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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12:59 AM

松智洋 -【要聽爸爸的話!‧十五】

本帖最後由 koeistation2 於 2015-3-17 09:42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隨著愛犬十兵衛的死，讓小雛自覺到自己與雙親的別離。

    當祐太、小空、美羽在面對三女的悲傷時，美羽的生母沙夏在這時伸出援手。

    而面對希望在小鳥遊家和大家一起生活的沙夏，祐太、小空、美羽，以及小雛所做出的答覆是…。

    而陪伴眾人渡過這段波折的，還有祐理所留下兔子布偶──

    當紅熱鬧家庭愛情喜劇，奇蹟的第15幕！

【原日文書名】: パパのいうことを聞きなさい! 15

【原所屬文庫】: スーパーダッシュ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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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01 AM

序章

    因為有你們在，我才能變得如此堅強。現在我真正明白了。我們是一家人。

    －－－－－－

    對小鳥遊空來說，生日是個讓她感到尷尬的日子。

    她的生日是七月七日。七夕。

    傳說牛郎與織女一年一度會在這天相逢的浪漫之日，無關乎小空的生日，這天原本就是一個充斥活動的節日。在這種時候讓人為自己慶祝生日，讓小空總覺得過意不去。

    如此這般，原本就害臊的小空並不會聚集朋友舉辦慶生會，而只跟家人一起慶祝。收到沙夏自制的衣服所感到的喜悅，還有爸爸買了大型布偶讓小空跟佑理都感到傻眼的事情，都宛如昨日般令小空記憶猶新。

    直到去年之前，確實是那樣的。

    初夏的陽光從窗簾縫隙間射入房間，鳥囀正告知著清晨的到來。

    此時小空就像是對所剩時間不多的十四歲依依不舍般，將臉埋在枕頭當中。

    「……昨天沒怎麼睡呢。」

    小空感覺自己最近都睡得很淺。這讓小空回想起雙親因為突如其來的空難失蹤時，和她們幾乎不認識的大學生佑太，決定收留她們的那段時間。那時小空也很少有睡好過。

    因為突然湧上心頭的哀傷，自己用枕頭掩飾淚水的行為，也跟當時一樣。

    在狹小套房里隨時都能感受到某人體溫的生活，勉強支撐著小空。

    懂事的次女美羽，還有像天使般的三女小雛。還有明明沒有什麼好處，卻毫無怨言地用心照顧姊姊結婚對象的帶來的孩子，小空心儀的佑太。

    大家在重回池袋的小鳥遊家之後，生活才總算安定下來。這樣的生活就快一年了。

    可是，小空身邊重要的人，現在又再次陷入悲傷當中。

    「……我得振作起來。」

    小空不希望給前陣子才因為肺炎病倒的佑太增加負擔。愛犬死亡所帶來的悲傷，籠罩著這個家里的所有人。失去大家心愛的十兵衛，雖然對小空來說也同樣是一大打擊，但自己不能只會哭泣。而且——

    「小雛……」

    天真的四歲孩子，現在正承受著更大的打擊。因為小雛不只失去了曾是她護花使者的十兵衛，還察覺了一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小空從床上起身。來到鏡子前的小空，雙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好！」

    小空振作起精神，讓自己露出笑容。今年，不是煩惱自己生日的時候。

    就像過去爸爸跟媽媽他們為自己所做的一樣，現在輪到小空照顧自己的親人了。

    說不定在不久之後，沙夏也會一起過來住。美羽那親切的生母所做出的提議，給予答覆的日子已近在眼前了。小空還沒能找到自己的答案。因為某個插在內心深處像尖刺般的東西，小空還沒法拔出來。

    盡管如此——小空還是讓自己帶著笑容。因為自己和一年前不同，這就是小鳥遊空成長的證明。

    擦去臉上些微的淚痕，小空不顧自己低血壓的毛病，開始打理衣著。雖然今天早餐是佑太負責準備，但現在佑太應該還沒開始弄早餐。要是小空先把早餐弄好，他肯定會嚇一跳吧。

    「……咦？」

    當小空打算拿出替換的衣物，正打開衣櫃的時候，察覺到樓下的聲響。

    現在大家應該都還沒起床才對呀……？

    小空不解地想了一會兒，接著連忙脫去睡衣。搞不好是美羽跟自己打一樣的主意，所以先起來了。因為她是個很體貼人的妹妹。

    如果是這樣，自己也要快點去幫忙才是。小空抱著這個想法，迅速換好衣服。這時小空還沒發現，自己在鏡中的模樣，就和小空只在照片中看過的母親一模一樣，正逐漸變成一名出色的美女。

    ——拜托你們別醒來！小空、美羽。

    我，瀨川佑太，現在正在執行一個極秘任務。這是非常重要的任務，絕對不容失敗。因為這關系到我家那正一臉歉意抱著我的腿、那可愛天使的尊嚴。

    「叔叔……沒問題嗎？」

    那望著我的雙眼，眼神中帶著擔憂。為了不辜負期待，我用力點頭。

    「沒問題的。這是小雛跟叔叔兩人的秘密吧？」

    見我豎起大拇指，小雛有些害臊地點了頭。

    「嗯，叔叔。」

    「嗯，謝謝叔叔。還好昨天小雛是跟叔叔一起睡。」

    小雛害羞地看著我這麼說道。喔喔！謝謝你這麼依賴我，我的天使。我再次充滿幹勁。

    「那麼……我們先把床單放進洗衣機吧。」

    小雛點了頭。在她手里有多了新汙痕的兔子布偶，還有裝有濕床單的塑膠袋。我手中則是捧著從床上扯下的薄棉被。雖然棉被有點濕，但現在不是在意那種小事的時候。

    「棉被只要曬乾就好了。為了不被發現，我們可以把客房的棉被也一起拿去曬。而且我原本也打算在沙夏來這里之前，就先把棉被都曬過一遍。」

    「叔叔好聰明！天衣無縫呢。」

    小雛壓低音量的稱贊讓我十分開心。不過我想她多半並不清楚天衣無縫這個詞的意思。

    「看叔叔的吧。這個任務，叔叔一定會達成的。」

    我和小雛互相點了個頭，便躡手躡腳地開始行動。

    遺憾的是，我們兩人是睡在位於二樓的房間。如果不通過階梯這道難關，就無法抵達擺洗衣機的地方。這對抱著裝有床單袋子的小雛來說，可能頗有難度。

    「嗯咻……嗯咻！」

    小雛發出可愛的吆喝聲走下階梯。每次看小雛身子搖晃，都讓我心驚膽跳。

    雖然小雛的腳步不是很穩健，但並沒有摔跤會發出明顯聲響，順利下了階梯。要不是我現在雙手得捧著棉被，我真想為小雛用力鼓掌，再沖過去將小雛抱在懷里。

    「很厲害喔，小雛。」

    「嘿嘿，因為小雛是姊姊了嘛……」

    小雛顯得相當得意。看小雛得意的模樣，怎樣都讓人難以相信她跟一早起來哭喪的臉的女孩是同一個人。順帶一提，小雛現在身上穿的是一直放在我房間里的佐古學長自制服裝。幸好以前在校慶時穿的衣服有留在我房間，要不是那樣，這個任務的難度想必會更高吧。因為那樣就得為了拿小雛的替換衣物，要多跑一趟了。

    「好，我們動作快。要趁小空她們醒來之前弄好。」

    「嗯！叔叔加油！」

    或許是渡過難關感覺松了口氣，小雛現在的心情顯得比較開朗。

    加上最近小雛展露笑容的機會明顯減少，所以現在看見小雛的笑容，讓我胸口一陣發熱。

    為了小雛的笑容，就算得蒙騙一切我也願意！

    我們穿過走廊，來到連接浴室的洗手間，將濕掉的床單丟到放在那里的洗衣機內。

    我跟小雛這時就像是在慶祝自己的成功般互相點頭。

    「好。這樣第一階段就結束了。」

    「叔叔，小雛會用洗衣機喔！」

    「慢著、慢著！小雛，要是按下去，洗衣機的聲音會吵醒大家的。」

    「啊！對喔……叔叔真聰明！」

    因為這種事獲得稱贊，也太……雖然我還是很高興就是了。就在我帶著苦笑，轉身打算從洗衣機前離開的瞬間，我的手肘碰到了洗衣機。手里捧著棉被的我，手臂正好在一個很糟糕的位置。

    只聽見「嗶」的一聲，在這讓人大嘆不妙的聲響之後，洗衣機便轟隆隆地開始運作。

    「啊！叔叔！洗衣機！」

    「慘、慘了！小雛，快關掉！」

    「叔叔擋到了啦！叔叔，讓一下！」

    我手里仍捧著棉被，而小雛則為了關掉洗衣機，努力將手伸過棉被旁的縫隙。盡管這只是一段花不到二十秒的時間，但感覺卻好像花了好幾分鐘我們才關掉洗衣機。

    「唔唔……大家是不是都醒來了呢？」

    「不知道……」

    繼續待在這里，這項任務就要失敗了。再來就只能拼速度了。

    「總而言之，只要在大家過來之前把棉被晾起來，總是能找到藉口的！小雛，我們快走吧！」

    我不等小雛點頭，就先往走廊跑去。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哥哥，你在做什麼？」

    「舅舅，你一大早就在洗衣服嗎？看你手里捧著棉被……咦？這樣說起來，舅舅昨天應該是跟小雛一起睡吧？」

    開口的人，是剛走下樓梯的小空，還有從客廳望著走廊、身上穿著圍裙的美羽。

    進退不得的我們，只能站在原地發楞。

    「嗚嗚……」

    再次哭喪著臉的小雛，她那不滿的表情讓我十分尷尬。

    「對不起，小雛。」

    我捧著帶有尿味的棉被，仰天長嘆。任務失敗。看著小雛失望的模樣，讓我此時深刻感受著自己的無力。

    美羽臉上帶著感到傻眼的笑容。

    「小雛真是的，根本用不著這麼在意嘛。」

    在可以從容廳看見的窗外窄小空間，那甚至不能說是庭院、平常用來曬衣物的地方，能看見佑太正在那里晾棉被。而在佑太身後，則是眼眶泛淚，一臉不甘心的小雛。

    「對呀，小雛還只是四歲，偶爾就會這樣啦。」

    小空也同樣安慰著。小空這時正將美羽準備的早餐擺上餐桌。

    萊香自制的面包，正散發誘人的香氣。美羽內心對最近每天都會到家里來的親切絕世美女懷抱感謝，同時上前摟住三女的肩膀。

    「打起精神來，好嗎？」

    「……」

    小雛罕見地沒有任何回應。這讓美Re跟小空不禁嘆了口氣。

    晾好棉被的佑太，這是帶著略顯愧疚的笑容對小雛說道：

    「對不起，小雛。叔叔原本說要保密的。」

    「……這是小雛的錯，沒關系。」

    盡管小雛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一臉無法釋懷的表情。

    「小雛，姊姊我們都不會說出去的啦。」

    「對啊、對啊。小雛尿床這件事，我們沒有人會在意……」

    「才不是尿床！小雛只是來不及去廁所而已！」

    這麼反駁的小雛，就像是耍賴的小孩一樣，用力將臉別開。

    這可愛的動作讓小空跟美羽都不禁露出微笑。

    「小雛難得跟叔叔一起睡的說，真的很對不起啦。」

    「……這不是叔叔的錯……只是……只差一點點而已……只差一點點，小雛尿床的事，就不會被姊姊她們發現的說……」

    只見小雛紅著臉，一臉不悅的模樣。

    「……叔叔大笨蛋。」

    小雛用幾乎跟小空一模一樣的語氣這麼說道。這讓佑太的臉色立刻沈了下去。

    看見他們兩人這樣的反應，小空跟美羽雖然覺得滑稽，但同時……

    也深深體會到，他們之間跟過去有些不同了。

    就結果來說，這天大家都很早起床，早餐也比平常更快結束。

    吃完早餐的小雛，這時正用吹風機弄乾被自己弄濕的兔子布偶。

    雖然說有稍微用水洗過，但由於上面還有十兵衛咬過的痕跡，因此布偶顯得相當破爛。

    「那個布偶，記得是佑理姊做給小雛的呢……」

    美羽帶著回憶往事的表情這麼說道。

    「那是小雛最重要的寶貝呢。而且自從十兵衛不在了之後，小雛也一直抱著那個布偶……」

    小空用不會超過吹風機音量的聲音這麼附和。小雛的寂寞，全都反映在那個布偶上。小雛的表現真的跟過去不同。大家雖然都察覺到這個事實，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小雛尿床這件事，還挺罕見的呢。從我跟你們在一起到現在，小雛也很少尿床呢。」

    事實上，在我剛見到三姊妹時，還是三歲的小雛也有尿床過幾次，但自從回到池袋這里之後，小雛就再也沒有尿床過了。小雛尿床的狀況，真的是很久都沒碰過了。

    「小雛受到的打擊，應該還是很大吧。雖然她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可是……」

    關心妹妹的長女，語氣相當沈重。不久之前，身為小雛護花使者、總是在家等待她回來的愛犬十兵衛，因為年老而去世了。

    而且，緊接在那之後……小雛又認知到「雙親的死」。是十兵衛讓小雛明白，父母已經不會回來了。小雛現在正在面對我們一直避免讓她承受的現實。

    「小雛她沒問題吧……」

    美羽這麼說完，便像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似地嘆氣。

    對於擔心妹妹的兩人，我甚至找不到該說的話語。這種時候，如果換成姊姊…如果換成沙夏……她們會說什麼呢？對於明明就快滿二十歲，但還是像小孩一樣無能為力的自己，讓我感到相嘗不甘。

    「尿床這種小事，明明不用太在意的說。」

    我回想起今天一早，小雛哭喪著臉，不停喊著：「小雛尿床了！對不起、對不起！」的模樣。小雛不願讓小空她們知道這件事的舉動，或許其實是反映著她「不想讓人擔心」的想法。不，應該就是那樣吧。

    「就是說呀。因為小雛是很努力的孩子嘛……」

    「對呀、對呀。小雛就是這點可愛嘛。我想托兒所里的其他孩子，肯定也有很多現在還會尿床的。比起來，小雛算是相當能幹的說。」

    「哈哈，也是啦。不過，小孩到底在幾歲之前會尿床呢？我自己是完全記不得就是了……美羽跟小空你們是尿床到幾歲呢？」

    雖然我只是自然提出疑問，但卻感覺客廳的空氣仿佛瞬間降到冰點之下。

    「……舅舅，那種問題……」

    我明白，不需要全部說完。我太不細心了。對不起。

    我在大力嘆氣之後，向兩人道歉。看來小鳥遊家要恢複以往的氣氛，還得要花上好一段時間。而我則為了處理眼前的問題，切換了一下思緒。雖然尿床騷動是一個突發事件，但我今天其實還有另外想做的事。

    「……你們聽我說…」

    我向小空她們提出一個想法，而她們聽完之後，便立刻同意。

    我這天提早從大學回家之後，先將早上晾起來的棉被收好，接著小空跟美羽也在這時從學校回到家中。這天接送小雛的事情，是拜托萊吞學姊幫忙。

    「哥哥，該從哪里開始比較好？」

    「唔～應該是從客廳開始吧？」

    「也對。媽媽之前用過的東西也還留著，也該整理一下了。」

    美羽這麼說完，便率先跑向走廊。而我則是從打掃玄關開始著手。

    我清洗了玄關的踏腳墊，並打掃了鞋櫃，走廊也用抹布擦過。在這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里，累積了超乎預期的灰塵及汙垢。如果是沙夏待在這里的那段時間，肯定不會有這種狀況吧。一想到這里，便讓我更對現在家里與黃金周期間的巨大差異感到驚訝。

    沙夏在家里的時候，我過的是跟一般大學生一樣的生活。而緊接著就是我生病住院、和十兵衛離別的動蕩時期。想到這樣的落差如此巨大，就讓我感覺有些目眩。

    回想起來，上個月無論是打掃還是家事，我似乎都疏忽許多。就算當作是避免沙夏到來時遭到指摘，我也該把身邊環境好好打理一番才是。

    ——當我下次過來的時候，給我答案。

    沙夏是這麼說的。為了照顧我們，她表示自己希望能搬來日本，在這個屋子里和我們一起生活。對於美羽重要的母親，那願意拋棄過去建立的生活，表明願意和我們一起在異國居住的決心，我們當然不能草率答覆。為了做到這點，我們希望至少能先相信我們能靠自己生活。就算是要同居，我也不希望變成是讓沙夏承受包袱的形式。這或許是至少在這一年來，和三姊妹一同生活的我，所抱持的些許衿持。

    小空跟美羽或許是能理解我的想法，立刻就同意了我這個大掃除的提議。

    「我們回來了。」

    在經過約一小時之後，絕世美女帶著黑發天使回到家中。光是屋里多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女性，就讓我不禁產生屋內照明突然變亮的錯覺。

    「佑太，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由於我們正好剛打掃完玄關，所以我們一起前往客廳，先讓小雛放下書包。看見我們正在大掃除的織田萊香學姊，也理所當然似地卷起袖子想要幫忙。

    萊香學姊在我就讀的多摩文學院大學里，是三年級生。她在大學是被譽為校花的美女，並和我同樣是『路上觀察研究會』簡稱路研的社員。升上三年級的她，為了到新宿校區上課，所以搬來池袋。萊香學姊對三姊妹十分寵愛，從我住院那時開始，學姊就像現在這樣，經常到家里幫忙。老實說，她也是我暗戀的對象。

    「這個嘛…打掃的事情，我們想自己來，所以可以麻煩學姊你照顧小雛嗎？」

    萊香學姊是個隨時都維持撲克臉的全能天才，各種家事都能應付自如。正因為我知道這個事實，所以會覺得耍是讓學姊幫忙今天的掃除，就像是作弊一樣。

    「包在我身上。這是很棒的要求。佑太，你真是太能幹了。」

    不知學姊是否有理解我的想法，只見她呼吸顯得有些急促地一口答應。美女就算鼻孔變大也是美女呢。對這樣奇妙的再發現，讓我不禁露出笑容。

    「小雛，我們一起玩吧。」

    「……小雛不想玩。」

    然而從小雛在原本擺著十兵衛睡床的地方坐下之後，就打開圖畫書發呆。盡管小雛的表情顯得有些無聊，但卻罕見地搖頭拒絕萊香學姊的提議。

    「那麼，要看電視嗎？」

    「……唔～」

    小雛似乎沒什麼興致。萊香學姊看來也顯得頗為困擾。最近小雛像現在這樣，想要獨處的狀況變多了。雖然這或許是因為成長的關系，但卻令我們感到不安。

    「對了。小雛，可以幫忙出門去買個東西嗎？如果小雛願意幫忙，叔叔會很高興的。」

    聽到我這麼說，小雛老實地點頭。我接著湊到一臉不解的萊香學姊耳邊，說了些悄悄話。盡管將臉湊近萊香學姊這個舉動令我有些緊張，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不好意思，萊香學姊。可以麻煩你陪小雛一起去買東西嗎？我想讓她稍微活動一下比較好。希望學姊能帶小雛出去稍微散步一下。」

    萊香學姊立刻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那麼，小雛，我們一起來幫忙吧。小雛知道怎麼買東西嗎？」

    「……嗯。小雛要幫忙。」

    三女表情認真地點了頭。盡管沒有想「玩」的興致，但如果是「幫忙」，小雛就會打起幹勁。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我跟萊香學姊才會望著彼此，一起露出微笑。

    「萊香學姊，拜托你了。」

    「能和這麼可愛的生物約會，我好想就這麼把小雛帶走，不回來呢。」

    被萊香學姊緊緊抱住的小雛，似乎感覺有些發癢似地微微露出笑容。

    兩人立刻做好出門的準備，一起買東西去了。我先是松了口氣，接著立刻重新振作精神。

    好，再繼續整理屋子吧。客廳跟廚房也得好好整理一番才行呢……

    「舅舅，有空嗎？」

    「哇！」

    突然聽到有人出聲，讓我不禁嚇了一跳。出聲的人是美羽。

    「美羽，別嚇人啦。」

    「嘿嘿，人家有點好奇嘛。因為小雛從回家之後，就只有說聲回家了，都沒有找我們玩，所以……我其實剛才都在旁邊偷看呢。」

    美羽這麼說完，露出淘氣的笑容。擁有偶像般美貌，現在是小學六年級生的美羽，是在學校里甚至有人組織後援會的美少女。其實美羽跟小空、小雛並沒有血緣，但我很清楚，她是個比任何人都要體貼家人的女孩。

    對於生母沙夏希望同居的提議，美羽肯定是內心感到最為複雜的人，但她也是個絕口不提自己煩惱，一心在為小雛擔心的出色姊姊。

    「舅舅其實也可以陪小雛一起去買東西呀。打掃家里的事，就算只有我跟姊姊也沒問題的。」

    有著一頭具特征的金發、留著雙馬尾發型的美羽，望著我這麼說道。

    「唔～那樣不一定好吧。人總是會有想撒嬌的時候，跟想要獨處的時候嘛……」

    話雖這麼說，但我也是因為不願放小雛獨處，所以才拜托萊香學姊帶小雛出門的。就算說應該要讓小雛調適心情，但我自己也想不到什麼具體的方法。

    或許是察覺到我內心這般複雜的心境，美羽轉頭看了看客廳，轉換了話題。

    「總覺得客廳這里，變得冷清好多呢。」

    「是啊。」

    只不過是在先前的打掃中清理了一些雜亂擺放的東西，客廳感覺一下就變得空曠許多。在清理的過程中，每當見到狗毛或兔子布偶里面的棉花，就讓我們意識到愛犬的離開，心情相當難受。而這也是我讓小雛出門的理由之一。美羽在這時註視著客廳某處。

    「舅舅，這個應該不用清掉吧？」

    美羽所指的東西，是之前用來當作十兵衛睡床的籃子。

    在已經空掉的籃子里，能看到萊香學姊所作的狗布偶，跟佑理姊作的兔子布偶擺在一起。

    「嗯，就那樣再擺一陣子吧。」

    美羽點了點頭。我們接著便像是要擺脫哀傷情緒般，重新開始打掃。

    小空結束客房的清掃工作之後，來到某個房間前。

    那里是現在仍被視為不會打開而上鎖的房間。房間的鑰匙一直收在客廳的共用櫥櫃當中，家里的人其實隨時都能將門打開。

    可是，這道門鎖總是只在特殊狀況下才會開敔。

    這是佑理的房間。里面是信吾跟佑理的寢室，在里面的大型壁櫥中，裝有一年前兩人出門之前，所收集的許多回憶。

    有時小空也會在這個房間里找佑理跟父親的痕跡。小空也曾在這里發現相簿，將相簿拿到客廳。小雛在三歲之前，也有大半時間是在這個房間渡過。在里面也保留著小雛的嬰兒用品，甚至還有佑理個人嗜好的角色扮演服裝。

    這里就像是將佑理跟信吾還在的景象，忠實保留起來的時光膠囊。

    ——還沒整理的房間，就只剩這里了吧。

    小空站在房門口猶豫著。這個房間，應該要整理嗎……小空無法判斷。

    在這一年來，自己進到這個房間里的狀況，是為了尋找小雛遊樂表演穿的衣服，還有尋找小雛的相簿，以及自己沒能妥善處理跟朋友的問題，在心里跟佑理姊商量煩惱的日子。

    而美羽多半也跟自己一樣，偶爾會將自己關在這個房間里，尋找雙親的味道吧。

    用來撐過小雛慶生會的照片，也是在這個房間里的相簿中找到的。

    在沙夏來到這里之前，這間房間是否也應該要清理過呢？在之前一個月的同居生活中，沙夏也都像是有所顧慮般，一直沒有靠近這間不會打開的房間。

    在這個家里的人當中，只有小空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在佑理來到這個家里之前，這個房間過去是沙夏跟信吾的房間。然而沙夏卻絕口不提起這件事。當沙夏幫忙找到在閣樓內，藏著小空母親，渚的回憶的秘密房間時，小空明白在那當中，也包含了大家跟沙夏的回憶。

    沙夏當時那隱約透露出寂寞的表情，小空一直無法忘記。

    ——如果沙夏姊要住下來，應該讓沙夏姊使用這個房間嗎？

    面對內心深處漠然湧現的疑問，小空決定先壓抑這股情緒。因為現在什麼都還沒有決定。

    連自己壓抑的是何種情緒，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小空，低聲自言自語道：

    「哥哥他……又有什麼打算呢？」

    小空想知道自己最信賴的佑太究竟是怎麼想的。

    可是……小空認為那應該是不公平的做法。因為讓佑太去選擇，是不對的。

    而且小空也明白佑太的答案。佑太多半會說：「只要小空你們決定就行了。」

    因為佑太是個將自己的事情擺到其次的人。在小空心中，有個想法正逐漸成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我們回來了！」

    從玄關傳來精力充沛的聲音，是小雛她們回來了。

    「我們有買蛋糕回來喔～大家來一起吃吧～」

    用開朗語調這麼說話的人，似乎是仁村。

    「好詐。我也想買點心給大家說。」

    「別這麼說，織田。我們也不是事先知道會碰到你們呀。」

    「這可難說喔。」

    佐古似乎也在其中。大家似乎是在外面撞見的。對於喜歡熱鬧的小雛來說，這或許是最能讓小雛恢複精力的狀況了。想到這里，小空帶著笑容朝玄關走去。

    到頭來，小空心中的想法沒有成形，也沒有打開那不會打開的房間。

    就這樣，沙夏來到日本的日子，來到了眼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03 AM

第一章 天使的笑容是在眼淚之後

    隔天很不巧的是個雨天。這是從梅雨結束之後久違的雨天。這天小空正帶著小雛，前往托兒所。由於小空一手拿著傘，另一手則緊緊牽著妹妹，所以走起路來不太方便。不過，對於小雛仍有回握自己手的反應，讓小空感到高興。

    穿著黃色雨衣的小雛，還是跟先前一樣，總是低著頭，看著自己腳邊。

    平常碰到雨天總是用雨靴在積水中刻意濺起水花，邊唱歌邊小跳步前進的妹妹，現在卻是默默的低著頭，緩緩走著。

    這讓小空回想起一年前，佑理跟信吾剛失蹤的那個時候。

    當時自己內心充斥著孤獨與恐懼。要不是身邊有兩個妹妹跟佑太，自己多半無法承受住那樣的現實吧。一想到那種悲傷此刻正在折磨小雛，就令小空感到難過。

    盡管如此，小空還是帶著笑容。因為現在有個地方跟一年前不同。那就是我們已經能成為小雛的支柱了。

    「啊，小雛你看。已經有在賣七夕飾品了呢。」

    小空帶著跟往常一樣的笑容，指著便利商店這麼說道。

    「真的耶。」

    小雛望著店面的七夕裝飾，略有所思地歪著腦袋。

    小雛那試著回想起重要事情的表情，看起來相當可愛。

    「已經快到七夕了嗎。時間過好快呢。」

    小空帶著感嘆所說的這句話，當中隱含著三個意思。

    一個指的是沙夏提議是否要同居的回答期限即將到來。再來是自己十五歲的生日。而到隔天，則是佑太的生日。

    必須要思考的事情實在太多，再加上這一個月發生的各種事情又都撞在一起，感覺時間仿佛一轉眼就過去了。小空讓自己重新振作精神，對小雛露出微笑。

    「小雛在托兒所那里，也有要許七夕願望嗎？」

    「嗯……」

    小雛露出態度模糊的笑容。手里撐著小傘的幼女，這時臉上有著些許成熟。

    「小雛決定好要許什麼願望了嗎？」

    「……還沒有。」

    小雛稍微別開的視線，讓小空察覺了小雛的想法。那是個不願讓姊姊感到困擾的小雛，所不願說出的心願。如果換成在幾天之前，小雛肯定能輕易說出答案。

    「……是嗎。」

    小空這麼說完，便緊緊地握著小雛的手。我們跟小雛在一起。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小空註視著勇敢的三女，仿佛像是要讓自己的心意包覆那嬌小的身軀一般。

    「好！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在雨中拿垃圾去丟，實在不容易。我正在陸續將家申的垃圾搬到屋外。由於先前的大掃除，所以家里有平常三倍以上的垃圾袋。

    「佑太，你好辛苦喔。需要幫忙嗎？」

    當我正打算跑第三趟的時候，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這麼對我說道。

    「小琴，沒問題的。這是最後一趟了。」

    「真是的，哪里沒問題啦？」

    看我一手拿著傘，一手同時提著三個垃圾袋，小琴立刻上前將垃圾袋從我手中搶了過去。

    「佑太，你還打算讓自己累倒嗎？而且你太匆忙了，垃圾袋的袋口都沒封緊呢。要是被烏鴉盯上，可會很麻煩的。」

    小琴就像是在教訓小孩似地，手叉著腰，對我這麼說道。

    「啊哈哈，真不好意思。」

    看見小琴這個樣子，我不禁失笑。

    「我、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似乎是對我這意外的反應感到吃驚，在我面前的可愛高中女生露出困擾的表情。

    「啊，沒有啦。不是你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我只是覺得你剛才的模樣，好像我們剛見面的那個樣子。」

    「這樣啊……」

    聽我這麼解釋，小琴先是會意地露出笑容，接著臉頰有些泛紅。

    我們在將垃圾袋拿到垃圾棄置區的路上，一路閑聊著。

    「那時候真的很抱歉。我胡亂想像佑太你的為人，所以才……」

    「沒有啦，我想那也是當然的。畢竟在三個失去雙親的女孩家里，突然有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住進來嘛。」

    「別、別這麼說……佑太你才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男人呢！」

    小聚連忙這麼說道。等一下，你當時可是一點都不信任我呢。對小琴這般反應，我在內心不禁苦笑。但我也很慶幸小葉後來能諒解我狀況。而且我也受了她許多幫助……

    這樣說起來，那時我好像還有碰到一名對小空愛到忘我、對人沒什麼禮貌的少年。但感覺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甚至無法相信那些都還只是去年秋天的事。都是有大家的幫忙，我們才得以擁有現在的生活。可是……當時小琴對我的懷疑，我認為是正常的反應。

    畢竟那是在只有未成年女孩的家里，加入一名未成年男性的奇特狀況。

    「哈哈哈……話說回來，看在外人眼里，真的是個很不可思議的狀況呢。」

    從天上陣下的雨滴，仿佛在詮釋我此刻的心情。

    「才沒有……」

    或許是我的表情透露出了心事，只見小琴放下手中的垃圾袋，註視著我。

    「佑太，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我能夠幫忙嗎？」

    面對眼前表露出擔憂的少女，我擺出希望人安心的表情。

    「沒什麼事啦。我們動作快點。不然我們都要遲到了。」

    我用防烏鴉的網子蓋住垃圾袋，接著這麼催促小琴。小琴雖然帶著有些無法釋懷的表情，但還是順著我的意思。我真沒用，看來我又讓身邊的人擔心了。

    明明是個就快二十歲，要成為大人的人了，真是丟臉。我進到屋內，看了看清理整齊的玄關跟客廳，接著我便回到當成我房間使用的信吾姊夫書房，做好出門的準備。目前我的私物都集中在房間一處，房內大半都還是維持信吾姊夫生前的模樣。當中還有我從八王子搬來之後，到現在都還沒有拆開的紙箱。

    等到七夕，沙夏肯定會再次來到這個家。到時根據小空她們做出的答覆——我這些行李。可能還得再搬動一次。盡管三姊妹應該會挽留我，但是——因為對我來說，我擁有了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

    望著落在校庭內的雨，坐在窗邊的小鳥遊美羽，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唉。」

    每次美羽發出嘆息，都會讓班上男生掀起一陣騷動。

    當美羽發出第一次嘆息的時候，終於有個有勇氣的男生上前問道：

    「美羽！你有什麼心事嗎？可以跟我商量喔！」

    「咦！？」

    吃驚的美羽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是在六年級重新編班時，才跟自己同班的人。雖然美羽有跟他交談過幾次，但對這個人並沒有太多印象。美羽努力讓自己的腦袋加速運轉。

    「啊、啊哈哈…呃……你是叫宏治吧？不、不要緊的。我沒什麼心事啦。」

    「美羽……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只見那個男生就像是忘記自己原本開口的目的似地，表情亮了起來。

    「你真是傻瓜。別站在那兒為這種事開心啦。美羽，有心事就跟我說吧。我會幫你的。」

    「少來，小誠很笨，根本幫不了忙。我就不一樣，我家里不但有錢，成績還是班上第六好的，要幫什麼忙都不成問題喔！有心事就跟我說吧。」

    一旦有人打了頭陣，班上其他男生便接二連三湧到美羽身邊。

    「呃…沒有啦……呃……唉～」

    美羽像是求助般轉頭看了看教室。這種時候，身為美羽摯友的小祥是最可靠的。她那不輸男生的塊頭，加上豪邁的個性，肯定知道要如何應付眼前的狀況吧。

    可是。小祥，也就是杉原群子，這時偏偏不在教室。因為她正巧被老師找去幫忙的關系。所以這時想要脫困，就只能靠美羽自己努力了。

    「唔…唔！該怎麼辦啦。」

    再怎麼樣，自己都不能老實說出，自己是因為親生母親最近會來家里——因為母親說想要跟大家住在一起，所以才會如此煩惱的事實。沙夏是個光是到學校來參加教學觀摩都會掀起騷動的人。要是知道這件事，班上的男生可能會趁機提出想到家里玩的要求。

    美羽這時深切明白，自己是個不擅和他人傾訴自己煩惱的人。對班上大半的同學來說，多半根本無法想像美羽所置身的狀況，而美羽自己也無法好好解釋。因為意外失去雙親、和沒有血緣的舅舅同居，而且自己其實跟姊妹沒有血緣。

    盡管如此，美羽並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是「不幸」的人。自從沙夏說想要一起生活之後，美羽便反覆思考，現在美羽了解到，最重要的還是感情。

    小空、佑太為大家所建立起的「現在」有多麼寶貴，美羽認為自己是最能體會的人。

    同時，美羽也明白，從今晚再經過幾天時間……就將會決定往後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樣貌。

    最能讓大家幸福的結論，究竟是什麼？每當美羽想到這個問題，就忍不住嘆氣……可是。

    「美羽！」

    「美羽！」

    「我就趁這個機會說清楚吧……美羽，請和我交往……唔哇！」

    趁亂向美羽告白的男生，立刻被身邊的人一齊擺平。

    看樣子，自己似乎連慢慢煩惱的時間都沒有。美羽因為跟先前不同的理由嘆了口氣，接著為了平息眼前的狀況，開始全力發揮自己的社交能力。仔細想想，自己這樣的做法，從雙親還健在的時候就是這樣。應該說因為最近家庭的煩惱變多，所以自己才有些疏忽了。

    ——我這個樣子，大概會被媽媽笑吧。

    擁有媲美偶像美貌、擁有一頭金發雙馬尾的活潑美少女，接著花費十五分鐘的時間，給出一個讓所有男生都能釋懷的答案，就結果來說，美羽也讓自己後援會的成員又增加了三十名以上的會員。

    看見大型竹飾的托兒所孩子們，大家眼中都充滿興奮之情。

    「今天大家要一起制作七夕裝飾。等等會輪流發色紙給每個人喔。」

    每個孩子手里很快就五顏六色的色紙。而孩子們也為了各自喜歡的顏色開始互相交換，讓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大家都拿到色紙了嗎？那麼，大家要仔細看老師怎麼做喔～」

    這麼說完，保育士便將正方形的色紙反覆折了幾次，隨後沿著折痕用剪刀剪出缺口。最後保育士將色紙展開，將邊緣彼此貼和，就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格狀提燈。看見提燈的孩子們，立刻「哇～」地發出歡呼。

    「好，老師接著冉做一次。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要記得請教年長組的孩子喔。還有，在使用剪刀的時候，不可以將剪刀對人，也不可以東張西望喔。」

    孩子們精力充沛地回了聲「好～」，沒多久大家便紛紛動手制作提燈。

    「小雛，教我！」

    在制作提燈的時候，有幾個年少組的孩子，立刻就聚集到小雛身邊。

    「小雛，這里要怎麼做？」

    「小雛，這里怪怪的耶～」

    「……呃～等一下。大家輪流來啦～」

    小雛努力地想回應年幼孩子們的期望。不過，當小雛這樣照顧其他孩子的時候，也讓聚集在自己身邊的人數逐漸增加。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孩帶著高笑聲插口，

    「喔～呵呵呵呵！年少組的各位，這樣一起聚到小雛身邊，想必會讓小雛感到困擾的。我來教你們吧！」

    「咦～小佳教啊～」

    「什麼！？等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小佳做的，形狀不一樣嘛～」

    「感覺歪歪的，一點都不可愛～」

    「這、這是我為了這天特地研究的，這可是很棒的！這可是很難做的呢！」

    雖然公佳為了這天特地到圖書館去借了摺紙的書，從一個禮拜以前就一直特訓，但似乎努力過頭，搞到沒有人能看懂的樣子。

    「好了、好了，別吵架。」

    當公佳跟孩子們吵鬧起來的時候，保育士這麼出聲制止。

    「如果不乖，星星就不會幫大家實現願望喔～」

    聽到保育士這句話，小雛的身子震了一下。

    「裝飾做好之後，接著大家就要在短簽上寫下心願，然後掛到竹葉上去。心願要跟家里的人一起寫喔。不守規矩的壞孩子，願望不會實現喔～但老師知道大家都是乖寶寶，所以一定會守規矩的，對吧？」

    「嗯～我很乖～」

    「我也是！我也是！」

    「爸爸跟媽媽可是每天都會說『公佳很乖』呢！」

    在孩子們爭先恐後主張自己是乖寶寶的時候，只有小雛低著頭，一臉困擾的表情。察覺到小雛如此反應的保育士，開口問道：

    「小雛，你怎麼啦？」

    「咦……沒有，沒什麼！」

    最近欠缺活力的托兒所偶像，看來頗為勉強地擠出笑容。為此感到擔心的保育士，正打算繼續跟小雛說話的時候，一個年少組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似乎是有孩子把色紙弄破了。

    「乖、乖，別哭。換一張色紙就好了。」

    就這樣，保育士沒能繼續詢問小雛原因，連忙趕到大哭的孩子那里去了。

    正因為這樣，保育士沒能聽到小雛口中低聲說出的話語。

    「小雛的心願……已經……沒辦法實現了……」

    那是十分微弱、卻充滿惆悵的話語。

    當第一堂課結束，我便前往圖書館。盡管是偏早的時間，圖書館內卻仍有不少人。這樣說起來，最近也差不多是大家要交報告的時期了。想到這里，雖然我心中不免有些焦慮，但我今天是為了其他事情過來的。

    「呃～法律相關書籍……有了。」

    我從光看就覺得頭痛的專業書籍當中，來到了書背感覺格外厚重的一區。

    「唔哇！全都好大本啊……」

    雖然我算是喜歡看書的人，但也要看內容而定。如果有人要我用這種像是水泥塊般的書享受閱讀樂趣，我可是千百個不願意。

    可是，現在不是我說那種話的時候。我硬著頭皮亂挑了幾本書，做好試著獨看看的心理準備，接著捧著以六法全書為首的幾本書，找了個位置坐下。我先翻了翻目錄，尋找哪幾頁可能會有我想查的內容。五分鐘後。我親身體會到這項工作有多麼艱鉅。

    「找、找不到……」

    沒錯。法律相關書籍似乎絲毫沒有考慮到讀者的方便，不管怎麼看都十分複雜難解。我光是尋找自己想知道的條文，就花費了難以想像的精力。

    「這樣搞不好先在網路上搜尋過可能比較好……」

    正當我這麼抱怨自己的失策時，有個熟悉的面孔在我對面座位坐了下來。

    「佑太，你怎麼一臉苦瓜臉呀？」

    菅谷美紀探著身子，看了看我手邊的書。

    美紀是個給人柔和印象的可愛同學，也是網球社的社員。她不知為何曾對我這樣的人開口告白，而我還拒絕了人家，我們之間就是這樣讓我有些慚愧的關系。後來美紀還是繼續以朋友的身份跟我來往，在我有困難的時候也會提供幫助，是個我實在配不上的好人。在可莉葉的工作，美紀也還幫我代了不少班呢。

    「六法全書？佑太，你是念法律的嗎？」

    「啊，沒有啦，這是……我只是有些東西想查，所以才……」

    「是喔，不是準備考試嗎？呃…我可以問你想查什麼嗎？」

    美紀帶著顧慮這麼問道。

    「……你聽過法定代理人這個詞嗎？」

    我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我這麼做，也是要讓我成為法定代理人的良子姑媽所做的提議。等我年滿二十歲，就能利用法定代理人的制度。法定代理人似乎除了在形式之外，也能讓我成為獲得社會承認的三姊妹｜“父親”代理。

    「我是聽姑媽這麼說過，才想說自己要仔細了解之後再考慮，只是……」

    我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才剛開始查，就感覺會遭遇挫敗了。

    「是這樣啊，原來佑太在想這些啊。」

    「其實我也是最近才被人告知『還有這種方法』的。」

    我抓了抓頭，掩飾自己的害臊。

    「啊，這件事可能的話，希望能幫我保密。我雖然不打算特別隱瞞，但我希望在跟小空、美羽她們講這些事情之前，能先學到可以自己向她們說明的地步。」

    「嗯，沒問題。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所以這是只屬於我跟佑太兩個人的秘密羅。」

    只屬於我們兩人的秘密……這樣聽起來好像還挺曖昧的。

    「不過，我還挺高興的呢。沒想到佑太會願意跟我說這麼重要的事。」

    笑容燦爛的美紀，看起來就像是少女漫畫的主角一樣。

    「會、會嗎？我給人的感覺有那麼不喜歡說話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該怎麼說……比較像『我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凡事都要自己設法解決！』的感覺吧。」

    這樣說起來，好像真是那樣。我剛收留三姊妹的那個時候，確實總是滿腦子凡事要自己設法解決的念頭。也因為這樣，我搞砸了一些事情，也有不少因此反而給人添麻煩的狀況。光是回想到這些，就讓我覺得羞愧。

    「這樣子，可以算佑太願意向我敞開心胸了吧？」

    「感覺這樣講，聽起來好像在說不聽話的寵物一樣呢。」

    「呵呵。這樣代表我也不是告白被你甩掉吧。」

    「唔……」

    她說出來了。

    「啊，抱歉。我並沒有生氣或調侃你的意思。」

    「不會，沒關系的。」

    人緣好，讓我完全配不上的美紀，對於拒絕她告白的事，我到現在還是感到愧疚。更重要的是，對於還是跟以往一樣，以朋友身份跟我開朗相處的美紀，讓我十分感激。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自然向她訴說如此重要的事情吧。

    「那麼，在那之後，小雛的狀況怎樣了？」

    表情從笑容轉為擔心的美紀這麼問道。這時我才想到，美紀現在還只知道十兵衛過世的事情而已。我想美紀八成一直都在為這件事替我們擔心吧。

    「啊……怎麼說，小雛算是沒法很快振作起來吧……小雛沒什麼精神。最近沒有像以前一樣，又笑又鬧的……」

    「這樣啊……以身兼小雛父親角色的人來說，你一定也很難受吧。」

    「雖然我也只是代理就是了。」

    如果說法定代理人是父母的代理，但現在的我，或許只能算是代理的代理吧。我只能算是半調子的半調子而已。

    「總而言之，我現在想先試著讓自己努力成為稱職的法定代理人。」

    「嗯。加油，我會支持你的。啊，但要用六法全書查東西，可能太勉強了。」

    「啊……真的是這樣嗎？」

    「唉……佑太你真是很會讓人操心呢。這種時候……」

    在帶著淘氣笑容的美紀幫助下，我這才總算找到自己看得懂的資料。

    過中午仍下個不停的雨，正有節奏地敲響教室的窗戶。

    小空在桌前托著臉頰，望著雨滴落在窗戶上的景象。

    「唉……這場雨都不會停呢……」

    「小空，你今天嘆氣的次數很誇張喔。」

    這麼提醒小空的人，是花村陽子。

    「呃…有那麼誇張嗎？」

    聽到從隔壁班跑來跟自己一起吃午餐的陽子這麼說，小空睜大眼睛說道。

    「這樣說吧，從開始吃便當到現在，有四十次了。」

    「你、你有記下來嗎！？」

    「我騙你的……小空，你之前才被同樣的招數騙過吧？」

    陽子那在眼鏡下的雙眼浮現笑意，臉上也掛著得意的笑容。

    「不過，你一直在嘆氣這件事，可不是騙人的。也因為這樣，旁邊的男生一直都蠢蠢欲動呢。他們這樣讓人很煩，所以勸你還是別一直嘆氣比較好。」

    「咦……」

    小空轉頭看了看教室。雖然有幾個男生連忙別過頭、或是裝睡，但小空並沒有察覺。這樣的小空，多半也無法想像美羽在小學也正經歷和自己相同的狀況。

    「真是的，別亂說啦，陽子。」

    「我可沒亂說。至少有某人從剛才就一直急著想出聲呢。」

    這麼說的陽子，視線落在前島大機跟谷修二他們身上。大機雖然跟陽子一樣是隔壁班的學生，但他是為了跟修二一起吃午餐，所以來到這間教室……表面上是這樣，不過除了小空之外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是為了心儀的內向少女才跑來的。

    「有、有什麼意見嗎？花村。」

    或許是想說既然被人發現，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大機，幹脆地大步來到陽子面前。而修二也帶著苦笑跟在大機身後。這是相當常見的狀況。

    「我可沒有急著想說什麼喔。」

    「哎呀，你把我們的對話聽得很清楚呢。」

    「唔……」

    大機的心思真的很容易被看穿。

    「別這樣，大機也是為小鳥遊擔心嘛。畢竟就快到合唱表演的預賽了。而且今天小鳥遊晨練晚到，加上她要是沒有精神，也會對學弟妹們造成影響的。」

    「說的也是。對不起，小谷。我明明是副團長的說。」

    見到小空坦率道歉，反倒是讓大機慌了起來。

    「餵！修二！別責備小鳥遊！小鳥遊她是得先送妹妹去托兒所，不得已才遲到的吧！」

    「就是說啊，沒事少多嘴。壞心眼鏡仔。」

    「你們有時還挺過份的……」

    原本是打算打圓場的修二，在遭到大機跟陽子兩人抗議之後，只能無奈地垂下肩膀。小空見狀，則是連忙擠出笑容，表示不在意。尤其修二還是已經向陽子公開告白過的人。要是因為自己而影響到兩人的感情，也讓小空過意不去。

    「大家，對不起。我也知道自己必須要打起精神，但現在實在……」

    「是嗎……畢竟才是上個月的事嘛。」

    十兵衛過世的事情，小空也都跟大機他們提過。

    畢竟在十兵衛過世前，大家也都對小空家愛犬身體狀況變差的事情相當關心。

    「我們其實不要緊。雖然難過，但還能忍耐……可是，小雛她……」

    聽到小空這番話，大家都陷入沈默。這讓小空連忙露出笑容。

    「抱歉，我把氣氛弄得這麼奇怪。我沒問題的，比賽也都有準備！」

    「是、是啊。小鳥遊肯定沒問題的！就算有什麼狀況，我們也能幫忙的！有需要就盡管開口吧！」

    或許是察覺到小空想轉換氣氛的想法，也可能只是單純的虛張聲勢，大機刻意用能傳遍教室的音量這麼說道。修二同樣點頭附和之後，露出開朗的笑容。

    「這樣說起來，這個周末是小鳥遊的生日吧？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就在合唱團里慶祝一下吧。陽子，你覺得怎樣？」

    「呃…怎、怎樣……這註意應該不錯吧。還有，可以別用名字稱呼我嗎？」

    一下反應不及的陽子，臉頰有些泛紅。聽修二這麼說，大機也用力拍響了手。

    「修二你真聰明！這真是好點子！我們來慶祝吧！小鳥遊！」

    大機滿臉通紅地等待小空回應。大家的心意，也讓小空感到高興。但是……

    「謝謝大家。可是，因為還有小雛的事情，所以……現在實在……」

    看見小空低著頭的模樣，讓修二他們明白這個提議告吹了。

    「是嗎。既然小鳥遊這麼說……」

    「對不起，我們這樣自作主張。」

    「不會，沒關系的。大家的心意讓我很高興。謝謝你們……」

    感覺氣氛又要變陰沈的陽子，立刻轉變話題。

    「話說回來，小谷你對女生的生日記得很清楚呢。」

    「呃…會、會嗎……」

    「何止是清楚呀！這小子記得班上所有人的生日呢。雖然只有女生就是了。」

    「大、大機！別多嘴啦！」

    慌張制止大機的修二，緊張地轉頭觀察陽子的反應。

    只見陽子在那樸素眼鏡底下的雙眼，正帶著冰冷的眼神……修二是這麼覺得的。

    「這樣啊……原來小谷還有那種特技呀。」

    「沒、沒有啦，你誤會了。因為我生日有收到大家給的禮物，必須要回禮，才不得已去記的！」

    「喔：所以你有收到必須去記班上所有女生生日的禮物羅……你很有女人緣呢。」

    「這、這個……花村？」

    平常在女生面前一向有著冷靜形象的修二，在自己心儀的陽子面前，卻絲毫沒有平日的冷靜。這讓小空忍不住笑出聲來。盡管陽子曾被修二告白，但陽子在之後完全沒有回應的意思。小空其實也有想過要找一個機會，詢問陽子對修二真正的感覺。同時小空也感受到陽子他們為了激勵自己，展現開朗表現的心意，這也讓小空再次加深了自己也要為了周圍的人，至少要常保笑容的想法。

    我小跑步上了階梯，便看見看來似乎已經等待一段時間的良子姑媽站在眼前。

    「對不起，姑媽。讓您久等了。」

    「沒關系，不用介意。地下街不怕下雨，算是好事。」

    約好在我放學後，在新宿見面的我們，這麼邊交換著簡單的對話，邊進到附近的吃茶店內。在點完餐後，姑媽不等服務生端來咖啡，便立刻進入正題。

    「關於小雛她了解雙親現狀的事，是真的嗎？」

    姑媽罕見地迅速切入重點。這也讓我感受到姑媽的擔心。我點了頭。

    「是的，小雛她似乎都記得葬禮的事，還有葬禮哀悼的對象。可是，之前小雛只是無法理解。但因為十兵衛的事情，讓小雛將事情接起來了……小雛似乎已經明白……父母不會回來了。對小雛來說，就像是接連面對死別一樣……我……」

    聽到這里，姑媽沈重地嘆了口氣。接著，姑媽嚴肅地望著我說道：

    「佑太，這件事你千萬不能自責。」

    良子姑媽緩緩開口說道。

    「這件事是十分困難的問題。畢竟你們在一年前的時候，要讓自己接受現實也都很不容易。要對小雛說明，我認為是很困難的。」

    姑媽看來乜十分難受。小雛已經理解了再也無法見到雙親的事實。這件事，我立刻轉達給了良子姑媽跟信好大哥。其他親戚想必也十分為小雛擔心吧。

    「小雛最近的狀況怎樣？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她最近沒什麼精神。常常會發呆。啊，最近小雛一直黏著佑理姊做給她的兔子布偶……除了在托兒所的時候，她都一直抱著。」

    「看來她的思緒，應該是有些不安定吧。不過幼兒將喜歡的東西一直帶在身邊，還算是很常見的反應……」

    「是這樣嗎……還有，最近小雛很罕見地尿床了……」

    「這是小孩情緒不安定的時候，常發生的狀況。小雛她實在令人同情……可是，這是別人無法幫忙的事……佑太，雖然你應該也很難受，但你要多安慰小雛。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隨時都可以跟我們聯絡。」

    良子姑媽這麼說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們無法插手小雛內心的問題。我們能做的，就只能全力給她支持，對小雛付出愛情。在經過短暫的沈默之後，姑媽挺直身子，轉變話題。

    「那麼，關於小雛以外的事情，在那之後怎樣了？」

    應該說，這件事或許才是正題。因為沙夏就來到日本了。

    「關於沙夏的事……我們什麼都還沒決定。關於法定代理人的事情，我有聽姑媽的建議，自己去查過，但老實說……也都還只有個起頭而已。」

    「也罷，最近這段時間你們有太多事，這也難怪。另外，關於法定代理人的事，我也只是告訴你有那樣的選項，並不是希望你一定要那麼做喔。」

    姑媽帶著略顯困擾的表情，喝了口咖啡。

    「法定代理人並不是只要滿二十歲就能立刻處理好的問題。我聽說在手續及法院的審理等方面，都要花不少時間。換句話說，這也代表這是個重要的決定。這種事急不得的。」

    我在美紀協助下所查過的書，里面寫道：『身為未成年人的法定代理人，有行使財產管理及契約等法律行為的權限』。我試著就這方面提出疑問。

    「那個…這是不是代表，如果我成為法定代理人，除了照顧小空她們之外，三姊妹所獲得的遺產，也能任憑我處置呢？」

    「沒錯，是會這樣。」

    「怎麼說…這樣……真的好嗎？」

    這種感覺自己好像是為錢財照顧三姊妹的行為，讓我產生疑問。然而姑媽則一臉淡定地微微頷首。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我不認為佑太你會胡亂用錢。而且我認為問題的核心並不是在錢上面。佑太你或許不清楚，不過你還記得你在住院的時候，住院手續的文件，是誰幫你簽的嗎？」

    「呃……啊……」

    姑媽這樣一說，讓我想起了事後看到的文件。在那上面，是寫著佐原良子的名字。

    「這是同樣的道埋。目前就算說你們住在一起，但佑太你並不是小空她們的監護人。小空她們也無法處理住院及手術的同意書。所謂的法律行為，就是這個意思。以距離你們最近的問題來說，在小空高中入學的申請書上，在監護人欄就不能填寫你的名字。現在那里寫的是信好先生的名字。」

    聽姑媽這一說，我頓時產生當頭棒喝的感覺。看來我對這個問題，並沒有確實理解。就算說法律書籍，因為我也都是看到關於遺產如何如何的事，所以我似乎誤解了。

    「也就是說……這是關於我們自己往後的生活，要由什麼人來決定嗎？」

    「沒錯。當然，無論是信好先生或是我，也都有在為你們的幸福著想。可是佑太你也二十歲了，所以我也認為讓你為自己身為成人的責任，去多思考比較好。因為現在已經跟一年前不同。現在已經沒有想拆散三姊妹的人了。」

    而且，還有像沙夏那樣，有能力確實照顧好三姊妹，並且也會照顧我的親戚。我感覺姑媽有這樣的言外之音。

    「我得重複強調，我只是讓你知道有這個選項。我並不鼓勵你一定要成為法定代理人。這點你得明白。」

    對姑媽的這番叮嚀，我點了點頭。看樣子我似乎是有些誤會了。而且，如果換成沙夏，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美羽是她的親女兒，要讓小空她們成為正式的養女，應該也會比我容易許多。要成為法定代理人，沙夏甚至不需特別出示太多證明。

    而如果我不是三姊妹的法定代理人，我應該連沙夏一半的能力都沒有。

    姑媽想讓我明白的，就是這件事。在嚴厲的現實面前，我正帶著不可思議的冷靜，感受著我心中的選項，變得更加狹窄。

    和姑媽在新宿道別後，我便直接返回小鳥遊家。到頭來，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雖然天氣預報說周末會放晴，但我內心還是擔心沙夏到來的那天，是否會是晴天。我在玄關將身上的雨水都弄乾之後，便進到客廳。

    「我回來了，小空、美羽、小雛。」

    「啊，哥哥，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舅舅。」

    三姊妹都在家里。

    「我回來了，小雛。」

    「……歡迎回家，叔叔。」

    小雛看來有些別扭地對我這麼說道。沒能看見小雛跑到我面前大喊：「叔叔！歡迎回家！」讓我心里有些寂寞。等小雛的悲傷稍微緩和之後，是否還會像以前那樣抱著我呢。如果小雛就這樣一下成長到不願意再抱我的地步，那還挺不是滋味的。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發現小雛有些不自然地將托兒所的書包藏在自己身後。

    「小雛，剛才……」

    正當我打算將疑問說出口的瞬間，小雛緊緊閉上眼睛。

    「什麼都沒有！」

    「呃…可是……」

    「什麼都沒有啦！」

    小雛丟下這句話，便從客廳跑開了。

    「小雛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是那個樣子。」

    小空一臉擔心地這麼說道。

    「只是大家都看得出來，小雛有想隱瞞什麼事情就是了……」

    但要強問，也實在……這麼表示的美羽，那漂亮的臉蛋上也帶著困惑。我內心回想著今天跟姑媽的對話，稍微深呼吸了一下。接著我露出希望她們安心的笑容。

    「沒關系……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小雛一定會跟我們說的。我們再給小雛一點時間吧。」

    聽我這麼說，兩人都點了頭。不只是小雛，我也希望自己能成為小空跟美羽的依靠。我想這應該正是身為親人、身為最年長者的工作。就算我不能成為佑理姊或信吾姊夫，但我還是希望能努力成為她們的代理爸爸。而眼下，我得在沙夏到來之前，好好照顧大家才是。

    「嗯，說的也是。既然哥哥這麼說……」

    「呵呵，舅舅，你好像變得比較細心羅。」

    小空跟美羽的信賴讓我感到高興。而先前跑離客廳的小雛，這時有些害臊地走了回來。我不由分說地上前，滿懷愛情地將小雛抱在懷中。

    「叔、叔叔！好癢喔！哈哈哈！」

    在嬉鬧一陣之後，心情總算比較平靜的小雛，讓小空帶著洗澡去了。

    小雛洗完澡，回到客廳，很快就睡著了。

    我撫摸著小雛的臉頰。小雛的臉頰有纖細的觸感，還有像牛奶般的香氣。明明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為什麼氣味會這麼不同呢？

    而我，又該怎麼照顧這麼寶貴的存在呢？

    「……就算不是當爸爸，也能成為親人的方法……是嗎。」

    對我來說，所謂的法定代理人，或許就是這麼回事。雖然現在我自認跟三姊妹是親人，但重點是要如何在法律上也如此認定。小雛是姊姊的女兒，所以自然跟我是親戚就是了……

    我嘆了口氣，對正在弄乾頭發的小空，以及正在看電視的美羽出了個聲，便走向浴室。看來我非考慮不可的事情，還多著呢。

    去洗澡的佑太，因為他不經意說出口的話語，讓小空的心處於混亂狀態。

    “就算不是當爸爸，也能成為親人的方法”這句話，撼動了小空的心。

    那樣的方法，小空只能想到一種。佑太的親人，就是我們。雖然現在小空已經把佑太當成親人，但小空明白，佑太指的是在法律上也同樣是觀人這件事。小空知道有養女這種方法，但佑太自己也是學生，而且未婚，因此小空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這樣，那結論就只剩一個了。

    「小雛是哥哥的甥女，美羽還是小學生……可是，我就要十五歲了，然後……然後，等到我明年滿十六歲……」

    說到這里，小空脹紅了臉。我、我我、我到底在亂想什麼啦！

    「姊姊……你一個人在那里興奮什麼呀？」

    看見姊姊在沙發上打滾的模樣，美羽一臉像是遭遇珍奇生物的表情。

    「美羽！？」

    「算了，姊姊因為舅舅的事做些怪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美、美羽！」

    「啊哈哈！原來真的是因為舅舅呀！」

    被妹妹看穿心事，讓小空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等舅舅洗完澡，就輪到我了，我先去準備洗澡羅。」

    美羽帶著笑容這麼說完，便離開客廳。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妹妹，臉上帶著和以往相同的笑容。輕撫著熟睡的小雛，小空低聲說道：

    「小雛，大家……都在擔心你喔。」

    小空能體會佑太真心想和大家成為親人的心情。大家也都想幫助他們寶貝的天使。發現先年滿十六歲的自己跟佑太步入禮堂的妄想，又再次自腦中浮現，這讓小空連忙甩了甩頭。又在這個時候，小空察覺到佑太擺在沙發旁的包包。

    「哥哥怎麼把包包就這樣放在這里……」

    而且外面下著雨，包包卻沒有關好。

    「這樣太不小心了……真是的。」

    小空在這麼說的同時，嘴角卻微微上揚。因為能有機會為佑太做事，讓小空感到高興。就在這個時候，小空從那半開的包包里，發現幾本自己不熟悉的書籍。

    「繼承人……？未成年代理人制度……？」

    感到好奇的小空，稍微確認了一下書上的文字。小空記得在沒有雙親的狀況下，法定代理人指的是監護人。以她們的情況，便是信好伯伯。

    「哥哥說成為親人的方法……難道是指這個……？」

    小空先前興奮的情緒，瞬間轉為沮喪。也罷，自己其實早就想到會是這樣了……這麼安慰自己的小空，又開始自言自語。

    「唔唔……哥哥大笨蛋……」

    盡管嘴上這麼說，對於無論何時總是將家人擺在第一位的佑太——還是占據著小空的心。

    盡管這天是沙夏到來的日子，老天卻一點都不捧場。

    在玻璃窗戶外，咖啡&酒吧，可莉葉的招牌，上面帶著雨水。

    「餵～瀨川。瀨川～」

    「……幹嘛啦？仁村。」

    「仟麼幹嘛？你怎麼看著窗戶發呆呀？現在可是工作時間呢，你知道嗎？」

    擦拭玻璃杯打發時間的仁村，一派正經地這麼說道。

    「……我真沒想到在職業道德上，會有被你教訓的一天。」

    說起平常的表現，怎麼想都是我工作比較認真才對。

    「啊哈哈！話說回來，今天還真的很閑呢。」

    似乎很快就對自己的正經模樣感到厭倦的仁村，這麼發起牢騷。

    「還好啦，不一直都是這樣嗎？」

    「這樣說是沒錯啦。但你這樣講，要是被店長聽到，他可是會哭的喔。」

    會嗎？我並不認為這是過份到會讓廣美落淚的發言。而且這也是事實。

    門口的鈴鐺在這時響起，期盼許久的客人上門了。

    「唉～一直在下雨，真是煩死人啦！」

    但仔細一看，原來進門的是店長本人。

    「什麼嘛，是廣美呀。」

    「沒禮貌！仁村你這樣太失禮了！你對人家哪里不滿意啦！」

    身材格外壯碩的男人用女性的語氣說話，是會讓人不滿。

    他（她？）便是這里的店長，廣美。

    「啊哈哈，不過，廣美可是今天的第一號客人呢。」

    由於這是以晚上為主要營業時間的工作，所以原本傍晚時段的客人就不多。再加上下雨，自然就更難期待會有人上門了。

    「呵呵！人家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店長親自拉客人來啦。」

    不知究竟是得意還是自嘲的廣美，跟著他進門的人，是我們大家都很熟悉的肥胖男性。

    「要說他是客人……不就是佐古學長嗎？」

    「你對我這個客人有什麼不滿嗎？瀨川。」

    或許是相對於佐古學長的肥胖身軀，塑膠傘不太夠力，他的襯衫肩膀都被雨水淋濕了。空氣似乎變差了。我自然地打開通風扇。這麼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還有我。」

    跟在佐古學長之後進到店里的人，是萊香學姊。

    「萊香學姊，你衣服都濕了。我立刻拿幹毛巾給你。」

    「嗯，謝謝。」

    「瀨川，你剛才看見我的時候，反應跟現在差很多喔……」

    怎麼會呢？才沒有呢。都是錯覺。話雖這麼說，要是佐古學長感冒的話，那也太可憐了，所以我仍記得從店里拿來兩人份的毛巾。

    「小雛的狀況怎樣？」

    萊香學姊這麼問道。

    「現在是比較能看見笑容了，但還是……」

    「是嗎……」

    現在小雛仍無時無刻都將兔子布偶抱在手里，她肯定仍一直都還懷抱著不安。

    然而，我卻沒法給小雛任何幫助……

    「佑太，你不可以擺出這種表情。」

    萊香漂亮的眼睛，用像是告誡般的眼神望著我。

    「佑太很努力。這是大家都明白的。」

    真不可思議。萊香學姊就像是能看透我的心事一樣。這讓我重新調整心情，露出微笑。

    「萊香學姊……謝謝你。我沒問題的。因為我的長處就是死不認輸嘛。」

    「嗯……那就好。」

    萊香學姊這麼說完，便將臉別向一旁。或許是我多心，萊香學姊的臉頰似乎有些泛紅。

    「真是的！瀨川，你怎麼會這麼善良呢！」

    廣美突然這麼邊喊邊抱住我，臉頰還在我臉上磨蹭。

    「廣、廣美！胡子！有胡渣啦！會痛耶！」

    「哎呀，討厭，對不起喔。到了傍晚，胡子就是怎樣都會……你們知道嘛。」

    廣美雖然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但就算那樣，胡渣還是會痛。

    「我想現在其實也不用一再提醒，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們都會盡可能幫忙的。需要幫助的話，隨時都可以跟我們說。」

    「佐古學長，謝謝你。」

    「是啊。瀨川。以最近的問題來說，就是下禮拜開始的前期測驗了。我打算和學姊們聯誼，趁機弄到最新的考古題，你要一起來嗎？」

    「這個……我當作是最終手段好了。總之先謝了，仁村。」

    仁村隨性的態度，讓我感覺心情也變得比較輕松。去年我帶著三姊妹回到八王子的時候，路研的大家也是這麼幫忙我的。

    對於我想照顧小空她們的心意能這麼得到夥伴們支持，讓我對大家有難以忘懷的感激。不，現在深植在我內心的信念，要遠比當時來得堅定許多。

    在小雛重新振作的那天到來之前，我們要全力支援她。我做出這樣的決心。

    就在我打算早點結束工作回家去的時候，雨勢轉變成傾盆大雨。

    沙夏應該會在我工作完回家之前，先到家里。盡管我今天已經加快腳步，但面對這仿佛挑準我回家時機下起的豪雨，讓我在到家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了。

    「唔！我回來了……」

    「哇！哥哥！你沒帶傘嗎？」

    「沒有披，雨實在太大了。折疊傘根本一點都派不上用場呢。」

    「真是的，哥哥病才剛好不久的說……我立刻拿毛巾過來。等等我立刻就放洗澡水。」

    「嗯，謝謝。」

    就這樣，我將準備晚餐的事情交給小空，先洗澡去了。

    當我帶著暖呼呼的身子回到客廳時，晚餐已經準備妥當。想到連日都讓小空準備晚餐，讓我決定明天一定要來幫大家弄早餐。

    可是，盡管晚餐已經全端上桌，但餐桌旁的人數卻明顯不足。

    「奇怪，小雛跟沙夏呢？」

    「小雛在樓上玩。美羽應該在陪著她，只是……」

    當小空說到這里的時候，美羽跟小雛正好下樓。美羽的表情有些陰影。

    「啊，舅舅，歡迎回家。外面雨這麼大，不要緊吧？」

    「我回來了。我回來時全身都濕透了呢。沙夏呢？」

    「還不清楚。媽媽應該早就到機場了，電話也打不通。說不定是因為這場大雨，讓飛機延誤了。」

    不知為何——我不禁發寒。想到小空跟美羽多半和我有同樣的感受，這讓我明白她們表情帶有陰影的原因。畢竟還只是一年前的事。因為空難而失去親人。我明白比起空難，車禍或生病造成危險的機率要高出許多。之所以讓我們會如此膽怯，純粹只是心理因素。盡管如此……

    我們各自確認自己的手機，等待沙夏的聯絡。

    屋外的雨勢不減反增，敲打著窗戶的雨聲讓人心浮氣躁。

    為了不被雨聲蓋過而提高的電視音量，聽起來格外吵雜。

    大家望著冰冷的晚餐，餐桌旁不斷累積不安的情緒。

    在客廳里默默玩耍的小雛，在十兵衛的睡床那里把玩著兔子跟狗的布偶。在小雛身邊，仍有著她依然片刻不肯松手的托兒所書包。

    ——小雛似乎仍不願告訴我們她所隱瞞的事。雖然讓人擔心，但或許再給小雛一點時間比較好。可是，如果是跟托兒所有關的事情，也許我們該主動詢問才是。這些思緒不停閃過我的腦袋。就在我耐不住沈默，打算開口向小雛詢問的時候。

    「嗨！大家！我好想見你們喔！」

    突然出現在客廳的人……是有一頭亮金發的美女。

    這出乎意外的變化，讓我們全都楞住了。看見我們的反應，讓沙夏臉上浮現疑問。

    「請問……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最先回過神的人，是美羽。

    「媽媽！」

    美羽沖進沙夏懷中，就像是在確認沙夏約存在般，緊緊抱住沙夏。

    「沙夏！」

    接著跑上前去的，是小雛。

    「美羽！小雛！才不過問隔一個月，你們又長大了！」

    沙夏就像是再也不願放手似地，緊緊回抱住兩人。

    我跟小空看著她們相擁的模樣，放下了內心的大石。看來對於飛機的事情，只是杞人憂天的樣子。我等美羽她們心情稍微平複之後，這才請沙夏坐下休息。

    沙夏之所以沒有在機場跟我們聯絡，純粹只是因為手機沒電了。沙夏會突然出現在客廳，也只是因為以前我們就有多配一副鑰匙給沙夏。在知道這些沒什麼大不了的實情之後，美羽擺出不悅的模樣。

    「真是的！媽媽真是太粗心了！大家都很擔心呢！」

    「對不起。」

    看見沙夏沮喪的模樣，我和小空都連忙打圓場。

    「沒關系啦。是我們自己太過擔心了。」

    「美羽，你也不該那麼生氣吧？沙夏姊也不是有什麼惡意呀。人家也是因為手機不能用，才會快點過來的嘛。」

    「可是……唔～人家也不是在生氣啦……」

    看見美羽仍有所不滿的樣子，沙夏再次道歉。

    「對不起。美羽，下次我不會讓你們擔心了。」

    這麼說完，沙夏像是特地重新調整心態般，望著大家。

    「我回來了，小空、美羽、小雛、佑太……」

    沙夏用溫柔的眼神望著我們四人。

    「歡迎回家。」

    最先這麼說的人，是小空。聽到小空這麼說，沙夏也用笑容作為回應。

    「大家……都很努力呢。」

    省略所指對象這麼說的沙夏，視線望向客廳角落。沙夏所看的地方，是原本十兵衛應該在的位置。沙夏沈重地嘆了口氣，站起身子，來到坐在椅子上，卻一直低著頭的小雛前面。小雛緊繃著身子，手里抱著兔子布偶。

    「小雛……你這段時間很努力呢，你好棒。」

    沙夏配合著小雛的視線，蹲下身子，溫柔地撫摸小雛的頭。

    「沙夏……」

    「十兵衛的事，真的很遺憾。」

    看見小雛濕了眼眶，沙夏將小雛抱了過去，讓小雛坐在她的腿上。

    「小雛……小雛……」

    「小雛，對不起。我不能陪在你身邊。這樣佑理會罵我的。」

    沙夏邊輕撫小雛的背，邊這麼說道。這讓小雛再也難以克制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滿溢。

    「嗚……嗚嗚……嗚～～！」

    小雛像是啜泣般，釋放出一直強忍的感情。

    「乖……乖……」

    「小雛……再也見不到十兵衛了嗎……？小雛，見不到爸爸跟媽媽了嗎……！？小雛明明很努力許願的！因為小雛不乖嗎！？」

    不停落淚的小雛，像是確認般，緊抱著沙夏這麼說道。

    「……小雛，小雛你是乖孩子。要是知道你說這種話，爸爸跟媽媽，還有十兵衛會傷心的。」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媽媽！」

    小雛就像是潰堤似地，放聲大哭。

    接著小雛大聲喊著，想見爸爸、想見媽媽、想見十兵衛的話語。

    這讓我們也跟忍著眼淚的沙夏一起輕撫著小雛的背。

    我們明白，小雛一直忍耐的思緒，正在沙夏懷中逐漸融化。

    「小雛…小雛…不能在七夕許願嗎！因為，爸爸跟媽媽，還有十兵衛，都見不到了！小雛該怎麼做才好呢？沒有人能實現小雛的願望了！」

    小雛的慟哭，讓我們理解了小雛最近的反應。小雛應該是在托兒所被要求寫七夕短簽吧。但因為四歲的自己不能寫，所以老師會要孩子跟家人一起寫。但是，小雛無法對我們說出她的心願。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願望不會實現。

    「不是那樣的，小雛。」

    沙夏溫柔地抱著小雛說道。

    「就算無法實現，還是可以許願的。小雛可以將想見他們的心意表達出來。小雛的這份心意……上天一定會知道的。」

    聽到沙夏這麼說，小雛擡起了滿是淚水的臉。

    「可以嗎……？可是，小雛……」

    「沒問題的。我可以保證。」

    「嗚…嗚嗚嗚…嗚哇啊啊啊～」

    小雛再次激動地哭了出來。在哭泣當中，小雛聲聲呼喚著雙親跟十兵衛。

    小雛想必忍耐很久了吧。為了避免我們擔心，就連想見雙親跟十兵衛這樣理所當然的感情，都會讓小雛有所遲疑。

    而沙夏幫小雛擺脫了那樣的想法。是沙夏讓小雛知道，表達那份心意，抱有那些期望，是理所當然的事。看著小雛流下因為替我們著想，而一直沒在我們面前落下的淚水，讓我松了口氣。在此同時……我也深刻體會到自己的無力。

    哭了好一段時間心情才總算平複的小雛，在沙憂的提議下，兩人一起先去洗澡。

    這是因為沙夏也希望在晚餐之前，能弄暖被雨打濕的身子。

    當沙夏溫柔地幫小雛洗頭發時，令小雛內心湧現懷念之情。

    「沙夏好像媽媽一樣呢。」

    小雛抱著不可思議的坦率這麼說道。原本光是想到媽媽的事，胸口就會十分難受的。

    「呵呵，能讓小雛說我像佑理，讓我很高興呢。因為我很喜歡小雛的媽媽呢。」

    「小雛也喜歡媽媽！還有爸爸跟十兵衛，還有叔叔，小雛都喜歡！」

    「小雛有很多喜歡的人，這樣很幸福呢。說起來，小雛喜歡的人，我也都喜歡呢。我什麼是默契？們很有默契喔。」

    「就是我們都一樣的意思。我跟小雛都喜歡一樣的人呀。」

    「嗯！一樣！」

    小雛感覺此刻的心情相當不可思議。原本一直害怕、擔心不已的情緒，現在正逐漸淡薄。或許是因為先前大哭過的關系吧。

    「好，全都洗幹凈了，來泡澡吧。」

    「好～」

    「小雛真乖。對了，小雛。今天可以跟我一起睡嗎？」

    「嗯。小雛今天跟沙夏睡！還有兔寶寶跟十兵衛的布偶也一起…啊……」

    話說到一半，小雛臨時想到一件事。小雛在不久之前，才不小心尿床了。要是跟沙夏睡覺的時候又尿床，那該怎麼辦？要是被沙夏討厭的話……

    「小雛，怎麼了嗎？小雛不想跟我睡嗎？」

    聽到抱著自己一起泡在浴池里的沙夏這麼問，小雛鼓起勇氣開口：

    「小、小雛……小雛……不久之前…尿床了……」

    小雛說出了盡管佑太努力幫忙掩飾，但最後還是被兩個姊姊知道的糗事。

    「所以……」

    「啊哈哈哈！沒關系的，小雛。我不怕。因為我已經習慣羅。」

    聽沙夏帶著爽朗的笑聲這麼說，讓小雛驚訝地轉頭望著沙夏。

    「……是這樣嗎？」

    「是啊！美羽小時候也常尿床呢。小空我要想一下……呵呵……嗯，也是呢。」

    「小、小空姊姊也會？這樣啊……可、可是……小雛不會再尿床了，小雛睡覺前一定會去廁所，也不會在睡前喝牛奶了！」

    感到安心的小雛，放下了內心的緊張。對自己懷中那充滿自信的四歲孩子，沙夏摸了摸她的頭。

    「小雛好棒喔！既然這樣，小雛願意跟我睡了嗎？」

    「小雛要跟沙夏一起睡！」

    聽到小雛充滿活力的回應，讓沙夏滿臉笑容。

    「呵呵！好令人懷念呢。小空以前也曾這樣做過再也不尿床的宣言呢……記得那時同樣是四歲生日前後的事吧。大家都一樣呢。」

    「小空姊姊也……」

    聽到沙夏說自己跟喜歡的姊姊一樣，讓小雛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但是，那句話也讓小雛時產生奇妙的感覺。那是自己仿佛忘記重要事情的感覺。那是一件自己因為七夕短簽，之前都沒想到的事。

    「小空姊姊的……生日……」

    「就快到羅。到時我會準備很多好吃的東西喔。」

    「好吃的東西……啊——！」

    七夕是姊姊的生日。自己喜歡的叔叔，生日也快到了。小雛想起了在十兵衛離開之前，大家有提過這件事。

    「……糟糕了。」

    小雛蒼白著臉，察覺到自己疏忽了重要的事。

    「小雛……沒有準備禮物。慶生會的事，也都……」

    「哎呀，那可麻煩了呢。」

    沙夏帶著淘氣的微笑，用手指點了一下小雛的額頭。

    「小雛想怎麼做呢？」

    「小雛想幫小空姊姊跟叔叔辦慶生會！」

    這麼說的小雛激動地前傾身子，差點撞倒沙夏。

    「小雛……小雛生日的時候，大家有幫小雛辦慶生會，所以這次……小雛想幫他們辦慶生會！沙夏，現在還來得及嗎？」

    看著雙眼充滿幹勁的四歲天使，沙夏張開雙臂。

    「包在我身上！我什麼忙都能幫喔！我們一起幫他們慶生吧！」

    「嗯！以後還要幫美羽姊姊慶生喔！」

    小雛在間隔許久之後……臉上又重拾了跟以往一樣的笑容。

    「姊姊跟叔叔會高興嗎……」

    在間隔許久之後，小雛心里又開始想到了快樂的事，腦中浮現著小空跟大家的笑容，讓小雛臉上也充滿笑容。

    雖然悲傷並沒有消失，但就算這樣——

    小雛還是想為小空及佑太努力。這並不是為了讓自己是能見到爸爸跟媽媽的乖寶寶。只是因為知道自己心愛的親人正在努力，所以小雛也想一起努力而已。

    望著獲得進一步成長的好友之女，沙夏悄悄擦拭自己的眼角。

    ——佑理，小雛是個很出色的女孩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04 AM

第二章 七夕的願望

    讓設定時間比平常早三十分鐘的鬧鐘叫醒的我，靠著鬥誌與毅力睜開眼睛。

    「呼啊啊啊……還想睡……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因為昨天沙夏來到家里了。以沙夏的個性，肯定會想幫我們作早餐。就算剛到日本，身上還帶著疲憊也一樣，因為沙夏就是那樣的人。

    而且昨晚小雛還黏著沙夏，讓沙夏跟自己一起睡覺。我希望能讓小雛跟沙夏在一起多睡一下。

    「小雛，在哭過之後……似乎……比較會笑了。」

    光是想到這件事，就讓我內心感受到仿佛尖刺般，那交雜溫暖與後悔的複雜情緒。

    小雛在我們面前一直壓抑感情而忍耐的情緒，在沙夏懷中融化的瞬間，對我來說是一段不可思議的神聖時間。

    那就是所謂的母性嗎？對於幾乎沒有對母親的記憶，由年紀相近的姊姊帶大的我來說，那個瞬間的沙夏，仿佛教會的宗教圖畫般，帶著溫暖的光輝。

    「比起我……果然還是……」

    說到這里，我搖了搖頭。這件事並不該由我來決定。小空她們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怎麼說，沙夏能過來跟我們在一起，小雛又能重拾笑容，沒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

    在得出結論之前的這段短暫緩沖期間，我希望能讓大家和往常一樣渡過。想到這里，我便連忙換好衣服，離開房間準備下樓。然而就在我走出房間的瞬間，便立刻聞到誘人的香氣。

    「咦？怎、怎麼會？」

    我快步走下樓梯，到客廳一看，看見了令我吃驚的光景。

    「好，這個麻煩你了，萊香姊。小雛！再來下一個！」

    「包在我身上。這邊的弄好了。」

    「好～美羽姊姊，這是小雛弄好的！」

    現在是清晨。應該是清晨才對。我確認了一下客廳的時鐘。不會錯。現在應該是平常還沒開始準備早餐的時間。而且不知為何，連萊香學姊也在。那可是萊香學姊呢。不是沙夏。雖然以美麗程度來說，她們擁有難分高下的高水準，但我是不會認錯的。黑色長發，足以令上天嫉妒的完美美貌與具毀滅性的美麗身材，並且擁有鐵壁般撲克臉的萊香學姊，現在正和美羽及小雛一同在客廳里。

    為什麼？不對，如果是沙夏，我還想得通。但為什麼萊香學姊會……？

    在我正混亂的時候，身後的門被打開，我被人從後面輕輕撞了一下。

    「呼啊啊……啊，對不起。咦？哥哥，早安。哥哥也這麼早起床呀？早餐已經弄好了嗎？」

    是小空。轉頭一看，她還一臉倦意，並用手揉著眼睛。

    「早、早安，小空。」

    「哥哥，怎麼了？表情這麼奇怪……為什麼哥哥要站在這里呢？」

    「嗯…嗯……」

    我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往旁邊站開，讓小空看見客廳。

    「咦咦！？為什麼萊香姊會在！？昨天萊香姊有睡在我們家嗎？」

    小空驚訝地睜大眼睛說道。就是說啊。這是很讓人驚訝的事呢。太好了。並不是只有我這麼想。

    看見我們傻眼站在原地發楞的萊香學姊，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地舉起手。

    「早安。小空，佑太。」

    「早、早安。」

    雖然我和小空一起回道早安，但我們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美羽跟小雛也是，為什麼這種時間會醒著……你們三個在做什麼？」

    「早安。小雛現在很忙。」

    「美羽，接著要做什麼？」

    「早安。萊香姊，這邊的已經寫好了。」

    小雛跟美羽相當形式化地向我們打了招呼，但在這段時間，她們頭也不擡地繼續忙著手邊的事。

    這是會讓我聯想到某種事情的光景。那就是我在花村制果制作草莓麻薯的流程工作。

    她們三人正圍坐在桌子旁。小雛在疊起的紙上畫圖，美羽將紙折起來，接著寫上文字，萊香學姊接過之後，又在里面寫了更詳細的字句。

    「這是什麼狀況？」

    我不禁和小空對望了一眼。就在這個時候，沙夏從廚房里探頭出來。

    「哎呀，你們起得真早，佑太、小空，早安。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大家過來吃吧。」

    餐桌已經經過清理，並做好了所有享用早餐的準備。從廚房內則飄來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氣。我們在沙夏的催促下來到餐桌旁。而萊香學姊她們則十分專註，讓人感覺不太方面跟她們說話。

    「早安，沙夏姊，美羽她們在做什麼？」

    小空望著表情專註的美羽及小雛，向沙夏這麼問道。

    「呵呵呵，這件事你們該問小雛喔。」

    沙夏笑著這麼說完，便為我們端來早餐。

    我一邊註意著那看來十分忙碌的三人，享用久違的沙夏自制料理。我原本是打算要幫大家準備早餐的說。可是，現在不是想那種事的時候了。對小雛她們究竟在客廳做什麼感到好奇的我，就算是如此美味的早餐，我也嘗不太出味道。

    「紙都用完了，美羽姊姊。」

    「那麼，小雛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來，這是最後一份，萊香姊。」

    「嗯。小雛好厲害。美羽也好厲害。我也……弄完了。」

    「「「完成了！」」」

    三人彼此在空中擊掌。感覺似乎相當愉快的樣子。我感覺自己跟她們好疏遠喔。

    「弄完的話，小雛、美羽、萊香，也都來吃早餐吧！你們一早辛苦啦。」

    三人一起對沙夏的話語應了聲好，便來到餐桌旁。小雛臉上充滿笑容。

    「肚子餓了！」

    總而言之，小雛能有活力是好事。沙夏效應還沒消退。希望小雛能就這麼恢複往日開朗的個性才好。正當我內心抱著這些感慨的時候，這才發現有人正在扯我的衣角。

    仔細一看，原來是我以為已經到餐桌旁吃早餐的小雛，來到我的身邊。

    小雛接著站在並肩坐在一起的我跟小空面前，有些害臊地將手中的紙片遞給我們。

    那是她們三人剛才所折的鮮艷色紙。

    「小空姊姊，叔叔，這給你們！」

    我跟小空分別拿到的色紙，上面畫有小雛手繪的圖案。

    在上面寫著『邀請函』的字樣。

    「快點打開來看吧。」

    我跟小空在美羽這麼開心地催促下，翻開色紙。

    「小鳥遊空，瀨川佑太，慶生會通知……？」

    「七月七日，於小鳥遊家……呃，你們一早起來，是為了做這個嗎？」

    小空跟我都為色紙中的內容感到驚訝。明天要為我跟小空舉辦慶生會！？

    「嗯。所以今天得把這些交到大家手中才行。」

    小雛用力點頭這麼說道，而萊香學姊也親昵地摸了摸小雛的頭。

    「我是昨天晚上接到電話的。小雛很認真。我不可能拒絕。」

    「舅舅，你應該不會明天晚上有排工作吧？」

    「美羽……是沒有啦……雖然沒有，但這個……」

    「這是小雛提議的。好像是昨天小雛跟媽媽在洗澡時決定的。」

    金發的美少女這麼說完，也溫柔地摸了摸小雛的頭。

    「叔叔，來辦慶生會吧—小雛會幫你們準備慶生會的！」

    聽到三女如此宣言，讓我跟小空都不禁眼眶泛淚。到昨天之前，小雛都還為十兵衛的死與雙親的事情十分煎熬，然而現在卻開口說要為我們舉辦慶生會，小雛真是天使。

    老實說，對我而言，生日也就只是我跟姊姊兩人一起吃便宜蛋糕的日子。生日禮物也大多是教材或必需品。從我上高中之後，才換成是姊姊為我做的衣服等等。我從未聚集好友舉辦慶生會，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我記得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育跟仁村兩人做了一些慶祝。畢竟當時跟萊香學姊及其他人，還沒有現在這麼親近。

    對這樣的我來說，這個提議簡直是晴天霹靂。就連小空的生日，我原本也想說買個蛋糕就算完了。因為無論是我或小空，都沒有想要特別慶祝的意思。就在這個時候，小空代我們說出了內心的感受。

    「小雛，沒問題嗎？要辦慶生會……小雛不用太過勉強也沒關系的。」

    「才不會！小雛想要為小空姊姊跟叔叔慶祝生日！小雛想這麼做！」

    小雛用罕見的強硬態度向我們這麼表示。

    「因為小雛是姊姊了！在托兒所也有為大家辦過慶生會喔！所以小雛也一定要幫姊姊跟叔叔辦慶生會！」

    能聽到小雛這麼說，我們當然是求之不得。我和小空對望了一眼。

    「……小雛，謝謝你。」

    「小雛，謝謝。我好高興。小雛……姊姊最喜歡你了。」

    這麼說完，眼眶被淚水占據的小空便緊緊抱住三女。

    「還有美羽、萊香學姊、沙夏，也謝謝你們。老實說，現在這種狀況，我根本沒有考慮過慶生會的事……」

    「這是當然的。因為舅舅跟姊姊這次是主賓嘛。這次就放心包在我們身上吧！對吧？媽媽、萊香姊！」

    「呵呵，說的沒錯。」

    「佑太的工作，就是記得將這些邀請函發給大家。小空也是。沒問題吧？」

    萊香學姊將一疊邀請函交給我跟小空。呃……這份量會不會多了點？

    「不管怎麼說，因為慶生會是明天，所以無論如何，今天！你們一定要把邀請函發出去喔♪」

    「「好、好！」」

    在我們如此回應之後，我跟小空又對望了一眼。看來這會是一場相當盛大的慶生會。

    「小空跟佑太都很吃驚呢，小雛，我們成功了♪」

    「嘿嘿～」

    兩人露出像是惡作劇成功的表情，彼此露出笑容。

    「啊哈！雖然很突然，但看起來一切順利，真是太好了。也要謝謝萊香姊一早就跑過來。佐古學長他們那邊也要麻煩萊香姊了。」

    「沒問題。我今天課上完會再。過來」

    「那真是太好了！因為今天還得準備裝飾品呢。佐古已經說他會準備材料了。餐點的事情，大家再一起幫忙吧！」

    「小雛也要！小雛現在會做布丁了！」

    小雛似乎想再次展現過去為愛犬苦練的手藝。

    「你好厲害喔！小雛。但餐點的部分，可是我表現的機會喔。我不會輸你的喔！」

    看見親人興奮的模樣，我們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真想加入他們。

    「我也來幫忙吧。」

    「我也是。」

    「「「不行！」」」

    四人同時出聲拒絕。唔唔……也好，我也不是不明白啦……只是這樣也教人挺寂寞的。在大家一起拒絕之後，帶著撲克臉的萊香學姊不忘斷言道：

    「主角只要明天傍晚六點在這里就行了。」

    「慶生會是小雛要準備的啦！」

    「啊，但今天跟明天你們要盡量待在外面或房間里喔。因為我們還有準備要做的關系。」

    喔喔！這可是我初次經歷的狀況。過去我大多是屬於負責準備的人說。小空也許也跟我有相同的感受吧……我們這時楞在原地，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天我和小空帶著邀請函，早早就出門了。因為從今天開始，會暫時由沙夏送小雛去托兒所。我和小空自然地走在一塊兒。

    一直下到昨天的雨終於在今天放晴，初夏的陽光這時讓人感覺格外刺眼。

    「真是嚇了一跳呢，哥哥。」

    「是啊，我也很驚訝呢。沒想到小雛會主動說要這麼做呢。」

    「沙夏姊來了之後，大家的氣氛一下就變得明亮起來了……」

    我很清楚小空想說的話。身為小鳥遊家的年長者，我跟小空都盡其所能地在努力。可是，我們沒法讓大家有那麼明亮的笑容。

    「啊—！好想快點長大喔！好想變得像佑理姊那樣！像沙夏姊那樣！」

    「是啊。」

    小空這段話語，和我的心聲一致。

    「不過，真是太好了……小雛又能笑了。」

    「這也代表小雛現在很有精神吧……真的是太好了。」

    小雛沒有輸給十兵衛跟雙親過世的悲傷，又重新振作起來了。

    「小雛……真的好厲害。在這種狀況下，還能為他人著想。我得拿她當榜樣才行。」

    「小空你也一直都在為大家著想吧？」

    「才沒有呢……哥哥自己不也是嗎？美羽也一直很善解人意……沙夏姊跟萊香姊也是……」

    我和紅著臉的小空輪流贊美著小雛與其他親人，並肩走著。

    我感覺開始逐漸看見光亮了。可是。

    雖然我們彼此都沒說出口，但無論是我或小空，對於給沙夏問題答覆的日子，就是慶生會當晚的那件事——其實一刻都沒有忘記。

    在多摩文學院大學的八王子校舍，結束第一堂課的我，走出教室。

    在教窒外，我看見幾個正在等待我的身影。

    「好，快交出來吧！那為了我，由小雛大人跟美羽大人親手制作的崇高邀請函！」

    這麼說的佐古學長，對我伸出戴有手套的手。就算現在特地這麼做，那些邀請函也是放在我的包包里，上面可沒有她們兩人的味道。順帶一提，我包包里還有沙夏做的便當。那倒是真的挺香的。

    「也別忘記我的喔，瀨川♪」

    仁村邊說邊用手撥弄著瀏海，他看來就像是要接下公主給他的情書般行禮。

    等一下，這些動作用不著對我做吧？拜托別特地讓牙齒發光好嗎？

    「話說回來，仁村，剛才那堂課你也有修吧？你現在為什麼會在外面呀？」

    「啊哈哈！因為我遲到了，所以就順便陪佐古學長等你嘛。記得借我抄筆記喔～」

    是沒關系啦，但至少要記得在考試期間，盡一點學生的本分喔，仁村。

    「別說那麼多了，快，快把東西交出來！我得加上護貝永久保存才行！」

    「啊！沒問題，就是這個。請收下。這是仁村的。」

    我從包包里拿出兩份邀請函，正打算分別交給兩人的瞬間，企圖連仁村的邀請函也拿有的佐古學長，跟迅速動手阻止學長行動的仁村，進行了瞬間的攻防。

    「何必這麼小氣呢？仁村。就算沒有邀請函也沒關系吧？我會連你的份也用心保存的。」

    「我也一樣會很珍惜小雛她們制作的可愛卡片呀～」

    「唔……真沒辦法。既然這樣……」

    佐古學長突然將視線轉到我身上。這讓我不由自主地將裝有其他邀請函的背包藏到身後。畢竟這個人只要扯到美羽跟小雛，就會亂了分寸……只見佐古學長的眼鏡閃動光芒，接著誇張嘆氣。

    「別這麼緊張，瀨川，就算是我，也沒有瘋狂到會想把所有邀請函都搶過來呀。」

    「……真的嗎？」

    「那充滿懷疑的眼神是怎樣？我常常在想，你對我是不是太失禮了呀？這次的計劃，身為發起人的小雛大人，也有讓我參與幾項任務呢。象征信賴與實績的佐古俊太郎，絕不會做出讓小雛大人傷心的事！」

    「嗯，對不起。」

    我老實道歉。雖然以一個剛剛還想搶走仁村邀請函的人來說，這番話沒什麼說服力就是了。

    「我也有被拜托準備餐點呢。你絕對可以期待喔，瀨川。餵，為什麼你要用那麼難過的眼神看我呀……我來準備餐點，你有什麼不滿嗎？」

    以S型站姿徹底展現帥哥風範的仁村，看來真是幹勁十足……

    下過，現在讓我感到難以釋懷的事，並不是因為我希望既然要有人準備餐點，我比較希望能吃到萊香學姊親手做的東西。雖然我也沒說自己沒那麼想就是了。

    「嗯？瀨川，有什麼問題嗎？美羽大人可是很高興的告訴我，小雛大人又重新振作起來了呢。如果你還有什麼煩惱，就說來聽聽吧。」

    不，我很高興。非常高興。可是，連佐古學長跟仁村都有在幫忙呢！

    由於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所以我老實說出心事。

    「這次我不能參與準備工作呢。而且在慶生會的時間之前，還禁止出入客廳……今天我也被要求要盡量晚點回去，這樣感覺也挺寂寞的說……啊哈哈。」

    看樣子，雖然我很期待招待大家一起同樂的派對，但對於構思活動內容、進行準備的過程，也同樣很感興趣。那種興奮的感覺，還有跟親人、朋友合作逐步準備的感覺，讓我認為也是這一年來支撐我的重要充實感。

    「你在胡說什麼呀？身為主賓，就安分點吧。」

    不知是否該說是一如預期，佐古學長完全不能理解我的煩惱。而仁村則是帶著調侃的笑容。

    「既然這樣，你跟同樣不能參與準備的小空去約會就好啦？」

    「約、約會…仁村！你在胡說什麼呀！？」

    「我說啊，瀨川，就算是父女，也有跟爸爸約會的啊。」

    唔～這樣說起來，或許是這樣沒錯，但我一直到最近為止，基本上都是過著跟約會無緣的生活，所以現在提到這種事，我還是會緊張。

    「你真是太古板了～啊，說到這個，瀨川你打算送小空什麼禮物呀？」

    ——慘了！

    雖然我不久前確實有想過要記得準備，但因為發生太多事，就這麼給忘了。看見我蒼白的表情，兩人似乎立刻就明白了狀況。

    「嗯，真拿你沒辦法，看來現在不是能讓你說想參與準備的狀況了。」

    「你搞什麼呀？瀨川。就是明天了耶？今天人家要你晚點回去，算你撿到了。要不是這樣，到明天你可就難看羅。」

    我無話可說。我努力讓腦袋全速運轉。小空的禮物，該準備什麼才好呢？雖然說小空喜歡動漫畫，但因為小空很少在我面前看那些東西，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她喜歡的作品。衣服跟飾品之類的，我又一竅不通。雖然小空喜歡甜食，但明天的慶生會已經會準備很多吃的，而且感覺那種東西當成是慶生會之後的甜點還比較好。換句話說，我什麼都想不到。

    「仁、仁村……女生會喜歡收到什麼禮物呢？」

    看見我冒著冷汗這麼求助，仁村倒是很幹脆地拒絕。

    「啊，我還得忙著做慶生會的準備，所以不能陪你去挑禮物喔。而且小空的事，你應該要遠比我清楚才對吧？」

    聽仁村這麼說，我只能失望地垂下肩胯。對我這麼經常被美羽批評不夠細心的人來說，這實在是個高門檻的挑戰。

    「而且，小空也是大人了。只要是瀨川為她選的禮物，肯定不管什麼都會很高興的。」

    以初次見到小空就說她是大嬸，結果讓小空討厭的佐古學長來說，這個意見倒是相當合理。雖然可能只是因為學長對小空的事不感興趣就是了。正如學長所說，小空不管收到什麼禮物，應該都會高興吧。但正因為是這樣，我才想準備能讓她真正高興的禮物。

    如此這般，我開始煩惱起這個幸福且困難的問題。

    美羽所就讀的小學，目前正來到每個孩子面前都擺有餐盤的午休時間。

    大家互相交換位置，彼此跟要好的朋友一邊用餐一邊聊天。

    跟美羽坐在一起的人，是小祥，杉原祥子。小祥毫不介意男生們羨慕的目光，除了自己的餐盤外，還一並接收了今天請假孩子的餐盤，展現出一如往常的好胃口。

    「就是這樣，這是給小祥的。慶生會那天，你會來吧？」

    「我當然會去！會有很多東西能吃吧？好期待喔！」

    祥子看著從美羽手中接過的慶生會邀請函，眼神充滿期待地這麼說道。

    小雛的希望是「大家都能來」。所以自然也決定邀請跟美羽要好的朋友。小空跟佑太，還有沙夏也都跟祥子見過幾次面，所以不成問題。

    「媽媽跟萊香姊、仁村哥都很熱心，而且他們三人的廚藝都很棒喔。」

    「唔唔～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美羽媽媽做的俄羅斯餃子，好想再吃一次喔！」

    「呵呵，好吧。我會請媽媽準備的。」

    自然露出笑容的美羽，看在祥子眼中相當耀眼。

    「嗯？怎麼了嗎？」

    「真是太好了，美羽。小雛又振作起來了。這給你。算是賀禮吧。」

    小祥給美羽的，是午餐隨附的布丁。

    「咦！？小祥竟然會給我這個！？」

    「你這樣很失禮耶～」

    抱歉、抱歉。美羽在這麼道歉的同時，也體會到自己的好友有多麼為自己擔心，內心感到相當溫暖。小祥真的是自己除了親人之外，可說唯一能讓自己敞開心胸訴說心事的摯友。

    「而且……為了明天，今天少吃一點也不錯♪」

    「……真是的，虧人家才覺得感動的說！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羅。」

    在兩人彼此帶著笑容下，美羽享用起第二份布丁。那布丁跟自己吃的第一個一樣，是有著溫和的甜味跟淡淡苦味的焦糖布丁。可是，那卻是美羽至今吃過的布丁當中，最甜美的一個。

    位在池袋住宅街當中的托兒所，今天孩子們也各自打發時間，等待來接送的親人。有在庭院里玩耍的孩子，也有在室內看圖畫書、畫圖，玩辦家家酒的孩子。

    在這當中，身為托兒所偶像的小鳥遊雛，正一臉專註地埋首於摺紙當中

    「呃……適邊直直折過來，然後折到這里。」

    那全神貫註的態度，讓在旁邊的孩子們也都一臉認真地一起加入摺紙的行列。

    在一旁的保育士們，則帶著微笑看著小雛他們。想到今天能在聯絡簿上寫下「小雛今天很有精神地在玩摺紙」，也讓保育士感到高興。雖然小雛有一段時間都不怎麼說話，但今天已經恢複了笑容。小雛能就這麼恢複原本充滿活力的模樣，也是大家所期盼的。

    「哎呀，看來只比我差一點呢！」

    看見小雛做好的摺紙而這麼說的人，是今天也留著可愛縱卷，手插著腰的托兒所女王。她也是比小雛年長一歲的好友，公佳。

    「小佳也要一起摺紙嗎？」

    小雛在提出邀約的同時將色紙拿到公佳面前，但公佳卻搖了搖頭。

    「我心領了。摺紙雖然也不錯，但我讓你看看更棒的東西。」

    公佳拿出了某個東西。看見那個東西的小雛，吃驚地睜大眼睛。

    「是短簽！這是公佳自己寫的嗎！？」

    「哎呀！你看得出來嗎？我可是有學過寫字的。因為我是年長組的姊姊嘛。」

    在小雛眼前的，是筆跡還帶有些許遲疑的文字。

    看在小雛眼中，那些文字相當耀眼。在註視一陣子之後，小雛聽見了咳嗽聲。

    「話說回來，你的短簽怎樣了？如果還沒有想好要許什麼願望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想喔。要我幫你寫也不成問題呢。因為我可是會寫字的人呢！」

    看公佳有些裝模作樣地這麼說，讓小雛露出搞不太清楚狀況的表情。

    「怎麼了？我聽說你拿到短簽卻還沒有寫好的樣子。不是因為沒有想到要許什麼願望嗎？」

    看樣子，公佳似乎是在為昨天只有小雛一個人沒有交出短簽的事情擔心。這讓小雛覺得眼前短簽上的文字，看來比剛才顯得更加耀眼了。小雛自然地露出笑容。

    「放心，短簽有沙夏會幫小雛寫！」

    「哎呀……是嗎。」

    公佳露出感覺有些遺憾的表情，但隨即又恢複往常的得意模樣。

    「既然你的短簽沒問題，那也是好事。」

    「謝謝你，小佳！」

    就在小雛這麼道歉的時候，教室的門應聲打開。

    「小雛。有人來接你羅～」

    「啊！是沙夏！」

    聽到保育士的聲音轉頭一看，小雛看見入口那里，小雛變看見自己二姊的媽媽已經來了。

    「小佳，小雛要先回去羅！」

    「這種時候，該說『容我先告辭了』才對。」

    「嗯！再見！掰掰！」

    「你怎麼都不聽人說話啦！」

    開心地向氣沖沖的公佳揮手道別之後，小雛便朝前來迎接自己的沙夏身邊跑去。

    「你在跟朋友說話啊？小雛。」

    「嗯！」

    「那在回家路上，要告訴我今天發生的事喔♪」

    小雛自己也想將今天在托兒所發生的事，通通告訴沙夏。學會新的歌、公佳會寫字、自己努力練摺紙。還有，想到就算回到家里，也沒有心愛的十兵衛等著自己，讓自己感到十分寂寞的事……小雛認為如果是沙夏，就能聽自己說這些事。小雛仰頭望著沙夏那與美羽十分相似的美貌，而和小雛視線重疊的沙夏，也回以微笑。

    小雛感覺自己內心充滿了溫暖的感受，緊緊地握著沙夏的手。

    在小空所加入的合唱團，在練習結束之後，便開始舉辦了一個儀式。

    那就是在煩惱之後，內向的副團長將邀請函交給三名好友的決定。

    「這、這是…！要、要給我的嗎！？」

    「嗯。這是小雛寫的邀請函。但就是明天，你們願意來嗎？」

    收到小空親手交給他的邀請函，讓大機感激地渾身顫抖。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我也有收到邀請，真是太高興了。花村，我們先約好在車站前見面，再一起過去吧。」

    「我會和哥哥一起坐車去。小谷你就跟前島一道去吧。」

    以為是機會而向陽子提出邀約的修二，遭到陽子幹脆地回絕。不過看站在陽子旁邊的修二仍帶著絲毫沒有受挫的笑容，讓小空覺得修二真是堅強。

    「但可以辦慶生會，這代表……小不點振作起來了嗎？」

    大機家里也是有許多兄弟姊妹的家庭。對於有年幼弟弟跟妹妹的大機來說，對年幼孩子的感受意外敏銳。雖然小空對大機還是有些不太會應對，但在這一方面，小空對大機是抱著些許尊敬。

    「……還不清楚。不過，這件事是小雛提議的。」

    「是嗎……不過，妹妹能夠幫你慶生，真是太好了！」

    「嗯。前島，謝謝你。慶生會那天……也麻煩你了。」

    大機的話語，讓小空回以微笑。不過小空不知道她自己那樣的笑容，不知讓大機又是第幾次對她墜人情網。

    「小空，我們該回家了。」

    就在大機感覺「現在氣氛不錯呢」的瞬間，陽子這麼潑了冷水。而小空的表情則瞬間亮了起來。

    「啊…嗯。對了，陽子，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是什麼事？不是什麼太特別的問題，我都可以幫忙的。」

    兩人就這麼感情融洽地離開音樂室。在離開音樂室的瞬間，陽子轉頭望向太機，並露出得意冷笑的模樣，並沒有逃過熱戀少年的眼睛。就在大機因為不甘心而脹紅臉的時候，另一名熱戀少年安慰地拍了拍大機的肩膀。

    小空的要求，是希望陽子能陪她挑選要送給佑太的禮物。

    在陽子爽快同意之後，兩人便一起來到池袋車站商圈的百貨店。

    「小空，想好了嗎？」

    「……對不起。我還沒法決定。唔唔！該怎麼辦才好呢……」

    在眾多自己不熟悉的商品前面，小空實在不知該挑選什麼禮物才好。紳士服及男性用品對小空來說，全部都是陌生的東西。要說送給父親的禮物，也大多是領帶而已。

    跟著猶豫不決逛了一家又一家商店的小空，陽子一路上沒有任何抱怨。

    「不過，以總是滿腦子都在想瀨川的小空來說，這種狀況還真是難得。沒想到你竟然會沒事先準備好禮物呢。，

    「唔……因為最近碰到很多事的關系啦。還、還有，人家才沒有你說的那樣，總是滿腦子在想哥哥啦！你好壞喔，陽子。」

    「呵呵，真是那樣嗎？」

    小空那淡淡的愛意，全都被冷靜的眼鏡少女看在眼里。只是看小空連耳朵都紅起來的模樣，可能會沒法繼續購物，所以陽子決定主動改變話題。

    「不過，招待哥哥跟我，還有連前島他們都找去，這樣沒問題嗎？」

    「小雛以前有受到前島照顧，所以其實挺親近他的………啊！可是我得救小雛稱呼前島時要有點禮貌才行！」

    「應該沒差吧？那樣也不錯嘛。我想他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回想起小雛跟前島的互動而不禁失笑的陽子，露出有些壞心眼的表情。只是就小空的立場，所在意的並不是只有對大機的禮儀，還考慮到了小雛的管教問題，所以還是打算要讓小雛聽話。調適過心情後，兩人離開男性用品區，又接著逛了各種商店的各式商品，但讓小空停下腳步的，卻都是些跟生日禮物無關的東西。

    「……這個給小雛應該不錯。那邊的如果給美羽……啊！還有不同顏色的，如果也幫沙夏姊準備一個跟美羽一樣的，她應該會很高興吧。」

    「小空，要是你送那個給你的哥哥，會嚇到人家喔。」

    「說、說的也是，給哥哥的禮物……該挑什麼才好呢。唔唔，對不起。陽子。讓你陪我這麼久。」

    「我還挺開心的，所以不用在意。上次這樣和小空一起逛街，好像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希望下次能找時間用在嗜好上才妤。」

    回想起兩人以前一起逛動慢精品店的日子，小空點了點頭。陽子和佑理及小空擁有相同的嗜好。也就是所謂的宅嗜好。現在她也是會借小空同人誌的朋友。

    只是最近的種種問題，讓兩人沒有能一起悠哉玩樂的時間，也是事實。

    「這樣說起來，時間嗎……」

    遭遇許多狀況的小空，這段時間相當忙碌。和佑理還在的時候相比，小空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不過能將時間花費在家人身上，這也讓小空感到驕傲。

    不過，小空在這時不禁想像起如果沙夏住下來的情況。各種家事都能以不到小空他們一半的時間熟練應對的金發美女，小空腦中能鮮明浮現那樣的光景。

    「……那樣的話，肯定能多出很多時間吧。」

    就像跟佑理一起生活時那樣，美羽跟小雛肯定也會輕松許多。

    「……唉……真的是……」

    小空不自覺地自言自語。

    「嗯？你剛才說什麼？小空。」

    「沒、沒什麼啦。只是……有很多必須考慮的事情……唉。」

    現在小空必須考慮是否要跟沙夏同居的答覆。不只是挑選禮物，這件事也必須在生日之前想好才行。小空並不討厭跟沙夏一起住。但卻不知為何……心中仍帶有猶豫。

    感受到好友用擔憂的眼神望著自己，小空連忙露出笑容。

    或許是最近有特別註意要保持笑容的關系，小空感覺自己已經能自然做出笑容了。而且意外的事，讓表情變得開朗，心情似乎也能獲得些許慰藉。

    「得快點選好禮物才行。哥哥會喜歡什麼呢～」

    「我想他應該沒有想要什麼昂貴的東西，所以這還挺麻煩的。看來還是得要有些附加價值才行。好比說瀨川他喜歡的東西……或是跟共通回憶有關的東西之類……」

    陽子數著手指，幫小空提供主意。但要說佑太喜歡什麼，小空實在沒有什麼頭緒。因為只要是小空她們為佑太做的事，他幾乎都會感到高興。小空甚至沒聽佑太說過他有討厭吃什麼東西。或許這也跟佑理姊嚴格的管教有關。

    至於要說到共通回憶，範圍反而又太大了。因為佑太是這一年來，跟小空她們相處最頻繁的人。而在那之前見面的機會，就是佑理姊跟爸爸訂婚的時候，為了讓雙方親人見面——

    「……啊！」

    小空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小空想起自己初次見到佑太的那天。那是讓自己最早……開始喜歡上佑太的一件事。

    「怎麼了？小空。」

    「陽子……我想好要送什麼禮物了。」

    小空帶著滿臉笑容牽起陽子的手，在百貨店當中跑了起來。

    在小空的臉頰上有著興奮的紅潤，那可愛的模樣，連跟她們擦身而過的店員都不禁露出微笑。看著宛如花朵綻放般美麗的摯友，也讓陽子感到驕傲。

    此刻，小鳥遊家的客廳里，堆積著許多色彩鮮艷的紙環，以及耀眼奪目的玩具珠飾。大家正將做好的裝飾品擺在地上，煩惱著該如何布置。當美羽將完成的東西跟還弄到一半的東西分開時，一個小手開始拉扯她的衣角。

    「姊姊！這個怎樣？」

    小雛放在自己手掌上的東西，是用摺紙巧妙制作的郁金香。

    邊緣有些扭曲的瑕疵，讓人感覺有些滑稽。不過以四歲孩子的表現來說，算是相當出色的了。

    「做得好棒喔，小雛。小雛你該不會是天才吧？」

    「嘿嘿～」

    得到姊姊稱贊，讓小雛露出開心的笑容。那讓人忍不住想要抱進懷里的可愛，讓美羽放松了表情。或許是跟自己有相同感受，萊香那不帶表情的臉頰也微微泛紅，顯得有些興奮。

    「嗯，做得很棒。我都想要一個了。」

    「萊香姊姊，謝謝你。等小雛做好叔叔跟姊姊的之後，也會幫萊香姊姊做一個的。小琴姊姊也要嗎？」

    「我也可以要一個嗎？呵呵，小雛，謝謝羅。好高興喔。」

    露出微笑的北原琴，手里正捧著許多用紙做成的玫瑰。

    現在屋里有正開心準備慶生會的沙夏、美羽、萊香，還有收到邀請函之後，便立刻決定跟過來幫忙的小琴。當然還少不了身為主辦人的小雛。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我幫大家準備好茶羅。」

    沙夏端著盤子這麼說道。聽沙夏這麼說，大家便立刻在桌子上清出空間。

    迅速將完成的裝飾品集中起來，放到一旁之後，女性成員便享用起美味的茶點。

    「已經弄得差不多了呢。剩下大概就是墻上的裝飾吧。那些等到明天再弄吧。今天真是謝謝大家幫忙了。」

    懂事的美羽向所有人低頭致謝之後，美女們也都回以微笑。

    「小雛想要再多一點亮晶晶的！啊，還有竹子也要！」

    身為這次活動召集人的小雛，似乎還沒有滿足的樣子。聽到小雛的要求，萊香用力點頭。

    「沒錯，七夕的裝飾還沒準備。小雛，要再加把勁嗎？」

    「嗯！」

    大家將小雛這樣的回應視為號令，迅速收拾茶點，接著立刻開始將色紙拿到手邊。

    「說到七夕裝飾，最先想到的應該就是短簽吧？」

    不知道先陣子小雛跟沙夏那番對話的小聚這麼說道。

    「小雛，要我幫忙寫嗎？」

    萊香對還不會寫字的小雛這麼說道。

    「沒問題，小雛雖然還不會寫，但會請沙夏寫！托兒所的短簽也是沙夏幫小雛寫的喔！」

    看見小雛帶著笑容的模樣，美羽對沙夏送出滿懷感激的視線。北歐系美女得意地向美羽眨了一下眼睛，接著轉頭對萊香說道：

    「呵呵，萊香，這麼好的差事，我可不會讓出來喔。」

    「唔，不公平。讓我寫一半。我也想幫小雛寫。」

    「不要～我不在的時候，萊香都能跟小雛在一起，所以你該讓我才對。」

    金發跟黑發的兩個絕世美女為小雛爭執的模樣十分滑稽，讓在一旁的美羽跟小琴不禁失笑。最後看來放棄掙紮的萊香，打算至少接下制作短簽的工作，拿起色紙。

    「……啊！」

    就在這個時候，小雛似乎臨時想到什麼似地，站了起來。

    「……禮物……小雛想到要送什麼給姊姊跟叔叔了喔！」

    這麼得意大喊的小鳥遊家的天使，興奮到不自覺恢複以往說話的習慣。

    「怎麼啦？小雛。不是說今天整天都要作裝飾，明天再去買禮物的嗎？」

    對小雛這突然的宣言，美羽帶著苦笑這麼問道。因為之前美羽才跟小雛說好，要一起去挑禮物的。

    但小雛搖了搖頭，用發亮的雙眼緊抓住美羽。

    「今天！小佳有說，小佳會寫了！」

    「小佳……是小雛在托兒所的朋友吧？會寫是什麼意思？」

    「呃～呃～小佳說她能自己寫很多字！所以小雛也……」

    說到這里，小雛露出淘氣的表情。

    「……還有，還有要保密喔！美羽姊姊，小雛想自己寫短簽！現在立刻教小雛寫！小雛想學寫字！」

    「呃、咦咦咦！？現在嗎？」

    「嗯！」

    一旦做出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心意。小雛用那樣的表情望著美羽。美羽很快就屈服了。被小雛這樣註視，美羽實在無法拒絕。

    「好吧。那麼……要先等七夕裝飾作完喔。」

    「小雛，我也可以教你。現在我正學著成為老師，很會教人的。」

    「啊，那我也一起來幫忙吧。小雛，先從會用到的字開始學吧。」

    萊香跟小琴也決定參加。這讓沙夏露出複雜的表情。

    「啊：這樣我能做的事就變少了。既然這樣，我也來跟美羽學日語好了。雖然我平假名跟片假名都還可以，但還是有很多漢字不會寫呢。」

    沙夏聳肩的滑稽模樣，讓客廳里充滿歡笑。

    就這樣，在大家迅速作完裝飾品後，大家便開始練習寫字。

    「啊，小雛練習寫字的事，要記得跟姊姊和叔叔保密喔！」

    在最後聽到小雛這個要求，讓美女們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滿臉得意的三女究竟在想什麼，她們已經都明白了。對平常一直在為家人努力的佑太及小空來說，那肯定會是一份最棒的驚喜。

    在大學將邀請函都發給朋友之後，我便來到今天打工地點的咖啡酒吧，可莉葉來擦杯子。這天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不是仁村，而是美紀。

    「好高興喔。真是的，小雛怎麼能做出這麼可愛的邀請函啦！」

    「就是說呀！她真的好會畫呢！」

    看著手中的邀請函，廣美跟美紀都贊不絕口。

    「你們願意來嗎？」

    「願意！那天我會讓店休息過去的！」

    對喔。如果可莉葉那天不休息，廣美是沒法過來的。這明明是一份假日的工作，這樣還真不好意思。

    「瀨川你真是的，別一臉困擾的表情啦！我也是很高興的說！」

    或許是我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廣美這麼對我說道。

    「能看到小雛的笑容，我絕對會去的！」

    「謝謝你們。」

    十兵衛的事情，廣美也同樣替我們擔心。而且他還為了那件事大哭了好一陣子。

    這名心地善良的店長，看來是真的相當高興。我真的一直受到這個人跟佐古學長、還有花村學長的照顧呢。我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能夠回報他們。

    「對了，佑太。要給小空的禮物，你準備好了嗎？」

    就在我內心充滿感慨的時候，美紀這麼問道。這讓我身體頓時僵了起來。

    「是啊！那很重要呢！生日禮物真是個充滿魅力的詞句！十五歲呀……那可正是在青春年華的當頭呢！應該要準備個很棒的紀念禮物才是！瀨川，你要好好表現喔♪」

    廣美，拜托別再拉高門檻了。

    「我該送什麼好呢～♪」

    「沒關系，不用那麼客氣啦。雖然說這次是慶生會，但就像是感謝平常大家對我們的照顧那樣，所以……」

    「你在胡說什麼啦，瀨川。我們在小雛的慶生會就說過了吧？不要剝奪我們挑選禮物的樂趣啦。」

    「是啊、是啊♪」

    美紀開心地這麼附和。是這樣嗎？

    「美紀，明天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

    「對不起，佑太。我明天有事得忙。而且如果是要挑送給小空的禮物，我認為是不可以依賴別人的喔！」

    似乎在我說出要求之前就知道我想說什麼的美紀，像是說教般這麼說道。

    看來我只能在不靠任何入幫助的狀態下，自己設法解決了。

    在工作結束後，正如大家的要求，已經是頗晚的時間，所以我便直接回家。

    「明天……我可以花一整天來挑禮物，肯定沒問題的！」

    當我這麼自言自語，走在車站商圈的街道上時，看見了一家大排長龍的店。那看來像是女生會喜歡的店鋪，遺憾的是一間點心店，那里的商品並不適合作為生日禮物。可是，買回去給大家當點心應該不錯。就在我一心想讓從昨天就一直努力的大家高興，朝那家店走去的時候。

    「哥哥！？」

    我吃驚地轉頭一望，看見了睜大眼睛的小空。

    小空手中提著一個陌生的紙袋。雖然不清楚里面是什麼東西，但可能是要給我的生日禮物。糟糕，讓小空搶先了。盡管內心感到焦慮，但我還是用笑容對小空開口。

    「真巧呀，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小空你是來買東西的嗎？」

    「嗯，我才剛剛跟陽子分開。話說回來，車站這邊人這麼多，能遇到真是太巧了。哥哥原本打算去哪里呢？」

    我對帶著疑問的小空指了指店外的隊列，說明了原本打算買點心的事，於是小空便跟著我一起排隊。在經過一段時間，買到點心之後，我們便並肩走回家。

    當我們穿過鬧區，進到住宅區的時候，太陽正好也下山了，周圍的天色轉暗許多。

    說起來，這或許是跟小空討論沙夏問題的好機會。

    但盡管我這麼想，卻又在正要開口的時候打消念頭。因為這件事，我自己在心中都還沒整理好。或許小空也跟我一樣，她也是不發一語地走在我身邊。

    試圖尋找其他話題的我，指向正好看見的鎮內告示板。

    「啊……好像就快有祭典了呢。」

    一張附近神社的海報，上面的日期正巧跟小空的生日是同一天。

    「真可惜，看來是去不成了。」

    「這里的神社，祭典還挺頻繁的。常常會有攤販擺出來，哥哥不知道嗎？」

    小空不解地這麼問道。但由於我平常回家的時間都相當晚，所以那時人家可能已經收攤了。

    「如果下次有機會，大家再一起去逛祭典吧，哥哥。」

    「嗯，好啊。」

    到時候，所謂的『大家』，會是哪些人呢？閃過這個想法的我，決定暫停這個想像。比起還有段時間的祭典，我該先去想眼前的事。

    在這之後，我們一路上閑聊著各種無關緊要的話題，一同踏上歸途。

    接著，來到了七月七日。我從上午開始，就一直在池袋的百貨店徘徊，直到接遠傍晚，才總算找到自己滿意的生日禮物。帶著稍微安心的心情提著紙袋回家的我，所見到的是七夕竹飾。

    我跟小空現在正位在已經有些許裝飾的玄關。這是因為在客廳里，大家仍在進行準備工作。

    而我們在這里，則是要迎接到來的賓客，請大家到客廳休息。等到最後一人進入客廳，我們似乎才得以進到會場。小雛實在是個有相當堅持的幹事。

    如此這般，我們目前的工作，就是向陸續到來的賓客一一致謝。

    「呃……你們是合唱團的前島跟小谷吧？謝謝你們今天願意過來。」

    「別、別這麼說，能來參加小鳥遊的慶生會，我……我很樂意的！」

    這男孩還是一樣大嗓門。對於這個讓人能清楚看出他對我家小空抱持情愫的前島，身為代理爸爸，實在有些不是滋味。但是，那件事跟現在的狀況是兩回事。

    「你們先到客廳坐一下。我們最後才會進去的。」

    一臉興奮的小空，領著兩人進入客廳。在這之後，其他訪客也陸續抵達。

    「佑太，生日快樂。」

    美紀跟網球社的田中亮子及社長大姊一道現身。美紀手中捧著一個不小的紙袋。那是她帶來請大家享用的餐點嗎？

    「謝謝你們願意過來。對了，記得你說過今天有事得忙，跑這一趟不會有問題吧？」

    「呵呵呵，真的是很忙呢！因為得從一早就做這個嘛。這是不輸給萊香學姊的東西喔。」

    這麼說的美紀稍稍擡了一下那看來頗重的紙袋。看來似乎真的是吃的東西。

    「我也順便參加羅！女生的廚藝對決，這種事我當然也要展示一下身手啦！」

    廣美也得意地秀出手里提著的包袱這麼說道。

    廚藝對決……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而且廣美的廚藝可是職業級的吧？

    「生日快樂。我也……雖然已經輸給媽媽就是了。」

    這時現身的小琴也這麼說道，小琴的雙親也都帶著不少東西。而在他們身後，在中途抽空回家的萊香學姊，現在也捧著一個白色大箱子出現在我們面前。

    「哼，我可是自認做出了不輸給任何人的蛋糕呢。拿去吃。」

    「那是什麼話！織田，想要靠糕點類來贏我，實在太天真了！那可是比在蛋糕上加砂糖跟楓糖漿還天真！肩負花村制果未來的我，以超巨大兔饅頭為重點所特制的生日蛋糕，可是……」

    「吵死人了。安靜一點。這里可不是橄欖球場，是住宅區。小空、瀨川、生日快樂。很高興今天能接到你們的邀請。」

    緊接在萊香學姊身後現身的，是打扮要稍微比往常正式的花村兄妹。花村學長似乎帶來一個大到異常的箱子。應該說，從剛才的對話來看，幾乎能肯定那里面是類似蛋糕之類的東西。

    ……變成這樣，是不是育些太誇張了？在這之後，信好大哥跟良子姑媽，還有美羽的朋友祥子也陸續到達。順帶一提，佐古學長跟仁村則是早就來到家中，幫忙準備裝飾跟慶生會的餐點。能讓美羽跟小雛使喚，似乎讓佐古學長相當高興。

    「……這樣所有人就都到了嗎？」

    「應該是。人家已經迫不及待想到客廳去了呢。」

    盡管我們能聽見客廳那里傳來的歡樂談笑聲，但只能跟小空兩人在玄關等待的我們，其實還挺寂寞的。

    順帶一提，小空此刻正穿著沙夏為她準備的連身服，我沒有特別偏袒，現在的小空看來真的是個十分可愛的美少女。如果說美羽像是偶像，那麼小空感覺或許比較像是清純的美女演員吧。或許是因為小空頭發留長的關系，最近感覺越來越成熟了。我有些看到出神的事實，真希望別讓小空發現。就在這個時候，連接客廳的門終於打開，我們也總算獲準進入客廳。

    「大家久等了。今天的主角要登場羅！」

    聽到美羽這麼宣言，讓我們有些害臊地進入客廳。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寫著『生日快樂！十五歲，小空！二十歲，佑太！』的布條。

    然後我們看見了所有今天聚在這里的人。這讓我緊張地摒住呼吸。

    「生日快樂！」

    大家陸續喊著我們的名字，為我們的生日祝賀。

    「哥哥……」

    眼眶有些泛紅的小空，仰頭望向好一陣子說不出話的我。

    「大家都在笑呢……小空。」

    「嗯……」

    今天來到這里的人，都是在這一年來，一直給我們照顧的人。

    這些一直以來都會帶著擔憂表情關心我們的人，今天帶著笑容聚在這里。

    這個事實——大家的笑容，讓我十分高興。

    身為主辦者的小雛，率先來到我們面前。我們端整姿勢，面對著小雛。

    「叔叔、小空姊姊！生日快樂！」

    身為另一名幹事的美羽，也跟著站在小雛旁邊。

    「舅舅、姊姊，生日快樂。大家都能來，真是太好了。」

    「嗯……謝謝大家。美羽、小雛。」

    小空代表兩人向大家表示感謝。只見小雛滿臉笑容地點了一下頭，接著將藏在身後的東西雙手捧在我們面前。

    「這是小雛的禮物！」

    「謝謝你，小雛。我們收下了。」

    我跟小空分別接過了小雛送的禮物。那是色彩鮮艷的圖畫紙。

    在那分別給我們的兩張紙上，都寫有一段文字。

    「……咦？」

    「不會吧，這是……」

    我跟小空都驚訝地忘記呼吸。小雛送給我的禮物，是一張畫著我露出開心笑容的肖像畫。然而當中最讓人驚訝的……是上面寫著『叔叔，生日快樂！』的文字。

    那用蠟筆用力寫下的文字，並不是大人所寫出來的。這些字該不會是……

    「小雛，你已經會……！」

    小空也跟我察覺到同樣的事。察覺到那寫在小空肖像畫底下的奇跡。

    「小雛，你好厲害……！上面寫約是『小空姊姊，生日快樂』呢！」

    聽到我跟小空的驚呼聲，大家都湊過來觀看我們手中的圖畫。

    「你好厲害喔！小雛！小琴四歲的時候，別說寫字了，就連要看都有問題呢。」

    「真、真是的！別這樣說啦！媽媽真討厭！」

    小琴母親的評論，讓小琴羞紅了臉。

    緊接在這之後，其他大人也都紛紛稱贊小雛，這也讓小雛露出得意且有些害臊的笑容。信好大哥跟良子姑媽也都驚訝地睜大眼睛，接著給予小雛贊美。

    「不知不覺之間，小雛這麼能幹了……嗚嗚。小雛真的長大了。」

    忍著感動淚水的信好大哥，不忘用手中的大型相機拼命拍照。

    美羽則摟著那令他驕傲的妹妹。

    「小雛是為了舅舅跟姊姊，努力練習的對吧？小雛。」

    「嗯！小雛今天努力練習寫很多字喔！這是小雛第一次寫的信！」

    小雛第一次寫的字。第一次寫的信……想到這里，一股暖意猛然湧上心頭。

    「哇……不、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快哭出來了。」

    「哭出來吧！瀨川！因為你得到了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真正寶物啊！」

    盡管得到已經淚如雨下的佐古學長許可，但我還是決定忍住淚水，接著彎下身子，望著我寶貝的小公主。

    「小雛，謝謝你！」

    和我同樣彎下身子的小空，緊緊將小雛抱進懷里，並將自己臉靠在小雛嬌小的肩膀中。

    「姊姊好高興，小雛。這個……真希望他們也能看見……」

    小空輕聲的話語，旁人多半沒法聽見。

    可是小空所指的對象，就算不用問我也能明白。因為我也是那麼想的。

    在這之後，大家也紛紛將各自準備的禮物交到我們手中，在全員的生日快樂歌聲中，我們將萊香學姊為我們做的生日蛋糕上頭的蠟燭吹熄。大家用心制作的料理跟點心，讓我們都吃撐了肚子。大家一同歡笑、唱歌、吃喝、聊天。真的好快樂。所有人都帶著笑容。

    尤其是沙夏用俄語為我們唱的慶生歌曲，更是驚為天人。沙夏真不愧是前藝人。那出色的歌聲讓合唱團的前島等人，都忍不住想拜托沙夏開班授課了。

    在慶生會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和小空互相給了對方生日禮物。雖然我原本想說等太家回去之後再跟小空互送禮物，但因為身為主角的關系，所以大家並不允許我那麼做。

    「生日快樂！」

    我和小空同時這麼說道。我們拆開包裝紙，看見彼此所送的禮物是……

    「啊，是手帕！」

    「我的也是。」

    我們互相送了對方手帕。

    「啊——姊姊跟叔叔，這樣是情人裝嗎？」

    「咦？」

    「小雛聽說過，兩人用一樣的東西，就叫情人裝喔！」

    挺著胸膛這麼說的小雛，那自信滿滿的誇張模樣，讓我忍不住失笑。

    「小雛。這種的不叫情人裝啦！」

    小空或許是因為害臊的關系，羞紅了臉頰。接著我們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跟春天哥哥為我挑的筆記本，是同樣設計的……」

    「嗯，我找到了同樣設計的手帕。我想你挺喜歡這個樣式的，所以就選了這個，還可以嗎？」

    在小空升上三年級前，大家一起去購物的時候，小空讓我挑選的筆記本，跟這條手帕上印有相同的角色。這是三條一組，有不同配色的手帕。

    我認為挑選這樣可愛又兼具實用性的手帕應該不錯，但不知小空的意見怎樣。

    「……很可愛，我很高興……最重要的是，哥哥還記得以前的事，謝謝哥哥。」

    看來小空挺中意的樣子。這讓我松了口氣。

    「我也要謝謝你送我的手帕。」

    或許是從以前姊姊就一直叮囑我要隨身攜帶手帕的關系，現在我已經養成帶手帕的習慣了。小空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挑選手帕當禮物的嗎？想到可能是這樣，就讓我覺得高興。

    「呵呵，這樣變得好像交換手帕一樣呢。我也……還記得喔。」

    老實說，我不是很懂小空那麼說的意思。可是能讓小空高興，真是太好了。

    我這個搭小空便車一並慶祝的生日，也是我到目前為止最盛大的一次生日。

    「哥哥，大家說要到庭院去掛短簽喔。」

    此刻大家紛紛聚集到庭院的竹飾旁。在這邊也有小雛跟美羽她們事先準備好的許多七夕竹飾。

    大家在準備好的可愛短簽上，寫下各自的心願，並掛在竹飾上。

    我仰頭看了一下夜空，接著朝正要掛短簽的小雛走去。

    看了小雛寫在短簽上的悲傷心願，我抱著希望能盡可能實現的期望，開口對小雛說道：

    「我可以幫忙掛喔，小雛。」

    「沒問題，小雛自己會掛！」

    這麼說完之後，小雛盡管動作有些笨拙，但還是努力將短簽綁到竹飾上。

    『希望能見到媽媽、爸爸，跟十兵衛』

    邪是個寫有如此心願的短簽。上面的字句雖然讓人感到心痛，但那肯定是小雛發自內心的心願。我將手輕輕放在小雛頭上，摸了摸小雛的頭。

    「謝謝你，小雛。」

    「叔叔在謝什麼？」

    「謝謝小雛為小空跟叔叔我開慶生會。叔叔很開心呢。」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值得感謝的事。像是小雛在我們身邊。願意對我笑。讓我能看見大家的笑容。我想感謝小雛給了我這麼多怎樣都數不完的事。

    我抱著這樣的心境，繼續摸著小雛的腦袋。

    和姊姊容貌相似的麼女，擡頭看著我，接著露出和母親相仿的笑容。

    「嘿嘿！叔叔，生日快樂！」

    「謝謝！」

    讓我收到許多大家心意的慶生會，就這麼順利閉幕。

    在熱鬧之後，總是會讓人有些許寂寥。我抱著這樣的感想送訪客離開之後，便開始清理屋子。住在附近的小琴及萊香學姊，還有仁村也都一起留下來幫忙。

    不過，在收拾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時候，我便請仁村送萊香回家，並也讓小琴回到對面的家里。

    家里的兩個姊姊正在洗澡。沙夏跟小雛則已經洗好了澡，準備睡覺。

    「好，再來就只要把裝飾品塞進箱子里就行了……」

    要丟掉實在太可惜了。聽到我主張要把這些東西留下的時候，不只是小空跟美羽，就連沙夏都笑著說我很像信吾姊夫。我可以體會姊夫的想法。自己心愛女兒所作的東西，怎麼可能忍心丟掉呢？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打算小歇一下的我，躺在沙發上這麼想道。

    我稍微轉了個頭，看見客廳墻上那張有姊姊跟其他小鳥遊家成員的照片。

    其他還有十兵衛跟小雛的照片。還有我們圍著菠蘿面包的圖畫。在許多人的幫助下，我才得以在這一年持續照顧三姊妹。可是，在這之後的日子，或許該輪到比我更加適合的人來照顧她們。

    對於我心愛的三姊妹，接下來我該為她們怎麼做，才能有最好的結果呢？

    「好難啊……」

    我這麼說完，閉上眼睛。就這樣，我緩緩進入夢鄉。

    我在輕微的暖意中睜開眼睛。客廳的電燈不知何時已經關上，我也發現自己身上蓋了毛毯。我帶著不解從沙發上起身，看見通往庭院的玻璃門正敞開著。在庭院里能看見大小不同的人影。是小雛跟沙夏。

    她們在庭院里做什麼呢？我輕聲來到庭院旁。來到邪里的我，看見了小雛視線彼端的東西。那是小雛在今晚才掛上的短簽。在年幼的麼女眼中，究竟是抱著何種心境，去註視那哀傷的心願呢？在這樣的狀況下，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庭院中響起。

    「真希望媽媽跟爸爸，還有十兵衛，在慶生會的時候也都在……」

    那是從四歲孩子口中說出的心願。聽到小雛那明知無法實現，但仍無論如何都還是抱著如此期待的願望，讓我說不出話來。

    「小雛。我也很想見到佑理、信吾，還有十兵衛喔。因為見不到他們，我也很寂寞呢。」

    「嗯，小雛覺得寂寞……」

    「可是，在我跟小雛身邊，還有小空、美羽，跟佑太在。只要小雛說自己寂寞，大家都能給你許多擁抱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吧？」

    「嗯……」

    「小空跟美羽，還有佑太，都很愛小雛喔。」

    沙夏溫柔地跟小雛說這些話。原本表情仿佛隨時都要落淚的小雛，現在表情已經沒有先前那麼難過。小雛望著沙夏，張開她的小嘴說道：

    「姊姊跟叔叔都在小雛身邊。雖然見不到媽媽跟爸爸是很寂寞……但是，現在小雛已經不寂寞了。」

    那充滿勇氣的話語，溫柔地包住我的心。

    因為，當小雛說出自己不再寂寞的同時，臉上帶著笑容。

    「是啊，因為小空、美羽，跟佑太，都最喜歡小雛了。他們一定會一直都不讓小雛你感到寂寞的。」

    「小雛也喜歡姊姊跟叔叔。小雛最喜歡他們了。還有，小雛也喜歡沙夏喔。」

    「謝謝，我也很喜歡小雛喔。」

    沙夏將小雛抱了過去。小雛也開心地將臉靠在沙夏懷中。兩人都帶著十分安詳的表情，看在我的眼中，她們就像是真正的母女一樣。

    沙夏抱著小雛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將頭轉向我。接著露出溫柔的笑容。

    「看，那邊也有一個很喜歡小雛的人呢。」

    「啊！是叔叔！叔叔醒了嗎？」

    小雛一看見我，表情瞬間亮了起來。

    「小雛，去叔叔那里吧。」

    沙夏輕輕拍了一下小雛的背，小雛便立刻奔向我，將我抱住。

    我回抱住了那嬌小的身軀。我小心翼翼，同時也盡可能用力抱住小雛。

    「叔叔一樣很喜歡小雛喔。所以寂寞的時候，叔叔隨時都可以這樣抱著小雛喔。」

    「嗯！抱抱！」

    「嗯，抱抱。」

    這時沙夏帶著開心的笑容，來到我們身邊。

    「哎呀，那我也可以一起抱抱嗎？」

    「哈哈哈……」

    這可就教人有點不好意思了。溫柔靠到我身邊的北歐系美女，這時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佑太。不用太急著答覆也沒關系的。」

    「咦？」

    「你們碰到十兵衛的事，還有小雛明白佑理他們的真正狀況，肯定不太好過吧？雖然我還是按照計劃來到日本，可是……不用急著給我答案。」

    這出乎意料的話語，讓我吃驚的睜大眼睛。

    「在我回國之前再答覆也可以，如果這次沒辦法，也可以等到我下次再來的時候，在你們想出答覆之前，我都能等。所以，千萬別勉強。」

    沙夏用誠懇的笑容這麼說道。這讓我感覺自己目睹了她的堅強。而我只能默默地點頭回應。

    察覺到我們的迷惘，並這麼留給我們選擇的沙夏，讓我深切感受到她身為大人的成熟。

    對自己感到難堪的我，忍不住嘆氣。盡管我總算長到了二十歲，但要成為足以照顧大家的大人，看來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和美羽一起洗澡的小空，在洗完澡後，兩人也自然睡在一起。慶生會十分熱鬧與歡熱，但或許正因為這樣，讓兩人此刻感到些許寂寞，所以不願分開。

    「今天的宴會好熱鬧喔，姊姊。」

    「嗯，這次都得要感謝小雛。這樣說起來，沙夏姊的慶生歌曲，讓人好懷念喔。美羽你還記得嗎？」

    「唔………不記得了，我那時候太小了嘛。」

    「嗯。因為你那時比現在的小雛還小，這也難怪。每次我們生日的時候，沙夏姊都會唱那首歌喔。」

    「這樣啊……」

    看見美羽有些寂寞的神情，發現自己失言的小空，立刻轉變話題。

    「對了，信好伯父跟良子姑婆都來了，這次的人數比我原本想向要多，我還有點嚇到呢。」

    「信好伯父跟佐古學長聊相機的事，聊得很投機呢。」

    「咦！？有這種事！？」

    「良子姑婆跟小祥還有廣美，也都在甜點的話題上聊得很開心喔。小祥甚至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呢。她們還說下次要三個人一起做點心呢。」

    看樣子，這場慶生會還造就了許多意外的邂逅。

    「呵呵，姊姊是這次的主角，也難怪沒發現這些事情。」

    「我……光是小雛的禮物，就把我的思緒都占滿了，慶生會可能都在發楞吧。真希望爸爸也能看見那個。爸爸肯定會很高興。」

    小雛的那份生日禮物，此刻正被小空珍惜地擺在書桌上。佑太跟美羽所送的禮物也放在那里。

    「不行啦，要是這次的慶生會爸爸也在，那一定會很難搞的！」

    看美羽躺在床上搖頭說這些話，讓小空不禁笑了出來。

    「會嗎？」

    「會，不是有個姊姊同年級的男生嗎？而且包含仁村在內，還有很多舅舅的朋友呢。要是爸爸在，肯定會不斷威脅別人說不會把女兒交出去的。鞋拔也一定會出現。」

    美羽這番話，讓小空想起去年生日時，父親做過的事。

    「說的也是。爸爸一直滴咕說已經十四歲了……還一直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呢。」

    「後來還被佑理姊罵，縮在角落鬧別扭呢。」

    小空跟美羽都在發出笑聲的同時，隱藏自己湧上眼眶的淚水。那是個心疼女兒，容易擔心的父親。跟那樣的父親一起歡笑，有時加以責備的佑理姊，那兩人的身影，小空跟美羽此刻都還能鮮明地回想。

    「佑理姊還說，無論是我還是姊姊，因為非常可愛，所以可以交到很多男朋友，把爸爸搞哭了呢。」

    「……真的。爸爸真是的，真希望能在想像中安慰他別再哭了。」

    「啊哈哈……是啊。」

    小空跟美羽悄悄地拭去淚水，回憶著那深愛她們的兩人。

    小空跟美羽的心願，和小雛沒有兩樣。她們都希望能跟信吾、佑理，還有十兵衛見面。

    之所以沒有將這份心願說出口，是因為她們知道無法實現。在之後，兩姊妹仍持續聊著一些令她們懷念的往事。就在這個時候，小空突然想到……如果要問平常問不出口的事，就只有趁現在這個時候了。

    短暫的沈默。接著，小空開了口：

    「聽我說……美羽。跟沙夏姊一起住的事……美羽，你希望怎麼做……？」

    美羽並沒有答覆。小空緩緩地繼續說道：

    「其實……我還在猶豫。我一直在想……美羽你是怎麼想的。還有哥哥那里……我感覺這件事不能問他。我也在意小雛的感受……美羽？」

    不知什麼時候，美羽已經進入夢鄉。或許是因為從昨天開始，就為了準備慶生會而太過勞累的關系，所以累到睡著了吧。這讓小空只能苦笑。

    頓時失去緊張感，獨自在被窩中醒著的小空，深呼吸了一下，望向窗外。

    看樣子，這件事真的得靠自己來決定才行。其實這也是自己早就明白的事。盡管如此，睡在身邊自己心愛妹妹，從她身上傳來的體溫，還是讓小空感覺自己得到支持。

    尚未感受到睡意的小空，決定查詢自己從前陣子就在意的一件事。

    因為佑太背包里的那本書，一直讓小空對其中的內容感到掛心。

    小空以不妨礙到妹妹睡眠的動作，緩緩操作手機。

    沒過多久，螢幕上便顯示出搜尋結果。

    「呃……有了。就是這個。法定代理人……」

    小空從其中選擇符合的項目，按下按鈕。

    閱讀當中內容的小空，視線停留在某個部分。

    「咦？不會吧……」

    大感訝異的小空，關閉了手機的瀏覽器。小空決定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縮進被窩當中。

    但這天晚上，小空幾乎沒能成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06 AM

第三章 佑理的禮物

    慶生會的隔天是禮拜天。這天也是我二十歲的生日。我在這天罕見地在早上睡過頭。看樣子，我似乎真的有些松懈了。

    畢竟能見到小雛暌違許久的天真笑容，並和帶著幸福模樣的小空、美羽一起歡笑，關於同居的事情，也從沙夏那里獲得緩沖時間。

    因為沙夏從容的應對而感到松了口氣的自己，雖然讓我覺得難堪，但可以不用被迫以現在沒能整理好的心情做出重大決斷，也讓我坦率地覺得感激。如果我能跟小空跟美羽她們轉達沙夏所說的內容，她們應該也能稍微安心一點。

    我怨大家應該也都為該如何答覆的事情，一直在苦思吧。

    不過，我並不打算無謂地拖長答覆時間。對沙夏認真的決定認真給予的答覆，對身為代理監護人的我來說，也是最低限度的責任。對於良子姑媽與信好大哥讓我等到在年滿二十歲，至少能設想較多選擇的狀況下再面對這個問題，我由衷感激。

    從今天開始，就算只有形式上，我也已經算是一名大人，這讓我非常高興。一直用心照顧我的佑理姊，還有應當在天國的雙親，應該也會為這一天感到欣慰。

    從這個階段開始，我得更認真靠自己的力量來開辟道路。現在的我手中，托付著三顆貴重且美麗的明珠。對於她們各自充滿光輝的未來，我能做些什麼呢？這對於又增長一歲的我，是最初也是最重大的課題。

    話雖這麼說，慶生會在昨天已經舉辦過了。我也沒有連續兩天都召開派對的閑工夫。加上之前住院與處理十兵衛的事情，有許多事情都有延誤。

    我現在正為了從假日結束後就開始的前期測驗，這天沒有安排工作，在客廳努力用功。小空的中學似乎也會在下周進行期末測驗，所以社團也因為考試暫停，跟我在一起準備功課。

    似乎對裝飾很感興趣的小雛，正跟沙夏開心玩起摺紙。雖然小雛還是一樣將兔子布偶片刻帶在身邊，但看見她能露出笑容的模樣，還是讓我相當開心。這都得要感謝沙夏。就在我跟一般學分的長篇英文奮鬥時，自然地跟長女對上視線。

    「那個……哥哥，這個你會嗎？這個我不太懂。」

    小空帶著顧慮拿到我面前的東西，是數學的輔助教材。看來似乎是用來準備考試的問題集。

    「別客氣，是哪個問題？」

    我努力保持鎮定望著數學算式。身為現役大學生，要是說自己不懂，那就太難堪了。應該說，我希望自己能表現出什麼問題都會的樣子。

    語說回來，小空的成績很好。如果是小空不會的問題，也不保證我一定會。我隱瞞自己緊張的心情，在確認問題之後……我松了口氣。看樣子，是連我也知道怎麼處理的問題。

    「喔，這只是用文章唬人而已。經過整理之後，可以這樣……然後算式……就變成這樣。」

    「啊，對喔。我懂了！謝謝哥哥！」

    小空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身為代理爸爸能有出風頭的機會，我也很高興。

    「舅舅真厲害。下次我也找舅舅教我好了。」

    美羽正巧在這時準備好了茶點，來到客廳。

    今天老天似乎待我不薄。出到風頭的我，感覺相當走運。

    「媽媽，小雛，來吃點心吧。有很多昨天大家拿來的點心喔。」

    「哇～吃點心♪」

    我們收拾了桌上的教科書，小雛跟沙夏也都來到桌旁，大家一同享用茶點。

    「再次祝舅舅二十歲生日快樂。」

    美羽開玩笑地用舉杯的動作這麼說道。

    「啊哈哈，謝謝。雖然昨天已經聽很多人這麼說過就是了。」

    「呵呵，多說幾次也好呀。尤其是年齡部分。」

    「生日快樂，哥哥。」

    「生日快樂！」

    我為了掩飾自己的害臊，將點心放入口中。這些瑪德蓮蛋糕是小琴為我們做的。在一旁的杯子蛋糕則是美紀做的。

    在昨天慶生會上，女生為我們所準備的點心及料理，有多到無法在慶生會當中吃完的份量。拿起其中一個蛋糕的沙夏，瞪著我說道：

    「看來我有一段時間不需要做點心了呢。佑太這麼受歡迎，讓人好嫉妒喔。」

    哈哈，沙夏真會說笑。受歡迎的人，是小空才對。

    「小雛也喜歡叔叔喔……呢！」

    我們家的天使邊說邊坐到我腿上。嗯，這獎勵真是太棒了。

    「呵呵，我也很喜歡舅舅呢。等考試結束之後，舅舅也要抽空陪我玩喔。」

    當美羽滿臉笑容這麼說的時候，在一旁的沙夏則露出擔心的表情。

    「美羽，美羽你課業沒問題嗎？你不用和大家一起準備功課嗎？」

    「真是的，媽媽。我還是小學生啦。我作業都有記得寫，考試也大多能拿滿分，不成問題的。」

    為了讓沙夏安心，美羽帶著微笑這麼說道。

    「沙夏姊，美羽很聰明，功課沒問題的。」

    「是嗎……那就好。」

    「……考試是很辛苦的東西嗎？」

    或許是為我們的對話感到擔心，小雛望著我這麼問道。

    「啊哈哈，算辛苦啦，但只要努力就不成問題的。」

    「而且考試期間，我們能比較早回家，所以可以跟小雛玩很久喔。」

    「好棒！小雛要跟小空姊姊玩！」

    小雛現實地興奮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小空也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我問道：

    「這樣一說，哥哥也會因為考試，比較早回家吧？」

    「算是啦。不過我可能會排一點工作就是了……對了，沙夏，我想下禮拜我跟小空都會在家里，所以家事請讓我們分擔吧。」

    由於上次有一整個月所有家事都交給沙夏，以我的立場，那可是需要反省的事。這次就算沙夏說不需要在意，我也打算分擔家事。只見沙夏露出微笑。

    「謝謝。其實這次我也必須因為工作，得常出門呢。」

    「咦！？沙夏不能一直在家里嗎？」

    聽到沙夏那麼說，讓小空露出遺憾的表情。

    「呵呵，對不起羅。因為我必須要工作才行。可是晚上一定會回來的。」

    「嗯，小雛知道了。小雛沒問題的。小雛知道怎麼看家！」

    看見能幹的三女拍著胸脯這麼說道，大家都笑了起來。

    「啊～大家都有事情做呢。感覺只有我跟平常一樣，有點無趣呢……」

    「你在胡說什麼啦，美羽。期末考可是很麻煩的說。」

    我們一家人進行著這樣平穩、幸福的對話。仿佛從很久以前，我們就一直是這樣。

    下午我們一起進行了短暫的購物，晚餐則是由沙夏用心準備且兼顧健康的餐點。最後在吃完萊香學姊為我們制作的蛋糕之後，連續兩天的生日便宣告結束。

    雖然給沙夏的答覆還沒有結論，但我們感覺大家似乎又再度往前邁進一步。

    ——渡過幸福周末的我，在一陣令人心碎的哭泣聲中睜開眼睛。

    就算這世界上沒有其他人察覺，我也不會聽錯。那是小雛的聲音。

    那是仿佛小雛了解十兵衛死去、了解雙親死去的那個時候，所發出的嚎啕哭聲。

    是夢……我立刻這麼想道。昨天才帶著燦爛笑容的小雛，沒理由這樣哭泣。我的腦袋隨時間逐漸清醒。而且昨天小雛是跟沙夏一起睡，根本沒有任何哭泣的理由……

    「媽媽！媽媽！」

    ——這不是夢！是小雛！我立刻跳下床，沖出房門。

    「小雛！」

    小空跟美羽也同時從房間趕了出來。

    我們爭先恐後地下了階梯，前往沙夏跟小雛所在的客房。

    「媽媽，怎麼了！」

    一沖進客房，我們便看見沙夏正抱著大哭的小雛，不停安慰她。

    「怎麼了！？」

    「唉呀，把你們吵醒了。早安，佑太、小空、美羽。」

    相較於哭得滿臉通紅的小雛，沙夏的表情顯得十分溫柔。看見那樣的表情，也讓我們稍稍感到放心。沙夏輕撫著小雛，視線望向低處。

    「……是因為小雛的兔寶寶……」

    在沙夏視線彼端，有小塊白色布塊。

    「啊……終於……」

    在這個時候，我們才理解狀況。小雛手中正抱著手臂脫落，腦袋也松動到快要掉落的兔子布偶。或許是有縫線斷裂，讓破損瞬間加劇的關系，棉花從兔子布偶的背部露出，模樣看來令人心疼。在小雛年紀很小時姊姊所作的這個布偶，原本就已經算是相當老舊。加上前陣子遭到十兵衛的拉扯，已經十分破爛了。老實說，那布偶何時會變成這樣都不奇怪。

    「嗚啊啊啊啊啊啊！兔寶寶壞掉了！」

    「小雛，沒事的。沒事的。」

    「小雛，別哭。兔寶寶很快就會複原的。」

    美羽坐在沙夏旁邊，摸著小雛的頭這麼說道。小空也坐到小雛的另一側。

    「小雛，沒關系的。姊姊不是答應過小雛，會把兔寶寶修好的嗎？」

    就算在沙夏跟兩個姊姊安慰下，小雛還是久久沒有停止哭泣。

    「小雛是在為兔寶寶擔心吧？小雛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也許是有三人陪在身邊的關系，小雛的哭聲總算逐漸轉小。

    「兔寶寶的手掉了，會痛痛的……」

    「是啊。可是，如果小雛一直哭，兔寶寶會更難過喔。」

    「嗚嗚……小雛哭，兔寶寶也會難過嗎？」

    「嗯，是啊。所以別哭了。我們會很快把兔寶寶修好的。」

    沙夏這麼安慰小雛。小雛的小手緊緊抓著沙夏的睡衣。身為設計師的沙夏，能自己制作精致的服裝。因為興趣而制作角色扮演服裝的佑理姊雖然在裁縫方面也有一定水準，但跟沙夏的技術應該無法相提並論吧。沙夏肯定能很快幫小雛修好布偶的。但是，小空這時有些顧慮地說道：

    「那個……沙夏姊，小雛的布偶……可以讓我來修嗎？」

    「咦！？姊姊……你是認真的嗎？」

    這麼說的美羽，臉上露出擔心的表情。這也難怪。一定要說的話，小空的手腳屬於比較笨拙的那一型，跟美羽相比，基本上在很多方面，都有些不得要領。

    在剛認識小空的時候，她甚至曾為了烤魚差點把房子燒掉，在打掃跟洗衣方面，比起迅速掌握訣竅並輕易上手的美羽，也是經過多次嘗試錯誤才得以勝任。

    但由於小空腦袋聰明，又很努力，所以最終還是能展現出勝過常人的表現，但是……在裁縫這方面，應該是小空還沒有多少經驗的領域。

    這讓涉夏也用有些困擾的表情望著小空。

    「小空……你有這份心意，我是很高興，但是……要修理壞掉的布偶，有時甚至要比從頭制作更加困難。而且還必須將原本的縫線拆掉呢……」

    沙夏婉轉地讓小空知道，這件事讓沙夏自己來比較好。但小空並沒有讓步。

    「可是……我答應過小雛，我會幫她修理這個布偶的。是在十兵衛咬傷布偶的時候……我不想食言。」

    責任感強烈的長女將三女疼惜地抱在懷中。小雛註視著小空的臉。

    「小空姊姊。」

    「嗯。姊姊答應過的。姊姊會幫小雛修好兔寶寶的。」

    「……嗯！謝謝姊姊。」

    天使的臉上恢複了笑容。我跟美羽，還有沙夏三人望著彼此。我們都帶著溫暖與擔憂摻半的心情。看來只能祈禱小空能順利修好布偶了。

    「姊姊真是的……真的是一做決定，就怎樣都說不動了。」

    美羽像是放棄說服般地嘆了口氣。

    「小空，要是有什麼不懂的，要盡量跟我商量喔。」

    「我會的，謝謝沙夏姊。」

    小空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並從小雛手中接過布偶。接著小空將布偶散落在周圍的其他部位收集起來，隨即像是臨時想起什麼似地，敲了一下掌心。

    「對了，佑理姊在作這個布偶時的設計圖還留著！我得先把那個找出來才行！」

    「啊～小雛也要去媽媽的房間！」

    於是，長女就這樣帶著三女上了階梯。

    「唔～希望一切順利才好。」

    我抱著些許的擔心望著沙夏。金發美女對我眨了一下眼睛。

    「小空一定會努力辦到的。而且我也會陪著她，有麻煩的時候，我會幫小空的。」

    「嗯～但還是有些讓人驚訝呢。我原本以為姊姊在這種時候，應該是會想說『沙夏姊比我厲害……』，怎樣都不會強出頭的人才是呢。」

    美羽帶著不解的表情這麼說完，接著露出調侃的笑容說道：

    「感覺姊姊真的越來越像舅舅了。尤其是一旦決定就不讓步的那個模樣！簡直就像親生女兒一樣！」

    「呵呵，是啊。佑理也是那個樣子。小空真不愧是受佑太照顧的愛女呢。」

    拜托，就算你們這樣誇我，也不會有糖吃喔。而且這樣聽起來，我好像是什麼頑固老爹一樣。

    「別這麼說，我沒有像小空那麼聰明，也不是什麼聽話的孩子。要是讓小空知道被人那麼說，她會生我氣的。」

    我這麼說並不是在謙虛。事實上，小空是遠比我要成熟許多的好孩子。畢竟換成我在十五歲的這個年紀，我根本沒能幫上姊姊多少忙，每天只知道玩而已。不只是那樣，由於那段時問正好是姊姊跟信吾姊夫的結婚騷動前後，所以也算是我最為任性，給姊姊他們添了許多麻煩的時期。結果從我上高中之後，我們搬出了原本住的公寓，姊姊來到這個家，而我則是住到高中旁邊有供應夥食的宿舍。拿那樣的我跟現在善良努力的小空相比，我實在無地自容。我希望現在已經二十歲的自己，能比那個時候更加成熟才是。

    「呵呵，舅舅的這種地方，也跟姊姊很像呢。」

    美羽用得意的表情，對我眨著眼睛這麼說道。美羽那樣的動作倒是跟沙夏一模一樣。

    「美羽，親人都是會很像的喔。」

    不久後，沙夏她們為了準備早餐而離開客房。我跟在愉快閑聊的沙夏及美羽身後，不自覺地轉頭朝客房望去。那有些淩亂的棉被所在的位置，是當初我來到這個家時，所睡的地方。親人嗎……理所當然地，我認為沙夏也是我們的親人。而且她還看出了我們的迷惘，主動說出自己願意等待我們思考是否要同居的選擇。就像我早就明白的，沙夏是個遠比我要成熟許多的大人。而且當沙夏在家里的時候，小空跟美羽也像是卸下負擔似地開朗許多。可是，正因為這樣……

    我……絕對不能逃避這個問題。將要給沙夏的答覆拖延下去，是個不公平的選擇。也算是為了回應以誠意面對我們的沙夏，我們…至少我自己，得要盡早告知沙夏我的決斷。

    「太好了！這樣兔寶寶很快就能修好了！」

    「哥哥，我找到設計圖了……怎麼了嗎？」

    看見小空跟小雛隨著輕快的腳步聲跑下階梯，我揮了揮手示意不用擔心，便跟她們一起走向客廳。為了這些孩子……為了做出能讓大家幸福的選擇，我下定決心，要再多花一點時間，仔細思考眼前的問題。

    織田萊香正駕著愛車，朝八王子校區駛去。

    趁二年級將能修的必修學分都修完的萊香，如今已經將前期所需的學分幾乎都拿到了。由於萊香在進入七月時，立刻就完成了專題要提出的報告，所以已經早一步進入暑假狀態。從進入六月之後…不，應該是從五月結束以來，萊香的心情就一直處於鮮少能夠平靜的狀態。雖然她的表情肌肉難以將複雜的感情表現在外，但她的心情此刻仍尚未從暴風當中脫離。

    最早是從佑太病倒開始的。那因為肺炎住院的努力青年，不知讓萊香當時有多麼擔心。緊接在那之後，受到三姊妹跟佑太疼愛、那可說是親人的愛犬十兵衛過世。老狗的死亡，在那善良的一家人心中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仿佛天使般的小雛，也理解了雙親的死。在一旁都看在眼里的萊香，卻什麼都做不了。

    萊香是個不擅與人相處的人。對於凡事要求自己合理判斷的萊香來說，周圍的人根據感情行動的思考，只讓萊香感到不可思議。萊香對同齡男女喜歡的戀愛話題絲毫不感興趣，就算面對許多男性對自己的告白，對於『交往』這個行為的意義，也沒有任何感受。就算在知識面有所了解，卻無法理解『為何』要做那種事。

    這樣的萊香，遇到了一個在短短一年當中，讓她的心產生重大變化的人。那個人就是瀨川佑太。

    一想到佑太的事，萊香就會感覺胸口難受。一看見佑太，內心就會覺得溫暖。這個感情的答案，萊香還沒法確信。可是萊香也逐漸開始察覺，那反映的是自己過去所無法理解的一種強烈感情。

    可愛的三姊妹，也是為萊香帶來改變的人。只要小空、美羽、小雛三人在身邊，就會讓萊香感到喜悅。對萊香而言，與她們的邂逅是一份寶物，萊香對她們的喜愛，是在聽到人說她們像是四姊妹的時候，會讓萊香感覺心花怒放的程度。

    原本就喜愛可愛事物的萊香，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立刻喜歡上了小空她們，不過認識的時間越長，萊香對三姊妹的喜愛也逐漸加深。如果能永遠跟她們在一起，不知有多麼幸福。

    可是……當幫助萊香解開內心糾葛的佑太在痛苦的時候，還有小空她們陷入悲傷的深淵當中時，萊香所能做的事……卻微乎其微。

    最近萊香開始熱衷於制作面包，也是因為沙夏的存在。從黃金周開始，能長時間待在小鳥遊家的沙夏，就算看在萊香眼中，也是個十分出色的人。

    對於那跟自己別離許久的親女兒美羽得以和解，並與可說是代替三姊妹雙親照顧大家的佑太一同渡過寶貴時間的美麗女性，萊香多少會有些顧慮。萊香自己也沒有不識趣到會去打擾美羽跟沙夏共度的時間。可是，和自己心愛的人共處的時間減少，也讓萊香產生壓力。

    就在這個時候，萊香決定開始制作面包。如果沙夏會幫大家準備三餐，那自己就做些不會沖突的東西吧。

    實際制作之後，更是發現許多訣竅，這對有研究癖好的萊香來說，也是項愉快的活動。

    可是……在這一個月來所發生的許多事情，對萊香來說也是一連串的沖擊。

    雖然自己能送面包過去，在家事與慶生會的時候幫忙，或是偶爾在其他地方提供幫助，但實際上，當佑太跟三姊妹在煩惱時，萊香也了解到自己一點都幫不上忙。

    自己特地搬到附近，原本想說可以給予佑太他們更多支持，能有更多時間和他們一起相處的。然而在池袋的三個月時間，一定要說的話，讓萊香感到反省與懊悔的時間可能還更多。

    想到這里，萊香沈重地嘆氣。萊香無意識地將手放在助手席上。

    那是前陣子告知萊香十兵衛即將死去的佑太，眼淚所滴落的地方。萊香所擁抱的身軀，意外地強壯。那強壯的肩膀當時不停顫抖著。

    「他明明……可以再多依賴我的。」

    萊香帶著些許的寂寞這麼說道。萊香希望佑太那容易逞強的個性，能稍微有所節制。

    「哼，他都不知道害我有多擔心。佑太那個笨蛋。」

    這麼說出口，讓萊香感覺心情稍微輕松了點。

    萊香這時回想起自己曾跟與自己相傷、不常說話的母親商量過的事情。

    「萊香你想為瀨川他們做什麼呢？」

    當時沒有給什麼建言的母親，在這麼說完之後露出微笑。這句話讓萊香心頭一震。自己想說希望為他們做些什麼，但卻沒有行動……這或許是自己太天真了。萊香希望自己能找出自己能為他們做的事。萊香認為，這才是對待自己重要的人時，所應有的真誠態度。

    「……你等著瞧吧，佑太。」

    緊握愛車方向盤的萊香，嘴角罕見地露出笑意。

    行駛在對向車道的汽車駕駛，因為萊香那美麗的表情，差點失控。完全沒有察覺他人反應的萊香加速踩下油門。自己應該能在中午之前抵達多摩文學院大學的八王子校區吧。在那里，有夥伴們在等著自己。而萊香則要去做萊香所想為他們做的事。今天或許正是為了實現這個想法，所要踏出的第一步

    午餐時間，位在池袋車站附近的一間吃茶店內，能看見沙夏與良子的身影。

    能用流暢日語交談的金發美女，舉手投足都相當醒目。相較於不在乎旁人視線的沙夏，良子倒是顯得不太自在。不過，這兩人在這數個月問，也逐漸建立起可說是友情的信賴關系。良子帶著跟佑太他們見面時不同的從容笑容，微笑說道：

    「好久不見了。沙夏小姐，大概有一個月左右了吧。」

    「是啊。良子，麻煩你這麼多事情，真不好意思。」

    「別客氣。那些我的強項。」

    沙夏手邊有良子帶來的文件。沙夏是找陽子幫忙辦理遷居的手續，順便商量往後的事情。就算沙夏能說日語，但換成政府機關的繁雜文件也難以應付。因此良子在這部分決定幫忙沙夏。

    「真是太感激了。我對政府機關實在應付不來呢！」

    「呵呵，不過……事情應該還沒決定吧？」

    良子慎重挑選用詞，委婉地確認。

    「嗯嗯，所以我這算是有備無患的請求，至於我們今天見面的事……」

    「我明白。我不會讓那些孩子知道的。」

    「謝謝你，良子。其實我……又多給佑太他們一點時間了。」

    沙夏吐了吐舌頭，用輕松的態度這麼說道。而良子則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對於這次的同居問題，沙夏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慎重。自己在默默進行準備的事，她應該也不希望讓三姊妹及佑太知道。照理來說，現在應該是早就要有結論的時候才對。

    「實在是因為……現在要他們下決定，未免太……」

    感受著沙夏的親切與不安，良子能體諒面前這名年少友人所抱持的複雜心境。她對於自己曾拋下的親骨肉該如何面對，又該如何去照顧跟自己沒有血緣的孩子呢？就算知道大家都是善良的孩子，但這絕對不是簡單的決定。就那些孩子們的立場，除了小雛之外，也都是能自己作主的年齡了。用強硬的方式，是不可能順利的。

    基奉上，良子是贊成沙夏跟他們同居的。

    雖然這並不表示良子認為佑太無法勝任，但對於即將迎接敏感時期的三姊妹，良子認為同性的監護人有其必要性。那是丈夫早逝的良子，自己照顧家中長男時所實際體會到的經驗。不過，良子還是認為這件事該由佑太他們自己下結論。良子這時刻意轉變話題。

    「對了，你在日本的生活沒問題嗎？現在你在工作方面，也是正忙碌的時期吧？」

    「還好啦。公司我交給了值得信賴的朋友，所以不用擔心，至於問題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不過我的工作一直都是這樣。比起那些，等待答覆的這段時間，其實還更加……」

    沙夏試著用笑容收尾，但失敗了。沙夏低著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真的每天都很緊張。因為，這是我一直夢想的事情……」

    做出如此表現的沙夏，在良子眼中，看起來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年幼許多。

    對她來說，或許就像從離開這個國家那天開始就一直停止的時間，現在總算又開始轉動了。良子像是要鼓勵沙夏般，笑著說道：

    「你的夢想不是已經實現了嗎？你能和那麼出色的女兒在一起，真是令人羨慕呢。」

    「呵呵呵，人很快就會越來越貪心呢。」

    沙夏看來有些害臊地一樣露出微笑。

    「是啊，真的很貪心呢！我們家可是兩個臭男生，而且搬到國外之後，有三年都沒回來過了。比起來……」

    「哇！我一直很想聽良子你小孩的事呢！」

    安靜的店內響起兩人歡愉的笑聲。兩人閑聊了好一陣子，甚至忘了時間。

    我上完課，前往路上觀察研究會的社辦時，已經是下午偏晚的時間了。

    由於是考試期間，大家都比較忙碌，今天我也罕見地沒在校園內見到其他路研的人。

    雖然說萊香學姊已經轉到新宿校區，所以不在八王子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應該跟我接受相同測驗的仁村跟美紀也都沒能遇見，倒是讓我覺得奇怪。

    「呃，還沒有人在嗎？」

    社辦當中仍是暗的，感覺不到有人在里面的跡象……嗯？

    就在這個時候，我察覺到緊張的氣息。社辦的門微微開出一條縫隙。

    是有人忘記關門嗎？還是說，該不會有小偷吧？

    就在我連忙打算沖進社辦的時候……我察覺到頭上的異物。在上方擺著一個黑板擦。真是古典到嚇人的陷阱。這里又不是小學，這種東西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呀？仔細一看，門沒有關好，也是因為其他幾個機關的造成的。

    「原來萊香學姊來了呀。」

    看見這些惡作劇，知道心上人在社辦里的我，輕巧地避開黑板擦，打開社辦門。萊香學姊，你的實驗失敗羅。就在我打算這麼說的時候……

    「唷！我等你很久了，瀨川！」

    「真是的！你來得這麼慢，我都打算去接你了呢！」

    猛然出現在我面前說這些話的人，是型男仁村跟佐吉學長。兩人臉上都掛滿笑容。而且，他們的幹勁似乎有些異常。

    「咦？奇怪，是仁村跟佐古學長……萊香學姊呢？」

    「我在。」

    一個冷靜沈著的音色這麼回應道。坐在社辦最里面的萊香學姊，跟往常一樣面無表情。美羽眉頭也沒皺一下，就接著下令：

    「會長、仁村，麻煩你們了。」

    「交給我們吧！動手吧，吾友花村！美式足球社的各位，請領路吧！」

    「喝啊！」

    從因為機關而無法關上的門那里，湧進許多美式足球社社員。站在最前頭的人，則是笑容滿面的花村學長。難道說，那個黑板擦是陷阱嗎！？

    「好啦、好啦，瀨川。眼睛閉起來～」

    「你、你做什麼！？仁村！哇！哇！哇哇！萊、萊香學姊！」

    被仁村俐落遮住眼睛的我，在美式足球社社員扛了起來，不知要被帶到哪里去。

    「唔唔……這是什麼狀況？萊香學姊。我不能拿下遮眼布嗎？」

    「再忍耐一下。」

    美式足球社社員一路將我扛到萊香學姊車子的助手席上。

    雖然我並沒有遭到捆綁，但眼睛被人遮住，還是會讓我感到莫名的不安。

    「呃……」

    「到了，下來。直走一段時間，就可以把遮眼布拿下了。」

    我按照萊香學姊的指示下了車，緊接著便立刻有人像是早有準備似地，拉住我的手。那是個很柔軟的手。

    我聽見了汽車開走的聲音，接著是門被推開時，門上晃動的鈴鐺聲。

    「請、請問……這里是……請問你是哪位？」

    小心翼翼詢問的我，感覺嘴唇被人用食指抵住。這是要我安靜的意思嗎？

    之後，牽著我手的人繞到我身後……幫我取下了遮眼布。

    「「生日快樂！」」

    就在這一瞬間，伴隨這齊聲的祝賀，也響起了拉炮聲。

    我所在的地方，是可莉葉。狹小的店內聚集了許多我熟悉的面孔。

    「咦……這是……」

    驚訝到在原地呆站的我，這時發現為我掛上寫有「本日主角」帶子的人，就是將我引領到這里的那只手的主人——菅谷美紀。

    「我們當然要慶祝佑太的生日啦。」

    「這是大家偷偷準備的。我們一直在擔心學長會不會發現呢。」

    和美紀同為網球社的田中亮子，將玻璃杯遞到我手中。

    這樣說起來，今天我都沒有見到任何朋友呢……

    「佑、佑太，祝你…生日快樂！」

    接著現身的人，是住在我們家對面的高中女生，北原琴。她跟平常比起來，似乎有稍微化妝。小琴穿著風格成熟的輕薄連身服，姿色一點也不輸給其他大學生的大姊姊。

    「連小琴都來了！這、這到底是……」

    「大家說要給佑太一個驚喜，要我別讓你知道，所以……」

    當小琴看來感到愧疚地扭捏身子時，一只手親昵地搭在她肩上。

    「小琴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不忘幫你準備了生日禮物喔。」

    「仁、仁村！別先說出來啦！還、還有，別隨便碰人家……」

    滿臉通紅的小琴為了甩開仁村的手，正巧撞進我的懷中。

    「喔！」

    「呀！咦？呃…啊！啊啊啊…這個…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要這樣……」

    看著小琴在我懷中慌張顫抖的模樣，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沒關系。你剛剛都差點摔跤了。沒事吧？」

    「是、是的！我、我沒事！」

    小琴說話有些走音，我想應該沒有害她撞到臉才是吧。

    「……哇，你立刻就收到禮物了呢。好教人羨慕喔，瀨川。」

    仁村調侃地這麼說道。聚集在這里的其他朋友們，也像是附和般起哄。拜托，這還不都是因為你騷擾人家的關系嗎？我讓小琴離開我懷中，轉頭確認了一下狀況。

    而仁村就像是準備為我解釋一般，站在我旁邊。我顯得有些困惑。

    「慶生會不是在周六已經辦過了嗎？」

    「啊哈哈，因為那個像是在小空的生日，順便為你慶祝一樣嘛。雖然晚了一天，但大家還是想要另外為瀨川你慶祝二十歲生日。順帶一提，這可是那個人提議的。」

    在仁村所指的方向……是直到剛才都還跟我在一起的萊香學姊。平常就已經美如天仙的萊香學姊，今天更是特別。像是禮服般的露盾裝扮，從受到強調的胸口，散發著讓人難以承受的魅力。在學姊身邊的小出他們，眼神讓我十分不快。

    「萊香學姊……這些是萊香學姊為我策劃的嗎？」

    「對。」

    萊香學姊像是理所當然般地點頭。而佐古學長也在這時跳出來說道：

    「我補充說明一下，其實就算沒有在小鳥遊家的那場慶生會，我們也打算舉行這場派對喔。因為織田她無論如何都想為你舉辦慶生會呢。」

    「萊香學姊，真是太感謝您了！」

    吃驚不已的我，望著萊香學姊。我與絕世美女四目相交。這甜美的時間……

    「刺。」

    「哇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學姊突然用手指紮向我的雙眼。唔喔喔……我原本還以為氣氛不錯的說。

    「因為要是佑太情緒低落，三姊妹也會受影響。所以才……」

    或許是因為可莉葉的照明比較昏暗，感覺萊香學姊似乎有些害臊。

    不對不對，這是「欲射將先射馬」的理論，一點問題都沒有。

    「順帶一提，今天這場派對的費用，算是我跟廣美送你的禮物。你就盡情享受吧。」

    「啊……謝謝！佐古學長。」

    我實在沒想到，大家會為我準備這樣的驚喜。有這麼多人為我慶祝生日，讓我十分高興。其實對我來說，這也是我第一次經歷這種……為我準備的慶生會。

    就在我還在煩惱該如何表達內心感動的時候，一旁便響起起哄的尖叫聲。

    「大家，小俊說今天是他請客喔！」

    「咦～真的嗎～」

    「太好了！」

    「佐古學長好帥！」

    「學長太棒了！」

    「少羅唆！我可沒說要連你們的費用也請客喔！」

    最近成為可莉葉常客的網球社成員，還有美式足球社的大家也都到了。佐古學長雖然激動辯解，但網球社的社長大姊八成還是會硬要學長請客吧。

    「不管怎麼說，謝謝大家．我實在太高興了。」

    就在這個時候，店長廣美滿臉笑容地將蛋糕搬了出來。

    「來，這可是我特制的蛋糕喔！這是我從早上就用心努力制作的呢！」

    「這個蛋糕，是廣美一個人做的？」

    那大型的蛋糕，有近乎小雛身高的高度。

    「是啊♪因為上次的蛋糕被萊香搶去做了，所以這次我特別賣力呢。」

    「廣美好過份～我們網球社的也都有幫忙說～」

    「唉～一直攪蛋白，搞得手好酸喔～」

    「什麼話！你們根本一點忙都沒幫上！說起來，連蛋都不會打，身為女生實在太丟臉了！我有天會找時間徹底鍛鏈你們的，等著瞧吧！」

    大家為了我……一想到這里，就讓我眼眶深處不禁一陣發熱。

    「怎、怎麼了！？瀨川學長！」

    「佑太你真是的……」

    「瀨川，你最近很容易掉淚喔。是因為年紀大了嗎？」

    「少羅唆……反正我就是比仁村你先滿二十啦。而且我又沒有哭。」

    為了掩飾羞澀，我稍微這麼逞強。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將手帕遞到我面前。

    「佑太，拿去。」

    「……謝、謝謝。」

    雖然我從萊香學姊手中接過手帕，但卻感覺這條手帕太過珍貴，沒有使用。

    「快過來，瀨川。不快點吹蠟燭，派對就沒法開始羅，快點來舉杯吧！」

    「真是的，你該不會是想用瀨川的生日當藉口，趁機暍個過癮吧？」

    「沒關系，就算是藉口，光是能這樣讓人為我慶生，我就很高興了。」

    「大家看，瀨川跟小俊就是不一樣，好善解人意的說～」

    在網球社的社長大姊催促下，我坐在蛋糕前面。我作夢都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多人圍繞下吹熄生日蠟燭。這讓我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祝瀨川～」

    配合大家的聲音，我用力朝蠟燭吹去。這也讓我重新確認了一件事。

    「二十歲生日快樂！乾杯！」

    我滿二十歲了。小琴、美紀，大家都為我準備了禮物。看著那許多我拿不完的禮物，讓我滿懷無限感激。萊香學姊似乎打算徹底接下幹事的工作，穿著那身亮麗的禮服不停在眾人當中奔走，同時偶爾也會觀察我的狀況。不久之後，可莉葉店內便進入以往的宴會狀態。

    喝醉的網球社社長大姊．突然靠了過來。

    「瀨川～你有喝嗎～？」

    「咦！？沒有啦，喝酒這種事，我還……」

    「你胡說什麼？難得滿二十歲了，當然要喝個痛快呀！」

    這麼說完，社長大姊便將玻璃杯塞到我面前。

    「等一下，佐古學長，快來幫我呀！」

    「變成這樣，就只能在她醉倒之前，暫時順著她了。這是我根據長年親身經歷的結論。你就死心陪她喝吧。」

    「是啊、是啊。瀨川，你之前好像光是聞到酒味就會醉呢。」

    連仁村都在瞎起哄。話說回來，就沒有人想要幫我嗎！？我試著在店內張望。有了。

    「美紀！救我！」

    「抱歉～我也沒法跟社長作對。啊，剛才已經有人先送小琴到車站去了，所以就算你喝個爛醉，也不用擔心喔♪」

    「什……！？好吧，我豁出去就是了！」

    我做好心理準備，接過玻璃杯。里面的金色液體光看外觀，感覺相當可口。

    其實我記得以前曾試著喝過一口，只覺得為何大人會喜歡喝這種難喝的東西……就這樣，我一鼓作氣，將杯中的酒喝下。

    又苦又辣。我感覺口中一陣刺痛，喉嚨也瞬間發熱。

    「怎樣？」

    「……好苦。」

    聽佐古學長這麼問，我老實說出自己的感受。

    「哈哈哈！真不愧是瀨川。一點都不辜負我的期待！」

    「因為瀨川是老實的孩子嘛。」

    不知不覺間，店內籠罩在歡笑聲中。

    「大家不要為這種奇怪的事情高興啦！仁村，你給我記住！」

    就算到了二十歲，要成為大人，看來我還有很長的路得走。

    美羽在從小學返家的路上，順道前往托兒所。這天姊姊小空似乎會因為較晚回家。沙夏也說有事情要處理，所以美羽這天主動接下了接送小雛的工作。

    「舅舅現在應該很開心吧，呵呵。」

    三姊妹當中，只有美羽知道今天在大學那里，會舉行佑太的慶生會。如果小雛沒有提議幫大家辦慶生會，美羽原本打算拜托小琴，讓小空也參加那場派對的。

    在跟還顯得有些欠缺活力的小雛會合後，兩人便牽著手踏上歸途。隨著日期推移逐漸轉強的陽光，在這個時間也溫和許多。

    「小雛回家之後，兔寶寶就會好了嗎？」

    「唔～還得再花點時間的樣子……而且姊姊也還在學校呢。」

    「這樣啊……」

    看來小雛很是十分在意布偶的事。美羽為了讓小雛露出笑容，試著尋找各種話題。但卻難以發揮效果。

    「對了，今天舅舅似乎也會晚回來，小雛要跟姊姊一起洗澡嗎？」

    「……沙夏也會一起洗嗎？」

    「啊～媽媽也要一起嗎……不確定耶，媽媽好像有工作的樣子……」

    而且就算是三人一起，跟媽媽洗澡，讓美羽覺得有些難為情。不過，小雛真的是跟沙夏相當親近呢。這麼想的美羽，對小雛提出一個問題。在開口的時候，美羽讓自己表面上跟往常一樣，但心里其實相當緊張。

    「小雛會喜歡媽媽……喜歡沙夏嗎？」

    「嗯。喜歡。」

    小雛坦率地點頭肯定。美羽細心地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像是輕松的對話。

    「那麼……如果，只是如果喔。如果說，以後……沙夏要一直跟我們住在一起，小雛覺得怎樣？」

    「沙夏現在也跟我們住在一起呀？」

    「呃…不是那樣……是以後一直都住一起。」

    小雛露出不解的表情。無法直接說明的次女，也將眼睛別開。

    「唔～該怎麼解釋才好呢……呃，比方說，就像是沙夏成為我們大家的媽媽那樣吧。」

    「小雛的媽媽是媽媽，沙夏是美羽姊姊的媽媽吧？」

    「……是那樣沒錯啦……」

    美羽沒再多說。看樣子，這麼詢問小雛，或許是不公平的。仔細想想，如果小雛在這時候說「小雛要跟沙夏一起住！」……那究竟又是否算是美羽所期待的答案，這連美羽自己都不清楚。

    默默走在路上的小雛，臉逐漸低了下去。這讓美羽體認到自己犯了大錯。

    「媽媽……」

    「對不起……姊姊讓小雛想起媽媽的事了。哇！我真笨！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系……小雛的媽媽……就是媽媽。小雛雖然很喜歡沙夏，但是……沙夏不是媽媽喔。」

    小雛這麼說道。她的聲音是從難過的心情當中發出的。在這個時候，美羽察覺到一件事。

    對自己來說，以前也曾將佑理當成「媽媽」。就算自己一直是用「佑理姊」做稱呼。可是，現在自己已經理所當然地稱沙夏為媽媽了。可是，以小雛的情形，是否又能視為「當然」地接受那種狀況呢？人會將悲傷的事情收進內心深處，讓新的快樂記憶覆蓋過去。雖然並非遺忘，但回想的次敷會逐漸減少。

    或許有一天，在小雛心中，也會將佑理及爸爸，還有十兵衛的事情變成「回憶」吧。而在那個時候到來之前，自己又應該怎麼做呢？

    美羽想守護小雛，守護小雛所珍惜的事物。而能給予這份守護的，是自己，還有小空。

    並且，肯定就只剩下跟她們共渡過這一年來的舅舅了。

    小空在結束合唱團的比賽準備之後，便立刻趕到陽子身邊。

    今天小空必須要處理的事情，是跟老師一起準備合唱團的文件及名冊，而幾乎大部分的團員都因為考試期間，而沒來參加練習。在音樂室里的人，就只有以往的三年級四人組。

    雖然合唱團里還有其他兩名三年級生，但她們都還有補習班與其他社團活動，所以比較忙碌。自然而然地，陽子跟小空，還有大機跟修二，就變成總是在一塊兒的搭檔。

    「陽子，你有空嗎？我有事想拜托你……」

    以往常的返家時間來說，現在還有點早。由於夏季的日落時間也較晚，因此第二音樂室當中還相當明亮。擡起頭將視線移開手中文庫本的陽子，似乎因為刺眼的陽光，而微瞇著眼睛。

    「有什麼事嗎？我話先說在前面，不要問我考試的問題。我的成績跟小空你可沒有差多少喔。」

    「那、那個…跟考試沒有關系。陽子，我記得……你應該很擅長裁縫吧？」

    聽小空這麼說，陽子皺起眉頭。

    「……是還不到可以說擅長的程度啦……」

    「會嗎？我是想說陽子你以前說過，曾自制角色扮演服裝的關系。」

    聽到這里，陽子嘆了口氣。接著用手指抵著眉間，低聲說道：

    「……自制服裝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而且那也不代表我擅長裁縫。不知該說是一時興起，或該說是年輕的沖動、不可告人的過去之類的……總而言之，就是那種程度而已。」

    陽子似乎回想起了某些過去，表情充滿苦澀。

    「是這樣啊，因為佑理姊也有在自制角色扮演服裝。所以我才以為陽子也很擅長裁縫的說。」

    預期有些落空的小空，看來頗為失望。

    「還好啦，我也不是完全不會，如果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我還是會幫你的。」

    「謝謝。那個…是關於這個……」

    小空從書包里取出的東西，是一個壞掉大半的兔子布偶。

    「這是……小雛的布偶？」

    「嗯。已經壞掉了。雖然我答應小雛要幫她修好，但做起來很難。我在課堂上也有偷偷在看制作布偶的書，但還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正經的小空會在課堂上偷看其他東西，可真是相當罕見。陽子小心翼翼地將壞掉的布偶及設計圖接了過去。

    雖然並不是特別困難的設計，但各個零件都偏小，其中似乎還有施加數重補強的樣子。要身為初學者的小空及陽子去修理這個布偶，實在有些為難。

    「唔～看來意外地有難度。而且似乎還得先將縫線拆開的樣子。

    「我在佑理姊的房間有找到相同的線跟布，所以也一並帶來了，可是……我得早點修好才行，因為小雛沒有這個布偶，甚至會睡不著覺的……」

    小空雖然一臉困擾的模樣，但決心似乎相當堅定。看這個樣子，小空肯定會堅持到底吧。想到這里，陽子嘆了口氣。

    「既然這樣，我來幫你吧。我們先來將零件分類。可是，我可不保證能否在今天修好喔。」

    「嗯，謝謝你，陽子。」

    就在兩人幾乎額頭貼著額頭，低頭觀察布偶的時候。

    兩人男生用有些顧慮的態度開口說道：

    「呃……我們有聽到一點……小鳥遊，你想修布偶嗎？」

    修二用有些等著看好戲的語氣這麼問道。

    「小谷，難道說，你會修嗎？你看來手是挺巧的樣子。」

    這或許會是意外的救兵。陽子這麼對修二問道。

    「不，會修的不是我，是大機。」

    ……對這實在太過意外的事實，讓小空跟陽子都不禁傻眼。

    「我、我會修布偶，會很奇怪嗎！」

    站在修二身邊，原本用手搓著鼻頭挺胸等待的少年，這麼大聲說道。一定要說是否覺得奇怪……老實說，還真的有些奇怪。小空不禁產生這種想法。以粗心又莽撞的大機來說，那實在是與他形象相差甚遠的嗜好。陽子不假思索地做出回應。

    「很奇怪。太不搭了。」

    「少、少羅唆！因為元氣他們常把東西弄壞，我才在幫他們修理的時候自然學會的！因為小孩就是喜歡那些東西嘛！」

    大機有些生氣地揮舞雙手，滿臉通紅地如此辯解。大機口中的元氣，是他的弟弟。由於大機的雙親經常不在家，所以他也時常要照顧年幼的弟妹。說起來，這可說是大機意外的技能。

    「用不著那麼謙虛吧？你送給妹妹的生cr禮物，不也是你自己作的嗎？」

    「那是因為……那樣最省錢嘛！」

    大機臉紅得像是煮熟的章魚一樣，猛力揮著手解釋。看見大機那副模樣，讓小空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為弟弟妹妹擔心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樣的。小空這麼想道。現在的大機一點都不可怕。

    「前島，可以……教我裁縫嗎？」

    「唔……既然小鳥遊這麼說，我就教吧。可是，我的裁縫是自學的，只是學個樣子而已喔。」

    「雖然大機這麼說，但他真的很厲害喔。」

    「修二，你少多嘴啦。來，小鳥遊，東西讓我看看吧。」

    聽大機粗魯地這麼說，小空便將手臂脫落的兔子布偶交到大機手中。

    「這個……挺嚴重的呢。」

    大機將布偶的主體與脫落的手臂交互看了幾眼之後，這麼說道。

    「修、修得好嗎？」

    「應該可以。不只是手臂，腿的縫線也快脫落了，所以最好也連那邊一並修理。不管怎麼說，都得先將里面的棉花拿出來才行。」

    「咦咦！？那、那樣沒問題嗎！？」

    「沒問題啦。而且玩久了，棉花本來就會縮起來，或是偏向一邊，讓形狀走樣。所以要先拿出來，重新把棉花弄松之後，再塞回去調整形狀嘛。」

    「是喔……前島，你真的很懂耶。」

    「還、還好啦……那麼，我就立刻動手修羅。」

    「啊，等等。讓我來吧。」

    小空這麼連忙制止。

    「我答應過妹妹的。我說我會幫她修。前島你只要教我怎麼做就可以了。」

    看見小空認真的表情，大機點了頭。

    「要加油喔，小空。在完成之前，我都會在旁邊的。」

    「嗯，謝謝你，陽子。」

    「那麼，先從把棉花抽出來開始吧。在布偶背部有縫線吧？要先將那邊的線剪斷，把棉花拿出來。」

    小空按照大機的指示，用裁縫剪刀小心翼翼地將背部的縫線剪斷。原本小空對於自己的笨拙，早就當成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在內心放棄了。可是，現在這段時間，小空希望能在修好小雛的布偶之前，暫時擺脫那種念頭。

    「拆開之後，就將里面的棉花拿出來。不可以用力扯喔。要是棉花被扯散，那就不能用了。」

    「嗯、嗯。」

    小空緩緩地將棉花取出。

    過度的緊張，讓小空的手微微顫抖。

    「等一下。」

    「陽子。現在別跟人家說話啦。」

    「不是，看那里，棉花里面有東西。」

    「咦……？」

    小空朝陽子所指的地方望去，在白色棉花當中，確實有個像是黑色碎片般的東西。

    「這是什麼……」

    黑色碎片共有三塊。跟棉花一起從布偶當中被拉出來。

    「這不是SD卡嗎？」

    「你是說用來保存數位相片的那個嗎？」

    在修二跟大機這麼說的時候，陽子將那些東西拿了起來。

    「……小鳥遊，看來我們似乎發現很重要的東西了。」

    「很重要的東西？」

    陽子輕輕將SD卡轉過來，讓小空看見底部。

    在那里貼著小張的貼紙，上面寫有文字。

    「這是……是佑理姊的字。」

    在貼紙上寫有手寫的文字。

    『給小雛』

    只有這短短的三個字。但那對小空來說，是意義無比重要的訊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07 AM

第四章 三姊妹所選擇的路

    我從可莉葉後面的通道來到戶外，獨自出來吹風。

    由於有生以來初次喝那麼多酒，讓我感覺臉頰莫名發燙。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夏天的暑氣就是了。

    「不過……真是令人感激呢。」

    在我身後的店內，宴會正進入高潮，從這里也能聽見響亮的笑聲。廣美表演了單手捏爛蘋果做成果汁的特技之後，花村學長似乎也不甘示弱。

    我臉上不禁露出笑容。我坐在路邊，仰望天空，看見在高樓縫隙間的天上，高掛著月亮。

    「……你在這里。」

    打扮亮麗的萊香學姊，這時開門探頭說道。

    「萊香學姊，怎麼了嗎？」

    「因為主賓不在。來，水。」

    這麼說完，黑發的美女便在我身旁蹲下身子，將裝有冰水的玻璃杯遞給我。

    我感激地喝下冰水之後，感覺精神舒暢許多。

    「酒意消了嗎？」

    「不……我不太清楚。畢竟我幾乎是第一次喝酒。萊香學姊醉了嗎？」

    「沒有。因為我要開車。」

    我們交換著這樣零星的對話。萊香學姊目不轉睛地望著我。

    「佑太，你看來很開心。」

    「哈哈……是啊。其實這可是我第一次跟朋友慶祝生日呢。」

    「意外。佑太感覺朋友很多的樣子。」

    「才沒有呢……以前不是這樣。是從進了大學才這樣的。算是托仁村跟路研的福吧。」

    如果我最早認識的人不是仁村，如果沒有被拉進路研……雖然我不認為自己會交不到朋友，但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身邊有這麼多朋友吧。

    「還有……也是托小空她們的福。因為看見她們三個，總是會讓我想說必須要努力才行……當我知道獨自將我帶大的姊姊過世時候，要不是有那些孩子，還有萊香學姊你們在的話……我……」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關系，從我口中說出平常我不會說的話。

    「要是我沒有大家……我可能會放棄念大學。我……曾向姊姊說過，我不要上大學，要去工作呢。我從沒見過姊姊像那時候…那麼生氣呢……姊姊自己明明一念完高中就工作養我，但知道我想那麼做的時候，卻很生氣呢。」

    萊香學姊用跟平常一樣，那不帶表情的面孔望著我。她的眼神相當溫柔。

    「我一直把姊姊當成我崇拜的對象。她不只是姊姊，還身兼我的父母。一直讓那樣的姊姊照顧的我……突然要照顧那三個人……仔細想想，還真是亂來呢，哈哈哈。」

    「我認為佑太在這一年來，做得非常好。我們都知道。」

    身為我現在暗戀對象的萊香學姊，正視著我這麼說道。

    「謝謝。可是……真的…還是不算足夠吧。我沒法做到像姊姊那樣。」

    「沒有那種事。」

    「可是……是那樣。看見沙夏所做的，讓我很清楚。我根本……」

    我這樣根本是在哭訴。我明明不想對任何人說這些話的，但因為酒力，讓我全說了出來。

    「我原本以為自己很努力了。但我只是讓小空她們跟著我努力，如果是沙夏，就算不讓她們那麼努力，也能讓三姊妹在一起，並照顧好她們。我……知道了這件事。」

    我並沒有說這讓自己不甘心之類的話。要是那麼說，簡直就像是我對三姊妹的幸福不感到高興一樣。那樣就身為代理爸爸的立場而言，實在太丟臉了。因為當三姊妹差點要被迫分開的時候，我對於自己出聲阻止的決定，我從來都沒後悔過。

    「……」

    沈默的黑色眼珠，仿佛帶著擔心註視著我。

    「……我有打算想成為三姊妹的法定代理人。美蝟已經有沙夏，所以可能沒辦法，但至少小空跟小雛……我想為她們扛起責任。等到我畢業，就職之後，所不定還能將她們收為養女。那樣的話……我就能守護她們了。」

    「……如果佑太你想這麼做，我認為那就是對的。」

    這麼說的萊香學姊，似乎有些猶豫地移開眼睛。那是罕見的反應。

    「如果不是那樣……不，如果那樣可以讓我確實扛起身為親人的責任，那我……」

    我一直在思考的東西，開始在心中成形。

    如果沙夏要住下來——我就離開那個家吧。為了小空她們。

    要待在小空她們身邊，並不需要住在一起。我只要在附近找間便宜公寓就行了。就算回到位在八王子的套房里，我也能每天來看她們。這件事小空她們已經證明過了。

    我曾答應要跟三姊妹永遠在一起。她們也是這麼期望的。

    盡管如此，就像是小琴最早所產生的誤會那樣，和沒有血緣的年輕男性同居，可能會引來旁人側目。而且也必須讓美羽放棄她成為模特兒的夢想。

    就算沙夏過來，如果我在……結果也是一樣。那里是小鳥遊家的房子，而我，是瀨川佑太。我是三姊妹的親人。但是——

    「佑太，你表情很可怕。」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冰涼的手正握著我的手。

    「啊……對不起。」

    「佑太，看著我。」

    萊香學姊臉上帶著我初次看見，交雜不安與擔憂的表情。可是她並沒有別開視線，正視著我。

    「佑太人很好。可是……你有時會忘記重要的事。」

    萊香學姊用另一只手，疊在和我交握的手上。萊香學姊雙手握著我的手，像是祈禱般將我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並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從店內傳來的笑聲，不知為何感覺相當遙遠。應該沒有喝酒的萊香學姊，臉頰卻帶著紅潮。我在這時才驚覺自己正跟心上人處在極近距離。那緊握的冰冷雙手，還有萊香學姊的氣味。

    「佑太你總是在擔心大家。但卻沒註意到，大家……還有我，都在擔心佑太。你不懂得考慮自己的事。」

    「……這個，感覺就跟萊香學姊一樣呢。」

    我的回應，讓萊香學姊睜大了眼睛，然後……她露出了讓人能清楚分辨的笑容。

    「呵呵，或許真是那樣。我們可能真的很像。」

    這麼說完，萊香學姊握著我的手，閉上眼睛。萊香學姊微微仰起頭，就像是在仰望我似的。看著那幾乎要碰觸到我肩膀的美貌，我——緩緩靠近。

    「萊香學姊……」

    帶著酒意的我，正要拿出這輩子最大勇氣的瞬間，口袋中手機響了起來。這讓萊香學姊露出罕見的驚訝表情，猛然睜開眼睛。我感覺仿佛就像是魔法突然失效似的。

    我連忙將手伸向自己口袋。電話足——小空打來的。

    聽到電話內容的我，立刻離開派對，趕往小鳥遊家。我坐在萊香學姊汽車的助手席上，反覆思考著小空所說的內容。我的醉意此刻早已清醒。

    我坐在自己的心上人身旁，卻滿腦子都是我重要親人的事。

    我和萊香學姊道別，進到小鳥遊家的玄關之後，三人便從客廳出來迎接。光是看到小雛前來迎接，就讓我松了口氣。今天小雛抱著我的腿，熱情地歡迎我的返家。

    「我回來了，小雛。」

    我摸了摸小雛的頭，這時發現小雛一手抱著兔子布偶。雖然布偶的模樣有些難看，但手腳跟腦袋看來都複原了。或許是因為布料不夠的關系，有些地方是弄成繃帶的樣子來做掩飾，感覺就像是還在治療中的傷患那樣。

    「喔！小雛，兔寶寶修好了呢。真是太好了。」

    「嗯！手手已經不痛了！」

    小雛滿臉笑容。小空肯定付出很多努力吧。

    「小空，你真厲害。只用一天就能做到這樣。」

    「唔……」

    聽到我的稱贊，小空不知為何表情困惑地別開視線。雖然我對布偶的事也很在意，但現在我實在沒有去想布偶的心情。我用溫和的語氣對小雛說道：

    「呃…叔叔還要洗手漱口，小雛你先到客廳去等吧。」

    「好！叔叔好乖！」

    我讓小雛稱贊了。抱歉，那其實是藉口。了解我意圖的美羽帶著小雛離開。我跟小空兩人則前往洗手間。

    「是這個嗎……姊姊……」

    長女頭上那可說是註冊商標般的緞帶，在隨著她動作晃動下，我看見她取出了我迫切想看見的SD卡。仔細裝在透明盒當中的記憶卡，上面有著我熟悉的字跡。那寫著『給小雛』的SD卡文字，確實是姊姊的筆跡。小空也點了頭。

    「我也認為這是佑理姊寫的。」

    從姊姊所制作的布偶當中，所發現的SD卡，看來是用就算布偶經過清洗也不會有問題的方式仔細封存。內容是否平安，小空似乎已經確認過了。

    「我大概確認過檔案的類型，似乎是影片。我只有確認過可以運作，內容我想說等哥哥回來再……還有SD卡的事情，我還沒跟小雛說。美羽則是向沙夏傳了一封希望能告知返家時間的信件……」

    眼眶些微泛紅的小空，像是希望交由我來判斷似地望著我。

    「哥哥，怎麼辦……這個，該現在交給小雛嗎？」

    體貼的長女，讓我能清楚感受到她的迷惘。好不容另才從十兵衛的死亡與再也無法見到雙親的沖擊中重新振作的麼女，在看到這SD卡的內容之後，究竟又會受到什麼影響呢？我根本無法預期。這確實是個困難的問題。

    「但就算這樣，我們也不能擅自去看這個要給小雛的東西呀……」

    這麼說出口之後，我在內心也認同自己的話語。這確實是姊姊要給小雛的訊息。這不是我們可以先看的東西。小空點了頭，等待我的判斷。從客廳那里傳來了美羽跟小雛的笑聲。我望著那放在我手中的SD卡。

    「……我想，還是立刻讓小雛看吧。」

    我的決斷十分單純。

    「我已經不想再對小雛隱瞞任何事情了。」

    聽我這麼說，小空也露出贊同的微笑。

    「嗯，說的也是。而且……就算有什麼事，小雛還有我們在嘛。」

    沒錯。應該說在這個時候，小雛察覺到雙親的事情時，我們會發現這個記憶卡，肯定是有其意義的。我們雖然一直都面臨各種難關，但無論什麼時候，最後都能用笑容渡過。我將記憶卡交還給小空，朝客廳走去。理所當然並肩跟我走在一塊兒的小空，感覺身子比先前稍微挺直了一乸一。

    由於無法確認沙夏返家的時間，所以我們決定先看SD卡的內容。我們半圍坐在設置於客廳的筆記型電腦前。

    「電腦？要跟沙夏說話嗎？」

    對小雛來說，多半是認為電腦就是用來打視訊電話的東西吧。

    「不是的，小雛。等等……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讓小雛知道。」

    美羽這麼向小雛解釋。而小空在這時取出記憶卡。

    「小雛，這個……這是小雛的喔。」

    「……這是什麼？……給小雛？」

    小雛臉上帶著不解接過記憶卡。

    「這個是……從兔寶寶里面找到的。」

    「咦？從兔寶寶里面？」

    聽到這句話，小雛望向自己抱在手中，那滿是傷痕的兔子布偶。

    「這個……多半是佑理姊，小雛的媽媽，留給小雛的訊息喔。」

    「什麼是訊息？」

    「呃…就像是信那樣吧。雖然不知道里面是照片還是影片……」

    「爸爸跟媽媽的照片！？」

    表情瞬間發亮的小雛，在下一瞬間，臉上又出現陰影。或許是再也無法見面的現實，又再度湧上心頭。見小雛抱著腿，我摸了摸她的頭。

    「姊姊她……小雛的媽媽留給小雛什麼，我們雖然不清楚，但小雛你應該想知道吧？那是媽媽為了小雛，偷偷藏在兔寶寶里的東西呢。媽媽肯定是想讓小雛吃驚吧。姊姊就是這樣。」

    看見我用誇張的語氣這麼說，小空跟美羽都笑了起來。小雛也微微露出笑容。

    「因為媽媽就足喜歡讓人家吃驚嘛！小雛……真的很吃驚喔！」

    「就是說啊。佑理姊就是這樣。呵呵！」

    美羽也靠在小雛身邊，這麼附和道。看來小雛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小雛，怎樣？就算現在不想看，也可以等以後長更大之後再看喔。」

    小空像是在做最後的確認般，望著小雛的眼睛這麼問道。小雛搖了搖頭。

    「沒關系，小雛想現在看！因為小雛想見到媽媽跟爸爸嘛！」

    如果不能真的跟雙親見面，至少看見回憶中的樣貌也好——我們彼此點了頭。對理所當然的生活突然遭到剝奪，彼此扶持走到現在的我們來說，我們十分能體會小雛的感受。小雛將SD卡交到小空手中，小空接著將記憶卡放進插槽內。

    螢幕上顯示出記憶卡內的影片圖示，小空點了下去。

    那個檔案的名稱是——【給小雛：訊息】

    影片安靜地開始播放。伴隨著些微的雜音，螢幕中出現我們熟悉的景象。那是佑理姊跟信吾姊夫的寢室。最先在螢幕中出現的，是信吾姊夫。他似乎正在設定影片，努力將鏡頭對準自己。在間隔許久之後，又看見在影片中父親動起來的模樣，讓我能感受到三姊妹承受的震撼。

    「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真的要拍嗎？這樣有些難為情耶。」

    畫面開始移動，在轉向睡床的畫面當中，能看見姊姊的身影。而在姊姊的懷中，那十分嬌小，兩人愛的結晶正發出鼾聲。那是小雛。

    坐在鋪著白色床單的睡床上，置身在陽光當中的姊姊，看起來十分幸福。

    「對吧？好乖、好乖，爸爸真的好會擔心喔～」

    姊姊一副對小雛疼愛不已的表現，這麼逗弄小雛。

    「別這麼說啦，畢竟我之前……」

    「我知道。信吾。可是，我不會有問題的。」

    姊姊帶著笑容，安慰著將攝影機固定在腳架上之後，走向床邊的丈夫。

    「嗯，我也相信是這樣。這是……對，算是預防萬一。算是希望能備而不用的東西吧。」

    我能理解信吾姊夫想說的話。曾經歷跟小空母親，渚的死別。又經歷被迫和沙夏分開的信吾姊夫，肯定對於沒有為孩子們留下母親的紀錄，感到十分懊悔。

    「呵呵，說的也是。不過既然要拍，等到這孩子的結婚的時候，就在婚禮上播放這段影片吧。嗯，這樣很不錯呢！那樣向母親獻花的時候：心中的感激也會更加深刻呢。」

    「……小、小雛才不會嫁人！她會一直陪著爸爸！對吧？小雛。」

    信吾姊夫激動地對眼睛還沒睜開的小雛這麼說道。真的一點都沒變。低聲這麼說的小空，已經快要無法克制眼眶里的淚水。

    「呵呵，不可以那樣喔。因為小雛會找到很理想的對象，然後跟對方結婚吧！」

    看見姊姊開心逗弄著出生不久的小雛，那幸福的表情，看在我眼中感覺十分美麗，那是結婚典禮時所見到的美麗有所不同，帶著具有透明感的溫柔。

    在經過一段時間展現父母對小孩寵愛的拌嘴之後，信吾姊夫從鏡頭前離開。

    「那麼……開始錄訊息吧。要說什麼都行。」

    信吾姊夫這麼說完，姊姊先是閉上眼睛……接著臉上浮現笑容，註視著鏡頭。那仿佛像是正在註視我們的舉動，讓我的心臟劇烈跳動。小雛像是難以忍受內心悸動似地開始發出嗚咽。美羽跟小空也都忍不住落淚。

    「小雛……從你出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這是我們最幸福的一個禮拜。我們剛才送出了你的出生登記。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小鳥遊雛羅。」

    姊姊緩緩地這麼說道。

    「接下來，這是要給身為我們的女兒……給將會一直跟我們一起生活的你，在愛操心的爸爸強烈要求下，由媽媽我……嗯，是留給未來成為出色大人的小雛，所錄的留言。」

    攝影機固定之後，信吾姊夫也站到姊姊身邊。兩人互相點了個頭，姊姊接著說道：

    「首先，感謝你誕生到我們身邊。不知你是否有經歷許多快樂的事。我是一個好母親嗎？」

    這麼說完，姊姊輕輕搖晃懷中的嬰兒。

    「呵呵，小雛明明就在這里，這樣對鏡頭說話，感覺好特別喔。」

    「在看這段影片的小雛，肯定會長成絕世美女的。美麗到不輸給你……等等，如果說這是要在婚禮上播放……不行，快重新考慮！我可不記得有同意結婚這件事！」

    「……真是的，這種時候胡說什麼啦。小雛，如果這段影片是在婚禮上播放，相信你肯定費了不少功夫，才讓這個人同意吧。他從你出生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你就認命吧。」

    佑理刻意裝出嘆氣的樣子，接著重新露出笑容。

    「我想最先告訴小雛的事，是你誕生到我們身邊，無論是我或爸爸，都非常高興。並且，希望你能記得，還有跟爸爸及媽媽一樣，甚至更加為你來到這世上感到高興的人。」

    佑理姊說到這里，稍稍挪動身子。信吾姊夫也在這時連忙起身，操作攝影機。

    畫面中出現了在姊姊身邊熟睡的小空，以及跟現在的小雛年紀差不多的美羽。

    佑理姊輕柔撫摸著帶著幸福睡臉的兩人。

    「小空跟美羽對小雛你的出生，真的十分開心。兩人都吵著說要抱你呢。而且她們還說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現在我們床上，都快沒有讓爸爸睡覺的地方了。」

    「這幾天，只有我是另外鋪床睡覺呢……這樣太不公平了啦……」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死心吧♪」

    姊姊開心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也對手拿攝影機的信吾姊夫拋出飛吻。可惡，他們感情真好。

    姊姊帶著柔和的笑容，重新註視鏡頭。

    「如果這段影片是在你婚禮上播放，你們一定要一起看喔。小空，美羽。先讓我對你們說聲謝謝。是你們讓小雛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擁有兩個最好的姊姊。我認為沒有比這更加幸運的事了。」

    佑理姊這麼說完，便讓還是嬰兒的小雛睡在年幼的小空跟美羽之間。

    小雛然地靠在兩個姊姊當中，發出鼾聲。

    「我認識了你們的爸爸，相戀，成為一家人，擁有兩個女兒，並得到小雛。我真的很幸福。我希望你們也能獲得這麼幸福的人生。」

    姊姊帶著溫柔的笑容，望著鏡頭。

    「小空在小雛出生的時候，這麼說過。『我……可以成為小雛的姊姊嗎？』那時候，我哭了。然後，美羽不解地望著小空，說：『咦？小雛本來就是我們的妹妹吧？』……小雛能有這麼好的兩個姊姊，讓我十分放心。不過，畢竟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女兒嘛。這或許也是理所當然的。」

    說到這里，佑理嬸輕聲笑了起來。姊姊還是一樣充滿自信。她原本就是個行動力旺盛的人。

    「雖然不知道我們五個人，以後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而小雛、小空，還有美羽，也不知又會變成什麼樣的大人，經歷美好的戀愛，找到最棒的丈夫。當然，因為你們是我的女兒，所以肯定會變成很出色的美女，在這方面，我是一點都不會擔心的。」

    姊姊用淘氣的笑容這麼說完，稍微停頓了一下。

    「不過，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請求。這個請求，希望你們無論如何都要答應我。」

    姊姊換上嚴肅的表情，望著鏡頭……望著我們。

    「你們一定要幸福。」

    這麼說完，姊姊親吻了小空跟美羽，接著再次抱起小雛。

    「然後，如果這是在婚禮上播放……請你多照顧這孩子。如果她和我一樣，雖然可能會有些迷糊的地方，但肯定不是有惡意的。請一定要珍惜她喔。」

    姊姊這麼說完的同時，發出輕笑。在姊姊的眼神示意下，信吾姊夫也有些不甘願地低下頭。

    在這之後，姊姊像是忘記提到某件重要的事似地，擡起頭來。

    「啊，對了。如果是婚禮，在這之後的訊息，可不能放出來喔。如果…雖然我認為一定不會變成那樣……我也認為愛操心的爸爸常說些不吉利的話不是好事，但要是有萬一，我們出了什麼事，你們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看見這個訊息，那個時候……」

    說到這里，姊姊短暫地閉上眼睛，接著露出跟之前有所不同，帶著些許得恿的笑容。

    「就去找媽媽的弟弟，佑太幫你們吧。你們應該還記得吧？瀨川佑太。雖然現在有點進入反抗期，很少到家里來，但他是你們的另一個親人喔。」

    我感覺心臟仿佛像被緊緊揪住。

    「雖然他外表看起來，可能讓人覺得有些不太可靠，但別看他那樣，其實是很能幹的。畢竟他可是我一手栽培的弟弟呢。」

    信吾姊夫帶著苦笑點了點頭。這也難怪，他對我應該不會有太好的印象。

    「佑太他是個很厲害的孩子。很能堅持主見。我甚至都需要向他學習呢。」

    「呵呵，對吧？不過他有些太過客氣就是了。明明說可以一起住，但佑太卻說要住外面……不過，我也幫他挑了間三人套房就是了。他想要一個人住，還太早了啦！」

    我實在沒想到會得到姊夫稱贊。可是……當時姊姊是說只能找到三人房，所以才不得已讓我住那里的，這實在騙太大了，姊姊。

    「就算我們真的發生什麼不測，佑太肯定會想辦法的。無論是小雛，還是兩個姊姊，佑太一定會照顧你們。他是個十分堅強的孩子。他是我帶大的，你們絕對能相信他的！」

    姊姊充滿信心地如此斷言。接著，又露出調侃的笑容。

    「啊，如果是婚禮的話，那佑太應該也在。既然這樣，還是一直放到這里好了。我真想知道看見這段影片的時候，佑太是什麼表情呢！」

    「別這樣，這樣佑太又會生我的氣啦。我很想跟他打好關系的說……」

    「呵呵，有什麼關系嘛？反正你到時看見小雛穿婚紗的模樣，一定會一直在哭，沒問題的啦。」

    帶著甜蜜笑容的姊姊，抱著小雛，依偎在信吾姊夫身邊。

    「最後讓我再說一次。爸爸跟媽媽，都打從心底愛著你們。小空、美羽、小雛，我愛你們。往後希望你們也能過著許多有笑容陪伴的日子。要答應媽媽喔。」

    信吾姊夫點頭附和。最後畫面特寫著姊姊笑容滿面的模樣，結束了這段影片。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察覺自己已經淚如雨下。

    姊姊的話語，深深打動了我的心。我抱著仿佛一路到現在的努力都得到回報般的奇妙心境——內心滿懷著對姊姊與姊夫的感謝。

    在影片結束後的客廳內，只能聽見我們的啜泣聲。

    「媽媽……爸爸……」

    我緊緊抱著哭泣的小雛。而我自己也同樣在流淚。

    「佑理姊……佑理姊……」

    「爸爸……佑理姊……」

    小空跟美羽也帶著嗚咽，緊抓著我。

    可是，我明白。這並非是只有悲傷的淚水。我的胸口，內心都感受到溫暖。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我率先振作起來。這是我身為代理爸爸的虛榮。

    「小雛，不可以哭喔。姊姊……媽媽會擔心的。」

    「……叔叔也有在哭。」

    心情稍微平複的小雛，這麼抱怨道。

    「是、是這樣沒錯，但叔叔已經沒哭羅。」

    「小雛也…已經……沒在哭了。」

    這麼說完，小雛便過來緊緊抓著我的身子。

    「爸爸他……有時真的好厲害呢。會留下照片、影片什麼的……」

    用面紙擦著眠淚，長嘆之後這麼說的人，是美羽。

    「真的，媽媽的——渚媽媽的日記，也全都有留下來呢。」

    仍舊抓著我的小空，這時也總算止住淚水。

    「……小雛，沒事吧？」

    被紅著眼眶的小雛這麼問，小雛有些害臊地點頭。

    「沒事，小雛……聽到媽媽說愛小雛，好高興！」

    那想必是從小雛出生的那天開始，就每天聽到的話語。那樣的話語，在間隔一年之後，又再次傳達給了小雛。美羽用力點頭附和。

    「是啊。小雛一定會變成跟佑理姊相像的美女的。佑理姊這麼說，肯定不會錯的。」

    「是啊，美羽。肯定全都會像佑理姊說的一樣。」

    長女這時總算露出笑容。

    「因為……」

    小空在這個時候，將我抱住。美羽跟小雛也跟著小空一起再次將我抱在中間。我感受到了她們三人的溫暖。

    「就像佑理姊說的，哥哥已經在照顧我們了嘛。」

    看著姊姊所留下的三個公主臉上的微笑，我很慚愧地……又再次止不住淚水。這樣我身為代理爸爸的威嚴都泡湯了。可是，這份眼淚感覺十分溫暖，三姊妹也都緊緊擁抱著我。我們是千真萬確的親人。她們也都跟我一起流下溫暖的眼淚。

    「……大家怎麼了？」

    我們一直這樣，直到沙夏回家。

    說希望能獨自看影片的沙夏，在從客房回到客廳之前的這段時間，我們先泡茶休息了一會兒。雖然我們內心百感交集，但卻不知該如何轉換成言語。

    「……對不起，我花了點時間。」

    當眼眶泛紅的沙夏回到我們面前時，我站了起來。

    「我來幫沙夏泡杯茶。」

    「……謝謝你，佑太。」

    我起身往廚房走去。沙夏在我之後來到沙發旁，在並肩坐在一起的三姊妹面前彎下身子。接著沙夏溫柔地伸出手臂，將大家抱在懷中。

    我將茶輕輕放在桌上，坐在她們旁邊。

    「佑理真的是很好的人。信吾也真的很聰明呢。」

    抱著三姊妹，一直低著頭的沙夏，在說出這些話語的同時，擡起了頭。沙夏和我視線相對。不知為何，我感覺沙夏正在詢問我。詢問我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這或許是當然的。沙夏肯定也是抱著決心來到日本。我想在影片當中的佑理姊，應該跟現在的沙夏抱著相同的感情。我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決定。

    ——可是，這種狀況該怎麼處理？我該讓小雛也聽到嗎？

    就在這個時候，我察覺自己的手機正在發亮。不知什麼時候，我收到了訊息。

    是萊香學姊傳來的。那是一封寫著：「我就在附近，如果有什麼需要就通知我。我應該能在四十秒內抵達。」的信件。因為我先前有稍微提過要趕回家的事，所以學姊應該是在為我們擔心吧。

    決定依賴萊香學姊幫助的我，撥了電話。

    「呃……萊香學姊。我有事想拜托你。」

    「——收到。」

    萊香學姊爽快答應了我的請求。而大家則是有些不解地望著我。

    我們對抵達客廳的萊香學姊，簡單說明了現在的狀況。然後……

    「我們有些話，想跟沙夏四個人說。可以請學姊陪小雛玩嗎？」

    「好。小雛，我們到舅舅的房間去玩吧。」

    聽萊香學姊這麼說，小雛不甘願地搖了搖頭。

    「小雛……不可以待在這里嗎？小雛會安靜跟萊香姊姊在這里玩的。」

    或許是不想要被支開，小雛罕見地表達不悅。萊香學姊像是在詢問我的意見般，註視著我。我也不希望強行讓小雛離開。

    「那麼……小雛就在客廳玩吧。小雛，我們要聊一些大人的事，可以等我們一下嗎？等我們講完之後，再一起吃晚餐吧。」

    「……嗯。好。」

    小雛似乎接受了我的安排，這麼點了頭。於是萊香學姊牽著小雛的手，帶小雛到客廳一角玩了起來。

    我們從沙發移動到餐桌，接著我望向小空、美羽，還有沙夏。

    「……我有話想說。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三人點了頭。我旁邊坐著小空。對面是沙夏，而美羽則坐在沙夏身旁，我們以這樣的位置坐下之後，我稍微喘了口氣，對兩姊妹說道：

    「雖然沙夏說關於同居的事，我們不用急著答覆，但是……」

    聽到我這麼說，小空跟美羽立刻緊張起來。

    「嗯，我可以等。你們可以多花點時間考慮。」

    沙夏帶著微笑對我們這麼說道。

    「可是……我還是認為，如果要決定，還是早點決定比較好。」

    說到這里，我深呼吸了一下。我感覺自己的結論，似乎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決定了。

    小空跟美羽都一臉不安地望著我。

    「哥哥，可是……」

    「對不起，這段時間都沒能好好跟你們討論這件事。但是……」

    我緊咬著嘴唇。我的思緒相當複雜。不只是我自己，我想小空她們肯定也是如此。

    「讓小空你們幸福，是我最重要的目的，所以我認為這麼遲疑下去，是不行的。」

    我再次深呼吸。在看過那段影片之後，我的迷惘就消失了。

    「我認為……跟沙夏同居比較好。」

    「……！」

    兩名少女吃驚地睜大眼睛。

    「我明白無論是小空、美羽，還是小雛，都非常喜歡沙夏。可是……我想她們兩人都對是否該同居這件事有所迷惘……正因為這樣，我無法跟你們商量。」

    她們的迷惘，是因為對我的顧慮。我明白這個事實。正因為明白，所以才無法跟她們商量。雖然這段時間的忙碌也是事實，但我確實在依賴她們兩人的善意。沙夏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平靜地聽著我跟兩姊妹的對話。

    「在這一年，我認為自己已經很努力了。我也希望往後能繼續照顧大家。我也認為這是姊姊托付給我的責任。可是，正因為這樣……我認為小空、美羽、小雛，應該跟沙夏……跟能夠成為大家母親的人一起生活比較好。只要是為了這件事，我可以……」

    「哥、哥哥該不會，說自己要搬出去吧！？」

    小空發出清楚的碰撞聲，激動地站了起來。我搖了搖頭。

    「老實說，這我也有考慮過。已經有身為母親的沙夏在，我卻還待在這里，可能會讓外人覺得奇怪。可是……看了那段影片之後，我感覺自己終於釋懷了。我明白我們是一家人。雖然外人會怎麼看，確實很重要……但只要在形式上能有所彌補就行了。」

    起初我是很在意外人的眼光。可是在得知姊姊跟姊夫的心意之後，讓我產生絕對不願跟這些孩子們分開的想法。

    「我一直都在考慮。我希望趁著自己成人的機會，成為大家的法定代理人。這樣在法律上，我也會成為大家的代理監護人。我想那樣的話，就算同居也不會有太多問題才是。」

    成為法定代理人，會隨之產生重大的責任。相對的，也能擁有為三姊妹扛下責任的權利。那就是我想要的。就箅那會成為我的重負，我也希望能盡可能背負下來。

    「話雖這麼說，如果身為男性的我住在這里，可能會產生問題的話，到時我可以在這附近租一間房子。當然，我會挑很近的地方。我會找只要用跑的，就能立刻趕過來的距離。」

    如果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事物，我認為自己能做到那種程度的讓步。

    「我贊成跟沙夏同居。往後三姊妹要麻煩您多多照顧了。」

    我朝著沙夏緩緩低下頭。接著望向小空跟美羽。

    小空的表情十分緊繃，美羽也緊閉著嘴。

    「日後你們三人都會以女性的身份逐漸長大。我認為身邊還是要有同性的大人在比較好。」

    從我牽著她們的手，前往八王子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跟這些孩子們在一起。

    正因為我們四人共同跨越了那段艱辛的日子，因此我明白心地善良的她們，肯定會對我有所顧慮。所以，我認為自己不主動推這一把是不行的。長女望著妹妹。次女也望著姊姊。看到兩人望著彼此，沙夏緩緩站了起來。

    「小空跟美羽，還有佑太，我想你們應該再多商量一下比較好。我沒關系的，就算不用今天給我答覆也無所謂，我會等你們的。」

    這麼說完，沙夏露出微笑。我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意誌，可是……兩姊妹望著彼此。隨後兩人同時點頭，美羽望著沙夏，小空望著我。

    「謝謝媽媽。請給我們一點時間。現在……我想跟姊姊討論一下。」

    「……哥哥也是……讓我跟美羽兩人商量一下。」

    聽到那希望我也暫時離開的話語，我微微點頭。我跟沙夏一離開兩人身邊，小空跟美羽便低聲交談起來。看見那兩人的模樣，讓我這時反而有些緊張。我跟沙夏都來到小雛旁邊。

    「叔叔，怎麼了？姊姊她們在說什麼？」

    無法回答的我跟沙夏，只能露出帶有些許困擾的表情。幫我們化解尷尬的人，是萊香學姊。盡管萊香學姊應該全部都有聽見，但她什麼都沒說，表情變得比以往都更加溫柔的她，已經將先前的禮服換成了平常的服裝。這讓我不禁產生這樣還比較像是萊香學姊的想法。

    「小雛，我想畫畫。可以跟我一起畫畫嗎？」

    「……唔～既然萊香姊姊這麼說，那就來畫畫吧。」

    或許就算是四歲的小雛，也多少能察覺到萊香學姊是在轉移話題，但小雛盡管表情中透露出些微不滿，但還是附和了萊香學姊的要求。看見小雛跟萊香學姊又玩起來的我，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對小空她們那里在意起來。我希望她們能不要顧慮我，選擇對她們自己最好的結論。我認為那個結論，就是跟沙夏一起生活。這是自負對三姊妹的事情付出最多心思的我，在幾經煩惱之後所得到的結論。我認為那是最好的選擇。

    留在餐桌旁的小空，望著眼前低著頭的妹妹。看不見妹妹表情的小空，心中產生不安。美羽應該還是想跟自己的生母沙夏住在一起。當然，小空也希望能支持美羽的希望。可是…可是——

    ——怎麼辦？哥哥可能要搬出這個家了。

    在這一年當中，正因為有佑太跟她們在一起，才能一路努力過來的。小空明白佑太是為她們著想，才會有此決定。可是在這一年的生活中，小空白認已經十分清楚佑太的性格。雖然現在佑太仍傾向自己也跟大家一起同居，但如果跟沙夏一起生活，肯定在不久之後，佑太就會開口說要搬出去的。因為佑太對自己以為的事情，都相當敏感。而且，關於法定代理人那件事——

    小空事前調查過了關於法定代理人的事情。記載在其中的某個事實，讓小空拒絕接受佑太的決定。可是，那會不會只是小空自己的任性呢？而且美羽跟那麼親近沙夏的小雛，如果能和沙夏一起生活，應該也會比較幸福才對。

    抱著複雜且混亂的思緒，讓小空一直維持沈默，遲遲無法開口。

    「姊姊……」

    打破這緊張氣氛的，是美羽微弱的聲音。那仿佛像是在影片當中，美羽還很嬌小，總是跟在小空身後的那個時期所特有的不安聲調。然而當小空擡起頭的時候，以前卻是跟那聲音完全相反，美羽那認真，並帶有強韌意誌的面孔。

    「姊姊……我可以說……我的想法嗎？」

    美羽開口說出自己的選擇。聽到美羽的那番話，讓小空的心臟劇烈跳動。

    「美羽……你願意那麼做嗎？」

    「嗯。我是這麼想的。姊姊呢？」

    妹妹握著小空的手。小空感受到妹妹的手正微微顫抖。

    適時沙夏所唱過的慶生歌曲，突然在小空腦海中浮現。

    那是小空記得，美羽已經忘記，小雛從不知道的歌。小空也想起了她們三人都記得的，佑理的歌聲。當回想起那歌聲的時候，答案便自然從小空心中浮現。

    「對不起，我得讓美羽說這些。」

    「不會，姊姊是說不出口的。這必須由我來說……」

    姊妹互相握著彼此的手。這雖然是段短暫的對話，但已經有了答案。小空轉頭望向佑太跟沙夏。

    兩人都很清楚，現在這個決定，會成為他們生命中一個重大的分歧點。

    「哥哥，沙夏姊。」

    我們離席的時間，僅僅只有五分鐘左右。

    聽到坐在桌旁的兩人呼喚，我和沙夏對望了一眼。

    「我們過去吧，佑太。」

    「嗯。」

    我跟沙夏間隔數步的距離緩緩走去。小空跟美羽兩人則牽著手，坐在我們對面。我們彼此註視了一段時間之後，小空率先開口。

    「哥哥。謝謝你為我們這麼著想。也謝謝沙夏姊，願意說要跟我們一起住。如果沙夏姊能住在這里，肯定很可靠，每天都會很快樂。許多我們沒能顧慮到的部分，一定也都能給我們幫助。我認為那對小雛也是很好的事。」

    接著，小空跟美羽都帶著嚴肅的表情，握著彼此的手繼續說道：

    「我明白舅舅是為我們著想，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媽媽也是很認真的為我們考慮，甚至還說連自己的工作都可以放棄，這真的讓我們很高興。」

    我也點了頭。我想她們兩人的心情，跟我是一樣的。可是——

    「……但是，和沙夏姊一起住的事，我們希望能晚點再說。」

    「咦？」

    聽到長女語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只有我感到慌張。在驚訝不已的我旁邊，沙夏仍一派冷靜，並保持著笑容。

    「你認為那樣比較好嗎？小空。」

    「如果沙夏姊能住下來……我認為我們的生活會輕松許多。而且，我們也都很喜歡沙夏姊。如果能跟沙夏姊住在一起，大家應該都會很高興。可是……」

    小空看來帶著愧疚，但卻也十分分明的態度，正視著沙夏。

    「可是，現在……在小雛年紀還小的這段時間，我希望能跟之前一樣，我們四個人一起生活。」

    「但是！正因為小雛年紀小，所以有沙夏在，才比較好不是嗎？」

    「正是因為小雛年紀還小的關系，哥哥。」

    面對我的疑問，小空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接著對我們解釋道：

    「在我心中，所謂『對母親的回憶』，就是沙夏姊跟佑理姊。當然，那些是寶貴的回憶，而且因為我的母親在我不到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我不記得母親也是當然的，可是……」

    說到這里，美羽接在小空之後繼續說道：

    「就算是跟媽媽在一起的時間較長的我，對於當時的事情……也一點都不記得了。就算我怎麼努力回想，也只能回想起很少的東西。在我心中『對母親的回憶』，都是關於佑理姊的事……」

    美羽為了避免自己的話語聽起來像是責備，十分慎重地挑選詞句，並目不轉睛地望著沙夏。沙夏看來也像是能理解般，臉上帶著微笑。

    「就連媽媽在生日時會為我們唱的慶生歌曲……我也都不記得了。我記得的，是佑理姊為我作的生日蛋糕，還有我們三人一起唱的歌……媽媽。」

    美羽用十分寂寞的口吻這麼說道。這讓沙夏稍稍摒住了呼吸。

    「要是我們現在跟沙夏姊一起生活，在小雛心中對『母親』的回憶，我想就會從佑理姊變成沙夏姊了。我們希望在小雛心中的佑理姊，能再多保留一段時間……至少等到小雛大到，還能讓那些記憶留在回憶當中。」

    說到這里，小空將空出的手伸向沙夏。

    「可是，這麼做……絕對不是因為我們…討厭沙夏媽媽……對不起！沙夏姊，對不……對不起。」

    話說到一半，小空的聲音有些中斷。在哽咽當中，小空一直正視著沙夏。

    「就像姊姊所說的，媽媽。我們並不討厭跟媽媽住在一起。」

    美羽的一只手，緊握在自己胸前。

    當美羽緊張地將手伸向沙夏時，沙夏也緊緊地握住了美羽的手。

    「可是……可是，這是我的主意。我希望現在還不要跟媽媽一起住。所以……對不起！媽媽！」

    「沙夏姊……對不起！」

    小空也握著沙夏的手。

    沙夏也回握著兩人的手，像是要讓她們安心似地，不停點頭。

    「沒關系，我都明白。這是你們用心給我的答案。我很高興。」

    我也在慢了一拍之後，理解了小空跟美羽想表達的事。我自己也一樣，對於雙親的記憶，相當模糊而且遙遠，我所記得的，是跟佑理姊在一起的生活。我對於她們兩人這樣為小雛、為姊姊著想的心意，感到十分高興。但如果這樣……

    「……那麼，美羽不能跟沙夏，不能跟媽媽住在一起，也沒關系嗎？說到對母親的回憶……美羽還是可以再跟沙夏擁有新的回憶呀。」

    當我忍不住說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美羽轉頭回望著我，露出成熟的笑容。

    「因為，我是姊姊嘛。」

    美羽的態度沒有絲毫猶豫。她的態度反映出她決心守護寶貴妹妹的堅強。隨後，美羽也帶著笑容對母親說道：

    「而且，媽媽還是會來家里玩吧？」

    「這是當然的！」

    看她們這對親母女四目相對的模樣，讓我內心感到溫暖。這時小空也望向我。

    「我想這麼做，又得讓哥哥辛苦很多事情。可是……我們希望能跟哥哥在一起。我跟美羽、小雛、哥哥四個人，我們希望能繼續這樣，四個人一起生活……所以，拜托你，哥哥。」

    「舅舅，拜托你。」

    她們姊妹對我表示了她們的信賴。這是一件讓我非常……非常高興的事。

    可是，沙夏她……她又會怎麼想呢……我抱著這個想法，看著沙夏，發現她臉上帶著微笑。她沒有露出受傷的表情，只是滿臉慈祥地望著我們。

    「你們這樣坐著，我可沒法抱你們呢。大家，站起來吧。」

    當我們看到沙夏挪動椅子起身，我們也跟著站起身子。

    「對不起，沙夏，我……」

    「不用跟我道歉。我……還想要向你們道謝呢。」

    然後，帶著笑容的沙夏，將我、小空，還有美羽，一起抱在懷中。

    「謝謝你們為我的好友、我最愛的人，這麼樣為他們著想—小空、美羽，你們真讓我感到驕傲！」

    對沙夏來說，這應該是個令她十分難受的結論才對，然而……她卻緊緊地擁抱我們。

    「佑太。就像佑理一樣，我也要拜托你一件事。請你守護我們的寶物。」

    「別這麼說，我才要請您多多指教……以後也要繼續麻煩您了。」

    這樣真的好嗎？我心中並非沒有這樣的疑問。

    可是，對我表達信任，這麼提出如此要求的沙夏，還有願意信賴我的兩姊妹，讓我加深了自己的決心。我會照顧好小空、美羽，跟小雛。守護好姊姊他們所留下的寶物。

    無論是姊姊的份、姊夫的份、沙夏的份，我都會一並努力的！

    「啊～不公平！小雛也要！小雛也要抱抱！」

    看見我們四人相擁在一塊兒，小雛發出了可愛的抱怨。我將小雛抱了過來，然後再次回到沙夏的擁抱當中。而在一旁的萊香學姊，也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我們。學姊眼中那些微的光亮，肯定不是我的錯覺。就這樣，我們……選擇了自己的未來。

    說要準備晚餐的沙夏跟小空、美羽她們，先進到了廚房。

    為了避免妨礙到說要幫忙媽媽的兩人，因此我抱著小雛回到萊香學姊身邊。對時間拖晚許多的晚餐有些等不及的小雛，我先讓她吃了些點心搭配冰牛奶，同時也反省著自己那不成熟的判斷。

    我原本以為小空跟美羽兩人，只是對我有所顧慮而已。但她們其實比我著眼到更多未來的事。小奎她們如此細膩的用心，令我十分感動。

    「……小雛記憶中的媽媽，會被沙夏所覆蓋……是這樣啊。」

    我不經意地這麼脫口而出，而這讓小雛不解地問道：

    「沙夏是美羽姊姊的媽媽。小雛的媽媽是媽媽呀。」

    「啊，對不起。沒錯……的確是這樣。」

    還年幼的麼女，多半無法理解兩個姊姊的擔憂吧。而且……我認為正是因為她們有那樣的親身經歷，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說不定到最後，小雛也不會記得多少對佑理姊的記憶。盡管如此，兩個姊姊的體貼，肯定還是會留在小雛心中。

    「小雛，以後叔叔也要請你多多指教羅。」

    面對我這唐突的請求，小雛雖然楞了一下，但很快便用力點頭。

    不知為何，萊香學姊也在同時跟著點頭。

    「萊香姊姊也請多指教。」

    「小雛也請多指教！」

    我們彼此點頭，並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我想，這多半是最好的結論吧。

    我感覺自己好像許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歡笑了。

    我就盡我所能，努力守護這個家吧。因為，這正是我往後的使命。

    在包含萊香學姊在內的大家坐上餐桌開始用餐前，我想到了一個最後還留下的問題。

    雖然跟沙夏同居的事情延後了，但我這邊還有其他問題。

    「對了，關於法定代理人的事……」

    我成為三姊妹的法定代理人，成為名符其實的監護者，這樣的決心並沒有改變。

    「我認為哥哥不用成為法定代理人也沒關系，」

    不知為何，我話還沒說完，便立刻遭小空打斷。而且小空的態度十分強硬。

    「咦……？可是，我擁有正式的監護人身份，對大家也——」

    「沒關系啦！哥哥繼續這樣就好了！」

    小空再次強硬打斷我的話語。她的態度感覺十分堅定。面對小空那平常不會有的頑固反應，讓我產生動搖。我是……有做錯什麼嗎？

    「為、為什麼？小空，我……」

    「佑太，我想你還是聽小空的話比較好。小空應該也希望你繼續維持現在這樣。」

    這次打斷我話語的人，不是小空，而是萊香學姊。

    「萊香學姊……」

    「對不起，我不該插嘴你們的家庭問題。可是，這件事佑太應該要聽小空的希望才對。」

    面對有些愧疚，但態度堅定的萊香學姊，小空也用眼神向她送出感謝。看樣子，小空似乎是認真反對我成為法定代理人的事。這時將晚餐端上桌的沙夏跟美羽，不解地看著我們。她們兩人似乎也不明白為何小空會如此反對。和我目光重疊的小空，臉頰紅了起來，並緊緊咬住嘴唇。就在這個時候，彌漫尷尬氣氛的客廳當中，響起了可愛的聲音。那是空腹所發出的咕嚕聲。大家瞬間楞了一下，接著望向犯人。

    「……不、不是小雛啦！」

    肚子發出叫聲的小雛，瞬間滿臉通紅，並用可愛的方式否認。

    雖然這讓大家差點失笑，但我們全都忍住了。要是在這時笑出來，小雛也太可憐了。

    「有話之後再說！先來吃飯吧！這可是我們三人為了心愛的大家，努力準備的晚餐喔！」

    聽沙夏眨著眼睛這麼說道，讓我放棄追究小空的想法，露出笑容。

    「說的也是。」

    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今天應該最感到沮喪的沙夏都如此從容，我當然也沒理由任性。

    「哇～小雛最喜歡沙夏做的東西了！」

    「呵呵，應該是媽媽做的東西之外，第二喜歡的，對吧？來，大家盡量吃吧。」

    看見沙夏這麼用調侃的笑容跟小雛互動，我們都向她深深低下頭。

    我二十歲生日所收到最重要的禮物，是許多人對我的信賴。

    那比任何東西都要尊貴的禮物，這也讓我決心要珍惜這些信賴，不讓自己辜負大家的用心。

    「……就是這樣，能麻煩您繼續擔任三姊妹的法定代理人嗎？」

    在都內某間裝飾典雅的吃茶店中，我低著頭，對身為大家法定代理人之一的信好大哥這麼拜托道。

    我告知了昨天大家發現記憶卡，並得知其中內容的事。並且也報告了我們討論的結果，跟沙夏同居這件事已經取消的消息，還告知了對於我成為法定代理人，遭到反對的事。

    「這當然沒有任何問題，我甚至一點都不想將這個位置讓給任何人呢，不過……」

    如果是你，我倒是可以考慮。信好大哥最後的這兩句話，讓我相當驚訝。當面聽到他這麼說，令我內心充滿感慨。

    「那個……我現在能夠明白。當時信好大哥你們會反對我跟小空她們一起生活，是理所當然的事。」

    「是啊。就算時間重新回到那個時候，要我將寶貝侄女交到突然出現的十九歲青年手中，我還是會反對。只是在大家想說你一定沒多久就會大嘆吃不消，觀察你們生活的那段時間，看到你那麼拼命照顧那些孩子們的態度……我想到頭來還是會同意你們的決定吧。」

    我感覺心頭一陣發熱。我實在沒想到會有機會從信好大哥口中，聽到他對我說這番話。

    「不過，是這樣嗎……結果那些孩子，還是選擇要跟你一起生活啊。」

    「這當然令我十分高興，只是……」

    在我心中，其實多少遺留有這麼做是否真的正確的疑問。

    「小空跟美羽所做出的答覆，並不是因為討厭沙夏所得剄的。既然這樣，我想你只要相信那些孩子們的想法就行了。回想起以前的事，我認為那麼做就行了。」

    就結果來說，這個仍將三姊妹交付給我的人，對他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語，我也緩緩點頭。

    「聽說你已經二十了是嗎？」

    「是的。」

    「有機會的話，我們兩個男人找時間一起去喝個酒吧。關於弟弟跟弟妹……佑理的事情，還有我侄女們的事，我都想找機會跟你聊聊呢。」

    對這求之不得的邀約，我點了頭。我也想知道在他眼中的姊姊，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麼，我得回去工作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等等要去打工。」

    「是嗎，好好努力。……對了。」

    信好大哥先是幹咳了幾聲，接著擺出認真的表情。

    「和我去喝酒的時候，如果你想帶著我侄女們的可愛照片過來，我並不會介意的。」

    聽到信好大哥這跟信吾姊夫兄弟味十足的發言，讓我不禁失笑。

    在此同時，沙夏跟良子也在吃茶店內，面對面地享用咖啡。

    「唉～我被拒絕了。」

    「……真是令人意外的結果。」

    「其實……我早就想到有一半以上的機會，會變成這樣了。」

    這麼說完的沙夏嘆了口氣，垂下肩膀。

    「不對，這樣說是騙人的……我有抱著應該沒問題的希望，也想過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實現，順利的理由跟不順利的理由，我都想了很多。不過，她們並沒有討厭我。我想這就很夠了。」

    「那些孩子是不可能會討厭你的。而且美羽現在也明白當時的狀況嘛。」

    良子的語氣十分溫柔。聽到沙夏聯絡自己說想要報告進展狀況時，從她消沈的語氣中領悟到結果的良子，是在忙碌的行程中抽空趕來的。

    「沙夏小姐，在我面前，你可以只是一個女人也沒關系的。」

    「良子……謝謝你。」

    總是仿佛綻放的鮮花般光彩奪目的美女，今天的表情卻有些憔悴。

    「……我真的很想跟那些孩子們一起生活。真的、真的很……我一直在夢想著那個日子。」

    沙夏脫口表露了她在三個女兒面前絕對不會表露的寂寞。並且，在昨天絕對不會流下的眼淚，也在此時從她的臉頰滑落。良子將手跟沙夏放在桌上的手重疊在一起。

    「身為母親，會這麼想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們會給出那樣的答覆，這件事本身就是那些孩子成長為善良孩子的證明嘛。而且她們也說只是要等到小雛再長大一點。我會等下去的！」

    在感到寂寞的同時，內心乜有著喜悅。這也是沙夏的真心話。

    「佑太也會在她們身邊。她一定會好好照顧美羽她們的。」

    「嗯，我也是這麼認為。」

    美女在這時回想起佑太那身為她好友的姊姊。她是個堅強且善良的人。沙夏深深認為身為她弟弟的佑太，跟姊姊十分相似。比起約半年前，初次見到佑太的時候，他的模樣又變得精悍許多。

    沙夏也知道能跟那樣的他在一起，女兒們臉上會有的安心表情。

    「就像佑理說的一樣，如果是佑太，我可以放心將我的寶物交給他。」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沙夏也用手指拭去從臉頰上滑落的淚水。接著，沙夏便立刻恢複以往充滿自信的笑容。因為這次並不是像以前那樣長久的別離。

    「那麼，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等等就要回去工作了……」

    「我還有個地方要去。今天謝謝你特地跑這一趟，良子。」

    「別客氣，身為親戚，這是應該的。」

    兩人互相露出笑容，接著她們便再次往前邁開各自的步伐。

    在期末考第一天結束的教室內，小空看見眼前的東西，不禁楞了一下。

    「不嫌棄的話，這個請你收下！」

    大機那跟往常一樣的響亮聲音，立刻吸引了教室內同學的目光。由於已經是放學時間，因此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其他班級的男生跑來並那樣大聲嚷嚷，自然刺激了大家的好奇心。

    「小鳥遊，請你收下！」

    大機又重新說了一遍。由於大機手中的東西疊起來的關系，小空看來只知道是類似手帕的小紙片。不過，小空很快就察覺那東西與她修理的兔子布偶質料十分相似。其實在發現記憶卡之後，是大機幫小空對兔子布偶做應急處理。因為在那個時候，小空帶來的布料全都用光了。

    「這是兔寶寶用的布料……你是特地去找的嗎？謝謝你，前島。」

    小空對眼前意外的人物所付出的細膩用心表示感謝，並接過布料。這也讓教室內掀起一片騷動。

    「……前島，那個該不會是情書吧！？」

    「咦？原本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嗎？你還真有毅力呢，前島。」

    「話說回來，小鳥遊也收下了，這代表……不可能吧！」

    阻止誤會擴大的人，是被分到隔了兩個班的眼鏡少女。

    「前島是幫小空拿裁縫用的布料過來。就只是那樣。」

    「……花村，你不給謠言機會的態度，真是太帥氣了。」

    用懷疑眼神牽制大家擴大誤會的陽子，還有不知為何一臉開心的小谷，這時來到小空跟大機身邊。

    在教室內，接著紛紛傳出「就知道是這樣」、「早知道不可能了」等私語聲。

    「太好了，你看來精神不錯呢，小空。」

    「昨天真不好意思，我那麼慌張……」

    「沒間題吧？」

    在發現記憶卡之後，或許是因為小空在大家面前露出動搖的模樣，所以似乎讓陽子相當擔心。面對陽子的詢問，小空帶著溫和的笑容回應。

    「沒事的。記憶卡里面……是非常好的東西！」

    陽子註視了小空一陣子，接著露出微笑。

    「是嗎。既然這樣，那真是好事。」

    能敏銳洞察人心的友人，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不過……最近發生了很多事，陽子下次有空的話，可以聽我說說看嗎？」

    「哎呀，那種事我隨時都可以呀。只要是小空你方便的時候，就盡管說給我聽吧。」

    陽子這輕松的回應當中，充滿了她對小空的關心。

    這讓小空十分感動。對摯友滿懷感激的小空，忍不住開口說道：

    「陽子……我最喜歡你了。謝謝你！」

    擁有不同於親人及佑太，以不同形式這樣重視自己的人，讓小空十分高興。這讓小空打從心底露出明亮的笑容。聽小空突然這麼說，陽子先是驚訝地眨了幾下睜大的眼睛，隨即臉紅起來。

    「小空，你真是太厲害了。」

    「小、小小小小小鳥遊！？」

    「雖然對女性的友情感到嫉妒是很不識趣的事，不過……真的是讓人有些嫉妒呢。」

    小空那忘記羞澀所發出的肺腑之言，似乎讓朋友們有些不知所措。

    對能這麼做的自己，小空隱隱感到驕傲。

    我在位於八王子車站西側的可莉葉打工的同時，也順便約好在這邊跟路研的大家見面。

    「……如此這般，跟沙夏同居的問題，暫時沒有了。這段時間讓大家在許多方面擔心，真是不好意思。」

    由於萊香學姊當時也在，所以已經知道這件事，但這是我第一次對佐古學長跟仁村說明事情始末。

    「這樣啊，同居的事情沒有了嗎。有點意外呢。」

    仁村顯得有些驚訝。他多半跟我一樣，根本沒想過三姊妹的兩人，會做出那種結論吧。至於佐古學長，反倒是相當安靜……

    「唔喔喔喔喔！真是太棒了！真不愧是我的女神，美羽大人！那充滿慈悲與純真的女神決斷，令我淚流不止啊啊啊啊！」

    但那份安靜突然潰散了。只見佐古學長趴在櫃臺上，開始大哭起來。

    「小空她也…嗚……相當懂事呢……」

    佐古學長在拾起頭之後，仍用手帕擦著淚水，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

    「但在最後，小空反對我成為法定代理人的事，令我有些在意……」

    小空一直沒有告訴我理由。應該說，她一直在閃避那個話題。

    「佑太，不可以追問。」

    萊番學姊也這樣制止我去想那件事。雖然我是很想知道理由，但我自己也知道不是時候。畢竟小空她才剛做出煎熬的決斷嘛。

    「不能追問……是有什麼理由嗎？」

    「女人的直覺。」

    這不能當答案呀……話雖這麼說，但現在也只能先將這件事擱下來了。我決定等小空哪天自己告訴我答案。

    「真是的！瀨川，你已經變成一個不錯的男人了呢～」

    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從跟我同在吧臺後的方向，一條粗壯的臂膀伸到我眼前，將我的脖子跟肩膀緊緊扣住。是廣美。雖然有些難受，但我也只得忍耐。畢竟人家是在稱贊我。

    「聽沙夏說，在初盆之前，都還會待在日本，請大家有空要來玩喔。」

    我對路研的夥伴們這麼說完，大家都毫不猶豫地點頭。

    「佑太。最近許多事情，都辛苦你了。」

    萊香學姊的話語雖然簡短，但當中充滿許多心意。

    我感受著這份浸透內心的感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嗯，謝謝大家。」

    踏出全新一步的我，重新迎接了一如以往的日常。

    在接小雛回家之後，美羽正在客廳里休息。

    妹妹此刻正專註在畫圖當中。而美羽的視線，則望向庭院里那還沒有收拾的竹飾。聽著令人感覺涼爽的竹葉聲，正當美羽想著：「差不多該把竹飾收起來了」的時候，聽到了玄關門打開的聲音。接著美羽聽到有人走向客廳的腳步聲。

    「我回來了。」

    這麼說出返家招呼的姊姊，因為屋內的涼爽空氣，露出舒服的表情。

    「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小空姊姊！」

    「哇！外面好熱喔。冷氣真舒服～呼！我先去洗個手。」

    對舒適的冷氣還有些不舍的姊姊，在離開沒多久之後，便重新回到客廳。

    「好，那就來進行最後的修飾吧！再一下子就好羅，小雛。」

    在小空手中，捧著棉花被抽出，形狀松垮垮的兔子布偶。

    「前島今天教我在里面墊著布再上縫線的方法。聽說這樣布料不容易變形，而且也會比較耐用呢。」

    話雖這麼說，看著姊姊的動作，還是讓人不免感到擔心。可是小空還是全神貫註地修補兔寶寶的傷痕。

    「姊姊，兔寶寶沒問題了嗎？」

    「等、等一下……就快…弄好了……」

    為了在一旁相當擔心的小雛，小空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總算設法一一修補了傷痕。

    現在水空手邊的布偶，幾乎已經完全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再來就只差把棉花塞進去就好了。」

    盡管屋內開著強勁的冷氣，但小空額上還是帶著汗水，臉上帶著笑容。

    等到小空差不多告一段落的時候，美羽開口問出一件內心在意的問題。

    「姊姊，剩下的怎麼辦？」

    「剩下的是指……啊！」

    小空雖然短暫露出不解的表情，但看來也立刻察覺到美羽所指的東西。在短暫的沈默之後，身為姊姊的小空開口說道：

    「說的也是。我的……就先不要看吧。因為佑理姊說過，那些原本是要等到在婚禮上才放出來，這樣的話，現在應該不是時候吧……」

    小空打算等到無論如何都想依賴佑理姊及父親的時候，才去看自己的那份影片。

    「姊姊說的婚禮，是跟舅舅的嗎？」

    「少、少亂講！美羽，你在亂說什麼啦！」

    瞬間滿臉通紅的姊姊，連忙向美羽這麼辯解。其實小空從兔子布偶中發現的記憶卡，共有三片。剩下兩片是給小空跟美羽的。

    雖然小空有讓佑太他們知道有其他記憶卡的事，但兩人都還沒看過其中的內容。

    「唔～那我也留到以後再說好了。」

    雖然不是沒有模仿姊姊的成分，但美羽自己其實也有相同的想法。畢竟那是佑理姊特地留下的東西，因此兩人都想尊重她的希望。小空繼續修理布偶的工作，重新為布偶的身體塞進棉花。盡管小空的動作讓人有些不安，但小空一針一線都相當用心。

    看著為妹妹全神貫註的小空，讓美羽回想起了過去。

    小時候內向的美羽，總是躲在姊姊的身後。而總是在保護美羽，年長三歲的姊姊，對當時的美羽來說，是仿佛英雄般的存在。

    在已經長大的現在，雖然美羽已經不會繼續躲在姊姊背後，但就算是現在，姊姊還是持續在守護美羽。

    「姊姊。昨天……對不起，讓姊姊負責去說那些話。」

    開口說要拒絕沙夏同居要求的人，是美羽。而這個提議，是兩人一起決定的。

    但是，當時向沙夏及佑太說出這個決定的人，是姊姊小空。聽美羽這麼說，小空停下了手，望向美羽。

    「你在說什麼？我是姊姊，由我來說是當然的吧？」

    兄小空輕描淡寫地這麼說，讓美羽忍不住從旁邊一把將小空抱住。

    「別這樣！很危險耶！我手上有針啦！」

    「啊～美羽姊姊！不公平～小雛也要！小雛也要！」

    小雛在這時也從另一邊抱了上來。盡管知道會妨礙到小空修理布偶，但兩人還是沒法克制自己想擁抱小空的沖動。

    「姊姊，人家最喜歡你了！」

    「小雛也喜歡姊姊！」

    「你們做什麼啦！我當然也喜歡你們啦！」

    盡管容易害臊的姊姊羞紅了臉，但還是這麼回應兩人。

    我一回到家，便發現客廳內正處於關鍵時刻。

    在小空手中的兔子布偶，正等待她縫上最後一針。

    「……再來只需要將線綁好……」

    纏繞在針上的針線，在小空緩緩將支撐物抽出之後，便打成一個結。

    最後只需用剪刀去掉線頭……

    「——完成了！」

    「兔寶寶！」

    「喔喔喔！辛苦了，小空！」

    「小空，做得很不錯呢！雖然你說自己不太會裁縫，但縫線都沒有太醒目呢！」

    就連專業的沙夏都對小空的表現贊不絕口。美羽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表現得最為興奮，最感到高興的人，還是小雛。

    「謝謝小空姊姊！」

    小雛緊緊抱著兔子布偶這麼說道。那是我們十分熟悉的模樣。總算看見小雛重新展露如此高興的樣貌，讓我也感到高興。

    「不過，真是不可思議。為什麼十兵衛當時會那樣去咬這個布偶呢？」

    開始收拾裁縫工具的小空，低聲這麼說道。這樣說起來，確實是很奇怪。

    「……咦？姊姊不知道嗎？」

    這麼開口的人，是小雛。

    「因為十兵衛……想讓大家知道嘛！知道媽媽有留信給小雛！」

    小雛抱著兔寶寶，跑到十兵衛的照片前。

    「謝謝！因為十兵衛讓大家知道這件事，所以小雛又見到媽媽跟爸爸了！」

    回望我們的小雛，臉上掛滿笑容。小雛絲毫沒有遲疑地就發現了正確答案。

    原來領悟自己死期將近的老狗，一直到最後一刻，都仍是小雛的護花使者。

    它肯定是擠出最後所剩不多的力氣，讓姊姊跟姊夫他們的心意，能傳達給小雛吧。它一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守護小雛的心。而坦率接受那份心意的小雛，也就像我們所看到的，恢複了往日的笑容。

    「小雛七夕的願望實現了！」

    聽小雛這麼說，大家才吃驚地望向仍裝飾在庭院里的竹飾。在夏季的陽光當中，青綠竹葉與色彩鮮艷的裝飾隨風搖曳。在那當中，也能看見小雛那晃動的短簽。

    ——希望能見到媽媽、爸爸、跟十兵衛。那是四歲女孩令人難過的心願。

    「……十兵衛真是厲害。」

    「嗯！因為它是小雛的護花使者嘛！」

    小雛就像是在說理所當然的事情般這麼點頭說道，同時臉上也帶著驕傲的笑容。

    「十兵衛一定還在看著小雛！應該是從天國在看吧？所以，十兵衛也看到了短簽，才讓小雛見到了媽媽跟爸爸吧。」

    這麼說完，小雛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望著庭院，以及在外面的藍天。

    竹飾隨風搖曳。我們聚集到小雛身邊，一起來到庭院當中，仰望著天空。

    「媽媽跟爸爸，還有十兵衛都在天上喔。他們都會一直看著小雛的。」

    「嗯！」

    我這麼對小雛說完，便彎下身子，將佑理姊托付給我的寶物抱了起來。

    小空跟美羽也在這時站到我身旁。小雛則朝著比先前稍微變近的天空揮手。

    「媽媽～爸爸～十兵衛！小雛過得很好喔！」

    我們也和小雛一樣，朝向天空揮手。

    對著那些在天上親切看顧我們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09 AM

第五章 笑容是會連鎖的

    測驗期間順利結束，我們開始進入等待暑假的生活。小空則為了彌補在考試期間無法練習的時間，積極投入合唱團的活動。因為合唱比賽的都預賽就快開始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在暑假前的活動。

    「呃……小空。怎麼樣？三方面談。」

    在小空的中學，今天要進行教師、監護人、跟學生的三方面談。

    「要說怎樣，就是沒什麼不一樣呀。」

    俐落疊起曬乾衣物的小空，這麼回應道。

    「我是想知道詳細的內容啦。我聽說中學三年級的第一學期，是很重要的。」

    像是要以什麼高中為目標，還有成績是否沒問題之類的……雖然我是不認為小空會說出不想升學，想要工作這種話，但我依然為小空的未來選擇感到擔心。

    「沒問題的啦，哥哥。信好伯伯不是也沒跑來說什麼嗎。」

    小空帶著苦笑說道。以監護人身份去參加面談的人，是信好大哥。因為沒有任何代理人身份的我，不能以監護人的身份出席。不能參與決定女兒重要選擇的討論，就我自認代理爸爸的立場來說，實在是件令人扼腕的事。話說回來，小空也很反對我成為法定代理人呢……

    「可是……小空。我很想知道嘛。」

    小空這時正將疊好的衣物捧在手上，站起身子。

    「哥哥真是太愛操心了。我也已經十五歲了，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啦。」

    看見小空這麼說完，便動身離開客廳，讓我連忙跟了上去。

    當我們來到走廊時，在外頭玩的美羽跟小雛正好回到屋內。

    「啊～外面熱死了！小雛，要吃冰嗎？」

    「要吃！小雛要吃有棒子的！」

    當我們才要離開，正準備進入客廳的美羽，這時開口說道：

    「啊，姊姊，我的衣服我自己拿去放吧。擺著就好了。」

    「嗯，知道了。」

    我們就這麼一起前往廚房。我幫流了一身汗的她們從冰箱里拿出裝冰棒的盒子，交給小雛跟美羽她們。

    「哇！謝謝舅舅！我要吃哈密瓜的。」

    「小雛要草莓口味！哇～小空姊姊呢？」

    「我挑葡萄的好了。」

    看見小雛可愛的模樣，小空也笑瞇瞇地這麼回應。我自己則挑了橘子的。

    大家分別品嘗不同口味的冰棒，同時也抱著時間已經是夏天的感慨。

    時間過得好快。回想起經歷了許多事情……多到讓人吃不消的一年，實在是令人感觸良多。邊吃冰棒邊確認夾報傳單的小空，這時開口說道：

    「哥哥，附近的神社好像又有祭典了呢。這次我們去看看吧。」

    「祭典！」

    「你會想吃棉花糖跟刨冰吧，小雛。」

    「嗯！小雛想吃！」

    「也對，我們就去看看吧。而且也就要放暑假了……」

    我當然也想去逛祭典，但也感覺好像被小空給轉移話題的樣子。

    「除了這件事之外……對了，美羽也快要進行三方面談了吧？」

    就這樣，我試著強行將話題扯回來。

    「哇！舅舅。在大家這麼悠哉的時候提那種事，未免太不細心了吧。」

    但是，我的企圖立刻就被打了回票。

    「咦～美羽。你討厭面談嗎？」

    「也不是討厭啦，就是……會以我監護人身份到學校來的人，是媽媽吧。」

    沒錯。小空的監護人是信好大哥。而美羽的監護人，則是由親生母親沙夏出面。完全輪不到我。老實說，這讓我感覺相當寂寞。我是不是還是該成為法定代理人才是呢……

    「學校現在，正因為這件事，鬧得不可開交呢……」

    當美貌媲美偶像的次女嘆氣的時候，去買東西的沙夏正好回到家。

    「我回來了……哎呀，看起來好好吃呢，小雛。」

    「歡迎回家～沙夏也要吃嗎？要什麼口味的？」

    立刻跑到沙夏身邊迎接沙夏回家的小雛，變成了冰棒大使。

    「呵呵，那我挑檸檬的好了。」

    「呃～……沒有檸檬耶，沙夏。葡萄可以嗎？」

    聽小雛這麼回應，沙夏開心地笑了起來。小雛現在已經完全懂得認字了。

    「只要是小雛挑的，不管什麼口味的都很好吃喔。」

    「歡迎回家，沙夏。話說回來，你去買了好多東西喔。我來幫忙拿吧。」

    沙夏雙手捧著許多紙袋。我們接過紙袋，進到客廳。

    「要拿這麼多東西，就打個電話回來嘛。我可以到車站去接你的。」

    「不要緊的。而且也有人送我回家呀。不過，還是謝謝你，佑太。」

    沙夏帶著微笑這麼說道。但是，到底是誰送沙夏回來的呢？

    「怎麼會有這麼多購物袋呀？媽媽。」

    美羽則似乎對沙夏帶回家的紙袋比較好奇。

    「我今天跑去銀座，買了些新衣服。偶爾也要買些自己廠牌外的衣服才行嘛。呵呵呵。」

    「為什麼要特地跑去銀座……」

    「當然是為了美羽你的三方面談呀！」

    聽到沙夏這句詁，美羽差點把吃到嘴里的冰棒給噴出來。

    「唔唔唔～頭好痛～狀況越來越糟了啦～」

    「那是要考慮可愛女兒未來的重要面談，當然要盛裝打扮才是呀。」

    「就算不那樣，都已經會把事情鬧大的說……」

    看見美羽抱著腦袋的模樣，讓我大概明白她想阻止這個話題的理由。

    「咦？會有什麼問題嗎？美羽。」

    「當然會呀！聽說媽媽會來，老師們就在亂了啦！」

    問題不是美羽的同學，而是老師嗎？

    「媽媽不是有在參觀日來過嗎？之前我認為是成熟大人的那些老師，現在都說媽媽是『白金的妖精』、『可愛的北歐小惡魔』，還一臉陶醉的樣子！」

    「哎呀，好令人懷念喔。那是媽媽還在當模特兒時用來宣傳的稱號呢。」

    「但我可能不是那麼想讓其他人知道呀……」

    可愛的小惡魔嗎……也就是說，沙夏以前跟美羽好像是同路線的樣子。沙夏在日本走紅的那段時間，大概正好是老師們的青春歲月吧。

    「這次也是，大家都開始興奮起來，還不斷跟人家確認……」

    說到這里，焦躁的美羽開口對我說道：

    「舅舅！既然變成這樣，三方面談請舅舅來代替吧！」

    「唔唔……我是很想去，可是……我不能去呀。因為規定是這樣的。」

    「真是的！為什麼會有那種規定啦！？」

    美羽這麼氣嘟嘟的模樣，還真是罕見。那帶有孩子氣的反應，看來十分可愛。

    「有那麼多我的愛好者，那我可得多服務一下才行。我就大方展現這個經過十年仍不褪色的美貌與身材吧！」

    「不用多事啦！」

    眨眼模樣十分動人的沙夏，確實跟「可愛小惡魔」這個稱號十分相稱。

    「啊啊……我好怕三方面談那天喔……」

    美羽抱著腦袋這麼嘀咕著。不過說老實話，美羽只是害臊而已。之後看見她跟沙夏兩人討論新買來的衣服該如何搭配的模樣，看來就像是一對感情融洽的母女，兩人之間的距離感覺比先前又拉近許多。

    沙夏跟美羽能那樣無所顧忌地拌嘴，契機應該也是跟沙夏同居的事情暫時取消的關系。該怎麼說，就像是兩人都擺脫枷鎖那樣吧。就結果來說，我認為小空跟美羽的選擇確實是正確的。在這之後，相信時間也能夠幫她們解決許多問題。畢竟她們兩人，還只是重逢才不過半年的新手母女嘛。

    過中午之後，我便從容地到學校去報到。這是為了去上剩下零里還沒結束的課。就算進入暑假，我也還有用來彌補學分的暑期課程要上，加上兼職工作，因此仍然會頻繁往返八王子。這也是當然的。雖然說是當然，但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呢？

    如果不是因為炎熱讓我腦袋出問題而產生的幻覺，應該是來學校上課的我，現在卻正跟萊香學姊兩人在大學附近的商店街散步。不對，等等，冷靜點，瀨川佑太。

    先來整理一下狀況。我到了大學，發現今天沒有開課。我晃到咖啡廳，在那里遇到萊香學姊。

    聽到我說自己閑著沒事，萊香學姊便說：「我想在附近走走。轉換心情。」然後我就點頭了。中間並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除了我們毫無理由就這麼獨處之外。我們這樣，簡直就像是——

    「佑太。」

    「有、有什麼事嗎？萊香學姊。」

    「這樣算約會嗎？」

    「噗！？」

    我沒想到會是萊香學姊對我提出這個疑問。讓吸引眾人目光的黑發美女不帶表情地問我這個問題，我究竟該怎麼回答呢？

    「呃…呃～我也不太清楚耶。」

    「男女兩人出遊，一般會稱為約會。我的認知是這樣。不對嗎？」

    「呃，大致上應該沒錯，但就算這樣，要我判斷是不是該表示肯定，這實在有點……」

    啊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是嗎，真遺憾。」

    「咦？遺憾？」

    「沒什麼。比起那個，我餓了。」

    「咦？啊，也對。我也有點餓了。」

    但是，這附近我所知道的店，也就只有針對學生客層、味道普普但分量十足的中華料理店。難得有機會跟萊香學姊獨處，那種地方實在沒有氣氛可言。

    「對了，我記得前面有間可麗餅店。我們去那里吃點東西怎樣？」

    「嗯，那是美羽喜歡的店。」

    看來萊香學姊還記得的樣子。那是靠近以前我們住的公寓，美羽…應該說三姊妹都很喜歡的店。就算是現在，美羽偶爾還是會說想吃那里的可麗餅。

    「我們走吧，我請客。」

    「……就算不是約會？」

    帶著一如以往的撲克臉，萊香學姊目不轉睛地望著我這麼問道。這讓我硬著頭皮說道：

    罩旭、這是約會！」

    「呵呵……那麼，這次就讓你請客吧。」

    這麼說的萊香學姊，自然露出微笑。萊香學姊那樣的側臉，讓我不禁看得出神。

    不到五分鐘就抵達可麗餅店的我們，那沈默的店主似乎還記得我，並問我「那些孩子還好嗎？」。在我回答三一入都很好。我會找時間再帶大家過來的」之後，店主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不過店主在給我們的可麗餅里，加了許多水果，我想他應該是很高興吧。買完可麗餅，我便跟萊香學姊邊走邊吃。我原本也有考慮買可麗餅回去給大家當點心，但長時間將可麗餅拿著走，讓人有些不安，所以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我的腳步自然朝以前居住的公寓附近走去。

    雖然那里現在已經是仁村在住，但現在經過附近，還是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這也讓我不禁想起當時——跟小空她們開始四人生活的那個時候。

    「感到懷念嗎？」

    「咦……」

    「我看你一直看著那里。」

    「嗯，算是吧……」

    畢竟那是我人生經歷改變的地方……不知道房東現在怎樣。希望不要遭到仁村荼毒才好。抱著這樣的想法，仰望公寓的我，突然邊間的屋子開了門，一個我見過的女孩從里面走了出來。

    「咦？那不是瀨川先生跟萊香姊嗎！」

    那人是年紀比小空稍長，跟哥哥相差甚遠的可愛美少女——仁村聰美。

    「我想哥哥應該就快回來了！來，請進！」

    我們還來不及說話，聰美便不由分說地招待我們進到屋內。

    聰美為我們準備了兩個坐墊，讓我跟萊香學姊並肩坐在一起。

    「好久不見！瀨川先生！看來你已經痊愈了呢。」

    「托你的福。謝謝你還特地來探望我。」

    「別客氣，畢竟我有受到瀨川先生照顧嘛！上次真是太感謝您了！現在我跟姊姊的關系已經變好羅。萊香姊也好久不見。」

    「嗯，我有收到仁村給我的味噌牛舌。很好吃。謝謝。」

    「真的嗎！？要是姊姊她們聽到你這麼說，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了，聰美你是來這里玩的嗎？」

    「是啊！因為開始放暑假了，所以我就跑來哥哥這里玩了！不過，這是藉口啦，我其實是來見男友的。嘿嘿……」

    聰美雖然還是高中生，但卻是個一心想跟交往對象結婚，遭到反對就離家出走，跑來投靠仁村的強者。現在她跟家人的許多誤會及與意見分歧已經化解，正以結婚為前提在跟男友交往。她的男友也是個不錯的人，看見她們感情似乎跟以前一樣融洽，也讓人覺得高興。

    「可是、可是，姊姊跟哥哥都好過份喔！說我可以來玩，但卻不能睡在男友那里耶！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只好跑來晉哥這邊的，但要從八王子到他住的地方，得花上一個半小時呢！那樣跟我從仙臺跑來這里，幾乎沒什麼差別嘛！」

    她一說話就停不下來的個性，也還是老樣子。

    「啊啊！對了，我都還沒倒茶給你們呢！對不起！」

    「啊，沒關系，不用那麼客氣啦。」

    「不行，要是被人知道我連個茶水都沒給客人，我會被罵的！」

    雖然聰美慌慌張張地跑去拿了茶水，但是……

    「呃，咦！？茶點都吃完了！？啊啊！對喔！哥哥跑去學校的時候，因為我太閑，所以就邊看電視邊吃掉了！我立刻去買新的！」

    「啊，聰美，也不用特地——」

    我還來不及攔住她，聰美就跑到外面去了。

    該怎麼說，感覺她跟我生活的速度完全不同。因為還是高中生，所以精力格外旺盛嗎？身為大學生的我，該不會已經要被歸類成老人了吧？

    不過這樣一來，就只剩我跟萊香學姊兩人，在這小房間內獨處了。

    「好、好像只剩下我們了呢。」

    萊香學姊看來沒有特別在意的樣子，自然地喝茶。這種反應也挺令我困擾的。

    「對、對了！我請學姊看一個好東西吧！」

    「好東西？」

    沒多久就耐不住尷尬的我，站起身子，來到房間一角。

    我將擺在那邊的置物箱移開，在後面能看見用蠟筆畫的兔子圖案。

    「這是三姊妹剛過來這里時，小雛畫的，」

    「喔喔！小雛畫的兔子……」

    「其實原本是有相當大片的塗鴉，但當然不能就那樣留著。可是只有這個兔子圖案，不知為何沒有清掉，一直留在這里。現在就連仁村也同意就這麼保留下來呢。」

    只要一提到小雛的事，很容易吸引萊香學姊的註意。

    「啊，還有。這邊以前有被小雛刮壞，但在修複之後，竟然跑出像是兔子的痕跡……」

    或許是萊香學姊興奮的模樣讓我看得出神，才讓我沒有留意腳邊的狀況。

    我不小心踩到了掉在腳下的雜誌，滑了一跤。

    「哇！」

    看見我險些摔倒，萊香學姊連忙想撐住我，但反而只是遭到波及。連忙想說至少別將萊香學姊壓在底下的我，抱著學姊努力扭轉身子。但一回過神，這才發現萊香學姊的臉就緊鄰在我眼前。

    所謂能感受到呼吸的距離，就是現在這樣吧。

    萊香學姊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註視著我。那對眼睛，仿佛有讓我失去理智的威力。我內心的某個聲音，仿佛正慫恿我利用這個機會……再靠遠一些……我無法制止滿腦子想要靠近到會跟學姊互相接觸的自己。所以，我……

    「我回來了！我立刻把茶點……」

    回到屋內的聰美，看見我們抱在一起的模樣，站在玄關發楞。

    原本在她手中的便利商店袋子，也脫手掉在地上。

    「呃…那個…我好像……礙到你們了………………對不起！」

    「你、你誤會了！聰美！」

    看見聰美滿臉通紅地逃走，我連忙追了上去。

    「……是誤會嗎。那麼，剛才是被實驗了嗎？那樣……也不錯。」

    萊香學姊嘴力似乎在滴咕些什麼，但我並沒能聽清楚內容。

    在那之後，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總算化解聰美的誤解。

    「唔唔，果然把事情鬧大了……」

    三方面談結束後，美羽完全處在疲憊狀態。

    雖然美羽強烈要求沙夏不要太過醒目，也盡可能幫沙夏挑選了樸素的衣服，但幾乎可說沒發揮任何效果。作為主題的三方面談，不到一個小時便已經結束，剩下的時間，則變成了教師們大舉聚集，跟沙夏要求簽名的臨時簽名會。連平常對孩子嚴厲的幾個老師，在自己母親面前笑到合不攏嘴的模樣，讓身為孩子的美羽心情相當複雜。

    「應該是討論我未來的三方面談，老師跟媽媽聊天的時間還比較多，這是什麼狀況？而且還跑來一大堆跟面談無關的老師，變成簽名會更是讓人不敢相信！」

    「這代表美羽是好孩子，一點問題都沒有呀。這樣不是很好嗎？」

    沙夏顯得十分開心。看來原本身為模特兒的沙夏，知道現在還有自己的狂熱愛好者，似乎令她相當高興。事實上，雖然嘴上抱怨，但美羽自己其實也沒有特別不悅。穿著典雅服裝的母親，看在女兒眼中，也覺得相當漂亮。想要感到得意，但因為害臊，所以不由自主地抱怨。此可美羽就是處於如此複雜的心境。

    「美羽……那個…如果讓你不高興的話……」

    或許是對美羽的態度感到介意，沙夏露出困擾的表情，這麼說道。

    「啊，呃……我並不是說不高興啦。」

    「可是，美羽說不能太醒目……」

    「是啊。因為媽媽很漂亮嘛。所以說，“下次”要多註意喔！」

    像是要掩飾害臊般將臉別開的美羽，快步走到了沙夏前面。

    望著女兒那樣的背影，沙夏高興地說道：

    「嗯，包在媽嫣身上！下次我會把美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樣大家的焦點就不會放在我身上，而是美羽了，沒問題的。」

    「那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啦，媽媽～」

    兩人離開校舍，發現校門那里停著一輛陌生的汽車。

    一看見美羽她們，原本在駕駛座上的男人便下車朝兩人揮手。

    「那個人……難道是羽柴先生？」

    「唷，美羽，好久不見了。嗯？你長高了嗎？長相似乎也更像以前的沙夏了。」

    「真是的，沒有變那麼多啦。」

    「是真的，這樣下去，等你到中學的時候，就會變成讓普通偶像自嘆不如的美女了。這是在演藝圈打滾二十年的我所說的，所以不會錯。怎樣？要不要考慮正式出道……」

    「所以說，那件事我已經拒絕過了。我對演藝圈不感興趣啦。」

    「唔……美羽真是太冷淡。」

    「呵呵，我家的美羽可是很精明的喔。下次想點更高明的辦法吧。」

    「哈哈哈……我又被打回票了。」

    這麼說完，羽柴大聲嘆氣。

    「話說回來，羽柴先生你怎麼會跑來這里？」

    「喔，今天我跟沙夏要討論工作的事。」

    「跟羽柴先生嗎？媽媽，你該不會打算重返演藝圈……？」

    「那聽起來也不錯呢。但並不是喔。」

    「我們接下來打算邊用餐邊聊，美羽要一起來嗎？」

    美羽雖然稍微做出考慮的模樣，但很快就擡起頭回應道：

    「還是算了。況且要是我妨礙到媽媽的工作，也不好意思。」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

    「那就這樣，美羽，回家時記得路上小心喔。」

    「嗯，媽媽工作也要加油喔。」

    讓沙夏坐上汽車後座之後，羽柴的車便朝車站方向駛去。

    當美羽的身影從視線範圍消失之後，沙夏就像是緊張的絲線突然松脫一般，整個人靠在座椅上。

    「唉……沒問題嗎？我會不會顯得太過興奮了呢？」

    「不會的啦。你們看起來是很自然的母女呀。」

    「那就好……三方面談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經歷，我可是從一早就緊張到現在呢……」

    羽柴透過後照鏡看見沙夏的反應，臉上帶著苦笑。沙夏以前還在演藝圈的時候，也是這樣在羽柴面前傾訴煩惱。在面對重要工作時，沙夏乍看之下頗有大將之風。但其實她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緊張，為了避免失敗，所以才拼命擺出架子。換呈現在，跟自己獨生女有關的事情，似乎就像是沙夏以前所面對的大舞臺一樣。

    「我聽說同居的事情取消，所以原本還很擔心，但看來已經沒問題的樣子。」

    「嗯……雖然沒法跟美豹、小空、小雛她們住在一起，是有些遺憾……不過，現在我認為這樣或許也不錯。」

    「失去的時間，還是沒法彌補嗎……我原本以為瀨川他是個好人的說。」

    羽柴的語氣中帶著擔心。可是在後照鏡當中的沙夏，臉上仍帶著笑容。

    「不是的。這是美羽第一次願意對我抱怨呢。之前美羽都對我有所顧慮。可是，現在已經能放下顧慮，對我鬧別扭了。所以我其實非常高興呢……」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沙夏。」

    不禁湧上眼眶的淚水，讓羽柴發出用力吸鼻水的聲音。

    「既然這樣，這邊的工作就更得要成功才行！我也會全力支援你的！」

    「有勞你了，經紀人。」

    在車內，仿佛有短暫的瞬間，兩人像是回到十年前一樣。

    一進入暑假期間，花村學長便立刻給了我工作的機會。雖然是從晚上忙到白天的徹夜工作，但可喜的是有不錯的時薪。和往常一樣，我在大學附近的圓環搭上學長的車，一路直奔花村制果的工廠。抵達工廠之後的流程，我也已經十分熟練了。

    我穿上像是廚師圍裙的白色工作服，戴上手套及面具，並套上避免頭發掉落的紗網。雖然這樣的打扮相當奇特，但因為是處理食品的工作，所以在衛生管理方面，必須要有完全準備。

    「喔，瀨川。你在這里嗎？」

    當我正進行準備的時候，和我相同穿著的花村學長，也帶著學弟來到我面前。

    「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照顧這幾個人嗎？他們是這次新來的。你們幾個，記得打招呼呀。」

    被花村學長在背上推了一把、塊頭比我大上許多的“新人”，紛紛往前站到我面前。

    「您好！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請、請多指教……」

    這些人因為跟其他人一樣，是學長在美式足球隊的學弟吧。雖然說是新人，但模樣真是充滿魄力。

    「你們幾個，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記得要先問瀨川喔。聽到了嗎！」

    「「是！」」

    這些人真是精力充沛。

    「那麼，剩下就交給你了。幫我讓這幾個家夥，變成值得驕傲的男人吧！」

    花村學長這麼說完，便在豪邁的笑聲中離去。而我跟五名新人，就這麼留在這里。照顧新人嗎……也就是說，我在花村制果這里，已經算是前輩了。我確實是在這邊，經過了可以被稱為是前輩的時間。不管怎麼說，在天亮之前，我得作出指定數量的革莓麻薯才行。

    「呃，總之各位需要記住的，只有三件事。第一件事，不要犯錯。我們是團隊。千萬別忘記，個人的失誤會演變成團隊整體的失誤。」

    「「是！」」

    「第二件事，人是一定會犯錯的生物。進行單調作業，註意力自然會渙散。這是無可避免的狀況。所以記得互相出聲提醒。就算是個人的失誤，只要能靠團隊整體提供支援，一定能夠彌補。在這方面，跟美式足球應該是一樣的。」

    「「是！」」

    雖然說是新人，但真不愧是經過花村學長鍛鏈的男人。他們的反應十分一致。

    「呃……瀨川前輩，那第三件事呢……？」

    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名新人戰戰兢兢地這麼問道。

    「第三件事嗎……嗯。其實這是最重要的事。」

    新人們等待我接下來的話語。

    「無論怎麼努力，就算有團隊的支援，還是會有難受到難以堅持的時候。那種時候，就要拉開嗓門跟我這樣說：『我愛草莓！』」

    「「『我愛草莓！』」」

    在工廠里的壯碩男人，都如此附和我的話語。嗯，各位就將自己視為森林里的動物，努力奮鬥吧。

    當我走出工廠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轉亮了。

    一整晚不停進行單調作業，會讓人身心都相當疲憊。

    話雖如此，完成工作之後的成就感，跟感到難受時，團隊互相扶持的連帶感，是言語難以形容的。這讓我不禁產生那麼一點…真的只有一點點，自己也想加入美式足球隊的念頭……正因為會讓人不禁有這種念頭，所以才可怕。

    「喔，瀨川，不好意思，麻煩你照顧新人了。」

    我從花村學長手中接過冰涼的罐裝咖啡。

    「不會，大家都是認真且有毅力的人。」

    「是嗎。既然瀨川你這麼說，那麼今年應該可以期待了！」

    花村學長豪邁地笑著說道。

    「瀨川你第一次來我這里工作，應該已經是去年暑假的事了吧。」

    「是啊。感覺好像已經經過很久了一樣。」

    「老實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還想說你看來不怎麼可靠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也是啦。」

    一年前的我根本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光是應付跟三姊妹一起生活的事，就焦頭爛額了。如果說是忙碌聽起來是還不錯，但其實只是我沒有讓自己能更從容的能耐罷了。這樣會讓人覺得不太可靠，也是當然的。

    「可是，現在你己經是我們最重要的戰力了。就連學弟們也都很佩服你呢。」

    老實說，這種感覺相當不可思議。過去我總是處在依賴某人的立場。但在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處在能讓人依賴的立場了。這是否代表我稍微有些成長了呢？

    「不只是在我這里，對在你那里的三姊妹來說，你應該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吧。」

    「是這樣嗎……我還不太有自信呢。」

    「放心，我可以保證。」

    可是，我要成為法定代理人的事情，還是被小空拒絕了。這件事一直讓我放在心上。我希望至少能知道理由。我甚至擔心那會不會關系到小空將來的升學或就業。

    正因為這樣，我才會有些固執地想打聽小空她三方面談的事情，但是也失敗了。

    「喔喔！說到這個，這個周末有合唱比賽呢。我是聽陽子說的，聽說小空也在練習上投入很多心力呢。」

    「就算開始放暑假，小空也是每天一早就到學校去練習呢。」

    「我家的陽子也很有幹勁呢。一早起床就去練習，回家也一直看著樂譜，坐在鋼琴前面呢。這可不得了呢！陽子從以前可是一直關在房間里，只知道看書，而且還說過『要是加入社團交了朋友，我看書的時間就變少了』那種話呢！」

    有文學少女氣質，並給人冷靜印象的陽子，感覺確實是會說那種話，不過我聽小空對陽子的敘述，卻是個相當可靠、待人親切的孩子。

    「而且，昨天她還……希望我在比賽時能到場觀看呢！當時我幾乎要當場哭出來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陽子也是因為自己努力練習，所以希望家人也能來看吧。」

    「嗯。親人…兄妹，這種關系真的很棒呢！」

    兄妹嗎……說不定將我稱為「哥哥」的小空，也是這麼想的。希望我們是兄妹。或許小空是因為這樣，才反對我變成法定代理人的。這樣一想，我的心情變得輕松許多。這可得要感謝花村學長才行。

    就這樣，合唱比賽的日子到來了。跟必須早一步前往會場的小空暫時道別後，我們身為觀眾的人，便先在池袋小鳥遊家集合，接著再搭佐古學長的車前往會場。

    但是，當我們抵達會場的時候，卻碰到了意想不到的狀況。

    「咦咦！？睦美姊人在醫院！？」

    突然打到仁村手機的電話，是他的姊姊，芳美打來的。雖然提到醫院，但在知道不是因為傷病，所以倒沒有太過緊張。況且聰美也接著說道：

    「已經快生了嗎？可是，預產期應該是下禮拜……不對，有一個禮拜左右的誤差，其實也是常有的事。比起這個，先冷靜點啦。等一下，為什麼姊姊要肚子痛呀！？」

    從他們的對話中來看，芳美似乎相當慌張。

    雖然芳美給人穩重的印象，但碰到家人的事情，似乎也難以保持鎮定。

    電話結束後，仁村長嘆一聲，接著對我說道：

    「抱歉，瀨川。」

    「嗯，我明白。你就去吧。我想睦美小姐跟芳美小姐，肯定都是有仁村在會比較安心的。你就快點去陪她們吧。」

    「真的很抱歉！小空那里，請代代我轉告她，這件事我日後一定會補償的！」

    一講完話便轉身準備離去的仁村，又突然停下腳步。

    「呃，從這里要怎麼到車站呀！？」

    看樣子，仁村自己似乎也相當混亂。他似乎連我們特地集合搭車過來，就是因為比賽會場離車站有段距離的事，都給忘記了。

    「真沒辦法……我搭車送仁村一段路吧。」

    這麼說完，佐古學長就將他愛用的相機交給我。

    「瀨川，你們等等要去小空他們的休息室吧？難得有這個機會，你就親手將他們亮眼的表現用相機保存起來吧。」

    「要我……自己來拍嗎？」

    「說到這個，信吾的嗜好也是攝影呢。」

    沙夏用緬懷過去的語氣這麼說道。為什麼我之前都沒想過呢？由我親自為家人留下紀錄。這不正是相當適合爸爸的工作嗎？

    「……我明白了，我會試試看的！」

    「嗯。那就看你的了。要道謝……用里面的攝影資料就夠了。記得以美羽大人跟小雛大人為重點喔。」

    佐古學長在帥氣敬禮之後，便跟仁村離開。

    「佑太，你拿相機的樣子很搭。就像爸爸一樣。」

    萊香學姊這麼說道。美羽跟小雛也互相點頭。

    「啊哈哈，但我沒什麼自信就是了。」

    我手中的單眼相機相當沈重。感覺就像是接下了某種重大責任似的。因為我能深切體會到，拍下回憶的重要性。

    距離比賽開始，已經剩下最後不到一個小時。遺憾的是，由於會場內禁止攝影，因此能夠拍照的時間，就只有小空他們在休息室的一小段空檔。

    「姊姊～」

    「小空姊姊～」

    一看見姊姊在休息室里的身影，兩人便這麼大聲呼喊。

    「啊～大家都來了，我想說你們怎麼這麼晚還沒到，一直很擔心呢。」

    跑到我們面前的小空，一看見掛在我脖子上的相機，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哥哥，你怎麼會戴著那個？」

    「沒有啦，其實原因有些複雜……比起這個，沙夏跟萊香學姊也都來了。現在她們正幫大家估位置。信好大哥跟良子姑媽則因為工作，還是不能來的樣子。」

    「這樣啊……雖然很遺憾，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另外，佐古學長因為臨時有事，所以先開車回去一趟。因為這樣，他才把相機先交給我的。然後佐古學長的事情，其實是……」

    我簡單向小空解釋了仁村跟佐古學長不在的事。

    「咦咦！？小孩快生了嗎旦那、那可是大事耶！」

    「所以仁村要我代他為不能過來的事情，向你道歉。」

    「這種狀況一點都不需要道歉啦。原來是這樣，仁村哥也要成為舅舅了……所以說，哥哥才會負責拍攝嗎。呵呵，感覺好奇怪喔。」

    「別笑我啦。我可是連沒能過來的信好大哥，他們沒能拍到的份，我都要一並拍起來呢……啊，對了。我們立刻先來拍一張吧。」

    「咦？這樣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呢……」

    雖然小空顯得有些難為情，但我還是按下快門。

    不知這樣是否拍得順利。雖然我有稍微請教過佐古學長用法，但並沒有太多自信。

    「小雛也要！小雛也要！」

    「那麼，我們三個一起拍一張吧。小雛，你站中間。」

    「我們是來幫姊姊加油的，這樣不會有些奇怪嗎？」

    「沒關系、沒關系。是我自己想這樣拍嘛。」

    「那麼，我要拍羅。」

    以小雛為中心站在一起的三姊妹，讓我反覆拍了幾張照片。

    「小鳥遊學姊，可以麻煩一下嗎？」

    「啊，我離開一下。有人在叫我。」

    小空這麼說完，便跑到合唱團的夥伴那邊去了。我隔著鏡頭看著那樣的光景。小空在方框里的身影，和我所知道的她有些不同。

    雖然認真但卻有些笨拙，會鬧別扭、害羞，但對人很體貼的可愛長女。情緒有些不太穩定，努力不懈但卻容易空轉，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小空。可是，現在讓我不停按下快門的她，是個可靠的學姊，並且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

    「抱歉、抱歉，就快要上場了，大家都比較緊張的樣子。」

    「姊姊不會緊張嗎？」

    「當然會啊。我從剛才開始，心臟就跳得好厲害呢。」

    「不過，看不太出來呢。」

    看在我眼里，小空像是十分冷靜的樣子。

    「這個嘛…該說是我雖然緊張，但並沒育害怕吧……嗯，對。現在我相當興奮呢。」

    小空自然地露出笑容。那是跟興奮這個詞句十分相符的耀眼笑容。

    「小鳥遊，差不多該上場羅。」

    「陽子。嗯，我這就過去。」

    「啊，小空！」

    想說最後要說些什麼的我，將正要回到夥伴身邊的小空叫住。

    可是一時之間，我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鼓勵的話語。

    要說「加油」，好像有些奇怪。小空的努力，並不是來自任何人，是屬於她自己的東西，我不該在這時候多說。那麼，我究竟該說什麼呢？

    身為親人，或是身為爸爸，我該怎麼做呢？

    就在我如此煩惱的時候，我突然察覺自己手中握的相機。

    「小空，我會看著你的。」

    「咦……」

    「你的表現，我都會看在眼里的。」

    我不清楚這是否就是我該做的事。

    可是，我希望小空能知道這件事

    「嗯！哥哥不能錯過喔！」

    小空那開朗的笑容，感覺跟剛見面的時候相比，感覺不知漂亮了多少倍。

    「唔啊啊啊啊啊啊！小鳥遊！」

    看見順利完成表演，走出會場的小空他們，一名女性立刻朝跑了過去。看見身上穿著仿佛七五三禮服的那名女性，小空等人也發出歡呼。

    「岡江學姊！你來看我們啦！」

    「這還用說嗎～～～！」

    「呃，學姊，你怎麼哭成那樣啊！」

    「因為～人家太感動了啦！」

    「何必哭成那樣啦，前團長，鼻涕都流出來了啦！」

    「少廢話！前島！我現在正在和小鳥遊分享感動，不要鬧我啦！」

    「什麼分享感動，根本是你一個人在哭嘛……」

    「好了啦，你閃一邊去啦！」

    「好痛好痛好痛！投降！投降！」

    我們這些觀眾組，站在一旁看著對男生施展眼鏡蛇纏身固定的女孩，正跟其他合唱團的女生互相勉勵的模樣。以結果來說，小空他們有些遺憾地只拿到亞軍。可是這樣仍算是搶下了參加全國比賽的門票。

    「為了十月的比賽，大家得更加團結地練習喔！」

    小空這麼充滿鬥誌地說道。

    「小空有很多很棒的夥伴呢……」

    在一旁的沙夏滿懷感慨地這麼說道。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就像我在大學有自己的朋友一樣，小空也有她在合唱團的夥伴。那天讓我拉著手逃走的膽怯女孩，已經消濕了。而她更不會是摔跤後會哭泣的年幼孩子。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小空就算不需要借住我的手，自己也能邁出步伐。而且也有在支持她的夥伴。美羽也有沙夏。而小雛……相信也總會有不需要我幫助的一天。我自然地用相機對準他們。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所以才要拍照嗎……」

    面對遲早會離開自己身邊的雛鳥，截取跟他們的回憶，用心保存。因為這些東西，有天可能會成為無可取代的寶物。

    像是信吾姊夫跟信好大哥，那些成為爸爸的人，我感覺自己似乎又多了解了一些。

    距離合唱比賽結束又過了幾天。小鳥遊家的三姊妹跟她們身邊的好友們，又再次聚集。理由當然是小雛的遊樂表演。

    「唔喔喔！今天、今天我一定要拍個痛快！」

    在聚集於托兒所操場上的眾親友當中，信好大哥早早就按耐不住興奮的情緒。

    上次因為工作而無法觀賞小空音樂比賽的事情，似乎讓信好大哥受到不小打擊，這次他甚至先在池袋的旅館訂房入住，做好萬全準備。

    「信好先生，你那個鏡頭該不會是……為了今天準備的？」

    「喔？真不愧是佐古老地，你真識貨。」

    那帶有耀眼反光的超望遠鏡頭，正散發異樣的存在感。

    「不過，佑太。你還是需要多精進一點。雖然你的照片充滿你對被拍攝者的愛情，但構圖太粗糙了！角度也不夠講究！為了拍出好照片，你需要不惜趴在地上的毅力！」

    「信好先生，他還只是新手嘛。借這個機會，我們好好教育一下，讓瀨川成為出色的攝影師怎樣？」

    「這個真是好主意。那麼，為了拍出好照片，我就來好好訓練你吧！首先從構圖……」

    「沒有啦，呃……我的確是說過想嘗試攝影，但我純粹只是想留下家人的照片……」

    聽信好大哥的說法，已經跟是不是爸爸無關，根本到只是攝影狂的地步了。

    「信好先生．您有些太過興奮了。還有其他家長在呢。」

    「良、良子女士……嗯……對不起……我會自重……」

    讓興奮過頭的信好大哥瞬間清醒的良子姑媽，接著望著我。

    「佑太，辛苦你了。我聽說你們拒絕同居的事了。」

    原本以為也會因為某些事遭到訓斥的我，稍微楞了一下。

    「……是的。關於法定代理人的事情，也一並被小空拒絕了。」

    「是嗎……我想那說不定也是好事。」

    「我一開始也是有受到打擊，但現在也隱隱能體會小空那麼做的理由了。」

    「如果佑太你能那麼想，或許也是值得慶幸的結果吧……」

    良子姑媽滿懷感慨地這麼說道。

    「就算怎樣不願意，變化還是會到來的。維持現狀，也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決斷。你以前不也是那樣嘗試收留三姊妹的嗎？」

    「……是的。」

    姑媽的話語，一直都像是在我背後的無形推手。

    所謂的大人，肯定就是這樣。

    「佑太，我來了～」

    「美紀，謝謝你特地趕來！」

    「呵呵，這是當然的啊，既然是小雛希望我來，我怎麼會有不來的道理呢？」

    小雛這次同樣用邀請函，邀請大家來參觀遊樂表演。

    學會寫自己名字的喜悅，肯定也是促使小雛這麼做的原因吧。

    「瀨川，我也在……」

    「啊，我有註意到小琴啦。我只是想說你會在這里，是很自然的事……」

    「沒關系，我不介意的。反正瀨川現在眼中只有可愛的三姊妹而已。對吧？菅谷。」

    「嗯。就是說啊，小琴。」

    美紀跟小琴雖然是對奇妙的組合，但感覺她們兩人之間，似乎有某些共通的默契。

    「瀨川！」

    「喔喔！仁村，你特地趕回來了嗎？」

    「真的～我可是從仙臺搭夜班巴士連夜回來的呢。」

    「不好意思，讓你這樣奔波。」

    「沒關系、沒關系！畢竟這可是小雛本人的邀約呢。而且不拒絕女生邀約，可是我的信念呢。」

    「這樣說起來，還真是這樣呢。對了，你姊姊那里怎樣了？」

    「啊，你想知道嗎？想知道嗎？」

    聽我那麼一說，仁村立刻笑歪了嘴。

    「真是太棒了～雖然是剛出生的女孩，但一樣好可愛好可愛，我開始能體會瀨川的心情了呢。啊，你要看照片嗎？我直接傳給你好了。」

    「嗯。等等傳給我吧。啊，用不著現在就傳啦。」

    看到這嬰兒的照片，三姊妹應該會很高興吧。不過，仁村倒是完全拜倒在自己塄女的魅力之下了。我看起來也是那個樣子嗎？這樣我們就是同類了，仁村！

    「哥哥！」

    我在這時聽到小空的呼喚聲。小空跟萊香學姊正對我揮手。

    「真是的，哥哥，動作不快一點，會占不到好位置的。」

    聽小空這一說，我這才發現已經是遊樂表演快開始的時間了。

    「抱歉、抱歉。我有些聊過頭了。」

    「佑太，你流好多汗。」

    今天一樣很熱。因為一路跑來的關系，讓我渾身都是汗水。

    「哥哥，來。用這個擦一下吧。」

    「嗯，謝謝。」

    小空立刻遞給我一條手帕。感覺最近這段時間，小空變得越來越能幹了。幾乎都快到讓人弄不清誰才是監護人的地步了。我得更努力才行！

    托兒所因為家長的關系，人口密度達到平日未有的高峰。

    這時小鳥遊家一行人的加入，更是讓氣氛更加熱鬧。

    「小雛的舅舅，今天來了很多人呢。」

    和我熟識的保育士小姐，也帶著苦笑這麼說道。

    「是啊，雖然去年就很多了，不過今年……好像倍增了呢。」

    我不禁想起去年在八王子的托兒所，大家參加遊樂表演的事。小空跟我，當時是分別穿上佑理姊跟信吾姊夫的衣服到場。這時保育士小姐笑著說：「小雛真的很有人緣呢」。沒錯，真的是這樣。

    「舅舅，太慢了啦！人家跟媽媽都在擔心了！」

    跟沙夏一起先帶小雛到托兒所的美羽，不耐煩地這麼說道。

    「抱歉，美羽。為了跟大家打招呼，不小心慢了。」

    「小雛好有人緣喔，可以讓這麼多人來看她！真不愧是佑理的孩子。」

    「將來一定會有很多男生喜歡小雛的，媽媽。」

    「唔！既然這樣，我可得在這時候就註意有沒有什麼臭蟲纏著小雛才是。」

    「哥哥，你怎麼還在說這個啦。感覺你越來越像爸爸了。」

    「唔…像信吾姊夫嗎……這我應該要高興嗎？」

    「表演開始了。」

    萊香學姊的這句話，讓我們全部將視線轉向舞臺。

    「啊，出來了、出來了！」

    「小雛！你是最可愛的喔！」

    沙夏這聲鼓勵，讓聚集到這里的其他父母都笑了起來。

    「真是的，媽媽這樣讓人好難為情喔。」

    「有什麼關系嘛。這個是寶貝孩子的表現機會。這可不是害臊的時候喔。」

    或許是對沙夏這番話有所共鳴，其他父母也都跟著拉開嗓門，為自己的小孩送出聲援。也因為這樣，在表演開始前，就讓氣氛升高到前所未見的溫度。

    「啊，對了。小空，那個、那個。」

    「啊！我差點忘了！」

    聽到沙夏的提醒，我連忙從包包里拿出小雛重要的兔子布偶。

    那由佑理姊所制作，由小空修複的兔子布偶，充滿了對小雛的愛情。

    「我也有帶！」

    小空手中拿的，則是十兵衛的布偶。這些是用來代替小雛想見到的人。雖然他們不在，但那是媽媽、爸爸，還有十兵衛都陪著小雛的證明。這時滿臉笑容的老師們朗聲說道：

    「大家，要努力跳舞給大家看喔。今天來看的人，看來也都特別期待呢。」

    在保育士這帶有幽默的開場下，遊樂表演開始了。配合著保育士的伴奏，小雛她們在舞臺上唱歌跳舞。在不知不覺之間，大家開始為他們打起拍子，展現出難以書喻的熱潮。信好大哥跟佐古學長則亢奮地不停拍照，並遭到良子姑媽怒瞪，美紀跟小琴則因為幼兒那帶有兒音的歌聲，不禁失笑。

    花村學長則為小雛的舞蹈感動流淚。記得在合唱比賽的時候，學長似乎也有哭的樣子。只是每次學長發出聲援，都會被陽子斥責說：「很吵耶！都聽不到歌聲了！」

    大家都一臉開心的模樣，望著舞臺面帶笑容。小雛他們所演唱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歌詞繚繞在我耳邊。據說人死之後，會成為天上的星星。我認為這首歌曲，肯定能讓在天上某處的佑理姊跟信吾姊夫，還有十兵衛他們聽見。

    當遊樂表演結束，跟我們一起回到小鳥遊家的人，有信好、良子的親戚組，以及路研成員。表示還有空間的信好跟良子，正在客廳跟沙夏談笑。而仁村所亮出的嬰兒照片，讓美羽、小雛，還有佐古學長都露出笑容。

    「這是仁村的甥女吧。嗯！這樣將來很值得期待呢！」

    「佐古學長……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呀？」

    聽到佐古說出的話語，佑太傻眼地這麼說道。

    「你胡說什麼？瀨川！我的甥女將來肯定會是美女啦！」

    「……我可是為了你才那麼說的耶。」

    佑太的用心，對首次擁有甥女，高興到昏頭的仁村來說，完全感受不到。

    「小寶寶臉紅紅的呢。小雛是小寶寶的時候，也是這樣喔。」

    「剛出生都是這樣喔，小雛。下次我拿姊姊跟我的照片給小雛看吧。」

    「唔喔！美羽大人誕生時的照片！我想看！我超想看的！」

    美羽回答了小雛的疑問。大家也都聽見了佐古的吵鬧聲。在客廳這樣的喧鬧之外，萊香跟小空正在廚房準備晚餐。

    這次萊香阻止了打算準備晚餐的沙夏，主動提出要做晚餐的要求。

    「萊香姊，不好意思。這麼多人，準備起來很辛苦吧。」

    「沒問題。我很久沒為大家做飯了，我很高興這麼做。」

    「謝謝萊香姊。」

    「小空，你也可以留在客廳跟大家聊天，我沒問題的。」

    「沒關系！我想幫忙！」

    「是嗎。」

    聽小空這麼說，萊香露出微笑，萊香美麗的笑容，讓小空看得出神。

    ——萊香姊的表情…變柔和了……

    跟初次見面時相比，萊香的表情顯得豐富許多。小空認為那應該是因為自己的舅舅，佑太的關系。當然，小空知道這也跟她們三姊妹有關。

    佑太一直都在暗戀這美麗的人。而小空也察覺到，萊香對佑太也並非毫無意思。我才是在更久之前，就喜歡上他的人——就算說這種話，萊香也是自己毫無勝算的對手。

    她是那麼成熟、親切，又善解人意，讓小空也很喜歡的萊香，是讓她棘手但又羨慕的競爭對手。

    「嗯，用這個來當湯頭吧。沙拉就用蓄茄豆腐，做成日式料理的樣子。」

    想說沙夏應該做比較多西菜的萊香，今天打算制作講究的日式料理。

    萊香先將蕃茄燙過，再熟練地去皮。用柴魚片煮出的湯，飄起淡淡的清香。就算是在廚藝方面，萊香也勝過小空許多。盡管如此，小空還是不願服輸。這麼漂亮，讓自己喜歡的友人……跟自己喜歡相同的人。小空深吸了一口氣。

    「萊香姊……」

    「怎麼了？小空。」

    小空停下了原本在削蘿蔔的手。因為小空並沒有熟練到能邊削蘿蔔邊做其他事。小空望著萊香。

    「我…就算是萊香姊……我也不會輸的。」

    「咦？」

    或許是對這突然的話語感到驚訝，萊香手中的蕃茄變了形狀，差點被萊香捏爛。看見萊香那樣的反應，讓小空有些松了口氣。

    ——我說了……我說出口了。

    萊香一臉像是聽不懂小空意思般，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這個人會露出如此明白的表情，實在相當罕見。短暫的沈默。然後，萊香……輕聲開了口：

    「……我也…不會輸的。」

    兩人的對話沒有明指出目標。但是，對於省略的部分，小空在內心激動地有所體認。盡管心臟跳動得十分快速，但臉上卻自然露出笑容。因為，我想……現在我正跟萊香姊處於對等的立場。

    自己的臉頰肯定已經泛紅。但小空帶著微笑，克制自己將視線從萊香臉上移開的念頭。

    「……小空很可愛。我也……會努力的。」

    這麼說完，萊香便繼續準備晚餐。而小空也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地，繼續幫忙。

    小空不清楚萊香是否明白自己話語的意思。但小空認為，就算不明白也沒關系。就算微小，這仍是一步，而小空此時已經將這步踏出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10 AM

第六章 在夏祭的夜晚

    現在是夏季陽光令我們心情振奮的七月下旬。

    我們家的客廳，正為小雛那讓人感覺闊別許久、精力充沛的笑容充滿朝氣。

    「小雛想跟大家玩！姊姊，叔叔，可以吧！？」

    「唔、唔～……可是，那樣不會給沙夏添麻煩嗎？」

    我邊說邊觀察在一旁帶著笑臉的金發美女，對小雛如此要求的反應。

    「我不會在意的。」

    「真的嗎！真的可以找小佳她們來嗎！？」

    「嗯，當然可以啊。記得要跟大家的媽媽說一聲喔。」

    沙夏這麼答慮了小雛。這讓我跟小空、美羽都互相看著彼此。

    「沒問題嗎？沙夏。」

    「嗯，沒問題的。而且小雛的朋友，也有拜托過我呢。」

    在百忙中抽空接送小雛的沙夏，似乎跟其他常一起在托兒所接送小孩的媽媽們相談甚歡。在她們閑聊的時候，其他因為遊樂表演時的表現，對我們感到好奇的家長們，也紛紛加入了聊天的圈子。在那個時候，那些家長的孩子們那麼說道：

    「我想去小雛家玩！」

    「我也要！我也想去跟小雛玩！」

    小雛在托兒所的朋友們，開始對各自的家長提出如此要求。這讓小雛做出了意料之內的對應。

    「小雛也想跟大家玩！沙夏，可以嗎！」

    「這個嘛……要記得先問過小空他們喔。」

    「太好了！這應該是小雛第一次有朋友來家里玩呢！」

    事情似乎就是這樣，因此我們一回到家，便遇上了內心充滿期待的小雛。

    「感覺讓你難為了，真不好意思，沙夏……」

    這讓我們十分心虛。因為前陣子，我們才拒絕了沙夏希望跟我們同居的可喜要求，現在立刻又這樣麻煩她，實在不是滋味。這種仿佛把沙夏任意使喚的感覺，讓我相當過意不去。然而沙夏卻對我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要我不用放在心上般說道：

    「沒關系的。因為其他人的媽媽，好像也希望能來找我聊天的樣子。」

    「啊，媽媽以前是藝人的事，又被發現了嗎？」

    在學校嘗過教訓的美羽，露出擔心的表情。

    「不是啦。嗯～聽其他媽媽們的說法，要去托兒所的其他朋友家，或招待孩子去玩的時候，都是會有爸爸或媽媽陪著去的。就是趁假日大家聚在一起，讓小孩能一起玩，大人也能趁邪時候休息呀。所以說，我也算是受到邀請的人呢。」

    滿臉笑容的沙夏，似乎對自己被視為小雛媽媽的事，感到相當開心。

    「原來是這樣……因為我們平常接送小雛的時候，都沒什麼時間，所以……我們完全不知道這些。說不定小雛其他的朋友，都有更多時間能玩在一起……」

    小空的話語，讓我內心也感到刺痛。

    「呵呵，小空，不用那麼在意。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這是信吾常說的。小雛自己以前也都沒那麼要求過吧？」

    「可是……對不起，小雛。你一定很想更常和朋友一起玩吧。」

    聽小空這麼說，小雛露出不解的表情。

    「唔～可是可是，小琴姊姊跟萊香姊姊也會來呀！大家都是小雛的朋友嘛！而且假日的時候，小雛也能跟叔叔和姊姊玩呢！」

    我們家的小公主就像認為這並不需要道歉般，這麼笑著說道

    「呵呵，小雛能自己邀請朋友到家里玩，那麼下次慶生會就會更熱鬧了。這樣可會更辛苦羅，舅舅。」

    「沒、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美羽。這樣說起來，感覺美羽的朋友應該很多，但好像都沒有找朋友來家里過呢。」

    「小祥偶爾會來喔。啊，但今年確實沒有來過的樣子。因為放學後有很多事要做的關系。而且，我原本就很少找朋友來家里。因為要是找男生來，爸爸會很羅唆的。」

    說到這里，美羽無奈地聳了聳肩。嗯。幹得好，信吾姊夫。我會效法你的。這時三姊妹互相點頭，大笑起來。

    「就是說呀。我不太會跟男生說話，所以幾乎沒有找男生到家里來玩過，但哥哥來看家的時候……爸爸他竟然拿起鞋拔……呵呵！」

    「因為爸爸最喜歡小雛了！女兒不交給你！」

    小雛也邊捧著肚子大笑，同時重限了信吾姊夫攻擊我時的動作。

    我抱住了朝我沖過來的三女，確認著那份溫暖。

    「真的，我當時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爸爸被媽媽教訓了呢。你這笨老公！」

    這次小雛又開始模仿起佑理姊了。由於小雛模仿得維妙維肖，這次連沙夏也忍不住笑了。

    「哇！小雛好像有成為演員的天分呢！我得小心別讓羽柴發現她才行！」

    在我們的玻璃杯里倒進冰涼麥茶的沙夏，摸著小雛的頭這麼說道。

    我們在冷氣強勁的屋子里談笑。這種仿佛與往日沒有差別的感覺，同時也是不可思議的變化。在這里……我們仿佛像是跟姊姊及姊夫在一起一樣。

    這一家團聚的氣氛，變得比過去都要自然。我明白無論是小空、美羽、小雛，還是沙夏，都有相同的感覺。

    在這兩個月里，真的是受到許多考驗。自從姊姊跟姊夫失蹤，到我們搬到池袋以來，這似乎是最艱難的兩個月。同居問題、我生病住院、十兵衛去世，還有小雛理解了雙親的狀況，並且……我們選擇了維持現狀。如果這一切的結果，就是我們現在的笑容，這或許也不壞。我是這麼想的。

    「可是，既然請客人來，我想好好款待一下人家！要弄點什麼好呢？」

    表現興奮的沙夏，對於同居遭我們拒絕的事，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沙夏並沒有再對那件事多說什麼。可是，她仍跟過去一樣…不，是比過去更加地參與我們的生活。在托兒所發生的這件事，就連當時也在那里的我們，都毫不知情。

    我想正因為是有身為大人的沙夏在，其他家長才會有那樣的提議，才有孩子會說出希望能來家里玩的想法。看樣子，我們不懂的事情，依然還是很多。

    「小雛要幫忙！而且，小雛會做布丁喔！是用面包做的布丁！小雛在叔叔的慶生會上也做過，小雛還想再做一次！」

    「好棒喔，四歲就有擅長的料理，這樣小雛會有很多男生想追喔！」

    ——嗯？剛剛沙夏是不是說了什麼令人在意的話？這樣說起來，我忘記確認一件重要的問題了。身為代理監護人，這可是不容忽視的事情。

    「……呃，小雛，叔叔有件事想確認一下……來家里玩的人，當然……是女生吧？例如那個縱卷頭的女生……」

    「嗯，小雛有找小佳來喔！還有小舞、優人、清二，跟……」

    我在聽到小雛說到這里的瞬間，眼睛光芒閃動。有……有男生嗎。這實在……不太好呢。

    「聽叔叔說，小雛。小佳沒關系。可是……叔叔以代理爸爸的身份宣言！男生絕對……」

    「胡說什麼啦！那樣不就跟爸爸一樣了？哥哥大笨蛋！」

    「就是說呀。難得小雛找朋友來家里玩，這樣太不細心了。」

    嗚嗚……我被小空跟美羽教訓了。信吾姊夫，我現在十分能體會你的心情。

    「真的。要說佑太像佑理，我還能理解，為什麼會開始像信吾呢？」

    在一旁笑嘻嘻的沙夏，這時像是察覺到什麼似地，撥起頭發說道：

    「啊，不對。一定是佑理因為信吾像佑太的關系……所以才喜歡上信吾的。呵呵，你們覺得呢？小空，美羽。」

    「唔～這似乎有道理。佑理姊她是不是些戀弟呢？說起來，佑理姊經常稱贊舅舅呢。」

    「哈哈，要是佑理姊聽到這些話，肯定會生氣的。不過……說不定喔。」

    就算三人這樣用視線圍攻我，我也只能一臉尷尬而已。

    「叔叔表情好怪。」

    在我懷中的小雛，一臉覺得有趣的表情擡頭望著我。

    「會、會嗎？」

    「嗯，那是傻笑的表情呢。看，傻笑～」

    三文說到這里，開始重現我傻笑的模樣。唔！我有露出那種表情嗎？

    我連忙收起表情。聽到姊姊稱贊我的事，實在讓我忍不住感到高興。雖然我不清楚姊姊是不是戀弟，但我認為自己其實是有相當程度的戀姊情結。

    「小雛，不可以太調侃舅舅喔。不然舅舅可能會像爸爸一樣發脾氣呢。」

    「咦～但小雛說的是真的呀。傻笑～」

    「別、別這樣，小雛。舅舅沒有傻笑成那樣吧～」

    見我裝出生氣的模樣，小雛便笑著溜出我懷里，跑到擺有十兵衛睡床的地方。那里放著小雛喜歡的兔字布偶，跟以十兵衛模樣制作的布偶。小雛將那兩個布偶都抱在懷中。

    「兔寶寶，十兵衛，小雛說實話，叔叔卻生氣了～該怎麼辦呢～♪」

    小雛唱到後半，歌詞已經有些莫名其妙了。在她手中的兩個布偶，就像是要保護小雛般瞪著我。不用擔心啦。我早就打算要一直保護小雛了。至少我會保護小雛免於奇怪男生靠近的……咦？我們剛才是在討論這個嗎？

    「那麼，沙夏姊，小雛朋友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放心交給我吧，小空。如果我能稍微幫佑理做些事，我也會覺得很幸福的。」

    沙夏再次對我眨了眼。我……不知為何，感到相當高興。因為這樣大家眾在一起的時候，可以自然提到佑理姊跟信吾姊夫。並且，能這麼分享回憶他們兩人的寶貴時間，這本身就是十分重大的變化。

    北原聚在炎熱的陽光下，拖著像置身於烤箱中的身子前往學校。

    記得新聞明明預測今年會是冷夏，但全是騙人的。這個世界充滿謊言。小琴不禁產生這樣的想法。除了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肯定都過得很順遂。

    畢竟再怎麼說，這是小琴高中三年級的夏天。她正處於身為考生的關鍵時期。

    所以說，就算參加心上人的慶生會，也得提早離開。而且身邊都是大學生，並且還有人喝酒，有佑太以外的男生跟自己攀談，也讓小琴感到害臊。

    雖然親切的美紀也安排小琴能提早跟其他回家方向相同的社團女生一起離開，但美紀在之後傳來那封令人在意的訊息，實在不是好事。

    『佑太好過份喔。在派對結束前，竟然就跟萊香學姊偷跑出去呢！』

    當小琴看見那封加了可愛生氣符號的信件時，心臟差點停止了。

    光是回想起那封信，就讓小琴感到煩躁，心跳加速，完全無心投入課業。今天原本是打算趁暑假去補習班觀摩的，但自己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小琴只想趁著沒課的時間跑去小鳥遊家，多看看佑太的臉。可是，這件事被雙親強烈制止了。

    「小琴，你要仔細想清楚。你過去幫忙，要是之後有個萬一，你沒法考上誌願學校，瀨川他們會怎麼想？要是他們因此感到自責怎麼辦？就算事實不是那樣，還是有那種可能性的。你應該先弄好課業才是。」

    面對母親這番道理，小琴沒有任何可供自己辯駁的材料。盡管如此，小琴還是感到在意。人類並不是因為道理正確，就能接受安排的生物。

    「唉～為什麼會這樣呢？佑太……他是高嶺之花嗎～」

    對著灼熱太陽傾訴自己戀情的十八歲少女，也是處於魅力隨時間增加的年紀。

    還是選擇多摩文學院大學吧。以自己的成績，應該不成問題吧。只是小琴的誌願是相對分數條件較高的法學部，所以也不能夠大意。小琴會以法學部為誌願，主要也是因為三姊妹的關系。對曾懷疑佑太的自己感到羞愧，也是促使小渠想鉆研法律的原因。

    要是將來能成為優秀的律師……佑太是不是就會多註意我一點呢？小琴抱著那樣的夢想。而且聽說那樣收入也高，比起可愛飄逸的衣服，小琴也覺得筆挺的西裝跟自己比較相稱。雖然可能只是錯覺就是了。

    想著這些事情，讓小葉稍稍忘卻了內心的不悅。就在這個時候，小琴的視線停留在附近告示板的海報上。海報上宣傳的是每年都會舉辦的祭典。

    這讓小琴想起自己高中一年級時，自己要求雙親買給她的那件漂亮浴衣。如果自己穿上那件浴衣，佑太看到會說什麼呢……小琴沒能察覺自己正在傻笑。也沒有察覺自己直接走過想要給她情書，而等在路上頗為俊俏的他校學生，也沒有察覺特地選擇跟她相同路線去上學的前同學。

    ——今天挑好補習班之後，就跟媽媽要求讓我參加祭典吧。

    小琴開始傳信件給美紀。不能只有自己老是受人家幫助。這個消息也該讓美紀知道才是。雖然戀愛的競爭並沒有什麼運動員精神，但最能吸引我喜歡的人喜愛的部分——除了胸部之外——應該是能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的心。因為那個人身邊，都是那樣的人。

    我希望自己也能是那樣。北原琴是個容易沖動，也十分善良的少女。

    在多摩文學院大學郊外的網球場，田中亮子等人正揮灑完健康的汗水，進入休息時間。讓陽光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帶著有夏季氣息的光輝。

    大學當中有網球隊跟網球社，網球隊是每天都要強制參加練習。社團則是每周三次練習，並且是自由參加。比賽也是僅由誌願者參賽。除此之外，社員還會參加跟練習次數相同的飲酒會或聯誼，是強調快樂優先的制度。盡管如此，她們在練習時都是認真的。無論做什麼都全心投入，那也是這個社團的方針。網球跟聯誼，自我磨練與戀愛。這些全都全力投入，是社長立下的方針。對於社長「全耗費在社團上面的生活，到高中就夠了。我想要的，是享受人生的一切！」這樣的話語，對於曾投入路上觀察學，渡過遭孤立高中生活的亮子來說，仿佛就像是面臨上天恩賜。

    進入大學才首次接觸網球的亮子，對她最為親切的人，則是菅谷美紀學姊。

    那總是活潑並善解人意的親忉美女，是亮子憧憬的目標。

    然而現在美紀卻一臉煩惱的表情，盯著手機。

    「這是……挑戰呢。對方相當有自信的樣子。至於我……其實跟和服不太相稱說～」

    看見美紀不斷滴咕的模樣，讓社長露出奸笑。

    「怎麼？又是瀨川的事嗎？」

    「咦？為什麼社長會知道？」

    美紀睜大眼睛，一臉被說中心事的表情。這讓亮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什麼啦！怎麼連亮子也這樣？別笑人家啦！」

    「嘿嘿，對不起。我是，我也看得出來呢。學姊一定是在想瀨川學長的事。」

    「我有那麼容易被看穿心事嗎？」

    似乎感到害臊的學姊，收起了手機。然而社長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態度，繼續纏著美紀。

    「嗯～從一年級入社時，被告白次數就維持榜首，但完全沒答應跟任何人交往的美紀，真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呢。」

    「別亂說啦。社長自己不也是被人告白，也從來沒同意過嗎？」

    確實是這樣。盡管社長是個跟任何人都能相處愉快，個性外向的人，但在進入大學到現在，似乎從沒交過男友。雖然社長會輕松跟男生玩在一塊兒，所以大家都沒發現，但她其實是個對自己把關相當嚴厲的人。

    「我沒差啦。我已經是個大嬸了。」

    社長揮了揮手，將話題帶開。二十二歲的人說這種話，要是不小心可是會被圍毆的。

    「那麼，這次是什麼狀況？」

    「好像是佑太他家附近有祭典的樣子。因為小空她們每年都會參加，所以今年應該也會去……是小琴告訴我的。」

    「喔……原來如此。她這是接受對手的恩惠呢。是跟武田信玄的心境一樣嗎？」

    社長開心地這麼說道。社長雖然打扮得頗為時尚，但其實是個功力頗深的歷史迷。她在歷史方面異常豐富的知識，讓亮子覺得社長真不愧是路研佐古社長的青梅竹馬。

    「唔～我對自己穿浴衣的樣子沒什麼自信，但也不能就這樣打退堂鼓吧。」

    美紀看來抱著期待與困惑。她的笑容看來十分耀眼。由於亮子也曾把佑太當成自己心儀的對象，所以能體會美紀的心情。只是亮子被佑太身邊那些如閃亮繁星的美女們所壓倒，因此在參與戰線之前就決定放棄了。因此亮子現在選擇聲援美紀。

    「美紀學姊，你要加油喔！」

    聽到亮子這發自內心的支持，社長終於按耐不住。

    「真是的，以美紀你的姿色，不管要挑型男還是富翁都不成問題的說，為什麼會挑上那個孩子呢？老實說，我實在無法理解。我是知道他很體貼，又誠實啦。」

    「呵呵，真是太好了。沒有連社長都變成對手。不過，要那麼說，會挑上佐古學長，其實也是相當特別的嗜好呀。」

    「少、少亂講！我跟小俊只是普通的兒時玩伴而已！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那徊變態嘛！」

    氣到看來就算要鬧上法院都在所不辭的社長，滿臉通紅地這麼說道。這讓亮子也只能苦笑。而美紀在這麼巧妙避開社長的調侃同時，也向競爭對手傳出表明自己參加意願的訊息。

    在此同時，多摩文學院大學的路上觀察研究會社辦，那個被評為是特別嗜好的男人正盤腿坐在里面。盡管冷氣開到最大，但那個人仍是滿身大汗。

    「那麼說，美羽大人跟小雛大人都已經完全恢複活力羅？真是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瀨川。」

    在社辦里的，分別有我、佐古學長，還有仁村三人。

    「這都多虧有大家幫忙。大家也都和沙夏處得很習慣了，現在感情很好呢。」

    我認為這是在決定不要同居之後，才能得以有現在這樣自然的關系。雖然我不認為小空跟美羽在做決定的時候有把這種結果考慮進去，但過去一直對我們有些許顧慮的沙夏，現在能大方展現自己的感情，應該也是因為我們拒絕她的提議，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感情上的平衡。尤其是美羽跟沙夏的關系，更是一舉柔軟許多。

    「呵呵，那樣萊香學姊肯定會很焦急吧。接下來會變怎樣呢～」

    ……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提到萊香學姊呢？但仁村只是偷笑。

    「別想太多了，瀨川，比起那些……你要看照片嗎？」

    這麼說的仁村，亮出了他甥女的照片。仁村現在似乎每天都會收到甥女的斬照片。

    「真好，你們不覺得她每天都在變可愛嗎？這樣下去，可會變得跟小雛一樣可愛呢！」

    哼！雖然的確是很可愛，但是……想要挑戰我們家小雛，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麼，我也拿照片出來吧。我可有小雛之前在遊樂表演時的照片呢。」

    就在我跟仁村準備開始莫名其妙的較勁時，遭到難得傻眼的佐古學長制止。

    「你們在做什麼？幼女可愛是當然的吧？那是不能比較的東西。幼小的天使每個人都擁有不同的美。要體認她們神聖的魅力是無所謂，但別去做那種愚劣的比較。作為對你們的懲罰，這些圖片資料，就由我……」

    聽到一半還認為學長很有道理的我們，真是太傻了。

    「對了。後天晚上，我們家附近有祭典。雖然規模不是特別大，但聽說好像會放煙火，小空她們每年都會去看。今年大家也想去，美羽她們也希望我能邀請仁村一起過來，不知道……」

    「祭典！浴衣！瀨川，我們當然會參加！美羽大人跟小雛大人穿浴衣的模樣！我一定要用最頂尖的畫質跟角度保存起來！」

    雖然小空一直忽視佐古學長，但學長的態度還真是不動如山。不過，學長實際在拍照的時候，其實也會記得幫小空拍不少照片，所以我也沒什麼意見就是了。仁村看來也很高興的樣子。

    「祭典呀，真不錯。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羅。」

    「這樣說起來，美羽還說：『仁村哥要帶現在的女友來也沒問題』呢。」

    「啊哈哈，這樣聽起來好像是幫我評分似的。不過，還是算了吧。況且我最近也沒怎麼跟女生一起玩呢。」

    喔？仁村終於金盆洗手了嗎？

    「最近我只要一多話，不是不會不小心說出『我家甥女很可愛』之類的話，然後拿照片出來嗎？然後不知為什麼，女生就會對我說『我們結婚吧』、『我願意幫你生』之類的話呢。由於感覺跟過去差很大，因此我目前正暫時處於自肅狀態。真是奇怪呢，哈哈哈哈。」

    你這個愛現鬼。那肯定是人家覺得你比過去更有愛家的感覺，所以魅力倍增了吧。

    我先用手肘頂了一下跟往常一樣的仁村，接著我們便大笑起來。

    在小鳥遊家的客廳，沙夏正翻闊著從屋頂閣樓里拿出的相簿。沙夏已經有獲得小空許可。那是放在閣樓當中，自己在這個家生活時的紀錄。無論是因為何種狀況，看著那自己拋下的幸福記憶，讓沙夏還是不免熱淚盈框。

    「……呵呵，這算是不舍吧。」

    沙夏手中的照片，是她跟信吾、小空，三人手牽著手，而沙夏自己手中還抱著美羽的照片。他們四人身上穿的，是當時沙夏自制的難看浴衣。

    從演藝圈退休進入小鳥遊家的沙夏，由於已經懷孕，所以最多只能做做家事。由於當時沙夏的新聞傳遍日本，因此沙夏難以外出，而且就算說是感情融洽，信吾也不是沙夏腹中孩子的父親。那是一段讓沙夏十分尷尬的生潔。

    沙夏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以模仿的方式學習裁縫。事實上，最初教沙夏如何制作衣服的人，是年紀比她要小的佑理。當時有許多空閑的沙夏，當技術轉眼間就被佑理超越的時候，是真的很不甘心。

    而照片當中的衣服，就是沙夏當時制作的練習作。原本沙夏想成實驗，為美羽做好衣服之後，看見衣服的小空也吵著想要，所以沙夏只能一邊說自己技術不好，邊為小空制作衣服，而在衣服完成時，小空顯得十分高興。

    想說既然都做了兩套，因此沙夏就幹脆也制作了自己跟信吾的衣服，然後在參加夏日祭典的時候一起穿出門。

    「當時的那件浴衣，我竟然自己把它丟掉了。我真是做了儍事。」

    沙夏這麼說完，在吐了一口氣之後，便合上相簿。並下定決心。

    雖然沒有時間，但沙夏希望自己也能為三姊妹及佑太制作浴衣。雖然那得要從今晚開始熬夜，不過——對沙夏來說，只要能有可以為大家做的事，就能感到對應的行福。每當看見家人的笑容，沙夏便會感到高興。因為那些對現在的沙夏來說，是無可取代的稱贊。

    「如此這般。萊香姊也要一起參加祭典嗎？」

    「當然要，我也要去。」

    位在池袋車站附近，萊香所居住的公寓，迎接了罕見的訪客。來訪者是美羽。

    這或許是美羽第一次獨自來玩。萊香也用自制的點心跟紅茶招待這名訪客。

    「太好了。最近萊香姊都沒過來，我還有些擔心呢。」

    擁有一頭飄逸金發的美羽笑著說道。那可愛的笑容讓萊香有些看得出神。

    「是嗎。對不起。」

    萊香的回應雖然十分簡潔，但卻充滿溫柔。跟萊香認識有段時間的美羽，能清楚看穿她的想法。

    「萊香姊，以後也要像以前那樣，隨時都可以過來玩喔。」

    「……嗯。謝謝。」

    聽美羽這一說，讓萊香明白了美羽特地過來邀請她參加夏日祭典的真正用意。

    美羽是希望就算有沙夏在，也不用顧慮，可以盡量去找她們。美羽是為了傳達這個訊息而來的。

    「美羽，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是什麼事呢？只要是我知道的，不管是什麼問題，我都願意幫萊香姊喔！」

    面對將身子靠向自己，容貌媲美偶像的美少女，萊香將臉湊了過去。

    「要怎麼樣……才能像你那樣可愛呢？」

    聽到這個問題，讓美羽睜大眼睛。

    「呃、這個…呃……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不管怎麼看都是頂尖美羽的萊香，問出這種問題，也只是讓美羽感到困擾而已。雖然美羽已經慣於聽到別人稱贊自己，但跟萊香相比，美羽認為自己只是普通漂亮而已。自己是因為有一頭金發才格外醒目，但萊香的美貌，卻有著連上天都會為之嫉妒的水準。

    「因為……我並不可愛。」

    聽到這句話，聰明的美羽立刻就明白了萊香的想法。因為萊香以前也曾這麼說過。

    萊香應該是從小就太過漂亮，所以從來沒有被人稱贊過可愛吧。加上她又是個不會透露感情的人，所以也難以讓人了解她的想法。因為這樣，才讓萊香在奇妙的地方欠缺自信。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呢？這反而是美羽內心的感想。面對沒法現自己正展現十足可愛特性的萊香，美羽必須花時間思考該如何回答。然後……

    「那麼……這樣如何！」

    美羽帶著淘氣的神情，眼睛充滿活力。這樣說不定會妨礙到小空的戀情，但那是另外的事。因為萊香也有照顧過大家。自己稍微幫點忙，應該不算什麼大錯吧。尤其是萊香現在對沙夏感到顧慮的狀況。

    起初沒有什麼意願的萊香，在美羽的熱心慫恿下，表情也逐漸變得紅潤，並頻頻點頭。

    合唱團的練習，帶有較以往都要強烈許多的熱情。

    因為小空他們實現了創團以來便期盼許久的全國大會參賽資格。小空等人在一年級的時候，是在地區預賽就遭到淘汰。二年級時雖然成功突破都大會，但因為小空退團的關系，因此也是立刻遭到淘汰。

    到了三年級，小空的才能總算開花，也因此實現了願望。賦予合唱團幹勁的大機，以及原本只是新手，但卻在不知不覺之間，比任何人都要對合唱更加熟悉的修二，以及負責伴奏、充滿音樂素養的陽子，這些也都是撐起合唱團的重要支柱。小空自己雖然毫不知情，但擔任顧問的老師，也接到希望小空高校升學時，能以合唱推薦入學的邀約。

    雖然小空是個會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美女，但內向、體貼、努力的小空，過去一直在校內是以文靜美少女的形象受到喜愛，如今小空的名氣甚至也在其他學校逐漸傳開，只有她本人沒有察覺。因為比起合唱團得以參加全國大會，小空是個對於自己最近能自然跟大家交談這件事，還更加感到高興的少女。

    「陽子，跟我一起去參加夏日祭典吧。」

    「唔～我要想一下。我並不是那麼喜歡穿浴衣呢。」

    結束練習之後，小空跟好友陽子在回家途中，進行這樣的對話。

    「小鳥遊，你要去參加哪里的祭典？我也一起去吧！」

    「大機，這真是好主意。花村，我們也能一起去嗎？」

    看見大家他們理所當然般加入話題，讓小空表情有些尷尬。

    「唔、唔～呃……」

    「前島，你識相一點。你們這樣像是饑餓的野獸一樣跑來，小空怎麼可能安心穿浴衣呢？小空不管要去哪里的祭典，都是最高機密。」

    「怎、怎麼這樣啦！小鳥遊，不是花村說的那樣吧！」

    看大機不願罷休，小空只好在煩惱之後，低下頭。

    「對不起。我每年都是跟家人一起去的。」

    「唔……這、這樣啊。」

    「真是遺憾。那麼，我們三人一起去吧，花村。」

    不氣餒的修二，還是帶著相同的笑容對陽子這麼說道。

    「我可是有受到小空邀約的喔。」

    「等、等一下！為什麼花村可以，我就不行？」

    無法對小空抱怨的大機，這次將矛頭指向陽子。然而陽子只是得意地推了一下眼鏡。

    看見兩人這樣的反應，讓修二只能苦笑，而小空……也同樣跟著笑了出來。

    在黃昏街道上的四人，能這樣並肩回家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當夏天結束，就即將接近他們離開社團的日子。他們四人並不一定會進入相同的高中。對小空來說，能參加全國大會最感到高興的事，就是能繼續再跟這些夥伴們，有更多時間一起唱歌。

    陽子他們，對小空來說……多半是除了親人之外，最早能相處如此融洽的朋友。

    像是要珍惜跟寶貴夥伴們在一起的時間一般，小空的步伐相當緩慢。

    接小雛回家的我，所看到的是色彩鮮艷的布料。那似乎是浴衣用的布料。跟我同時回到家里的小空，也同樣大吃一驚。

    客廳里擺開了好幾份的薄布。在那里，能看見沙夏跟良子姑媽的身影。她們兩人正開心地挑選色澤。

    「這個顏色似乎挺適合小空的。這個應該適合佑太吧？還是要讓大家都穿一樣的？」

    「唔～都很難割舍呢。但是，要把相同的布裁成四人份，長度可不夠喔。」

    面對眼前這出乎預料的狀況，我跟小空、小雛，都驚訝地睜大眼睛。

    「哇～好漂亮喔！」

    「姑婆，沙夏姊，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沙夏回答了小空的疑問。

    「我們想幫大家做浴衣呀。距離祭典沒多少時間了，所以動作得快點才行。」

    「咦！？浴衣是能自己做的嗎？」

    「佑太，以前能裁制布料的人較多，所以浴衣其實是能在自己家里作的。沙夏小姐也因為在日本學過裁縫的關系，所以似乎知道制作法。這些布料，是沙夏跟我朋友借來的樣本。沒有用到的布料要還回去，所以可別弄臟羅。」

    「哇～……沙夏跟姑婆都好厲害呢！」

    在欽佩不已的小雛面前，沙夏得意地挺胸說道：

    「包在我身上！我會做出最棒的浴衣送給你你們喔！」

    「可是……祭典就是後天耶。能做出那麼多件浴衣嗎？」

    「唔……沒、沒問題！只要熬夜趕工，總會有辦法的！」

    沙夏……我想用不著那麼拼命也沒關系的。小空似乎也跟我有相同的想法。

    「那個…我沒關系的，請只準備小雛跟美羽的就好。小雛她們的身高有增加，去年的浴衣應該已經變小了。」

    「不可以那樣！我想要幫大家都作啦！」

    沙夏鼓起臉頰，不悅地說道。但是，小空這時露出想化解沙夏誤會的微笑。在這個時候，小空看起來十分美麗。

    「不是的。沙夏姊，其實……」

    小空告訴了沙夏一件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咦……真的嗎？那樣的話……那是最好的了！」

    沙夏開心地笑了，而良子姑媽則是激動地用手按著眉頭。

    「那麼……那個就交給我來吧。小空，能立刻讓我看看嗎？」

    「好的！」

    姑媽跟小空就這麼一同離開客廳。

    她們共處的模樣，看來就像是不折不扣的親人。初次見面時讓人害怕的姑媽，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當然，要是我們疏忽家事，成績下滑的話，姑媽肯定還是會讓人害怕的。我們即將收到的成績單，肯定也會是姑媽檢查的對象。

    姑媽的親切與嚴厲，也是支撐我們渡過這一年的重要要素。

    我這才發現，在十兵衛的布偶旁邊，多擺了一菠蘿面包遙型的坐墊。那肯定是姑媽拿來的。因為當小雛發現那個坐墊時，發出歡呼跑過去的時候，只要看見姑媽微笑的表情，就一目了然了。

    一轉眼的功夫，便到了周六。今天正是夏日祭典的日子。

    而且這天上午，小雛的朋友及他們的家長，也都會來玩。

    全心在制作浴衣的沙夏，似乎忘記把這件事要花費的時間計算進去，臨時想到要準備招待訪客的同時，也對幸好可以只作兩件浴衣的事情感到慶幸。

    「我們打擾了。」

    在分秒不差的時刻抵達的人，是小雛喜歡的公佳，還有其母親。公佳已經是個有優雅氣質的女孩，不過母親更是不遑多讓地多禮。

    「本日承蒙各位招待……這些不成敬意。」

    「別這麼說！好精致的果凍！這些是親手做的吧！」

    沙夏意外地對應自如。小雛也相當興奮。

    「小佳！歡迎！來玩吧！」

    「也好，反正你總是這麼孩子氣。我們先失陪了。」

    盡管嘴上這麼說，但公佳自己最後也興奮地跟小雛跑往客廳去了。

    「哇……呵呵。」

    大家都用溫暖的眼神望著兩人。

    「來，請進。」

    小空跟我這麼招待訪客，而公佳的母親則對我們露出溫和的笑容。

    「謝謝各位。今天能來打擾，真是讓我太高興了。在托兒所那里，我們一直都在談論你們的事情呢。」

    「咦……」

    這出乎意料的發言，讓我跟小空互相望了一眼。

    「你們經常都有不同的年輕人來接小雛吧？而且托兒所有活動，也總是會有最多人到場的，所以很引人註意呢。雖然我們大概都有聽到傳聞，可是……」

    公佳的母親說到這里，停下腳步，重新面對我們說道：

    「我們十分地尊敬各位。」

    她展現出像是慈祥，又像是共鳴般的奇妙溫暖。

    「我現在也是在照顧小孩的人。雖然幸福，但也明白個中辛苦。可是，你們卻能時常保持笑容呢……而且，小雛也是十分出色的好孩子。我一直很佩服她。從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希望能有這樣的機會，跟你們好好聊聊了。」

    當公佳的母親對我們說完這些話，小雛的朋友與其家人，也陸續抵達，這讓小雛相當開心，而我們則因為意外的尊重，還有初次得知的育兒資訊，感到有些傻眼。

    就算換成沙夏處在家長們的中夾，但我們還是持續受到稱贊……這是我們第一次知道，有這麼多身邊的人，是如此溫暖地在看顧我們。

    美羽這時正位在萊香家里。一切準備都就緒了。

    「萊香姊，這樣很可愛呢。太棒了。」

    「……會嗎？真的？沒問題嗎？說不定跟我不搭……」

    因不安而反覆提問的萊香，實在十分可愛，讓美羽都不免有些嫉妒。

    「沒問題的。要是有人會說不好看，肯定會被大家說成沒眼光的。萊香姊問這種問題，所世界上所有女性都太不細心羅。」

    既然美羽這麼說，萊香也只能默不作聲。在大型穿衣鏡當中出現的，是頭上戴著可愛發飾，身上穿著浴衣的絕世美女。

    雖然萊香並不是第一次穿浴衣，但這次的浴衣，以美羽的看法，是「非常有女生感覺」的浴衣。在粉紅色的布料上，有白花的圖樣，而且質地相當輕薄，肌膚若隱若現。

    雖然說在重點部分有經過不會透光的加工，但從萊香的角度來看，感覺這要比穿兔女郎裝要害羞許多。那種是類似角色扮演的東西，而且以佑太為對象進行實驗的時候，就算暴露肌膚，自己也不在意，但是……

    「要向喜歡的人展現自己，這種程度是當然的！萊香姊是美女，只要想變可愛，要多可愛都沒問題的！萊香姊可以再多強調自己的魅力喔！」

    「要多可愛……都可以？是嗎？是真的嗎？」

    「我可以保證！萊香姊絕對很可愛！」

    「謝謝你，美羽。我……開始有自信了。」

    這麼說完，一樣不帶表情的萊香，試著擺了個姿勢。萊香的動作真的相當可愛，讓美羽都不禁露出微笑。同時美羽也悄悄在心中向姊姊道歉。

    當快到午睡時間的時候，小雛的朋友們便紛紛回加了。

    沙夏準備的午餐獲得大家的一致稱贊，小雛的朋友們也興奮地吵著還想再來。得到小雛多次道謝，顯得十分高興的沙夏，也開始著手進行浴衣的修飾工作。

    而小雛這時則正在一旁睡午覺，佑太則在房間內準備照相機。

    小空獨自坐在自己的房間內。在小空眼前，放著一件漂亮的浴衣。

    那件花色有些成熟的浴衣，有些褪色、破舊的部分，則是良子姑婆拜托朋友連忙重新染色、修繕而成的。當小空將手伸向浴衣的同時，還能聞到樟腦的氣味。

    「……媽媽。」

    小空拿起浴衣，緊緊將衣服抱在懷中。這件浴衣是小空的生母，渚所留下的。

    是小空在不久之前，在閣樓里的母親遺物中，發現了這件浴衣。小空會產生想穿看看的念頭，也是當然的。連在回憶中都想不起的母親，所留下的這件浴衣，對小空的身子來說，有些偏大。

    而姑婆則為小空稍微修改了尺寸，現在已經是合身的浴衣。

    小空脫下衣服。望著鏡中的自己，小空感覺自己跟一年前相比，身材似乎有稍微變好。

    過去佑太曾突然打開洗手間的門，看見自己只剩內衣的模樣……要是當時的身材有現在這樣……發現自己開始胡思亂想，小空連忙甩了甩頭。

    小空穿上浴衣，站在鏡前。最近小空感覺自己跟只能從照片中認識的母親，似乎有些相像。小空最近開始將頭發留長的理由，也是因為母親有一頭長發的關系。

    註視自己樣貌的小空，這時嘆了一口氣。

    「無論是跟媽媽、萊香姊，還是沙夏姊比……都輸得很明顯呢。」

    雖然小空無論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會覺得相當可愛，但或許是因為身邊有太多美女的關系，小空本人並不那麼認為。在這一方面，跟到現在還相信自己沒有女人緣的佑太，是有共通之處。

    盡管如此……小空深呼吸了一下。這一年來，自己應該有變比較成熟了。

    往後也確定能夠跟佑太一起生活，希望自己能比過去更加努力。

    「我會加油的。媽媽，佑理姊。」

    小空在內心對自己的兩位母親如此報告。然後……小空又重新望著鏡中的自己。

    「……這樣子，應該沒問題吧？」

    在這麼說的同時，小空也用手摸著自己頭上那可說是她招牌的緞帶。那是佑理為小空制作的角色扮演配件之一，綁著這條緞帶，能讓小空感覺佑理一直在她身邊。

    那也是當小空決定就讀男女合校的中學時，佑理為小空準備的一種類似平安符的東西。

    就像小雛的兔子布偶一樣，佑理姊無論何時，都一直在照顧我們。

    不過——從今後開始，小空希望自己能站在照顧人的那一邊。小空希望自己能跟佑太走在一起。

    「謝謝你過去為我們做的，佑理姊……不，佑理媽媽。我會永遠愛你的。」

    小空這麼說完，解開了緞帶。小空將緞帶細心放入信吾以前買給小空、那里面幾乎沒有擺任何東西的百寶盒中，接著將盒子收人抽屜。接著換上跟萊香她們一起出門時，買來象征四姊妹羈絆的花飾。只是這樣，映照在鏡中的小空，感覺就跟之前判若兩人。

    「好了！還得要準備哥哥穿的浴衣才行。家里應該有爸爸的浴衣才對！」

    出聲為自己打氣之後，小空便沖出自己的房間。

    小空擺在床頭的相框，當中的信吾跟渚，看來正帶著喜悅的微笑．

    「舅舅～還沒好嗎！」

    這麼大聲呼喚的人，是美羽。

    「嗯、嗯。再等一下啦，美羽。」

    「不行啦，這樣祭典都要結束了。而且還有煙火表演，不早點過去，好位置會被搶走啦。」

    「我有請佐古學長他們先去幫忙占位，沒問題的啦。」

    「啊～這種把事情丟給別人的想法不太好喔。這種時候努力陪伴女生的男生，才會讓女生喜歡的說！」

    謝謝美羽告訴我這有用的資訊。不過，跟小雛朋友的媽媽們說話，好像意外地累人，我後來甚至跟小雛一起睡著了。要不是有小空叫我起來，我可能會連祭典都睡過去。

    對祭典迫不及待的小雛，則是讓小空跟沙夏先帶去參加祭典，我則是跟從外面回來的美羽另外再去約好的地點跟大家會合。

    「快啦、快啦！」

    「好、好，就在附近而已，用不著那麼趕也沒問題的啦……」

    我追在小跑步的美羽後面這麼說道。路上的行人逐漸增加，並且開始能聽見祭典的喧囂。小吃攤販的香氣，也讓人心情雀躍起來。

    「舅舅，這里、這里！」

    走在前面的美羽揮手催促著我。

    「來了………呃、咦咦咦！」

    察覺到滿臉笑容的美羽她身後的狀況，讓我一下說不出話來。

    換上浴衣打扮的女性陣，已經都在會合地點齊聚了。

    「咦……萊、萊香學姊？連美紀跟小琴也都……這、這是什麼狀況？」

    完全不知道大家要來的我，一下不知該如何反應。

    「呵呵，我也嚇了一跳呢。」

    「……我也是，哥哥。美羽好像知道的樣子。」

    帶著我來到這里的六年級美少女，臉色帶著淘氣的笑容。

    「咻～咻～舅舅，怎樣？有這麼多美女圍繞，感覺如何呀？」

    被一臉得意的美羽這麼問，我實在不知要如何回答。

    「大家都好漂亮！叔叔，小雛也有漂亮嗎？」

    穿上沙夏自制浴衣的小雛，看來就像是日本人偶一樣。

    美羽身上的浴衣也是沙夏縫制的，有著可愛的花瓣圖樣。這讓我回想起以前美羽說沒能在七五三準備和服，所以在聖誕節穿上和服的那件事。

    小空身上的浴衣，聽說是她的生母渚所留下的。那風格樸素的涼爽花色，跟小空十分搭配。

    「小雛也很漂亮呢。」

    小雛表情瞬間亮起來的可愛模樣，真是讓人難以抗拒。

    而在一旁的小琴就像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刻似地，將小雛抱住。

    「小雛真的好可愛喔。佑太，你應該再多稱贊小雛才是喔。」

    「呃……哈、哈哈。說的也是。小琴也很漂亮呢。」

    「啊、這個…我、我的意思……不是……想要稱贊啦……嘿嘿……」

    小琴不知為何滿臉通紅。小琴是真的很可愛說。

    「哎呀～小琴，真是太好了，得到贊美了呢。佑太也真是不懂人家的想法呢。呵呵。」

    美紀帶著從容的微笑這麼說道。我感覺她是出現在這里，最讓人感到意外的人。

    「呵呵，是小琴找我來的。她跟我說小空她們每年都會參加這個祭典，問我要不要一起來。能順利跟大家碰面，真是太好了。」

    美紀這麼為我解釋了理由。原來如此，確實是住在這附近的人，都會過來呢。

    歡樂談笑的女性陣，大家都打扮得十分漂亮。

    並且……在這群人當中格外醒目的，依然是萊香學姊。那身有粉紅色大花朵圖樣的浴衣，跟過去萊香學姊所穿的服裝感覺有相當大的不同。萊香學姊平常所做的打扮，一定要說的話，算是習慣穿成熟服裝的人。實際上萊香學姊出色的身材跟完美的容貌，也與那樣的打扮十分相似。而且學姊似乎就算穿著暴露度較高的服裝，似乎也不會在意，所以也經常刺激我的欲望。但是……這次卻不同。有某些地方不太一樣。

    那帶有輕薄感覺的浴衣，輕柔地襯托萊香學姊的身體線條，衣服的光澤與配色跟過去相比，也更加強調出符合學姊年紀的女性活力。不只是漂亮…該怎麼說，這種感覺純真的風格，似乎比強調性感或單純利用暴露度的衣服，更能壓倒性地突顯韻味……總而言之，很棒。

    或許是察覺到我看呆了演，萊香學姊不知為何低下頭，雙手遮著胸部。

    「……佑太，你眼神好怪。」

    「咦？沒、沒有啦！你想太多了！學姊你想太多了啦！」

    見我慌張的模樣，女性陣的眼神都相當嚴厲。沙夏更是不悅地哼了一聲。

    「佑太，不要只顧著看萊香，也記得看看我們喔！大家可都是為了佑太打扮的呢！大家說是吧？」

    「不。我並沒那麼想。小空，你這身打扮很漂亮喔。」

    陽子冷靜地這麼回應。她應該是小空約來的吧。看見她們感情融洽的樣子，真是好事。小空看來也為陽子能來的事感到高興。

    「謝謝。陽子也很漂亮呢。小谷一定會很想看吧。」

    「真是的，小空你真是壞心眼。別那樣說啦。」

    陽子可愛地鬧起別扭。接著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那麼，我們該走羅。佐古學長他們應該還在幫我們占位置呢。」

    這麼說的人，是美羽。她似乎正透過信件跟佐古學長他們聯絡。

    沒有花多少功夫，我們便在煙火表演的會場找到了佐古學長及仁村。

    「咦？仁村也在這里嗎？你可以先來我們家的說。」

    「啊哈哈，因為我剛剛還在跟人約會嘛。我沒有時間過去你們那里啦。而且等等開始放煙火的時候，我還得再離開呢。」

    嗯，這個人還是老樣子。他之前不是說會被人求婚，所以正在自律嗎？

    「咦～有我們在，還去跟其他女生在一起，這樣好嗎？人家原本還期待跟仁村哥一起逛祭典的說：仁村哥好過份喔～」

    美羽用調侃的語氣這麼說道。

    「啊哈哈！對啊、對啊，仁村哥好過份喔～」

    美羽也模仿起美羽來。而仁村則是用開玩笑的態度，擺出求饒的模樣。

    「看樣子我這次是輸給你們幾個小公主了。那麼……可以讓我用棉花糖跟章魚燒賠罪嗎？」

    「呵呵，今天我們身上穿著新的浴衣，所以不方便吃章魚燒啦。小雛，仁村哥說要請我們吃棉花糖呢，我們走吧！」

    「哇～小雛喜歡棉花糖！」

    我們家兩名值得驕傲的美少女，就這麼分別拉著仁村兩邊的手臂。在一旁的佐古學長，則一臉不是滋味的模樣。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仁村！美羽大人！小雛大人！也讓我跟著你們吧！我可是遵照命令，從今天一早就一直在這里占位置呢！」

    「佐古學長，謝謝你。我們會記得幫你買章魚燒回來的！」

    「……好、好的。真是感激不盡，美羽大人！」

    佐古學長似乎只要能有美羽的一個笑容，就十分幸福了。只見他重新作為剛鋪好的塑膠墊上，帶著冷笑推了推眼鏡。

    「哼……仁村或許是能跟她們一起去買東西，但是……我能收到兩人為我買的東西。這樣……不管怎麼想，都是我贏了！沒錯吧？瀨川！」

    對不起，我不懂輸贏的基準在哪里。而且，我覺得佐古學長好煩。

    我們丟下心滿意足的佐古學長，決定先去參拜。小空跟陽子牽著手走在後頭，我則跟萊香學姊、沙夏、美紀、小琴她們走在一起。

    ……老實說，我們超引人註意的。雖然這幾個人走在一起時，總是會成為焦點，我也自認早已習慣，但今天又是另一種狀況。浴衣打扮的破壞力，實在太強大了。

    另外，只有我一個人顯得突兀的事情，也是已經習慣的事。仁村跟我們分開行動，不知是否該說值得慶幸。旁人嫉妒的眼神讓我相當尷尬。嗚嗚，這里面的人也包含我的女兒跟親人，而且沒有一個是我的女友，真希望別人不要把氣算在我頭上才好。

    「佑太，快輪到我們羅。」

    在沙夏催促下，我小空她們排隊參拜神明。

    我許了一個願望。我希望三姊妹往後也能夠過得幸福。

    除之之外的願望，我想在近十五年左右，我應該都想不到吧。

    參拜完的陽子，和小空手拉著手，離開隊列。

    沙夏她們這時還在參拜。兩人則先站在一旁等待。

    「小空，你許了什麼願望？」

    「咦……有很多啦。」

    突然被陽子這麼一問，小空顯得有些動搖。這讓陽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我來猜猜看吧。」

    「咦？咦？」

    「希望親人過幸福的生活，希望合唱團能在全國大會中獲勝。」

    「好厲害……都猜中了……」

    陽子一臉得意地聳了聳肩。這麼容易讓人猜中心願的人，大概也只有小空了。陽子是這麼想的。

    「再來就是……」

    「等、等一下啦！陽子！那、那個就算了！別說出來啦！」

    小空羞紅了臉，連忙搗住陽子的嘴巴。因為小空覺得剩下的一個心願，陽子應該也能輕易猜中。而且……那個心願，要是在這里聽陽子說出來，實在太難為情了。

    「拜托你，陽子！」

    「……好吧。我就手下留情好了。」

    看見小空松一口氣的模樣，陽子輕聲笑了起來。同時陽子也在內心祝福好友那淡淡的戀情，能夠如願以償。

    當我跟萊香學姊幫大家買飲料回來時，小空跟小琴正跟町內會的人在一起。沙夏也在一旁好奇地聽他們說話。

    「哥哥，在櫓臺旁邊好像有在跳盆舞，人家希望我們一起參加呢。」

    「咦……是這樣嗎？」

    「因為我們今天穿浴衣來的開系……他們希望有穿浴衣的人，能盡量參與。」

    唔～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過。一定要說的話，該不會是人家看準小空她們很可愛，所以打算利用她們來吸引訪客吧？我不禁產生這樣的懷疑。

    「好像有參加的話，可以拿到用來當作參加獎的點心組合包……」

    當小琴說出這件事的瞬間。我腳邊響起一個精力充沛的聲音。

    「小雛要參加！點心、點心！叔叔也會參加吧～」

    「小雛真是的……呵呵。」

    聽到我們家容易被收買的小公主如此宣言，美羽這麼笑著說道。既然我們家的公主做了決定，那也沒有辦法。如此這般，我們大家決定一起參加。

    在神社當中架起的櫓臺旁邊，大家圍成兩圈。

    我跟仁村排在內側，女生們則排在外側。也對，比較吸晴的女生，自然是排在容易讓人看見的位置比較好。佐古學長這時也將東西放在塑膠墊那里，備妥相機。

    「唉，這樣我約會可得遲到了。」

    盡管嘴上這麼說，但仁村似乎也並非毫無興致。仁村趁著這個機會，跟旁邊人圈的可愛女生攀談，不到三十秒的時間，便和人家交換了手機號碼。你也太猛了吧……

    就這樣，音樂開始演奏。太鼓跟笛聲響起。由簡單動作所組成的舞蹈，就連我也能立刻上手。我們左右擺動手臂，組成人圈一起跳舞。

    「還挺好玩的呢，佑太。」

    在隔壁人圈的美紀這麼對我說道。美紀今天一樣是可愛的浴衣裝扮。或許是她十分了解自己的魅力，所以這天選擇了帶有輕柔感覺的可愛浴衣。

    「嗯。美紀也會過來，我真的很驚訝呢。」

    「咦～會嗎？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呀。畢竟有開口說過喜歡佑太的人，就只有我嘛。」

    被美紀當面這樣說，讓我實在難以回應。

    「可、可是……我卻拒絕了。」

    「啊哈哈！不是說要考慮，而是選擇拒絕，這也是令人家著迷的地方，所以現在是我單方面不肯罷休而已。這是我的自由嘛。」

    在神社的間接照明當中，美紀的笑容顯得十分耀眼。

    「我並不打算要強推什麼責任給你，所以不要放在心上喔。可是，我其實……也是不喜歡不戰而敗的說。所以在這種時候，我就跑來了。因為我認為還有機會嘛。」

    「……該怎麼說，像我這種人，真的有讓你為我說這些話的價值嗎……」

    雖然說三姊妹她們是世上最棒的美少女，但跟我交往的女生，也都得陪著我將時間放在她們身上。以三姊妹為優先的我，會有女生說要跟我交往，我實在難以想像。

    「呵呵！關於這件事……除了我之外，佑太也可以去問問其他的人喔。」

    美紀帶著微笑這麼說完，接著便順著舞步，逐漸跟我們拉開距離。

    接著來到我身邊的人，是小琴。

    「佑、佑太，你剛才跟菅谷她在說些什麼呢？」

    「咦！？唔、唔：我只是稱贊了她穿浴衣的樣子而已。小琴今天這樣也很漂亮呢……啊，之前才這樣說過的樣子。抱歉，我實在不太會說話。」

    「沒、沒關系！這樣才像佑太嘛！」

    被她這樣斷言了。也罷，畢竟我不夠細心的個性，可是有美羽掛保證的。

    小琴紅著臉，望著我說道：

    「……我……還是打算以多摩文學院大學為目標！我想成為佑太的學妹！」

    「咦！？是、是嗎……唔～……」

    「有、有什麼不妥嗎……？」

    「呃～我們學校，有八王子跟新宿兩個校區喔。」

    「嗯、嗯！」

    「我明年要是能升上三年級，應該就會轉到新宿校區了。然後，新生基本上是在八王子校區上課。所以說……就算小琴真的成為我的學妹，我們大概也沒什麼機會在學校碰面吧。」

    「咦？咦咦咦咦咦！」

    小琴楞在原地，在她身後跳舞的大姊姊，因此跟她撞在一起。

    「啊！啊啊！對不起！佑、佑太！剛才那件事，晚點再仔細告訴我！」

    留下這句話的小琴，就這麼隨著人圈遠離了。老實說，我是能體會去讀有熟人在的學校，會比較安心的想法，但我想小琴還是再多考慮一下比較好。

    「佑太，玩得開心嗎？」

    我順著聲音轉頭，看見沙夏就在我面前。她身上的和風服裝跟舞蹈，都相當完美。

    「嗯。沙夏你自己白天忙成那樣，不會太累嗎？」

    「呵呵！我還很年輕呢。不要緊的。」

    昨天才徹夜縫制浴衣的沙夏，現在還有這麼旺盛的精力，真是令人佩服……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看見沙夏的身子踉蹌了一下。

    「沙夏？」

    我連忙上前摟住沙夏的身子。沙夏輕得讓人意外。然而觸感卻十分柔嫩飽滿。

    「還好吧？我看還是先休息一下……」

    「不是啦。是因為這個。我還不習慣木屐啦。如果是高跟鞋，就算十五公分的，我都沒問題說。」

    這麼說這的涉夏，自然拉起了浴衣的下擺，讓我看她所穿的木屐。短暫看見沙夏白晰肌膚的我，心臟不禁揪了一下。看見我的表情，沙夏露出調侃的笑容。

    「啊！佑太……你剛才有動心一下對吧！？」

    「沒、沒有啦，怎、怎麼可能呢……」

    「咦～老實一點嘛。人家可是很希望你能動心的說！」

    這個美女到底在胡說什麼啦！周圍的視線讓我實在很尷尬。

    「比起那個，麻煩沙夏你快點自己站穩啦。」

    「才不要。那樣太可惜了嘛。」

    沙夏反而還更是將我緊緊抱住。我的救兵從意外的方向現身。

    「真是的！媽媽，你做什麼啦！這樣好丟臉喔！」

    「哎呀，美羽。你也要一起抱嗎？」

    帶著調侃笑容這麼說的沙夏，立刻被美羽拉住手，跟我分開。

    「媽媽，趁這個機會，有件事我要先說清楚……」

    美羽就像是要保護我似地，站在我跟沙夏當中。然後……

    美羽轉過身子，突然將我抱住。

    「可以抱舅舅的人，就只有我們三個而已啦！」

    ……咦？這樣的發展，是不是有些奇怪呀？

    「咦～那樣不公平啦。連我也算進去，算成四個啦。」

    「就算是媽媽的請求，也不行！對吧？小雛。」

    「嗯！叔叔是小雛的喔！……不對，是小雛的啦！」

    跟美羽在一起跳舞的小雛，也跟著攀到我背上。這樣根本沒法跳舞了。不過，能跟女兒們這樣親近，感覺倒也不壞。

    「哎呀，好嫉妒喔。佑太真是受歡迎呢。」

    沙夏就像是表示投降般，舉著雙手這麼說道。這讓美羽跟小雛都笑了起來。

    「我們跟舅舅可是睡在同一床棉被里的關系。可是不會輸給媽媽的喔。」

    拜托別用那麼曖昧的說法。這樣我真的會沒法跟大家一起住下去的。

    「叔叔跟小雛感情最好了！可是，跟美羽姊姊和沙夏的感情也很好呢。」

    「呵呵，就是說啊，小雛。那麼……該怎麼辦呢。」

    「小雛剛剛跟叔叔跳過了，所以接著要跟沙夏跳。沙夏，抱抱！跟小雛一起跳舞吧！美羽姊姊也來，快點、快點！」

    「呵呵，那就這樣吧。雖然舅舅可能會有點寂寞就是了。那我們就跟媽媽跳舞吧。」

    「哇！這麼捧的舞伴，還能一次有兩個呢！我真是幸福。佑太，我們先走羅♪」

    三人就像一陣風般雕開了。怎麼說……她們真是精力旺盛。

    望著邊跳舞邊離去的她們，我暫時有一段時間專註在跳舞上。

    仁村不知從什麼時候就溜出了人圈，不知跑哪里去了。佐古學長似乎也不見蹤影。

    ——這樣說起來，我還沒跟萊香學姊……小空她們也不在這里的樣子。

    想到這里，我轉頭看了一下四周。不知為何，我發現一個一直緊跟在我身後，像是要隱藏自己行蹤的身影。這是什麼狀況？是仁村在惡作劇嗎？這麼想的我，猛然轉過身子。

    ——我看見女神站在我的眼前。

    讓世間萬物都為之失色的絕世美女，感覺似乎有些害臊的樣子。那扭捏的反應，是過去從萊香學姊身上看不到的東西，這也讓我感覺心跳加速。

    「萊、萊香學姊……你在做什麼？」

    「……跳舞。」

    這樣別開視線回應，可沒有說服力喔。這種狀況……真是罕見。

    「可是，原本應該在隔壁人圈的學姊，是什麼時候跑到我後面的？」

    「……只是巧合。沒什麼好說的。」

    這要說是巧合，也太不合理了，只是就算追究也沒有意義，因此我就這麼跟萊香學姊一起跳舞。萊香學姊也望著我，跟著繼續跳舞。我們明明手腳是做相同的動作，但萊香學姊的一舉一動就是特別漂亮，跟我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萊香學姊，你很會跳舞呢。」

    「是嗎？我今天是第一次跳。雖然以前有來過祭典，但沒有跳過舞。」

    第一次跳就能有這種表現嗎？學姊還是一樣厲害。

    「……跟佑太在一起，總是會有許多第一次。」

    黑發的美女這麼說完，便害臊地低下頭。

    「哈哈，我跟萊香學姊在一起，也總是會有許多初次經歷的事呢。」

    原本就欠缺女人緣的我，作夢也沒想到會跟學姊這麼出色的人成為如此親近的朋友。說起來，如果我沒有對萊香學姊一見鐘情，應該也不會加入路研。如果不是有跟萊香學姊在同一間大學里，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

    「這件浴衣……是美羽幫我挑的。這種的……我是第一次穿。」

    萊香學姊緊張地望著我。學姊在等待我的感想……我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

    「很、很棒……我認為很可愛。雖然萊香學姊總是很漂亮，但是……怎麼說，今天特別……」

    「可愛。是嗎？我很可愛？」

    我眼前那性格有些奇特的完美美女……不知為何，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女孩。

    「……我很高興能聽到佑太這麼說。真感謝美羽。」

    萊香學姊似乎頗為興奮地用力吐了口氣。笛聲跟太鼓聲在這時停止，我感覺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還好我是一個人住。這種感情，我過去從不知道。」

    不明白萊香學姊這些話語其中意思的我，只能等待學姊繼續說下去。

    「佑太……其實我……如果沙夏要跟三姊妹同居，而佑太決定搬出去的時候……我打算提議要你跟我一起住。因為從我那里，距離她們很近。」

    滿臉通紅的萊香學姊這麼說道。感覺仿佛在作夢的我，產生想捏臉頰確認的沖動。

    「……這、這是說……」

    當我想回問的時候，萊香學姊害臊地搖了搖頭。

    「但我現在慶幸沒有變成那樣。」

    咦？咦咦咦……我剛剛還充滿期待的說……

    萊香學姊這時像是自己做錯什麼事一樣，突然轉身背向我。

    「煙火表演差不多快開始了。我們快去跟大家會合吧。」

    看著從我身邊跑開的心上人，我沒能追上去。

    萊香學姊離開時所說的話語，一直留在我的耳邊。

    「……我希望能讓佑太更覺得我可愛。我不著急。」

    我……剛才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天大的良機呢？

    完全不曉得答案的我，只能一臉不解。

    小空跟陽子一起，正前往佐古等人已經在等待的煙火表演會場。

    就在這個時候，陽子突然停下腳步。

    「小空，我臨時想到一件事，得暫時離開一下。你在這里等我。」

    「咦？陽、陽子！」

    陽子不等小空回應，就立刻跑開了。這讓小空也只能聽從陽子的話，站在這里等待。

    在此同時，陽子立刻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那是一名臉頰有些泛紅的青年。

    「瀨川！」

    陽子叫住了佑太，說了幾句話，佑太點了頭。

    然後為朋友著想的眼鏡美少女，就這麼單獨前去跟佐古等人會合了。

    「咦？哥哥？」

    遲遲等不到陽子回來的小空，卻在這時看見佑太出現在自己面前。

    佑太手中拿著裝有茶水的保特瓶。

    「小空，總算找到你了。聽陽子說你身體不舒服是嗎？來，先喝點茶。」

    「咦……？根本沒有那回事啦。陽子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陽子只是要我在這里等她而已。就在小空想這麼解釋的時候。

    一聲巨大的聲響，煙火沖上天空。夜空中亮起漂亮的巨大花朵。周圍響起了歡呼。

    「哇……好漂亮。」

    「意外地有魄力呢。」

    大家都自然地停下腳步。這讓小空跟佑太要在這時跟大家會合，也更加困難。幸運的是，這里並不算太擁擠的地方，以觀賞煙火來說，也算是絕佳的地點。

    「我們就在這里看完煙火，再跟大家會合吧。」

    聽到佑太的這個提議，小空點了頭。難道說，陽子就是為了這樣……

    望著陸續點綴夜空的光雨，小空也回想著至今所發生的許多事。

    從雙親失蹤到現在的許多回憶當中，也包含了現在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青年。

    可是，有件事是他所不知道的。那就是從更早以前，小空就將他放在心里的事。

    「哥哥……其實我…對於哥哥還記得手帕的事，感到很高興。」

    聽到小空的話語，佑太露出不解的表情。這讓小空不安起來。

    「哥哥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因為我受了傷，將手帕借給我的事，所以才挑選手帕送給我的吧？」

    「咦？啊……嗯、嗯。當然呀。我記得。」

    ……原來哥哥不記得了。有些失望的小空，立刻重新調整了心情。

    就算不記得，哥哥還是能選了自己想要的禮物，所以已經算是滿分了。

    佑太就像是在掩飾羞澀般，眼睛註視著煙火。看著佑太的側臉，讓小空胸口發熱。小空全力讓自己鼓起勇氣。接著緩緩伸出手……握住了佑太的手。短暫露出訝異表情的佑太，隨即溫柔地回握住小空的手。光是這樣，就讓小空幾乎要落下眼淚。

    又有幾發煙火射上天空。在巨響之後，大家發出歡呼。

    佑太正專註地望著光彩奪目的煙火。

    如果是現在……一定沒問題的。小空低聲開了口。

    那是連自己重要的人都難以聽清楚的微弱聲音。

    「哥哥……我喜歡你。」

    那是小空長久以來都想表達的心意。那是她一直藏在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

    那是一句光是這樣說出口，就讓小空感到無比幸福的神奇話語。

    可是……奇跡發生了。

    「我也很喜歡小空喔。」

    自己明明用的是很微小的聲音，而且煙火的聲音明明是那麼吵雜。

    小空所喜歡的人，對自己這麼說了。佑太給了小空答覆。

    「……嗯。」

    小空努力克制住自己落淚的沖動，假裝正在觀賞煙火。

    小空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用全身感受此刻的感情。

    ——我明白。哥哥剛才說的喜歡，跟我說的喜歡是不同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小空還是很高興。小空仍感受到幾乎要落淚的幸福。

    平常明明是不懂人家心意的木頭人，偏偏在這種時候，就是不會聽漏最重要的話語，這真是太狡猾了。小空這麼想道。小空明白自己變得更加喜歡佑太了。

    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小空用力握緊了跟佑太相連的手。就像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放開一樣。

    自己的心願，或許只是會讓佑太感到困擾。可是，就算是這樣。

    總有一天，我會讓哥哥——用跟我相同的意思，說他喜歡我的。

    抱著如此心願仰望夜空的小空，正綻放出到目前為止，最為美麗的光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11 AM

終章

    這天跟一年前一樣，是個十分炎熱的日子。

    「舅舅！準備好了嗎？」

    「等、等等！再等我一下！我沒帶手帕！」

    「真是的，一直到最後關頭才開始準備，是很有舅舅平常的樣子，但讓女生等，未免太不細心了。舅舅可要在姊姊來之前準備好喔。」

    笑嘻嘻的美羽，現在稍微長高了一些。可是，當時成熟的表情，現在卻多了幾分帶著稚氣的坦率，這應該不是錯覺。無論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有勝過偶像美貌的那個笑容，仿佛隨著時間更顯可愛。

    「就是說啊～叔叔。小雛已經通通自己準備好羅。」

    「這、這樣呀。小雛好棒喔。叔叔先去拿一下手帕喔。」

    我對一臉得意的小美女頻頻低頭，同時跑出客廳。

    「叔叔！手帕在洗衣機那里啦！因為是小雛折的！」

    小雛這麼說完，對我露出燦爛笑容。重拾笑容的小雛，厭覺笑容比過去更加甜美了。喔喔！看來小雛的天使表現，一直都在進步呢。帶著自己臉上帶著傻笑的自覺，我向小雛道謝之後，便前去拿我的手帕。今天我們說好要一起出門。而且是為了十分重要的事情。我連忙打開連接洗手間跟浴室的門。

    「……咦？」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白晰的肌膚。感覺像是只穿著內衣，正準備換上衣服的狀態。

    「呃……那個……我只是……」

    「咦？哥、哥哥……你、你不是應該到玄關去了……」

    我是回來拿手帕……不、不對，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不是故意的。

    我雖然想這麼說，但嘴巴卻只能一張一合地，什麼都說不出口。

    等一下，我跟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不只是來幫忙看家的大學生親戚。我是她的…十五歲的小鳥遊空，她的代理爸爸。既然這樣，我得要展現自己跟以前不同的一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當場下跪道歉。而且這樣什麼都看不見。

    「啊！哥、哥哥！用不著那樣啦！我、我也太急了，以為大家不在，所以直接在這里換衣服，才會ii對不起。」

    看見我道歉的模樣，小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我道歉。太好了，小空似乎願意諒解我。我松了口氣，擡起頭。

    「真的很抱……歉」

    我所看見的……是還沒穿上衣服的小空。這次小空完全脹紅了臉。

    「哥、哥哥大笨蛋！」

    我就像是被聲音趕跑似地，連忙沖出洗手間，並將門關上。我真是失態。

    唔～姊姊、姊夫，我跟一年前相比，好像沒有進步的樣子。嗚～

    可是，小空跟一年前已經截然不同了。她的成長相當顯著。我差點以為心臟要停了呢。我意外地目睹了女兒的成長。這樣看來，我得更加留意外面的臭蟲才行。

    小空正從可愛的女孩，逐漸轉變成驚人的美女。

    決定往後也要跟大家一起生活的我，抱有守護她…守護大家的使命。

    我重新將這份心意放在心中，並且……開始煩惱等等該怎麼向小空道歉。

    在我讓滿臉通紅的小空心情平複之後，最先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人，是沙夏。

    「大家都準備好了呢，好棒喔。」

    「媽媽，今天謝謝你。」

    用笑容迎接沙夏，並跟她牽著手的人，是美羽。

    「呵呵，我是第一個到的人呢。不過，因為我是最近的，所以這也是當然的嘛。」

    沙夏滿臉笑容地這麼說道。沒錯。她在跟我們同居的事情告吹之後，做了出乎我們意料的事情。沙夏搬進了在我們家附近的公寓。雖然說同居的事情告吹，但已經準備好要在日本居住的沙夏，似乎早就利用空檔完成了搬家的準備，現在跟我們已經是能天天見畫的鄰居了。

    「……糟糕，被搶先了。」

    接著出現的人，是一身樸素打扮的萊香學姊。她似乎顯得有些落寞。

    兩名在身材方面也難分軒輊的美女，互相對瞪了一下。

    該怎麼說，畢竟比起先搬來池袋的萊香學姊，沙夏竟能找到距離我們更近的房子。現在她們就像是為了要由誰來照顧小雛她們，在互相較勁一樣。

    「萊香學姊，今天實在很感謝你。這原本是只需要親人處理的事情……」

    「這是我們的希望。不用放在心上。會長跟仁村等等也會過來的。」

    學姊話還沒說完，不同於平常，一身體面打扮的佐古學長跟仁村便隨後抵達。緊接著，良子姑媽及信好大哥他們也到了。其他從姊姊跟姊夫的葬禮以來，就沒有見過面的親戚，也都聚集在玄關。大家見面的時候，都互相帶著笑容寒喧。

    一年前，同一批人聚集在這里時的眼淚，現在已經轉變成如今的笑容。因為有那天，有許多事情，大家才能有這樣的笑容。雖然寂寞並不會因此減輕，但大家能帶著笑容聚在這里，讓我感到十分高興。

    今天是姊姊跟姊夫的一周年忌。並且是跟初盆同時進行。

    在許多訪客面前，我跟三姊妹深深低頭表示感謝。

    當法事結束之後，我們總算放松心情，在客廳休息。三姊妹之所以一直待在我身旁，我想應該也是出於寂寞吧。就在這個時候，小雛說道：

    「爸爸跟媽媽……沒有在墓里面吧？」

    「……嗯。因為到頭來，在空難之後，還是沒有人能找到現場……」

    就算過了一年，還是沒有找到他們兩人。小雛低著頭，接著露出微笑。

    「叔叔……既然這樣……爸爸跟媽媽會不會還很健康地待在某個地方呢？只是沒辦法回來……」

    那是希望。是夢想。就算明知無法實現。

    「爸爸跟媽媽一定也在其他地方，帶著笑容喔。小雛……是這麼想的。」

    我讓心順著三女的空想思考。也許真是那樣。他們兩人其實只是在路上耽擱了。當成這樣也不錯。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的親子，其實也不是多麼稀奇的事。反正總有一天，不，是隨時都能見面的。因為他們仍在我們心中。

    「呵呵，那麼，為了不讓他們兩人擔心……我們得要加油喔。」

    「小雛……嗯。一定、一定是那樣的。」

    小空跟美羽也都露出附和的微笑。小雛那善良的夢想，安撫了我們的心。

    為了讓重要的人能保有笑容，我們自己也得保持笑容才行。

    因為我們可是花費了一年時間，才總算走到這一步的。

    「我……要以你們三人代理爸爸的身份，以後也一直努力下去……直到你們三個都嫁人為止，我會一直努力的。以後也請大家多多指教羅。」

    「小雛最喜歡叔叔了！」

    「嗯，舅舅！」

    年紀較小的兩人，帶著笑容如此回應。可是，只有小空……不知為何沒有答覆。

    「小、小空……？」

    「……」

    「你、你在生什麼氣嗎？對、對了，你討厭我成為法定代理人嘛……是不是說，我有哪里對不起小空呢？」

    「真是的，舅舅你還是一樣一點都不細心。要是成為我們的法定代理人，雖然有能做的事，但也會有不能做的事吧？」

    美羽看來一臉不耐地這麼說完，隨即抱著滿臉笑容的小雛，嘆了口氣。

    「呃、呃…小空……美羽那麼說是什麼……呃……」

    不能做的事？我完全沒有頭緒。我盯著小空的臉追問。

    最近逐漸漂亮到讓人難以置信的長女，臉紅了起來。

    「……我不知道。哥哥……大笨蛋。」

    小空的話語感覺不到怒氣。那像是羞澀，又像是微笑般的表情，實在太過美麗，讓我不禁望得出神。美羽她們臉上也都帶著溫和的微笑。我們一家人彼此帶著笑容。我們理所當然地答應彼此，往後也都會在一起生活。

    我們新的一年，從這里開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5-3-17 01:12 AM

後記

    我又再次碰到這種寫得太多，大幅超過頁數的狀況了。結果演變成這次得刪掉前情提要跟角色介紹，加上下次還有隨附廣播劇CD的預約限定版，卻連宣傳頁也得一並刪掉的糟糕狀況。既然這樣，幹脆連讓我最不擅長的後記也一並刪掉吧！當我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卻被編輯罵了。真不知為什麼。

    好久不見。我是松智洋。書中終於經過一年了。真是令人感觸良多。從這里開始，故事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由於原本的計劃跟小說內的進展出現不小的出入，所以我自己也是在頗為緊張的狀態下撰寫。由於這是一部我很重視的作品，所以希望能努力寫下去。希望各位讀者也能一路陪伴到最後。

    另外，聽說動畫版的配音員也再次聚集，制作了廣播劇，還請期待。劇本預定會是由我撰寫的新劇情。請多多指教。

    這部作品是在許多人的努力下才得以出版。在此感謝以なかじまゆか老師為首的每個人。最重要的是，願意閱讀此書的你。

    如果各位還願意閱讀續集，便是我無可取代的幸福。

    松　智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