼?」

「不,知道時已經是很久之後了。大概是被十六夜那臭小鬼打飛了九成左右的靈格,然後複活的時候吧。久違的起來後,才發現永久機關也差不多完成了。看著那個就不禁想到。『啊啊,這下子無論是理想鄉(烏托邦)還是閉鎖世界(反烏托邦)都能行啊』。」

影繪的賢神露出遠目的眼神。兩人無法確定他在近未來看見了什麼。

但他們知道理想鄉的定義與閉鎖世界的定義只是表里一體。

某位學者,簡潔地敘說理想鄉的定義。

『那是凡是國民的全體人類獲得平均所得,建立毫無差別的家庭,胸中懷抱小小的信仰心,安甯地渡過每一天的地方。』

以此為基礎,再把“解決所有能源問題並緩和競爭社會的永久機關的發達”,和“自中世紀的啟蒙思想、自由主義的不發達”等事件添加到年代記的條件上,就顯現出最強的弒神者“反烏托邦魔王”。出現贊同這名魔王的神群當然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但主要原因果然還是永久機關的使用方法問題。

「真正的理想鄉存在于超越閉鎖世界的前方。我們采取了創造黑死病(佩斯特)和痘瘡大流行的曆史,以此促進啟蒙思想的發達,從而抹消年代記收束點的手段……但現在看來,只是我們不知輕重的惡果。」

「……也對。說不定還有其它辦法呢。」

釋天、克洛亞、拉普子Ⅲ一同露出苦笑,沉默不語。

因為魔王反烏托邦太強了。身為弒神者這方面他在阿茲=達哈卡之上吧。情非得已,沒有選擇手段的余地和時間。

不過這種事,跟疾病大流行的犧牲者們沒有關系。他們的怨恨絕對不會從世上消失吧。

「……嘰哈哈。嘛,“人類最終試煉”已經消滅了。之後的時間多得是。趁這機會,不如一起來想想有沒有其它方法和年代記吧。」

「說得沒錯。到時候也務必參考“黑死病神子”的意見。」

「啊啊。這件事上,那個小姑娘是時代的見證人。肯定蘊藏著化為那個時代的支柱的可能性。無論如何都要從那群家伙的手上奪回來。」

三名神靈和惡魔一同點頭。

過去,他們把自身的不成熟強加在人類身上。

人類由人類親手毀滅的話只是必然,但由于神靈干涉世界而失去性命的話,那絕對是錯的。現在依然是無法輕易下判斷的狀態,因而還不能行動,但等一切都告一段落後必定實施救援,他們如此發誓。

他們可以做到的,就只有守望事情的始末。

距離箱庭成為他們所希望的神魔游樂場的日子也不遠了吧。

就算多管閑事,也只會被說“真的只會干多余的事情啊你這個廢神!”,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嘛,雖然。

(想救佩斯特,也已經太遲了。這些家伙還是那麼天真。)

沙沙——漏出了些許雜音。

某個在旁偷聽的詩人(Noise),嘲笑著神魔的誓言,隨後離開了那里。由于他在那里而大幅度左右了之後的大局,是數年後的事情。

*

說起來,這麼念叨了一下釋天仿佛想到了什麼,把視線投向克洛亞。

「話說回來變態(克洛亞)。」

「怎麼了不倫魔(帝釋天)。」

「那稱呼太糟了所以真心別那麼叫。至少叫我色情魔。……那麼,你來就是為了這些?」

「怎麼可能呢兄弟(Brother)。其實是關于太陽主權游戲的計劃提議,還有十六夜的報酬,想稍微談一下,」

「你好。釋天還醒著麼?」

兩人迅速看向紙拉門的另一邊。拉普子Ⅲ馬上原地消失,克洛亞則擬態成衣櫃的陰影。

釋天立即換上一副邋遢大叔的表情。

「來了麼?進來吧!」

「Y,YES!那,那麼打擾了!」

「一樣,打擾了。」

「……打擾了。」

哦呀?

禦門釋天發出意外的聲音。

來到他房間的並非只有十六夜。一起來的有同樣換上洗完澡後的浴衣的久遠飛鳥,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的女王騎士菲斯蕾斯,還有非常緊張以致兔耳搖擺不定的黑兔。

黑兔一打開紙拉門,就當場低頭跪下。

「這、這、這次勞煩您親自移駕下界,由、由衷表示感謝!沒、沒有什麼好東西能夠款待,至少請允許人家為您倒上一杯!」

「哦哦,傳聞中的“月兔”麼。我可是有聽說過喔。現在在這里的是人類的出資者,禦門釋天而已。別那麼緊張啦!」

瞧見身體僵硬得不行的黑兔,釋天也不禁露出苦笑。能夠理解她在主神面前會感到緊張,但也該有個度吧。

同行的十六夜也呆然笑道。

「嘛,至少確實是有恩于你。畢竟這個主神為了救你,」

「十六夜啊。多嘴的男人可是會掉價的喔。」

釋天瞪著十六夜,要他別說話。

但聽到這個話題,久遠飛鳥也以微妙的表情回應。

「果然……把黑兔從煉獄中救出來的就是您吧。」

「啊哇哇哇哇!要、要怎樣道歉才好呢……!明明打破戒律,同時使用鎧和槍的是黑兔……!!!」

「好啦,不是說沒關系了麼!而且本來就是我欠了“月兔”!那只是還人情罷了!好了,別說那些陰沉的話題,快來倒酒吧倒酒!」

禦門釋天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後遞出小酒杯。

就算習慣被女性鄙視,但還是不習慣被感謝吧。十六夜望著他那個樣子嘻嘻一笑,不過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調戲雖然有趣,但鬧起別扭的話就沒意思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菲斯蕾斯,斜眼看向飛鳥,諷刺地說道。

「……盡是被人救呢,你。」

「那、那種事……!」

……說不定是真的。飛鳥不甘地咬緊牙關。

*

十六夜、飛鳥、菲斯蕾斯三人走到客房的中間,坐到下座上。

黑兔坐在釋天旁邊,滿臉緊張地倒酒。十六夜和飛鳥一邊看著她的樣子,一邊說出要事。

「說起來,破壞“月兔”故鄉的好像是阿茲=達哈卡吧。現在都已經打倒他了,有沒有想過趁這個機會重建?我覺得黑兔也具備了相應的功績。」

「等、等一下,十六夜先生!」

「哼嗯,等事情告一段落後是想過重建。但兔子一族有不少分散到各地。我能夠把握的包括這小姑娘也就三只而已。」

「嘿誒?主祭神也不知道眷屬的正確位置麼?」

「不是這樣,如果藏在結界或其他神群里面,那我也無計可施。反過來說,只要不是上述情況就能明白大概的位置。哪怕是身在外界。」

聽到禦門釋天的話,飛鳥眼睛發亮地問道。

「這種事情,其他主祭神也一樣嗎?」

「那當然。這點事肯定能明白……啊啊,原來如此。」

釋天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點頭,用手托著下巴。

「想去把被流放到外界的舊“ ”成員接回來,是這麼回事麼……哼嗯,仔細一看,這個小姑娘的靈格,確實混合著不少熟人的血呢。」

禦門釋天一邊撫摸下巴,一邊仔細打量飛鳥。飛鳥由于自己的來曆被一眼看穿而感到緊張,但還是繼續提出剛才的問題。

「您的慧眼,我心服口服。我也從仆人的阿瑪爾那里聽說了自己的來曆。因此想暫時離開共同體,追溯久遠家的系譜來救出同志。」

飛鳥的提議令釋天感到些許驚訝。

如果要離開共同體去外界旅行,想必會花費相當的年月。事實上這跟退出共同體已經沒什麼不同。

「……飛鳥啊。你是在得到同志理解的前提下才打算踏上旅途的麼?」

「是的。雖然還沒有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但我也明白這是一次艱辛的旅途。我,深切感受到自己在這場戰斗中的無力。為了鍛煉身心,才打算離開共同體。」

也就是說武者修行的旅程,就是這麼回事吧。

飛鳥絕對不算弱小,但她的力量根據情況會有很大的限制。她覺得繼續下去的話不知什麼時候會拖後腿吧。

「黑兔。你也同意了麼?」

「……YES。感到寂寞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黑兔沒有干涉他們進退的權利。人家希望能接受他們原原本本的期望,在背後支持他們。」

「是麼。那十六夜你呢?」

「大小姐都那麼說了,就算我阻止也照樣會走吧。」

「啊啦,挺清楚的嘛。」

兩人輕輕得相視一笑。十六夜聽說過,她在被召喚之前就打算離家出走了。

這種瘋丫頭怎麼可能阻止得了呢。

「說起來,你以前說過吧。離家出走的話就想去看看萬聖節。」

「嗯。畢竟是從小就有的夢想。總有一天要去拜見“萬聖節女王”,」

「……請等等。那是,怎麼回事?」

此時,不知為何菲思雷斯出聲打斷。

飛鳥和十六夜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你是指……去拜見女王這件事?那是來這里之前,」

「不對。是更之前。你沒有被召喚的話,是預定要離家出走去什麼地方的嗎?」

聽到意料之外的提問,飛鳥眨了眨眼。

「你問什麼地方……就是出去增長見聞,看看萬聖節而已……」

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種事,飛鳥露出困惑的眼神。菲斯蕾斯的樣子就是如此奇怪。

那個樣子跟剛才泡溫泉時完全不同。

展露出就算隔著面具也能感受到的動搖,真不像她。

她托著下巴陷入沉思,苦澀地嘟噥道。

「……是嗎。女王與久遠家,預定是這樣產生聯系的嗎。」

「菲斯蕾斯?」

「沒什麼,失禮了。回到正題吧。禦門閣下您對剛才一事——前往外界救助“No Name”這件事怎麼看?」

「嗯……嘛,如果借助女王的力量,要再召喚流放者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必須鑽很多悖論游戲的空子就是了……」

說明太複雜,很麻煩。釋天把這種視線投向十六夜,于是十六夜嫌麻煩地接過話題。

「如果箱庭真的是存在一切可能性的空間,那麼“不能回歸箱庭的同志”與“能夠回歸箱庭的同志”這兩個完全相反的事實同時存在也沒問題。應該不會出現時間性的問題吧?」

「嗯。這種情況下會成為問題的悖論游戲並非“Time paradox(時間悖論)”,而是救人方的“Liar paradox(謊言者悖論)”。詳細說明就省略吧,關鍵是一個時代只有一次機會,如果箱庭中存在觀測過流放者之死的人則不可能救回來喔?」(注4)

「有一次就足夠了。明明有可能性,卻什麼都不做舍棄他們這種事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想讓支撐著“No Name”的孩子們見到他們的雙親。帶有這種想法的並非只有十六夜一人。她一直希望莉莉和年長組的獻身能終有一天得到回報。

「如果可能的話,希望釋天先生能當中介,讓我謁見女王……」

嗚,釋天發出了悲鳴。

「女王……女王啊。抱歉,我沒見過“萬聖節女王”。」

「是這樣嗎?」

「聽說是個美人兒,所以也想過去接近一下,可是我從以前起就跟太陽神合不來。如果有中介人倒是能說上話……啊啊,這樣啊。所以女王騎士才在啊。」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菲斯蕾斯身上。帶她來這里就是想拜托她當中介人吧。黑兔一邊倒酒一邊向禦門釋天懇求。

「人家知道這是無禮的要求。不過就算女王是大魔王,只要帝s,」

「嗯?」

「禦、禦門釋天大人提出要求的話也不會拒絕才對。為了我等同志,能否請您把威光賜予我等……?」

哼嗯,禦門釋天露出一副思考的樣子。

「畢竟並非他人,而是英雄們的請願。這點事情的話接受也沒關系。既然有女王騎士當中介人,對話應該不成問題。」

「非、非常感謝!如此一來終于能實現同志們的歸還了!」

黑兔高興得挺直兔耳。雖然經曆了漫長的苦難,但總是能得到回報。之後只要奪回共同體的名字,三年以前的共同體也能複活了吧。

不過菲斯蕾斯打斷了黑兔的喜悅,突然站起來說道。

「——不,請等一下。」

「?菲斯蕾斯小姐?」

「來這里前雖然答應了協助……但請允許我訂正。我現在不能無償提供協助。」

謔,禦門釋天發出意外的聲音。消失的拉普子Ⅲ和克洛亞也跟著發現了。他們三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名帶著鐵面具的少女的真正身份。

「不能無償,你是這麼說的吧,女王騎士。那麼需要怎麼樣的報酬才願意當中介人?」

「不需要報酬。……其實,我本打算默默離開箱庭的。但既然發現了通關游戲的方法,那我也不能放棄我的目的。」

那聲音中,包含著無法從她過去的靜謐氣質中想象得到的熾熱。燃燒的鐵面具正好可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她把手放在面具上,以狀絕的敵意盯著飛鳥。

「久遠飛鳥。我向你提出決斗的申請。如果能打贏我的話就安排你謁見女王。」

「……什,」

「舞台和規則請允許我借用“金剛之賭場”。幸好我們都晉級到正賽了。」

「等、等一下!我是想過要跟你堂堂正正決出勝負,但這麼突然跟我說也……!!!」

盡管曾在“Hippocamp的騎師”中一度獲勝,但不能認為那是實力上的勝利。對手是團隊合作的“No Name”,憑她自己一人的話只是理所當然的結果。而且還好幾次被她救了性命,因此希望有一天能跟她一對一決出勝負。

但對于飛鳥的想法,菲斯蕾斯以失笑回應。

「剛才也說過了。我之所以會救你,是我自身的緣故。——現在,我就說出那個理由吧。」

充滿憤怒和怨恨的聲音,令在場的所有人不禁擺好架勢。

剛才的話中明顯抱有殺意。她不斷釋放的仿佛立即就會開始廝殺的強烈殺意,甚至使當場的空氣扭曲。

菲斯蕾斯把沉穩冷靜的自己,與面具一同脫下。

面具之下的真容,讓飛鳥和黑兔發出悲鳴。

「什……!?」

「……騙人,」

叮鈴,面具掉在地上發出聲音。

——“無顏者(菲斯蕾斯)”。明白到這個騎士稱號的含義後,飛鳥以全身失去血色的表情看著她——不對,自己的鏡像。

「——很簡單的事情。如果被我打倒前你就被其他人殺掉的話,我會很困擾。因為如果我不能親手打倒你的話……久遠彩鳥(菲斯蕾斯),將無法出生……!!!」

注1:迦爾吉(Kalki),毗濕奴的十大化身之一,也是其最後一個化身,形象為身騎白馬、手持火劍、相貌英俊的武士,名字有“時間”、“不滅者”、“穢物破壞者”的意思。會在卡莉約加(Kali Yuga)的劫末降世,鏟除一切丑惡,終結崩壞的舊世界,構築圓滿的新世界。迦爾吉可能是受“彌賽亞”、“彌勒”等救世主教義的影響而產生的。

在印度南部,迦爾吉的形象是一匹白馬或馬首人身,這是印度土著“馬崇拜”遺留的產物。馬頭人身的形象可能是馬頭觀音的前身。

至于這部小說中伽爾吉是誰,相信大家都懂的。

另外,貌似很多人都不清楚毗濕奴的十大化身,所以我列出來給大家看看

1、魚(摩蹉)

2、龜(俱利摩)

3、野豬(筏羅訶)

4、人獅(那羅希摩)

5、侏儒(筏摩那)

6、持斧羅摩

7、羅摩

8、黑天

9、釋迦牟尼

10、迦爾吉

以上就是毗濕奴的十大化身。

但毗濕奴並非只有這十個化身,這些只是他最著名的化身。

注2:紮哈卡(Zahhāk)是阿拉伯地區的統治者Merdās的兒子。因為他的阿拉伯血統,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相貌英俊,絕頂聰明,不過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很容易受到邪惡思想的侵蝕。安利曼尤決定選擇他作為自己統治世界的工具。

當紮哈卡還年輕的時候,安利曼尤出現在他的身邊,教唆他弒父奪權。隨後,安利曼尤變成為一位廚藝高超的廚師,為紮哈卡准備了長達數日的大宴。慶祝過後,紮哈卡答應給他報酬,而安利曼尤想索取的報酬僅僅是親吻紮哈卡的雙肩。結果,紮哈卡的被親吻到的肩膀上長出了兩條黑色的蛇。紮哈卡數次試著砍下肩膀上的蛇,但是砍完之後肩膀上馬上會長出新的蛇。這時,安利曼尤再次偽裝一位醫術高超的醫師,他告訴紮哈卡,只有將人腦開顱,取出其中的人腦,每天喂給兩條黑蛇兩只人腦,蛇才不會因饑餓將紮哈卡自己的腦子視作它們的盤中餐。

與此同時,當時的君主詹姆希德正在失去人心。紮哈卡看出了這一點,他以一個“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向詹姆希德宣戰。詹姆希德立馬丟盔棄甲地逃走。紮哈卡追蹤了詹姆希德許多年,最終抓到他的時候,紮哈卡殘忍地將他撕成兩半。最終紮哈卡統治了世界,他娶了詹姆希德的兩個美麗的女兒為妻(Arnavāz和Shahrnavāz姐妹),讓她們照顧黑蛇。

紮哈卡的兩個蛇頭每天都要吃掉兩個人的腦子。久而久之,老百姓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紮哈卡的暴政席卷世界,人們都苦不堪言。有一天紮哈卡做了個噩夢,他驚恐地從噩夢中醒來,他叫來讀夢師解夢。夢中所顯示的正是他統治的終結,叛亂者會奮起,他們會將紮哈卡逐下王位。他還告訴紮哈卡那個將他擊倒的男人的名字:法里頓(Fereydun)。

紮哈卡感到非常害怕,他命令手下不惜一切代價去尋找這個叫法里頓的男人並將他殺掉,但當時的法里頓還僅僅是個小男孩,通過汲取一頭名叫Barmāyeh母牛的奶為生。殺手們追蹤Barmāyeh來到放牧Barmāyeh的草原,不過卻撲了個空,法里頓早就聽到風聲逃走了。于是他們氣憤地將Barmāyeh殺死。

紮哈卡立刻將各地的領袖聚集在一起,要他們承認紮哈卡的政權是正當且有效的。這時,一個勇敢的鐵匠Kaveh站了出來,大聲指責指責紮哈卡將他的18個兒子當中的17個都喂了蛇,最後一個兒子雖然還活著,不過已經被紮哈卡囚禁起來了。紮哈卡被他的氣勢所壓倒,不得不裝作仁慈的樣子,釋放了鐵匠的兒子。之後鐵匠和小兒子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他揭桿而起,和他的小兒子一起招募義軍想要推翻紮哈卡的統治。

義軍的規模迅速膨脹起來,他們去Alborz山脈尋找救世主法里頓。那時,他已經是個青年了,他毅然決然地答應做義軍的領袖。他手拿一把刻有牛頭模樣的錘矛集結他的兄弟和追隨者們,勇往直前,直搗紮哈卡的首都。紮哈卡的惡魔軍隊僅僅做了很有限的抵抗,很快全部被殲滅。他們的攻擊非常順利,因為此時紮哈卡和他的軍隊外出作戰並不在首都。法里頓釋放了所有囚徒,其中就有Arnavāz和Shahrnavāz兩姐妹。

隨後紮哈卡趕回首都,向法里頓宣戰。當他回到首都的時候,團結在英雄周圍的人們英勇無比,他的軍隊在這樣猛烈的襲擊下很快就崩潰掉了。紮哈卡發現他已經沒有力量來奪回他的城市,他決定偷偷溜回他的宮殿一探究竟。當他看到法里頓和他身邊的兩姐妹的時候,這位暴君心生嫉妒而忘乎所以,飛身過來打算殺掉兩姐妹。但是像風一樣閃現在它前面的法里頓用刻有牛頭的錘矛重重地在暴君的頭上來了一下,將紮哈卡擊倒在地。當法里頓准備給他擊斃的時候,一位天使出現在法里頓的面前,告訴他紮哈卡的死期還沒有到,此時不能將他殺死。於是法里頓將暴君用獅子皮綁住,囚禁在Damāvand山,並用好幾重鐵鎖將他鎖在了鐵樁子上。屆時,紮哈卡將在這個洞窟中度過余生,直到世界末日的到來。就這樣,紮哈卡延續千年的暴政終于結束了。

注3:吉卜利勒是加百列的阿拉伯語名,也是伊斯蘭教中最重要的天使。

當初穆罕默德在山中煩惱不已的時候,吉普莉爾出現在他的面前,並授予啟示。穆罕默德起初以為他是惡魔而迅速逃離。但之後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每天都到山上從吉卜利勒那里聽取神的旨意。這就是伊斯蘭教誕生的最初一步。

另外,其實大家可能會比較熟悉吉卜利勒的另一個譯名,即吉普莉爾。嗯,沒錯,就是NGNL的那個變態天使。

注4:由于時間悖論(Time paradox)比較有名,這里就不說了。下面主要介紹一下謊言者悖論。

謊言者悖論(Liar paradox)源于西元前6世紀,克利特哲學家埃庇米尼得斯(Epimenides)的一句很有名的話:“所有克利特人都說謊。”

實際上這句話還不能算是悖論。如果埃庇米尼得斯所言為真,那麼克利特人就全都是說謊者,身為克利特人之一的埃庇米尼得斯自然也不例外,于是他所說的這句話應為謊言,但這跟先前假設此言為真相矛盾;假設此言為假,那麼也就是說有部分克利特人是不說謊的,那麼只要埃庇米尼得斯屬于克利特島的人中說謊的那部分人,則符合假設。因此這句話是錯的。

于是之後構造了這樣一個命題:“我在說謊”。若我所說是真(“我在說謊”),那我便不是在說謊;但若我所說是假(“我不在說謊”),那麼我就是在說謊。所以無論這句子是真或不真,情況都不可能成立。這就是一個自我指涉引發的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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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30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04 PM 編輯

第七章

——“金剛之賭場”·正賽當日。

放映出舞台的巨大牆壁和觀眾席。

『距離“金剛之賭場”的正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這次的裁判由“No Name”所屬的黑兔擔任!並由來自三位數“仞利天”的客席裁判,禦門釋天大人負責實況轉播!』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黑兔一上台,就響起撼動整座礦山的歡呼聲。

這個舞台上她將正式辭去“Thousand Eyes”專任裁判一職,但這件事跟粉絲們毫無關系。橫幅一如既往地高高飄起。

她回到實況席後,在舞台側面看完全程的逆迴十六夜笑嘻嘻地迎接她。

「還是那麼高人氣啊。觀眾席中七成不都是男性麼?這算啥?多得白夜叉的策劃的結果麼?」

「嗚咕咕……雖然很不甘心,但是確實YES。白夜叉大人准備的衣裝總是能符合粉絲的期望。人家無法否定多虧了這樣才賺得到飯錢。」

「我想也是。她那制作出這條裙子的本事我也不得不老老實實給予認同啊。」

十六夜哈哈大笑地掀開裙子下擺,黑兔毫不留情地拍開他的手。運用了好像看得見但實際看不見的恩惠(恩賜)所制成的這條裙子,緊緊抓住了男性客人的心不放。

白夜叉的功績十分巨大。如果不是她設計了這條裙子,或許“No Name”早就被現實擊潰,根本不可能召喚問題兒童他們了。

重複了兩三次那種平日的交流後,十六夜才提起要事。

「不過面具騎士大人確實嚇了我一跳。沒想到居然是大小姐死別的肉親。」

而且並非普通的肉親。面具之下的真容,無論是誰看都覺得她們相似。十六夜回想她的真容,想起了飛鳥的話。

「“原本會有姐妹的”……麼。原來如此,現在想來確實是令人在意的說法。一般來說介紹姐妹的時候應該是這麼說的。

——“原本會有姐姐的”。

——“原本會有妹妹的”。

……這樣子的吧。可是,大小姐說的卻是原本會有姐妹。」

對。久遠飛鳥,無法說明是跟姐姐還是妹妹的死別。意思就是,在產生那種上下關系之前的階段,她的姐妹就已經死去了。

也就是說——久遠飛鳥,是雙胞胎。

「這樣子就解開其中一個大小姐的謎團了。神靈擁有的恩惠和肉體……那兩份靈格由于變成雙胞胎而被分割了麼。」

「YES。考慮到曆史性的影響,恐怕是收束成擁有強韌肉體潛在能力的菲斯蕾斯大人死去。」

黑兔也擺出微妙的表情雙手抱胸。

“萬聖節”是伴隨季節交替而模糊了星之境界線,死者從死之國歸來的祭日。到底是出于怎麼樣的緣由,菲斯蕾斯的靈格才會被交到女王的手上呢,她自身也是才剛剛得到推論。

如果沒被召喚到箱庭,飛鳥應該就會去萬聖節盛行的英國。並且在當地“引發了某種曆史轉換期”。

「那麼無論有沒有“No Name”,“久遠飛鳥”都必定會重複那個行動。或者像信長之死那樣以符合曆史的形式制作出收束點。那麼看來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進行的“人類宣言”而開花的推測是正確的呢。」

「YES。可是飛鳥小姐要作為皇室現人神來顯現的話,就有一樣不可欠缺的東西。」

「……皇室直系的血統,麼。」

舊“No Name”的子孫。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轉換期。

皇室直系血統和人類宣言。

這一切的年代記都能毫無矛盾進行的年代記,日本史上應該就只有一個。如果能夠查明那個年代記,就可以救出舊“No Name”的成員吧。

「……但如果我們的推測無誤的話。菲斯蕾斯所隱藏的恩惠的真面目,真的是把不得了的神劍耶?」

「YES。即使在神劍的范疇之中也是位列前三。畢竟是于一個宇宙觀(Cosmology)中從最古貫穿到最新的神劍。那把神劍所持的靈格的存在密度甚至不允許其它的效仿吧。如果交到持有神格的皇室之手,根本無法預計會膨脹到哪個地步。說不定真的凌駕于耀小姐的“生命目錄(Genon Tree)”之上。」

居然那麼厲害,十六夜托著下巴,帶著微妙的表情陷入沉思。

「……嘛,畢竟有那麼多客人看著。我想面具騎士大人也不會無視禁止殺戮的條例,把這次游戲搞砸吧。」

「那種事誰知道呢。如果不確認一下女王賦予她的試煉(游戲)內容的話可無法斷言的喔。」

跟認真思考的十六夜相反,黑兔的樣子有些隨意。

……有些,感到意外。

不如說這個情況太罕見了。平時應該是黑兔一臉慌慌張張的模樣,然後十六夜讓她冷靜下來,像這樣子反過來才對吧。

「哼……真夠樂觀呢。如果面具騎士大人有意想殺大小姐的話,就算是我也未必絕對能保護得住。」

「啊呀呀,這才是不像十六夜先生的發言呢。嘴里說這種話可是贏不了的喔?」

黑兔搖著兔耳,有些小高興地笑道。

十六夜眯起眼睛反問。

「……嘿誒。話中有話啊。那麼黑兔心中的像我的發言是怎麼樣的?」

「那還用說嗎!平常的十六夜先生肯定會這麼說!

“居然是皇室的神格持有者和神劍?哈,好耶好耶好極了喂!大小姐你們姐妹的勝負,由我來接手了——!!!”

……像這樣子站在她們兩人面前,策劃讓她們同心協力從而回歸于好,十六夜先生的話很有可能會這麼做喔。」

那樣的話,確實能夠張嘴大笑。

最強問題兒童的首席,肯定會在這種時候情緒高漲到四處大鬧的。

至少,在阿茲=達哈卡之戰前的十六夜,絕對不會僅僅旁觀這麼有趣的姐妹吵架而什麼都不干的。

然而現在的十六夜,卻無論如何都釋放不出那種熱量。

「——……那個嘛,如果做得到的話確實很痛快。可是看大小姐她們的表情,就完全沒有做那種事的心情啊。」

「呵呵,人家知道啦。」

兔耳左右擺動。哪怕是十六夜,也無法明確現在自己心中所發生的變化是什麼。

這是他十七年的人生中從未有過的變化。

而且逆迴十六夜的變化——三名問題兒童心中一點一點進行著的變化,黑兔已經察覺到了。

(跨越了一場大戰後,大家都到達了人生的分岔路。可是成為大人和變得成熟是完全兩回事。)

這樣下去的話,三名世界最高峰的英才都會腐朽下去。只有這點無論如何都要避免。正是這種多愁善感的時期,才需要最多經驗的人從旁開導。

因此黑兔明白了。

作為將他們召喚到這個聚集修羅神佛之箱庭的人,履行最後義務的時候已經到了。

*

做好出場准備的春日部耀在那之後,十分端正地用餐結束,並在休息室里靜待開幕。休息室中除了她以外就空無一人。

無言地仰視晴朗的天空,不禁歎了口氣。

「……不行了。太多事情擠在一起,腦袋轉不過來。」

耀抱著腦袋垂下頭來。明明自己即將成為大聯盟兼“No Name”新盟主這件事已經夠難以置信的了,最親近的友人飛鳥居然提出要離開“No Name”獨立出去。

雖說總有一天會回來,但想必會是一場長久的離別。

對剛跨越了一場死斗,正以為之後可以一起挑戰恩賜游戲,愉快度過每一天的耀而言,那正是晴天霹靂。

如果三人中有誰要踏上旅途的話,本以為是飛鳥之外的人。

(我也知道十六夜的樣子很奇怪。所以還以為會稍微去旅行一下,做做武者修行什麼的。)

阿茲=達哈卡之戰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連對他人漠不關心的耀都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她下定決心,萬一十六夜要離開“No Name”的話,到時候就由自己保護共同體。可是從未想過會是飛鳥先決定踏上旅途。

(……不如我也跟著去好了。)

在外界的,各種各樣曆史中旅行。危險必定不會少。所以應該不會嫌人多的。現在世界的形勢也安定下來,就算少了自己一個,“No Name”也沒問題的吧……就在想著這種事的時候。

叩叩,休息室中響起了敲門聲。

「耀小姐。可以打擾一下嗎?」

「黑兔?……嗯,請進。」

由于意外的來訪者,春日部耀歪了歪頭。

黑兔進到休息室後,帶著淺淺的微笑詢問她的狀況。

「怎麼樣?現在狀態十足嗎?」

「誰知道呢。身體還好,但腦袋已經糊里糊塗了。」

哈呼,耀歎了口氣。沒想到會被這種事弄得苦惱不堪。黑兔也露出苦笑。

「人家也能理解。不過黑兔是真心認為耀小姐能擔當首領的大任才會推薦的喔?」

「……為什麼?就算飛鳥出去旅行,不是還有十六夜嗎?我覺得交給他是最好的。」

「怎麼會。三位之中最不適合擔任首領的就是十六夜先生。」

黑兔笑著斷言。耀表示非常驚訝。

「為、為什麼?我都做得到的話十六夜不可能做不到的吧……」

「說得也是。能力上是可能的。如果是十六夜先生的話,十年之後肯定會被稱為明君吧。……可是做不做得到,跟想不想做是兩回事。因為十六夜先生,是問題兒童大人中擁有最自由的靈魂的人。」

十六夜時至今天還一直支撐著“No Name”,是出于他的親切心。如果繼續把事情推給他的話,總有一天雙方的關系會產生裂痕的吧。

「本來是活得最自由自在的……可是十六夜先生,現在正抱著巨大的煩惱。但他也知道如果說出口的話,會傷害到很多人。其實打倒阿茲=達哈卡的時候,他是想這麼大叫的吧。

『我——才不想用這種方法獲勝。』」

「……!?」

耀的眼中染上驚愕之色。她沒想到十六夜會為這種事而煩惱吧。這是從平時的十六夜身上難以想象的理由。

然而那對本人來說並非簡單的事情。黑兔由于在兔耳複活的同時取回了“審判權限(Judge Master)”,游戲中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因此她知道了。對逆迴十六夜來說,那一瞬間的攻防有多麼不光彩。

「不光彩的勝利……對了。比如說,耀小姐你知道擁有太陽之鎧與必勝之槍的英傑嗎?」

「太陽之鎧,是指黑兔擁有的恩惠(恩賜)?」

「YES。人家聽說太陽神之子迦爾納與帝釋天之子阿朱那的大決斗,也正是那個樣子。」(注1、注2)

對——過去帝釋天曾給予了自己的兒子一場不光彩的勝利。

而且那也是賦予黑兔的神槍與太陽之鎧的起源。

在印度神話中知名度也是屈指可數的兩位大英傑的一戰。

那就是軍神之子阿朱那,與太陽神之子迦爾納的傳承。

「帝釋天用奸計奪走了太陽之鎧,但僅僅那樣的話還好。如果阿茲=達哈卡並非萬全狀態,十六夜先生或耀小姐就會因此而不盡全力嗎?」

「……嗯。」

耀小小地點頭,認同黑兔的話。當然,帝釋天自己對于前者之事也後悔莫及。

神靈侮辱了自己可愛的兒子,侮辱了一名英傑。

身為軍神不該有的行為,與備受非議也理所當然的卑劣行為。但僅此而已的話,他的兒子還不會如此憎恨父親。

他被講述的不光彩的勝利——其實是“由于父神們的詛咒,自己這對異父兄弟的勝敗從一開始就定好了”這個事實才對。

決斗的最後得知了這件事的阿朱那,抱著兄弟迦爾納的頭大叫。

“——因陀羅啊。我偉大的父親啊。守住了自己的尊嚴,這樣您就滿足了嗎?”

他流出滂沱的淚水,抱著兄弟的頭顱,仰天嘶吼。

他們兩人確實互相憎恨對方。分享著一切名譽與不光彩。在長久的人生中,雙方的靈魂燃燒碰撞,均不肯輸給對方。

那可怕而又強大的仇敵,與自己共同賭命廝殺。

命運的兄弟,互相理解了。

兩人迎來了飽含萬般哀怨與萬感敬意的決斗,每一次刀刃的碰撞,他們對對方的理解就加深一分。因此無論勝利的天平傾向哪方,他們都會感到悲傷。

太陽神之子迦爾納的技藝無論哪方面都在軍神之子的阿朱那之上。

因此最後被砍掉頭顱的必定是阿朱那才對。上天是不會允許,也不能允許不合理之事。令百萬軍勢看得入迷的兩位大英傑的決斗——卻被眾神玷汙了。

決斗的趨勢早已定好,然而阿朱那並沒有發出勝利的吼叫。他只是無言地抱著異父兄弟的頭顱,以駭人的氣勢注視上天。

“……我是想殺了他。我是覺得不能原諒他。我也發誓必定要取得他的首級。可是,我絕對!不想用這種方式獲勝!!!”

印度神話中屈指可數的大英傑的死斗後,他為了本應相互憎恨的異父兄弟而哭泣。他通過決斗,得知了迦爾納承受下所有社會性不和的詛咒。

從那利劍的靈巧,那長槍的敏銳,那架弓的優美中,得知了他真正的人格。

正因那高潔的靈魂,他才會失去了太陽之鎧,才會為了陌生人而使用僅限一次的神槍。

如果沒被詛咒的話,他必定會是太陽般爽朗的男兒。

或許站在同一旗幟之下,肩並著肩,共享同一份榮耀也說不定。

被卷入眾神代理戰爭的兄弟,卻沒被允許得到那種未來。

「十六夜先生,是知道的。……逆迴十六夜,敵不過阿茲=達哈卡。對,明明敵不過卻獲勝了。肯定非常傷心吧。」

與阿茲=達哈卡的最終攻防——由于從殿下那里得到獅子座的恩惠,十六夜才沒被神槍貫穿。可是十六夜無論有沒有那種恩惠都打算執行相同的計劃。他認為,這名大魔王應由真正的英傑來打倒。

他說,用盡死力吧。

他說,竭盡智謀吧。

他說,耗盡蠻勇——試化為貫穿吾胸的光輝利劍吧。

憑借把武智勇鍛煉到極致的一擊貫穿心髒。他深信只有做到這點,才稱得上是打倒了這名大魔王的英傑。

而且阿茲=達哈卡自身應該也是如此祈願至今的。否則,他臨終時是不會授予那樣的神諭。

『……無需感到羞恥。不知道的話就在此學習吧。這份顫抖正是恐懼。』

賭命抓住同伴投出的槍,再反過來討伐魔王。以極限的勇氣取得勝利的話,那當時感到的恐懼也是勳章。

——然而,十六夜並非如此。

『沒有什麼不是。還有別忘了。縱使因恐懼而顫抖,依然踏出向前的一步。——這就是勇氣。』

——不是……!!!

……不是的,阿茲=達哈卡……!!!

魔王深信自己是被真正的英傑討伐,滿足地逝去了。但十六夜顫抖的真正理由並非如此。那絕非恐懼的顫抖。

那次戰斗無論假想多少次,逆迴十六夜都必定會被神槍貫穿殺死。

不知天高地厚地挑戰後死去的模樣,都不知道在腦海中閃現了多少次。單憑蠻勇來挑戰的十六夜,本來應是屈服于魔王之下而死去的。

那時候借助殿下的力量。杰克賭命制造勝機。

這些全是十六夜所想的攻略計劃中不存在的要素。

一切都只不過是命運的齒輪,為了讓無法獲勝的十六夜取勝利而從旁干擾。

因此那份顫抖……是羞恥。在真正的魔王面前,忍受不了以不正當手段取得勝利的羞恥心,于是十六夜顫抖了。

然後不甘地哭泣了。無論對敵方還是對我方,他都打從心底感到歉意。

如果說當時存在與勝者這個稱呼相稱的勇者的話,那正是明知命運如此依然賭上性命,在那個狀況中奮不顧身勇往直前的人們才對。

久遠飛鳥、春日部耀、蛟魔王、鵬魔王、杰克、莎拉、曼德拉,還有無數死去的同伴才是真正的勇者。

逆迴十六夜……只是個局外人。他只是在那場最終決戰中,從安全地方摘取了功績的小偷罷了。

他只是個從外面眺望那遠處響起的勝利呼聲的觀眾而已。

即便殺死了魔王的人是十六夜——輸給了魔王的,也只有十六夜一人。

「……某種事物,為了讓十六夜先生獲勝而從旁干涉。由于那無比強大的意志,一名英傑被造就出來了。而十六夜先生無意識中得知了這一點吧。」

「…………,」

「思考的時間,是必要的。是作為被造就的英傑而生,還是找出與賦予自身的傳承不同的另外一種生活方式。黑兔認為,如果繼續留在“No Name”之中,是不可能解決那個問題的。人家希望他能夠了解箱庭這個廣大的世界,希望他能明白自身的煩惱和自身的現狀,並把那份後悔化作食糧。——為此,無論如何都需要一場儀式。而能夠實行那個儀式的,就只有耀小姐。」

「只有我?」

黑兔以無比認真的眼神看向春日部耀。

黑兔拉起她的手,用包含了一切期待和不安的語氣,說出了那個提案。

*

——然後,開幕的時間到來。

觀眾席上座無虛席。

客人蜂擁而至說的就是這個情況吧。

再次作為售貨員來回走動的狐女莉莉,一邊豎起狐耳一邊推銷商品。這次其他年長組的少年少女也一起四處兜售。

接下來,“No Name”單獨舉辦的游戲也會越來越多吧。希望他們能一點點積累經驗,是出于黑兔的親切關懷。

(看見十六夜大人他們的戰斗,說不多會有下決心要在將來成為參賽者(Player)的孩子。為了那個時候,我也有好好加油!)

莉莉挺起狐耳握緊拳頭。

正好在商品賣出了一半的時候。

響起了開幕的銅鑼聲。

『各位久等了!在“金剛之賭場”的正賽開始前,有請我等“No Name”的新首領——春日部耀選手發表開幕講話!』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在熱烈的喝彩聲中,春日部耀走了出來。春日部耀登上台,拿到麥克風後,帶著比平時更加緊張的面容站在觀眾前面。

耀注視著所有觀眾,猶豫了一下,然後望向高高飄揚的主辦者(Host)們的旗幟。

“六傷”和“Perseus”,還有舊“ ”余下的赤色之旗。

雖說父親是前首領,但完全沒有自己成為了“No Name”新首領的實感。

——盡管如此。

春日部耀的心中,由于另一件事而開始興奮不已。黑兔向她提出的條件,正好令現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解決了一切煩惱,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是最棒最有趣的提議。

耀一邊抑制興奮的心情,一邊把麥克風靠到嘴前,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我……在“No Name”之中絕不算是強大的人。阿茲=達哈卡之戰時,自己真的起到作用了嗎,到現在我都沒有自信。我認為,那場勝利,是我之外的人賭上性命才獲得的勝利。』

「————,」

沒有那種事,一部分觀眾席中傳來了那種聲音。凡是與她並肩作戰過的人,都知道春日部耀有多麼奮勇戰斗。

『本來,應該成為首領的是另外兩人才對。但其中一人為了拯救同志而踏上旅途,另一個比我強的人,由于迷失了自我而煩惱不堪,不打算坐上首領之位。』

「……?」

她不安的情緒甚至擴散到觀眾席。

耀拼命地把不習慣的演講繼續下去。

『如果實力沒有被承認,我就成為“No Name”的首領的話,今後建立大聯盟時必定會留下遺憾。所以我想在這里,把話給說清楚了。』

最後一句,毫無疑問是說給十六夜聽的。

耀一度回頭看向黑兔。

『黑兔。或許會無法挽回的——真的可以吧?』

「YES!盡管上吧!」

黑兔拋出媚眼並回答。最近的她奇妙地很可靠。肯定是從帝釋天那里得到了加護而變得自信了吧。

被那笑容帶動起來,耀也露出微笑。

或許,這是三人最後一次聯手的惡作劇了。

那就全力以赴。絕不留下遺憾。

久遠飛鳥踏上自己的旅途。

春日部耀成為新首領。

然後,逆迴十六夜——為了再一次擺脫一切枷鎖。

要傳達至他的靈魂,春日部耀帶著這種想法,盡全力大叫道。

『決一勝負吧,逆迴十六夜!!!如果我贏了這場恩賜游戲,直到你收起那張輸掉的窩囊廢蠢臉之前!可別想回到“No Name”的旗下——!!!』

注1:迦爾納(Karṇa)在摩訶婆羅多中是般度族的同母異父兄長。迦爾納的母親貢蒂年青時在蔽衣仙人處學會天神降子的神力,于是貢蒂為測試神力向太陽發咒,結果生下了太陽神蘇利耶的私生子。迦爾納一出生就有神器的盔甲和耳環,但年少的貢蒂不知所惜,便將迦爾納放在竹籃中隨水漂流,最後由一個車伕收養成為養子。迦爾納長大後武藝高強,在一次王族的擂起比賽中,欲挑戰連勝多場的阿朱那,但由于迦爾納是平民,不能參與王族的比賽,不過難敵見到有人可以教訓阿朱那,即時封迦爾納為盎迦王,怖軍為此出言挑釁迦爾納,比賽最終只好取消,但已經為迦爾納和阿朱那結下仇怨。比武一事後,迦爾納和難敵成為摯友,並忠心耿耿為難敵做事。俱盧大戰爆發,迦爾納緊接毗濕摩和德羅納之後成為俱盧族的主將,但當時迦爾納已經從貢蒂口中得知般度族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迦爾納惟有決定自殺五人中的其中一人,那人便是阿朱那,所以打敗了赤手空拳的怖軍後也放過他。只可惜與阿朱那決戰間,迦爾納的戰車深陷泥中,他下車推車時被阿朱那的箭射中,而迦爾納的神器早就被阿朱那的父親因陀羅騙走,迦爾納就因枉死。

注2:阿朱那(Arjuna),是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中登場的英雄。他的名字中含有“純粹行為的實行者”的意思。他與迦爾納是宿敵的關系。《摩訶婆羅多》中普遍被認為最重要的一部分《薄伽梵歌》便是阿朱那與化身為他的車夫的黑天(毗濕奴的一個化身)進行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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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31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12 PM 編輯

第八章

大銅鑼的聲音,響遍整個洞穴。示意游戲開始的大銅鑼之聲甚至響徹了整座礦山,直到遙遠的另一邊。不知道這個舞台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的野鳥和猛獸,不管有沒有智慧,都會一生遺憾吧。

聽完春日部耀的演講,久遠飛鳥露出苦笑,隨後轉換心情沖向洞穴。

(十六夜同學也好,春日部同學也好,都會立即開始行動的。我也不能繼續磨磨蹭蹭了。)

菲斯蕾斯——自稱為久遠彩鳥的少女。飛鳥必須與她決出勝負。

回想起來,飛鳥說不定一直都非常注意她。

自在大樹的大瀑布時她把自己從巨人族的手中救出以來,與她交流的機會自然就變多。那縱橫無盡來去自如的蛇蠍之劍閃曾救過她好幾回,也試過反而被其逼入絕境。那絕技總是不知不覺地奪走了她的視線。

她也曾經期待過,那面具之下的真容究竟有多麼清廉高潔。

——本應是這樣的。然而居然變成了這種形式的戰斗,實在是無比諷刺。

久遠飛鳥在五色斑斕的洞穴中前進,與無限與自己相似的鏡像對峙。

「……」

哢嚓,響起了架起鞭劍的聲音。

菲思雷斯已經進入了臨戰態勢。飛鳥已經在她的攻擊范圍之內。蛇蠍之劍閃隨時都能砍下飛鳥的首級吧。

明知如此,久遠飛鳥依然嘗試一次向她——向面容與自己無限相近的女性問道。

「可以,問一件事嗎。」

「——請問。」

「打算離開箱庭……你這麼說過吧。那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接受了女王的敕命,准備執行下一個任務嗎?」

飛鳥明知故問。結果不出所料,菲斯蕾斯迅速回答。

「嗯。那是謊言。如果直到期限為止仍然無法通關與女王間的游戲,我將作為女王的先鋒被送往外界。相信是以剝奪我的人格的轉生形式吧。而距離那個期限,已經所剩無幾。」

「那麼,為什麼要欺騙我們。」

「當時除你之外還有其他人。……還需要除此之外的理由嗎?」

那曖昧不清的回複,飛鳥默默地接受。因為飛鳥立即就明白了,她是在顧慮曾經一同並肩作戰的“No Name”。

那麼就不需要更多的語言交流了。這名面具騎士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迎接這場戰斗,飛鳥已經十分清楚。

——總而言之,對她自身而言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是砍殺飛鳥,開始新的人生呢。

還是作為女王的先鋒降臨外界呢。

只能二選其一。她若想保住菲斯蕾斯的人格,就必須砍殺飛鳥。

「我已經很明白了。其實你是作為死者,憎恨我這個生者,想要奪取靈格之位吧。啊啊,多麼厚顏無恥的篡奪者。女王騎士的稱號都要哭了。確實外界有很多艱辛的事情,但還沒艱辛到要把我的人生讓給別人。——盡管今天不是萬聖節。但還是將就一下祈禱你的冥福吧,彩鳥。」

既然對方哪怕扼殺在箱庭培養至今的全部情愛和感情都要面臨這一戰。那麼久遠飛鳥能夠做到的——就只有全力把那一切打回去。

面對那裂帛的氣勢,菲斯蕾斯以包含著些許憤怒的雙眸回複。

「那是我的台詞。老實說,明明跟我容貌相近,但你那丑態真叫我受不了。在大瀑布的狩獵游戲,看見你那丟人的戰果時都不禁寂寞了起來,我居然一直在憎恨這種程度的仇敵嗎。」

「真……真敢說啊……!!!」

飛鳥由于羞恥而滿臉通紅。原來如此,那個時候的歎氣是失望的意思嗎。

那麼現在就讓你刮目相看。

——生與死的境界破碎之日。

生者歡迎死者,死者指引生者。

這才是與神魔游戲相稱的宴會。得到了與修羅神佛之宴相稱的舞台的飛鳥拿出恩賜卡。

但正是這個時候,神速的蛇蠍被放了出來。

「——!?」

在飛鳥眼中,那正是死神的一閃吧。連手臂揮動的殘像都看不見,她不可能應對得了那神速放出的鞭劍。

正可謂疾風怒濤的一擊。對已經進入臨戰態勢的對手無需留情。

假如是數個月前的飛鳥,已經被這一擊砍飛頭顱了吧。

假如沒有以鐵壁防禦著稱的女神——“阿瑪爾忒亞城堡”的加護的話。

『——開戰了。主人,請指示!』

山羊座的神獸伴隨閃電出現。她也已經做好了戰斗准備。

飛鳥握住她的韁繩騎到背上。飛鳥在身體能力上處于壓倒性地不利,但只要有她的鐵壁恩惠(恩賜)與俊足的話就能充分戰斗。

飛鳥取出“哈梅爾的風切之笛”,對梅爾三姐妹下令。

「要上了,梅爾!梅露露!梅莉露!」

了解!三姐妹充滿氣勢地回複後潛入洞穴之內。

突然,菲斯蕾斯的立腳點變得泥濘柔軟。

「嗚,立腳點被,」

「吹飛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風切之笛叮鈴地響了一聲。其效果非常劇烈。

飛鳥扔出的三顆寶珠化為裂空之刃,全方位襲向菲斯蕾斯。成百上千的超連擊向她襲擊。

那是每一擊都凌駕于巨人族鐵錘的千擊亂舞。

菲斯蕾斯換下鞭劍,取出兩把剛槍迎擊。

「哼——!」

她調整呼吸。心跳加速,血液與肌肉相配合。然後不斷擊出的剛槍,以磨練極致的靈活擋下這第一擊。

二、四、八、十六,以激增到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斬擊同時與之碰撞。這是還你的,仿佛這麼說的她演出了一場疾風怒濤的神風暴雨。

不過飛鳥早已預料到她抵擋得住。

既然習得了能夠擋下三頭龍的凶爪,連覆海大聖也驚歎不已的神域之技,這種程度的風暴簡直就是兒戲。抵擋不住才叫不正常。

飛鳥立即准備第二擊。

但菲思雷斯是不會允許的。

盡管是神風暴雨,但並非沒有穿針的縫隙。再加上她的槍正好有兩把。那麼就算失去一把,也足以守身伐敵。

那不足剎那的間隙,菲斯蕾斯是不會放過的。

她反手拿起剛槍,把槍投向飛鳥的頭上。

『嗚,天井要崩塌了!主人,快抓穩!』

「知、知道了!」

阿瑪爾焦急地向飛鳥說道。飛鳥也乖乖握緊韁繩,一邊靈巧地在天井與鍾乳石間往來,一邊與菲斯蕾斯拉卡距離。

由于洞穴崩塌,飛鳥和菲斯蕾斯都會看丟對方的位置。

「看丟了……!立即追上去!」

『請等一下。天空的模擬神格也差不多耗盡了。先一度拉開距離重整態勢吧。』

阿瑪爾以冷靜沉著的聲音說道,飛鳥則反常地用咂舌回應。

模擬神格在性質上,無論如何都只能持續一定時間。菲斯蕾斯是打算測出那個時限,才破壞鍾乳洞的。她推測,如果沒有時限的話會立即追上去的吧。

『不僅是技藝,甚至在一瞬間推測出這邊的弱點……游戲的掌控也相當不錯。主人的姐妹真是擁有著非常棒的素質。』

「咕……那、那種事我也知道啦!」

她的技藝已經踏入神域這件事早已知道。過去也曾對于那實力差而咬牙切齒。說是羨慕也沒錯。

但剛才那一戰中飛鳥也理解了。跨越激戰變得強大的不僅是春日部耀。自己也同樣跨越了死斗,變得更強了。

「總而言之……先找到對方的人會占據壓倒性的優勢。去找路吧。」

回收梅爾三姐妹,順便從崩塌的鍾乳洞中回收“金剛鐵(Adamantium)”。戰斗才剛剛開始。打起精神,不得疏忽大意,隨後她們離開了那里。

*

正好這個時候。

春日部耀分裂出巨碗,謹慎地采掘洞穴的礦石。

這場游戲是取得最多“金剛鐵”的人獲勝。

其實不必做這種事,因為跟預選不同,此時正式認可了掠奪,所以搶奪對手的恩賜卡才是最有效率的。

奪得敵人的持有量,加算到自己身上。

這雖然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但如果是平常的十六夜的話,被那樣挑釁後絕對會來尋找耀。

像這樣一邊等待襲擊者一邊收集礦石也是十分踏實的方法。盡管與十六夜的決斗很重要,但勝出游戲也同樣重要。

(單純地戰斗然後獲勝,並非恩賜游戲。像這樣能夠應付一切狀況也很重要。十六夜沒有采掘的恩惠,持有量應該很少!)

春日部耀干勁十足地進行挖掘。

正賽的時間是一個小時。前半段時間先收集“金剛鐵”,然後再去戰斗也沒問題。而且也早在心中想好了確保萬全的策略

現在先挖掘挖掘再挖掘。

春日部耀把堆積起來的礦石謹慎地收入恩賜卡。

然而,恩賜游戲沒有簡單到用那種踏實的手段就能獲勝。最糟的情況下也准備好了隱藏恩賜卡的手段。

鍾乳洞產生巨大的搖動,正好是這個時候。

「「「ra……Ra,G,EEEEYAAAAaaaa!!!」」」

「嗚!?」

未知的叫聲令耀不由得停下工作。剛才的叫聲從未聽過。而且叫聲並非只有一個。晉級到正賽的應該只有六人,舞台內不可能會響起這種獰猛的叫聲。

或許是生活在鍾乳洞內的幻獸亂入了。

耀正打算去確認叫聲的聲源時——鍾乳洞自身,仿佛得到生命般開始跳動。

(像阿茲=達哈卡那樣,使鍾乳洞變成生命體……!?但究竟是誰!?)

並非常人。這應該是給予方的恩惠——被稱為“權能”的力量才對。但沒聽說參賽者(Player)中有那種人。

如果有能行使權能的強者就麻煩了。不先將其打倒的話說不定決斗會被打擾。耀把挖出的礦石收到恩賜卡內,前往中心部。

然而,她在那里見到了意想之外的人物。

「包圍他,阿爾格爾!別讓他逃了!」

「GEEEEYAAAAaaaa!!!」

跳動的鍾乳洞化成尖牙利爪襲向逆回十六夜。盡管十六夜的嘴角露出輕浮的笑容,但無法反擊,只能單方面被進攻。

「嘖……!把“金剛鐵”惡魔化確實夠麻煩啊,盧盧!」

跟白色宮殿時完全不同。

速度絕對不算快,可是含有大量“金鋼鐵”的大地全都化為蛇蠍魔物的話,就算是十六夜也無法輕松應對。

銳利的牙齒從上方襲擊十六夜。動搖星辰的一擊要把未加工的“金鋼鐵”打碎是很簡單,但也不能一直這樣戰斗下去。

十六夜浮現深感興趣的獰猛笑容並露出獠牙。

「哈……!英仙座消滅的時候我還以為阿爾格爾也跟著消滅了!這是怎麼回事啊,盧盧!」

「與阿茲=達哈卡戰斗的功績得到認同,取回了三分之一!雖然無法召喚,但可以行使阿爾格爾的權能!當時的恥辱,就在這里還清吧!還有別叫我盧盧啊!!!」

盧奧斯一邊以飛翔之鞋縱橫無盡地飛行,一邊尋找機會。

不過跟十六夜戰斗的並非只有他一人。

纏繞風暴腳踏空氣的鷲獅子(獅鷲獸)襲擊十六夜。跳起來躲開惡魔之牙的他正面接下了襲擊。

「嗚……!格利,你這混蛋!」

「GEEEEYAAAAaaaa!!!」

鷲獅子發出獰猛的叫聲並突進。那份突進力與過去完全不同。耀察覺到他的背上被賜予了新的翅膀,不禁發出驚歎之聲。

「格利!那對翅膀是怎麼回事!」

『哦哦,是耀嗎!來得正好!我要矯正這個大蠢材,你也來幫忙吧!』

——誒?誒?春日部耀不明所以地左右歪頭。

「什麼呀,還在生氣麼。沒什麼不好的嘛,都從帝釋天那里得到附有神格的翅膀了!還有什麼不滿啊。」

『誰叫你做這種事了!!!對我而言,那傷痕是榮耀而非恥辱!一想到是奉獻給你的生命和“Underwood”的勝利,我甚至感到自豪!——但你干嘛不問過我就擅自治好了啊!』

「所—以—說—,那對我來說是重擔啊!我才沒興趣一生都欠著你的債不還!而且你負傷的時候我就說過『總有一天會還你這份人情』的吧!?」

『但我沒叫你還啊!!!』

「給我閉嘴你這個黑心高利貸!!!」

兩人從未試過如此感情用事。

盧奧斯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也能理解到他們是真的在生氣地互吼。總而言之先雙手抱胸,等到他們平靜下來。

他暫時停下進攻,回頭看向耀。

「是叫春日部耀……來著?你也是打算來干掉優勝後補的麼?」

「我、我嗎?我是來履行剛才的宣戰報告——」

『好,我很清楚了。看來必須跟你全力打一次啊!覺悟吧,十六夜!!!』

「正合我意,鷲獅子!!!你就做好覺悟,等我反殺掉你後拿去做燒雞吧!」

十六夜和格利一起發出怒吼,戰斗越發激烈。

此時哪怕是耀也感到焦急。這樣繼續下去她還有什麼面子。

「等、等一下啦!明明是我先發出宣戰報告的,為什麼大家都要來妨礙我!?給我按順序啊!」

「……嚇啊?」

盧奧斯發出詫異的叫聲。

十六夜這時總算注意到了耀。

「春日部麼?……正好,我有話要對你說。」

「嗚,嗯。」

耀一臉緊張地挺直身體。那麼大膽地麥克風挑釁了他一回。考慮到十六夜的性格,說不定立馬就會沖過來。(紅蓮:麥克風挑釁,原文是mic performance。是摔跤比賽的賽前,選手在接受采訪時挑釁或辱罵對手的一種心理戰行為。話說誰能告訴我這個中文該譯成什麼……)

通過“拉普拉斯小惡魔”觀看比賽的觀眾們都吞下唾液靜靜看著。莉莉、愛夏和女性店長也是其中一人。

黑兔緊緊握住麥克風,做好了見證一切始末的覺悟。

(十六夜先生……!)

騷動的氣氛包圍著觀眾席和舞台。

然而,十六夜的表情變得平穩。

「春日部。」

「什、什麼?」

那平穩的聲音令她稍微輕松了點。不過那份安心,在接下來的瞬間被粉碎了。

「“No Name”就交給你了。——我要離開共同體,稍微去旅游一下。」

「————…………。」

————…………?(觀眾席)

————…………!?(實況席)

————…………!!??(箱庭貴族)

『謔。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推薦春日部當首領。畢竟好像大體上都談妥了。春日部肯接受的話就再好不過。這樣我也可以出去開拓一下見聞。」

「挺好的嘛?等你回來後應該會正經很多吧。」

格利發出佩服的聲音,盧奧斯則沒什麼興趣地開口。

這時,耀總算察覺到三人有些奇怪。

『耀當首領嗎。呵呵,我作為友人也感到驕傲。肯定能成為超越前代的首領吧。』

「在我看來她是你們三個中最認真的,所以非常歡迎。畢竟這家伙跟紅色的太凶猛了。」

「喂喂,那是你不知道春日部那自由慣的本領才說得出口。她其實也相當——話說回來,怎麼了,春日部?」

十六夜一臉奇怪地看向耀。

只見她低下頭,羞恥地顫抖著。臉頰一片通紅,連從耳朵背部到脖子都染上紅潮。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事到如今,耀才把握了事態。

「……你們三人。我上台演講的時候,在干什麼?」

「演講?」

『是指什麼?休息室沒有來影像。』

「我去見釋天了。……難道說,發生了什麼事麼?」

——啊啊。

這樣啊,是這麼回事啊。來這招啊。

真不愧是“箱庭貴族(笑)”和最強軍神(笑)。

都是出于好心的行動,結果還是淨做些不需要的事情。

拜此所賜,才會受到人生最大的恥辱。觀眾席肯定也一片啞然。之後被愛夏大爆笑一場已是意料中事。

繼任首領的初次演講搞砸了,究竟是什麼拷問啊……!!!

「——h,e,i,t,u。」

「哈咿!!!」

——這個仇,給我記好了。

春日部耀帶著所有的怨恨低語道。

擔任裁判的黑兔能夠把握游戲中的所以狀況。那低語中包含的壓倒性怒氣令她不由得顫抖起來。

看來可靠的時間已經結束了。非常遺憾。

「……春日部?怎麼了?」

「沒事!!!啊啊我不管了,居然去擔心十六夜算我傻了!——哼,想去旅行就隨便去吧。反正我早就強過十六夜了。“No Name”已經不需要十六夜了!」

春日部耀放任感情喋喋不休地說。

盡管不知道為什麼她會自暴自棄,但十六夜沒有老實到被說成這樣還無動于衷。

「很敢說嘛。我確實不覺得能輕松贏你,但也沒想過會輸啊。」

「我哼。我已經聽飛鳥說過了。說十六夜也覺得我比較強。」

「喂喂喂喂,抓住偶爾犯傻時的男人的謙虛樣子不放也太遜了吧。你鬧起別扭也就那麼一丁點可愛而已耶。」

兩人喋喋不休地開始對罵。

盧奧斯和格利在一旁呆然地看著他們,不過一同進入臨戰態勢並說道。

「想吵架是你們的事,不過也差不多該開始了吧?畢竟時間有限。」

『嗯。總而言之就是追逐戰吧?』

「也對。大家一起圍毆十六夜吧。我也差不多想往他的臉上踢一腳了。」

「哈,正合我意!被你們找茬找成這樣,我也實在是火大得不行啊!你們三人一起放馬過來吧——!!!」

三人發出雄叫沖刺。

“金剛之賭場”,開始邁入中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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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14 PM 編輯

第九章

——時間回溯,游戲開始前。

十六夜在與休息室和實況會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把禦門釋天叫來。

禦門釋天帶著一臉“游戲開始前有啥事”的奇怪表情瞪著十六夜。

「喂喂,怎麼了十六夜。把我叫到這種了無人煙的地方。」

「……沒什麼大事。只不過還想要一樣獎勵,所以找你來敲詐一下而已。」

對于禦門釋天的挖苦,十六夜投以某種奇妙的視線。

那個樣子宛如是在獵物面前卻猶豫著是否該撲上去的野獸。察覺到那種騷動不安的氣氛,禦門釋天解放了一點靈格來以防萬一。

原來如此,真正想要的是這種獎勵麼。

確實是在他人面前說不出口的獎勵啊。禦門釋天既是“精靈列車”的出資者,也是天上天下名聲響亮的大神“帝釋天”的偽裝姿態。“跟我打一場”這種危險的話根本不能說出來。

問題是憑現在的禦門釋天的靈格能夠戰斗到哪個地步……。

「別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你打架。只是有事想問你罷了。」

「什麼嘛,是這麼回事麼?」

禦門釋天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

帝釋天也是曾作為一名問題兒童而遠近馳名的廢神。所以完全把十六夜他們看作自己的後輩,想試試交手一次吧。

「嘛,算了。那麼有啥事想問?」

「哦。那我就單刀直入問了……帝釋天(你),在箱庭排老幾。」

聽到十六夜那毫無掩飾的話,哪怕是禦門釋天也不得不苦笑。確實,這也算是不能堂堂正正問出來的問題。他雖是立于無數神靈之上的眾神之王,但在這個由各種多元宇宙如粒子般堆積起來的箱庭中則未必如此。

無論是回答“誰之上”還是回答“誰之下”都會引起爭議。

于是他岔開了話題。

「歸根到底,三位數在籍的人中基本上靈格都是等價的。犯規的只有女王(Queen)。到達了在此之上的兩位數——“全權領域”的話根本連戰斗舞台都不能上。」

「……不能上?」

「啊啊。白夜王就是典型。不能司掌起源宇宙的總質量是不可能達成天動說的。那個人單憑兩個權能就到達了“全權領域”。」

“全權領域”——並非比喻,那是只有把全部權能都收于己身之人方能到達的,事實上最高位的領域。

同樣,“全能領域(箱庭三位數)”是指獲得了全部能力的領域,但這里並非指字面上的全能。就算在箱庭之外是全知全能,但以“全能悖論”為首的各種悖論游戲導致他們無法單獨行使全能。因此戰爭之際才有必要把全能能力的一部分作為恩惠(恩賜)賦予他人,讓他們進行代理戰爭。

「在這種意義上,一位數可以說是只有局部能力的未完成靈格吧。“頹廢之風(End Emptiness)”就是最好的一例。它是給予了一切全能者與全權者“終結所有世界(故事)的權利”的靈體。」

「……那真的,已經不是能不能贏那種次元的對手了呀。」

「當然了。給我想想箱庭是什麼地方。往上一看完全見不到盡頭。無論再怎麼努力,強敵都會一個接一個出現。——但是啊,正因如此!我才對箱庭世界欲罷不能啊!」

他叉著腰,以毫不顧忌任何人的語氣說道。

十六夜聽到這里,暫時沉默了一下,隨後靜靜開口。

「那麼——我想問帝釋天。現在的逆迴十六夜,究竟是什麼程度的實力(Rank)?」

聽到他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真正問題,禦門釋天懷疑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

一臉奇妙的表情還以為想問什麼,沒想到居然是問這麼不像他風格的事情。就算是初次遇到的煩惱也該有個度啊。

然而十六夜本人非常認真。他也煩惱了好久該不該問吧。

禦門釋天輕輕一笑,然後帶著笑嘻嘻的笑容說道。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就由我禦門釋天來評定一下吧。……哼嗯,武智勇的綜合實力到達四位數也不奇怪。不過技術有點不足啊。不算上“模擬創星圖(Another Cosmology)”的話,估計打不贏蛟魔王吧。更不用說最強種了。」

「那要怎麼做才能把三位數……不,事到如今也不用掩飾了。直截了當問你,我要怎麼做才能變強到可以一個人打贏阿茲=達哈卡?」

聽見那完全舍棄了羞恥和聲譽的問題,這次禦門釋天反射性地發出哄笑。

「那種事自己去找。這里找不到就外出旅行找。“No Name”還沒弱到缺了你一個人就撐不下去吧。擔心的話就趁這個機會去確認一下。」

禦門釋天背對十六夜。意思是不打算再回答他的問題了吧。

「嘛,不光彩的勝利,會伴隨著連那個阿朱那也流出眼淚的痛苦吧。可不會簡簡單單就能克服的喔。而且如果是經曆了死斗後相互理解的對手就更是如此。——真是的。背負著正義(那個)和惡(這個),想必很沉重吧。」

「嗚,……」

最後那一句,是送給魔王阿茲=達哈卡的餞別話語。這個同時擁有善神與惡神兩個側面的大神,比任何人都理解那名魔王。

「我說,十六夜。我知道自己是個廢神……但你的痛苦,我也能正確理解到。所以才不想你就此腐朽下去。因為再怎麼說,你的神話,根本還沒開始啊。」

說完,禦門釋天就忍著笑意回去實況席。之後的就交由十六夜自己決定。

是成為曆史的齒輪拯救世界呢。

還是投身于別的戰斗呢。

無論決定哪邊……都肯定是再愉快不過。

*

蛇蠍的劍閃掠過脖子。

那絕妙的一擊,令人不禁覺得只要有一張薄皮的厚度的差錯,頸動脈就會被切斷。飛鳥一邊為好幾次逼近的死神鐮刀而戰栗,一邊給阿瑪爾增加寶珠。

雖然用得十分揮霍,但數量有限。

這是與時間限制並列的最大弱點吧。

進入持久戰的話會越發不利。飛鳥雖然漸漸被逼入絕境,但也開始理解到雙方的力量關系。

(持久戰雖然不利,但反過來說她也只有這種方法!考慮到有鐵壁的阿瑪爾,占上風的還是我們這邊……!)

哪怕菲思雷斯的劍術再怎麼精妙,但跟自動防禦的阿瑪爾忒亞城堡的相性太差。

能打破身為埃癸斯之盾的她的恩惠確實很少。如果能打破的話,那必定不是物質性的破壞能力,而是某種特殊恩惠吧。

(勝機必定會到來!只要步調沒錯的話就能贏!)

她一邊確認效果一邊握緊韁繩。

從背後逼近而來的氣息停下腳步,正好是這個時候。

「……不愧是阿瑪爾忒亞。宙斯神的養母果然非同一般。單憑我的劍技看來無法擊破你的守護。」

她停下腳步這麼說道。飛鳥視這為勝機。盡管對方可能有什麼策略,但阿瑪爾的突破力與鐵壁凌駕于她之上。

要決出勝負的話正是現在。飛鳥再給予了三個模擬神格來提升阿瑪爾的靈格。雖然數量還不足以將她的靈格提升至極限,但如此一來守護就能加固。

阿瑪爾忒亞發出嘶吼,她也明白現在就是關鍵。

「果然不得不使用嗎……我的,我們的權能的根源。」

菲思雷斯不知為何把劍收回到恩賜卡中。那把劍確實打破不了阿瑪爾,但徒手空拳算什麼。

——不詳的預感,令她豎起汗毛。她沒有懷疑這是勝機。然而現在沖過去的話,會導致致命性敗北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別管了,不要迷茫!全力沖過去吧!」

『了解,主人!』

閃電的奔流使鍾乳洞仿佛隨時會倒塌。即使用這一擊無法分成勝負,也能重新再找機會。

背對勝機這種事,絕非飛鳥所為。

哪怕那是——正如菲思雷斯所料想的行動。

「要上了,阿瑪爾。用這一擊,解決一切吧——!!!」

化身雷霆的山羊座星獸以嘶吼回應。大氣發生熱膨脹,雷鳴四處響起。希臘神群最強之盾如今化為最強之矛,以尖角沖向敵人。

這迅雷一旦奔走,萬物必定回歸于灰燼。被星獸的這一擊所討伐毀滅的仇敵甚至連原子也無法殘留吧。

蛇蠍的劍閃無法對抗。根本不可能對抗。接觸的瞬間,物質界的一切都會被消滅。

(比美雷霆的一擊。再怎麼說也躲不過吧。)

不可能擋得住。

也無法將其撥開。

那麼該怎麼做才好呢——這種事,根本不用想。

「埃癸斯不可能被破壞。那種想法正是你的敗因,飛鳥。」

視線中閃起憂愁。與此同時,她從恩賜卡中取出一把銅劍。察覺到那是何物的瞬間,阿瑪爾發出絕望的悲鳴。

『嗚,不好!!!』

本應直線沖向腹部的突進,仿佛要避開那把銅劍似的扭轉身體掠過。本打算用銅劍將阿瑪爾從中間一刀兩斷,也只完成了刮破最強之盾的腹部的偉業。敵對的雙方,都由于各自原以為能必殺的一擊沒能起效而咂舌。菲思雷斯也打算用剛才的一擊分成勝負。

飛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使勁拍打著背部忍受輕微的嘔吐感。

「好痛……怎、怎麼了……!?」

「快逃吧主人!那個……那把神劍,是我的天敵!」

化成人型的阿瑪爾半瘋狂地大叫。盡管不明白她為何會化成人型,但真正危險的不是這點。

阿瑪爾的身體中,如今失去了所有靈格。

「靈格被擊潰的現在,哪怕是我也保護不了您!請趕快去尋求同志的幫助!面對那把神劍——“天叢云劍”,我等也無法應付!」

阿瑪爾做好決死的覺悟,站在菲斯蕾斯面前。

聽到她口中說出的神劍之名,飛鳥隱藏不住驚歎。因為那把神劍之名,只要是生于日本的人無論誰都知道。

「“天叢云劍”……!?騙人。為什麼她會有三神器!?那個應該是存在于我的時代被祭奠著才對。」

對于飛鳥那理所當然的疑問,菲斯蕾斯冷淡地回應。

「……理解力真差呢,飛鳥。“天叢云劍”在史上數次登場,也在史上數次遺失。這把是在平安時代遺失的。本來是僅僅存在而已的神劍,但只要由持有日本神群神格的皇族得到這把劍的話,就能發揮本來的力量!——作為使周圍的所有異能、恩惠(恩賜)和魔術等靈格不能使用,萬物調律的神劍!」

那權能,令飛鳥宛如感覺到全身有猛烈的電流奔騰。

恩惠效能的無效化,這樣子的話還能理解。那並非十分稀有的恩惠。在一部分“模擬創星圖”中,也是作為附加價值而添加上去的能力罷了。

問題是另一個能力——使源于恩惠而獲得的異能或靈格不能使用,這就是另一個次元的力量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與之對抗。

「主人,請振作起來!雖然那確實是強大的神劍,但絕對存在相應的風險!現在請先逃跑,重整態勢!」

阿瑪爾的話令她恢複自我。確實如此。既然是擁有這種力量的神劍,那應該隨時都能殺死飛鳥。

因此一定存在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抱、抱歉!幫我爭取時間,阿瑪爾!」

盡管心有不甘,但沒辦法。

飛鳥抱著梅爾和梅露露颯爽離去。菲斯蕾斯沒有立即追擊,而是架劍指向眼前的阿瑪爾。

然而她也犯了第一個錯誤。阿瑪爾從剛才一連串行動中已經看穿了她所背負的風險。

阿瑪爾一邊按著被砍傷的腹部一邊佇立不動,流著冷汗卻又露出無畏的笑容。

「……不追上去嗎?現在的您,完全可以不管我而去砍殺主人吧?」

「真是嘴上不饒人呢,山羊座的女神。這把神劍是切斷周圍一切神秘的權能。身為使用者的我也不例外。」

對——也就是說,作為所有者的菲斯蕾斯的靈格也衰減下去,身體能力下降到普通少女的程度。一般會認為如此一來勝負就是五五分吧。不過身為女王騎士的她即使失去靈格,還有卓越的劍技。

要在這狀種況下打倒她的話,只能由技藝在她之上的人將其壓倒。

(首先主人就不可能了。果然只能由我來做嗎……!)

雖然稱不上百般武藝,但阿瑪爾忒亞也修得了相當強大的武術。平常的武藝者應該能輕松應對吧。

然而這名少女不同。她並非常人,而是一騎當千的高手。在著名騎士眾多的凱爾特神群之中,她也將自身定位為第九席。因此不可能不明白那是何種偉業。肯定是踏入神域的劍技。

(如果是她本應在籍的日本神群,她所習得的武藝肯定能入五指之數……!現在的我能夠匹敵嗎……!?)

阿瑪爾一邊按住被砍傷的腹部一邊擺好架勢。

菲斯蕾斯也把“天叢云劍”架到眼前。從背部到軀干都仿佛與劍融為一體的安定感,令阿瑪爾不由得感到眩暈。這名少女,為了修得如此程度的劍技到底花費了多少時間呢。

(師傅是達格達還是瑟坦特。魯格應該改用槍了才對……咕,無論是誰都太遺憾了!要比較弟子的話,希望至少再等一年!)

讓擁有同等素養卻才能相反的雙胞胎現人神競爭。這雖然是件好事,但飛鳥還只是才剛剛開始打磨的原石。她是為了在今後按自己的喜好來親手磨練飛鳥,才訂下違心的主從契約。

「嗚,雖說是尋常的決斗,但不利條件太嚴重了。不僅修行時間短,再加上對方拿出了“全權領域(箱庭兩位數)”的神劍,主人的勝算太低了……!!!沒有日後再戰的余地嗎!?」

理解到毫無勝算的阿瑪爾,在爭取時間的同時提出停戰。既然能讓全部恩惠都無法使用,已經算是一只腳踏入“全權領域”了。

然而如果憑那種話就能中止的話,這場游戲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菲斯蕾斯進入了一足一刀的距離,以斜肩砍下的姿勢傾斜刀身,用最小限度的動作使出斬擊。(紅蓮:一足一刀是日本劍道的用語,是指一種進一步可攻,退一步可守的距離。)

雖然是僅僅移動了數厘米的斬擊,但對付赤手空拳的敵人是最有效的。面對這難以閃躲或抵抗的一擊,阿瑪爾以後退回應。

側腹被砍傷的阿瑪爾無法取得軀干的平衡。橫向躲避的話重心會崩潰,那麼第二刀就會真正令她一分為二。

不過菲斯蕾斯仿佛預判到這點而停下了劍尖。停在鼻前三寸位置的刀鋒下移到胸前,然後瞄准左胸刺去。

(嗚,要刺過來了!要賭的話只能趁現在!)

在劍技之中,突刺屬于雙刃劍。突刺的性質很容易使身體處于無防備的狀態。

而且她握在手里的並非刺劍(Rapier)或日本刀那樣的薄身刀劍,而是西洋劍那種粗糙的銅劍。視線捕捉非常容易。

右邊側腹被砍傷的阿瑪爾雖然反應慢了一步,但並非躲不開。只要能抓住突刺時伸過來的手腕再將其按倒在地,就是阿瑪爾的勝利。

然而菲斯蕾斯的高超武藝沒有放過她的焦慮。

負傷的阿瑪爾的目標是短時間決斗,這已在意料之中。她很清楚只要露出破綻的話對方必然上鉤,所以才會采取用刺出銅劍的下策。

面對打算抓住自己伸出去的手腕的阿瑪爾,菲斯蕾斯以用鋼靴踢擊側腹之傷的策略回應。

「嘎……!!!」

一瞬間,激痛奪走了她的思考。能夠保持靈格的話或許還有辦法,但既然肉身只是人類,這片思考的空白是無法避免的。

瞄准左胸是為了令其往右邊躲避。她認為在重心偏向右邊的狀態下被踢到側腹的話,疼痛會剝奪她的意識。與其說是踏實,不如說仿佛象棋的決勝關頭一般的游戲掌控能力,將阿瑪爾擊敗。

「將軍了。只要不再妨礙我,就這樣對你放著不管也可以……」

「別開玩笑了……!!!」

「我想也是。那麼就這麼做吧。」

“咻”的一聲。阿瑪爾雙腿的肌腱被砍斷,激痛令她不斷擺動身體,不過沒有奪走性命是意料之外。

「為何……!?」

「你是見證人。無論勝者是誰,沒有人知道始末的話也太空虛了。尤其是我贏的話,勝者和敗者都會離開箱庭。」

說完,她就把“天叢云劍”收入恩賜卡。

「被“天叢云劍”砍中的人,哪怕劍之威光消失了,靈格也會被封印數天。暫時會無法站起來吧,但過段時間就會痊愈。現在請不要再動了。」

如此一來就是一對一了。已經無需使用“天叢云劍”。接下來是比拼自己習得的武技和恩惠的戰斗。

菲斯蕾斯換上鞭劍,然後前去尋找飛鳥。

阿瑪爾作為敗者趴在地上,不甘心地目送她的背影。

*

春日部耀、盧奧斯、格利等三人的聯手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畢竟包括十六夜在內的四人都行使各自的強大力量,隨隨便便大鬧起來,所以也是理所當然吧。合作關系自然地崩潰後,四人就各自為戰。

然而,其中只有盧奧斯的身影哪里都找不到。

(去你的!那個隱身恩惠真夠麻煩的!)

十六夜一邊撕碎“金剛鐵(Adamantium)”的大蛇,一邊尋找他的所在之處。接受了哈迪斯恩惠的隱身頭盔與十六夜的相性最差。盧奧斯偶爾為了下令而發出聲音,但其余時候都不說一句,完全感覺不到氣息。

結果,十六夜為了不被偷襲而只能四處跑動。短時間的奔跑雖然不會耗盡體力,但盧奧斯的持有量就會維持不變。而且盧奧斯似乎有什麼目的,他基本不管其他兩人,單單瞄准十六夜一個。

(該怎麼辦呢……!差不多該下決斷了……!)

是無視盧奧斯去對付其他兩人呢。還是該先打倒相性最差的敵人呢。但那種事情,逆迴十六夜根本無需考慮。他露出獰猛的笑容,靠到洞穴內的角落,向不可目視的盧奧斯大叫。

「盧盧,一決高下吧!現出身影放馬過來!」

這只是無意義的挑釁,失敗是意料之中。

十六夜的目標是三招之後的攻防。接著如他所願,他周圍的岩盤開始惡魔化而跳動起來。

(上當了……!)

十六夜裝作是出其不意而被綁住雙手雙腳。他預料到只要背靠洞穴的角落,盧奧斯一定會將那部分惡魔化。

而且最後的一擊是盧奧斯親自出手,他也料想到了。

「就這樣壓住他,阿爾格爾!最後一擊交給我!」

從聲音判斷大概相距十米。注意到盧奧斯意外地接近自己,十六夜立即扯開右腳的束縛,把地面踏碎。

「少,囂張了!」

伴隨爆炸聲卷起了子彈的風暴。被彈起的岩石飛散到全域,撼動了整個洞穴。

那份沖擊令鍾乳洞的天花板產生裂縫,鍾乳石如長槍般下落。

不過十六夜真正的目的在別處。

(好,煙塵擴散起來了!這樣一來,無論從哪里過來都一清二楚。)

在白色宮殿時,春日部耀依靠水生哺乳類生物的音波看穿了隱身頭盔。

這是那招的應用法。雖然盡可能不想模仿其他人的攻略法,但現在可沒那個盈余。這個恩惠(恩賜)是“Perseus”所持的恩惠中最具威脅的。

只能一次解決,因為沒有第二次機會。

十六夜往拳頭中注入力量。

雖然除了一只腳外都還被惡魔化的岩盤束縛著,但這種東西隨時都能解開。直到極限為止一直保持被束縛的狀態,才比較容易引對方上鉤。

雙眼為了不看漏煙塵的流動而集中精神凝視。

右方煙塵搖動的瞬間,十六夜睜大眼睛。

「——在那里麼!」

粉碎束縛右手的岩盤再打出一拳。十六夜的拳頭撕開煙塵,正確地捕捉到隱身頭盔並將其打碎。

然而隨後,十六夜的眼中染上驚歎之色。

(——!!?盧奧斯不在!?居然只有隱身頭盔和飛行之靴!?)

那一瞬間,十六夜才注意到上當的是自己。盧奧斯以隱身頭盔和飛行之靴當誘餌,引出十六夜全力的一擊。

那不足剎那的破綻,盧奧斯沒有放過。

「欺騙戰是我贏了——逆迴十六夜!!!」

盧奧斯從上空降落到十六夜的背後。相對地,十六夜維持著出拳的姿勢失去平衡,還無法把握盧奧斯的位置。

雙方的優劣一目了然。獅子座的恩惠對上弒殺星靈之鐮也沒有用處。而且盧奧斯在上方,十六夜在下方。

從姿勢來說不可能在這里迎擊。

然而由于欺騙戰而居于劣勢的十六夜的沸點,還沒有柔弱到會因此降低。

「誰怕誰!!!那就上下左右,全方位一起揍飛就行了吧——!!!」

揮出的拳頭,就那樣打向大地。

瞬間,錯以為是大地震的沖擊擴散到整個礦山鎮。被十六夜全力揮拳打中的岩盤豎立起來的同時,以貫穿粉碎地殼的勢頭瓦解周圍的一切。山中彎彎曲曲的各個洞穴開始崩塌,觀眾席上也陷入了有岩石掉落的事態。

「不、不好了!」

黑兔取出“模擬神格·金剛杵(Vajra Replica)”把落石擊碎。可是單憑她一人還不夠。

由于突如其來的落石而響起的悲鳴聲中,觀眾席里出現支援的聲音。

「這可不行!上吧,曼德拉!」

「姐姐大人去右方!我繞到左方!」

「莎、莎拉大人!?還有曼德拉大人!」

黑兔的兔耳跳起來並大吃一驚。莎拉和曼德拉一起登上舞台擊碎落石。

雖然聽說取回了鷲龍之角,不過她應該跟葛蓓莉婭一起靜養中才對。

「抱歉,現在由于一些理由而來到這里。此次是喬裝打扮而來。其實是因為珊朵拉的事情——」

「……姐姐大人,那件事之後再說吧。現在保護觀眾才是最優先的。」

「YES!有兩位幫忙如得百人之力!問題是市街那邊……」

「那就不必擔心。“No Name”的各位應該昨天也來到了。只要有他們在就沒問題了吧。」

聽到莎拉的話,黑兔緊握雙手表示感謝。

此時,礦山儲水池附近,白雪姬、蕾蒂西亞、克洛亞正在支援。

堵住儲水池,不讓水流到鎮上的白雪姬焦躁地吐出忠言。

「我說,我主就不知道什麼是輕重嗎!」

「說得沒錯。這次有白雪閣下才平安無事,但還是希望能反省一下。做錯一步就會釀成大災害。」

「嘰哈哈哈!嘛,有一半都是本大爺用空間跳躍搞定的就是了!」

克洛亞維持影繪的模樣愉快地笑道。

不過他們在提出忠告的同時,也理解到了十六夜的情況。其中也包含了對他在游戲中專注到必須全力揮拳而坦率地感到安心。

「……看來是很享受的樣子呢。我果然還是希望,主子他們能夠愉快得生活在箱庭之中。」

「哼,飛鳥和耀暫且不論,我主倒是活得十分隨心所欲。」

白雪姬的忠告令蕾蒂西亞苦笑起來。可是她們兩人都明白。

這次戰斗——將會決定三名問題兒童應該前進的未來。

*

十六夜與盧奧斯的戰斗決出勝負,是在騷動完全平靜下來的不久之前。

十六夜右肩被狠狠地砍了一刀,而盧奧斯則摔在岩盤上。

不過站著的是十六夜。盧奧斯那一擊由于十六夜揮拳打向大地的沖擊而變弱,達不到致命傷的程度。

他甚至沒有揮出第二擊,就倒在地上。

盧奧斯無力地倒下,不甘心地咬牙徹齒。

「可惡……可惡,可惡,又輸了……!!!這麼好的條件下,甚至還舍身攻擊,讓一切都順利進行,……還是,贏不了麼……!!!」

咚,他捶了一下地面。盧奧斯是拿出他的所有決心來迎接這一戰的吧。否則是不可能會來挑戰最大的強敵。

十六夜氣喘籲籲地注視著他的模樣。

正如他所說,無論哪方面上,天平都是傾向盧奧斯那邊。

十六夜之所以沒有被打敗,只不過是基本能力在盧奧斯之上。僅僅如此就決定了勝負。

——不過,真的是僅此而已嗎?

「…………」

十六夜靠在壁上,沒能說出什麼。

他從未試過被遠遜于自己的人逼到這種地步。

即使對手再弱也全力以赴,這才是十六夜的風格。那麼不應該是無論面對何人都准備萬全後才迎接游戲,並在此基礎上把對手捏碎嗎。

這次又是如何呢?逆迴十六夜有准備過對付盧奧斯和格利,還有春日部耀的策略嗎?他難道不是自恃對對方知根知底而驕傲自滿了嗎。

(……可惡。丟人的是我才對。)

未盡萬策的勝者,有何話能對傾盡全力的敗者說。

雙方都是一個慘字。

十六夜本打算就這樣離開,但意外的是盧奧斯開口說道。

「給我記好了……下次……下次,一定是我贏。“Perseus”的名譽,總有一天必定會要你還回來……!!!」

「————。」

背後感受到滾燙的斗志,十六夜僅僅回過頭去。

他眼前的已經不是腦袋空空的公子哥兒。

專注于自身目標的戰士,以包含萬般思緒的眼神瞪著十六夜。

「……哈。好吧,想來就來。我隨時奉陪喔,星座騎士。」

話語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嘴角上也有一絲隱藏不住的笑意。

那仿佛是時隔多日的真心笑容。還有,似乎找回了什麼重要之物的感覺。那種確信般的預感滿溢在胸中。

十六夜在地面四分五裂的鍾乳洞中前進,看見正面站立于自己面前的最後敵人後淺笑了一聲。

「……最後留下來的果然是你麼,春日部。」

「最後只是格利讓我而已。十六夜好像苦戰了一回,已經只剩下五分鍾了。」

過了那麼久麼,十六夜嘟噥道。體感上好像沒有過了那麼久,但其實與盧奧斯戰斗了接近半個小時。

「重頭戲讓你久等了。需要改日再戰麼?」

「怎麼會。這個剩余時間對我有利。可別想逃。」

春日部耀以從未有過的熾熱聲音來回應。

十六夜也明白到她的意思而露出苦笑。

真是的,一個接一個完全沒有盡頭。

真是最棒的同志。高興到都想哭了。

(沒錯……正如大小姐所說,最近的我有些奇怪。)

“精靈列車”的事也好,在溫泉時的游戲花叢中也好,都只對眼前之事爭論不休。

明明是最愉快的事情,卻沒有好好享受,只是焦躁地反駁。

雖說幸好現在還沒給別人添麻煩。

但這份焦躁如果不能得到矯正的話,終有一天,逆迴十六夜與“No Name”的關系會產生破裂。……只有這一點,真心想避免。

「春日部。」

「……什麼?」

「我要暫時離開“No Name”。我打算好好地在這個名為箱庭的世界走一趟。……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是必要的。」

嗯,耀用一如既往的輕輕點頭來接受他的想法,然後微微一笑。

「可以喔。想去哪就去哪。飛鳥和十六夜離開的期間,我會保護“No Name”的。」

「……抱歉。其實你也想去找你老爸吧?」

聽見十六夜那笨拙的道歉,這下子耀再也忍不住笑意。

「那沒關系啦。不用擔心。父親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們真正的家,就是這個“No Name”啊。」

那開朗的笑容,令十六夜明白自己是杞人憂天。

春日部耀也好久遠飛鳥也好,都真的變強了。已經到達了與十六夜並肩……不對,大概是腳邊的程度吧。那麼剩下的,就是作為同一個共同體的同志,以交錯的拳頭代替餞別的話語。

「——我是“No Name”的逆迴十六夜。做好覺悟了麼。」

「——我是“No Name”的春日部耀。……嗯。我也要全力以赴!」

舉起“生命目錄(Genon Tree)”,顯現出自己選擇的最強種之一。

被金翅之炎包圍的耀以“大鵬金翅鳥”起手應戰十六夜。

針鋒相對的兩人一起大笑。已經不用多言。

持有地動天搖之力的雙雄,拉開最後決戰的帷幕。

*

——菲斯蕾斯,在朦朧的意識中尋找久遠飛鳥的所在。

“天叢云劍”的風險不僅那一個。使用時間越長,作為幽靈騎士的她能呆在箱庭的時間也會越少。

剛才對方突進的時候沒有分出勝負真是沉重的失敗。在最後關頭保護了主人的阿瑪爾只能以出色來形容。

然而那個鐵壁之盾已經無法彈動。之後就剩打倒久遠飛鳥一事。

(……就差一點,就是我的勝利。這個鍾乳洞中無法使用鐵人偶。這是真真正正的一對一勝負。)

那就不可能會輸。勝機在菲斯蕾斯這邊。

問題是,如果對方就這樣逃跑了。既然對手是時間不多的菲斯蕾斯,那麼這就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辦法。不過考慮到久遠飛鳥的性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並非是會背對戰斗的人。然而察覺這種近似信賴的感情,菲斯蕾斯不由得露出苦笑。

過了鍾乳洞的一個彎道後,就來到了一條很長的直路。

——久遠飛鳥,就在盡頭的T字路口等待她。

「…………」

雙方都保持沉默。

對方對于自己沒有握著“天叢云劍”一事沒有表示出驚訝。看來,是使役地精來探查過情況了吧。那麼這條直路應該設下了陷阱。

過道之處或許埋藏了某種恩惠(恩賜)。

不對,是一定設下了。否則是不會選擇在直路上決出勝負的吧。然而繞道的選項根本不在她的腦海中。時間不多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明明久遠飛鳥都沒有逃,那麼久遠彩鳥就更不能逃。

她從恩賜卡中取出愛用的鞭劍,調整呼吸。本來應該用剛弓來遠距離狙擊,或者用雙槍來應戰會比較好吧。不過菲斯蕾斯每當面臨死斗時,必定是用這把愛劍來一決高下。她十分相信自己的武藝。

調整完姿勢,正想飛身沖刺時,飛鳥開口說道。

「我是“No Name”的久遠飛鳥。……你呢?」

「……我是“女王騎士”的久遠彩鳥。堂堂正正一決勝負。」

這就是最後了。

姐妹的對話也好,相互廝殺也好,一切都會結束。

最後的自報名號結束後,菲斯蕾斯如子彈般飛奔于最後的直路上。

「梅爾、梅露露、梅莉露!破壞立腳點!」

了解!!!三姐妹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聲音來回應。她們用地精的力量讓立腳點突然產生龜裂,泥土變得泥濘,沖刺的速度急降。

不過對方已經中過一次。這招程度無法讓菲斯蕾斯退卻。

飛鳥取出風切之笛,如指揮棒一般揮動笛子,把陷阱一同啟動。

藏在岩石背後的炎之寶珠化為熾熱射線,接二連三地狙擊菲斯蕾斯。要接下透過飛鳥的力量而膨脹到極限的熾熱射線是不可能的。如果她取出的是雙槍的話,現在就會陷入絕境。

她操縱鞭劍如鞭子般伸長,讓劍尖纏繞上方的鍾乳石,以此離開泥濘的地面,躲開熾熱射線。然而接下來是極寒的冷氣向她襲來。

空間中的氣溫顯著下降,會降低運動能力。仿佛早已預料到她的想法,鍾乳洞的縫隙中吹出烈風。

極寒之風與刃的複合攻擊。盡管能用鞭劍擋下,但激增的冷氣肯定會令她廢掉一只手。菲斯蕾斯承認自己的想法太天真,同時向前方跳躍來躲開複合攻擊。

——不過,確實毫不留情。

到此為止的陷阱都具有給予致命傷的破壞力。

但是那條直路也只剩七米左右。按她的腳程只需一步就足夠。雖然不能確定是否還留有陷阱,不過已經足以分出勝負了。

(好——跳吧!)

往肌腱中注入力量,菲斯蕾斯全力跳躍,進入肉搏戰。

隨後鍾乳洞如怪物的胃袋似的蠢蠢欲動,向她露出獠牙。生活在洞穴內的小型幻獸從上方襲擊,可是如果這種程度就能阻止她的話,是不可能成為女王騎士的。

菲斯蕾斯把逼近而來的鍾乳石切除,徹底抓好了時機,然而最後的陷阱也在此時同時發動。

(嗚,耳朵被……!!?)

久遠飛鳥的周圍被大氣之壁包圍。同時氣壓產生了急速的變化。由于操作空氣的恩惠,她的三半規管被擾亂了。對付接近戰與剛弓的策略就是這個吧。

哪怕是女王騎士也中招了。常人應該會失去意識,但只被擾亂了平衡感覺,是多虧了她平時的鍛煉。

然而平衡感覺被擾亂的時候——看見T字路口中隱藏的最後一個陷阱,菲斯蕾斯的腦海中閃過一絲絕望。

小型化的紅色鋼鐵人偶——迪恩正擺著出拳的架勢。

(不好……!!!神珍鐵並非只能巨大化的恩惠……!)

對——過去齊天大聖在旅途時,也曾把如意棒收入自己的耳朵中帶走。就是說神珍鐵並非只能巨大化,而是也能小型化的恩惠。

假如維持最大重量不變來進行小型化的話,拳的威力將比巨大化時更大。壓縮了數百噸的拳頭以相同的速度打出去,或許不僅是死,五髒六腑都會分散出來把。

——到了這個地步才失敗嗎。

這種挫折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菲斯蕾斯舍去了最後的榮耀。

「切斷她的神秘,“天叢云劍”!」

再次從恩賜卡中抽出神劍。迪恩會由于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而崩潰,大氣之壁也會被切裂。然後只要等三半規管恢複,就是我的——!!!

——咚斯。

自己的側腹,響起了被刺穿的聲音。

「……哎?」

發生了什麼事——菲斯蕾斯什麼都沒搞清楚,隨後看到自己懷里的久遠飛鳥。

那是與拔出“天叢云劍”同時發生的事情。失去平衡感覺,單腳跪下的菲斯蕾斯拔劍的同時站了起來。

她在三半規管和平衡感覺被擾亂的情況下,變回了一名普通的少女。

無論她再怎麼武藝高強,那種狀態下根本不可能正常行動。更何況——更何況會被久遠飛鳥刺殺這種事,她想都沒想過。

這真的是出其不料的一擊。

「……啊,」

「……嗚,」

雙方都明白到這是結束。那一瞬間仿佛持續了數十年。

飛鳥雙手顫抖地拿著用來刺殺的風切之笛。她殺死的並非普通的敵人。她現在,殺死了親人、——對,她殺死了親人。

也許,她們抱著相同的孤獨,同時也能治愈各自的孤獨,而這名世上唯一的親人,被她親手殺死了。

然而仿佛是為了要安撫飛鳥的顫抖,菲斯蕾斯抱著她的肩膀。

「……。是我輸了,呢。」

「……。嗯,是我贏了。」

與之前的憎恨不同,她安穩的眼神中去除了凶狠。這才是她那本來的靜謐靈魂所表現出的平靜。

「很遺憾。這麼一來我的夢想就破滅了。明明我比你早很多被召來箱庭,不斷刻苦鍛煉。全都白費了啊。」

「……夢想?」

飛鳥抬起頭反射性地問道,隨後立即捂住嘴。她根本問不出口。菲斯蕾斯積累至今的技術絕非憑常人的情熱就能得到。

而是做好了會瞧見地獄繪圖的覺悟才能得到的劍技。

抱著這種情熱所追求的夢想,到底是什麼呢。

菲斯蕾斯夾雜著苦笑搖頭。

「不是什麼遠大的夢想。我只是想得到家人罷了。溫柔的父親,溫柔的母親,還有……啊啊,這樣啊,所以我才會輸嗎。」

「嗚,……!」

久遠飛鳥,理解到了久遠彩鳥沒說完的那句話的意思,不由得松手把風切之笛丟在地上。

叮鈴,這種優雅的音色,帶她們去到了絕非不可能的過去。

——透過笛音,看見了已經舍棄的過去世界的夢境。

她自幼便一直向往的籠外世界。

越過牆壁、越過海洋、越過國境。

和已經往生的雙親和姐妹一起,不受任何事束縛,帶著笑容四處奔跑的自己。

和失去的家人一起體驗過去未能實現的萬聖節之夢。

那本應是已經舍去的世界的殘響。

然而飛鳥卻抑制不住眼中流出的淚水。她拿起正在消失的菲斯蕾斯的手,看著那飽經鍛煉,不像女性的手掌。

「真傻呢……!這種粗糙的手怎麼適合當財閥的大小姐啊……!難得獲得了時間,去學一下裁縫和編織也不錯喔……!」

「這可不對。女王騎士在不值班時將從事女仆業或管家業。因此不管是哪一樣我都有在你之上的自信。」

「誰怕誰啊!在那個監獄般的女子高中時,我也學得了一雙巧手喔!」

——所以,比一比誰的更好吧。

兩人同時把那句話咽回去。

現在沒有聊那種難以定論的事情的時間。

「……真可惜。如果你是更加令人討厭的女孩子就好了。」

「嗚,這是我的台詞,你這個大笨蛋妹妹……!!!」

我可不同意是妹妹,這句話還沒能說出口,菲斯蕾斯就消失了。飛鳥抹去落個不停的淚水,目送在最後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報的姐妹。

想要傳達的話語也好,想要一同走上的未來也好,此時此刻她在這里的一切存在都消逝到彼岸的彼方。

唯有——宛如是她靈魂的仿造品,那張白銀色的恩賜卡殘留了下來。

久遠飛鳥拾起那張恩賜卡的同時——表示閉幕的銅鑼聲,在舞台一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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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16 PM 編輯

終章

——說起游戲的結果。

優勝者,是回收了兩人份恩賜卡的久遠飛鳥。

逆迴十六夜與春日部耀的戰斗無視游戲已經結束,不眠不休打了七天七夜,最終以耀的靈格存量耗盡,而暫定為十六夜的勝利。

就這樣,她帶著“首領出道戰敗北,私斗敗北,麥克風挑釁失敗”這三個瘋狂流傳開來的傳說登上聯盟盟主的寶座。戰斗結束後,她一邊流著滂沱的淚水,

「我、我下次會贏的……!下、下次贏的絕對是我……!!!」

一邊嚎啕大哭地這麼說的樣子到現在也記憶猶新。

久遠飛鳥盡管獲得了優勝,但接下來好幾天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不過某天突然准備好行裝,

「我要去見女王(Queen)。無論是尋找同志還是鍛煉自己,都必須去見她一次。然後打算去安德天皇前後的時代調查一下。」(注1)

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就颯爽地踏上旅途。

自己的事情自己了,說的正是她那樣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總之先創建一個獨立的共同體,飛鳥要做的事情還堆積如山。真是羨煞旁人。

——然後,是逆迴十六夜。

他沒有跟任何人告別。

拿起一個背包的行李,在陌生的河川岸上釣魚,這正是他的愛好。

回去的地方已經決定好了,因此不需要吵鬧的道別。突然踏上旅途,又突然回來。他想試試過一下這樣的生活。

因為箱庭很寬廣。廣闊得嚇死人。

與其盲頭蒼蠅四處亂逛,不如先到周圍轉一圈。其中若有不可多得的機遇,那將會成為軌跡,成為功績,成為未來某一天往上走的引導。也說不定。嘛,怎麼說。悠悠閑閑走一回,不也挺好的麼。

「……那麼。這條河能釣上魚嗎,十六夜先生。」

——突然,魚竿的晃動靜止了。

十六夜有些意外地回頭,望見了兩張熟人的臉。

「黑兔……和格利?怎麼了怎麼了,真叫人意外的搜索班啊。」

『說什麼呢。這很妥當吧?黑兔閣下的耳朵加上我的翅膀,無論去到哪里都能隨意探索吧。』

「YES!“No Name”探索班在此成立!」

黑兔挺直了兔耳。

十六夜的苦笑之色越發濃厚。看來不是單純來找他的呢。只見兩人出來旅行都帶了不少行李。黑兔的衣服也從平時的兔女郎套裝變成了便于行動的休閑服。

「你們都帶了不少東西嘛。這下子可得長途旅行了呀。……不過,可以麼?與魔王戰斗時沒有黑兔的話會很不利吧?」

「那是我的台詞。十六夜先生難道有自信在這次旅行中一次都不跟魔王戰斗嗎?」

「……。啊,沒有。」

『是吧?那至少也帶上我們。再怎麼說,我們也不會拖你後退。而且這對翅膀已經是你的東西,隨意使用吧。』

「YES!黑兔也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報恩呢!」

黑兔晃動兔耳,挺起胸膛。如果說的是「人家想跟十六夜先生一起!」的話說不定就能當女主角了,真是只殘念的兔子。

十六夜也沒有繼續阻止兩人。

所謂出外靠朋友。那就一同前往箱庭的每個角落吧。

「當前就先從確保晚飯開始……不過這條河不行啊。去附近的城市吧。拜托你飛一趟了,搭檔(格利)。」

『啊啊。我這邊也請多指教了,吾之騎師。』

「別、別忘了還有黑兔喔!」

十六夜哈哈大笑地握住韁繩。確認黑兔坐到十六夜身後,鷲獅子(獅鷲獸)就發出與獸王相稱的嘶吼,接著翱翔空中。

他腳踏空氣奔跑,確認了一下順風即將到來後大叫道。

『有很強的順風!我要一口氣飛過去,抓穩了!』

「好,盡管飛去吧!哪怕是世界的盡頭我都奉陪!」

「YES!人家聽說對岸的盡頭是未知的神域!必定是一片很棒的土地!」

那真是不錯,三人一同笑道,在天空飛翔。

在天空中眺望下沉的落日。

天與地左右對稱地被渲染成兩種顏色,這正是幻想的世界。他們所追求的與之相同的景色,或者在此之上的景色,想必今後也會看見無數次吧。

時間的盡頭,世界的盡頭,甚至是異世界的盡頭,他們都必定能觸手可及。

因為他們問題兒童所描繪的神話——才剛剛開始。

注1:安德天皇《平家物語》和《愚管抄》中被描述為八歧大蛇的轉生,他把殺死了八歧大蛇的寶劍帶到海底龍宮之中。以此為基礎,《太平記》中描述了他在承久之亂後,為增強武官的權力並降低皇室的威光,而把寶劍沉入海底。

此外,《平家物語》懷疑安德天皇實際上是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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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33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18 PM 編輯

—Another Prologue—

————黃金周的那天。

自兄長失蹤以來,已經過了三年。

這天是下梅雨還嫌太早的五月五日。

西鄉焰和彩里鈴華兩人,靜靜地坐在大雨中的車站內。

五月晴天這句話看來在今年會從季語變成死語,晴朗的天氣根本一點出現的意思都沒有。(紅蓮:五月晴天也有“梅雨期中的晴天”的意思。季語是指日本俳句中形容季節的詞語。)

本來現在就是禍不單行而使人經常郁郁不悶的時期,再加上高濕度高頻度的連日大雨,真是沒救了。

自行車需要花三十分鍾的中央線似乎對雨雪很沒轍,一遇上壞天氣就舉手投降。如此一來由于時間表的延遲,電車內的人口密度也會增加,濕度也更上一層樓。現世的地獄說的正是這種情況。

……至少,希望可以帶個好消息回去。

世事無常。真不想回去推開CANARIA寄養之家的大門。

與年齡不符,他的精神抗打擊能力很強,但這次實在是沒轍了。

西鄉焰歎了口氣,隨後坐在旁邊的鈴華擠出一絲活力並笑道。

「……呢哈哈。果然變成這樣了呢。嘛,金錢上的問題我們確實無能為力!打起精神來,姐弟(Brother)!」

「知道了,兄妹(Sister)。」

身旁的少女——彩里鈴華今天也對焰叫出了不知從什麼時候定下來的稱呼,然後抬頭看向大雨的天空。她應該也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卻完全看不出那種模樣。精神上的強大固然是原因之一,同時她也是在激勵焰必須振作起來。

——今天,兩人出席了寄養之家的出資者(Patron)之一,自幼便關系很好的富家爺爺的葬禮。

他們由于把自己當作真正親人來對待的恩人的訃告而感到悲傷,但真正的問題是出席葬禮時,疑似長男的男性對他們說的話。

“很抱歉,我們打算對你們所在的孤兒院撤資”,被突然這麼說到的兩人,連反對的時間都沒有就吃了閉門羹。本以為這是唯一不會撤資的出資單位,結果兩人受到了強烈的打擊。如此一來連最後的出資者也失去了。被將軍了。

CANARIA寄養之家,已經跟解散無異。

「這半年內,十二個出資單位全滅。其中三個是經營困難所以沒辦法,但其它單位的撤資明顯很奇怪。只能認為是某人所策劃的了。到底是誰會攻擊我們家?」

「就算知道也已經遲了。而且被攻擊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你想想……那個金絲雀家的孩子,大家都很特殊吧。」

語調稍微降低了一點。確實,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特別是最近隨著年齡增長,在籍的人漸漸從特殊變為異常。不過焰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畢竟連禦門先生都調查不出來。如果說還有誰能幫得到我們的話也就是——」

這時,鈴華猛地按住自己的嘴巴。

「……抱歉。即使提到已經不在的人的名字也無濟于事。」

「別在意。如果能夠聯絡的話,我也早就聯絡了。」

接下來兩人之間流淌著沉默的氣氛。鈴華忍受不了尷尬,抬頭望向雨天。

「……最近都是連日大雨呢。已經很久沒對太陽公公和月亮奶奶問候了呀。」

「明明還沒到下梅雨的時候。說是氣候異常但也沒發生什麼。」

「說得沒錯。晴天會到來嗎?」

「誰知道呢。……先不管那些,電車來了。」

哢嗒哢嗒,遲了三十分鍾的電車駛進車站內。車門一打開,人類的密度和雨的濕度一下子讓空氣悶熱了起來。

「——好。總之先打起精神,做好眼前的事情吧!」

*

——CANARIA寄養之家·正門玄關。

雖說在電車內被悶得快死,但兩人總算回到CANARIA寄養之家。而且回來時被密集的暴雨淋成落湯雞。鈴華一回到家就脫掉上衣大叫。

「嗚哇—。超濕透了!超難以置信!洗澡!洗澡!超准備好熱水了嗎!?還有姐弟,我先去可以嗎!?」

「OK,了解。女性身體比較易冷嘛,兄妹。」

焰一邊整理隨便脫下的鞋子,一邊慷慨地答應。隨後鈴華忽然停下腳步。

「……總覺得。最近的焰,有點像十六哥。」

「啊嗯?」

「沒什麼。我先進去了!」

彩里鈴華飛快地跑進浴室。焰整理完鞋子後,發現了有陌生人的鞋子。

(……?一對是禦門大叔的皮鞋吧。還有一對是誰的?)

他歪了歪頭,走向接待室。禦門會過來並不稀奇,但他帶其他人來就很罕見了。

西鄉焰深感興趣地走向接待室,看見靠在沙發上的中年男性——禦門釋天後,呆然地開口說道。

「喂,禦門大叔。不是說了別在這里吸煙麼。」

「嗯?哦哦,抱歉抱歉。想著沒有人在就不小心吸了一口。」

禦門釋天一邊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一邊把滅掉煙草的火。焰趁機把他胸前口袋里放著的剛開不久的包裝煙拿掉。

「咦,喂喂,我才吸了一根耶,」

「閉嘴。你回去的時候我會還你的,現在先放我這。違反規則的話就要受罰。」

「真、真死板呢。……不過,比想象中要早回來嘛。果然是打算撤資麼?」

他突然收起笑容,直指核心問題。

這個男人……禦門釋天在十六夜與顧問律師失蹤後,出現在後繼無人的寄養之家里,自稱是被雇傭的管理人。起初十分令人起疑,但准備好的資料並沒有可疑的地方,而且他也知道CANARIA寄養之家的秘密,所以想總之先交給他試試。

他自稱是在全世界旅行的自由工作人,而在這數年間,也確實理解到他是名優秀的傭兵。要是不沉迷于女色和酒精的話會成為一名偉人吧。

「基本跟我想的一樣。完全沒有聽我們說話的意思。那麼無論有什麼武器都派不上用場啊。……就算拿禦門先生幫我們調查的賬本給他看,也毫無效果。」

明白到最後一句話的含義。禦門釋天皺起眉頭,托住下巴。

「這樣啊……那本暗賬都搞不定的話,看來是跟些大人物有關呢。抱歉,沒幫上忙。」

「好啦別在意。盡管不甘心,不過是我們的完敗。CANARIA寄養之家……只能解散了。」

一瞬間,他露出了遠目的神情。

然而禦門釋天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

「不。還說不准喔。今天就是來說這件事的。之後就看你了。」

「……誒?」

「好啦,久藤的大小姐差不多參觀完回來了。快做好准備!」

禦門釋天拍了拍焰的背部,叫他整理服裝。焰盡管不清楚狀況而感到混亂,但那種思緒隨著看到從樓梯下來的人物後就煙消云散。

她剛走下樓梯,就自然地與焰四目相交。

「……這一位,就是西鄉教授的……?」

「沒錯,久藤彩鳥大小姐。

好了,快打招呼,焰。」

禦門釋天催促焰作自我介紹。不過西鄉焰一看到那位女性,不由得滿臉驚訝。

被介紹的少女——久藤彩鳥的金發,與其說像金塊的光芒,不如說仿佛太陽般璀璨奪目,或者如黃金麥浪般美麗動人。

略顯年幼的五感非常端正,有種日本混血兒的感覺。

從身高看來估計與自己是同年代,可是她那獨特的氛圍令人不禁覺得是位完美高貴的女性。

焰雖然被她奪走了思考,但馬上推測出她的身份。

「久藤……難道說,是Everything Company的?」

「是的。我是那里的會長之女。……雖然有英文名,但來到日本還是用日本名比較好。請問您是?」

「……不好意思,自我介紹晚了。我是西鄉焰。請多指教。」

「大小姐比你小一年,也就是十二歲。很端莊吧?而且還是超美少女。」

無視笑嘻嘻的禦門釋天,西鄉焰拼命思考她在CANARIA寄養之家的理由。

提到Everything Company,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不久後在歐洲建立起來的世界五大商會之一。聽說它的建立與渡洋到歐洲的某位日本女傑有關,看來這個傳聞是空穴來風啊。(紅蓮:算是說明一下。現在很多人都習慣了用“並非空穴來風”來表示事情有根有據,但實際上“空穴來風”並沒有“無中生有”的意思。它本來的意思是“由于有洞才會有風吹出來”,也就是“事出有因”的意思。)

「我覺得站著說話不大好,可以坐下來再談嗎?」

「啊,當然。是我太不周到了。我現在去倒杯茶,」

「不必了。因為我是為了與您談話而來的。」

那完全不像十歲段少女的靜謐聲音,令焰不由得緊張起來。添加了一個對方很棘手的標簽後,焰才問道。

「那請說吧。今天來CANARIA寄養之家是所為何事?」

「我是來商量關于對這所孤兒院的出資,還有令尊的研究的事情。」

聽到對方的回答,西鄉焰由于那超出期待的回複而雀躍。如果Everything Company願意對孤兒院出資,實在再好不過。

焰抑制住內心的雀躍,冷靜地回複。

「你是說……父親的研究嗎,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已經去世多年,整理財產的也不是我。請問那是關于什麼的研究?」

焰用一半演技,一半好奇心地問道。畢竟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管是要交涉還是要無條件答應,不知道的話就談不下去。

久遠彩鳥猶豫了片刻,望了望禦門釋天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

「這是?」

「最新型永久驅動納米機器的完成品樣本。」

一瞬間,焰受到了莫大的沖擊。他知道父親的專業是能量開發,但沒想到居然會冒出這種東西。

單論納米機器也已經是超級技術了,居然還搭載了永久機關,就算是超前技術也該有個度吧。

「等、等一下!啊,不,請等等。既然有完成品,為什麼不拿去量產?」

「當然,已經讓開發部嘗試過無數次。不過無論多少次都無法成功。這比我們所擁有的納米技術先進四個世代,無論是誰都被逼放棄。看來您的父親是真正的天才呢。」

她以一成不變的語調贊口不絕。不過正題好像並非這個。

「正如剛才所說,無論是多麼優秀的技術,哪怕還有完成品,但沒有設計數據的話就毫無辦法。不過西鄉教授過世後,研究資料被不知道什麼人盜走,線索也斷了。就在我心灰意冷認為無法再現的時候……禦門先生,帶來了一絲希望。那就是西鄉焰。您的力量。」

「!?」

至此,焰總算明白緣由了。

一瞬間,他對禦門釋天投以憤怒的視線。

「……你說了麼?關于我們的秘密。」

「抱歉,沒有其它辦法了。至少現在知道的只有大小姐。」

「是的。沒有帶隨從過來就是出于這個理由。聽說CANARIA寄養之家是一所聚集了擁有特異能力少年少女的家園。焰先生的“再現之力”正是為了繼承令尊的研究才誕生的力量。如果您願意借出這份力量,我們也會毫不吝惜地對孤兒院出資。」

她那深綠的眼瞳與靜謐的聲音中,帶著熾熱的感情對焰訴說。然而即使是焰也不可能簡單再現出納米機器。單單解體就需要專門的設施和花費幾十年的龐大時間吧。

也就是說——她,要買下焰的人生。

代價是這間CANARIA寄養之家的運營費。研究費用等等全都由她包辦。

這是否與你的人生價值相稱,現在判斷吧。她是這個意思。

(……真是的,禦門大叔帶來的事情都沒一個像樣的。)

雖然非常煩惱,但這里的少年少女都找不到願意收養的人。也就是說如果失去了寄養之家,這些孩子將無家可歸。

那麼回答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

「只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應。」

「請說?」

「這個研究完成的話,一定會令世界產生巨大變化。根據使用方法,甚至能改變星球應有的狀態。……雖然我完全不記得老爸,但他肯定不希望被那樣使用。如果你能答應的話——」

焰站起來,向她伸出右手。

「——我的人生,就賣給你了。彩鳥大小姐。」

「當然。我會高價買下的。」

互相握住對方的小手。

手放開後,焰一下子露出疲態,沉在沙發上。

「……哈哈,太好了。可惡,我放心了啊混蛋!盡管很不甘心,但還是說一聲!謝了,禦門大叔!非常感謝!」

「哈哈哈,至少叫我禦門先生啊你這家伙。好了,快去叫其他人來。要把大小姐介紹給他們。」

知道啦,焰回了一聲就站起來。從那輕快的腳步看,可見還是個小孩子。

心有不忍地目送他的背影後,兩人歎了口氣。隨後,兩人之間流淌的氛圍猛然一變。彩鳥與禦門都換成戰士表情,開口談論道。

「“西業”之“焰”嗎。只要來自箱庭,無論誰都會對這個名字感到戰栗呢,帝釋天。」

「說得沒錯,女王騎士。還是叫菲斯蕾斯比較好?」

「……那個稱呼,在外界叫的話我會很不好意思。」

「不對不對,還有更加不好意思的事情吧。明明是那麼感人的離別,結果居然是保持了人格的轉生,而且你還相當享受這段新的人生。」

「我、我也很迷惑啦!過來探望我的師傅也說,真是天文數字概率的奇跡……嘛,反正我沒有回去箱庭的預定就是了。」

她的臉稍微紅了起來,悄悄地別開視線。

自己的事情自己了,看來是不可能了。她只希望別被飛鳥找到。

「不過,表面上全部問題都解決了……但還有一件事說不准。」

「……你是指,他會成為新的最終試煉嗎?」

「怎麼可能。我不會讓它發生的。為此——軍神(我)才降臨到地上啊。」

僅僅一瞬間,帝釋天的靈格膨脹起來。

正好這時候,烏云間有陽光撒下。

無論暴雨持續多久,晴天終究會到來。

這時聽到幾個慌慌張張的腳步聲。兩人收起剛才的氛圍,現在只需要接受CANARIA寄養之家的歡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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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99178 發表於 2015-5-21 10:34 AM

本帖最後由 a799178 於 2015-5-23 12:26 PM 編輯

後記

現在把搞笑現代風異世界熱血幻想劇『問題兒童都來自異世界?』拿在手上的各位真是非常感謝。

還有對為了出版這一卷而不為余力幫助我的每一位表示感謝。

回過神來,這個系列已經過了四個年頭。

一點都沒想過在三十歲前還會繼續寫作!

盡管想寫的東西沒有全部寫出來,但第一部能夠平安完結,我覺得是多虧了各位讀者的支持。

現在回想起來,一個人對著作品說些「不是這樣」「不是那樣」之類的獨自練習的日子也很有意思呢,這樣子的感慨也不少……不過只在這里說這個那個其實有很多可以寫得更有趣但由于時間問題而省略掉的劇情湊起來估計可以再寫三個系列話說這樣子已經很不妙吧不對不對但是在有限的時間中寫出最棒的作品是業界的規則吧而且怎麼可能會給新人無限制的時間和頁數呢另外問題兒童在本質上算是竜ノ湖的作品集所以這樣做也沒錯,包含了諸如此類還有其它許許多多的糾結與喜悅度過了這四年。不禁再次想到,雖然在寫書之前度過了非常枯燥的人生,但現在人生的密度真的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出道作就被動畫化和漫畫化,真心覺得已經非常滿足了。沒錯,我已經無怨無悔地走了一回。

……雖然是想心平靜氣地這麼說。

但包括第二部在內,這個系列還長著呢!

還沒決定要多少年後才完結,但多虧了各位感覺還能不斷繼續下去,所以打算摻雜一些外傳故事繼續寫。Jack the Monster倫敦篇、平安時代妖怪故事篇、近未來篇、七天大聖篇、反烏托邦篇等等感覺數卷可以寫完,所以老實說想試寫一下。

好了好了,問題兒系列現在有一條重要消息要向各位讀者公布。

各位讀者也應該注意到了,第二部順利進行中。請安心。這次不會等太久。具體發售日期我想已經寫在書腰上了。

然後是重大發表!第二部的情報在此!

著:龍ノ湖太郎 繪:ももこ

新「問題兒童」們的故事即將開始——

十六夜:不過主人公的位置不會讓出去就是了。

2015/6/1 系列始動!

Last Embryo 1 —問題兒童的歸還(暫定)—(紅蓮:當時還是暫定,不過現在已經是定下來的標題了。)

問題兒童系列第二部始動。

“Last Embryo”篇開幕。

標題和封面設計會有些變化,但其實是換湯不換藥的欺詐而已。請放心吧。永遠都是問題兒童系列。其實我下了很大決心,但聽說sneaker文庫中也不算罕見,我才松了口氣。

我想讀了這卷的各位已經注意到了,第二部開始有新的插畫師ももこ參戰!

天之有老師,這四年真是辛苦你了!

聽說是能夠畫出可愛兔娘的畫師才拜托他的,居然願意加入到這種吹得天花龍鳳的世界觀中,真是非常感謝!

等我們都安定下來後就去找以前的編輯先生出去喝一杯吧。

另外ももこ老師,接下來請多多指教了。第二部我想會吹得更厲害的,如果能陪我一起走下去我會很高興的。

各位讀者也一樣,今後的問題兒童系列也請多多指教了!

龍ノ湖太郎

竜ノ湖老師,第1部完結,辛苦你了。

問題兒童是我第一份插畫的工作,能讓我親眼目睹這巨浪般的作品,真是非常感謝。

第二部開始由這一卷的插畫負責人ももこ老師接棒,想必能夠展現出更加熱鬧的景象吧。

還有各位讀者和相關者,感謝你們的支持。

願今後能在某處再會吧!

天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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